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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东门口专卖女生银饰的摊位,几乎每天晚上被众多女生围个水泄不通的档口,就是准南市K大学的一名学生所办。   这里出售的银饰为纯手工制作,造型、品位皆有其独到之处。再者,摊位主人圆通世故,每每哄得美眉们开怀大笑,慷慨解囊。于是这档口开不到三个月,却已经在夜市里小有名气。开始时只是附近的女学生们光顾,发展到现在,偶尔也见都市白领丽人的身影出现在档口周围。   如此火爆的生意自然会引来旁人眼红,在这摊位生意刚显大好势头的时候,便有几拨附近的流氓地痞找上门来收保护费。像这种事情在夜市中见怪不怪,一般摊主都会乖乖把对方要求的金额奉上,以免滋生事端。而这个大学生摊主也不例外,可过后不久,收了他保护费的流氓总被人发现在某个巷子里给揍个半死。   几次之后,倒没有地头蛇再找他要保护费。对于这个大学生摊主,同在东门口摆摊的人只知道他姓安,名泽南。更多的,他们就不知道了,只知道安泽南人气很旺的摊位多少也给他们的生意带来不少收益,以致现在东门口已经成为夜市大小摊主眼红的最佳地段。   “小南,我订的项链来了吗?”   “……这枚戒指好漂亮啊,我要了……”   “喂,那是我看中的,你别抢!”   在如同战争般的抢购狂潮中,安泽南始终保持着微笑,暗地里却伤透了脑筋。摊位越来越火爆是不错,但这些手工饰品每天至多也就只能造个十来件,现在大有供不应求之势。他在考虑,是否把饰品改成拍卖销售,以此来抑制过高的购买力。   不用一个钟头,连从附近饰品市场批发过来的几十件商品也给一扫而空之后,安泽南宣布了收摊。送走最后一个因买不到饰品而闷闷不乐的女生后,安泽南只能苦笑,因为今晚他又多了至少十个订单,而像这样预订饰品的订单,他都已经排到两个月后了。   和附近的摊主们打了个招呼,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学校。安泽南却被迎面而来一行色匆忙的男人撞了下,对方连道歉都没有就钻入来往的人群中。像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换作平时安泽南自然一笑而过。而现在,他却若有所思地看着那男人淹没在人潮中的背影。   “其人神不能宁,周身隐现异气;其气玄黑,是为秽。秽气缠身者,大灾……”安泽南轻声吟道,随后又摇了摇头:“真是的,怎么又背起那本破书里的内容,看来我真给洗脑了……”   自然,人来人往的夜市上没有人听清楚安泽南说些什么。就算听清楚,估计也没有人明白他话中的意义。而安泽南自己在丢下这两句话后,也勿勿离开夜市,不为其它,只因大学的校门十点准时关闭。如逾时不返,他只能睡天桥下了。   余永年最近总是心神不定,也不知道是否自己多心,他总感觉有人在背后窥视着他。   大概在一周前,他就开始有这种感觉。初时,这种感觉并不强烈。可现在无论他人在何处,却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他。就算他把自己置身于热闹的人潮里,也不能稍减一二。   他觉得自己快疯了,走在街上,他总要三步一回头。从回头看去,却是些陌生的面孔。可又有谁能保证,那双眼睛不是其中一张陌生面孔所有。他本身是恐怖类畅销小说的作者,出版的系列丛书让读者看了毛骨悚然,每每他以此为傲。可现在,他自己却成了小说里的主角,被某种东西盯上。   至今未婚的他在市里有自己的房子,但余永年已经不敢呆在家中。那只有他一人独住的房子,简直就像一座坟墓。他甚至想像或许在某一天,有人会在房子里发现他已经腐烂的尸体。   家不敢回,可也不能流落在街头上,所以他找了间酒店。相对狭小的标准单间让他多少有些安全感,用电子卡开了门后,他便把单间里所有的灯打开。重重关上门,在亮得有些过份的灯光下躺在柔软的床上,余永年感到深深的疲倦。   闭上眼睛一会,他晕晕欲睡。却突觉灯光一暗,就像有人正俯身看他。余永年一惊,猛然睁开双眼,却为天花板上的吊灯刺痛了眼睛。   “我太累了……”他自语道,挣扎着从床上起来,余永年打算洗个热水澡让自己放松下。   走进洗手间,洗手台上一方巨大的镜子映出他憔悴的身影。他洗了把脸,往镜子里看去。镜子中的男人眼圈发黑,脸色暗黄,下巴长满邋遢的胡子,看上去完全没有平日的风采。   余永年苦笑了下,暗想自己是否应该找个心理医生看下。可随既,他笑不出来。因为在镜子中的男人,正一脸冷漠地看着自己,仿佛镜内镜外是两个人一般。他神经质地伸出手,对着自己摇了几下,幸好,镜子中的自己也做出同样的动作。   这让余永年松了口气。   但下一刻,他身体每根汗毛都竖了起来。   正看向镜子的他,视线不经意掠过镜内身后的地方。酒店的浴室通常是设在洗手间内,像余永年入住的这套单间,浴室只用一道浅黄色的浴帘隔开。此刻,余永年从镜子里看去,在灯光全开的洗手间里,浴帘后竟然映出一道人形阴影。   他大气不敢喘,也不敢想像在浴帘后会是什么?   这时,浅黄浴帘动了几下。尽管幅度轻微,但全神贯注的余永年哪有看不到的道理。像是被帘后的事物轻轻拉开,浴帘被拉出一道隙缝,然后在那道空隙中,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突然探了出来。   它,紧紧地盯着余永年。   “啊!”余永年大叫一声,人迅速转身,但视野中,浴帘紧闭。   没有眼睛,也没有什么人形阴影。余永年的心脏狂跳,不断安慰自己那只是错觉。   突然,他感到后颈发痒,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扫过。他伸手去摸,只觉入手顺滑,像是捉到了一丛头发。余永年剪着小平头,后脖子自然不可能有头发,他自己也知道这点。于是平静下来的身体,又不可控制地颤抖起来。   “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他默默念着,然后把手缩了回来。   掌心里,一撮乌黑的青丝显得那么惊心动魄。   呼吸就这么变得急促,同时发痒的感觉变得更剧烈。他低下头,惊恐的双眼中,便见顺滑的长发从两边肩膀探出,然后自然垂下。仿佛,在余永年的身后紧紧贴着个长发美女,可在他的身后,却只有一面冰冷的镜子。   他想叫,但张大的嘴巴却只发出如同风箱般“哧哧”的声音。手突然被什么东西顶了下,下一刻,余永年只见一双青白色的女人手臂从自己腋下伸出,然后温柔地抱住他。   然后,有冰凉的气息从他后脖子上吹过,仿佛背后丽人的呼吸。   咯咯咯……   身后传来细微,却清晰的笑声。余永年转动僵硬的脖子,眼珠已经转到了眼角处,他一点点向后看去。然后见到的,是在长长黑发下,一只布满血丝的大眼睛。   当晚十点,在安泽南悄悄溜进学校的时候,腾龙酒店5174房间里却传出一声凄厉的叫声。十分钟后,警察到场,在洗手间里发现了余永年的尸体。余永年睁大了双眼,脸容惊恐,似乎死前遭遇异常恐怖的事物。   可在现场,警察发现房间大门由内反锁,房内窗户并没有损坏的痕迹,也就是说余永年是独自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当然,具体的情况还得详细调查后才能下结论。   而当法医给余永年做了尸检后,发现余永年浑身并无致命硬伤,但在他的胸腔内,心脏却不见了…… 第二章 龚氏贵女   准南市,警察总局,局长室。   李瑞年摸了摸自己已经谢顶的脑袋,万分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一名女性。   剪着利落的短发,有着亚洲人少有的深刻五官,充满锐气的双眸让她感受不到女性的柔弱。修长的脖子被随意竖起的衬衫衣领包裹着,紧身的剪裁手法让身体呈现傲人的曲线。只有14CM的超短牛仔裤下延伸出圆润的完美腿线,挑战着男性的原始感官。   像这样的女性本来应该是活跃在T字台上的模特,但她确实是警章上有着三枚缀钉四角星花的一级警司。她叫龚倩,年龄只有22岁,如此年轻就已经是一级警司,除了其深厚的背景外,还有她干练独到的办事手法及强悍的能力。   但同时,她也是李瑞年的烦恼之源。   其父龚志楷是全美最大的保全业巨头,和美国警界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凭借着深厚的实力,近年业务更是开始向亚洲地区发展,就在今年,已经在国内开设了办事处。而身为龚志楷的女儿,龚倩却没有一点继承父业的打算。   在世界闻名的西点军校毕业后,就算没有父亲的影响力,龚倩也完全能够加入美国的警界。可她却选择了回国,在准南市从三级警司做起,在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内便连升两级。   龚倩的能力是不容置疑的,无论是对犯罪事件的敏锐嗅觉,还是慎密的推理能力,又或是漂亮的身手。可以说,她几乎是个全才。但就算是这样的人,也不是没有缺点。而她的缺点,便是那过剩的正义感。   在近一年的警察事务中,因为那过剩的正义感,犯在她手中的犯人通常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而这些犯人中,不乏大有来头的人物。但龚大小姐的字典中,并没有天子和庶民的区别,于是无论你是高官政要还是富商豪绅,只要你犯在大小姐的手里,结果只有三个字:死定了!   而龚大小姐有她影响力无限大的父亲当靠山,尽管得罪了不少人,可谁也拿她没办法。所以这压力,理所当然地压在她顶头上司,也就是准南市警察总局局长李瑞年的身上。   这不,他刚接到一条投诉。就在上午,准南市富商刘刚向他哭诉,自己的儿子差点给龚倩打成了残废。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在昨晚,刘刚的儿子刘弘文醉驾伤人,刚巧龚倩经过被其拦下欲带回警察局。刘弘文不允,还大放厥词报上自家老爹的名字,以为会把龚倩这小警察吓退。岂料他不说还罢,见他持势凌人,龚倩直接以拒捕为由,二话不说就是一通揍。   像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头一宗,也不会是最后一宗。李瑞年这是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现在看着龚大小姐,香烟一根接一根的抽着。   “我说李局,今天我放假。你把我叫回来不会为了看你抽烟吧。”龚大小姐的潜台词很明显:如果你没啥事,我要继续放假去了。   “我说小倩啊,怎么昨晚又动手伤人了。”李瑞年终于放下烟,几乎是叹着气说道。   “那不叫动手伤人,我只是维护正义而已。”龚倩不以为然。   你那是曲解正义。李瑞年在心里说,嘴上却道:“你知道昨晚打伤的是谁吗?”   “管他是谁,只要他站在我的对立面,就是正义的敌人。维护正义是不需要理由的,哦呵呵呵呵……”   发出的高亢笑声让李瑞年很无奈,对于眼前这名拥有硬到不能再硬的后台,同时正义感过剩的女性。李瑞年暗道,只有那个方法了。   继续让龚倩留在正常的警察系统中,准南市的警局迟早要乱套。因为她父亲的影响力,以及她本身出色的工作表现,李瑞年可以预见,不用三年,她将取代自己坐在局长的位置上。到那时候,龚大小姐更是为所欲为,那是很多人不愿意见到的结果。   而在无法将她扫出警察系统的大前提下,李瑞年想到的,也只有那个方法了。   “好了,昨晚的事先不说。今天叫你来是有更重要的事情。”   “哦?”李瑞年的话成功引起龚倩的兴趣。   “是这样的,特别事件处理组那边还缺一个组长。经过上级领导的研究,一致认为,只有你才能担当这个职位。”   “特别事件处理组?”龚大小姐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警察系统里还有这样的编制。   “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李瑞年压低了声音:“你也应该知道,在我们处理的案件当中,有些案件是近乎无解的。而这些棘手的案件,最后会转入特别事件处理组,简称特事组。所以特事组面对的可是难度相当高的案件,如果没有过硬的能力,别说组长了,连组员也当不来。当然,小倩你不想去我也不会勉强你的……”   “别开玩笑了。”龚大小姐站了起来,兴奋地说道:“这么具有挑战性的工作,我怎么会不想去呢。”   大力拍在李瑞年的肩膀上,差点没把局长大人给一巴掌拍在地上,龚大小姐满意说道:“李局,你放心,我会好好干的。”   李瑞年苦着脸,心里却暗喜。   没错,警察系统里确实有特事处这样的编制存在,而悬疑无解的案件也确实会移交给特事处。但多年以来,特事处的作用只是将这些案件归档存放而已。李瑞年此番举措,表面上让龚倩当了个组长,实际上却把她这煞星从正常的警察系统里调开,从而不会再给自己添加诸多麻烦。   “好好,难得小倩你肯迎难而上。我马上让人事部那边转移你的档案资料,明天你就可以到特事处那边报到。”李瑞年用大为期许的目光看着龚倩,至于期许的具体内容,大概和龚倩所想的相反。   “那就麻烦李局安排了。”留下这句话,龚大小姐迈着如同模特儿的豪迈步伐离开了局长办公室。   片刻后,李瑞年的秘书王升被传唤。李瑞年脸露喜色,交待王升立刻把龚倩的人事档案移交到特事处,又让他明天带那煞星到特事处那边报到,随后又让王升通知局里各人,晚上由局长请客,以庆祝总局终于摆脱龚倩这个惹事精。   记录了自己的工作后,王秘书皱着眉头说道:“李局你这着棋走得无懈可击,但小倩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如果她到了特事处发现无事可干,我估计她会回来找你麻烦。”   李瑞年倒是没想到这点,被王升一提醒,拍着脑袋道:“对啊,我怎么忘了这个。那最近,可有什么案件?”   王升略一思索,犹豫说道:“有倒是有,前天市里腾龙酒店刚出了件命案。有个男人无端死在了酒店里,经法医验尸,尸体没有明显硬伤,但心脏不见了,颇为怪异。”   “有这事?那这些案件就让小倩去参与吧,分散下她的注意力。”   “可是,这起案件已经由刑侦组那边负责。赵国栋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的,他哪会让特事处这种名存实亡的小组加入侦察。”   “不行也得行,小赵敢说个不字,你叫他自己来见我。”   既然李局长一锤定音,王升也就不再多言,事情便这么定了下来。   可谁也没有想到,从创立一直沉寂至今的特事处,却因为李瑞年的这个决定而重新活跃了起来。 第三章 诡异现场   黄沙卷大旗,铁血染金戈!   浓烈到让人想吐的血腥气弥漫在空气里,震天的喊杀声刺痛了耳膜。安泽南睁大着双眼,看着不断有手持兵器的兵士从自从身后涌出,然后如同飞蛾扑火般向那一个人扑去。   百人?千人?不知道由多少人的尸体堆积而成的小山上,他身披明光铠,腥红的披风绘出炽烈的红,三丈赤金枪舞得滴水不透,拒敌于十步之外。安泽南看着这状若天神般的人物,却在嘴边轻轻叹道:“又是这个梦……”   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总是重复同一个梦境。这种情况在他十八岁成年后开始有好转,只会偶尔发之,但最近,这个梦境又频繁出现。   而梦做得多,梦中的细节安泽南自然耳熟能详。像尸山上那不知名的英雄人物,在接下来会被劲箭所杀,这个场景安泽南已经看过多遍。果然,在片刻后,有箭矢的破空声响起。那舞枪男子身形突然一顿,在他的背上,劲箭仍然摇摆不定。   就这么片刻的停顿,如狼似虎的兵士却趁机扑上,用他们手中的兵器饱尝男子的鲜血……   安泽南闭上眼睛,知道梦境就此结束。可他睁开眼睛时却仍旧没有醒来,而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   脚下传来粘稠的湿润感,仿佛正站在一片沼地之上。安泽南微有惊慌,心想莫非梦境出现了异变?   一点光,在极遥远的黑暗里亮起。像是摇曳的烛火,那么的微弱。渐渐的,光开始发光、发亮。接下来,安泽南听到了火焰燃烧时发出的声音,看到了城邑置身于一片火海之中。而他的脚下,则是流淌过一层如红漆般暗红色的血。   瞳孔瞬间扩大到极限,安泽南不敢置信地看着周围。   街道、墙角、树下……数不清的人一动不动,他们已经死去。有被挖掉心脏的、被用利器分尸的、被钝器砸成肉泥的……各种恐怖的死法让安泽南以为自己来到了阿鼻地狱,而从这些尸体淌出的血,让足够容纳两辆马车并肩而行的大道,竟然飘浮起一层血水。   扶着墙根,安泽南张嘴欲吐,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这时,脚步声响起。他抬头,便见街道的另一边,那个男人缓步而来。   胸口处仍然带着残箭,明光铠被血水所染,身上不知道被人砍了多少刀。可他却毫不在乎,脸上是发青的死气,倒提的赤金枪散发着妖邪的玄黑光晕。此时此刻,他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王,带着无尽的怨恨回到了人间……   突然,他停了下来。阴冷的双眼和安泽南的视线在半空交汇,然后,他笑了……   “醒醒……”   有声音像从极远的地方传来,跟着在身体剧烈的摇晃下,安泽南终于醒了。   睁开眼,上铺楚河的大脸映入眼帘。戴着眼镜的男生关切道:“阿南,你没事吧。做恶梦了?你出了好多汗呢。”   “没事没事。”安泽南答道,从床上起来,才发现枕头已经被冷汗打湿。   他摇了摇头,那双眼睛在脑海里仍然停留不去。这么些年,梦境第一次出现了异变,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寝室的哥们只当他做了个普通的恶梦,眼见时间不早,便催促着他赶紧梳洗去。   早餐在学校的食堂里打发,刚从食堂师傅手中接过馒头和豆浆,食堂电视里正播放的早间新闻却吸引了安泽南的注意。新闻里正播出前两天腾龙酒店一名住客无端暴毙的报道,主持人调出一组相片,其中包括死者的身份资料。   当死者生前的相片被放到镜头前时,安泽南微微一顿。因为这个人,他记得两天前的夜市上曾经遇过,当时他还看出这男人秽气缠身,却没想到两天不到,便这么死了。 “发什么愣呢,吃完了快上课,今天第一节可是苏大美女的课。要迟到了,准没好果子吃。”   楚河的话让安泽南回过神来,连忙三两下解决了早餐。英文老师苏雅可是学校里出了名的悍妞,而且对于捉弄男生之事情有独钟,安泽南可不想因为迟到而被她弄些莫明奇妙的事情出来。   在安泽南赶着上课的时候,城市的另一角,龚倩无言地看着眼前的大院。   “王秘书,你确定这里是特事处?”   “我十分确定。”王升笃定地说:“你看,那牌子上不是写着‘特别事件处理组办公处’来着。”   龚倩一脸黑线地看着大院右边竖着放的牌扁。   诚然,那上面确实如王秘书所说写着特事处几个字。不过这也怪不得她,在她的想像里,特事处的办公地点应该是在高楼林立的城区里,而不是在一片矮楼的旧城区。特别是还座落于一条用青石板铺成的巷子里,眼前这大院更适合疗养院这样的称呼吧。   “为什么不是高楼大厦,还有,那大大的拆字是怎么回事。”龚倩指着围墙上那用红笔写着的大字道。   王升用手帕擦着汗:“特事处是在三十年前成立的,当时这里确实是市中心来着。只不过现在市中心向西面转移,而特事处这么多年也没有搬迁过,所以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至于那拆字,我立刻叫拆迁办的人给撤掉,肯定是他们搞错了。”   “小倩,你别看特事处这样子,可里面的设施我们都是每年有更新的。”   在王秘书的陪笑下,龚倩在如同大院般的办公处里转了圈。   “内存512的电脑、通不了电的复印机、连电话还不带传真机的功能,这就是你说的每年更新?”龚倩叉着腰,然后把一个五十岁上下的老头拉了过来:“而且,整个特事处只有一个看门的老头,我的组员呢?”   面对女王殿下的咆哮,王秘书苦着脸说:“下午,下午我立刻让人把东西全换了。至于组员,小倩你也知道,特事处处理都是高难度案件,这不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嘛……”   被龚倩抓着的老头干咳一声,然后悠悠道:“其实,我老蔡一直都隶属于特事处。没想到在这岗位上一呆就是三十年啊……”   龚倩看了看他,又看向王升。秘书立刻把老头推开,肯定地说:“他是看门的。”   老头不服,在门边起哄:“我是档案管理员,顺便兼办公处保安员,可不是什么看门的!”   “我知道了……”龚大小姐瞪大了眼睛:“李局那是在唬弄我吧,我找他算帐去。”   被你发现了。王秘书心下说,嘴上却道:“没有的事,这不物资和人员还没到位嘛。不过案子倒是有一宗,最近龙腾酒店一住客暴毙,经验尸,法医发现他的心脏不见了。但身体表面没有其它伤痕,这件奇怪的案子,李局决定让你来调查。”   听王秘书这么一说,龚倩才怒气稍消。她摊开手掌:“卷宗呢。”   王秘书擦着汗:“在刑侦组那,还没有移交过来呢。”   于是半个钟头后,女王殿下铿锵有力的脚步声在刑侦组的办公室里响起。   “什么,案子让这黄毛丫头协同调查。老子是耳朵有毛病,还是你们脑子烧坏了。”赵国栋把一个文件夹狠狠摔在桌子上,把王秘书吓了跳。   “赵国栋你这是什么态度。”完全没有面对龚倩时的低调姿态,王秘书用上级领导的气势说道:“这是李局长的意思,作为下属,你应该服从、服从、再服从!”   “协同调查?”另一边,龚大小姐却有意见:“不是说案件转入我们特事处吗,为什么还要配合他们刑侦组!”   王秘书肯定是学过四川变脸的,这一转身,脸上立刻挂上笑容:“这不是李局长考虑到小倩你的难处嘛。一来特事处设备人员还没到位;二来好歹刑侦组已经开始调查,你正好少花一些功夫。当然,所谓协同调查,绝对是刑侦组这边协同你。”   王秘书这一说,龚大小姐有些受用。可赵国栋不依了:“王升你搞什么鬼,老子刑侦组还得听这黄毛丫头指示不成?”   大概除了平时处理案件,办公室里还没有像今天这样热闹过。刑侦组的队员们看着办公室里自家队长吹胡子瞪眼的皆感好笑,赵队长还没有这样激动过。就在办公室里吵吵闹闹时,一个电话突然打了进来。   “110报警系统那边刚来电,他们接到一个报警电话,说是有个男的报警说自己被追杀,他们已经派人过去了。”   这次失心案件颇为奇怪,赵国栋自然不相信心脏自己不见了,他更怀疑是一起器官偷盗案件。只不过作案者手法高超,法医验不出来。所以立案之后,赵国栋和110系统打过招呼,如果接到危及人身安全的报案,立刻第一时间通知他。   龚倩立刻想到了这点,在得到报案人提供的地点后,她飞一般冲出了刑侦组。等到赵国栋和队员上了车,龚大小姐的爱车已经掠出一道流光消失在赵国栋的眼睛里。   建安大街位于准南市东北角,这里是属于待改建的老城区,居住在这一片的多是外来打工的民工,还有个别小偷惯犯。此地龙蛇混杂,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当龚大小姐开着鲜红色的凯迪拉克出现在大街一角时,立刻引来无数目光。   龚倩可没空理会这些目光中的含义,她钻进建安街的一条巷子里,这是报案人提供的地点。现在其它警察还没到场,她等不及110系统或者赵国栋的刑侦组慢吞吞的来到。拿出手枪,龚倩走进一栋筒子楼里。   像这些城乡合建的楼房采光极差,楼层中昏暗异常,龚倩只能看到三米内的事物。   急促的脚步声在这时响起,有人从楼梯上急忙跑下。龚倩看不清来人的模样,从大致的轮廓判断那是个男人。男人估计跑得太急,自己绊了脚在楼梯底的时候摔了一跤,他似乎看到了龚倩,便发出凄厉的呼声:“救我!”   龚倩还没有表明身份,却觉楼道里的温度突然下降。然后,在那男人的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另外一道影子。   影子身材纤弱,极似女子。男人大概也感觉到身后有人,他迅速翻了个身,然后大叫:“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龚倩暗叫不好,手枪立刻瞄准那道女子身影:“不要动,我是警察!”   可那女子却似听不到龚倩的话,昏暗的楼道里响起一声冷笑,在龚倩的眼皮底下,她缓缓地蹲下身,然后一手按在男人的胸口。下一刻,男人在楼道里大叫起来,声音里夹杂着深沉的恐惧。   “住手!”龚倩大叫。   可女人没有半分停下来的意思,龚倩冷哼,瞄准其肩头位置放了一枪。她对自己的枪法很有信心,尽管楼道里看不清,但她知道自己不会射偏的。   然而,楼道里却亮起了火花。龚倩一愣,子弹打在人身上自然不可能擦出火花,唯一的解释便是子弹射墙上了。但在火花亮起的瞬间,龚倩看到那女子的大致模样,她穿着亚麻色的衬衣还有牛仔裤,普通得像随便一处大学里走出的女生。   而龚倩的子弹,却穿过这女生直接射在了墙上。   火花消失,楼道又变得昏暗。   男人不叫了,而当龚倩跑近时,发现那女生不见了。可她压根没看到女生是怎么离开的,仿佛就在火花消失的瞬间,那女生也随着消失。   片刻后,110警察和赵国栋同时到场,但那男人已经死了。   龚倩在楼梯的墙角找到了弹头,她想起火光下出现的那个女生。而这颗子弹,就是穿过女生的身体射到了墙上,她把弹头收进口袋,喃喃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第四章 得力助手   “……呼……呼……救命,救命……”   “冷静点,先生。发生了什么事,你现在在哪里?”   “……有人,不,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它要杀我……我现在在建安大街德仁巷319号楼……”   按下停止键,龚倩又再播放了一次。这是她从110报警系统要过来的一段报案录音,当事人已经死掉了,和腾龙酒店暴毙的住客一样,此人经过尸检后,心脏同样不见。   关于当时的场面,因为太过诡异的原因,龚倩并没有把见到的全部说出来。她不是笨蛋,估计那样的事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还会给当成神经病。   这事透着诡异,不过更引起龚倩的好奇心。那平平无奇的女生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子弹竟然穿过她的身体毫发无伤。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那女生都不能被称为人吧。   以非人为对手,在龚倩来说还是第一次。她不害怕,反而有些兴奋。   连续播放的录音里,除了当事人与110警察的对话外,龚倩还听到另一种声音。   似乎是女人轻轻的笑怕夹杂在这段音频中,但声音很轻,很短。龚倩现在呆在特事处里,虽说下午王秘书已经按她的要求进了一批高档的办公设备,但像音频采集这样的技术活,特事处还不具备条件。她打了个电话给技术科,让他们派人来把音频文件带走,并提取里面那段女声的声音。龚倩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线索。   手边的工作暂告一段落,她走出办公室。特事处的院子中,不知道已经有多少个年头的大槐树下,坚持自己是档案管理员的老蔡,正和一群老太太老爷爷们在树下拉着二胡唱着平剧。龚倩自小接受的是西式的教育,对这种场面颇为好奇。   老蔡见到她,笑呵呵把她拉进圈子里。老太太们看她长得俊,心下喜欢,拉着她姑娘长姑娘短的教她唱戏。可惜龚倩别的学习能力挺好,这平剧可唱不转,连连走音跑调,引得一帮老头哄笑不已。她生性豁达,倒也不以为意,反而玩得不亦乐呼。   技术科很快取走了音频文件,半个钟头后就有报告出来。但让龚倩意外的是,那段音频文件里根本没有她所提及的女人声音。可龚倩来回地听了几次,却断定自己不会听错。   为了证实自己的听觉没问题,她把正唱着大戏的老蔡拉了进来。两人把办公室关上,让室内保持安静,接着龚倩播放了那段音频。   听罢,老蔡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没有,我虽然老了,耳朵灵着呢,没你说的什么女人笑声。”   龚倩急得捉狂,老蔡看她拿着文件夹往地上掷,连忙说道:“我说你别急啊,你真的听见什么女人笑声了?”   龚倩很认真的点头,老蔡狐疑道:“那就奇怪了,如果这样的话,除非是……”   “除非什么?”龚倩差点没把老蔡的衣领提起来。   老蔡却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你说当时在现场,那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古怪的东西。像是光,或者影子什么的。”   “奇怪的东西?”龚倩脱口而出:“我向一个女生开了枪,但子弹却穿过她的身体。这算不算怪事。”   “这还不奇怪啊,原来是这样。”老蔡神秘地说“你遇到灵了。”   “灵?”龚倩道:“你是说鬼?”   “差不多吧,反正不是人就对了。难怪啊。”老蔡指着电脑上的音频文件说:“你说刚才在里面听到女人的笑声,可你同事和我却听不到。如果没意外,你听到的应该是灵的声音。灵发出声音的频率不在正常人类的耳朵所能够接收的范围之内,只有像你这样一些特别的人才能听到。不过,如果犯人是灵的话,我劝你还是别管这事了。”   “没想到老蔡你还知道这些东西啊,我拿什么灵的没办法,不过你肯定知道怎么对会它们吧。”龚倩笑着,眼睛里有某些火花在闪烁。   “别别别,我这老骨头可经不起灵的折腾。”老蔡摇着头说:“这些灵的知识,我也是从一位朋友那里听来的。我哪有什么本事对付灵啊。”   “那你朋友姓甚名谁,我找他帮忙。作为一个良好市民,无条件协助警方破案可是好市民的义务吧。”   老蔡脸色一暗,苦笑道:“如果他还在生的话,可能会乐意的。”   龚倩的笑容一下子跨了:“你的意思是,他已经……”   “六年前仙去了。”老蔡叹了口气,道:“他那一族虽身具异能,但都是天生短命相,没一个能活过五十岁的。也不怕告诉你,我那老朋友有个儿子,就在本市的英华大学。你可以去找他,不过帮不帮忙,可就不是我说了算。”   龚倩立刻拿出便签条:“告诉我名字。”   “他姓安,名泽南!”   安泽南打了个喷嚏,心想肯定有人在背后骂自己。   “小南,快帮我看看,这个月桃花运怎么样?”   正值课间休息,几个女生闻着安泽南让他给看面相。女生们对于星座、相术等神秘事物有着特别的嗜好。安泽南平时没事对她们指点一二,倒十次里有七八次说对了。自从,一到课间休息时间,总有女生跑来找他看相,对MM们包围着的他,却让其它男生嫉妒发狂。   安泽南倒是没理会其它男性动物的目光,落落大方地捉起要看相的女生柔荑,又看又摸的,大占便宜之余不忘了说几句笑话,逗得女生既羞且喜。   “好,今天既然是我们级花找我看相,少不得露上一手。”安泽南帮作严肃道:“我这就用上家族秘法,给柳大美女看下未来一月的运势如何。”   只见安泽南伸出一掌,覆于左眼之上,然后低声喝道:“开印!”   女生们屏息静气,便见安泽南移开手掌后,他的左眼瞳色转红,好不神秘。   “啧啧,柳大美女红鸾星动,不过半月,必遇白马王了,成就良缘啊。”安泽南摇头晃脑,扮那古人相逗得众女大乐。   “谁是安泽南!”   冷不防,一声清咤在课室门口响起。安泽南以为是来找茬的,回头一看,却见有穿着时尚,身材火爆的短发美女站在门口。安泽南不由吹了声口哨,却见那美女冷着脸,拎出本警察证在他眼前晃了晃:“死小子敢对我吹口哨,胆子可不小。”   其它人见人家亮出了警察的身份,纷纷退开,独让安泽南暴露在美女冷电般的视线下。   安泽南却不以为意:“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看警官你美艳不可方物,虽说吹口哨不雅,但却是发自内心的赞叹。”   “少对我油嘴滑舌的,你这段数还不够看。”女警官伸出手指朝门外指了指:“这里说话不方便,麻烦你跟我走一趟,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下。”   “嘿,恭敬不如从命。”安泽南立刻跳了起来。   学校天台。   “我叫龚倩,是老蔡介绍我来找你的。关于一起案件,我想听听你的意见……喂,你给我站住!”   龚倩气不打一起出,这话才说了一半,眼前这小子竟然转身就走,似是不愿再听她多说一字。   “警官大人,我帮不了你什么。我只是个普通的大学生,能帮得了你什么?还有,如果你是听了蔡老狐狸的话来找我,那么你被骗了。我不会什么天生异能,那纯粹是老蔡唬你的。”   安泽南一脸委屈的模样让龚倩为之气结。   “老蔡果然没说错,要打动这家伙就得用非常手段。”龚倩暗道,人却走到安泽南身边,手往口袋里探去。   “你你你,你想干什么。”安泽南以为人家要拔枪,来个赶鸭子上架。   不料,龚倩却从口袋里拎出几张红艳艳的票子:“只要你答应当我的助手,帮我破案。我当然不会让你白干,是有酬劳的。”   安泽南一把将几张百元大钞拿了过来,口中连珠道:“报酬要按钟点计,双休日,国假日加班以三倍计算。如何?”   龚倩白了他一眼:“老蔡说你见钱眼开,果然是个财迷。”   “天下攘攘无不为利而来,我又不是圣人,也不是雷锋,没有物质的刺激,哪有办事的动力?”把钱迅速收进口袋,安泽南笑得云淡风轻。   “也罢,只要你有真本事,钱不是问题。本小姐其它没有,就是钱多得没处花,哦呵呵呵呵。”龚大小姐笑得豪气干云。   两人相视一眼,天台上响起两把笑声。   片刻后,龚倩又道:“钱是没问题,不过我怎么知道你是否有真本事。”   她看了安泽南的左瞳一眼:“别拿美瞳来唬弄我,我可不是蛋白质过剩的无知女人。”   “龚警官好眼力。”安泽南默默一笑,伸指在左眼边一按一弹,带着暗红色的美瞳就这样被拿了下来。   “那么,我就献丑下好了。”依旧是用手掌轻轻覆于左眼之上,依旧是露出严肃的表情,安泽南轻声道:“开印……瞳鬼!”   当安泽南把手掌拿掉时,龚倩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   他的左眼变了,和戴了美瞳一样变成了暗红的瞳色。但瞳孔却收缩成竖形,如同蛇的眼睛。而且安泽南的右眼不动,左瞳却灵活地四周转动,然后定在龚倩的身上。瞬间,龚倩生出一切秘密都在那奇怪的瞳孔下无所遁形般的感觉。   “嗯,龚警官的身后跟着一个老爷爷的灵体呢。中山装,银发银须,咬着烟斗,很严厉的样子。”安泽南喃喃说道。   龚倩却是一呆,然后叫道:“什么,你说爷爷就在我身后?” 第五章 死亡预告   “哇噻,凯迪拉特啊。姐姐你真不是一般的有钱。”   坐在龚倩的车里,安泽南双眼闪着“$”型的光。   “我都说了,姐别的没有,就钱多。你跟着我干准没错……”龚大小姐一付黑道老大般的口吻说道,但开着车,人却总是不时向后视镜看。   “你不用看了。”安泽南笑道:“灵分多种,以邪、恶、凶、虚四者自高而低划分。像守护灵、背后灵这种灵体便是虚灵。虚灵没有攻击欲望,只是因为单纯的思念而留在人间某人的身边而已。它们是四种灵体中,最接近虚无的存在,如果不用特别的方法,就算天生良能之人也无法知道它们的存在。”   “那就好,老头子生前最严厉了,我要做错一点事非得给他骂死不可。”龚倩吐了吐舌头,如果说天不怕地不怕的她也有害怕的东西,那么肯定是已经仙去的爷爷。   眼珠子一转,龚茜又说道:“如果说虚灵不容易被人察觉,那我能够听到声音,看到模样的灵体,就不是虚灵罗。而是凶灵,或者是阶位更高的灵体?”   “希望只是凶灵吧,如果是恶灵或者邪灵,那给我再多的钱也不干。凶灵者,因冤或怨而一息尚存。虽然棘手,但只要知道它们停留在人间的原因,加以引导或满足它们的条件,凶灵就会散去。”安泽南苦着脸说:“可恶灵和邪灵就完全是两码事了,此二者皆无规则可循,前者嗜杀喜血,后者更恐怖。不出世则矣,一出世便非闹得人间不得安宁。还好现在人类把自然生态破坏得挺严重的,已经很少有灵力充沛之地能够孕育出这两种灵体。”   “这么说,犯人应该是凶灵了?”   “多半如此,但具体的,还得看过死者尸体我才能确定。”安泽南点头说道。   “话说回来,我本来以为你们这些术士,总要画符颂咒。你倒简单,就只嘴巴念念。”龚倩看了自己的新任助手一眼,同时想起安泽南那如同妖魔般的蛇瞳,全身汗毛便竖了起来。   安泽南转头看向车外风景:“我们家的术比较奇特。有听说过日本阴阳术中的式神吗?说起来小日本真爱自欺欺人,什么式神,无非是控鬼之术罢了。我们的术和那个差不多,只不过他们控制的是鬼,我们支配的……是妖魔……”   凯迪拉克突然打了个滑,把后面开车的司机们吓了一跳。   车上,安泽南脸色发白紧紧捉住车上扶手:“姐姐,我还年轻,你开车悠着点。”   龚倩却没理会他,自顾说道:“你说什么?妖魔?真有妖魔存在?那什么神仙啊,孙悟空不是古人杜撰出来的吗?”   “搞不好真有神仙存在过,那么久远的事,谁知道呢。”赶紧把安全带扣好,安泽南可不想被龚倩给甩出车外去:“但妖魔是真的存在,至少我从死鬼老头身上继承过来那几只,确实是我安家的先祖,穷六合八荒搜集回来的妖魔。所以我们安家的术,说穿了就是让妖魔替自己办事而已。”   “那你等下多叫几只出来让我见识下,长这么大,我还没见过这样的生物。”龚倩兴奋的双腮发红,仿佛看见新奇玩具的孩子。   安泽南苦笑道:“几只?别开玩笑了,我现在只能把瞳鬼叫出来,其它几只可是对我爱理不理呢。再说,你当役魔之术很轻松。支配妖魔本来就是外道之术,每次解放它们都必须以血伺之。如果解放的程度越高,那我们支付的可就不是精血……而是寿元了……”   最后一句,安泽南的声音听起来带着些许无奈,让龚倩不由想起老蔡的话。   “他们安家的人天生短命相,没一个能活过五十岁的。”   开着车,龚倩说道:“不如……”   安泽南打断她的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不用为我们像是被诅咒一样的命运操心了。安家人活不过五十之数是无法避免的,妖魔通过我们的血脉代代相传,以安家之血为食只能让它们沉睡。可随着岁数增长,精血不纯,这些挑食的家伙不用我叫唤也会苏醒。为了压制它们,安家人必须不断变强,但变强却意味着使用它们的频率越高,使用频率越高,我们的寿元会消耗得越快。这是个不能解开的死循环,所以每一代的安氏族人,几乎都是在一生之中最强之时死去,很讽剌吧。”   对于龚倩来说,她从来没有想过世上还有人得背负这样的命运。知道自己人生的终点会在什么时候到来,却在那之前要拼命地活下去,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痛苦。一向没心没肺的她,在此刻却感觉鼻尖有些发酸。   “反正再怎么样也是死。那我就要好好享受剩下的时间,要不然你以为我真那么贪财啊。”安泽南又露出奸商般的笑容:“所以了,姐姐你看我的钱都是用血汗换回来的,你就不能给升点?”   龚倩冲口而出:“没问题,以后得使用到妖魔,价钱翻倍!”   “万岁!”   凯迪拉克里响起一声欢呼,到很久以后,龚倩才知道,安泽南身体内的妖魔解放程度以三个阶段划分。如果只是一阶解放的程度,最多就让他事后头晕眼花而已。以至于某人后来有事没事总召出瞳鬼,以便从龚倩那拿走双倍的酬劳。   准南市第一人民医院。   太平间中,龚倩出示了自己的证件后,要求调出最近两起心脏失踪事件死者的尸体及报告。但这起案件目前由刑侦组负责,值班的医师要求先请求刑侦组长赵国栋。于是龚倩只能拉下脸打个电话给赵国栋,然后把手机扔给值班医生。   “如果哪天我当上准南市警察局局长,我铁定要把这些浪费时间物力的破规定给废了。”   女王殿下发了狠誓,看得旁边的安泽南胆战心惊。那边,在赵国栋的证明后,值班医师摆着张扑克脸把两人请时冷冻室,将两具尸体从雪柜里拉出来后,又交待他们半个钟头内必须准时离开。   在龚倩要杀人的目光里,医师慢吞吞的离开。安泽南却已经唤出瞳鬼,打量着两具尸体。   在他的左眼中,两具尸体上都残留着白色的灵气。如雾般的白色灵气驻留在死者的胸口,渗透进其下的皮肉、骨骼直达心室。安泽南看罢,收起瞳鬼说道:“应该是凶灵所为没错了。”   “不同的灵,残留的气息颜色不一。凶灵为白、恶灵为黑、邪灵为红。这两具尸体上皆有白色灵气,说明是为凶灵所害。而且从手法上来看,凶灵直接以手探入其心室内,然后……”安泽南五指一伸,然后一握:“直接用灵气将死者心脏消融,从而让死者失心而死。不过,用灵气破坏生人肉体只是粗浅手段,但能够精确到只毁其心,却不损周边血管、骨肉。可以把灵气用得这么细腻,这样的凶灵不简单啊。”   龚倩看了眼尸检报告,确实如安泽南所说。死者胸腔内,除了心脏消失外,其它器官并未受损。而且心脏周边的血管切口平滑,简单就像被高精度的激光仪器切割过一般。   安泽南看向龚倩问道:“你说昨天曾经和那只凶灵相遇,有没看清楚它什么样子。不管什么灵体,它们虽然可以随意变幻形貌,但如非必要,它会以生前最满意的形象出现。如果你知道它什么样子,那我们就可以调查下这只凶灵的身份。”   “记不清楚,当时楼道里光线不足。当时我借火光只看到它大概的模样,却看不清它的相貌。”   “这就有点麻烦了。我的另一只妖魔九凤能够通过声波再现灵体的轮廓,却无法显示样貌。看来我们只能被动的等它再次出现。”安泽南摊手作无奈状。   “……冷漠的人,谢谢你们曾经看轻我……”   信乐团的来电铃声响起,安泽南倒没想过龚倩也喜欢这个乐团的歌。后者却急忙拿起手机接听,片刻后,龚倩脸色凝重:“走,我们去刑侦组。”   “有情况?”   “算是吧,网络监察科那边刚报告,本市各大论坛上突然出现大量的死亡预告贴。贴子的内容,就是这一次的失心案件!” 第六章 凶灵游戏   刑侦组办公室。   当龚倩带着安泽南走进办公室里,赵国栋双眼布血丝,叨着半根香烟正埋头看着报告。听到脚步声,他抬头一望,眼珠子转向安泽南说道:“龚警官,刑侦组不是你家后花园,请不要带闲杂人等进来。”   龚倩腰梁挺直,回敬道:“赵组长,请你明白。如果我真有那个需要,随时把刑侦组变成我家后花园可不是什么难事。但今天我不是找你抬扛来的,这位是安泽南先生。从今天起他是我的助手,最迟明天,特事处正式组员的委任状就会发到他的手中,这样没问题了吧。”   赵国栋别过脸,小声嘀咕了句:“万恶的资本主义。”   龚倩露出胜利的笑容,回头努努嘴,示意安泽南坐下。她也老实不客气,拉过椅子坐到赵国栋身边:“听说网络监察科那边有动静?”   “你知道了?”赵国栋意外地说,在5分钟前他才刚接到报告,但看龚大小姐的样子,分明比他先一步得到情报。要知道现在案子由刑侦组负责,这可多少有点喧宾夺主的味道。   “你不用不爽了,本小姐的眼线遍布整个警察系统,何况网监科这种小部门早就归顺我了。”   龚倩拿出女士香烟,又看向安泽南。后者立刻摇头,安泽南可没有抽烟的习惯。   “归顺,龚警官用词真特别。”   “噢呵呵呵,如果知道这个词在今天被我所用,造词的作者会感到荣幸的。”龚倩话锋一转,瞄着赵国栋手上的报告说:“赵组长,你不会特意要我跑一趟网监科重新拿份报告吧。”   赵国栋知道自己拿这魔女没办法,只好认命:“你自己看吧,现在淮南市的城市论坛、碧水情天、蓝月等几个影响力巨大的论坛上,都出现了死亡预告贴。你应该知道,关于最近两起凶案,我们虽然对媒体公布,但却隐瞒了死者心脏失踪之事。而现在这贴子,却把我们的尸检报告,还有死者解剖的部分相片在网上公布,真不知道发贴者是怎么拿得到这绝密资料。”   “这样,李局长崩溃了没?”龚倩不怀好意地说。   “还没,不过也快了。”赵国栋摇着头说:“在短短半个钟头内,这几个贴子点击率爆涨,现在大部分市民都知道了真相,影响之恶劣可想而知。”   “网监科那帮家伙是饭桶吗?应该第一时间禁言、删帖。就算手段暴力,也要制止这种影响继续扩散才对。”   “大小姐,你真以为我们是吃干饭的。网监科已经第一时间有所行动,但奇怪的是,无论他们怎么操作,权限却受到限制。别说删帖了,连禁言也做不到。”赵国栋皱着眉头,伤脑筋地说:“目前我们只知道,发贴者的ID是‘我是死神’。网监科那边试图追查ID的登陆地,却总受到各种干扰。现在,楼主放出消息,只要回贴达到500的数量,就要公布下一个被挖心的目标。我看这个数量,很快就会实现了。”   “他想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吧?”   “什么意思?”赵国栋弹了弹烟灰。   龚倩冷笑:“很明显,犯人在挑战警方。他扮演着老鹰的角色,而被挖心者则是小鸡,至于我们,则是负责保护小鸡的……”   “母鸡?”赵国栋摇着头,心想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比喻。   “别管母鸡什么的,让网监科跟进各种预告贴。既然无法删帖,那我们只能被动地等下一个目标的身份公布,然后第一时间将之保护起来。”   “我说。”安泽南举起手,问道:“到目前为止,出现的两名死者,他们的身份你们调查过吗?”   “你是想说共同点是吧。”龚倩摇着头:“死在腾龙酒店的是作家余永年,而建安大街的死者名叫谭一力,是无业人员。无论怎么看,这两人都没有任何共同点,除了同为男性外。”   安泽南却想,凶灵都是有原因而停留在人世不散,它们绝对不会无目的的杀人。目前两名死者看不出有共同点存在,只是他们还没有掌握其隐性的联系。只可惜现在手上的资料不足,要不然,如果找出隐藏在表面下的联系,那么对于确认凶灵的身份,还有它杀人的原因将有突破性的帮助。   当然,现在有赵国栋这个刑侦组长在,安泽南知道这些话并不方便说出来。毕竟现在有很多人是无神论者,像眼前这个赵组长,绝对不会相信鬼神乱力的事。哪怕现在发生的事件,已经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也只能如此了。”赵国栋同意龚倩的观点,打了个电话让网监科留意预告贴的进展。他自己则表示会马上赶过去网络监察科,以便有情况第一时间行动。   龚倩自然也不会在刑侦组干等,在赵国栋打着电话的时候,她就带着安泽南先行离开。   车上,安泽南说道:“如果对手是凶灵的话,我们得准备点东西。”   “什么东西?桃木剑?黑狗血?”龚倩问道。   “你港产鬼片看多了吧。”安泽南一脸黑线道:“那些都是唬人的,我们去弄一两把紫外线手电筒,或者紫外线灯就行了。”   “紫外线?我们到底是捉凶灵还是吸血鬼。”龚倩没好气道。   “吸血鬼我就不清楚了,但我知道,无论什么灵体,它们通常不会在白天,或者说大太阳下现身。”安泽南摇头晃脑道:“灵者,阴之所聚,遇阳而散。这是灵体的无法避免的规则,它们是能量的聚合体,呈阴性。滋润万物生长的阳光对它们来说无疑是剧毒,但灵体所惧怕的,实际上是阳光中的紫外线。当然,紫外线灯是无法和阳光比较,但用来吓退它们已经绰绰有余了。”   “这样的话,那事不宜迟,我们去‘宜安居’灯具城吧。”   网络监察科。   “497……498……499……500!五百楼了!”在预告贴达到五百楼后,楼主果然在下一楼贴出张男人的相片。相片中,肥头大耳的男人满脸惊恐,一双眼珠满是恐惧的神色。赵国栋立刻让技术人员比对市人口档案库,在技术人员熟练的操作下,只花了30秒的时间,相片主人的身份出来了。   谢森,身份是药品供应商。赵国栋迅速抄下谢森的地址,转身欲走,便撞上迎面而来的龚倩两人。   “你们怎么这么迟,下一个目标的身份已经确认。”   把目标的地址记在脑海里,龚倩二话不说转身往回跑。难为她穿着高跟鞋,飞奔起来速度却是不慢,让安泽南在后面跟得颇为辛苦。   而作为目标的谢森,现在正呆在自己家中的卧室里。   “我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轰动了全城的死亡预告贴,谢森自然不可能不知。当他的相片被贴在网上后,他几乎要崩溃了。谢森的事业正如日中天,他自然不想就这样莫明奇妙的死了。可让他害怕的是,在相片公布的瞬间,家里的电源立刻被切断。他想报警,但无论电话还是手机都打不出去。   甚至,连大门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堵死。任凭谢森又叫又喊,却仿佛这整个单元楼里只剩下他一个活人似的,根本没人搭理他。   他已经被困在家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意识到这点后,谢森躲进了卧室里,然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卧室里大件的家具推到门边堵住。这样,他虽然出不去,可别人也甭想进来。   “为什么会这样,余永年死了,连谭一力那混蛋也死了。现在又轮到我,究竟是谁要杀我们。”谢森抱着头,可惜他根本无法镇定下来,只觉脑袋有千百只蜜蜂嗡嗡直叫。   轻轻的,让人发毛的女人笑声突然钻进他的耳朵里。谢森一愣,以后自己听错了。但仔细一听,那笑声若有若无地在卧室里飘荡,他四处张望,却一个鬼影也看不到。   “是谁!”谢森大叫,却没有人回答。   咯咯咯—   卧室里响起另一种声音,在谢森惊恐的双眼中,堵在大门的一张书桌,下面的抽屉正自己缓缓拉开。然后,有白得吓人的手从抽屉里伸了出来。跟着是另一只手,最后有一团黑影升起。   谢森看得分明,那团黑影是人的头发。一个人头从抽屉里浮起,黑发下,一双睁得通圆的大眼睛直愣愣地看着谢森。   谢森忍不住大叫起来,他害怕地转过身,肥硕的身体抖个不停。但过了半晌,身后没有动静。他大着胆子回头看,书桌的抽屈关着,仿佛刚才只是他的幻觉。   他两腿发软,打着抖站起来。正对着的一面镜子里映出他惊恐的脸,他还没松一口气,镜子里的他却突然诡异一笑。   谢森大叫着退后,但镜子里的他却进寸步不移。   镜子中的谢森突然解开自己上衣的扣子,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   衬衣解开,镜中的谢森把衣服扯掉,露出一身赘肉的上身。   “你,你要干什么?”谢森惊恐地问着镜中的自己。   镜中的谢森没有回答,只是邪邪的笑着。然后,他伸出手,在自己左边胸口上摸索着,像是在挑选合适的位置。最后,他的手毫不费劲地插进自己的胸膛里,顿时鲜血狂喷。   “不!”谢森惨叫一声,同时胸口中传来钻心的痛。   镜中的谢森动作不停,他笑着用手在胸膛下摸索着,最后往外一扯,竟把尚跳动不停的人心给挖了出来。   于是紧闭的卧室中,响起谢森凄厉的叫声。这是,他在人世发出最后的声音。   十分钟后,龚倩一行匆匆赶至。用暴力打开被谢森紧紧堵住的卧室门后,他们在地上发现了谢森。胖子衣冠整齐,但双手捉着心脏处表情甚为痛苦,如同一处心脏病患者临死前的表情。   安泽南摇了摇头,在他的左眼中,残留在谢森胸口处的白色灵气浓烈无比,说明凶灵刚离去不久,但胖子却已经死去。   赵国栋狠狠用拳头砸了下门板,分明这次的交锋,以警察落败而落幕,赵组长心中自是懊恼万分。   但谁都知道,这个老鹰捉小鸡的游戏还没有结束! 第七章 梦中对阵   谢森的尸体交由法医处理,傍晚的时候,检查报告出来。果与前两名死者无异,均是心脏无故失踪。   而让淮南市警察局压力倍增的是,尸检的部分绝密相片又被公布于网上,造成的社会舆论及对警察系统的不信任感无比巨大。省警察厅已经下了死命令,务必在短时间内将此案侦破。所以,目前此案的主要负责人赵国栋几乎要抓狂了。   相对赵国栋,龚倩两人反倒轻松些。见日落黄昏,龚倩主动作东,邀请安泽南共进晚餐。地点就在淮南市最繁华的香舍大道,吃着“名古屋”正宗日本大厨现做现卖的顶级料理。   安泽南倒有些受宠若惊,要知道他一个穷学生,平时吃的最好的莫过于豪客来58块一份的牛扒套餐。寿司也不是没吃过,但像这里价格看得让人惊心动魄的寿司却从末尝过。看旁边吃得正欢的龚倩却一脸不在意的模样,安泽南不由感叹:有钱人真好。   “这凶灵真是该死,在网上散布那些信息,现在闹得人心惶惶,我们这当警察的日子也不好过啊。”龚大小姐感叹道,手下却不含糊,夹起一块金枪鱼寿司就往自己嘴里送。   安泽南晒道:“吃着顶级寿司叫命苦,那我们平头老百姓日子都不用过了。”   “那是两码事,精神和物质要区分得开,小伙子。”龚倩作老成状,拍拍安泽南的肩膀。   安泽南轻笑,话锋一转道:“不过,你刚才说错了。在网上散布信息的不会是凶灵,应该是它的帮凶。而且,帮凶是人类。”   被寿司上的芥末呛得双眼泪汪汪,龚倩故作夸张道:“不会吧,它还有人类帮凶?”   “灵体,其本质是能量的凝合体。它们所具备的攻击手段,几乎都是能量类的攻击。像这几名死者,你也看到了,他们的身体表面并无致命伤害,那失踪的心脏,却是受到凶灵的能量湮灭所至。”安泽南解释道:“虽然最高等级的邪灵能够做到实体化,并具备物理层面的攻击方式,但只是凶灵的话,它们还无法影响物质类的东西,所以也就无法操作电脑这种玩意。”   “可很多电脑里,幽灵可都能通过电脑啊,电话传播些什么。”   “那只是出于影片需要,导演安排的情节而已。”安泽南笑道:“无论电脑还是电话,信息的传播虽然也是能量的传播,但里面的信号有多复杂,又岂是灵体能够模拟得出来的。所以我才断定,那ID为我是死神的家伙应该是人类,而且是和凶灵有关的人。”   浅呷一口柠檬冰茶,安泽南继道:“不过凶灵虽然不能够模拟能量信号的传播,但它们本身是能量体,却可以堵截其它能量信息的干扰,这是网监科为什么不能删贴禁言的原因所在。”   “那我们岂不是拿这样的组合没办法。”龚倩脸带三分恼色,她向来都崇尚光明正大,双方堂堂正正对峙的骑士精神。虽然也碰过不少狡诈之徒,但至少对方是人类。而当对立面是灵体时,她所知道的一切手段技能形同虚设,让龚大小姐有力难施。   “这倒也不尽然,灵体虽无迹可寻,但那人类帮凶,多少会露出蛛丝马迹。不过淮南市人口五百万之多,要找出这个人绝非易事便是了。”安泽南扫荡最后一份寿司,满足的打了个饱嗝。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被灯光点缀下的城市七彩斑斓,林立的高楼勾勒出现代化城市的美。却又有谁知道,在华丽的城市中正发生着可怕的事件。挖心事件影响虽大,却还不足以让人们放弃一向的生活习惯,所以龚倩两人漫步在香舍大道上,感受到的城市热力比之以往不见丝毫稍退。   “人真是很奇妙的生物,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独自面对无法理解的事物时会惊慌恐惧,但一旦挤身于人潮中,却会淡忘这种感觉。每个人是独立的,但集中在一起的时候却形成无法切割的整体。所以心中那点恐惧,在分摊到每个个体后,也会变得可有可无吧。”安泽南看着身边往来的路人,突然有感而发。   龚倩却忍不住轻笑道:“省点吧,明明年纪比我还小,却一付老学究的模样。什么个体整体,说到底,不过人的懦弱和无知罢了。”   “怎么,你面对凶灵不害怕?它可是超越你知识范围外的存在。”安泽南奇道。   “害怕,可能会有那么一点吧。不过我更多的是好奇,它们究竟是怎样的存在方式。不过,那大概只能在本小姐挂了之后才能够体会一二吧。”龚倩耸肩,无所谓的样子带着难以言喻的洒脱感。   安泽南摇头笑道:“那倒有可能,看你的样子,如果死为成为灵体,绝对是邪灵恶灵那一等级的存在。”   “噢呵呵呵呵……”发出高调的笑声,完全无视路人的侧目,龚倩大力拍了一下安泽南的肩膀:“说得好。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本小姐如果变成了灵,一定也是最高等级的那种!”   “连李清照的名句也搬出来了,我还以为你们这种海归派只会说洋文。”通过一整天的相处,安泽南多少也知道龚倩的一些背景。   “切,中国文化的博大精深,哪是洋鬼子比得了。”龚大小姐双眼发光,一付我是中国人我自豪的模样。   两人在街上边走边谈,相谈甚欢。时间不知不觉来到九点,安泽南苦于学校门限,连忙让龚倩把自己送回去。又让龚倩明天务必给他打个证明,要不然今天便得给班主任当逃课记了。龚倩诸事答应下来,又交待安泽南明天早起,她八点准时来学校接他。   在大门口告别后,安泽南回到寝室。才刚进门,楚河、陈达、林子雨几个小子拉着他连连追问那美女警官是怎么一回事。看着这些家伙大力发扬着八卦精神,安泽南哭笑不得,找了些子虚乌有的事情搪塞过去后,他才能一头倒在床上。   老实说,他有点累。今天连续解放了瞳鬼,尽管只是一阶程度的解放,连精血也用不上。但和以前相较,今天的使用频率较高,这让他有些发困,便早早倒在床上睡去。   天蒙蒙亮,晨间多雾,呈暗青色,看着让人有些发闷。   安泽南站在学校门口,一辆公交车晃悠悠的开来。他走上公交车,开车的师傅是个女人。长头发,遮住了脸看不清容貌。安泽南投了两元硬币,便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汽车轻震,朝前开动。拐过一个路口,停在车站前。这时,车下上来几个人。清一色的女人,清一色的长发遮脸,清一身的白衣罩身。   气氛渐渐变得诡异起来,几个停站之后,车上已经坐满了女乘客。她们几乎都是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安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直到,公交车突然停在了大街上,然后她们站了起来。从长发下露出的一双双眼睛勾勾地看着安泽南。   “侵入我的梦境吗?”安泽南冷笑:“我做过的恶梦,可比这要恐怖得多。想要吓到我,麻烦拿出多些本事来。”   白衣女人们却不为所动,她们盯着安泽南,然后缓缓朝她聚拢。几十道白色的人影形成莫名的压力,如果是普通人的话恐怕早就吓坏了,可安泽南不是普通人,所以他冷静地坐着。   似乎知道光凭这样无法吓到眼前这个男生,于是女人们抬起手,尖利的指甲呈现死灰的光泽。“呜呜”的低鸣从她们嘴里发出,仿佛要撕碎安泽南般,她们扑了上来。   “开印,九凤!”安泽南淡淡说道。   突然,他身后的影子拉长。有九道黑影升起,然后像化开的墨般化去,现出红羽鸟兽的九头妖魔。   “很遗憾,大概你不知道,在梦里我也能够自由支配妖魔。”安泽南命令道:“震碎它们,九凤!”   九头妖魔张嘴齐鸣,发出普通人类听不到的高频音振。音波作用在空间顿时引起扭曲的现象,当空间扭曲现象一路扩散,公共汽车两边的窗玻璃纷纷爆碎。而扑向安泽南的女人们被音波所罩,一个个像幻影般爆成缕缕白烟。   九凤停止了鸣叫,几十个白衣女人只剩下站在车头处,没受到音波波及的五六人而已。可安泽南没来得及高兴,只见白烟腾起,又一个个女人形成。   “灵障之术吗?”安泽南伸手罩住自己左眼:“开印,瞳鬼!”   手拿开,暗红蛇瞳再现。从安泽南的左眼看过去,这些女人纯由灰白色灵气构成,只有轮廓而没有面貌。但那坐在驾驶位上的女司机却清晰映照在瞳鬼的眼睛里,似乎察觉到安泽南的视线,她略微慌张的回头看来。   这女人面相清秀,但双眼中闪烁怨恨的光,分明是凶灵的主体。安泽南锁定了她的位置,在意念的驱使下,身后九凤像触手般,九个头齐齐扑出,所过之处凶灵幻出的灵障纷纷爆开。九头妖魔如箭啄木击,直取凶灵本体。   一声尖叫在车上发出,倾刻间,汽车车头被莫名的巨力震飞,在空中飞出老远,再重重砸到地上,最后四分五裂散了一地。   妖魔九凤不仅能够发出高频音振伤敌,它本身的九个鸟喙坚若玄铁,一啄一击间铁石难当。别说公共汽车,就是坚石也得给它击成碎片。但在九凤一击后,汽车车头被撞飞,可驾驶位上却已经空空如也。   “算你识相,逃得挺快。”安泽南惋惜道,九凤喜食阴魂,刚才若不是那凶灵跑得快,估计这回已经被九凤分而食之,那样倒省了他不少力气。   凶灵既逃,梦境立解。在片刻的恍惚后,安泽南看到自己床铺的蚊帐,寝室窗外已是朝阳初升。   安泽南从床上坐起,鼻间嗅了嗅,凶灵残留的灵气犹在。看在昨天他已经被凶灵盯上,估计凶灵是怕他碍事,又当他只是普通的术者,便计划在梦中将他吓死。可惜凶灵却不知道,在他目前所能够支配的两头妖魔当中,九凤是具备攻击手段的妖魔,尽管比起其它几只,九凤的攻击力几乎可以忽略,但对付区区一只凶灵却已足矣。   安泽南暗笑,这只凶灵此番所为是陪了夫人又折兵。故意制造出现的梦境吓不死他,反而让他看清了凶灵的面貌。 第八章 术界立威   早晨,龚倩来到学校找安泽南时,顺便带给他两样东西。其一是特事组正式成员的委任状,另外则是以警察局的名义开给安泽南的请假条。坐在龚倩的车上,安泽南想到班主任看到那张有着警察局印章的请假条时脸上的愕然表情,便不由失笑。   “亏你还笑得出。”   安泽南已经把昨晚被凶灵侵入梦间之事说与龚倩知道,明显是凶灵感觉到安泽南对他的威胁,试图先一步将他这个碍脚石清除。不过安泽南却借此看清了凶灵的样貌,而她在昨天也叫人去查最近半年淮南市失踪人口的资料,今天刚好让安泽南认认凶灵的真正身份。   在看到特别事件处理组的办公大院时,安泽南惊讶得合不拢嘴。和龚倩一样,特事处的办公地点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合上你的嘴巴吧,等凶灵一事结束,我会要求上头重新更换办公地点。所以在此之前,忍忍吧。”龚倩颇为无奈,轻叹一声。   安泽南忙道:“其实这大院也挺好,远离市区。安静,空气又好。”   两人来到办公室,老蔡拉了把交椅坐在大门口看着报纸。一见安泽南来到,高兴地站起与之相拥。安泽南也满脸笑容,在外人看来这老少二人是久别重逢,满心高兴。却不知道两人私下正唇枪舌剑,互相“问候”呢。   “蔡老狐狸,没想到阎王还不找你去报道呀。”   “你放心,搞不好我还活得比你长命。倒是你,老安家现在就剩你这么一根独苗,你可悠着点。”   “我会好好保重的,还有多谢你提携,给我找了这么一个好差事。”   “说起这事,你还真得多谢我。要不是我,你哪能攀上龚小姐这么一个金主。”   龚倩看他们两人使劲咬耳朵,忍不住轻咳一声,对安泽南说道:“我们还有正经事要办呢。”   安泽南放开老蔡,作了个鬼脸。看着两个年轻人走进办公室,老蔡坐在交椅上,低声说道:“小南别怪我多事,你死鬼老爸说过你小子良能天生,说不定能安全支配七妖,打破安家五十岁必死的诅咒。你小子明明知道自己潜力有多大,却学古人玩起了避世,还好你这小家伙见钱眼开,要不然我老蔡还不知道怎么把你逼出来。不过,能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办公室内,安泽南可不知道老蔡对自己的期望。龚倩的私人电脑上,一组相片呈列在安泽南的眼前。   “好夸张,只是半年,市里失踪的人口就有53名。”安泽南暗自咋舌。   “这算好了,你不知道,日本每年公布的失踪人口次数以万计呢。”龚倩不以为然道:“你看看吧,我已经把相片筛选了一遍。男性和年纪超过30岁的人员已经剔除,剩下的也就十几人而已。”   十几张相片没有花掉安泽南太多时间,他毫不费力在剩余的相片中认出了凶灵的模样。相片上是一个长相普通,但充满活力的女生。年纪与安泽南相仿,相片中的她笑面如花。   “莫颜,淮南市白云职业大学二年级生。两个月前无故失踪,至今下落不明。”龚倩轻轻读出相片下关于凶灵的资料。   很快,龚倩利用自己的权限调出了莫颜的案件卷宗。立案的时间是两个多月前,报案的人是名叫刘锋的男人,声称是莫颜的男朋友。   卷宗上的资料指出,莫颜并不是淮南市民,出生地在偏远山村,且父母双亡。像这样的人失踪的话,基本无迹可寻,因为她的社交圈实在太小。而与莫颜有直接关系的,看来只有报案人,同时亦是莫颜男友的刘锋。   龚倩立刻调出刘锋的资料,资料上显示该男子为外来务工人员,目前在市里名叫“凌云”的网络公司担任IT维护员。   “我们去找这个男人,他无疑便是已经变成凶灵的莫颜帮凶。还有,让人重新调查莫颜的失踪原因,这和她变成凶灵有莫大的关系。”安泽南看着相片中微笑的莫颜,心中掠过一丝不安。   如果是冥顽不能,无法渡化的凶灵,安泽南大可让九凤吃了它,但那却是不到万不得以绝不使用的手段。他家世代相传的《黄泉录》中有言:凶灵者,怨之所聚。强行灭之,阴德大损,亦不容于道。引之化之,方为上策。   要渡化凶灵,首先要知道它形成的原因,才能对症下药。   龚倩一个电话下去,负责这起案件的街道派出所便开始有所行动。而她自己则和安泽南直奔凌云网络公司,试图从这个名叫刘锋的男人入手,找到并阻止凶灵莫颜进一步杀人。   然而,凌云网络的负责人却告诉他们,刘锋在上个月突然辞职,现在公司也不知道他人在何方。龚倩没办法,只能把这事报上刑侦组,再让他们安排人手去调查刘锋的动向。   星巴克连锁咖啡厅里,龚倩打量着安泽南。这家伙一坐下就满脸深思的模样,不过龚倩也不得不承认,认真思考时的安泽南不自觉的带有一点成熟的味道,和他平时嘻哈笑骂的模样判若两人。   龚倩又想起他解放瞳鬼时,那左眼暗红的魔瞳让安泽南带有普通男子没有邪异气息。在她22年的人生中,安泽南是她见过最特别的男生。突然,龚倩发觉自己脸上一热,连忙摇头,心想自己这是怎么了。这还是她平生对着一个男生泛起好感,但旋又想起眼前这小子比自己还小上两岁,她可不想在警察系统传出姐弟恋的绯闻。   “喂,你想什么呢。”她踢了安泽南一脚,后面顿时吡牙咧嘴,形象全无。   “大姐,你把我踢残废了,可得负责我的后半生。”安泽南夸张地呼痛道。   龚倩白了他一眼:“至多也不过养你三十年,这点钱本小姐还是有……”   可话一出口,龚倩自觉失言,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关系。”安泽南深吸一口气,把安家如同诅咒般的命运抛在一边。   “说正经的,我把发生的事件重新想了遍,发现这只凶灵不简单啊。”安泽南露出深思的表情:“人死时或冤或怨,死后化为凶灵。凶灵不会无故杀人,所杀之人皆与它形成的原因有关。可就我所知,凶灵杀人全凭本能行动,如动物觅食般。可眼下这只凶灵也杀人,却颇有心机,看似心智末失。”   “心智末失?”龚倩奇道:“难道灵体本身是没有智慧?”   “不是完全没有,只是很少。”安泽南给她解释:“人有三魂七魄,七魄中有一魄名灵慧,主人之思想智慧。而人死后,七魄首先消散,如有冤屈或怨恨,则命魂强留不去,继而化为凶灵。所以说,凶灵是由命魂所化,但七魄既去,凶灵能够保留的心智有限,绝不可能像眼下这只凶灵一样诸多手段。”   “这样说起来,除却凶灵的身份,它倒是像经验丰富的罪犯,处处抢着先机,又懂得利用网络舆论向警察系统施压。你若不说,我还以为灵都是这么难缠的呢。”龚倩今天算是又上了一课。   这时,她的手机响起,却是赵国栋来电。   “你手边有电脑可以上网吗?”赵国栋声音沉重,显是又有重大事件发生。   龚倩随身带着手提电脑,听罢立刻打开:“你说吧,发生了什么事。”   “上城市论坛,那死亡预告贴现在有新动向。哼,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打开论坛,龚倩终是知道为何赵国栋会如此气愤。原来死亡预告贴今天更新了新的内容,楼主将凶灵下个目标提前公布,并定下夺命的时间。更让淮南市警察局难堪的是,楼主指明到时会全程直播目标死亡的经过,这分明是公开向警察系统挑战。   “不只是挑战警察局……”安泽南摇头苦笑:“所以我说这只凶灵不简单,它昨晚在我梦里吃了亏,现在这番布置,摆明了想从我这扳回一城。同时,也好让术界立威,让那些想插手此事的人首先掂量下自己的斤两。”   “术界,你是说你还有同行?”   “这有什么稀奇的,不过现在有真本事的人很少,真正称得上高手的更是快要绝迹。”安泽南笑道:“你不用想了,像我们这样的人大隐隐于市,如果不是老蔡,你也不会知道有我这样的人存在不是。”   龚倩点头,又道:“向警察系统挑衅,向术界立威。但在这两者之外,我总觉得它还带着施压的味道。”   “我知道了。”安泽南突然抚掌道:“它在逼迫幸存者自动现身,可以想像,如果今晚公布的目标顺利被杀,和此事有关的人为了自己小命着想,到时铁定会向警察局自首并要求提供人身保护。凶灵的目的,是想让自己的冤情大白于天下!”   龚倩听罢,却大感头痛:“那今晚公布的目标人物,我们还要不要保护了。”   安泽南的眼睛亮起来,毫不犹豫说道:“我们可以理解凶灵的目的,却不能赞同它的手段。人要保,但它所受之冤也要查!”   “就依你说的办!”龚倩一锤定音。 第九章 凶灵来袭   到目前为止,死在凶灵手下共有三人。分别是小说家余永年、无业游民潭一力以及药商谢森。   至于预告贴所公布的第四名必杀目标,则是名叫敦旭的男子,从事的职业是兽医。   从表面看,这几人无论职业还是社交全无交集之处,但安泽南不相信他们与此事无关。于是龚倩决定在保护敦旭的同时,也要对他进行调查。无奈从正常渠道了解到的资料显示,敦旭只是一个奉公守法的兽医,一点也看不出他与莫颜的失踪有关。而且这人口密得很,龚倩和赵国栋带队找上他家后,趁赵国栋布置保护工作时,龚倩私底下套他话,后者却惜字如金。   “这家伙心防很重,真想痛揍他一顿。”   在敦旭家的客房里,这里暂时成为了警察的休息室。安泽南正检查着房子的结构,以确保凶灵来袭时可以第一时间阻截。这会龚倩进来,正跺着高跟鞋发泄一肚子的怨气。   “从莫颜会变成凶灵来看,这几个家伙干出来的事肯定非同一般,他怎么可能轻易招供。”安泽南从口袋里拿出莫颜的照片:“要他招供没办法,不过可以试试他是否与凶灵有关。”   说罢,他转身离开。片刻后又回来,满脸笑容。   “如何?”龚倩问道。   安泽南吹了声口哨:“别提表情多精彩了,我只是问他可认得相片中的女生,你猜他怎么着。”   他作了一个夸张的表情,继道:“那家伙当时脸都绿了,整个人都发着抖。这么明显的反应,就算是白痴也知道他与这事有关。但现在我们拿他没办法,谁让他表面上基本无迹可寻,而我们一切的根据是建立在凶灵的基础上。只是这样的事赵国栋是不会接受的,所以我们也无法以此为理由强行将敦旭拘留并施以压力。”   “我也知道,如今之计只能守株待兔等凶灵自己送上门来。”龚倩把玩着一把袖珍型手电筒,那是刚购置的紫外线灯:“希望借今晚之事让赵国栋知道我们面对的是什么东西,你都不知道那家伙脾气有多倔,我多次暗示他这事不简单,他却一根筋地以人类为假想敌。”   “如果不是你之前看到凶灵,或许你也像赵国栋般当鬼神之说只是个笑话。”安泽南摇头,低叹:“科技的发展,让人类几乎迷信地只相信科学的存在。却不知道,这世上仍有许多无法解释的事情存在,然而人们却盲目地否定一切非科学的东西。或者,这就叫自欺欺人吧。”   两人再聊片刻,赵国栋却进来的。他对于安泽南参与今天的保护行动颇有微词,但安泽南的委任状确是总局所发。赵国栋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他随身还带了一个皮包。皮包拉开,里面却是两把手枪。   “我们面对的犯人神秘凶残,所以局长特意让我们给特事处准备了武器。”   赵国栋把一把手枪递给龚倩,后者受过专业的射击训练,立刻熟练的把玩起来。他把第二把递给安泽南时,安泽南却微笑拒绝。   “我不用枪。”   “那你用什么武器?”赵国栋皱起眉头,心下却松了口气。横竖看,眼前这安姓青年就似普通的大学生,让这半大孩子拿枪他还真有点不放心。   安泽南举起双手:“我的手就是最好的武器。”   赵国栋晒道:“武侠小说看多了吧。”   安泽南也不多言,一个跨步突然闪至赵国栋左侧。手掌闪电探出,搭上赵国栋的肩膀。   赵国栋受过专业的散打训练,实战经验丰富无比。虽然惊讶安泽南动作无比迅速,他做出的反应也不慢。   刑侦组长旋风般转身,肩头下倾便让安泽南的手捉了个空。他也不含糊,另一手对准安泽南的脸便是铁拳挥出。   安泽南不慌不忙,在拳头距离自己鼻尖只有方寸之间时,才轻轻一斜,以毫厘之差避过赵国栋的拳头。   赵国栋与龚倩齐齐动容,安泽南却不退反进,他一个旋身变成背对赵国栋,长腿一扫让赵国栋立足不稳。另一腿却半屈顶在赵国栋的脊椎骨上,赵国栋无法避免的后倾动作间,安泽南右臂屈起,肘尖处对准他的咽喉,却悬而不落。   这几个动作快愈闪电,又一气呵成,让赵国栋毫无反击之力。   房间里的交手引起外头警察的注意,几名刑侦组队员进来见自己头儿受制,以为出了啥事,紧张得就要去摸手枪。   “别乱来!”赵国栋喝道:“我们这切磋呢。”   安泽南把他扶起来后,刑侦组长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嘿嘿笑道:“看不出来,你有些门道啊。几下子就把我老赵给制服,你还是第一个。行啊,英雄出少年。”   “不敢,我只是占了赵组长轻视的便宜罢了。”安泽南谦虚道。   几句客套话过后,赵国栋也不勉强安泽南佩枪。外头同事找他,刑侦组长便丢下安泽南两人离开。   “行啊,连我都差点给你骗过去。我以为术士都是动动嘴巴,身体薄弱之人,没想到你挺厉害的。”龚倩本身也是体术方面的行家,看得出安泽南刚才那几招殊不简单。   “没什么,安家可不是单靠妖魔吃饭的。”安泽南笑道。   夜幕降临。   敦旭家的气氛立刻紧张起来,刑侦组共十人挤在这一百来平米的房子里,占据了各有利位置。赵国栋心想,这凶手要是能当着他的面还能把敦旭给杀了,他老赵以后也不用在警察局里混了。   龚倩和安泽南则留在卧室内,他们负责贴身保护敦旭。见识过安泽南的本领后,赵国栋自此放下对他的轻视之心,要不然这差事还轮不到他上场。   敦旭面如死灰地坐在墙角,龚倩则四下踱步,唯有安泽南稳坐椅上。   这时房门打开,却是赵国栋领着一快餐店的伙计进来。所谓皇帝不差饿兵,这犯人要拿,但众人的肚子也要照顾得到。别看赵国栋五大三粗,心思却细,要不然也坐不稳刑侦组长这把交椅。   按照龚大小姐的习惯,这样的快餐是看不上眼的,无奈眼下由不得她选择,加上肚子不争气,只能草草扒了几口。安泽南倒是无所谓,这快餐的饭菜比学校食堂要好上许多,三两口便把饭菜吃了个干净。   时间飞逝,已经到了晚上九点。   “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龚倩奇怪地看着安泽南,后者额头上已经冒出汗珠。   “人有三急,嘿。我叫赵国栋找人来替下班,我得上趟厕所。”安泽南匆忙离开,片刻后赵国栋自己进来了。   洗手间里,安泽南松了口气。显是快餐店的饭菜不卫生,才弄得他肚子痛如刀绞。心想这厕所可不能蹲太久,谁让他安泽南重任加身。   可在洗手之时,安泽南脸色忽变。   一丝淡淡的幽香,似有若无地钻入他鼻子里。   而洗手间里,不知道何时飘起了白色轻雾。雾中,有女子的笑声若隐若现。   “该死,已经来了吗?”他匆匆冲向门边。   可大门一开,安泽南看到的却是洗手间。   “又是灵障之术?”安泽南冷笑,手掌盖以左眼,低喝:“开印,瞳鬼!”   手移开,安泽南的左眼已化魔瞳。暗红色的蛇瞳中,安泽南眼里的洗手间,却变成了天台的模样。他大惊:“斗转乾坤术?”   所谓斗转乾坤术,便是术者利用灵气打通两个不同的空间,把人或物转移到自己意定的目标地。   然而,但凡涉及到空间类的术法却是深奥难明。莫颜虽是凶灵,但成型绝对不超过两个月。安泽南打死也不相信莫颜能够使出如此深奥的术法。   莫非,这其中另有高人相助?他如是想,左瞳天台的场景却无故升起白雾,安泽南连忙收敛心神,方一步跨出门去。   身后洗手间的场景渐渐为白雾所隐,安泽南全神控制瞳鬼,不放过白雾中任何一个细节。   突然,却有鬼啸响起。魔音直灌入安泽南双耳,立时让他生出浑身发冷,如堕地狱般的感觉。他心中一凛,知道自己小看了莫颜,始被它的啸声影响了心神。   安泽南深深吸了口气,体内灵能运转,双眼闪烁着奇异紫芒,而身体皮肤诸多错觉悄然消逝。他刚摆脱魔音幻觉,白雾中却闪电挥出一手朝他当面抓来。   这只手臂皮肤白莹晶透,纤若无骨。偏是五指红甲如刀,只是带起的风,便刮得安泽南双颊生痛。   安泽南精神一振,凶灵终于出手了! 第十章 疑雾重重   白雾当中,一手五指大张,朝着安泽南当面抓至。   事起突然,安泽南来不及唤出九凤,只能强行一拳轰出。   拳爪相交,天台上发出一声劲响。安泽南闷喝声中,抛跌横移。   他只觉一条手臂冰寒彻骨,却是为凶灵那带着怨恨之意的灵气侵入,正顺着他手臂的经脉直龚心室。但他拉开了两者间的距离,趁此机会连忙以自身灵气化掉凶灵寒劲。   安泽南心中暗叹,这些年生活平静,自从父亲过世后他疏于练功。对上普通人还好,面对凶灵便稍弱两筹。   而经梦境一役,凶灵似乎知道他能够支配妖魔的异能。白雾里有女子身影和身冲上,凶灵不打算给安泽南呼唤妖魔的时间,采取的是近身游斗的战术。   瞬息间,一人一灵已经交手不下数十招。凶灵行动敏捷,灵气冰寒彻骨,不过几分钟的光景,安泽南的行动变得越来越迟缓起来。他暗暗叫苦,这凶灵也是机灵,每次都逼他硬撼,借以冰寒灵气让他的动作变得迟缓,他几次因为动作慢人家一线,已经被凶灵在身上捉出几道深浅不一的血痕。   这样下去不是办好……拼了!安泽南心念电闪,左目魔瞳突然血光大盛,照得天台如同染上了血雾:“瞳鬼,三阶解放!缚魂!”   瞳鬼最大程度的解放,天台上顿时出现似有若无的欢啸。安泽南嘴间逸出血丝,然而左眼魔瞳中却清晰出现凶灵的身影。同时,在凶灵手脚及眉心处各出现一个奇迹的符铭。   凶灵正准备一爪捉向安泽南咽喉处,但这个动作却被强行停止下来。瞳鬼三阶解放的能力,可以将任何生灵强行定身三秒。即使莫颜所化的凶灵高明得超乎安泽南想像,却无法抵抗瞳鬼的能力。   趁此良机,安泽南飞起一脚将之踹开。但看凶灵被踢飞,他脸上却显出古怪神色。只是现在不容他细想,他合上左眼,解除对瞳鬼的召唤。即使是七妖中最弱的瞳鬼,最大程度的解放也让现在的他有些吃不消。不过几秒的时间而已,体内血气翻腾,隐约有些头晕,想是刚才被瞳鬼噬去了少量精血。   灵能数转,稳下体内血气,安泽南咬牙再唤一妖:“开印,九凤!”   他身后背影瞬间拉长,从影子中,九头鸟妖冲天而起。如墨化开,现出妖魔真身的九凤引颈长鸣,高频震波荡得天台上由凶灵布下以干扰视听的白雾隐隐有被吹散的趋势。   莫颜所化的凶灵似是知道九凤厉害,瞳鬼三秒定身的异能一消,它却发出尖啸,身影飞快退入雾中。安泽南一愣,天台上白雾迅速消退,不过片刻,天台之上月朗风清,哪还有半分鬼气。   喝骂之声突然从楼下传来,安泽南脸色一变,心中喊糟,人立刻飞奔下楼。   看着已经没有了呼吸的敦旭,安泽南颓然坐到地上。   龚倩告诉他,刚才大楼突然熄灯,接着温度骤降。敦旭也跟着大呼小叫起来,虽然赵国栋等人第一时间窜进来,但灯光再亮起时,敦旭却已经遇害。在这期间,房间几与密室无疑,赵国栋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犯人是怎么办到的。   安泽南却想到一个更头痛的问题。   他查看过敦旭的尸体,他的身上同样残留有凶灵的灵气,死者果为莫颜所杀。可这样却说不通,天台上他和莫颜交手,当莫颜退去,敦旭便遇害,这前后超不过一秒的时间。   安泽南不相信凶灵的身手如此迅速,再加上趁瞳鬼定身时他踹中凶灵,尽管灵能加持下他能够伤害到灵体。可一脚踢中对方时,他明显感觉到对方是血肉之躯。如此想来,显是另有高人扮作凶灵以迷惑安泽南,真正的莫颜却趁机要了敦旭的命。   现在想来,在天台之上,他虽与对方近身缠斗,但扮作凶灵之人,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让他无法看清样貌。只是他先入为主认为对方便是莫颜,但没用瞳鬼去辩识对方真容,致使中计。   眼下,赵国栋愁眉苦脸地让人收敛敦旭尸体。龚倩却怪安泽南关键时刻上厕所以至坏事,安泽南被她这么一提,立刻问赵国栋:“你那些快餐在哪订的。”   赵国栋先是一愣,然后会过意来:“你怀疑有人在快餐里下药,好把你引开以分散保护敦旭的力量?”   刑侦组长此言虽不全中,但也相去不远。安泽南这时忆起,当时那送餐的伙计进门时,他似乎很刻意的低着头,仿佛不想让人认出来般。而安泽南吃的快餐,还是那伙计自己递上来的。   这分明是针对他这个唯一有能力阻止凶灵的人所做出的布置,先用药让安泽南离开房间,又有高人扮作凶灵缠住他,而真正的凶灵莫颜却从容地取了敦旭性命。如此一来,这种种事件里分明有高人掺合其中,难怪每起事件的手段方法都不似心智不全的凶灵所为。   只是让安泽南不解的是,那高人是何方人物。他或她这样相助于莫颜,是莫颜生前挚友至亲?又或是不耻余永年一干人等对莫颜所作之事而出手?再或是,另有不可告人之秘?   安泽南没想到只是多了一个神秘莫测的高手,简单的凶灵杀人事件便生出诸多变数出来。   另一边,赵国栋一听安泽南怀疑快餐店,立刻让人去查。片刻后,刑侦组员报告,送餐的伙计被人打晕在楼下后巷,快餐店服饰及盒饭都被人拿走。听完报告,赵国栋一掌拍在自己大腿上,连说大意。   半个钟头后,李局长来电。龚倩两人虽听不到电话里说什么,但从赵国栋脸上阵阵苦笑看来,恐怕李局长这会正大发雷霆。   挂了电话,赵国栋重重叹道:“真是见鬼了,我们明明检查了整个房间都没有摄像头的存在。但刚才犯人杀人的视频却已经出现在网上,李局说视频里虽然黑漆漆一片,但警方的怒骂和敦旭的尖叫都出现在视频了,而最后光线亮起,敦旭已经死了。过程虽然不清晰,但结果再明显不过,现在市民对我们警察的信任跌到了谷底。省公安厅的老爷们已经大发脾气,李局长也是火冒三丈,连骂我们无能。”   龚倩不满道:“他这么有本事,让他来处理这事好了。”   赵国栋苦笑道:“李局会生气也是自然的,说起来,终究是我疏忽了。”   安泽南皱着眉头,在卧室里转了一圈。最后在书架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一只纸鸟。纸质普通,但纸鸟拆开后,其上却有朱砂画了一个符号。安泽南苦笑,不止赵国栋疏忽,他也疏忽了。   这符鸟便是网上视频的来源,应是某种监视用的术法所用的道具。如果他先找到这只符鸟,便先一步知道有高人在背后相助莫颜,今晚此役也不会输得糊里糊涂。   这时,龚倩的手机却响起。闷闷不乐的她在听完一通电话后,眼睛却亮了起来:“莫颜的失踪有新进展了。”   今天龚倩让人重新调查莫颜失踪一事,赵国栋是知道的。他虽对龚倩这种富家女有些轻视之心,但却很明白,以她深厚的背景关系,能运用的人脉远不是他这个刑侦组长能够比拟的。所以,龚倩总能比他先一步得到珍贵的情报。   就像现在,在严密谨慎的调查下,最终让负责人发现,有人曾见过谭一力与莫颜有过接触。   知情人是个捡废品的老头,在建安大街附近的巷子里看到谭一力把莫颜迷晕并带走。老头胆小老实,不敢把此事声张,更别说报案。直到如今被负责调查此事的警察找上,只得如实托出。   警察顺藤摸瓜,最终确定谭一力与莫颜最后出现的地方,是淮南市北郊的一片烂尾楼区中。   这片烂尾楼区,据说当时开发商要建成豪华别墅片区。但开发商最后跑路了,于是这里变成了流浪汉的栖身之所。再加上这几年城市开发重点不在北区,于是也没有地产商接手这个烂摊子。   几经排查,在附近流浪汉的证实下,警察确定安泽南眼前这栋半成品的别墅莫颜曾经出现过。查案不是安泽南的专长,他婉拒与龚倩几人进去,独自一人留在楼外。   他仰望天上明月,心里却想起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嘴角不知不觉逸出一道笑容。   背负着安家如同诅咒般的命运,他本不想反抗,发誓要赚钱快乐地活过仅余的三十年。却没想到,因为龚倩的出现,本想这一生大概不会用到的能力,在这两天频频使用。或者冥冥之中,安家人还是无法像普通人般过完平凡的一生。   既然无法逃避,便奋起抗争!我倒要看看雷貘、狰、深红、蛮……这些尚未觉醒的妖魔强悍到哪种地步。什么安家人活不过五十之数的宿命都给我见鬼去吧,我命由我不由天!   安泽南思潮澎派,同时隐约觉得,遇上龚倩将是自己这一生人最关键的转折点。   身后脚步声陆续响起,他转身,却见龚倩大皱秀眉。   “怎么,有眉目了?”   龚倩答道:“我们在楼里发现了秘密建造的地下室,里面配置有先进的手术设备。从种种迹象看来,这个秘密手术室是作为活体解剖之用,而且对象……应该是人类!”   突然,安泽南有种想呕吐的感觉。 第十一章 罪大恶极   活体解剖,顾名思义便是对活着的动物进行解剖。当然,也有个别例案是以活人为解剖对象。   被誉为“解剖学之父”的希罗费罗,曾被指挥解剖了至少600名活人囚犯。这个数字或有夸张,但却指出历史上确实存在这种不道德行为。   而龚倩几人在烂尾楼区发现的秘密手术室所进行的活体解剖,当然不会是用以学术研究之用。   “多数与器官贩卖有关。”   特事处的办公室里,龚倩如是说道。   现如今,医学发达,器官移植已经不是新鲜事。器官移植手术多用于绝症患者,也有富贵人家为了长寿而更换自己身体已经衰老的器官。而移植的器官,正规的渠道是通过志愿者捐赠。   然而,因为器官的排斥现象存在,并非捐赠的器官一定符合患者的身体条件。于是,黑市上出现了器官贩卖这种不法活动。而器官贩卖的来源自然不会是合法,不法分子与某些医院的黑心医生合作,盗取刚刚去世的死者器官以谋利。更有胆大猖狂者,则直接对活人下手。   活人被盗取的器官通常是肾脏,尽管此种器官人体内左右各有一个,即使失去其一人也能活命。但如果抢救不及时,便往往酿人命。   从种种迹象表明,莫颜当是碰上了器官贩卖组织,被强迫进行了活体取器。而从几名死者皆是心脏消失的情况来看,安泽南几可断定,莫颜被取走的定是心脏无疑。一想到这里,他便觉胃中翻江倒海,差些没把胆汁也吐出来。   龚倩虽比他好些,可也脸色苍白。这美貌警官紧紧握紧了拳头,恨恨道:“如果他们真是干了这种罪大恶极之事,姑奶奶干脆撤手不管这档事了,让他们都给凶灵杀绝了才好!”   “万万不可。”安泽南却连忙摆手。   “怎么,你想袒护这些不法之徒?”龚大小姐双眉一挑,美目中隐现煞气。   安泽南苦笑道:“怎么可能。不过,现在你真不能说不管就不管。”   “理由?”   “第一,说余永年几人从事器官贩卖只是我们的猜测,尽管有那秘密的手术室,可也得查个清楚再下定论。”安泽南分析道:“第二,就算余永年这些事做的是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们也不能放任凶灵继续杀人。还记得我和你说过,凶灵由怨恨而生,凭着本能将生前仇人一一觅上而杀之。此种行为是为本能,如同动物觅食。而一旦仇人尽诛,没有了目标的凶灵是不会就此散去,已经扩大的怨恨会把杀戮的本能无限扩大,最后将演变成随机杀人。到那时,将会有无辜的人受到连累,敢问龚大警官你于心何忍。”   “你小子不用拿话挤兑我,不过你这样说倒也有些道理。”龚倩虽是任性,却非不识大体。两相权衡,便有决断:“好吧,我让银行的朋友帮我调查余永年这几人的最近几年的资金状况。器官贩卖的暴利是难以想像的,如果他们涉及这类活动,资金帐户必定波动极大。再者,如果他们从事这种不法勾当,最迟明天,剩下的同伙必定会投案自首以换取警方的人身保护。”   “我只怕今晚网上的视频,会让幸存的家伙对你们警察失去信心,那就糟糕了。”安泽南晒道。   龚倩摇头:“不,现在的形势由不得他们选择。我怕的是,他们会否远走高飞。”   “希望他们不要这样做,那样无异于找死。”安泽南叹道:“到时我们要找到他们困难,可凭借着死前对凶手强烈的怨恨和印象,凶灵要找到他们却不难。”   “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一切等明天再说。走吧,我先送你回学校。”   安泽南点头站起,在看到墙上时钟时却跳了起来,苦笑道:“糟糕了,过了学校关门的时限。”   “那上我家将就过一夜吧。”龚倩不以为意说道。   安泽南眼睛亮了起来,后者却不经意地亮出手枪淡然道:“不过你可别乱来,对付灵体我不在行,折磨人我倒知道好几种法子。”   翌日,特事处办公室。   安泽南打了个喷嚏,精神不振。龚倩神色古怪地看着他:“你昨晚受凉了?”   “嘿,有点。”安泽南尴尬地笑着。   昨晚龚倩带着他回家,安排他下榻的房间就在龚倩自己卧室的隔壁。安泽南又不是清心寡欲的大和尚,这么一个大美女就和自己隔着一道墙又怎么能安然入睡。几经翻转,全无睡意的他干脆在床上练起很久没有练习的吐纳功夫。   但也不知道是否疏于练习,练着练着他倒给睡着了,结果今天一早醒来,大有感冒的趋势。   龚倩还想再问,手机却响起。听了一通电话后,她神采飞扬对安泽南道:“银行的朋友有消息了,我托他们调查的那几人帐户,在这几年间都有极大波动。虽然他们的资产通过种种手段进行分散,但汇总起来后数目十分惊人。”   安泽南眼神一暗,如此一来,余永年几人八成与器官贩卖活动有关。一想到莫颜被取心而死,安泽南便不由为她黯然神伤。   这时办公室有电话打进来,龚倩一听,电话那头传来赵国栋的声音:“你们马上过来,有个叫张忠的男子投案自首。哼,他们果然从事器官贩卖等一系列非法活动!”   刑侦组问讯室。   张忠年纪大概在四十左右,两鬓发白,额头上有深刻皱纹,正是思虑过多之相。兼之眼眶沉陷,皮肤透着淡淡黑泽,却是惊吓过多之兆。他从事的职业是医生,眼下,正由龚倩和赵国栋亲自审问他,而安泽南和其它人则通过摄像头在问讯室外旁听。   “姓名?”   “张忠。”   “职业?”   “医生。”   简单的问答后,问讯进入正题。龚倩明显压抑着怒气,声音冷若寒霜:“你说你要投案自首,那么你要投的是什么案。如果不老实交待,别指望我们警方会给你提供人身安全的保护工作。”   “我说,我什么都说。警察同志,你们要救我!”张忠显是内心惊惧不已,被龚倩两句话一吓,便积极配合。   “坐下。”赵国栋冷冷对激动得站起来的张忠说道:“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不得有半点隐瞒。”   张忠连连点头,然后说道:“我、谢森、敦旭、谭一力都是一伙的。我们干的是……是……”   看他吞吞吐吐的模样,龚倩一掌拍在桌子上喝道:“是什么?”   “……器官贩卖。”张忠老实交待,声音细得像蚊子似的。   抬头看着两位脸带煞气的警官,他接着交待:“谢森是我们的头,他本身是药品供应商,所以有自己的销售渠道。我们的客源大多数是达官贵人,也只有他们才出得起高价购买。起初,是由我在医院盗取刚死不久的患者身上还可供利用的器官出售……”   “哼,你可真是好医生啊。”赵国栋这回也沉不住气,忍不住讥讽道。   张忠心里有愧,低下头道:“我也想当个受人尊敬的医生,可我需要钱。没钱,我怎么送孩子出国念书,怎么培养他成材……”   “别废话,说重点。”龚倩打断他的话,又补充道:“如果你的孩子知道他读书的钱是这样来的,我看他这书读得也不安心吧。”   张忠的头更低了,过得片刻才继续说道:“刚开始时,我们用的都是医院死者的器官。但有时候,我们提供的器官并不适合,这时我们就会……选活人下手。第一次的时候,我是不肯干的,但活体取器的活是平时酬劳的十倍有多,所以……”   “所以你他娘的就干了!”赵国栋吼道:“你还是不是人了!”   “我错了,警官。我错了……”张忠连连说道,身体抖个不停。   “继续说。”龚倩按下赵国栋,声音却越来越冷。“你们是怎么分工的?”   “一般是由我确定目标,而目标的选择是从医院的资料库里挑选出来的。出于安全的考虑,我们每次选择的目标基本都不是本市的人,这样一旦出事我们的麻烦也会少许多。而这其中,由谭一力负责抓人,敦旭负责麻醉工作,而我……则是主刀。”张忠说得快要哭出来:“器官取出来后立刻急冻保存,再交由谢森去联系买主。警官,就是这样……”   “你们最后一次取器的对象,可是这个女生?”龚倩冷着脸把莫颜的相片扔到张忠面前。   张忠一看,闭上眼睛哽咽道:“就是她……天杀的谢森。我们以前就算是活体取器,取的也只是肾脏。可这次要动手术时,谢森才告诉我要的竟然是这女生的心脏。我不肯做,他却用我儿子威胁我,警官,我是被逼的呀。”   “我就知道,做这种事肯定会有报应。现在报应来了,其它人都死了,只有我了。可我不想死啊,求两位警官救救我。”张忠说到这,干脆跪到地上拉着赵国栋的裤管哭道。   “像你们这种罪大恶极的人,死了活该。”龚倩不屑道,又问:“那个余永年呢,他担任什么角色?”   “余永年?你说那作家,他是个变。态。”张忠说道:“他倒不是我们一伙的,但他和谢森相熟。每次我们做活体取器,他总要在一旁。说是被我们盗取器官的人那种恐惧表情可以给他创作上的灵感……”   “一群败类。”赵国栋最后道:“你放心,在没接受法律最终制裁前,我们不会让你死的。不过我希望,执行死刑时,拿枪的可以是我!”   张忠听罢,颓然而坐。他当然知道自己就算自首,也难逃法律制裁。但还希望可以判得个无期徒刑。可就算是死刑,也总好过那种被无形的力量分分秒秒压迫着的感觉。接连两天的死亡预告,已经快把他的精神击溃。   龚倩走出问讯室,却拉住赵国栋道:“赵组长,借一步说话。”   办公室里,龚倩让赵国栋摒弃左右,然后才道:“我知道赵组长肯定不会相信,但这几起案件,都不是人干的。”   赵国栋晒道:“不是人干的,难道是鬼做的?”   “没这个可能吗?”龚倩针锋相对:“赵组长好好想想,如果犯人是普通人类的话,昨晚就不可能在我们眼皮底下杀人还安然离去。”   “这只能说对方手段了得。”赵国栋依旧坚持。   龚倩暗叹。在来刑侦组之前,安泽南让她直接向赵国栋挑明。毕竟张忠是凶灵莫颜最后的目标,无论如何不能让其得手。而要保护张忠,就必须赵国栋全力配合,否则到时一个疏忽便又前功尽弃。   知道说服不了赵国栋,龚倩朝门外叫道:“小南,进来。”   下一刻,办公室里响起赵国栋的怪叫:“哇,这是什么?” 第十二章 设法渡化   所谓眼见为实,为了说服赵国栋,龚倩直接让安泽南当面向刑侦组长展示他所支配的妖魔。   只不过连龚倩也没想到的是,安泽南唤出来的不是瞳鬼,而是栖息在他影子中的九凤。看着从安泽南影子里探出九个鸟头的妖魔,赵国栋不由怪叫,龚倩也是睁大了眼睛。   唯有安泽南笑嘻嘻道:“赵组长,这回信了吧。神仙我不敢打包票,但妖魔和鬼怪确是存在的。”   “收起来,快收起来。”赵国栋脸色难看得要命,他哪想过这世上还有这等荒诞之事:“我可不想让人把我的办公室当成怪人俱乐部。”   平复自己激荡的心情,赵国栋很快冷静下来。安泽南看在眼中,心中暗赞这赵组长看似固执,但却很容易接受新事物,至少不会自欺欺人地以为安泽南变戏法诓他。   “好吧,如果你们说的是真的。就是说,我们面对的将是来去自如的鬼怪。那么请问安师傅,我们拿什么去保护张忠?”赵国栋一口气灌了满满一杯热茶,调整好情绪问道。   安泽南啼笑皆非,摆手道:“我有那么老吗?”   他旋又正色道:“不过,我们要面对的远不是一只凶灵那么简单。”   龚倩奇道:“怎么,难道不只一只凶灵?”   “不,凶灵确实只有莫颜而已。”安泽南叹道:“但在这些事件中,却还有玄术高人暗中助它。”   当下,安泽南把昨天被那扮成凶灵的神秘高人缠在天台,致使他无法阻止真正的凶灵莫颜杀人一事说出。   “所以现在事情要复杂得多,有这样的高手在背后主持,凶灵的一切手段将会超乎想像。但话又说回来,如今社会已经不比旧时,术界中人多低调行事。如无必要,他们不要明着与警察局这种国家机器作对。”安泽南胸有成竹道:“因而,无论那神秘高人助莫颜行凶的动机是什么。但我们面对的,只会是莫颜而已。”   “这样就简单得多。”龚倩点头道:“我们把张忠留在刑侦组里,在他的房间里全数安装上紫外线灯。就算小南你不在,也可保他片刻。这次可不同以往,说到底这是我们自己的地盘,算起来我们还有主场优势呢。”   “那我让人立刻去购置需要的东西,你们还需要什么一并说来,我好一次性给办了。”赵国栋也不含糊,既然对手不是自己所能理解的存在,他便让出主导的位置,改而从旁协助。   安泽南想了想道:“单靠紫外线灯应该阻止不了莫颜,何况它背后还有高手相助。如果不能给他们一点惊喜,恐怕我们很难保得住张忠。”   他跟赵国栋要了笔和纸,写了一列清单。赵国栋拿过来一看,愣了:“你这是要开舞会啊,买这么多彩灯。”   “算是吧,对了。赵组长呆会能给我安排个布线员不?”安泽南又提出一个要求。   赵国栋一口答应下来,便匆匆走出办公室着人去购置清单上的物品。刑侦组长离开后,安泽南却双眉紧锁,似在思索些什么。   “怎么,忘写东西了?”龚倩问道。   安泽南摇头道:“不是,这些布置已经足够阻止莫颜杀人。前几次我们是匆促应战,这次是有备无患,我有八成的把握保下张忠。只是……”   龚倩心念一动:“你在想怎么处理莫颜?”   “被你猜到了呢。”安泽南叹道:“如果莫颜十恶不赦,我便没这么多烦恼。但说到底,她变成凶灵非她所愿,谁不想快快乐乐的活着。而且,她死得那么惨。我虽要阻止她,可也不能再杀她一次。”   拳头握紧,安泽南的目光变得坚定起来:“我要渡她!”   龚倩内心轻轻一颤,在此刻,她确实触摸到眼前这男生内心善良美好的一面。这种珍贵无比的美好人性,在这个金钱至上的社会已经越来越少见。   办公室大门被推开,赵国栋这时走了进来。刑侦组长满脸忧色:“网监科那边来电话了,说是死亡预告贴今天又有新动向。楼主已经表明,最后的目标就是张忠。你们都不知道,现在已经有人拿这事在开赌,我说安大师,你有把握不。”   安泽南见他一口一个师父、大师的叫。他不由觉得好笑,嘴上去说道:“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咦,有了,我知道怎么渡化莫颜了。”   他一拍大腿,人却往办公室跑,只丢下一句话:“东西买回来再通知我,现在我出去一趟。”   安泽南这一走,到了下午才回来。这当中三几个小时的时间,也不知道他干了什么。龚倩问起,他也只是神秘一笑,说到时你就知道了。看他自信满满的样子,龚倩也就不再追问。   为了应付晚上凶灵莫颜色的挑战,刑侦组的人员整个下午都忙里忙外的。只不过除了赵国栋外,其它警察都觉得奇怪,他们抓破脑袋也想不出在张忠的看守室里挂满彩灯有什么作用。   安泽南把一张张手绘的布线图画出来,再递给负责布线的工作人员。按照彩灯的颜色他分成了几组,每一组灯泡都按照不同的形状线条布置在天花板上。各组灯泡之间又互有联系,乍一看上去,让人有种说不出的玄妙感觉。   “这是四象困魔阵,由四象28星宿演变而来。本来应该是由28名高手分四组演化不同的星宿变化以困魔,但我们要对付的只是凶灵,所以用四种不同颜色的灯泡,通过电能来困住莫颜应该也足够了。”安泽南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没有多少把握。毕竟这个阵法是从安家《黄泉录》上现学现卖的,但除了这个阵,看守室四个角落还准备了大功率的紫外线灯,再加上他亲自坐阵,阻止莫颜行凶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   “我算长见识了,灯泡也能拿来布阵。”龚倩这时才知道安泽南要弄彩灯做什么,但知道了答案,却让她更加惊奇。   安泽南笑道:“灯泡只是载体,我需要的是流通每个灯光的电能。所谓阵法,既是通过区域性的能量作出特定的排列,从而让阵法范围空间内的能量调动起来以达成某种目的。古时没有电能、核能等能量,只得利用修行者本身的灵气来作用。现在我们倒是方便不少,可以利用电能来布阵。这样的阵法虽然缺少灵动之相,但只是简单的困住莫颜却已足够。”   等灯泡全数布线完成,他又抚掌道:“好,让我先熟悉一下各组灯泡的变化程序。省得临敌时搞错顺序,那就糟糕了。”   龚倩一听,失声道:“你是第一次用这个阵法?”   安泽南苦着脸说:“你觉得没遇上你之前我有机会用吗?这叫英雄无用武之地。”   顿时,龚倩为之气结。   时间飞逝,转眼黄昏。   安泽南练习了几个钟头,终于把阵法变化的顺序记在了心里。赵国栋亲自送来了晚餐,这次刑侦组长不敢在外头随便点餐,自己买餐送餐一条龙服务。   到了晚上,张忠开始坐立不安。尽管安泽南已经叫他安心坐着,可这男人心中有愧,再加上同伙已经死绝,他怎静得下心来。到了快九点的时候,张忠精神几近失控,又哭又笑表情骇人。赵国栋看得心烦,一记手刀便让他晕迷了过去。   安泽南心想这样也好,也不用等会还要分心留意张忠有没失控的行为。   龚倩颇为郁闷地拉了张椅子坐在角落里,面对无法用子弹解决的对手,她大感无趣。安泽南知她有力无处使,想拿话逗她,裸露在衣袖外的手臂皮肤却突然一冷。   他猛吸一口气,空气中有若有若无的幽香,带着冰冷彻骨的凉意袭来。   “小心,莫颜来了!”安泽南低喝道,龚倩和赵国栋两人同时从椅上弹起。   因为要对付的不是普通人类,所以看守室里只有安泽南四人。其它警察被赵国栋用各种理由支开,这是安泽南的主意。他现在一切布置均是以凶灵为假想敌,为了不给那幕后高手有机会混进刑侦组,故把人员减至最少。   反正,他也不指望普通警察能够对凶灵构成威胁。所以人越少,反而对他越有利。   安泽南打了个手势,赵龚二人立刻会意。按照之前先商量好的计策,他们分别控制两台紫外线灯,只等安泽南打出信号,便同时开灯。   赵龚两人刚分开,看守室大门“呯”一声被巨力撞得四分五裂。碎木飞屑激飞而至,同时,一道女子身影破门而入,纤臂一伸,直取人事不省的张忠。   安泽南知道这次让凶灵莫颜找不到机会偷偷潜入,为了防止像昨晚般室内灯光突然被切断而陷入混乱。今天,看守室里的电源是由独立的发动机提供,这同时也能够保证四台紫外线灯和天花板上的彩灯能够正常运作。   而这样一来,莫颜无法重施旧伎,只能破门强攻。   安泽南毫不犹豫的迎上,拳打脚踢下将飞射的碎木挑开,以免伤了室内四人。同时,他大喝:“开灯!” 第十三章 临终记忆   四盏大功率紫外线灯同时打开,映照得看守室内如同白昼。莫颜低哼一声,以手遮面发出不甘的啸声。   纵使恶灵邪鬼,也因为阴阳相克的天道至理无法出没于日间。这紫外线灯虽不同于真正的阳光,但模仿光谱生成的紫外线却让仅是凶灵级别的莫颜感到十分不适。她全身白色灵气缭绕,但受紫外线灯一照,却如同冬雪遇上初阳,正缓缓化去。   如果护身灵气尽去,凶灵本体必受伤害。若是平时,莫颜肯定迅速退去。但眼看最后一个目标就在眼前,她如何甘心。临终前各种不甘和怨恨涌上心头,竟让莫颜灵力突然一涨。   凶灵挟怒出手!   莫颜身体迅速旋转一圈,激射出四道气劲直刺紫外线灯。   灯管爆裂之声陆续响起,室内骤然一暗,却是紫外线灯为莫颜所毁。莫颜一击得手,灵气白雾中响起尖啸,她锁定了张忠一爪捉出。但只移动数寸,身体却被强制留在原地。她先是一征,骤然抬头上望,便见天花板上有黄色彩灯亮起。   串联起来的黄色灯泡,构成一个古拙的符号。莫颜不识得符号的意义,却隐隐感觉它限制了自己的行动。原来,却是安泽南启动了四象困魔阵。   莫颜双手弹到胸前,十指如兰绽放,正要旧伎重施破坏天花板上的灯泡。却见黄色彩灯突然一暗,有红色的灯光亮起,组成另一个符号。顿时,莫颜便觉自身灵动似乎被上了枷锁,竟是分毫使用不出。   红灯之后,又有紫灯、绿灯相继亮起。四色灯光不断变幻出各种符号,如同演化出自古而今的星宿变化,有一股至玄至拙的味道。而莫颜感觉那天花板上灯光每变幻一组符号,自己身上无形的枷锁便多了一层。   几息下来,莫颜别说控制自身灵气,现在连一根手指也动弹不动,只能徒然地发出厉啸。   安泽南手上正拿着一个控制器,心里暗道,终是制住了莫颜,现在就等那个人出现了。   这四象困魔阵,号称连真魔也能够困住。眼下安泽南取巧以电能代替灵力,威力自是大减,但困住莫颜没有多大问题。龚倩和赵国栋见凶灵所制,也都松了口气。   然而身处阵中,莫颜护身的灵气白雾却突然散去,现在莫颜的容貌。   各种彩灯变幻之下,莫颜那满含怨色的双眼中神色数变。安泽南方觉不妥,莫颜却张嘴发出如泣啸声,同时,有无形的波动迅速掠至看守室的每个角落。   安泽南只觉脑袋一晕,像是喝醉酒般生出晕眩之感。眼前的景物出现了重影,然后有强光亮起,刺得他睁眼如瞎。   “什么,你说要取出她的心脏?你不是开玩笑吧!”   隐约,有人在争吵着什么。安泽南睁开眼,看到的却是手术专用的无影灯。   怎么回事?   他一惊,想有所动作,却发现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感觉,就像被人打了麻醉针一般。   这时,有男人突然出现在视线里。   安泽南再愣,眼前这满脸不怀好意的男人,却是已经死去的作家余永年。   眼前,余永年摇头道:“真可惜,年纪轻轻就要死了。不过等下,你的表情会更精彩吧。我特意交待过小敦给你做了局部麻醉,等会你就能看到自己被开膛破肚的情景。真是期待啊,那会是怎么样一个表情?”   瞬间,安泽南明白过来。自己看到的,是莫颜临死前的记忆片断。同时,有种说不出的恐惧感瞬间充斥整个脑袋,安泽南在这瞬间,切身体会到莫颜当时任人宰割的那种无奈和恐慌。   另一边,争吵的声音渐息。另外一个男人扳开了余永年,却是负责主刀的张忠。   张忠似乎看到莫颜竟然神志清醒,顿时惊慌地把口罩戴上,然后朝身后吼道:“敦旭,你疯了。竟然给她做局部麻醉。”   敦旭不紧不慢的声音传来:“这不是咱余大作的要求嘛。”   张忠眼睛隐现怒色看向旁边的余永年,后者漫不经心地说:“开始吧,张主刀。还是说你想等麻醉药药力过了,那样她会更痛苦吧。”   “疯子,你们都是疯子!”张忠浑身轻颤,但眼睛里却透出无奈的神色。   他看向安泽南,低声道:“姑娘,你别怪我。我也是迫不得已的……你闭上眼睛吧……”   安泽南看着他把一张消毒过的白纱布盖到自己脸上。   莫名的恐惧瞬间扩大至极限,尽管安泽南知道自己是陷入了莫颜的记忆幻觉中,但也感同身受。   脑海里,有无数个声音响起:你想干什么?   丝拉。   如同丝帛裂开的声音响起,但安泽南却很清楚,那是锋利的手术刀划开皮肉的声音。因为进行了身体麻醉,所以他感受不到肉体传来的疼痛,可是心中的惊惧却有增无减。到了现在,他已经分不清这份感觉是自己,亦或是莫颜,又或是两者兼而有之。   白纱盖脸,安泽南虽然看不到张忠的动作。但从间隙处看出去,却清楚地看到那被灯光照得雪亮的手术刀正在莫颜的身体上划动着。张忠执刀的手,手套上已经沾了血迹,腥红而触目。   不要!不要!不要!   你们要对我的身体做什么?快停下来啊!   莫颜的声音在安泽南的脑海中响起,显得那么无助,安泽南不由鼻尖一酸。   扑通扑通……   心跳的声音在这时传来,同时,张忠的声音也随着响起:“还不快把急冻箱拿来。”   从白纱的间隙看过去,安泽南立时气愤莫名。虽然已经预料到这种情况出现,但从间隙处看到张忠从莫颜的身体中拿出尚跳动不停的心脏时,心中莫名的杀意高涨,直相扑下去尽诛室中众人。   视线渐渐模糊,谢森几人说话的声音仿佛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安泽南知道莫颜死亡在即。   但在这弥留之际,莫颜心中所思却变得清晰无比。   我要……报仇!   双眼一暗,只余下无限的怨恨!   再能视物时,安泽南发现自己的控制器掉在脚边。而赵国栋和龚倩二人亦呆立场中,两人均泪流满面,分明也受到莫颜临终记忆所感。   啪一声轻响,原却是莫颜趁困魔阵暂无变化,硬催生一道劲气毁去安泽南脚边的控制器。天花板上灯光暗下,困魔阵失效,莫颜身上枷锁立去。   “混……混蛋,你们死有余辜!”龚倩大叫,拔出手枪却对准了晕迷的张忠。   安泽南知道她还没有从莫颜的记忆里完全脱离,立刻大吼:“龚警官,别忘了你的职责!”   龚倩浑身一震,眼神渐渐清晰,但对准张忠的手枪却没有放下的意思。   安泽南全神盯着莫颜,却还得分心劝阻龚倩:“我们都很难受,可无规矩不成方圆。张忠等人犯的罪,必须受到法律的制裁。你是警察,应该比我更加清楚,不要意气用事啊!”   “啊!”龚倩突然发出一声没有意义的尖叫,但最后,手枪还是放了下来。   安泽南松了一口气,却突有劲风扑面,原是莫颜已经杀了过来。   莫颜双眼血红,竟有丝丝血泪渗下,让人不忍目睹。她合身扑上,朝安泽南遥拍一掌,顿时在室内掀起狂风劲流,全方位封锁安泽南的动作。另一只手臂却诡异暴长,五指猛张,腥红的指甲对准的是张忠的天灵盖。   “莫颜,不要做傻事!”安泽南大吼,如果张忠被杀,没有了目标的莫颜却因满腔怨恨而无法离开尘世,必将对无辜人下手。到那时,即使是同情她,安泽南也会痛下杀手将之灭掉。而即使安泽南不出手,其它术界的同行也不会放任一只凶灵胡作非为。   所以最理想的方法,莫过于阻止莫颜,并想法渡化她。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不能给她杀了张忠。   安泽南再无保留,悍然无畏的一拳击出。以高凝聚的灵气形成点的打击,顿时将莫颜掀起的狂风乱流轰散。另一边,他唤出九凤,九头妖魔自他影子中冲出,在安泽南的意念之下后发先至。   九头妖魔护在张忠身前,为他挡下莫颜必杀的一击。   莫颜一击不成,伸长的鬼手回缩。她发出不甘心的啸声,把对九凤的恐惧抛出脑后,竟合身冲上试图破开九凤的封锁。   安泽南大为头痛,九凤虽在他的意念控制之下。但妖魔本性凶厉,如若给莫颜激起凶性,恐不理会自己这个支配者的命令而对眼前这小小凶灵痛下杀手,那安泽南要渡化莫颜的计划可就打了水漂。   可眼下,张忠的性命又非保不可。于是,安泽南全力命令九凤采取守势,被动地化解莫颜的攻击。   九凤身为妖魔,却在安泽南的意念下采取防守的姿态。莫颜的攻击又快又狠,双手十指勾出血色光痕不断招呼着只采取守势的妖魔,不过片刻,九凤的耐心被磨光。妖魔要攻击的意念通过灵魂上的联系清楚无比地传达给安泽南,安泽南一惊,全力压制九凤这种心思。可妖魔凶性天生,竟突然切断了和安泽南的联系。   安泽南大惊,知道自己终是修为不足,无法安全支配妖魔的行为和意志。现在九凤不买他的帐,他只能瞬间召回九凤。九凤虽然被他强制收回影子里,但最后还是向他传递了一束愤怒的念波。   九凤既去,安泽南只能靠自己去挡莫颜。只自叹命苦,看守室外响起匆忙脚步声,有陌生的男子冲了进来。   几人包括莫颜齐齐回头,那男人却对众人视若无睹,独看向莫颜道:“别再杀人了,小颜。你已经杀了四人,够了,够了!!” 第十四章 种魔大法   听得身后男子声音,莫颜竟停了下来。脸上的凶相有所收敛,她回过头看向身后之人,脸色痛苦且犹豫。   安泽南趁机退到张忠跟前,龚倩凑了过来,奇道:“他怎么会来?”   从看守室进来的男子高高瘦瘦,脸色发白,眼眶发黑,给人疲倦不堪之感。此人正是莫颜男友刘锋,也只有他的话,才能让莫颜停下来。   “看来我赌羸了,嘿嘿”安泽南低笑,随后解释道:“我上午去了趟网吧,在城市论坛申请帐号,通过站内短信联系了死亡预告贴的楼主,也就是张锋。当然,我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而是伪装成玄术高人。我把莫颜杀人的事件做了种种分析,最后告诫他,如果莫颜尽诛所有目标,她将变成毫无人性,只知杀人的魔头。我这是在赌,赌刘锋爱莫颜够深。如果他极爱莫颜,必不会让她变成杀人魔头。”   “你又知道楼主一定会是刘锋,难道不会是那所谓的幕后高人吗?”龚倩晒道。   安泽南摇头,断然道:“那家伙我现在连他是男是女,长相如何都不得知。上次他要伪装成凶灵和我交手,显然不想让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轻易露出那么大的破绽给我们追查。”   “听着也有几分歪理。”   另一边,刘锋却在劝阻莫颜。   “小颜,不要再杀人了。”刘锋伸手,轻抚莫颜脸庞。但人鬼有别,他又不像安泽南般身具灵能,于是手掌只是徒然地穿过了莫颜的脸,仿佛眼前这女生只是镜花水月。刘锋脸色一暗,沉痛之色再重数分:“我知道你恨,也知道你的痛苦。所以无论你要做什么,就算是杀了他们,我也愿意帮你。可是,就算把他们全杀了,你也无法再活过来。最后,你会变成什么样子?”   刘锋摇着头,泪如泉涌:“我们已经阴阳相隔,如果连这最后的目标也杀了。没有了目标的你,又因为怨恨无法离去,最终,你会变成我完全不认识的莫颜。不要,我不要你变成那个样子。小颜,算了,把他们全杀光也改变不了事实,我更不愿看你满手血污。放下吧,把仇恨放下吧,最后连我也放下,然后你才能够离开啊。”   “不!”莫颜终于发出叫声,但声音却满含痛苦:“我放不下。我和他们是素不相识的路人,却随意地杀了我。我没办法原谅他们,何况,我也放不下你。”   “可这样只会害了你自己。”刘锋柔声道:“你不是说过什么也会听我的,可我从来没要求过你什么。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小颜,我求你不要再杀人了。你想想,只要离开尘世,我们才有再见的机会啊。”   莫颜泪如雨下,她可以放下仇恨,又如何割舍得了眼前这个男子。   “小颜,还记得吗?”刘锋脸上露出缅怀旧事的表情:“我对你说过,等你毕业了,我就向你求婚。可是现在这话得改改,我会等你,等你重新轮回。等你长大,等你把我记起。那时候,我会再向你求婚。无论要我等多久,我都会等。因为那一天,将会是你我的新生。”   “所以,答应我好吗?离开吧。”刘锋默默地注视着莫颜。   “气息变了。”安泽南脸现喜色,低声道:“莫颜灵气的气息改变了,那种暴劣死亡的感觉正在消退。只要她能够放下怨恨,我就能渡她重入轮回,至此功德圆满啊。”   确如安泽南所言,莫颜眼中凶色消退,在刘锋的注视下。她轻轻抬起头,正要点下。   异变突起!   呯—   一声枪响,粉碎了所有的梦……还有那刚许下的誓言。   鲜红的血,在刘锋的胸前绽放出夺目的花。莫颜美目圆睁,就这么看着刘锋缓缓倒下。   血从嘴间逸出,刘锋仍勉强露出一个微笑,虚弱地道:“小颜,不要……”   莫颜伸出要去抱住他,却徒然地看着心爱的男人就这么从自己双手中穿过,再重重的摔在地上。   从刘锋身体下流出的血迅速地染红着看守室的地面,染红了莫颜的眼睛。   脚步声四起,有几名警察冲进看守室。   赵国栋大吼:“是谁开的枪?”   几名警察你望我,我看你,说不出个所以然。安泽南双目怒睁欲裂,暴怒之下捉过赵国栋的衣领吼道:“我不是说过让其它人不要留在刑侦组,这怎么回事?”   赵国栋破天荒第一次感到心虚,竟不敢看安泽南的眼睛:“我这不怕另有变故,所以布置了暗哨……”   “为什么不听我的,咦……”   安泽南猛然拧头看向莫颜,上一刻还低垂着头的凶灵,这一刻却抬起头,发出一声让人头皮发炸的尖啸。   顿时,莫颜三千青丝尽数上扬,看守室内灵气翻涌,奔腾不休。   脸色一白,安泽南大吼:“快跑!”   几乎在同时,莫颜身体散开,形成一团翻滚的白雾迅速掠过门口几名警察。再次凝聚成人形的同时,几名警察同时胸口喷出血雾,然后齐齐软倒在地上,却已断气。   血喷到墙上地下,一时间看守室内腥味浓烈。   “他果然说得对,你们会利用阿锋来对付我。”莫颜转身,脸色惨然:“可连他也没想到的是,你们竟然还杀了他。”   “听我解释。”安泽南心叫糟糕,还想再劝莫颜,后者却发出一声尖啸。   啸声中,莫颜清晰的念波带着如海怨恨浮现在众人脑海中。   “你们都得死!”   呯呯呯—   莫颜身上灵气激荡,震得看守室内玻璃和灯泡纷纷炸裂。同时,她的身体浮出四个凸点。它们在莫颜的身体四处游动,仿佛要挣脱她的身体,最后在莫颜身体的表面形成四张脸孔。   “这不是余永年他们?”龚倩顿时认出,在莫颜身上出现的四张脸孔正是被凶灵所杀的那几人。   “心脏……脸孔……”安泽南恼怒地一掌拍在自己大腿上:“原来是这样……他竟然对莫颜用了种魔大法!”   龚倩与赵国栋听得一头雾水,安泽南却大恨自己后知后觉。   种魔大法是一种禁忌的邪术。   要知道术者一身灵力,皆是自己苦修而来。而有的术者要了追求更快更强大的灵力,便探索诸多外力以辅的方法。种魔大法正是其中的佼佼者,其法首要以一因怨而死的灵体为引,再引导凶灵杀人。但所杀之人,又以异法将其魂魄困在心室之中,复将取出,最后埋于凶灵体内作为魔种。   而被凶灵所杀之人,魂被困在心室内,又埋于凶灵体中不得轮回,便生怨恨。这些怨恨会和凶灵纠缠于一体,从而形成更大的怨力。而术者,在某一个时刻利用不同的方法激发凶灵全数怨力,魔种在这时便发芽开花,最后和凶灵同化成纯粹的怨力果实。   术者只要吞食魔果,功力将以倍数增长。但此法见效虽快,然而过程让人发指,故列为禁法。   这样的术,安泽南也只在《黄泉录》的记载中看到,却没想自己会碰上。   起先安泽南以为余永年几人心脏失踪,是为凶灵灵气所湮灭。现在他才明白,根本就是那幕后高人在凶灵杀人后,再以巧妙的方法将死者灵魂封于心室做为魔种之用。也难怪他想不明白,最多只成型两个月的莫颜,怎么可以做到将灵气操纵得如此细腻的程度,但若是那神秘高人却是完全能够做到。   但这会明白已经迟了,刚才那声枪响也必是那高人弄出来的。目的是让莫颜以为警察杀了刘锋,偏是赵国栋多此一举的布置了暗哨,致使莫颜不疑有它。而刘锋的死,无疑是魔种发芽的催化剂,此刻莫颜凶相毕露,连最后的理智也随着刘锋的死而消逝。   现在的她,在魔种发芽阶段催发的大量怨力作用下,灵气竟由白渐渐转黑,大有一跃成为恶灵的可能。   如若让莫颜完全转化为恶灵,别说渡化她,搞不好连安泽南也制伏不了她。而成为恶灵后,也就是魔种开花结果之时,莫颜将永远失去再入轮回的机会,而成为那神秘高人增长自己功力修为的美餐。   安泽南闷哼一声,飞身倒退,弓背撞上墙壁。哗啦一声,墙壁竟然被他生生撞塌,露出一个缺口。   “你们带着张忠离开!”安泽南冷然道。   瞬间,他已有所决定。   不是他安泽南设法阻止魔种开花结果渡化莫颜,便是他战死当场。   除此之外,再无第三种选择! 第十五章 吞食魔种   “你们带着张忠先走!”安泽南撞塌了看官守室后墙,决然道。   他已经决定留下来阻止莫颜,这实是他有生以来最大的挑战。面对开始向恶灵转变的莫颜,安泽南没有必胜的把握。可有些事情,即使没有把握也必须去做,安泽南很清楚这一点。   赵国栋知道事情发展到眼下这地步已经不是自己所能够插手,他倒干脆,立刻将张忠背了起来。可龚倩却杏眼圆睁,大声道:“不行!让下属留下来拼命,自己却逃之夭夭,我像那种没义气的长官吗?”   安泽南哭笑不得:“大小姐,就算你留在这里也帮不了我什么忙,反而拖我后腿。就当我拜托你,快离开这吧。”   这句话点中龚倩的痛处,她生于大富之家,从小又天长横溢。加入警界后屡立奇功,短短一年便连升两级,可偏是她龚大小姐几近全才,却如安泽南所言她拿灵体根本没办法。龚倩脸色一暗,随后咬牙道:“我这是战略性撤退,还有,我命令你活着回来见我!”   安泽南知道她关心自己,心中一暖。   赵国栋已经背着张忠从破开的墙壁离开,龚倩殿后。安泽南想到一事,连忙叫道:“出去后,让人包围刑侦组办公大楼,不要让人随便闯进来以免误伤。”   龚倩答应下来,安泽南这样说除了不想让外人闯入外,同时也是预防那幕后高人突然插手。还好那人似乎不想随便在人前露面,同时也不愿意正面对抗警察系统,要不然安泽南也创造不出和莫颜对峙的公平战场。   当龚倩三人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口,看守室内终是剩下安泽南与莫颜一人一灵。   安泽南无惊无俱,心中出奇的平静,嘴角逸出自然生动的笑容,淡淡说道:“好了,现在只剩下咱们了。首先得感谢你,没有阻止他们离开。”   莫颜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那种痛苦的表情,平静得近乎冷酷:“不用谢我,如果我出手,肯定会被你截下。不过这也没关系,只要杀了你,他们同样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莫颜,不管你相信与否。刘锋不是我们所杀,其实,你被利用了。”安泽南试图在心理上动摇她,如果莫颜相信他的话,便会对那幕后高人起疑心。   但莫颜却摇了摇头,仔细看,她眼中的瞳孔已经缩小到如同米粒般大小,那是心智飞快消逝的表现:“已经没有关系了,反正阿锋死了,我已不再留恋。现在,我只要记住要杀光你们,其它的,包括我会变成什么已经无所谓了。”   说完,她发出一声尖啸。只见莫颜身体上,余永年等四张脸孔样貌越见清晰,四颗魔种正加速发芽的过程,同时激得莫颜一身灵气暴涨,白转黑色的过程以肉眼能见的速度飞快进行着。   安泽南暗叹,知道一战在所难免。当下抛开所有杂念,将精神集中到眼前开始向恶灵转变的莫颜身上。   这实是安泽南平生最为凶险的遭遇,要知道他虽有异能,但从没遇上过需要全力以赴的对手。再加上之前他有意避免和类似的事情沾身,并没有特意修练自己的灵力及对妖魔的支配。以至现在面对狂暴的莫颜,他全无把握。   再深吸一口气,将是否能够取胜这样的念头也排出脑外。安泽南轻喝,先莫颜一步出手。人朝前倾,同时一拳轰出,直取对方面门。灵能透拳而出,凝而不散,聚气成束比拳头更快一线击向莫颜。   如若龚倩在此,必为安泽南此时所为大惊不已。平时那一付见钱眼开的模样消逝无踪,此刻的安泽南抿唇锐目,气势悍勇无匹,却偏是身形洒脱,两者揉合成一股说不出的奇异气质。只可惜莫颜至此终是双眼尽化白瞳,心智全失的她自然不会去欣赏安泽南。   莫颜怪叫一声,不避不让,一爪便朝着安泽南拳头抓下。   拳爪相击,明明是血肉之躯,两者间却似擦出了电光火芒。双方灵力毫无花巧地硬拼一记,安泽南闷哼,身体横移,撞在墙上。墙壁立时震裂,龟裂之纹中隐现黑气,却是安泽南将莫颜攻入体内的灵劲借墙壁化去。   他虽无大碍,却知自己无论灵力的量与质都比此刻的莫颜差了数筹。但莫颜灵劲狂暴凶厉,却带着生涩的味道,显然这份力量来源于体内魔种。这给予安泽南一个暗示,只要破得了魔种,莫颜便只是普通凶灵一只。到时安泽南要擒住她加以渡化,便要轻松得多。   但《黄泉录》上虽有记载种魔大法,却未曾提及如何破解,更别提毁掉灵体内的魔种。   安泽南正思索间,莫颜已经欺近。双手十指化成漫天血影罩下,安泽南身后是坚墙,退闪不能。他闷哼一声,却不退反进,撞进莫颜的爪影中。   瞬息间,两者交手数十记。每一招皆是以攻对攻,当中完全没有迂回闪避的可能。   身影骤合乍分,安泽南倒退数步,脸色一变,又退一步方才立定。身上衬衫被爪影劲气撕开数道口子,而他最严重的伤却是左肩一道数寸长的豁口。莫颜速度终比他快上一线,刚才以快打快的交手中,捉住机会给他一击。   本来那一爪是要捉向他胸口,如果不是安泽南及时半转身体,硬用肩头捱她一爪,现在就不是肩头挂彩这么简单了。   不过莫颜也不好受,安泽南受她一爪,他从来不做亏本生意,当下便一拳还施彼身。而且那一拳,落点正好是莫颜体内的魔种之一。饱含灵劲的一拳击得那魔种所化的脸孔差点散去,只可惜安泽南灵力不足,让魔种只伤不损,可也教莫颜吃了点小亏,才让没她继续追击。   两者便这么对屿着,莫颜始终心智已失,剩下的只是杀戮本能。她最先耐不住,全身呯然化成一片灰黑色的雾气朝安泽南卷来。   安泽南一惊,灵体本来就是无形无质之物,能化身成雾并无稀奇。但雾态下的灵体,攻击方式将变得无孔不少,比诸人形状态更难对付万分。   但他夷然不惧,瞬间冲进雾气中。顿时,雾里连翻爆响,跟着安泽南闷喝一声,人从雾中抛跌而出。还末站定,雾气翻滚,凝聚出一只手臂。莫颜的手捉住安泽南,然后把他用力抛出。安泽南被狠狠砸在墙上,落回地面时,张口便吐出一口血。   他只觉五脏欲裂,刚才在灰雾中,莫颜的攻击几乎是从四面八方袭来,他纵有三头六臂也无从挡起。但莫颜以灵体化雾状,攻击方式虽然防不胜防,却并非全无弱点可言。要知凝聚人形,有外相得以藏其深浅强弱。但化身成雾,灵体以最接近真实的状态呈现,一切将无所遁形。   刚身在雾中,安泽南便捕捉到随莫颜灵力流转的四个魔种。他不顾莫颜施加身上的攻击,而改对魔种强攻猛袭。魔种对于莫颜来说等于力量之源,莫颜见机立刻将安泽南甩出雾外。   魔种被袭,莫颜自不好受,安泽南却更惨。雾中莫颜的攻击几乎是全方位的,不过短短数息,安泽南却似被全身上下轰了数百拳般,只觉浑身上下剧痛无比。最后被莫颜一捉一磺,更是伤了内脏。   怕安泽南再对身上魔种下手,灰雾急旋,莫颜再凝人形。十指大张,凶相毕现朝安泽南扑至。   瞬间,安泽南知道自己已经到了生死边缘的程度。   他体内灵力已经消耗十之七八,兼之内外伤数处,最严重的莫过于刚才雾里火拼时,左胸侧受了一记重击。现在他只觉呼吸有些困难,吸气间更是钻心的痛,人体终非灵体,受外相皮囊所累,受到的外在干扰比莫颜这样的灵要多得多。   安泽南苦笑,却立刻收敛心神,把自己受伤和灵力消耗将近的事实排出脑外。这时,他隐约接收到灵魂中,由九凤传达给他的一束念波。   顿时,他心领神会。   “开印!瞳鬼、九凤!”安泽南同时召唤两只妖魔,事到如今,他只能放手一搏。   九凤的其中一项能力是吞噬生魂,而作为魔种的余永年几人,魂魄被封印在各种的心脏中,加以练化后成为最纯粹的怨念埋在莫颜的灵体内。怨念虽不同生魂,但两者皆为阴属,九凤亦能为此为食。安泽南现在要做的做一回主刀医师,以九凤为刀,将莫颜体内的四个魔种取出。   但这需要对九凤绝对的支配,否则一个控制不好,九凤可能连莫颜也吞食掉,那可非安泽南所愿。   “三阶解放,瞳鬼!缚魂!”安泽南左瞳红光大盛,连那神秘高人也无法脱离瞳鬼的束缚,莫颜更是瞬间被制。   只有三秒的时间!   安泽南排除一切杂念,这时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一直以来,他虽和妖魔之间存在着灵魂上的联系。但这种联系是模糊的,安泽南虽然命令得动妖魔,可它们怎么去执行,用什么方式执行却非安泽南所能够控制。   但这时,安泽南的精神前所未有的高度集中,他与妖魔间的联系突然变得清晰了起来。   那种感觉就像是本来模糊的景物,瞬间变得清晰无比。在这一刻,妖魔不再是受他支配的工具,而是有自己想法的生命。他接收到九凤传送过来的诸多想法,感觉到九凤的身体就如同自己的手足。他要动一根手指,九凤绝对不会挥动整只手臂。   无比动人的精神世界中,安泽南感动得想哭。隐隐间,他把握到打破安氏一族命运的关键。   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九凤低鸣,九个鸟头眼睛里闪烁的不再是妖魔的凶狠神色,而是宁静平和的智光神采。   当中四头分别衔住莫颜四肢,另外四头却探进莫颜体内。莫颜虽不能动弹,脸上却现出痛苦的神色。   安泽南的精神和九凤联系在一起,又延伸进莫颜的灵体中。他感觉到如同大海般深远的无尽怨恨中,四个魔种如同灯塔般明显将莫颜的怨恨不断扩大,他冷哼一声,精确地操纵着九凤在莫灵的体内穿梭。最终,在缚魂失效前捕捉到了魔种。   “九凤,吞了它们!”安泽南送出一道念波。   九凤的四个头从莫颜体内破出,在它们的嘴间,各衔着一颗不断放射着黑光的灵珠。   张嘴一吸,四颗灵珠皆被九凤吞进肚子里。顿时,九凤向安泽南传来满意的欢啸。   在城市的某个角落,一面镜子中清晰映照出九凤吞珠的画面。   下一刻,镜子被一只手砸得四分五裂。同时,有低沉悦耳的声音响起:“安氏后人再现?好,很好!”   尾声!!   安泽南躺了大半个月医院,他全身上下内外伤加一起不下百处。最严重的伤是内脏出血并移位,但经过半个月的调理,再加上安泽南以气养伤,伤势倒是好得挺快。落在普通人身上至少得养上百日的伤势,到他这半个月下来便已经好了十之七八。   那天晚上,他操纵九凤吞食了莫颜体内魔种后,莫颜终是停下向恶灵的转变。但那时安泽南已经精疲力竭,加上莫颜被拿出魔种后虚弱不堪,动辄有魂飞魄散的危险。安泽南立刻让她附在自己颈间带的一块玉佩之上。   玉性属阴,安泽南让她在其中固本培元,等时候成熟再渡化她重入轮回。   但莫颜实在太虚弱,被附在玉佩之中后便陷入了沉睡,安泽南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会醒来。和莫颜一样陷入沉睡的还有九凤,吞食了四个魔种对它得益非浅,妖魔通过沉睡好化去魔种上各种怨念,从而得到至纯至阴的能量。   醒来后的九凤,实力必将更上一层。   安泽南借此一役有所进步,虽然安氏传下来的功法武技皆是上上之选。但生于太平盛世,安泽南能够有眼下这身成就实多亏了本身不错的资质。可他练功散漫,最近两年更是止步不前。而这次和莫颜对决,等于被迫着狠狠地大练一场,现在伤势渐愈,体内灵力也精纯了不少。   最重要的是,为了拿出魔种而与九凤在精神上紧密联系的经验。   安氏役使妖魔,却只是肤浅的支配,像安泽南那天晚上做到对九凤如臂使唤的程度是绝无仅有的。   安泽南很清楚,如果能够像指挥自己身体般控制每只妖魔,他的实力将以倍数增长。同时,在那种奇妙的精神联系中,无论妖魔或者安泽南之间的想法再无秘密可言。那是最直接的沟通,安泽南隐约把握到,那或是摆脱安氏五十必死命运的关键。   或许安家与妖魔之间,不应该是互相压制的局面,而是直接的,毫无秘密的沟通。   但具体怎么做,他还没有头绪。再者,闲着没事时,他对瞳鬼尝试了多次,却总达不到那晚的精神境界。看来,要和妖魔之间进行全方位的精神联系也非是一件易事。   出院后,龚倩告诉他,张忠已经被判了死刑。而且莫颜的尸体也找到了,因为刘锋本身是个孤儿,所以龚倩干脆自己掏钱给这对苦命鸳鸯在南山墓园买了块墓地,将他们合葬于此。住院时安泽南还烦心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两人的后事,现在则感叹果真是有钱好办事。   因为张忠的落案,警察局便对外宣布最近一系列掏心事件是苦主亲属的报复。莫颜和刘锋两人并无亲人,这子虚乌有的苦主亲属最终落网伏法却没人见过其真面目。当媒体要采访,李局长则以人权为幌子应付了过去。   而私底下,龚倩则交上一付详尽的报告。李局长当既表示,在这次案件中,特别事件处理组居功至伟,给龚倩记了次大功。   至于安泽南,龚倩以私人的名义给他开了个银行帐户。当安泽南看着帐户上那笔不下于五位数的进帐,不由“嫩”怀大慰,连说这比自己做小本生意赚得多。   一个月后。   七月盛夏,学校放暑假,安泽南闲着无事到特事处去报道。   在大院门口看见龚倩提着一个银箱正下车,看到安泽南,龚倩神秘道:“进去,给你看点东西。”   办公室里,大门反锁。龚倩把手上银箱打开,里面竟然是些枪支弹药,看得安泽南大惊:“你就带着这些东西在路上闲晃,难道你不知私自挟带枪械是犯法的吗?”   龚倩挺直腰梁:“本小姐既是法律!”   随后又道:“再说这些东西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枪械,你看看这个。”   她拿起一把银色手枪,对准了安泽南。后者脸色大变,连忙闪开。龚倩扣动板机,从枪膛里却射出一道紫光。   安泽南一愣,然后奇道:“这是……紫外线?”   “严格来说,是正常日照紫外线含量的十倍。”龚倩不以为意道:“上次你不是说我拖你后腿吗?我思来想去,不就是我拿灵体类的东西没办法嘛。所以我让美国总公司的武器开发室研究怎么把紫外线和武器结合起来,现在已经有了初步的成果。”   “除了这紫外线光枪外,还有用超合金制造,其中装嵌紫外线光槽的匕首。”龚倩又拎出一颗如同手雷般的玩意:“威力最大莫过这枚光雷,可以延时使用,放射的紫外线强度达到正常量的百倍。哼,就算面对一个连的灵体,本小姐也教它们有来无回。”   安泽南为之无言,半晌方道:“大姐,你还是地球人吗……”   “噢呵呵呵呵呵,这些都只是初步研究结果,往后我还打算用紫外线加农炮、火箭炮、中子弹……”   特事处的办公大院里响起女王殿下嚣张的笑声,把树上叶间的蝉鸣之音都给盖过。   这个夏天,会很炽热! 第二卷 我说的是谎话 第一章 胸器和海   “酷暑难耐,你还在为不知道去哪里渡假而心烦吗?来南椰岛吧,我们有最优质的服务,原生态的资源。这个夏天,还有哪比得上在这有小夏威夷之称的海岛渡假这么惬意。来,我等你哦……”   淮南市香舍大道的街心大屏幕上,穿着比基尼的性感女郎眼神迷离,和背后蓝天和大海构成一副引人遐思的画面。   “女人、胸器、海……”陈达和林子雨齐声叹道:“那才是真正的人生啊。”   安泽南头痛地看着这两个家伙正大流口水作猪哥状,他一把将两人拉走:“也不嫌丢人,你们的人生不在女人和海上,而在咖啡厅里。快走吧,迟到了老板娘会嚎死我们。”   学校已经放暑假,大部分的学生都回家了,但也有像安泽南三人般留在市里打暑假工。最近特事处没什么动静,安泽南倒不用天天去报道,于是和这两个小子在香舍大道一家咖啡厅里打工。   “你安哥又怎么知道我们的痛苦。”陈达苦着脸说。   林子雨在旁边兴风作浪:“就是,哇噻。你那顶头上司就是超级美女,要身材有身材,要钱有钱。按我说,安哥你应该把她给泡了,到时兄弟就跟着你吃香的喝辣的。”   安泽南一脸黑线,踹了林子雨一屁股。别开玩笑了,龚大小姐可不是他这种草根能够泡得起,再说那家伙是女人+暴龙的集合体,他安泽南伤不起。   俗话说白天不要说人,晚上不要道鬼。这回说曹操,曹操就到。   三人刚走到打工的咖啡厅店前,和龚倩性格一样嚣张的红色凯迪拉克就停靠了下来。龚大小姐穿着紧身便服,毫不吝啬地向路人展露自己凹凸有致的身段。戴着Bolon的太阳眼镜,女王朝安泽南努嘴道:“上车。”   安泽南看着她那敞蓬座驾后堆着大包小包,疑惑道:“去哪?”   “南椰岛。”拿下眼镜,龚倩不以为意道:“反正最近横竖没事,特事处放假一礼拜,就随便找个地方渡假好了。我已经顺便帮你报了名,还不快上来。”   “我又没说要去。”安泽南伤脑筋地说,这女人怎么这么擅长乱作主张。   “你是我的家臣,当然我去哪你得去哪。”龚倩的口气不容置疑。   “不要随便给我的身份乱下定义。”安泽南为难地看了看咖啡厅:“再说我现在打工呢,没空奉陪。”   龚倩竖起三根手指:“我给你三倍薪酬。”   出钱让自己渡假,天底下哪找得到这种好事,安泽南断然道:“听你的,老板。”   龚倩笑了:“不过有条件,你得负责搬行李。”   果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安泽南想道。不过这活怎么也比在咖啡厅打工轻松,于是在陈达两人一片“没义气”的骂声里,安泽南淡然自若地坐上了副驾驶位。龚倩油门一踩,跑车扬长而去。   “南椰岛,以前是个以渔业为主的海岛。直到三年前被开发商相中,并大力开发才成为现在的渡假岛屿。岛上海产资源丰富,再上岛上亚热带的自然环境,所以又有小夏威夷之称……”   在前往南椰岛的轮船上,安泽南洋洋自得道。龚倩很奇怪他从哪里知道这些,他笑而不答。其实这些东西却是刚才和导游的闲聊里得知罢了。   南椰岛的渡假团每周六出发,下周五返回。为时一个星期,在这七天的时间里,你可以在小岛上享受五星级渡假村的服务,再加上天然的亚热带风光,让南椰岛在这几年名声在外,成为国内最知名的渡假场所之一。   渡假旅行团每期人数都控制在十人左右,团费自然不菲,且一票难求。如果不是龚倩这种大有身份背景的人,有时就算有钱你也报不了名,就算报了名也不知道排到猴年马月。安泽南现在能够坐在南椰号这艘轮船上,一享贵族式的待遇,也是托了龚倩的福。   “南椰岛虽是渔岛,本身面积不大,岛上的居民也只有几十户。就算是这样,开发商也不会那么容易拿下该岛的经营权。但南椰岛的开发却充满了突然性,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安泽南和龚倩正在甲板上,打着太阳伞听着潮声鸟鸣。冷不防,一个阴柔好听的声音在他们旁边响起。   白色碎花的连衣裙下,一双赤足映入安泽南眼帘。他往上看,看到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瓜子脸、柳叶眉,一双大眼睛仿佛总藏着让人看不清的水雾,迷离得仿佛夜间出没的精灵。   她悄然无声地坐在安泽南旁边的沙滩椅上,黑色的长发柔顺地掠过她刀削般的双肩,把她的小半边脸遮住。少女的手上抱着一个奇怪的布偶,小女娃的脸,兔子的身体,显得那么的怪异。   安泽南记起来,在上船时导游有让大家互相介绍过。这少女的名字只有一字,叫萼。虽然年轻,却是出色的布偶师。   名叫萼的少女不等安泽南两人回答,她的目光投向辽阔的海面,凝望着海的彼方淡淡道:“开发商之所以那么顺利拿到南椰岛的经营权,是因为三年前岛上突然发生了严重火灾,同时因为某些怪闻,致使南椰岛的居民争先恐后地搬走,要不然南椰岛也不会变成现在的渡假村。”   “怪闻?”安泽南来了兴致,问道:“萼小姐可否说清楚些。”   萼低下头,迷离的双眼看着安泽南。她把头凑了过来,让安泽南闻到淡淡的幽香。   “这个,我也不知道哦。”她轻轻一笑,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   “怪人。”龚倩摇头道,然后从沙滩椅上弹起:“我去拿杯饮料。”   安泽南躺了回去,旁边的萼像雕像般呆坐不动,少女的眼睛看着大海,心思却不知道飞到了何方。   后面突然传来龚倩和某个男人的争吵声,安泽南回头看,却不急着去帮忙。龚大小姐拿灵体没办法,但如果对手是人类的话,等闲不被她放在眼中,安泽南倒不担心她会被欺负。通常来说,她不去欺负别人就算对方祖先庇佑了。   和龚倩争取的是人上又壮又黑的男子,安泽南记得他叫洪志鹏,是某地产公司的老板,俨然一个暴发户的样子。此人看上去财大气粗,但和龚大小姐比身家恐怕段数还不够,况且龚倩那把利嘴连讽带讥的,很快那暴发户就有些招架不住。   在暴发户旁边的女人,明显是他情人的是个叫叶琳的二线女星,安泽南对她有些印象全拜寝室那些不良份子所赐。有次他们下载一部限制级影片,里面主演的女一号就是这个叶琳。简单来说,这女人就是个脱星,没想到却会在渡假团里碰上,还是洪志鹏的情人。   眼下叶琳看龚倩不好欺负,连忙劝洪志鹏走开。安泽南暗赞她倒是见机得快,要不然龚大小姐搞不好就要从动嘴升级到动手了。   看着龚倩得意洋洋地闪入内舱,目睹这一切的一双老夫妇摇头轻笑。他们是旅美华人,男的叫黄文海,女的叫梁冰。外表风度翩翩,一看就是有教养的人家。据他们说,南椰岛是他们的故乡,这回是渡假外加探亲来着。不过如果照布偶师萼所言,南椰岛的原居民几乎都搬走了,黄氏夫妇的探亲大计估计得泡汤。   “什么?你把我的防晒霜忘带了?”   有女子的尖利叫声从内舱里响起,跟着有穿着考究的女人怒气冲冲地走出来。在她的身后,一瘦小男子哈腰陪笑道:“老婆大人,没带就没带吧,咱不要晒太阳就行。”   “不行,你得给我买去。”   “这会我上哪买去哟。”   这一对也是夫妻,男的叫蒋平,女是叫赵雪丽。那赵姓女子似是富商之女,刁蛮任性不说,还一付把丈夫当奴隶使的格局。   安泽南的视线从他们身上移开,又落到安静地独坐一角的白衣男子身上。   毫无疑问,这男子很有卖相。年纪约在二五左右,长相不俗,眉目间流露着一股骄傲的神色。这人惜字如金,自我介绍时只说了个名字,还是英文名。安泽南只知道他叫James,其它的不甚了解。不过从他的气质和外形来看,估计从事的应该是高薪的职业,那份傲色非长期位居上位的人是培养不出来的。   安泽南闭上眼睛,只觉生命真是有趣。这小小的船上,却齐集了各色人等,奇妙的命运之线,将原本这些不相干的人联系在了一起。还有什么,比这更有趣的吗?   这时,轮船响起三声汽笛。导游麦佳的声音在甲板上响起:“大家准备下船,南椰岛到了。” 第二章 这里没人   轮船靠岸,导游领着大家下船。一辆旅游观光车早候在码头,安泽南满头大汗把龚大小姐的行李拎上车尾行李处时,轮船鸣笛致别,却已离岸回程。   和其它渡假村不一样,南椰岛致力营造宁静舒适的休息环境。不仅每期的团员人数极少,连岛上的工作人员也少之又少。于是当观光车开向大家落榻的酒店,安泽南看到的多是幽深的小径和茂密的热带树林。   酒店坐落于岛的西侧,位于形如月牙的沙滩边上。那同时也是渡假村的建筑集中地,除了酒店外,还有各种娱乐设施。而这一切只供区区十人享用,难怪渡假村的生意会如此火爆,单是这种贵族般的接待便让人趋之若鹜。   说是酒店,但这以原木作为主要材料的别墅型建筑,却更适合旅馆这个称呼。   设计简单,但充满古朴味道的大门上挂着“异乡人”的牌子。三个大字的外沿圈着彩色小灯,想来夜间亮起时必是五彩斑斓。导游带着大家走进大堂,和酒店外形的设计如出一辙,酒店内部的装修风格也是偏西式的复古设计。   这样的设计不但不会难人老土的感觉,反而有种远离都市喧闹的轻松感。   大堂内光线有些昏暗,但朦胧的黄色壁灯不仅提供了照明,还柔和了酒店内部的轮廓,让人感觉非常舒服。   负责接待的是一名穿着苏格兰风格衣饰的年轻女孩,看到麦佳的时候,她并要唤道:“小佳姐,又见到你了。”   带团的导游采用的是轮班制,麦佳也是快半个月没有见到这充满活力的女孩子,故也心情大悦:“是啊,鸢茑。这些就是我们这次尊贵的客人,你老板呢,怎么不见他出来接待?”   名叫鸢茑的女孩刚要回答,酒店门外便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这不为了款待贵客,我特意今早下海去弄了些海货。今晚让老陈给客人做一顿新鲜的刺身大餐。”   众人回头看,大门口走进来一个穿着花衬衫、沙滩裤的男子。染成金子般颜色的长发束于脑后,灵活的双眼飞快从众人脸上扫过,五官如刀刻般英俊的男子洒然而立,气质十分不羁,让人一见便生好感。   “我来介绍下,他是我们异乡人酒店的老板Kan。”麦佳立刻为众人介绍。   安泽南点头示意,龚倩则在嘴里吐了句“又是个假洋鬼子”。至于其它人反应不一,就不一一细述。   Kan和众人打过招呼,又朝内堂喊道:“老陈在吗?”   脚步声响起,从内堂里走出一个高大的男人。他穿着灰色的背心,裸露在外的肌肤呈古铜色,两条手臂结实有力,再配合他的身材,使人感觉这老陈简单就像一座移动的小山。   金发男Kan把手上的水桶递给老陈,那里面都是活蹦乱跳的鲜活鱼虾。这时离得近了,安泽南才看到这老陈的脸上还戴着半边铁面具。面具从额头始,盖至鼻尖,更增这人数分神秘。   等老陈下去,Kan才压低了声音道:“刚才那是我们的大厨,老陈手艺不错,就是人木纳了些,不喜言语。”   赵雪丽当行道:“他还戴了个面具呢,以为自己是佐罗啊。”   Kan失笑道:“小姐误会了,老陈半边脸曾高度烧伤,为了不吓着人,才终年戴着面具。”   听Kan解释后,赵雪丽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Kan旋又说道:“大家舟车劳顿,肯定累了。现在就给大家分配房间,各位客人可以把行李放好,再休息一会,晚餐时间,我会让茑茑通知大家。”   从淮南市到南椰岛,确实是又车又船的,折腾了半天才到酒店。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众人脸现隐现倦色,连龚倩这种精力充沛的人也连打哈欠。安泽南帮她把行李提到房间后,大小姐连呼困了,安泽南也不打扰她,放下行李便离开。   安泽南的房间刚好在蒋平夫妇隔壁,开门时遇见赵雪丽叉着腰对蒋平大呼小叫,命令着他把行李按自己的意思放好。见安泽南打量着他们,赵雪丽横了他一眼。安泽南不以为意,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倒让赵雪丽为之一呆。   开门进屋,安泽南关门暗道,这女人真是野蛮得不行,蒋平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才娶了她。   安泽南自己倒没带多少行李,只带了一背包换洗的衣服。随手丢进衣柜里,安泽南倒在舒服的大床上,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他无来由地感到一阵燥热。就像谁在他的旁边生火一般,皮肤感觉到的热量越来越惊人。同时,似乎有东西被烧毁的焦味似入鼻中。安泽南一惊,以为发生了火灾,人立刻从沉睡中醒来。他从床上弹起,看到的却是窗外如血的夕阳。   丝丝海风从窗外吹了进来,温度正是居中适宜,没有丝毫燥热之感。房间安然无恙,更没有火灾的迹象。安泽南皱紧了眉头,不知道自己那是错觉,还是某种先兆。   晚餐是丰富的海鲜刺身,店主Kan在酒店外、沙滩上布置了长形餐桌,又生起了篝火,让大家晚餐吃得既痛快,又热闹。安泽南还是第一次吃到如此鲜美的刺身,不得不说厨师老陈的功夫了得,简单的鱼虾到了他手里,便做出各种花式的刺身。而搭配了新鲜的裙带菜,切成均匀细密的萝卜丝再加上正宗的日本酱油,让极为挑剔的龚倩也吃得心花怒放。   席间,店主Kan拿着吉它自弹自唱,给大家演唱了多首西方乡村歌曲,让晚餐的气氛更加活跃了起来。   估计肠胃不适的原因,吃到一半,蒋平只觉肚子不舒服。他告罪离场,独自一人走进酒店的洗手间。 八!零!电 !子! 书 !w!w !w!!t !x !t ! 0! 2! . !c!o!m   刺身固然鲜美,但因为不是熟食,肠胃不好的人吃多了很容易产生不适。蒋平平时肠胃欠佳,这回更是贪吃以致腹绞如刀,人一坐上马桶肚子立刻排山倒海,不过也稍减了他腹中绞痛。   大大松了口气,他却听到有若有似无的歌声飘了进来。   熟悉且优美的旋律让蒋平想起梅兰芳的《女人花》,蒋平觉得奇怪。刚才进来的时候,酒店大堂的音响明明没有动静,这回却突然播起歌来,难不成晚餐结束了。   这时,洗手间的大门有开合的动静。但蒋平却听不到任何脚步声,他正疑惑间,洗手台前的水龙头突然“哗啦哗啦”的水声大作,仿佛有人正在洗手,可他却听不到任何人进来。   蒋平平时胆子就不大,遇上这么奇怪的事,脸色一下不大好看。他大着胆,朝外头喊着:“谁在外面?”   水声立刻停止,洗手间里安静得可怕。   蒋平一颗心快提到了胸口,突然,有不知道是男是女的阴柔声音响起:“外头没有人。”   他差点没从马桶上蹦起来,连忙结束了排泄运动后,蒋平提好裤子却不敢走出厕格。心里不断安慰自己说,肯定是谁和自己恶作剧。他静悄悄地弯下身子,从厕格门板的空隙往外望。瞬间,蒋平拼命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才不至于大叫出来。   从空隙看出去,一双红色的女式高跟鞋整齐的,面对着蒋平摆放着。   蒋平哆嗦着坐回木桶上去,这会外头的水龙头又打开,哗哗的水声听得他一阵心寒。这走也不是,留在这更不是的时候,赵雪丽的声音从洗手间外头响起:“姓蒋的,快滚出来。上个厕所老半天,你搞什么鬼!”   平时老婆的声音对他来说无疑恶梦,现在却如同天籁之音般动听。有了人气,蒋平胆子也大了不少。他趁机从厕格里出来,地面上并没有什么红色高跟鞋,水龙头也紧拧着连一滴水也没滴下。   蒋平心里连道“幻觉”,人旋风般冲出洗手间。可门一打开,外头却连个鬼影也没有,老婆赵雪丽的笑声隐隐从沙滩处传来。蒋平立时脸都绿了,如果不是自己老婆的话,那刚才在洗手间外叫喊的女人又是谁。   这时,洗手间里又响起那阴阴柔柔的声音:“这里没人,真的……” 第三章 蒋平失踪   “鬼啊,鬼啊!”   沙滩上,Kan正给大家讲了个笑话,引得赵南丽和叶琳二女咯咯直笑。蒋平却从酒店里疾奔出来,口中连呼“撞鬼”,他脸白如纸,双眼因恐惧而瞪得通圆。   蒋平的大呼小叫让众人都不由自主朝他看去,赵雪丽见自己丈夫像小丑似的乱叫,心里有气,更觉大失身份。富家女跳了起来,揪着蒋平耳朵道:“你鬼叫什么,也不怕破坏了气氛。”   蒋平连连求饶,才让赵雪丽放开他耳朵。他当下把在洗手间里遇到的怪事说出来,还添油加醋描述了一通。众人脸色变幻不定,龚倩在桌底踢了安泽南一脚,后者摇头低声道:“估计是他自己的错觉,我看他虽然有点魂不守舍,但气场正常,不像碰到污秽之物的样子。”   安泽南私下又打量其它人,布偶师萼低着头对自己的奇怪人偶窃窃私语,洪志鹏眼珠子打着转分明在想些什么,高傲的James却像一点也没听到蒋平的话仍旧用优雅的姿态消灭着桌上的刺身。而作为酒店的主人,Kan的脸上笑容不减,似乎没把蒋平的话放在心上。   没有打断蒋平的话,任他说完后,Kan才笑道:“这位客人估计是累了,我们酒店自营业三年来,从来没有什么闹鬼的传闻。客人,我建议你早些休息,明天还有更丰富的活动呢。”   蒋平听罢,冲口而出:“你少跟我装蒜,别以为我不知道这里发生出什么……”   “客人,请不要随便诋毁我们酒店!”Kan面容转冷,断喝道。   蒋平一征,随后被赵雪丽拉着回酒店。两夫妻一边走,赵雪丽的声音在沙滩上响起:“你知道什么,别给我丢人了行不……”   不愉快的插曲过去后,Kan向众人告罪,并信誓旦旦地表示酒店绝对没有不干净的东西。旁边,服务生茑茑和导游麦佳也在旁边力证Kan的话。安泽南却暗自留意,除了叶琳外,其它人好像一付不关心的模样。就连脾气不好的暴发户洪志鹏也默不吭声,这和他的性格相当不符。   这些人真有趣,好像知道什么,却又心照不宣的选择沉默。安泽南心想,又回头看龚倩,后者已经把注意力从蒋平身上转移回桌上美食。看她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安泽南又寻思会不会自己想多了。   再说蒋平被老婆拉回房间,心里郁闷得不行。   明明撞见了怪事,却没人肯相信自己。他决定接下来几天打死也不去大堂的洗手间,可那双出现在厕格前的红色高跟鞋却总在脑海里浮现。   拿出香烟,蒋平狠抽了几口。他平时很少抽烟,身上放着高档香烟也只是装装模样,这回连抽几口,倒被呛得泪珠直冒。可即使这样,也冲淡不了高跟鞋的模样。   太像了,简直就和她穿的一样。蒋平打了个寒颤,皆因想起了某些事情。   一些,他不愿意记起的事。   赵雪丽丢下他后,便拿了衣物到浴室洗澡。听着她在浴室里哼着歌,蒋平无来由感到一阵烦躁。他原以为攀上这富家女,以后日子过得顺风顺水。现在钱倒是有,可却相当受气,有时候蒋平觉得赵雪丽对条狗还比对他好。   蒋平也不想过得这么窝囊,但他有个厉害的丈人。有次他和赵雪丽吵架,差点没被他那有钱有势的丈人给废了,有时候蒋平真想和这女人离婚算了,但一想到老丈人的手段,蒋平就不寒而栗。他知道自己是什么料,也知道离开赵雪丽到时过得估计连狗也不如,于是这么些年便隐忍了下来。   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想起这么多东西,蒋平摇了摇头,把还剩半截的烟按灭在桌上,敲门声就在这个时候响起。   “谁啊?”心头正烦的他没好气叫道。   可门外没人回应,只有单调的、机械的敲门声继续响着。   “哑巴呢?”蒋平边开门,边说道。   大门打开,门外走廊安静得厉害,连个鬼影也没有。蒋平一呆,下意识要关门,却发现门外地板上安静地放着一双红色高跟鞋。   蒋平立时脸都绿了。   它回来了!   这个声音在他脑海里无限扩大,眼前火光闪烁,蒋平只见那地板上的红色高跟鞋竟然自己燃烧了起来,一如当年那炽热的火光。   呯!他用力把门关上,心脏跳得快顶到嗓门。浴室里的赵雪丽不明状况,人在里面大声叫道:“想死啊,那么用力关门,吓了我一跳。”   蒋平却没空理会她,他咆哮着趴到门边,眼睛凑到猫眼,想看那鞋子还在不。   布满血丝,内发红光的腥红眼珠同时出现在猫眼中。他和它,隔着一扇门便这么对望着。   蒋平想叫,但从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却像被割断喉咙的鸡,只发出低低的呜声。   敲门声又响起,同时,那把在大堂洗手间中出现过的阴柔声音在门外问道:“里面有人吗?”   捂着嘴巴,蒋平倒退进房间内。   它找来了,它找来了!看着单薄的房门,蒋平相信它会进来的,因为,它是来找他的!   大概响了七八下,敲门声突然停止了,只有浴室里的水声在继续响起。蒋平目不转睛地盯着房门,生怕下一刻它会突然打开。但房门纹丝不动,仿佛一切只是蒋平的幻觉。   可在这时,房门的把手自己转动了起来。要知道酒店的电子锁,如果没有电子卡的话外人是打不开房门。可现在房间的电子卡正插在取电槽上,但房门却在自己打开。蒋平一看,差点魂飞魄散。他大叫一声,自欺欺人地躲进床上被窝里。   被子提供给蒋平虚假的安全感,他还依稀听到老婆又在责骂他。可在赵雪亮的声音里,又夹杂着另一种声响。   咯—咯—咯—   那是高跟鞋踩着地板的声音,它进来了!   蒋平这念头方生,被子外便响起阴阴的叫声:“有人在吗?有人在吗?”   虽然看不到被外的情景,但蒋平知道它在游荡着,搜索着。他恨酒店的房间太小,小得所有东西几乎一目了然。像现在,他只能躲在被子里发抖,并像个白痴般祈祷它不要找到自己。   房间的温度有些下降,蒋平感觉得到房间里多了一股冰冷的气息。那股气息游离不定,他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突然,被子像被拉了下,蒋平差点没尖叫起来。他拼命让自己冷静,可胸口却似堵了块大石,紧张得喘不过气。   嘻嘻—   轻轻的笑声像是在耳边响起,蒋平恐惧转头,清楚地看到一双红光浮现的眼睛。   两者之间的距离,近得连根发丝也插足不下。   “找到你了……”   阴柔的声音在被子里响起,下一刻,床上谷起的被子突然迅速地塌下。   几分钟后,包着浴袍的赵雪丽从浴室里出来。她奇怪地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奇道:“那家伙跑哪去了?”   夜已深,她有些困了,也不想等自己丈夫回来。赵雪亮和衣躺到床上,拉过被子一盖便渐渐睡去。她却没有留意,在她旁边的床上,有着一个浅浅的人印。   翌日清晨,店主Kan给大家准备了清淡却丰盛的早餐。安泽南来到大堂的时候,Kan和茑茑正把刚新鲜出炉的法式面包摆上餐桌。见到安泽南,金发男子友好地打了声招呼:“怎么样,昨天晚上还睡得好吧。”   安泽南微笑点头,其实昨晚他睡得并不太好。房间的制冷系统估计出毛病了,他早上醒来,发现自己热得冒汗,直到冲了个冷水澡才爽快了些。   他起得很早,这和平时的作息习惯不无关系。但有人却比他起得更早,那名叫萼的女生已经一早坐在大堂舒适的沙发上。和平时一样,萼拿着自己的人偶在自言自语。安泽南觉得有趣,走到她旁边坐下。   “萼小姐似乎很喜欢布偶呢。”安泽南淡淡说道。   萼抬起头,那双永远水雾满布的大眼睛看向安泽南,然后委婉可人的说道:“你不觉得布偶比人可爱得多吗,至少它们不会说谎。”   说完她转过头,尽管没再和布偶说话,却也似乎不想和安泽南交流。   安泽南碰了一鼻子灰,只能苦笑,暗道这女生内心封闭得厉害。   脚步声陆续响起,包括龚倩在内,渡假团的人相继走进大堂,在Kan的热情招呼下坐到了餐桌旁。安泽南站起,对萼说道:“你不吃早餐?”   萼摇了摇头:“我不饿。”   安泽南开始有点同意龚倩的看法,这个女孩真是古怪得厉害。如果说她内向,她却又参加渡假团这种团体活动。而看她的样子,又分明和外内这种性格拉不上关系。   他坐到龚倩的身边,后者还一脸睡眼惺松的模样。   “你们有没看到我老公?”席间,赵雪丽问道。   安泽南这才发现,那叫蒋平的男人并无在场。其它人问怎么回事,赵雪丽称蒋平一夜未归,她虽视丈夫如奴隶,但却还不至于一点关心也没有。   店主Kan笑称蒋平这么大一个人,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并答应等会他到岛上四处找找。   安泽南想起昨晚蒋平惊慌失措的模样,心头掠过不舒服的感觉。而直到中午,Kan几乎在小岛上找了一遍,却依然不见蒋平身影,就仿佛这个人一夜之间凭空消失了。 第四章 危机暗涌   烈日骄阳下,龚倩从海中走上沙滩。穿着比基尼的胴体经过海水湿润之后,在阳光下闪烁着动人的光泽,再配合龚倩修长完美的身段,看得安泽南大吞口水。   她走到安泽南身边,拿着毛巾擦着湿漉漉的身体。安泽南很辛苦地从龚倩的身上把视线移开,转而看向酒店的方向。远远看去,Kan和赵雪亮正在交谈着,从后者的语气趋向激烈并隐含责难来看,估计蒋平的情况并不乐观。   “好像真失踪了。”安泽南拿下太阳眼镜,用询问的口气对自己的顶头上司说道:“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情况。”   龚大小姐把毛巾往沙滩椅上一丢,没好气说:“放个假也不让人好好休息。”   嘴上这么说,龚倩却已经昂首阔步朝酒店方向走去。安泽南跟在她后头,低声道:“你那假期还不是自己擅作主张,没听说过警察系统里的单位可以自己决定放假的。”   酒店外的沙滩,Kan一脸苦笑看着丢下自己,气呼呼走向酒店内的赵雪丽。后头有把清丽的声音问道:“什么情况。”   他回头,看到身材傲人的龚倩。Kan立时眼睛一亮,但很快收敛心神,耸肩无奈道:“我几乎把整个小鸟找了个遍,但确实找不着那叫蒋平的客人。赵小姐因此很生气,正责怪我们安全措施不到位哩。真不明白蒋先生跑哪去了,以前可从没发生过客人失踪的事件。”   安泽南不得不承认这金发男确实很有卖相,他谈吐间动作自然潇洒,人也有风度。显然刚才赵雪亮说的话并不中听,但他却轻描淡写的掠过,丝毫不放在心上。   龚倩微一沉吟,跟着问道:“大堂有没视频记录,翻查一下昨晚的监控视频,确认下蒋平最后离开酒店的时间吧。”   “有是有,不过这有用吗?”Kan奇道。   “当然有用,从蒋平离开酒店的时间,可以推测他可能去的地方,甚至于当时离开时的心理。而且视频可能会记录下一些细节,总之胜过盲目地去找吧。”龚倩不容置疑道。   Kan从头到尾把龚倩看了一遍,笑道:“龚小姐不会是警察吧。”   龚倩挺直腰梁道:“当警察只是我的业余爱好。”   充满气势的答语让人不会以为她只是在开玩笑,金发男收起笑容,并邀请龚倩两人随他去大堂。走到酒店门口,赵雪丽的尖叫声从酒店里传来。龚倩三人齐齐色变,撒开腿就往赵雪丽的房间跑。   来到走廊,赵雪丽从房间里失魂落魄地跑出来。迎面往三人奔来,被龚倩一下子截住。   “怎么了,赵小姐?”Kan急急问道,从赵雪丽刚才的叫声来看,蒋平估计凶多吉少。对于酒店来说,最怕就是出这种事件,金发男这时已经顾不得风度。   赵雪丽浑身颤抖着指向房间:“他……他在衣柜里……死了!”   最后两字似乎用尽了赵雪丽的力气,大叫之后,她软倒在地上。龚倩扶着她坐好,又对安泽南打了个眼色。后者点头,和龚倩箭般冲进房间里。   甫入房,两人同时闻到烤肉般的香味。房间里的衣柜打开,安泽南走过去,那胆小的男人就躺在衣柜里。   几乎全身被烧成了黑碳,无论怎么看也是活不成的蒋平,被高热烤焦的脸还保持着张大着嘴巴的表情。那是受到莫大的惊吓,然后被某种力量瞬间烧死才能把蒋平这种表情在死亡的瞬间定格下来。   这时,走廊外陆续响起脚步声。龚倩交待Kan别让人接近房间,又走到安泽南的身边问道:“什么情况?”   安泽南摇着头:“烤全羊见得多,烤全人倒是第一次见。很古怪啊。”   龚倩四周打量,点头说道:“确实古怪,房间窗户紧锁,没有外力破坏的痕迹。甚至房间里也没有搏斗,拖曳的迹象。难道说蒋平自己走进衣柜里,然后放火烧死了自己?”   “那不可能。”安泽南手指衣柜道:“你看这里面哪有半分被火烧过的痕迹,连衣服都好好的,不可能是蒋平放火自焚。”   “那是,非人所为?”对于前不久的偷心事件,龚倩记忆犹新。   安泽南双眉轻皱道:“还不能确定,衣柜里没有强烈的灵气反应。不过,有结界的感觉。”   “结界?”龚倩似懂非懂:“日本动漫里经常出现的那种?”   “结界一词最早源于佛经,后来成为法师使用的保护特定区域之术的总称,倒不是日本术法专用的名词。”安泽南解释道:“简单来说,结界是一种保护性质的地形魔法。作用的范围大至城市,小至方寸之间,依术者的能力及目的的不同而定。现在这衣柜里就有结界的味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蒋平应该在昨晚就失踪了,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杀死后放置在衣柜里,犯人同时布置了结界,而且采用的应该是感知遮蔽类的结界。从而模糊了赵雪丽对衣柜的存在感,所以过去一夜和今天白天,赵雪丽都没有打开衣柜。而现在结界作用消失,赵雪丽这才发现蒋平的尸体。不过,这些仅是猜测,因为没有实质证据支持。”   龚倩点头:“我想犯人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利用结界的作用模糊作案的时间。他之所以要这么做,大概因为岛上的人员有限,他必须为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据,甚至于创造时间差来营造杀人的时间。如果是在大城市的话,他大可不用这么麻烦,直接杀人后扬长而去便是。换句话说,犯人就在我们这些人当中!”   安泽南刚点头同意,龚倩却睁大了眼睛盯着他。安泽南被她看得发毛,没好气道:“你不是怀疑我吧?”   “你不得不承认,你具备了杀人的很多条件。”龚倩嘴色逸出一道笑容:“不过犯人不会是你,虽然你有条件,可你没有动机。连到南椰岛渡假都是我随机安排的行程,除非你高明到可以未卜先知。”   “吓死我,竟然连我也怀疑。”安泽南夸张地拍着自己胸口。   “军校的老师曾经说过,在真相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任何人都值得怀疑。只有这样,你才不会放过任何一道线索。”龚倩站了起来,对安泽南道:“通知所有人到大堂集合吧。”   五分钟后,岛上所有工作人员和旅客都集中在大堂里。龚倩向大家宣布了蒋平死亡的事实,顿时,大堂里议论纷纷。安泽南趁机留意众人的表情,但除了厨师老陈戴着面具无法猜度外,其它人都一脸震惊。洪志鹏更是大吵着要离开,安泽南感觉到他怕得要命,似乎不是装出来的。   “报警吧,让警察来处理。不过在警察到来之前,你们必须留在大堂内。”龚倩口气不容反对。   “凭什么要听你指挥!”洪志鹏情绪有些失控,激动叫道。   龚倩把刚从房间里拿下来的警官证在众人眼前晃过:“凭我是警察,够了吧。”   见龚倩是警察,众人才安静了下来。Kan让茑茑打电话报警,后者拿起电话后,先是一愣,然后几乎要哭起来说道:“老板,电话没声音。”   “什么?”Kan大惊,冲到柜台查看:“电话线没有被切断,难道?”   南椰岛处于海中,对外联系全靠岛上架设的通讯塔负责发送信号。当Kan带着龚倩来到位于岛上最高点的信号塔时,却发现信号塔已经遭到破坏。通过短波对讲机,龚倩把这一事实告知安泽南,后者倒抽一口凉气。   通讯设施被破坏,如果没有特别通知,往返陆地和小岛的船只要一个星期后才能到达。因此,把大家留在大堂便没有意义,龚倩让众人散去,但告诉大家犯人就在岛上。要各人互相监督的同时,也要求如果发现可疑人迹第一时间向她报告。   目前龚倩就是岛上唯一的警察,众人对于她的决定并无异议。   龚倩的房间里,安泽南站在窗口,看着烈日下美丽的沙滩,暗自轻叹。这么风景迷人之地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真是大煞风景。   “那家伙,还会继续行动。”龚倩从鼻子里冷哼一声。   “哦,为什么这样说?”安泽南对付非人自有手段,推理和断案却不是他的所长。   龚倩冷冷道:“如果目标只是蒋平的话,那么我们报案,警察来到。在现在实质证据几乎为零的情况下,他脱身的机会很大。可他选择了破坏通讯,切断小岛和外界的联系,强行将所有人留在孤岛上七天。显然,蒋平并不是他唯一的目标。”   “有道理。”安泽南又道:“不过,旅行团的人来自不同地方,犯人是用什么来确定自己的目标。”   “也不一定是把旅行团的人当目标。”龚倩双眼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或者,蒋平的死也是混淆我们思感的幌子。又或者,旅行团的人存在着某种隐藏性质的联系。只可惜我们掌握的资料不够,所以目前来说我们处于被动就是了。”   “看来,渡假泡汤了。”安泽南轻叹。   龚倩却兴致勃勃:“这样更好,最近我已经闲得快生锈了。还好我把这宝贝带来,现在可以派上用场了。”   安泽南看她从行李箱里拿出手枪,心想搞不好这家伙比犯人更危险。 第五章 火女灾灵   “今晚,你睡在大堂里。”龚倩让店主Kan拿来被褥铺设在大堂的沙发上,然后理所当然地对安泽南说道。   安泽南拉着一张苦瓜脸,叫道:“Why?”   把安泽南拉到一旁,龚倩伸个懒腰道:“渡假团包括你我在内,现在还剩下9人。酒店老板Kan、厨师老陈、接待员茑茑、导游麦佳和其它工作人员共有15人。也就是说,目前我们知道的,南椰岛上共有24人,这些人当中除了你我,其它人均有可能是犯人。现在,我让他们晚上都在酒店里过夜。”   “您老人家的意思是要我监视他们?”安泽南立刻摸清龚倩的意思。   “我没那么老。”龚大小姐白了他一眼,继道:“从今天蒋平的情况来看,犯人可能是非人类存在,又或者掌握奇术的高人。但无论哪一种,如果他有所行动应该瞒不过你的感知。现在我把人集中于一地,大大限制了他行动的范围,这更有助于你对他的感应。”   “你说的不无道理,就算犯人不在这些人里面,但可以肯定他接下来的目标也必是这些人其中之一。所以如果他有所行动,也只能被迫要到酒店动手。你这一着棋走得真高明。”安泽南由衷赞道,龚倩只是一个简单的布置,却把他们被动的形势变成了主动。这其中包括了对犯人心理的揣摸,对大局的掌控,安泽南开始有些明白眼前这女子如何在一年前窜升如此之快。   “算你啦。”龚倩对安泽南这声赞许感觉受用,大力一拍后者肩膀道:“所以你今晚在这大堂睡定了,酒店没有后门,大堂便是唯一的进出口。而大堂之上便是各人房间,如有异况,绝逃不过你的感应。嘿,我们的优势就是,犯人应该不知道你并不是普通人。”   安泽南闻言苦笑:“你最好别对我抱太大希望,自从上次的事件后,九凤沉睡不醒,现在我所依仗的只有瞳鬼和我自己而已。”   “年青人对自己有点信心吧,我看好你的。”龚倩嘿嘿一笑。   大堂时钟敲响11点的钟声,龚倩道了声晚安便径自回房。Kan同情地看了安泽南一眼,也跟着消失在大堂里,安泽南只能大叹命苦,心想要犯人今晚没捉到,估计他还得睡很多天大堂的沙发。   幸好大堂的沙发宽大舒适,比之高枕软床也逊色不了多少。安泽南一躺上去,两眼闭上便不知不觉睡去。他倒不怕犯人突然来到,像他们这种修行之人,心灵的触觉要比五官敏锐得多。如有异动,必瞒不过安泽南的灵觉,因此他放心呼呼大睡。   时间在黑暗中流逝,安泽南突然从睡眠中醒来。就在前一秒,尚在睡梦中的他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炽热感,如同他被置身于火海当中。同时,有隐约的声音似从极远之地传来。安泽南捕捉不到声音的内容,也听不清是男是女,但却隐隐觉察到声音中的愤怒。   两眼睁开,大堂里只有昏黄的壁灯亮着。虽看不到任何异常,安泽南却感觉到丝丝隐晦的灵气。   他暗道犯人来了,顿时精神大振。体内灵能自缓而疾运行开来,安泽南两眼亮了起来。本来昏暗的大堂在他眼中变得明亮无比,同时,他“看”到有一道明艳的红色光带自大堂延伸到楼梯口。   红色的光带名为灵络,是灵气经过而残留少许留在空间里的痕迹。灵络的颜色代表了灵气的属性,而深浅则标示出灵气存在的时间长短。无法被肉眼所查觉的灵络,却无法瞒过像安泽南这样的修行者。从眼前这道灵络判断,灵气主人若是灵体,那便是最高等级的邪灵;而如是人类,那这人修练的应是火属灵能。   安泽南思索间,人却朝楼梯口冲去。近百年人类对地球生态的破坏,让现在世界的灵力已经不如古时那么充沛,别说邪灵,连恶灵也难以孕育。所以他判断对手应该是修练火属灵能的人类,再说若邪灵出现,估计安泽南已经在梦中便为其扼杀,哪能像现在这般活蹦乱跳。   甫上二楼,安泽南便在走廊上看到了她。或者,称之为它。   从背影看是一个身穿洋装的女子,安泽南虽然对服饰没有研究,但从样式看却也知道这女人所穿的,是中世纪英国的贵族淑女装。特别是那顶夸张的,插着鲜艳羽毛作为装饰的帽子说明安泽南的判断无误。   但这女人却又不是人类,皆因她全身散发着淡淡的红光,并不断有粉末般的火星在身上飘出。可说她是灵体,安泽南却肯定她不是邪灵,皆因她的灵气带着隐晦,燥烈的感觉,而没有邪厉之感。   “这是什么东西?”安泽南不由轻叹出声。   似是知道安泽南的到来,她缓缓地转过身体。安泽南看到一张混合了中西风格的脸孔。她既有东方人的秀美,又有西方人梭角分明的轮廓。两种不同的风格在她身上揉合成一股别有风味的美,可下一秒,滔天的火浪将她的脸孔淹没。   同时淹没的,还有安泽南。   瞬间,安泽南知道他遇到的是什么。 《黄泉录》有载:卒于水火,心有不甘或冤怨者,化为灵体徘徊尘世。其灵者,名灾!   没有人的街道上,只有路灯一闪一灭,更增空旷的街道几分鬼域气氛。   洪志鹏站在路灯下,惊异失措。   他现在应该躺在酒店的大床上,拥着叶琳那性感的身体睡觉才是,怎么会出现在这不知道什么地方的无名大街。   这条长街不知从哪里始,至何处终。整条大街只有洪志鹏头顶上这盏路灯亮着,而其它地方则淹没在黑暗中,洪志鹏只能大概看到屋舍的轮廓。   “有,有人吗?”他试着喊道,但回答他的却只有如同墓地般的寂静。   这时,有乐声响起。   声音从大街极远之处传来,轻轻的,若有若无。   洪志鹏伸长了耳朵,只听那乐声由远而近,由低而高。那听着是由唢纳、铜钹、串铃等乐器演奏的喜乐,但乐声机械,鲜有高低起伏的声调,听得人压抑无比。兼之乐声中,又有女子如泣如诉的低婉呤唱之调,更听得洪志鹏毛骨悚然。   他立在原地,平时凶焰冒不起来,反而觉得阵阵心怯。隐约间,他看到人影走近。人影排成两列,成一队。当先两人不断朝天扔上类似纸钱之物,后面的则是吹奏着奇怪乐曲的乐手们,看上去,这像是送殡的队伍,但吹奏的却是阴森森的喜乐,顿时显得诡异无比。   等队伍离得近了,洪志鹏看得魂飞魄散。   无论是扔纸钱的,亦或是吹奏的乐手,竟然全是纸扎成的纸人。   洪志鹏惨叫一声,掉头就跑,也不理会大街的其它地方黑漆漆的一片。他奔得极快,很快把后头的纸人队伍抛在身后。虽然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但洪志鹏却生出一股置身于幽冥地狱中的感觉。他越跑越惊心,幸好前方长街有微弱的光芒亮起,这对于洪志鹏而言无异于救命的稻草。   加快了脚步,洪志鹏没命地朝光亮处跑。隐约中,他看到了模糊的人影正缓慢而行。   “救命,救命!”洪志鹏大叫,那前方的人影停了下来。   洪志鹏暗道这回有救了,可跑近一看,差些掉头又跑。这哪是人,却又是些惨白的纸人。   纸人们停下,转身。洪志鹏看到了前方拿着各种乐器的纸人,原来他跑了半天,却又兜回来赶上这些送殡纸人的队尾。   这时,纸人们分开。有一个形象为女子的纸人朝他走来。   洪志鹏吓得腿软,坐倒在地上。这女子纸人的手上捧着一个黑框相片。它走得近,洪志鹏看清相框中的相片,顿时吓得屁滚尿滚。原来,那相框里竟然是他的黑白相片!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从女纸人那画着的嘴巴里飘出让洪志鹏感到熟悉的声音:“你以为做了那事逃之夭夭,自从便可逍遥快活?殊不知天道循环,报应不爽。洪志鹏,现在报应来了。阎王,在请你上路哩。”   语毕,所有纸人都突然无火自燃起来。当洪志鹏的相片被火点燃之际,洪志鹏本人感觉脚底一热,竟有烈焰缠身而起,烧得他痛苦万分。   于是在火光的照耀下,两边的屋舍现出清楚的轮廓。屋舍中,不时有黑乎乎的人影出现在窗口,同时响起一片讥笑之声。洪志鹏在烈焰中痛苦翻滚,却滚不灭身上的烈焰,在浓烟迷上眼睛的瞬间,他看到了大街上的路标。   路标上,清楚写着“黄泉路”三个大字。   洪志鹏再叫一声,终没了声息。只有一团人形的火,仍然在大街上燃烧着。 第六章 替身邪术   火浪滔天,来势汹汹。安泽南不假思索,瞬间灵力透体而出,在他的皮肤衣物表层生成5公分厚度的灵气屏障。然火浪卷来,却没有丝毫灼热之感。他大感诧异,这道火浪来得快,去得更快。几乎是掠过他身体的同时便已经消失,然而火浪不在,安泽南却发现自己已经不再置身于酒店之内。   不知是某处的屋舍残骸散落一地,四周有丈许的火焰吞吐不定。屋舍某些梁柱的火焰仍末熄灭,散发着逼人的热感,同时照得安泽南所立之地一片赤红。   奇怪的是,安泽南感觉到火焰的热力,但四周升起呛鼻浓烟却丝毫对其没有影响。再看那立于自己数米距离外,全身衣物化为赤焰的女子灵体,安泽南顿有所悟。   “死亡现场?看来我遇上的果然是灾灵,头痛。”安泽南为之苦笑。   灵体四阶中,最底层的虚灵因无限接近无的存在,对人类没有威胁故可撇开不论。而其它三种阶段的灵体,恶灵邪灵不受规律所限,暂可不论。独凶灵者因怨而生,保留着对死亡瞬间那一刻强烈的记忆和恐惧,因此凶灵拥有其它三种灵体没有的特技,便是将死亡瞬间的境况再现。   就像上一次偷心事件般,莫颜释放自己的临终记忆,将包括安泽南在内的几人拉进她的记忆中,与她感同身受。而灾灵是凶灵中的异变者,在水火之灾中死去的人,又像凶灵般因为怨恨或冤曲而徘徊人世便形成灾灵这种特殊的灵体。   灾灵将死亡瞬间重现的方式更为特别,它们可以将对立的生灵拉入由灾灵记忆为蓝本而创造出来的空间。在这空间中,对立的生灵将置身于灾灵的死亡现场。而由于熟悉的记忆将引发灾灵最大程度的怨恨,加上空间本由灾灵所生,故在空间里,灾灵的力量将以最大化的程度呈现,将大大不利于对立面的生灵。   而现在和这不知名的灾灵站在对立面的安泽南,已经感受到这由灾灵怨恨所化的特殊空间里,灾灵的灵力正在不断提升。全身已经包裹在赤焰中的灵体,死亡现场的赤焰却分出道道烈焰朝它身上汇聚而去,顿时让安泽南生出灾灵和这空间连成一体的不妙感觉。   安泽南更清楚,如果无法击杀或击退这灾灵,他休想回到现实空间去。   可让他奇怪的是,本来应该挟无尽怨恨而生的灾灵,尽管一身灵气不断攀升,但隐现在焰光中的脸容却平静无波,这却与常理不符。如果这种情况出现在人类高手身上,安泽南还能理解,但无论灾灵或凶灵,本身灵智大减,可不会摆出这种故作高深的姿态。   他正苦思不解,灾灵那张扑克脸却张嘴发出一声尖啸。顿时,火场热力上涨,而灾灵离地数寸,然后闪电朝他扑来。   那被灼热灵气所包裹的身体,安泽南碰也不想碰。可现在却由不得他选择,只见灾灵扑至,一手满含灼热赤焰当胸抓来。安泽南护体灵障仍在,立刻往左一闪,同时撮手成刀硬劈在灾灵手臂之上。   劲气相击,发出一记闷响。安泽南脚尖点地急退,心里暗道厉害。他那满灌灵能的一掌本欲切断灾灵与空间那无形的联系,但却只让灾身身上灵火为之一暗。而他自己却像一手砍在烧红的钢板上,痛得他差点叫娘。   安泽南急退,灾灵却衔尾追上。和空间连成一体,灾灵往安泽南扑来,竟带动整个空间的炽热焰力齐齐涌至。现场的火焰像被无形的力量所驱使,扭曲着探出股股烈焰缠向安泽南,再加上灾灵面无表情地朝安泽南两手挟焰推至,形势对安泽南大大不利。   安泽南连叫苦的时间也欠奉,更知道灾灵牵动整个空间的力量对自己作出凌厉的攻击。若捱不过这一击,接下来必是有死无生的结局。   他深吸一口气,将所有杂念排出脑处。   疾退的身体在快要撞上背后屋舍残骸时却奇迹般停了下来,安泽南瞬间劈出三拳,踢出四腿,最后一指点向灾灵推来的双掌正中。   拳风腿劲挟带无匹灵能撞得火场烈焰往四周逸去,而安泽南最后的一指却比灾灵更快一线点上灾灵双掌。   两者聚合乍飞,安泽南喷出一口鲜血,身体被巨力抛出数米,落地后脚步踉跄再退四步方始立定。   而灾灵则全身灵焰突然为之一灭,那不断往它身上输送的焰光也骤然消失。火场炽热依旧,但却没有像刚才一样让安泽南生出与整个空间为敌的无力感。他那关键性的一指,借着以凝聚破分散的优势终将灾灵与空间的联系切断。   别看安泽南破得轻描淡写,刚才数着却已经竭尽心智。先是精确计算了骚扰的焰流及身的时间和方位,然后以轻重适度的拳风腿劲卸开。单是这手,就包括了对焰流的判断和本身灵能输出的准确拿捏,才为他自己制造出那短短瞬间可与灾灵公平对屿的契机。   而最后那一指却是被逼出来的临时创作,平日安泽南体内的灵气运行都是聚气成束,直来直往。而为了创造最为凝聚的力量,他改变的灵气的运行方式,变成将体内灵气以旋转的方式输出,才能在破入灾灵体内后瞬间爆涨,一举切断它与空间的联系。   不过安泽南也是兵行险着,刚才那一指已经耗去他灵能的十之七八。幸好成功达到了目的,灾灵没有了空间灵力的加持,翻滚的赤焰回缩,仅在灾灵的体表形成寸许的焰芒。   似是知道暂时无法再安泽南强留在此,灾灵从嘴里发出轻啸。立时,安泽南只觉两边景物和灾灵迅速退远。恍惚中,他又站在酒店的走廊里,走廊心头的窗外外天已微亮,让安泽南生出几疑梦中之感。   他脚步一阵虚浮,自己知道用劲过剧,连忙站定调整呼吸。几个循环后,体内将尽枯竭的灵气渐渐滋生,安泽南才松了口气。   刚要走下楼梯回大堂躺着,三楼却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叫声凄厉且充满恐惧,听得安泽南连叫不好。刚好龚倩开门而出,看她白衣布裤的模样,昨晚一夜竟是和衣而睡。想是现在听到尖叫,这才冲门而出。龚倩双眼惺松,但瞬间变得明亮。   她看到安泽南,也不打招呼,便朝三楼跑去。   安泽南紧随其后,其它房间陆续有人奔出,店主Kan更是精赤上身,显是刚从沉睡中猛然醒转。   三楼洪志鹏房间门口,叶琳坐倒在门边哭成一团。龚倩与安泽南齐至,才到门边便闻到了烤肉的香味,顿时让他们想起蒋平死状。   两人进房关门,看到几乎被烤成焦尸的洪志鹏躺在大床上。奇异的是,除了洪志鹏本身,无论床铺或是被单却没有丝毫被灼烧的痕迹。而从尸体躺在床上的情况来看,分明洪志鹏是被人杀死于睡梦之中。   龚倩与安泽南面面相觑,皆露出难以相信的神色。皆因若洪志鹏在梦中被杀,那犯人却是用了什么法子,可以让他在不挣扎且不惊动叶琳的情况下将之焚烧至死。   “不要看我,我不是百事通,总会有我不知道的东西。”安泽南被龚倩盯得只能苦笑,虽然家传的《阴阳书》道尽世间异事,但这世界这么大,总会有些奇功异法没记录在书中,安泽南不知道也不足为奇。   两人走到床边,只见床下地板被人用高热焚出“报应”二字。两人皆看得眉头大皱,特别是安泽南,看完后他低叹:“看来我们又遇上人和灵合作的组合了。”   “怎么说?”龚倩扬眉问道。   安泽南把昨晚遇到灾灵,并与之交手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又道:“很明显,灾灵的出现只是为了拖住我,好为真正的犯人提供杀人的时间。真可惜,你本以为犯人不知道我的深浅,但从他用灾灵将我拖住的情形看来,恐怕他一早就知道我不是普通的旅客。”   “按你这么说,会不会这人和上次偷心事件的幕后高人是同一个?”龚倩假设道。   安泽南断然摇头:“这报应两字虽然充满复仇的味道,却似是以第三者的角度去主持公义。上次的偷心事件,那幕后高人让莫颜杀人却是为了一已私欲,这样的人不可能突然跳出来主持公义。所以这两人,应该不是同一个,咦?”   他视线投在尸体的左手,龚倩立刻发现了异常。洪志鹏的右手摊开,但左掌却紧握成拳。   安泽南小心地扳开他的左手,但尸体的血肉被烧融粘合,安泽南强忍恶心,将粘合的血肉强行撕裂,才终把洪志鹏的手掌摊开。   在洪志鹏的手掌心里有一木刻小人,小人的身上用红色的颜料写着洪志鹏的名字。从颜料发散的腥味看,该是以血作颜料。安泽南双目射出从所末有的锐利光芒,他用两指拈起小人,在其背后又看到密密麻麻用蝇头小楷写成的符咒,而在咒文之下,却描绘着一朵盛开的莲花。   至此,安泽南浑身剧震,不可置信道:“替身邪术?天莲宗!” 第七章 分头行动   “真是糟蹋了。”   戴着面具的老陈,看着安泽南和Kan两人又把一具尸体放进酒店的地下冰窖后,用沙哑的声音发出和昨天同样的感叹。   糟蹋的自然不是尸体,而是老陈心疼冰窖里那些上等好酒。冰窖是用来存放酒水用的,现在用来停置蒋洪二人尸体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时下天气炎热,如不放在冰窖中尸体很快腐化,可等不及几天后轮船来了再运回准南市。   但这样一来,冰窖里的酒水便要移出,否则谁敢喝和尸体摆一道的酒。   离开冰窖,路过餐厅的时候,安泽南看到黄文海夫妇在角落里小声地争执着什么。但听到安泽南的脚步声,老夫妇几乎在同时闭嘴,黄文海勉强和安泽南打了声招呼。   安泽南心中暗叹,连续死了两个人,大家的心情都比较激动是在所难免的。早上叶琳在洪志鹏的尸体被抬出来后,还大声指责龚倩这警察办事不力。虽然安泽南也不知道这女人是真心爱洪志鹏这个人,还是喜欢他的钱,又或者两者兼之。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案子没有突破性的进展,大家的情绪可能很快会失控。   回到大堂,龚倩一脸倦色地喝着咖啡。安泽南还没见过她这种神情,当知现时龚倩的压力有多大。   “怎样,有什么进展吗?”安泽南知道她刚才逐一盘查了旅客和工作人员,应该有所收获。   龚倩轻叹:“虽然不能说全无进展,但所知甚少。”   “从他们刚才的口供来看,昨晚都基本有不在场证据。不过其中两人却只是一面之辞,口供的真实性有待证实。”龚倩显然已经调整了情绪,脸上倦色一扫而光,双眼又变得明亮有神起来。   “哦,哪两人?”安泽南感兴趣地问道。   “一个是布偶师萼,还有就是那骄傲得鼻子都快长上额头的James。”说到后者时,龚倩加中了鼻音,分明是看那个James不顺眼:“他们两个住的都是单间,缺乏佐证。其中,萼住在我的隔壁。昨晚我只是浅眠,断断续续听到萼对自己的布偶说话,自闭的孩子;而James住在三楼的最后一个房间,基本上没人知道他在房间中的状况,所以这两人中,又以他嫌疑最大。”   “不过现在没有明确的证据指向这个男人,所以也不排除其它人的作案可能。”龚倩话锋一转道:“好了,该你说说那什么替身术和天莲宗,到底是什么东西?”   “嘿,天莲宗可不是什么东西,而是从春秋战国后便隐秘存在的邪派。”安泽南在头脑中稍微整理了思绪,才缓缓说道:“春秋战国时期,百家争鸣,当时各种思想学说各现异彩。但后来儒家学派创造人孔子那一套理论为各国国公所采用,从而奠定了中华千年的教育思想和方针,同时也让其它学说理论消逝在历史中。”   “你打算给我上历史课吗?”龚倩皱着眉头说。   “你给点耐心。”安泽南继道:“当时百家争鸣后独尊儒学,但一些偏激的思想流派并不认同儒学。虽然这些流派的创始人后来都选择了隐居,但并不代表他们的思想学说就此失传。世界这么大,总会有些人认同他们的学说,所以他们也收徒授学,并试图动摇儒学之于统治阶级的地位。”   “你可以想像,当时这些偏激的学说当然被套上邪说妄词的定义。而这些流派在明白到单靠学说是无法动摇儒家地位之后,他们考虑用武力说话。于是以各种流派的思想为灵魂,结合奇功异术而诞生了不同的邪派魔宗。”安泽南的思绪仿佛跨越千年,从他的嘴里娓娓道出埋葬在历史下的秘闻:“每每朝代更替,天下大乱之际,邪派魔宗的传人便会出现奔走世间。或招兵买马争霸天下,又或匡助他们认可的人成事,但无论哪种手段,他们的目的却是一致。便是让自己流派的思想在新政权成立后代替原有的儒学!”   “可到现在还不是儒学为尊。”龚倩晒道。   安泽南正色道:“如果你以为这些邪派魔宗没有本事那就大错特错,中华五千年的风风雨雨中,不知有多少能人志士以身殉道,才保得儒家思想从幼苗长成了参天大树。别的不说,单是抗日期间,魔门邪人便意图借东瀛日寇之手覆灭中华。而当时儒、佛、道三界高人联手,暗拒邪宗,明助共军,仍以极其惨烈的代价才将日寇邪宗驱逐,便可知这些家伙的厉害。”   龚倩听得不由吐舌道:“还有这种事。”   颇为沉重的点头,安泽南叹道:“八年抗战,虽然取得最终的胜利,但儒佛道三界高人能手凋零无数,终胜也是个惨胜。幸好,借助那大时代的契机,邪道最厉害的三宗四派被逐出了中华大地。现在这些邪道宗派元气大伤,只能在一些小国兴风作浪,但中土正道并没有对他们放松警惕就是了。”   “听上去就像武侠小说里的江湖恩怨,嘿。”   “你没听说过,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自然便有恩怨。”安泽南耸肩道。   龚倩把从洪志鹏手里拿到的木人拎出来道:“那天莲宗自然是邪门宗派,是不是这意味着他们已经卷土重来?”   “倒没那么严重。”安泽南把木人拿过来看了遍,说道:“天莲宗擅使替身之术,其术又分嫁祸、受身、替死及傀儡四大系。洪志鹏所中的,应该是替身术中的受身。所谓受身,便是准备一种媒介,媒介一式两份。施术者和目标各执一份,通过媒介施术者可以远程作法。洪志鹏应是被远程施以火术而死,而替身术中的受身自古便是极为厉害的暗杀术之一,可称得上防不胜防。”   “不过,像刻着咒文这样的木人为媒介,在唐朝时期便为天莲宗罢而不用。皆因这样的媒介过于明显,容易被高手察觉,实用性不高。只有修为尚浅的门人才会用这种手段,而天莲宗当年被远逐海外,像这种根本不实用的东西应当不会带在身上。所以最有可能,是犯人无意得到天莲宗的东西而顺手拿来使用而已。如果是天莲宗门人亲至,留下这么明显的破绽只会是个笑话。”   “所以我最讨厌这种随机性的作案手段。”龚倩头痛道,先是蒋平尸体布置了结界扰乱她判断作案的时间,然后又是洪志鹏给邪宗遗物所害。这两者在手段上除了同为火术所杀外,便再无其它共同之处,大大增加了龚倩的调查难度。   “还是那句话,要耐心。”安泽南微一深思,又说道:“对了,你或许可以从另一个角度去入手调查。”   龚倩灵机一动,安泽南还没说完她便抢道:“你是说,南椰岛曾经发生的火灾事件?”   “不错。蒋洪二人皆死于火术之下,洪志鹏的床下更留下‘报应’两字。分明犯人以主持公道的身份自居,而南椰岛近年唯一与火有关的,就是那原因不明的火灾。”安泽南想起萼当时在船上说起这事时的表情,似乎她并不像她自己说的不知道原因。   “导游说过南椰岛有个小型博物馆,记录了南椰岛这几十年来的大小事件,里面或许有火灾的相关资料。”龚倩立刻站起来。   安泽南要跟她一起去,后者却让他留下,并交待特别“照顾”James和萼两人。   龚倩走后,安泽南留在大堂。大堂的小酒吧里,James和萼各居一角,和其它人不同,两人对于蒋洪两人的死似乎无动于衷。James摆弄着自己的手提电脑,萼则默默和自己的布偶坐在角落里。   安泽南看得眉头大皱,James这种性格骄傲的人,生性也必然冷淡,他不关心死亡事件尚说得过去。但萼却是十七八岁的少女,就算生性再自闭,也不可能不闻不问。而且在她的脸上,安泽南看到的只有平静的表情,似乎对于死亡,这个女孩并不恐惧。   所以这两人相较之下,安泽南比较在意萼这个女孩。只是在她的身上,安泽南又感觉不到任何灵气。   这点又让他觉得矛盾,除非两人的修为相去甚远,否则萼是不可能瞒得过安泽南的感知。而看萼的模样,就算她在娘胎里就开始修练,也不可能强悍到让安泽南无法感应的程度。   安泽南就这么盯着萼看的时候,后者却突然站起来,害他连忙收回视线。萼却似不知道安泽南正看着她,少女捧着自己的布偶走出酒吧,又穿过大堂,最后离开了酒店。安泽南想了想,决定跟上去瞧瞧。 第八章 五形极意   南椰岛博物馆建在小岛西面,位于一片静谧的林间。Kan开着观光车带着龚倩来到博物馆前,热情的酒店老板本要陪龚倩进馆,却被后者婉拒。于是约定一个钟头后再见,Kan开着车消失在幽幽林木间。   博物馆看门的是个老头,听说是本地人,人黑黑瘦瘦。龚倩来到的时候,看门人正在馆外空地上抽着岛上特有的水烟。   Kan在来之前已经和看门人打过招呼,昨天岛上所有人集中在酒店过夜,老头子似乎也认得龚倩。这时见她走近,连忙从地上跳起来,用南椰岛的土话叽里呱啦说了一通。龚倩压根就没听明白,脸上却还得堆着笑容,最后连比带划才让老人家留在馆外,她自己进馆查找有关资料。   博物馆并不大,分成上、中、下三层。底层是展览厅,里面展示了南椰岛的鸟瞰图、原居民使用过的捕鱼工具和各种当地的手工制品;二楼则是历史馆,用书画的形式展示了南椰岛的过往;第三层则是事件回顾厅,展示小岛过往的重大事件。   龚倩直接把目标锁定在第三层,但她转了一圈,看得最多的却是关于南椰岛从渔岛向渡假圣地转变过程中各种事件记录,而关于小岛转型前的记录仅仅只占了大厅的一个小角落。   不过在这个角落里,龚倩还是找到自己所需要的资料。   在玻璃柜中的一张发黄报纸上,报道了三年前,也就是南椰岛转型前曾经发生过一起重大火灾。龚倩要把这报纸拿出来看个究竟,却苦于报纸为柜子所锁。她总不好砸破人家的柜子取报,便打算喊馆外老人上来,只希望那老头耳朵好使,不然她自己跑一趟。   刚转身,龚倩就听到了脚步声。寻思着这老头来得正好,但龚倩要喊出口的话却硬生生吞回肚子里去。   脸色突然变冷,龚倩拿出手枪,借着厅中梁柱掩护朝楼梯口走去。   老头那水烟呛人得厉害,龚倩在十米远就能闻到那自制烟叶熏出来的刺鼻味道。但现在脚步声快到三楼,她却什么味道也闻不到,说明上楼梯那位并不是看门人。   而进馆前她交待过老头别让其它人进来,龚倩相信这老实巴交的老渔民不会把她这警察的话当成耳边风,那么现在脚步声快要接近三楼,她却没听到老渔民和谁起争执。这只能说明,来者不简单。   龚倩已经掩身在门后,默默倾听着脚步声由远而近。可在脚步声就要迈进大厅时,它却突然消失了。龚倩一愣,然后闪身而出。可枪口所对,却是空无一人的楼梯。   她飞快打量四周,却没有发现任何可供藏身的死角。而从脚步声停止到她闪身拦截在大门,之间绝不会超过一秒的时间。也就是说来人在一秒不到的时间里,硬是消失在她的眼皮底下。   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除非来的不是人!   龚倩内心轻轻一颤,安泽南说过昨晚被火灵袭击,现在是否那灵体又打算袭击自己?   她暗叹,自己那套紫外线除灵装备丢在了准南市,否则这时怎都有一拼之力。但她心志坚定,一个呼吸便把杂念排出脑外,并决定立刻离开。   无论她怎么要强,在没有装备的情况下,她又没有安泽南那种攻击灵体的本事,硬拼只会是不智之举。   心念方动,龚倩抬脚欲走。大门却突然带起恶风呯然关上,光线突暗,顿时让厅中呈现一片阴冷的气息。   龚倩气得直跺脚,大门任她又拉又推却纹丝不动,就像外头被人锁上了一般。她要举枪射坏门锁,已经消失的脚步声再次出现,并朝着放报纸的那一列展柜而去。龚倩立时想到,无论来者是人是鬼,他的目的只有一个,便是毁掉资料,让她难以追查下去。   一念至此,她立刻跑向刚才的角落,并后悔怎么没先把报纸拿出来。   厅中柱影重重,跑动间,龚倩似乎看到一个女人背对着她朝展柜而去。可等她扑到展柜前时,却什么也没看到。   立定微踹,龚倩美目四盼,耳中却响起低低的笑声。   声音来自左边,她旋风般转过身体,枪口所向却是一立式玻璃柜。   柜子中,玻璃柜面上反映出她的身影。   龚倩摇了摇头,放下枪。下一刻,她愕然回望,却见玻璃柜面中的自己保持着举枪的姿态,而脸上却露出一抹陌生的笑容。   突然,柜面中的龚倩,从脚尖生出一道火焰,然后迅速卷上全身!   安泽南觉得自己很窝囊。   他跟着萼离开酒店并远远地呆着她,可在拐过通往沙滩的走廊时,萼那奇怪的布偶突然出现在安泽南的眼前。   人头兔身的布偶在安泽南眼前晃了晃,然后萼的声音在拐弯处后头传来:“你跟着我干什么?”   安泽南总不能明说自己怀疑她,于是勉强笑道:“误会误会,我只是想到沙滩透透气。”   “说谎。”萼那美丽,却缺乏生气的脸出现在布偶后:“从离开酒店开始,你和我恒定地保持在20步的距离内。当中我故意走慢几步,你却跟着放慢了速度,这不是跟踪我是什么!”   安泽南大感头痛,知道自己再否认便显做作,却又不肯立刻承认,便故意扯开话题道:“萼小姐耳力也太厉害了吧,连距离几步也听得出来。”   “我眼睛不大好使,所以特意训练过听力,你不用特意捧我。”萼举起布偶,挡住自己的脸:“不要故意走题,你还没答我为什么跟着我。”   安泽南见她咬死这个问题不放,无奈下只能真假掺半说道:“我看酒店里死了两人,萼小姐却镇定如常,所以对你大感好奇罢了。”   “哦,直说你怀疑我不就行了,拐弯抹角干什么。”把布偶放下,萼的神情有些落寞:“如果你小时候看过最亲的人在自己眼前死去,你现在也会和我一样镇定。生死,不过也就那么一回事。”   直觉告诉安泽南,眼前这女孩没有说谎。安泽南开始有些明白萼为何会这么自闭,如果小时候承受巨大的打击,人通常会关闭自己的心灵拒绝和外界沟通,似乎萼就是这么一个例子。   而这恰好也解释了她对蒋洪二人之死无动于衷的原因,已经经历了至亲死亡的她,又怎么会为两个不相关的人死去而动容。   而无论是萼半自愿的解释,亦或是被她发现了行踪,安泽南都没有再跟下去的理由。   没想自己第一次的跟踪作业就这么宣告破产,安泽南欲哭无泪,打算找时间跟龚倩学下这方面的知识。好歹人家是西点军校毕业,侦察和反侦察还不是像喝水一样轻松。   眼看酒店在望,他突然停了下来。有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在心灵深处浮起,安泽南无法具体描述,只觉心情突然变得烦躁。同时手掌一热,让他想起昨晚和灾灵对阵的情景。突然间,安泽南知道龚倩有危险,而且这危险正来自那火女灾灵!   这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感应,没有确切的证据支持,一切只来自神秘的第六感。但安泽南却知道自己不会搞错,他狂冲进酒店,把刚回来的Kan又拖出酒店。   见安泽南一脸着急样,Kan知道事态紧急,也没问他为什么又要跑一趟博物馆。   再回到博物馆,连Kan也觉得不对劲。平时这片林子尽管安静,却总有虫鸣鸟叫的声音。可现在却安静得过份,而看门的老头在馆外树下不知晕了还是睡着,完全不省人事的模样。   安泽南让Kan留在馆外,他自己当行冲了进去。在他的感应中,博物馆三楼完全笼罩在一股炽热的灵气中,不用说那自然是火之灾灵大驾光临的结果。   他只希望龚倩不要和蒋洪两人一样变成了烤肉。   灵力在体内运转,开始只是如同小溪流水,到后来奔腾如同江河,为安泽南提供巨大的动能。他转眼奔上三楼,便见大门紧锁。   安泽南速度不减,离门数尺便挥掌切出。灌注灵能的一掌立时切断封闭大门的几道灵气,他两手一推,大门朝内打开。   厅中热气惊人,龚倩倒在东边角落的柜台前生死不知。而在龚倩身前,全身包裹在烈焰中的灾灵正举起手,伸出一指。指间,有惊人热量的火焰凝聚!   安泽南大惊,人如风掠进。灾灵忽有所觉,朝向龚倩的一指移向安泽南。   安泽南知它出手在既,亦想到好几种应对的方法。   异变忽起!   博物馆的三楼大厅上空,蒙蒙的细沙漫天飘下。不过一个呼吸的功夫,飘落的黄沙便挡住了安泽南的视线。他为之一愣,沙幕中却突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似乎有骑士正朝他高速驰至。   同时,细不可闻的破空声传入耳中。安泽南不及犹豫,蓄满灵能的一拳朝着破空声的方向挥出。   当!   嘹亮至极的交击声在大厅中响起,只见一把由黄沙构成的诡异弯刀擦过安泽南的拳头。   安泽南瞳孔扩至极限,不可置信道:“五形极意,狂沙刀?” 第九章 小岛传说   南椰岛博物馆三楼大厅俨然已经变成一个小型的沙漠,不知从何而至的黄沙漫天洒下,让厅中视距大大缩减,并营造出只有在沙漠才会体验到的酷热。   而在这种对自己极为不利的环境下,安泽南还得应付那在沙幕中神出鬼没的狂沙刀,当真苦不堪言。   狂沙刀为五形极意中的一意,土属,是与天莲宗齐名另一邪派极意门的绝艺之一。   在安泽南家传奇书《黄泉录》中奇功异术篇中有载:五形极意狂沙刀,土属惧木。施刀若沙卷,变幻不可测,如大漠沙尘暴风,狂狠霸绝!   与天莲宗移花接木、偷天换日的宗旨不同。极意门追求的是诸形外相背后最终极的存在,是为极意。   极意门认为天生万相,无不由金、木、水、火、土五行变幻而来。正所谓除却五行皆幻象,因此此派功法便是挖掘五行之真意。其中狂沙刀便是五行土之真意,而狂沙刀施展开,会天然模拟沙漠变幻莫测的环境,这起到辅助和干扰作用的特殊环境便是土之意的形。   五形极意,每一意皆有不同的形。形意并存,虚实难分,然形依意而生,正暗合极意门思想及武道追求的至境。   理论上,安泽南只要以五行相克之理,演木属之物克制狂沙刀,便让凭意而生的沙漠幻境不攻自破。但实际上,他虽知道破狂沙刀的要旨,却不知道如何运用到实质上。   木属之物并不指具体的木制品,它可以是有木属性的灵气、兵器或者五形极意中的木之真意。但无论哪一种,眼下安泽南都欠奉。   风沙漫天,遮天蔽日。他现在如同沉陷狂风暴沙中的大漠,而不是在准南市邻近海域的某个小岛上。   在这种睁眼如瞎的环境,安泽南干脆闭上眼睛,单凭对灵气的感应出招。但隐藏在土意外形中的对手相当高明,不仅利用沙幕隐去形迹,且一手狂沙刀尽展弯刀弧形兵器之优势。   每每出刀,必走弧线。此法不仅速度比诸直劈更快,且弧形出刀最大程度减少与空气的摩擦以收敛破空之声。再加上尘沙掩护,若不是安泽南在对方沙刀及身前能够捕捉到那土属灵劲,那狂沙刀当算得上来去无迹,纵横无痕!   不过即使这样,安泽南也知道自己拼不了多少刀。   在这样的沙幕里,他摸不到对手的衣角,对方却可以从任意一个角度出刀攻击。于是他只能蓄力硬拼,一两刀尚无大碍,几刀后,狂沙刀的凭意而生的形已经开始影响他。   即使知道那非是实物,但堆积在脚边生成的沙层却让安泽南有越来越沉重之感。那种感觉就像整个人陷进了流沙中,感觉非常不妙。   这种情况,除非他熟知五形极意的精粹所在,能够做到不为外相所惑;又或者他修至天人合一的至道之境,当然也不会被外相影响了心神。而目前,安泽南哪样都没有,只觉得双脚越加沉重,而大漠的酷热亦分散了他不少心神。   再这样下去,不出数分钟,他必中刀落败。   但五形极意虽然厉害,他安泽南家传之学又岂是易与。何况,安氏一族特有支配妖魔的能力亦非同小可。   安泽南需要一个机会,需要一个可以让瞳鬼以最大程度解放将对手定身的机会,那时他便可反败为胜!   当!   嘹亮的交击声再次响起,安泽南的拳再次与狂沙刀硬拼。但这次,他在狂沙刀缩回沙幕的瞬间,拳头张开,五指疾电般弹上沙刀,顿时让沙漠中那隐形的刀手发出“咦”的一声轻叫。   在之前几次交手中,他每次都蓄满灵劲出拳。而这次,看似全力出手,却藏了两成暗劲凝而不吐。在荡开沙刀的瞬间,藏劲乍发,让他有余力连续弹中沙刀五次之多。而每一落指,劲道皆轻重不一,务叫对手在大意之下露出破绽。   果不其然,猝不及防之下,那沙幕后的刀手被安泽南五道灵劲侵体。虽无大碍,却让其一直来去如风的身形终略微一窒。   把握这转瞬既逝的机会,安泽南唤出瞳鬼。变得腥红的魔瞳异力全开,不断从天空洋洋洒下的沙尘也凝留在了半空。   安泽南再不犹豫,一声暴喝,另一手握拳挥出。碰一声,沙幕中闷响传出,安泽南的拳头传来击实之感。但他脸色却不喜反惊,皆因着手处灼热难当,这种感觉他再熟悉不过,昨天在死亡现场的空间中击中灾灵正是这种手感。   笼罩整个大厅的风沙突然消失,安泽南看到自己的拳头准确无比地痛击在灾灵后背。火之女仰起头,在瞳鬼缚魂异力消失的同时,喷出一口烈焰。接着,安泽南眼中火光大盛,厅中再暗时,灾灵也消逝无踪。   博物馆外,龚倩悠然醒转。安泽南问及她在三楼大厅的遭遇时,龚倩的记忆,却到灾灵于玻璃柜面中全身卷起火浪而止。安泽南听罢眉头大皱,他几可肯定,当时灾灵铁定要将龚倩拉进死亡现场的空间里,可当他闯进大厅,却见龚倩晕坐在地上。   从龚倩遇袭到安泽南到来,这当中的时间足够灾灵在那特殊的空间里杀死她。可她只昏不死,只能说明有第三者把她从灾灵的空间里救出。   “你的意思是,那用什么狂沙刀的高手救了我?”龚倩睁大了眼睛问。   安泽南耸肩道:“除此之外,我找不出你死不了的理由。”   龚倩一听,大为气愤:“难道不能是那火鬼不忍心杀我而放我一马,说到底,它的目标是那报道当年火灾的报纸而非我。”   “如果那灾灵是以自己的意志行动,那你这个说法也有可能。”安泽南摇头道:“不过很可惜,从两次交手的情况来看,它似乎是被某种特殊的术操纵着。所以灾灵目标明确,绝对不会拖泥带水,更别说什么不忍心之类的。”   “可你这样说也很矛盾,那使狂沙刀的高手救了我,却试图要杀了你,这是什么逻辑。”龚倩脑筋飞快运转,把之前的事件再次在脑海里重放了遍:“还有,通过我被袭击的事件来看,担任复仇者角色的家伙分明不知道博物馆的存在,否则他便可早一步毁去报纸,而不用跟在我屁股后找到这。这说明他非是岛上居民,可他要毁掉报纸又说明此次复仇与当年火灾有关,那他又是以什么立场和身份来复仇?”   安泽南苦笑道:“把犯人揪出来那是你的事,这点我可帮不上忙。不过我大概知道那极意门高手打的是什么主意……”   龚倩好奇地看着他,后者摊开手道:“很简单,他想试探我。”   “试探你?”   安泽南点头:“如果我猜得没错,这极意门的高手就是上次偷心事件里,那在莫颜身上植入魔种的人。”   他有如此想法,却是由瞳鬼使用缚魂异力后,定住的却是灾灵一事判断。如果对手之前没和他交手,当不知道他安泽南还有这一手定身大法。可那极意门高手却能先一步用灾灵李代桃僵,这只能说明此人不甘上次被自己坏了他好事,正打算找自己晦气。   而这人肯定生性谨慎,所以利用大厅那特殊的环境试探自己一番。   安泽南唯一想不明白的却是他为何要救龚倩,毕竟就算龚倩被灾灵杀了,似乎和他的试探行动并无冲突。   再者,极意门高手在此时出现,在时间上很难判断他是何时到达南椰岛,进而无法确定酒店里那一大帮人中是否有他的存在。这等同于另一种形式上的隐形,却比那狂沙极意要棘手得多。   何况本来已经毫无头绪的复仇事件中,再加入极意门高手一事,安泽南也不知道接下来会生出多少变数来。   这时Kan从博物馆里出来,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他来到两人身旁,低声道:“两位可是与那凶手在三楼火拼?”   安泽南先是点头,然后脸上露出惋惜的神情:“可惜叫他跑了,差一点就能捉住他呢。”   三楼大厅里,安泽南和极意门高手硬拼一场。厅中柜毁柱裂,场面倒像是双方火拼,不过Kan想像力再丰富,也想不到安泽南与对手打拼的方式。   大厅交给看门人处理,Kan开着车把两人送回酒店。   酒吧里,安泽南看到了萼。自闭的少女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正坐在角落里和自己的布偶说话。   两人刚到酒吧,赵雨丽和叶琳两名“苦主”便围了过来。这两个女人似乎一早商量好般,甫见面便火药味十足要求龚倩对于蒋洪两人之事给出个交待。龚倩又怎会怕二女,当下唇枪舌剑的斗了起来。   安泽南大叹女人不好惹,悄悄溜到吧台,让茑茑给自己倒了杯冷饮。   茑茑这少女热情活泼,尽管酒店死了人让她神色间隐现惧色,但和安泽南聊了几句又复活泼本色。   其它人被困在岛上多少有些焦虑,但茑茑除了有些害怕外却甚是自然。安泽南旁敲侧击,方知她原来是南椰岛的原住民,当然没有急于离岛的打算。   安泽南知道南椰岛被开发成渡假圣地后,原先岛上居民几乎都跑光了。估计现在剩下的,只有那博物馆的看门人和眼前这开朗的少女。看门人年纪太大,又是一口土话自然无法沟通。但茑茑却不一样,于是安泽南有意无意地问起当年岛上火灾之事。   那份报纸已经被毁,如今有线索可寻的,只剩下茑茑这原住民,安泽南只希望她知道才好。   茑茑一听安泽南提及当年火灾之事,顿时压低了声音说:“小南哥,你还是别打听的好。那场火灾已经变成一个传说……很诡异的传说哦!” 第十章 残舍觅尸   龚倩推门而入的时候,安泽南正把双手轻轻放入一盆清水之中。   不多时,盆中清水飘起白烟,水波轻荡,有如煮沸。   “如果你肯上星光大道表演这手,立刻便把什么刘谦都给比下去。”龚倩不客气地坐到安泽南的床上,甩掉鞋子,把一双线条优美的长腿暴露在安泽南的视线内。   安泽南很吃力才把视线从那双勾魂夺魄的美腿上移开,晒笑道:“像我们这种人巴不得外界压根不知道我们的存在,哪会自找苦吃去玩什么自曝。”   龚倩的手落在小腿上,或按或摸,随着那手不断向大腿根移动,双眼开始变得迷离起来。   安泽南看得头大,心想这家伙平日里凶巴巴的,一旦存心诱。惑男人,却立时从母老虎变成了迷死人不偿命的小妖精。   “龚警官,你这不会是打算色诱小弟吧。”安泽南看她那手已经快抚上胸口,连忙说道。   龚倩大方地抛了个媚眼道:“看你今天救了我一次的份上,姐姐陪你一晚又如何。”   安泽南老脸一红,立时招架不住:“小弟无福消受,您老要是累了,我这床借你便了了,恕我不奉陪了。”   说完他转身要走,却被龚倩叫住。后者先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捧腹狂笑:“你这家伙明明是个雏儿,却要充当老手。你都不知道,你脸红的样子比女孩子更扭捏。”   安泽南没好气地坐到她旁边,本想吓吓她。龚倩却突然顺势一倒,蜻蜓点水般在他脸上一吻,吓得他又闪电弹起,累得龚倩在他床上笑成了滚地葫芦。   “你心情挺不错啊,我以为你会给那两女人缠疯了。”安泽南把话题扯开,省得龚倩老看他笑话。   龚倩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好不容易在床上坐直了腰板:“本小姐舌战群英的时候,她们还不知道在哪呢,想找我麻烦哪是容易的事。不过话说回来,你洗手就洗手,还把水整沸了算怎么回事,练功吗?”   安泽南摇头道:“那哪是练功,你要知道我在博物馆里硬拼对方狂沙刀十二击。那土意之刀气霸势绝,我又拳拳硬拼,受点内伤是难免的。刚才是用冷水将体内残余的沙刀刀气导出,免得将来落了隐患。”   阳光落在安泽南的脸上,错落的光线让他的侧脸呈现如同刀削般的轮廓。龚倩看着他,想像他和神秘高手硬拼连场的情景,不由心情微荡,当下轻声对他说道:“谢谢。”   “什么?”   安泽南转头道,龚倩看他一脸没听清楚的样子,暗骂一声笨蛋,嘴上却道:“没什么。”   安泽南摸不着头脑,转念又道:“对了,刚才我和茑茑聊天,听到一些蛮有意思的东西,你有没兴趣知道。”   龚倩晒道:“我被两个疯女人缠得烦死,你倒好,去和小女生聊天解闷。怎样,问到人家手机号码了没有。”   安泽南哭笑不得,说道:“大小姐,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这不也在帮你的忙,茑茑是岛上原住民,我从她的嘴里知道一些关于当年岛上火灾的传闻。”   龚倩也不知道刚才怎么像是在吃小女生的醋,这回安泽南说到正经事上,连忙收敛心神道:“知道还不快说。”   安泽南心里嘀咕还是你打岔,嘴上却老实交待:“茑茑说当年那场大火起得突然,时值秋季,天干物燥。加上岛上风大,火势便加剧并蔓延。但起火是岛上东北方那山半腰一幢房子,在火势没有扩大之前附近的居民尝试救火,却在火中听到一个女人很凄厉的叫声。”   “叫什么?”龚倩随口问。   耸耸肩膀,安泽南摊手说道:“好像当时风大火大的,大家都听不清楚。不过据茑茑讲,那女人像是在诅咒什么。总之后来火势扩大,大家救不了火,反而自家房舍受牵连。到后来火灭了,总共有十几房人家的房子变成了废墟。而诡异的是,在火源的那所房子里,大家找不到那女人的尸首。”   “什么意思?”龚倩想也不想说道:“就算火再大,也不可能把人烧成灰。那需要焚尸炉类似的器具,才可以把尸体彻底烧成骨灰,像开阔场地发生的大火,并不具备那种高温的条件。”   “是啊,所以这才诡异嘛。”安泽南接着她的话说道:“你想救火的时候听到女人的叫声,可火灭了却找不到女人的尸首。而那种大火中,逃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被火势蔓延的人家也被烧死了好几人呢,何况是火源中的房子。而在那之后,岛上就开始闹鬼了。”   龚倩的眼睛亮了起来:“就是那个火女?”   安泽南摇头道:“我还不能确定。据茑茑讲,后来大家重建房屋,可每到夜里那个起火的时间,就会听到女人的叫声,从窗外看还会见到火光。可当大家跑出屋子,却什么也没看到和听到。就这样持续了将近一个月后,开始有人受不了这种折磨而离开小岛。而半年后,还住在岛上的只有寥寥数户。再后来,南椰岛被开发商相中,因为开发商给出的金额可观,再加上最后的居民也不堪折磨,便成全了南椰岛转变成现在的渡假圣地。”   “我听出来了。”龚倩点头道:“也不论那女人是否就是现在的火灵,但从传闻来看,当年这女人的死和火灾肯定有蹊跷。”   “嗯,而且茑茑说。那半山腰的残舍本来是要拆了建电波塔,但施工时半夜建筑总会无火自燃。开发商后来没辙,只能把那片旧房区封锁起来,成为南椰岛现在的禁地。”安泽南站起身说道:“我现在就去那禁地走一趟,看有什么线索没有。此事不宜声张,所以只能我一个人去,你就留在酒店里以安人心。”   龚倩见他说得在理,便同意留下。   安泽南拿着茑茑画的地图,走在一条阴森的山路上。   说是地图,其实就是茑茑随手画的,不要指望它的精确度有多高。但山道上的岔道及旧舍的方向皆有标明,安泽南看起来也不见得有多困难。   南椰岛的东北面密林环山,背对悬崖,本身并无可供游览的景观。再加上当年设置电波塔时频频发生异事,便干脆把这一带封锁了起来。三年下来因为没人打理,山道入口为林叶所遮,安泽南费了好大功夫才看到那“禁止进入”的牌子。   翻过铁索,走进山道,原先的酷热为阴寒所代替。安泽南打起十二分精神,这说是山道,长年没人行走却让两边山林杂草重生,山道已经变成小径。落脚处无不是腐叶枯枝,皆之野草挡道,安泽南走得很是辛苦。   从茑茑的嘴中,安泽南对以往的南椰岛有个大概的了解。   南椰岛前身是个渔岛,岛上居民多以捕鱼为生。小岛西南面临海,大多居民在那一边择地而居,方便出海捕鱼。而也有小部分人住在这东北面的山林上,这山并不高,特别的是在半山腰有天然的断层平台可供建房之用,岛上居民稍微富有些,又或不以捕渔为生的人家便定居在这山腰上。   此地面海那一方是刀削般的悬崖,风光独特,于是形成除西南面外小岛第二个住宅集群。   这片住宅区只有二十来户人家,而大火后,半山腰的这片住宅群当然已经不复存在。   安泽南步行了大半个钟头,拐过个弯后,在他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半山平台。从坡道看过去,平台上房舍错落,而走前看,却无一不是被烧得发黑的空架子。   尽管这些烧成黑炭般的房子被杂草野花所占据,但从它们的构架看,安泽南却辨别出了花园、草坪、主舍、车库等物。可以想像,当时这些房舍和它们的主人都曾经风光过。毫不夸张的说,这片地区应该是南椰岛曾经的富人区,可现在却残瓦断垣,如同鬼域。   安泽南往前走,感觉着这片区域比较起小岛其它地方的生机勃勃,这里便显得死气沉沉。除了偶有几只飞鸟掠过,安泽南在这里感应不到任何生命的痕迹。   在山腰平台的尽头,安泽南看到了当年火灾源头的房子。   他一眼就将它认出,并不因为它和其它建筑有何不同,而是它位于一片死地之上。   其它旧舍尚有花草霸占,而安泽南眼前这栋黑漆漆的残舍,却连半根野草也找不到。在距离它十米左右的地方,杂草野花不敢越雷池半步般,皆在此处停下了“脚步”。   安泽南想起了《黄泉录》上一段文字。   死地者,土呈石灰,草木绝迹,为大凶大怨之所在。居于其上,其人不安;葬于其下,其魂不宁!   蹲下身子,捡起脚边那石灰色的石砾,安泽南知道自己不会认错。眼前这栋位于死地之上的房子,便是当年的火灾源头。而南椰岛发生的一切事情,该是由此屋而起。   他站起来,大太阳底下,仍感觉到浑身一股阴冷。安泽南凝神屏气,朝这栋黑乎乎的房子走了过去。 第十一章 监控计划   安泽南走上通往死地黑房的石阶。   背后的风大且烈,吹得他身上衣物猎猎作响。被吹得倒扬的头发迷乱了双眼,安泽南看向眼前这幢充满死气的残舍,手搭在只剩下小半边的花园木门上。   轻轻一推,木门在呻吟中往内打开。混合着焦味的风从里而外的吹至,安泽南心中轻震,暗想已经过去三年,这房子残留的怨意却不曾消散。   他似有所思往后看,这半山平台面朝大海,然而这一面却是刀削的悬崖。和西南面的海滩不一样,这里的海风剧烈且狂猛,起风时吹得人皮肤生痛。   而这平台是山体天然形成的“凹”状空间,海风吹至却不易散去,便形成旋状风,听之如同百鬼哭泣,好不骇人。以前平台住有人家,从他们花园残状看,之前这里应该种着不少树木以减弱风势,便不像此刻大白天仍然风如鬼啸。   但这凹状的山腰平台却形成一个聚气的格局,此局不仅风声水气难散,且一旦有怨气形成立化凶地,这大概也是死地形成的原因。   安泽南走过已经不见一花一草的花园,来到房子的大门前。可以想像当年火势有多少炽烈,皆因眼前这房子几乎烧得只剩下一个空架子。从门口往里看,房子里漆黑不可视物,仿佛连阳光也不愿意光顾一般。海风从正面吹至,在房子里打了转后发出“呜呜”的声音又从洞开的门窗掠出,听得安泽南头皮发炸。   他只是站在门外,却清楚感受到徘徊在房子里那经久不散的怨气有多么巨大。   怨气不同灵气,虽然两者皆是无形之物。但灵气可以被驾驱,怨气却不行。   怨气由念而发,带着怨恨的念残留在某地不去,时间一久便会进而影响该地的风水地气。简单来说,怨念就像一种毒素,它可以用极少的量,将特定地域的地气染污。而这半山平台特殊的地理空间,为怨气的生成提供了有利的环境。   而现在,大量的怨气徘徊在安泽南眼前这幢房子中。怨气没有思想,但它们会无孔不入入侵领域内的一切生灵。先是精神、再到肉体,最后则是灵魂。所以安泽南立在门口,不敢轻易进入房内沾染了怨气。   他缓缓放出灵气,在身体的表面形成一层灵障。确保身体完全包裹在灵障中后,安泽南才踏进房子里。   这一脚才迈进去,他差点掉头就跑。   他这生人才刚进入房子,怨气就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瞬间从四面八方卷来。瞬间,安泽南脑海中魔相丛生,耳中传来鬼啸之声,有如千鬼索命。他暗咬舌尖,借疼痛让自己脑袋为之一醒。   安泽南深深吸气,收敛心神,体内灵能运转不休,不断增强护体的灵障。他以身体为坚城,将四周翻滚的怨气皆拒于体外。至此,魔相鬼声方全数尽消,他眼所见,却是破落昏暗的房中正厅。   尽管挡下了怨气的第一波攻击,但安泽南感觉得到怨气正不断侵蚀着他护体的灵障,所以他不能在房间里停留太久,务必要在灵障消失前把整栋房子巡视一遍。   楼房分为三层,一楼是大厅,二楼是起居室和客房,三楼则是书房及一个露天平台。安泽南很快把房子踩了个透,除了沾了一身灰外却毫无所获。   当年火势猛烈,那火中呼喊诅骂的女人该无半分生还的可能。而灭火后却不见其尸首,于是造就了不知道是真是假的诸多传闻。尸首不见不可能是被火烧成了灰,那必须高温和密封的条件才办得到。   既然无法生还,又不可能被烧成了灰,那女人尸体在火中失踪几乎是不可能的事。除非,有人在事后抢在尸体被发现前运走,或作出特殊的布置。   而根据犯人杀死蒋洪二人的手段来看,安泽南首先怀疑灾灵的尸体被人用感知遮蔽类的结界隐藏在残舍中。   加上这地方已成死地,又汇聚了大量怨气,正是藏尸养灵的好地方。   但他上上下下跑了遍,却感觉不到丝毫结界的存在,更别说找到那失踪的尸体。眼看灵障要消耗殆尽,安泽南决定先退出房子。来到大厅门口时,安泽南却看到房子花园外有人影闪现。他停下脚步,伏到窗边,只露出一双眼睛朝外打量。   花园外,厨师老陈的身影映入安泽南眼中。他大感意外,随后联想到老陈脸上戴的面具,突然明白老陈可能也是岛上居民。他出现在这里便是最好的证明,而那面具之下,会否是半张被烧伤的脸。   老陈不知道在说什么,安泽南只看到他嘴唇张合,但离得远他可听不清楚。安泽南自己也是心急如焚,灵障已经被怨气侵蚀到剩下薄薄一层,他又不能当着老陈的面破屋而出。皆因看老陈这模样,分明知道当年火灾之事,可在蒋洪二人死后,龚倩盘问岛上工作人员关于火灾一事时,他却推说自己全然不知。   这两相矛盾的事实让安泽南不得不怀疑这个木纳的厨师,所以他不希望在老陈面前出现,以免打草惊蛇。   还好老陈像是准备离开,他张臂大叫了一声,然后缓缓掉头而行。   刚好海风在这时加剧,把他的叫声送进安泽南耳中。   那是一个人名。   洛兰!   安泽南寻思这莫非是灾灵的名字,而叫起来,洛兰确实是个女子的名字,不过稍偏西化而已。   看老陈消失在视线里,安泽南如释重负,人连忙往门口闪移。要冲出门口时,安泽南却立定,脸上神色数变后,又倒退而回。他在厅中转了一圈,以铁拳轰断四根支撑大楼结构的染柱后才飘然而出。   背后残舍轰然倒下,安泽南几乎跪坐在地上。他本身灵气被怨气消耗了十之七八,刚才又一鼓作气震断四根染柱,现在体内空空荡荡好不难受。但残舍倒塌,虽然半山平台的聚气格局无法改变,但长年吹指的海风势必将徘徊在房内的怨气缓缓带走。   再有一年,此地怨气应当全消,也不会让邪道中人加以利用。   休息片刻,只觉灵气恢复了一二成后,安泽南循远路返回。回到酒店时,已经是日落时分。   一脚踏进酒店,他便听到酒吧里人声鼎沸,像是在争执些什么。   “我这也是不得以而为之,如果想捉住凶手,你们就必须配合我!”   龚倩那不容反驳的声音从酒吧里传出来,安泽南快步走进,看到她站在酒吧中间的一张桌子上,叉着腰气势十足对底下一大帮人说道。   安泽南挤到旁边,把一脸苦笑的Kan拉过来问道:“这唱哪出?”   原来龚倩为了查案,打算把众人分成几组,每组共用一个房间。房间里再设监控摄像头,这样如果凶手在大家当中的话,如果有所行动便会在监控摄像中无所遁形。这个方法虽然不高明,却有几分可行。但大家觉得这侵犯了隐私,所以都有拒绝的心理。   而其中,又是赵雪丽和叶琳闹得最凶。这两个女人现在几乎视龚倩为仇敌似的,以近乎无理的方式拒绝龚倩的每个决定。   “事实上我觉得这样也不好,谁愿意连睡觉也被人监视着。”Kan如此说道,脸色有些不自然。   安泽南淡淡说道:“这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话说回来,如果自己问心无愧,也不怕被人监视。不是吗?”   Kan笑了笑,不再坚持。那一边,叶琳拿出明星架子,叉着腰对龚倩说:“你说凶手就在我们当中,我们又怎么知道凶手会不会是你这个警察。你要监视我们,那你自己呢?”   不信任感让其余的人跟着起哄,龚倩环顾四周正好看到了安泽南。后者朝她点了点头,她跟着说道:“这个简单,晚上我和助手就留在大堂守夜。大堂里有监控摄像,这样我们不就互相监督了。”   龚倩这么以身作则,其它人再有意见也不好再提出来。于是龚倩开始分配房间,而安泽南则协助Kan在指定的房间安装摄像头。当这一切忙完已是夜幕降临,安泽南才有时间向龚倩“汇报”了下午在废屋所见。   “也就是说,老陈在向我们隐瞒些什么。”龚倩咬牙切齿道:“这家伙接受我盘问的时候还推脱什么都不知道,等我去把他捉起来审问,当让他知道本小姐的手段。”   安泽南看她要向老陈兴师问罪,连忙拉住她道:“先别打草惊蛇。”   龚倩立刻坐回去,从善如流道:“那好吧,咱们就来个放长线钓大鱼。”   安泽南哭笑不得,这家伙明明已经有了主意,偏要做出一付冲动的模样,害他在旁边瞎着急。   “对了,你说在那破屋里找不到尸体。如果不在那里,尸首又会藏在哪?”龚倩随口问道。   安泽南摇头,无奈说道:“我又不是神算,哪知道三年前那具尸体被人藏到哪去。但灾灵既然在岛上出没,尸体应该不会藏远。看灾灵的模样该是受人控制,而操控的媒介必是失踪的尸体无疑。不过那家伙擅长各种邪门歪道,随便找个地方设下感知遮蔽类结界,那要把尸体找出来也要大费周章。”   龚倩点头,算是承认安泽南的说法。这时Kan招呼众人用餐,安泽南才发现自己肚子已经饿得快造反了。 第十二章 错综复杂   用过晚餐,安泽南独自在大堂处找了个安静的角落闭目休息。   今天先是和极意门的神秘高手过招,下午又让废屋里的怨气几乎把灵气消耗干净。现在他既疲且倦,却强打精神暗自调息。他家老头调教其武技时曾经说过,精气神三者,神虽排于最末,但对武者来说却是最关键的环节。   神者,指的是精神、意志。能成为顶尖高手者,无不是精神意志强大之辈。而不让肉体的疲劳所征服,便是锻炼自身意志最基本的功夫。安泽南自小便被迫着养成一个习惯,在剧斗之后,灵力消耗殆尽却不能立刻躺下休息。且必须凭借自己的意志战胜肉体的疲劳,以养成不轻易言败的意志力。   就像现在,他强迫自己盘坐在沙发上。哪怕困得想大睡一场,却还是在体内蕴养着灵力,让它们天然流转,渐渐恢复被消耗的量。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忽有所感,睁开眼睛,龚倩走进大堂的身影刚好映入眼帘。   视线中,大堂比平常明亮了少许,而龚倩在他眼中更是纤毫毕现。他甚至可以看得清龚倩每根头发在走动中扬起的不同角度,这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安泽南知道自己的灵力又较之前有所突破,变得更精纯了一些。   这样的变化虽然是缓慢的,但他知道,当增长的灵力达到一个临界的量时。那时,他将迎来质的变化,就如同从虫子破茧成蝶!   “咦,你好像很开心的样子,可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龚倩就这么挨着安泽南坐下,身体几乎是半靠在他的身上。   两人间虽隔了层衣物,安泽南还是清晰地感受到龚倩身体传递给他的青春活力。心中不由腾起绮念,吓得他连忙收敛心神,才把被青春女体引出的诸多暇想驱赶出脑袋。   龚倩却是不知背后的安泽南现在老脸发红,她只是纯粹感觉有些疲累。但这种倦感却非来自身体,而是发自内心。在这与外界断绝了联系的孤岛上,她无法像以前动手自己手下大量的人脉查找自己想要的资料,而单凭岛上有限的资源她只能处于被动,这和她一向主动出击的性子不符。   这天之骄女缺乏眼下这种有力无处施的经验,逐生出疲惫之感。还好有个安泽南助她,让她感觉自己不是一味挨打。在这种微妙的情绪下,她生出背后这个男子是个可以依靠之人的感觉。只是她自己尚末意识到这点,却是因为平时一向强势惯了的原因。   安泽南把握到她高兴不起来的几分原因,淡淡说道:“欲速则不达。我们现在虽然掌握了一些资料,但绝对还是处于被动。所以现在我们是一动不如一静,只有对手露出破绽,我们才能有机可乘,并扩大战果。”   龚倩没有回应,安泽南便继续说道:“话说回来,你这监控大法便是一着妙招。只要他在我们这群人中,便会被你这无形压迫的手段逼得阵脚大乱。只要他一乱,便会露出破绽,到时候哪逃得过龚大小姐你的手掌。”   他本想逗龚倩开心,换作平时,这家伙肯定会得意的受落。可这会却依旧没有出声,安泽南大奇,终忍不住探头一看。却见龚倩闭上眼睛,呼吸均匀似是睡去。   安泽南摇头失笑,小心地扶着她在沙发上睡平,又从房间里拿来被子为她盖上。   睡梦中的龚倩没有日间一脸盛气凌人的模样,长长的睫毛不时晃动,琼鼻下两片朱唇紧抿,在灯光下娇艳不可方物。安泽南不由想起日间她亲吻自己的画面,心中不由一热,呼吸也加重了起来。   他微微低下头,旋又突然扬起,然后一屁股坐到对面的沙发上。   暗骂自己乘人之危,安泽南跑到洗手间以冷水冲脸,把心中绮念冲了个干净。   看看了墙上时钟,却已经快十点,酒店里显得安静,似乎大家闲着没事都早早睡觉。安泽南也觉得有些困了,便干脆倒在龚倩旁边的沙发上睡了起来。   这一睡直到天亮,睡梦中,安泽南梦到些光怪陆离的场景。然后一声尖利的,长长的女人叫声刺痛了耳膜,他忽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整个后背被冷汗打湿。正以为自己做了恶梦,从厨房的方向又有急促的尖叫传来,安泽南脸色一变,终完全清醒过来。   几乎在同时,龚倩和他一起从沙发上弹起。两人齐齐冲向厨房,楼上传来杂乱的开门和脚步声,显然其它人也为这阵尖叫惊醒。而厨房里,安泽南二人首先看到的是茑茑,她跌坐在地上,恐惧地看着前方。   在茑茑之前,萼站在冰窖前。冰窖的门打开着,从里面露出半戴手臂。   那是一截高度烧伤的手臂,从外形看去,应该是属于女子所有。萼的手上拿着一个瓶子,瓶盖打开,里面散发着刺鼻的味道。   龚倩先是一愣,然后立刻让安泽南把茑茑和萼带到大堂。她从萼手里拿过瓶子,闻了闻后,又皱着眉头把瓶子拿到角落里放好,并把滚落在地上的瓶盖给重新拧上。   其它人因为被安泽南所阻而留在厨房外,但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朝厨房里打量。   龚倩走向冰窖,伸手将冰窖里的灯打开。灯光一亮,她倒抽冷气。   两具女尸横卧在冰窖入口处,从她们坐卧的角度来看,应该是死前曾拼命要从冰窖里出来。但冰窖的大门是10厘米厚度的钢板,又从外反锁,这两个女人完全没有机会逃生。   而且女尸几乎全身呈高度烧伤状,但冰窖里却没有丝毫被火烧过的痕迹,这和前面两起事件极其相似,如果没有那充满奇怪刺鼻味道的瓶子的话。   龚倩黛眉深锁,若有所思。这时安泽南来到,他看了一眼女尸,又绕着冰窖走了圈,脸上满是古怪的表情。   “怎么看?”安泽南问道。   龚倩自然知道他问的是对眼前这事件的看法,她摇头答道:“不好说,先问问茑茑和萼是怎么回事吧。”   由于两具女尸烧得面目全非,两人一时没有辨别出其身份。但把酒店众人集中后,便轻而易举地知道死者是赵雪丽和叶琳二女。   大堂里,安泽南刚在本子上写上死者名称,龚倩正准备盘问茑茑和萼。冷不防,围绕在两个少女旁边的人群里,突然爆出一声大喊:“凶手就是她!”   人群哗然分开,安泽南只见Kan坐在茑茑旁边,无比震惊地一手指向了少女布偶师萼!   顿时,人群炸开了锅,大家纷纷指责萼,而少女却安坐不语。   龚倩分开人群,制止大家喧哗后,转身对Kan说道:“在没有确切的证据之前,请不要随便下定论。”   Kan苦笑:“龚警官,我岂是喜欢随便给人安罪名。不信你问茑茑,她足以证明萼就是杀人凶手。”   安泽南从后挤上,好言请Kan和大家离开,把空间留给龚倩好盘查这两名出现在杀人现场的少女。   众人被“请”到了酒吧里,大堂便安静了下来。茑茑有意无意地和萼拉开距离,神情看上去极为恐惧和这布偶师坐在一起。龚倩递给她一杯水,看她情绪平复了些后才说道:“茑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不用害怕,把看到的事情说出来。”   茑茑点头,继而说道:“昨晚我没什么胃口,所以吃得不多。早上是被饿醒的,起床的时候就发现雪丽姐和叶琳姐没在房间里。不过我那时并无细想,就想着要到厨房里找找看有什么东西吃。哪知道到了厨房,我就看到她……”   茑茑抬起头,迅速无比朝萼看了一眼。然后低下头道:“我看到她站在冰窖前,冰窖的门打开着,里面有截黑乎乎的东西伸出来。我开始不知道是什么,定晴一看,原来却是截烧糊了的手臂。”   说到这里,茑茑害怕得身体直抖。龚倩安慰了她几句,便让她先离开。   转过头看向萼,龚倩还没开口,布偶师却抢先说道:“人不是我杀的。”   萼抬起头,眼睛直视龚倩道:“早上我接到一个电话,对方说厨房有人受伤了需要帮助,让我过去帮忙。我到了厨房里,就发现冰窖的门半掩着,旁边放着一瓶气味刺鼻的液体。我拿开瓶子,打开冰窖的门,就看到两个女人死在里面。再后来,你们都知道的,我就不再细说。”   龚倩的眼睛紧紧盯着萼,她刻意留心布偶师的表情,却发现萼镇定得可怕。尽管现在她的嫌疑最大,可萼却似一点没放在心上的样子。表情安静自然,仿佛述说的是别人的事。   安泽南走进大堂,刚好和萼擦身而过。他坐到龚倩旁边说道:“事情好像变得更复杂了。”   龚倩点头,把茑茑和萼刚才的话复述了一遍,然后说道:“看来除了真正的犯人外,还有人不希望我们因为死亡事件而追查当年火灾之事呢。”   安泽南看着龚倩,后者眼睛里充满智慧的光芒,他知道龚倩必有所得。并相信如果那杀死赵叶二人的凶手知道自己这多此一举般的举动,反而有把他给暴露出来的可能,必然相当后悔。 第十三章 新的进展   407房里,安泽南和龚倩做着现场堪查的活。但安泽南不熟此道,所以工作还是龚倩负责。   昨晚赵雪丽、叶琳、茑茑三女被龚倩分配在这个房间。赵叶两人睡的是双人床,床铺上有明显的挣扎痕迹,龚倩小心观察并说道:“从床上的痕迹来看,赵叶两人必有一人与凶手纠缠,可奇怪的是,这么近的距离另一个人却不曾被惊动,真奇怪。”   安泽南看着和双人床相隔不超过半米的另一张单人床说道:“茑茑也没有受到惊动,也就是说凶手动手前,肯定使用了迷香一类的东西。否则不可能造成这样的局面。”   “应该是这样,咦。”龚倩在地板上捡起一根头发。   这是一根金发,她得意地说道:“看,凶手露出尾巴了。这房里三女全是黑发,这条金发肯定是凶手所有。”   “但酒店里惹金发的人可不少。”安泽南耸肩道,就他所知有好几个人都把头发惹成金色。   龚倩一脸无所谓:“这我知道,但大大缩减了我们调查的范围。而且萼的头发也是纯黑,便可以排除在外。说到底,这是一起嫁祸,而且凶手肯定是个笨蛋,处处露出了破绽,和之前前两起杀人手法完全不同。可以肯定,这其中有两名犯人。”   在此之前,龚倩告诉安泽南,萼当时手中所拿的瓶子,里面装的是某种强酸。而赵叶两人似是高度烧伤的痕迹,却是由这种强酸制造出来的结果。这和蒋洪两人的死完全是两回事,杀赵叶二女的凶手以笨拙的手法模拟前面两起杀人事件,目的是为了把龚倩两人的调查方向自小岛当年的火灾上引向别处。   龚倩对此作出分析,得出的可能性有两个。   第一,则是蒋洪二人之事纯粹是普通的杀人事件,而这也是二号凶手希望达到的目。但这个可能性被轻易推翻,皆因安泽南可以证明这两人死得相当蹊跷,且致死手段和灵体及奇术有关,根本不像赵叶二女被强酸致死。   第二,则是建立在第一个可能性被推翻的前提下,确定蒋洪二人并非简单的杀人事件。那么现在二号凶手刻意制造出来的人为事件,应该是为了混淆两人的调查方向。两人之所以会把蒋洪二人的死与当年小岛的火灾联系起来,那是因为两人死于烈火焚烧之故。而现在二号凶手故意使用强酸,正是暗示龚倩这不过是一系列普通的杀人事件,和火灾全无关系。   不得不说,如果不是安泽南的出现,换作其它警察,恐怕有很大的机率会陷入第一个可能性的误区里,从而让整个案件的调查方向偏离到错误的轨道上。   二号凶手看似笨贼,但这不过是他根本不清楚安泽南的本事。平心而论,他这样的布置相当高明,若非安泽南在这里,就算龚倩在有心算无心之下也会着了道。   “所以说,小岛当年那场火肯定内有重大隐情。否则不会跳出另一个人为了不让我们继续调查火灾一事而大费周章地布下这种假象。”龚倩小心把可以充当证物的金发用纸巾包好,并贴身存放在自己的口袋里。   “那么萼的嫌疑可以洗脱,在她的身上我感觉不到灵力,而普通的小女生要把两个成人从这里搬送到厨房,这期间闹出的动静绝对瞒不过我。”安泽南略微一顿,又道:“不过我也疏忽了,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而且这家伙还是个普通人,要不然昨晚我也不会放松警惕。”   虽然因为二号凶手是普通人的缘故而让安泽南大意错过,但他暗地里也颇觉奇怪。凶手再怎么小心也不会一点动静也没有,自己却是死睡了一晚上。昨晚那一觉,未免也睡得太沉了些。   他估计是昨天太累了,要不然怎么会如此大意。   “好了,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龚倩说道:“你让Kan找人盯紧萼,别让她离开酒吧。我现在过去机房看看昨晚的监控录像,我就不信,普通人还能在摄像头里隐身了不成。”   安泽南先是疑惑龚倩怎么还拿萼当嫌疑犯,随之却又释然。她这是不想让凶手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被掌握,而表面上继续把萼当嫌疑犯看待,自然是为了制造假象以麻痹凶手。   安泽南领命而去,让Kan和几个岛上工作人员负责盯紧萼。说话间,他又暗自打量众人,却没发现任何异常。交待完毕后,他来到机房,龚倩把所有摄像头的录像进行回播。   见安泽南来到,她指着其中一个屏幕道:“你看这,萼虽然没有嫌疑,不过这女生也古怪得紧。”   在录像中,几乎所有人都睡着了,可萼却仍然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房间没有开灯,少女布偶师就这样坐在床上,抱着那奇怪的布偶时而自语。   这情景有够阴森诡异,安泽南看得背后有些发冷,但嘴上说道:“或许那是她比较特殊的嗜好,总不能把人家奇怪的举动当成杀人的动机吧。”   龚倩没有反驳他,只是安静地看下去。   好几个钟头的录像自然不可能一直看下去,龚倩采用的是快进的方式。一旦发现可疑的地方才以正常的速度播放,而当录像的时间来到凌晨三点的时候,所有屏幕同时一花,然后便失去了影像。   两人齐齐一愣,龚倩刚要按回播看看怎么回事。画面却又闪烁,然后恢复了影像,但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已经是凌晨5点。   “刚才那怎么回事,录像被剪接了?”龚倩自语道。   安泽南摇头说:“不像,如果要掩饰自己的行踪,只要把几个相关的录像剪掉便可,哪需要把全部录像都剪上一遍。要我说,估计是这两个钟头停电了。”   “南椰岛采用的是自主发电,哪来停电这档事。”龚倩晒道。   她这话刚说完,两人面面相觑。   安泽南一掌拍在大腿上说道:“我知道了,你看录像里的人,在影像消失前都停留在房间里。但凌晨三点却准时停电,这只有通过岛上发电机组进行定时控制才办得到。”   “南椰岛目前采用的发电机组沿用的是没转型前那一套设备,那就是说,凶手是岛上的工作人员。只有他们,才知道发电机组的位置。”龚倩接过话来说道。   “不,也不排除岛上的原住民。”安泽南补充道:“除了博物馆看门人、服务生茑茑之外,我们渡假团里还有符合条件的人。”   龚倩的眼睛亮起来:“黄文海夫妇?”   “现在事情逐渐有个轮廓,事件牵涉的人不是南椰岛的原住民,就是岛上相关的人员。而他们又和三年前岛上那场大火有关,我甚至猜测蒋洪两人也是南椰岛的人,否则他们不会惨死在此地。”安泽南把相关的人名写在了本子上,然后在黄文海夫妇的名字上重笔一圈:“现在可以肯定的是,无论参与其中的人或者复仇者黑名单上的对象,都和南椰岛的相关人员。而如果再发生杀人事件,那么这一次,估计就剩下他们了。”   “我找他们聊聊去。”龚倩立刻有了决定。   安泽南站起来,却说道:“我们分头行动,你找黄文海夫妇谈心,我找老陈说说话。”   两人离开机房,走廊却迎面走来一脸傲色的James。   龚倩大奇,刚要问James来意,后者却开门见山道:“我有些资料你们可能有兴趣看看,原来蒋平和洪志鹏以前都是南椰岛上的人!”   安泽南和龚倩齐齐一震,没想到刚才的猜测现在却让James这毫不相关的人一口肯定下来。   如果这两人的身份得到证实,那么这是一系列蓄意密谋的复仇事件。只是安泽南两人不知道的是,凶手是通过什么方法把相关的人员,从天南地北又重新聚集回南椰岛这个一切事件的起源之地。   房间走廊外,一听James有重要资料,龚倩双眼立时放光。在这信息断绝的小岛上,任何情报都无比珍贵,何况是和死者有关的资料。   “麻烦把资料交给我,这对我们破案非常重要。”龚倩少有的客套,若在准南市,凭她的人脉有什么资料拿不到。但在南椰岛上,她却大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感觉,现在James自动送上相关资料,无疑是雪中送碳,心里多少有些感激,语气上便客套了不少。   James转身便走:“跟我来。”   “James先生手段了得,在这种情况下也拿得到相关资料。”   安泽南跟在他后头,嘴上说得好听,其实却隐含试探之意。他实在想不出几与外界断绝情况下,James是怎么拿到资料。除非,他就是凶手,那自然有资料出卖。如果James是凶手,那么这一着完全就是为了扰乱他们的耳目,所以安泽南不得不拿话试他。   James突然停下,转过身来脸色隐现怒意:“你怀疑我?” 第十四章 风雨欲来   龚倩冰雪聪明,两人话一出,她立刻把握到两者话中含意。安泽南笑而不语,摆明承认。这步棋走的也是奇招,以不变应万变,就要看James怎么应子。龚倩也想知道这骄傲的男子怎么反应,便默立一旁。但她略微站前少许,立在James旁边,以防他突然发难或逃逸。   “好吧,我承认如果调转身份,我也会起疑。”James看了看旁边的龚倩,知道自已不得不做些什么为自己释疑:“我本身是一名信息部高管人员,像我们这种人总会知道某些手段利用网络拿到我们需要的资料。我猜你们现在怀疑我,多数是因为在这断绝外界联系的孤岛上,我不可能拿得出死者的资料,除非我本人便是凶手,对吗?”   安泽南点了点头,心里微微动容,这James也是智绝之辈,凭自己一句话就猜到心中所想。这种人如果是凶手,安泽南一点也不会感到意外。   “跟我来,到房间里你们就知道了。”James像不欲解释,作了个“请”的手势。   安泽南看向龚倩,后者点头表示同意,于是James带着他们往自己的房间走。   James的房间里,他把桌子移到了窗边。桌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除此之外,还有部分安泽南不明用途的外置设备。其中一个像黑匣子的玩意正摆放在窗口,形如信号接收器。   经James介绍后,两人始知道那些外置设备的作用确是信号接收之用。只是南椰岛地理位置特殊,能够接收到的信号有限,且接收极不稳定。   而James便是通过这套设备使用网络查到蒋洪二人的资料,但这还不足以让安泽南两人释疑。   “James先生来渡假,还要随身带着这一套设备,真是准备周全啊。”安泽南在房间里转了圈,除了James的特殊设备外,他便没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James打开电脑文档,把蒋洪二人资料调出,随口道:“我的职业需要随时可以上网,即使在渡假,也有很多事情需要通过网络解决。之外以带着这些东西,就是怕南椰岛对外网络不完善,不过现在来看,我算是带对了东西。”   “James先生之前对事件不闻不问,为何现在却热心起来了?”龚倩直接问出心中所惑。   “也难怪警官会怀疑,这实在是误会。”James满脸无奈道:“干我们这一行,守口如瓶是最基本的操守。所以久而久之养成冷漠,不近人情的模样。但实际上,蒋平的尸体被发现那天我就打算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无奈南椰岛能够截取到的信号源有限,要不然我可提前一两天给警官找到两名死者的资源。”   龚倩看向安泽南,后者轻轻摇了摇头,表示未曾尽信James的话。但James这番解释却毫无破绽,两人也知道再问下去,便显得两人未免太多疑。而且他们几可肯定,无论他们问什么,眼前这男子总会找到合适的解释。   在没有实际证据支持的情况下,他们也无法百分百肯定James就是凶手。所以眼下,两人索性不再质疑James的情况。   再看James打开的文档,蒋洪二人的资料被详细地罗列出来。而无论是蒋平攀上富家女,还是洪志鹏开始经商,都发生在三年前。而在此之前,蒋平是南椰岛上一名穷会计,而洪志鹏本身便是渔民。他们离开南椰岛的具体时间尽管不一,却发生在同月,巧合得让人生疑。   “James先生,如果方便,请代我们查找关于南椰岛三年前一场大火的相关报道。”龚倩本着资源白用白不用的念头,干脆把James暂时当下属使。   而这也是另一种试探,看James会否在火灾报道一事上做文章。   安泽南也打蛇随棍上,顺便请James查找黄文海夫妇及布偶师萼的资料。James对两人的“得寸进尺”只能报以苦笑,并答应尽力会为两人办到。   把James留在房间里为情报大业奋斗,龚倩和安泽南才踏出门口,便隐隐听到楼下有喧闹之声。接着有脚步声响起,酒店老板Kan惶急的声音传来:“龚警官,你在哪里?”   龚倩连忙回答,Kan跑近,气喘吁吁道:“快,你们快去大堂,出事了。”   来到大堂,却是以黄文海夫妇为首,一干人等欲离开酒店。大门只有个茑茑守着,看少女拿着拖把作为武器便知其心怯,但却难得的以强硬的态度阻止众人离开。而大家看茑茑只是个少女,虽是离店心切,却也不愿用强,让形势不至于恶化。   龚倩来到,当先朝天花板放枪。本来还嚷嚷吵吵的大堂终于安静了下来,龚大小姐的手枪对他们还是有威慑力的。   “你们干什么?想造反吗?”龚倩美目圆瞪,说的话却像足黑道巨孽,哪有本分警察的模样。   安泽南听得连连摇头,心想龚大小姐去混黑道必然比警察一行要混得风生水起。   众人被龚倩的霹雳手段震住,半晌,黄文海却排众而出。这年近六十的老人说道:“龚警官,我和大家合议,均觉得在酒店呆着只会更加危险。你看这几天下来,凶手没抓着,人却死了不少,再呆下去我们恐怕也有危险。”   听黄文海说罢,其它人起哄赞同。安泽南作势让大家安静,又向黄文海问道:“那老先生有什么好办法?”   黄文海指着酒店外道:“我原是岛上居民,记得在岛上东面有个避风用的船库。昨天和老伴闲来没事转到那处,发现船库里尚有完好的渔船一艘。如果我们搭渔船出海,只要到了市区不就有救了。”   Kan越过安泽南,苦笑道:“黄老先生,那艘船是开发商特意留下来以供旅客参观之用,却没有真正使用过。如果你们贸然使用,能不能开动且不谈,就算能开得动,此岛到市港口至少要两个钟头的时间。其间海上风浪巨大,不是一艘小小的渔船能够承受得来。再说,渔船最多只能坐五人,这一大帮子怎么安排得下?”   黄文海一听,使劲瞪了Kan一眼,大有怪他坏自己好事之意。最终他拂袖不语,算是默认Kan的话。   一场风波便这样无疾而终,让众人散去后,龚倩独找黄文海说话。安泽南见闲来无事,便溜往厨房后打算找老陈探探口风。但厨房里空无一人,安泽南又转了圈,最后在门口看见老陈老高塔般的身影出现在沙滩上。   一块石头在空中掠出抛物线,最后砸进了海水中,溅起浪花数朵。   老陈一屁股在沙滩上坐下,低叹一声。冷不防,有人在旁边问道:“老陈,有心事?”   安泽南坐在他的旁边,笑得云淡风轻。老陈眼中神色数变,然后别过头打算来个不理不睬。   “洛兰是谁。”安泽南突然问道。   老陈就算千算万算,也不知道安泽南在山腰残舍那曾经见过自己。突然被他这么一问,老陈全身剧震道:“你……你怎么知道她……”   安泽南好整以暇,平视着海面淡淡说道:“我还知道你去了一个地方,那里,是洛兰曾经的居所?”   老陈再震,失声道:“你跟踪我?”   耸耸肩膀,安泽南说道:“我怎么知道的不要紧,你只要明白,我已经知道你之前在撒谎。至少,你做了伪证。老陈,知道做伪证是什么后果吗?”   低下头,老陈选择了沉默。安泽南却知道肯定已经在对方的心理防线上撬开了一个缺口,现在他要扩大这个战果。   “老陈,做伪证的事情我可以给你瞒着,龚警察还不知道这事。不过你得告诉我,洛兰和三年前的火灾之间有什么关系,蒋平和洪志鹏又是怎么一回事?”安泽南先是用洛兰这奇兵一举打破老陈的心防,接下来又以伪证制造压力,而目的便是为了撬开老陈的嘴。   老陈却似不为所动,依旧枯坐当场。片刻后,他却突然立起,然后有沙哑的声音从他嘴里响起:“蒋洪两人是畜生,洛兰的复仇会继续,只有该死的人全部死光,她才能安息。”   安泽南立刻站起,正色道:“告诉我老陈,还有谁是该死的人?”   老陈铁面具下的嘴巴牵出一道苦涩的笑容:“你可以让龚警官把我拘留,可我不会再说什么。三年前他们种下了因,现在是他们吃下苦果的时候。一切都是咎由自取,怨得谁来?”   安泽南大感头痛,老陈现在明摆着承认自己知道实情,却不肯说出来。他知道像老陈这种人,一旦决定便不会改变主意,哪怕把他杀了也甭想从他踊里再问出一个字来。   不过老陈刚才那句话已经透露了很多东西,首先可以肯定火灵便是洛兰,因为她适合转生成灾灵的条件;其次,除了蒋洪外还有人会死,而最明显的目标便是黄文海夫妇,因为他们和蒋洪一样都是南椰岛的原住民。   再加上之前黄文海打算乘渔船离开,分明是肯定自己便是洛兰接下来的复仇目标。而洛兰的目标里肯定还有一人,那人便是故意制造了赵叶二人之死的第二号凶手。从他不惜杀人也要误导安泽南两人不再调查火灾一事,便知道在那人心中,过往之事竟比洛兰的复仇来得要重要些。 第十五章 白费心机   一声惊雷,让安泽南悠然“醒”来。   他睁开眼,窗外远处的天尽染墨色。道道电蛇在云层中穿梭、交缠。偶尔一道闪电劈下,如同铁树银花般炸裂,充斥着大自然狂暴无可匹敌的味道。   安泽南从盘膝而坐的床上跳下,随手挥出四拳。四记直拳无论力度与时间都几近相同,这说明他对自身灵力的控制又精进了一分。心灵充满了满足感,安泽南知道这两个钟头的枯坐养神没有白费,现在的他精气神无不是最颠峰的状态,有信心面对一切挑战。   而借着蕴养灵气的同时,他尝试和沉睡的九凤勾通。虽然这几天他有所精进,但凭他一人还应付不了灾灵和隐藏在岛上不知何处的极意门高手。   九凤自从吞食了魔种便进入沉睡,现在已经过了一个月的时间。对于安泽南刚才试探性般的勾通,九凤传递回来即将苏醒的念波,这让安泽南大喜过望。如此一来,即使极意门高手与灾灵同至,他也有一拼的信心。   欢喜间,安泽南心有所感。朝大门看去,几乎在同时,龚倩开门而进。   “来James的房间,他刚才告诉我有新进展了。”   安泽南一听,连忙大步而出。   酒店外惊雷又起,接着豆大的雨点从天空砸下。短短数息,整个天地变得模糊起来,暴雨倾盆而至。   James的房间里,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已经开着好几个窗口。安泽南两人来到,James边喝着咖啡,边把电脑屏幕转向两人。   屏幕里是关于黄文海夫妇的档案资料,从资料来看,这对老夫妇同样在三年前举家移民到了美国。而离岛的时间和洪蒋二人在同个月份,毫无疑问,黄文海夫妇亦和复仇事件有关。   安泽南知道下午龚倩曾找他们两人说话,他看向龚大小姐,后者立时会意并摇头道:“那老头就是只狐狸,而且还是耍太极的高手。总之,他对我的问题总是避重就轻,说的话虚实掺半,很难问出什么东西。”   “这是我们第一次取得主动,犯人应该不知道我们从James先生这里拿到有用的资料。现在应该把黄文海夫妇看紧,如果犯人想杀他们,那我们就有机会一举擒获了。”安泽南急急说道,人已经跑出房间。   龚倩刚想一块去,James却慢条斯理地说道:“龚警官,有没兴趣看看他们的资金流动情况。我顺便查了下,发现一些很有趣的东西。”   来到大堂,安泽南却找不到黄文海夫妇。又问了数人,竟然没人知道这对老人的去向,他恨恨跺了跺脚,好不容易争取到的主动权,现在因为这对老人的失踪而报废。   黄文海夫妇肯定不想留在酒店里,一来怕被洛兰索命;二来更怕被龚倩盘问。现在他们不在酒店必是趁人不注意悄悄溜走,他们本是南椰岛居民,随便就能找个地方藏起来不让人找到。而且现在外头下着大雨,要找到他们的机率几乎为0。   但安泽南不得不找,于是他用酒店的内线电话把情况和龚倩说明,便在众人惊异的眼光中冲进酒店外狂暴的雨幕中去。   龚倩放下电话,心头亦是沉重无比。James刚才给她看了几人的资金情况,这几个人在三年前银行的存款不超过5位数,但在离岛后银行里的存款却以倍数增长。他们显然请过专人做过帐,并将资金分流,如果不是James利用他们各种消费记录进行整合和重组,否则很难知道这几人手头几乎都有一笔不少的财产。   根据James的大致估算,他们每人的存款至少在数百万以上。在前后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这四人存款数目变化如此之大,龚倩已经肯定,三年前那场大火必定还牵涉到巨额财富的纠纷。   而James为其找到的火灾相关报道,却看得龚倩心头火起。报道中关于火灾只记录了一个经过,可对于起火的原因,事后的追踪报道却几乎没有。显然,有人把这事给压了下来。南椰岛在没有转型之前根本没人知晓,要把火灾一事隐瞒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龚倩暗下决心,等此间事了,她必要让那些收了人家好处而对南椰岛火灾不闻不问的相关官员付出代价。   她看向窗外,尽管只是傍晚,但暴雨却让外面的天地暗淡无光。要在这样的雨天找到黄文海夫妇,龚倩对此并不抱太大的信心。而且岛上某处还隐藏着极意门高手,龚倩脑海里自然浮现出安泽南的脸孔,当下俏脸飞红,知道自己为他而担心。   暴雨中不辩方向,但安泽南却发现停在酒店门口的观光车不见了。那自然是黄文海夫妇开去,酒店地面尚有浅浅的车痕,如果安泽南再晚追出数分,这两道车痕便会为雨水所冲散,到时他要再找便困难得多了。   当下他再不犹豫,脚下用力便循着车痕追去。   如此追了数里,在岛上东北面的禁地入口处,安泽南看到被弃的观光车。他抬头看向阴森幽暗的禁地密林,不由摇头苦笑。黄文海夫妇也算聪明,知道躲在别处容易被人找着,而这东北面的半山禁地,只要不是岛上居民根本不知其所在,而知道的工作人员却会因为禁地的诡异传说而下意识地忽略这个地方。   要不是安泽南循着车迹追来,恐怕也不会想到这对老夫妇竟然有胆子躲到禁地里去。   越过铁索,安泽南在林道中疾走。之前他来过一次,现在老马识途,速度飞快。   疾驰间,安泽南忽然停下。   他视线缓缓在周围的林木中扫过,然后暴喝道:“出来!”   就在刚才,他心生警兆。顿时生出一种被人监视的感觉,尽管这种感觉在他心灵中一掠而过,他却知道那绝对不会是错觉。瞬间他知道,极意门的神秘高手已经盯上了他。而此刻雨幕下的山腰林道,则是比博物馆更理想的袭击场所。   不妙的是,他全力追赶黄文海夫妇,灵力已经下跌了数成。而对方却是以逸待劳,从安泽南感应不到其具体所在便知道,那神秘高手必然藏身在附近,现在见安泽南出现,不觉见猎心喜,打算利用这种环境和安泽南的劣势出手袭击。   安泽南暗叹,他觉察不到那神秘人目前的位置,但刚才心灵又浮现被监视之感。他隐约把握到,对方正游走四方,只要他露出破绽,迎接自己的必然是雷霆一击!   “不行了,我走不动了,老头子。”   雨漫山道,泥泞难行。有妇人的身影一个踉跄差点扑倒在地上,幸好旁边的男人扶了她一把。   这两人正是黄文海夫妇,他们趁着暴雨悄悄离开了酒店。震耳的雷声掩去观光车开启的声音,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他们逃到这小岛东北面的禁地。山道口有铁索横拦,车子开之不上,两人只得弃车步行。   只是两人年纪不小,加之山道难行,特别是在雨天里,两人走得更是深一脚浅一脚。这徒步走了大半个钟头后,梁冰气力不继,恨不得一屁股坐到地上休息。   “再坚持一会,拐个弯就到了。”黄文海扶起其妻,大声叫道。   梁冰虽然不愿,却也知道在这个时候只能咬牙走下去。便只能艰难地点头,在丈夫的搀扶下继续往前走。   山道拐弯,半山平台的舍区在望。雨幕中无法视物,两人只见一片片模糊的建筑轮廓。当年大火蔓延,连带烧毁了四五栋建筑,但外围的一些房子并没有受到大火波及。只是后来人全搬走了,现在这些房子被杂草所占,长年失修又破漏处处,不过拿来避雨却是足够。   两人摸索着走进其中一栋旧屋,拨开杂乱的花草,终躲进了漆黑的屋内。   黄文海扶着妻子坐在墙角边一处尚干净的地方,又从屋内拾得枯草残木,再清出隔离带,最后在屋内生起一小堆火。梁冰已经被雨淋得唇青脸白,这会一见火光,连忙把手伸到火旁取暖。   从防水包里拿出火腿,黄文海将之递给老妻。他们离开酒店时,已经准备了一些干粮和水,这些食物足够他们捱上几天。   咬着火腿,梁冰似有感触,双眼湿润起来。她叹道:“老头子,你说这是不是报应。如果三年前我们没干那事,现在也不用像老鼠一样东躲西藏。”   黄文海抱紧妻子:“可如果不是这样,我们哪能移民到美国,咱们的孩子就只能当一辈子的渔民了。”   梁冰又叹:“我早劝过你别回来,那邮件分明有诈,可你偏不听。现在好了,蒋洪两个小子都死了,很快就轮到我们了。”   “你当我想回来,可咱这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也不知道这原来是个陷阱,不过你放心,你看死的人都在酒店里,我们现在躲得这么远,她肯定找不着咱们。”黄文海安慰着妻子。   梁冰摇头道:“可她已经不是人了,我们真逃得掉吗?”   “会的会的。”黄文海低声道:“夜了,睡吧。只要过多几天,船来了我们再出现,到时就什么也不怕了。”   老夫妻俩忙活了大半天又累又困,便这么在火旁相拥而眠。   时间悄然流逝,黄文海在睡梦中突然醒来,视线中一片漆黑,想来是火灭了。   他迷迷糊糊地想道,刚打算起来再生把火,却突然觉得不对劲。   他们是在旧屋的墙角里睡着的,可现在却躺在一张大床上,且身上还盖了张被子,就仿佛之前的事只是南椅一梦。   黄文海这一惊,人完全醒来。月光从窗外洒进,他借着月色把周围的环境看得明明白白,这里竟然是酒店里的房间!   他们费尽心机的逃出酒店,却没想到小睡了一会,却又回到了原点。突然,黄文海心中生出一股绝望之感。 第十六章 查无此人   大雨已停,窗外吹来的风带着雨后特有的潮气。也不知道现在是夜里几点,可无论如何,黄文海知道不能在酒店里呆下去。这事情实在太诡异了,他们已经逃至东面禁地的旧屋里,睡一觉的功夫却又回到了酒店来。   究竟是什么东西把他们弄回来的,这点就不得而知。而黄文海每念至此,便不由起一身鸡皮疙瘩。   他隐隐觉得,这间酒店将会是当年相关人等的葬身之所。   黄文海朝床上看去,妻子梁冰背着他侧卧而眠。她的呼吸均匀绵长,应是在好梦之中。黄文海不由苦笑,现在可不是睡觉的时候。   他推了推老妻,低声道:“老婆子,快起来。别睡哩。”   梁冰不情愿地动了动身子,含糊不清地说道:“别吵我……”   黄文海没办法,只能附在她耳边说:“快起来,我们又回到酒店了。”   “什么?”梁冰骤闻此言,全身如同触电般一弹,人全然醒来。   她在床上立刻转身,月光打在她侧脸上,映照得她半边腐烂见骨的脸上鬼气森森。   黄文海惨叫一声,跌下床去。他哪想到自己的发妻转个身过来,却是不人不鬼的骇人模样。只见老妻半边脸皮肉全无,尚附着肉丝的头骨清晰可见。而一只眼睛嵌在眼眶里,只有薄薄的眼皮包裹着,似是会随时滚下来般可怕。   梁冰另半张脸却安然无恙,见丈夫看自己像见鬼似的,完好的半张脸立刻露出惊讶的表情,可与半张骨脸搭配在一起,却显得恐怖无比。   “老头子,你怎么了。”梁冰从被子里爬出来。   黄文海眼睛睁大得快要掉下来,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他的视线里,老妻下半身和那半边脸一般只剩下骨架子,被子一掀开,床上那大片殷红的血迹刺痛了他的眼睛。   梁冰朝床边挪来,在黄文海眼中,她每挪一寸,从腹腔下便掉出一段段尚新鲜且透着热气的肠子,并溅得鲜血四溢。要命的是,梁冰对此浑然未觉,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眼下状况。   “啊!”黄文海再忍受不住,一声大叫从地上弹起。人退到墙角柜旁,指着梁冰声音颤抖:“你,你……不是我老婆!你是洛兰!”   半张脸完好的梁冰露出愕然的表情,然后叫道:“黄文海你是不是疯了,我怎么会是那死鬼女人。”   她从床上下来,黄文海看着那只剩下骨架的脚踩在地毯上,在留下一个个血脚印的同时朝他走来。   “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黄文海大呼,他肯定老婆已经遇害,现在是洛兰变成老婆的模样来吓他。否则,怎么解释眼前这一幕。   “你到底怎么了,老头子。”梁冰扑过来抓住黄文海的肩膀。   那半张骨脸变得无比接近,黄文海几乎可以看到那头骨后布满血红神经的大脑。   梁冰那完好的半张脸突然露出一个笑容,说道:“看来你还没老糊涂嘛,老黄。”   黄文海如遭电击,皆因从梁冰嘴中发出另一个女人的声音。   那是他熟悉的声音,让他不由想起三年前大火中那个女人大声的诅咒。   我要你们不得好死!   黄文海打了个冷颤,尖叫出口:“洛兰?”   梁冰突然伸手卡住黄文海的脖子,继续用另一个女人的声音说道:“是我,所以,你可以去死了。这一天,我等很久了!”   老妻的手死死卡住自己的脖子,黄文海只觉整个肺叶都燃烧了起来。他拼命摇头,求生的本能让他对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妻子拳打脚踢。可是这没用,梁冰的嘴里发出洛兰的笑声,卡住他脖子的手更用力了。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恍惚中,他不知道摸到了什么。下意识手里捉紧某些器物便朝老妻砸了下去,梁冰发出一声惨叫,黄文海这时听清楚了,那是妻子自己的声音。   又可以呼吸到空气的他,过了片刻才看清自己拿的是旁边的台灯。台灯的铜脚上鲜血淋漓,他有些麻木地往下看,正好看到妻子软倒在床边,正睁大着眼睛无神地看着自己。   骨脸不见了,下半身也有完整的身子,梁冰和平时没有两样,除了额头被黄文海用台灯铜脚砸得微微陷下了一角。   “为……什么……”梁冰有气无力地说出三个字,便悄然断气。她睁大了双眼看着黄文海,似是不解自己丈夫为何要杀她。   台灯掉到了地上,黄文海跪倒在妻子身边,老泪纵横。   “我错了……我错了。”他突然抬起头,大声叫道:“洛兰,来杀我啊!把我杀了啊!”   话音方毕,黄文海只觉身后热气惊人。他回过头,看到墙边衣柜里竟有火舌不时卷出。   像着了魔似的,黄文海站起、转身。他走到衣柜边,手握上把手,顿时手掌冒起白烟,接触面的皮肤血肉立时被高热烫伤。但黄文海却像没感觉似的,手一缩,便把衣柜的大门打开。   轰!   一蓬火浪自衣柜中卷出,瞬间将黄文海吞没。   火浪回缩,已经变成了火人的黄文海惨叫起来。而柜中火浪再起,飞快将易燃之物点着,酒店的房间立时变成了火海。   黄文海被烈焰纠缠,很快奄奄一息。临死前,他看到一双眼睛。   它就在衣柜里,直直地盯着黄文海。在那眼睛里,他看到无尽的恨意。   安泽南暗暗叫苦,他像个傻子般呆立在这山道已有半个钟头之久。半个钟头下来,连天上的暴雨也渐渐转成小雨,再到放晴。可他却连一步也未曾移动过,只因为那被人监视的感觉总不时掠过他的心灵。   虽没目睹,安泽南却把握到那神秘高手以某种诡异的身法不断变幻着位置。一会在东、一会在西,且出现的位置时间全无规律可寻,务叫安泽南无法测度其出现的位置而给予主动出击。   而安泽南不动,却是因为自己在明,对方在暗。他只能凭感觉感应到对方,别人却实实在在把他看在眼中。   他如有异动,必定引起对方注意,而迎接他的便是对方全力的一击。   如果换个时间,换个地点。即使对方全力出手,他也不怕硬拼。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此役受伤,那复仇者与灾灵来到时,他必然没把握拦下对方的复仇手段。说到底,他安泽南现在伤不起。   可以肯定的是,那神秘人也必是把握到这点,所以毫无顾虑地伏击安泽南。   这种情况不能再持续下去,每过一分,便对自己不利一分。安泽南钢牙暗咬,决定拼着受伤也要破此僵局,否则任由局势发展下去,将对他更是不利。   于是,他身体微微前倾,给人欲向前扑出的感觉。   这一动作大有文章,安泽南此举纯为假动作,但他却以高度精中的精气神营造出这样一个真切无比的假象。这既是诱敌也是试探,就纯看对方怎么应子。   出乎他意料的是,山道安静如常,而且那被监视的感觉消失了。   安泽南一愣,突然脸色大变。   他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极意门的高手在博物馆时偷袭于他,所以想当然的,他也当这次的伏击者肯定也是那神秘高手。可他却忽略了,狂沙刀虽是土之极意,心法上却讲究雄霸狂绝,如同大漠龙卷狂沙般充满毁灭的味道。   所以,狂沙刀的主人不出手则矣,一出手必是雷霆手段。   而现在那伏击者虽然身法诡异奇特,但拖了近半个钟头也没有出手,完全不似狂沙刀主人的风格。   如果伏击者不是极意门高手的话,那么便只有携灾灵而来的复仇者。很明显,复仇者并不打算真的伏击安泽南,只是营造出伏击的假象。安泽南几可肯定,在他被拖住的这大半个钟头里,灾灵已经对黄文海夫妇出手。   他飞快奔上山腰平台,此地静若鬼域,没有半分生命的气息,看得安泽南一颗心凉嗖嗖的。   果不其然,他搜遍了整个屋群,也没见到黄文海夫妇的影子。   毫无所获的情况下,他只能颓然返回酒店。才到酒店门口,便见里面乱糟糟的一片,安泽南知道出事了,连忙大步而入。   黄文海夫妇的尸体被搬到了冰窖里,这里面已经放了六具尸体,把冰窖的空间都占满了。   龚倩关上冰窖门,对安泽南说道:“是Kan发现他们的。他的房间就在这对老人的隔壁,据他讲,他突然听到隔壁房有动静。他觉得奇怪,便去敲门,却发现房间里有火光。而当他把门打开后,便看到这对老人已经死了,且整个房间就像火灾现场一样。奇怪的是,火势却只局限在房间里,并没有向外界蔓延。”   安泽南刚才也见过那房间,那里面被烧得一塌糊涂,分明是灾灵的杰作。 八`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0 2 . c o m   而出逃的黄文海夫妇不知道怎么回事又回到了酒店里,还被灾灵用火活生生烧死。   让安泽南头痛的是,得知黄文海夫妇死讯后,他立刻和龚倩查看了傍晚到现在的录像视频,却没发现其它人离开过酒店。这表示复仇者并非像安泽南他们起先猜测的那样,犯人就藏在大家中间。否则,安泽南被伏击时,酒店里肯定会少掉某个人。   他们在大堂里安抚了大家的情绪,不过只要不是瞎子,都知道众人的情绪快要崩溃。   筋疲力尽坐在沙发休息的两人,却被James叫到房间,似乎他的调查又有新的突破。   “之前你们托我调查布偶师萼这个人,现在有资料出来了。”James微微笑道。   “哦,那资料呢?”龚倩急道。   James却不急不慢说道:“我敢肯定你们对她的资料感兴趣,不过在此之前,我想提个条件。”   “什么条件?”安泽南奇道,心想这家伙看来年轻多金的模样,难道也要学自己给龚女皇打工。   “也没什么,我希望此间事了,龚警官会给本人一个约会的机会。”James安静说道。   房间里安静了片刻后,龚倩咆哮了起来:“约会,你当本小姐是什么人!”   安泽南拉住暴走的龚大小姐,最后好说歹说,又晓以大义,才让龚倩同意虚以委蛇,假意答应James的要求。   James达到自己的目的后,好整以暇将收在身后的笔记本腾了出来,缓缓说道:“萼这个人,在官方的身份记录里根本是不存在的!也就是说,她是一个不存在的人。” 第十七章 有兽名讹   James的房间里,笔记本中打出数个窗口,自称从事信息业的男子徐徐说道:“关于萼的资料,最容易查到便是她在旅行团所登记的记录。但我循这条线查下去,却发现无论名字、身份、证件都是假的。就连她支付团费的信用卡,也是以别人的名字登记的。”   “这样说,是她利用别人的身份混进渡假团?那无法调查她真正的身份吗?”安泽南问道。   “你对信息行业不了解,我实在很难怪你无知。”James洒然笑道:“信息是什么?信息就是一种烙印,是你区别于他人的标志。你要明白,现在我们生存的世界有多发达,已经不似古时随便换个装束改个发型就能换个身份。即使当今最优秀的刺客,他们虽然拥有各种身份,但真正的身份在各国官方的秘密档案里皆有记录。这是因为,我们从出生开始便有各种记录存在,而只要有记录便有迹可寻。无论再如何掩饰,只要有心,终能把目标的身份查出。”   “我有些明白了。”安泽南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这个叫萼的女子,连最起码的出生信息也没有?”   “你还不算太笨。”James摊手道:“我几乎用尽了手里可用的资源,却只得到一些故意制造出来的资料。更离谱的是,这些资料还是最近三年的记录,再查下去,便是一片空白。所以我才说,这个叫萼的,基本上就是个不存在的人。”   龚倩看向安泽南,后者轻轻摇头。安泽南也无法确定萼是否便是复仇者,只因为在她身上,安泽南全然感应不到其半分灵力。除非人家的级数和他有天渊之别,否则必不能瞒过他的感应。   “这事我们不能再拖。”龚倩说道:“今天通过James先生的网络,我已经向淮南市的海防指挥系统发出求救信息。最迟明天,就会有船来接送我们。”   安泽南知道龚倩是不得不这么做,尽管若在明天仍捉不到凶手,对方便可以全身而退。但接连的死亡事件,又在无法侦破的情况之下,龚倩必须以其它旅客的人生安全为第一考虑。她不想放过凶手,却无法不为其它人的性命着想。   而更往深一层想,这种带有复仇色彩的杀人事件,已经开始模糊龚倩的是非观。安泽南知道,现在她心里肯定很矛盾。   龚倩是个正义感很强烈的女子,要不然不会舍其父万贯家业不顾,却跑来当个小警察。   而正是这种强烈的正义感,让她现在很难判断复仇者所为的对与错。所以龚倩退而求其次,以确保其它人的人身安全为重。   尽管知道龚倩思想上的矛盾,但安泽南却不认同复仇者的做法。先不论三年前大火的真相,退一步说,蒋洪几人确实罪有应得。但套用一句俗得老掉牙的话来说,他们的罪也应该交由法官来裁定。   即使是法制不健全的古代,快意恩仇也会引来官方的反感及干涉。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若人人不守法制而肆意行事,世间便会变得无序,更会引发一系列问题。因此古人亦有云,侠不容于国。说的便是侠的精神与国家法制之间的冲突。   不过,安泽南也没以此向龚倩进言。毕竟他的思想也受安家历代传承的影响,说到底每个人的思想各有不同,又何苦将自己的意愿强加在别人身上。   但该做的事一件也不会少,安泽南在这点上却绝不含糊。他当下问道:“萼现在在哪?”   “应还在酒吧,今天她一个下午都呆在酒吧里。”龚倩答道。   安泽南听得头大,若萼在酒吧没有离开,那在禁地山道上假意伏击他的又会是谁。   “你去看住她,我偷偷到她房间踩踩点。如果她与此事有关,必定会露出些马脚。”安泽南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无论如何先对萼试探一番再作定夺。   龚倩对此分工全无异议,若萼是异术能人,安泽南自能看出门道;如若不是,那她只是个隐藏身份的怪人,却与此事无关。   两人走出James的房间,便分头行事。   James依然呆在房间里,略一思索,在笔记本上某个搜索引擎里键入“Kan”的名字。   萼的房间紧锁,安泽南没有电子钥匙自然无法进出自如。但他自有办法,将手掌轻轻按在电子锁的表面,灵力吐出。电子锁功能受灵力干扰立时混乱,红绿二灯乱跳一阵后,“哒”一声,门开了。   安泽南深吸一口气,闪身进入漆黑的房间里。   他在门内廊道处立定,不敢贸然而入。如果萼是复仇者,从前面几次的手段来看,她该是精通结界之术,蒋天收藏在衣柜里的尸体、黄文海夫妇那如同火灾现场般的房间都有运用结界的味道。前者是感知屏蔽,后者则是空间防御。   谁又知道,她会否在此间设下警戒类结界。安泽南不想打草惊蛇,故行事不得不小心为上。   他在黑暗中闭上眼睛,自己凭心灵去观察这小小的房间。肉眼有垢,故易一叶遮目;然心眼无尘,故不滞于物,可尽观宇宙千万神通变化,直达真如。真如既本相,为事物被诸外相掩盖下的真实状况。   安泽南的修为还不足以达到开心眼,直达真如的境界。但纯以精神感应房间中是否有结界存在却还能够办到,而在他纯以精神灵力的扫描中,整个房间正常得不能够再正常了。   他睁开眼,暗想如果萼真是凶手,那么她便高明得让人意外。   房间里漆黑一片,萼的房间因为朝向的问题,窗外不见月色。但黑暗并不能难倒安泽南,他功聚双眼,视线以倍数清晰起来,屋内事物纤毫毕现。如果龚倩在他旁边,便看看到安泽南此刻双眼如同夜明珠般荧光闪烁,好不奇特。   安泽南用不逊色于惯偷的手法,仔细检查着房间里一切事物。但除了发现萼带的衣物少得几乎可怜外,却没有其它特别之处。他大皱眉头,心想难道错怪了她。可像她这样一个没有任何身份记录的人,在这个时间出现在南椰岛上也未免巧合得过份。   这实在很难让人相信萼与复仇事件无关,安泽南不死心,视线朝地板扫去。酒店的地板皆以木造,如果萼为凶手,无论结界术或者替身术都必须配合道具。那么在地板上做文章,大有空间可以收藏这些东西。加上地板皆铺红毯,很容易让人忽略过去。   可忙活一番,安泽南依然毫无所获,这回他不由信心动摇。安泽南苦思不得其解,这房间一眼可见,如果连地板也没异常,那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地方可以收藏东西。   他低头苦思,突然轻轻一震。安泽南目光如电,在床脚红毯边看到模糊的小半个脚印。   安泽南伸手往地毯摸去,入手微有糙感,显是毯上落有灰尘。地毯容易吸尘,但此处的灰尘却比其它地方多上一些,普通人自然无法细辩其中分别,甚至连这淡淡的脚印也看不出来。然而灰尘的多寡会让地毯的颜色明暗出现些微差别,如非安泽南为察看之便而功聚双目,若日间来此也看不出来。   现在却是误打误撞,他盯着这小半个脚印,然后抬起头。在大床上方的天花板上,和其它房间一样是以玻璃为罩的吊灯。   片刻后,一个形如罗盘的物体落在安泽南手中。他不由心中叫妙,萼确实不简单。她没在房间里设下任何结界,又把这玩意藏在吊灯之上,无不巧妙利用人的心理盲点而布置。若非安泽南误打误撞看到了床脚边的小脚印而看出落尘,他也会把头顶上的吊灯忽略过去。   那床脚落尘自是萼藏东西时让吊灯上的灰尘落下所致,而萼百密一疏,留下这唯一,却致命的破绽。   安泽南把手中这有些年代的圆形物拿在手中细看,此物极似风水大师们必备的罗盘,但上面刻录的符号却丝毫与罗盘无关。   罗盘由天池及内外盘三部分组成。天池有定位之用;内盘可以转动,上面又刻多个同心圆,每圆皆代表着古人对宇宙系统某一个层次信息的理解;而外盘为方形,四外外侧中点各有小孔,穿入红线便成天心十道,与内盘配合用以读取信息之用。   而安泽南手中这圆形物虽构造上极似罗盘,但内盘上所刻符号却古拙神秘,且外盘小孔以线穿入却只七道。安泽南翻来覆去,终不知其为何物。   黑暗中,突有幽幽女子之声响起:“这是引魂盘,外盘七线主人之七魄,内盘通过魄线的不同组合则能厘定正确信息,再以魂针为引,能够指使灵做任何事。”安泽南全身剧震,这分明是萼的声音。他朝门口看去,大门边上却空无一人。   他先是一愣,然后似有所感,视线朝下方移动,终捕捉到一双月牙状的粉色瞳孔。   “这……”   如果现在看到的是萼,安泽南还不会吃惊至此。但他现在看到的,却是萼经常抱在手中的那人头兔身的布偶。   但现在安泽南知道,这东西绝对不会是布偶,无论是充满灵性的双眼,还是从它嘴里吐出萼的声音,都在说明它是个活物。   “人头兔身……”安泽南突然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明明这异兽不断出现在自己眼前,他却视若无睹,正是犯了一叶遮目的错误。   他想起《黄泉录》中异兽篇有这么一段记载:人面兔身,能人言;性喜骗人,其肉鲜美,食之言不以真,谓为讹。   “讹、萼。”安泽南露出苦涩的笑容:“不愧是喜欢骗人的讹兽,一开始就把我们戏弄于股掌中了。” 第十八章 沙刀再现   “事实上,我并没有骗你们,只是你们人类喜欢想当然而已。”讹兽淡淡说道,眼睛里流露着智慧的光芒。   安泽南逸出一道苦涩的笑容,讹兽所说并非没有道理。人家光明正在自己眼前出现,但包括他在内,所有人根本没注意到萼手上的奇怪布偶却是只活物。如此说来,所谓的布偶师萼,应该只是讹兽以异术操纵的人偶。   这样一来,也可以解释为何在萼的身上,安泽南感应不到半丝灵气,甚至对方总一付死气沉沉的模样。萼本来就是个死物,又哪来的生机。   看着手上的引魂盘,安泽南叹道:“这东西我以为已经变成了传说,你竟然还能找到它。那么现在是不是到了揭蛊的时候,关于这所有的一切事情?”   “确实是时候了,不过由另一个人来揭开谜底比较合适。”讹兽的人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安泽南稍一思索,有些怀疑道:“现在只剩下杀死赵叶二女的凶手与此事有关,如果我没猜错,他是与洛兰这灾灵有关的罪魁祸首。若是这样,他掩饰还来及,怎么还会主动说出来。”   讹兽朝前小迈一步,离开了廊道的阴影,安泽南看到它的左臂绑着白纱,上面有血水渗出。   顿时,安泽南明白了:“你把自己的血肉让他吃了?可是,讹兽之内,吃了只会讲假话……”   “愚蠢。”讹兽打断安泽南的话:“关于我们一族的记载,不过是你们人类自己将自己的意愿强加于我们之上罢了。事实上,我们的血肉,既能让生灵说假话,也可以尽吐实言,这不过取决于我们的心意罢了。”   安泽南顿时哑口无言。   现在,大部分的情况已经明朗化。这只讹兽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而矢志帮变成灾灵的洛兰复仇。可以想像,这三年来它利用布偶师萼的身份游走四方,最终成功把当年和洛兰有关的人都集中到南椰岛上。再以引魂盘控制洛兰的行动,配合各种奇术将蒋洪等人一一处死。   现在只剩下那杀死赵叶二女的凶手,他是讹兽的最后目标,也是揭开三年前岛上大火之谜的重要人物。   而这人已经吃了讹兽的血肉,虽然安泽南不知道这异兽用了什么手段,但现在只要简单地把所有人集中起来,然后逐一盘问,很快便会得到答案。   讹兽突然朝门外看了眼,安泽南慢它一线才听到了脚步声。萼房间的大门被推开,光线溜进来的瞬间,讹兽身影一闪已经消失无踪,而龚倩大步而进,停在刚才异兽所在的位置上。   “查到了。”龚倩表情冷若冰霜:“杀死赵雪丽和叶琳的家伙,是Kan!”   安泽南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那张笑容爽朗的脸,他没想到Kan竟然会是这样的人。   龚倩在酒吧看住萼的时候,James突然把她叫去房间。在James的电脑里,龚倩看到Kan的详细资料。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异乡人酒店的老板Kan竟然是洛兰的侄子,而更让龚倩吃惊的是,Kan还是中美混血儿。   从Kan小时候的一些照片可以看出,这男人生就一头金发。龚倩立刻把充当证物的金发拿出来细细观察,终发现凶手的金发非是染色,且发质柔软,更不是经过漂染处理。也就是说,凶手生就金发。这下和Kan的资料两相印证,凶手的身份呼之欲出。   而龚倩这时才醒觉,自从下午暴雨后,她便没见到Kan。   在找遍整个酒店后,龚倩确认Kan逃跑了。   “他应该是在黄文海夫妇尸体被发现后逃跑的。”安泽南说道。   龚倩跺脚道:“这家伙真狡猾,这些天他一直和我们呆在一起,无论言谈举止都表现得和此事无关,害我们把他忽略了。”   “黄文海夫妇的死或许让他感到了危机,又或是知道再瞒不下去,所以才逃跑。”安泽南肯定的说道。   “不,James原来打算通过排除法逐一调查其它人的身份。只是碰巧第一个以Kan为目标却有了意外的收获,Kan应该不知道我们会调查他。”龚倩智珠在握般,拍掌道:“他肯定是以先前种种表相麻痹我们,而选择在这个时候逃走,我敢打赌,他定有离岛的手段。”   安泽南知道自己在推理方面稍逊龚倩,心下对她这番分析十分赞同:“但海防队的船明天才会到,他现在凭什么离岛。哦,我知道了!”   龚倩同时看向他,两人齐齐叫道:“渔船!”   黄文海曾经说过,岛上旧港尚泊有渔船一艘。但Kan也指出渔船最多只能乘坐五人,从而破坏了黄文海聚众出海的算盘。而现在只他一人的话,那渔船便绰绰有余。   “他真是费尽心机,看他阻止黄文海的热心样,那家伙肯定已经比黄文海先一步打渔船的主意了。”安泽南两人来到大堂,似乎闻得风声,几乎剩下的人都聚集在此。他也省了不少功夫,当下便嚷道:“谁知道旧港在哪里!”   “我知道。”服务员茑茑从人群里挤出,小声道:“小南哥,你们是不是怀疑老板。”   安泽南郑重点头,茑茑急道:“那就糟糕哩,我昨天看他运了两桶柴油不知去哪里。现在想来,他是为旧港的渔船准备的。”   龚倩听罢,脸色大变:“那快带我们过去!”   观光车被黄文海夫妇丢在东面禁地山道口,车子的燃油用尽,即使安泽南想开回来也办不到。而现在酒店只剩下两架沙滩摩托车,但车库里现在只剩下一辆,不用说,另外一辆肯定被Kan开走。   龚倩当仁不让,把剩下的摩托车开出来,又叫茑茑和安泽南坐到后座上,便开足马力照茑茑指引的方向朝旧港飞奔。   一路无话,驶上环岛公路时,安泽南警兆忽生。   在公路的前方,突然飘起了细细的黄沙。安泽南不由心中叫苦,在这紧要关头,那神秘的极意门高手竟然又再次出现。而这摆明了想阻止他们前往港口,安泽南不明白他为何要帮Kan,但现在不容他细想。   他对龚倩叫道:“冲过去!”   龚倩对突然从天而至的黄沙生出戒心,但她相信安泽南的判断。她牙一咬,摩托车速度不减反增,风驰电掣般冲入已经飞沙成幕的异景中。   沙幕中只能隐约看到前路,环岛公路的右边是数丈高的悬崖,下面则是深不可测的大海。若掉下去虽死不了,但要上岸也得颇费功夫。龚倩可没时间浪费在这上面,不由心中祈祷别把车开进海里去。   由狂沙刀的形所演化的沙幕覆盖了公路近十米的范围,来到中段时,安泽南的耳中听到微不可闻的一声轻响。   铮!   如同宝刀离鞘的异响响起,安泽南知道他出手了。   空气中压力聚增,如烈焰拂过旱漠的凌厉刀气直指安泽南。   安泽南暗叹,极意门的高手非是要帮Kan,而是利用这一特殊形势,仍要对自己在淮南市坏其好事之事上兴师问罪来了。   脚尖轻点,安泽南纵身而起,大喝道:“你们先走,别理我!”   人在半空,力盈全身。安泽南朝着刀气正面一拳击出。   沙幕中响起劲气交击的爆响,而摩托车却安然闯出了黄沙区域。后视境中,龚倩只见包裹在黄沙中的公路上,安泽南的身影傲然挺立。   南椰岛的环山路上,黄沙漫天飘下,情景奇特,但内中却凶险莫名。   安泽南傲立沙幕之中,双手低垂不见作势。如仔细看,当可见那正撼沙刀一击的右手正微微颤抖。   对方是蓄势而来,他是仓促应战,两者相较高下立判。刚才对方那一刀大巧若拙,看似直劈,却利用弯刀的特性不断针对安泽南的动作进行细微的调整。安泽南知道自己无论怎么腾移闪现,最后仍无法逸出对方沙刀的攻击范围。   这一刀比诸博物馆中出手的任何一击都来得厉害,已经达到返璞归真的大家境界,逼得安泽南不得不硬拼。   在别无选择之下,安泽南只能如对方所愿硬拼一拳。而后果便是被狂烈的刀气侵体而入,安泽南催运体内灵气迎上,用交缠、分化之法将刀气化去六成。余下四成又在他落实地面之际卸往地面,引得沥青地面无声迸碎。   他看似将刀气全然化解,但却已经受了不轻不重的内伤。安泽南脸色先是一白,接着又转红润,最后才恢复如常。但右手臂却酸痛难当,且手臂经络如受火焚,灼热得如同血液都燃烧了起来。   至此,安泽南才知道无论是淮南市或者是博物馆,对方都没尽全力。而现在看来,这次他对自己的小命似是志在必得! 第十九章 九凤苏醒   安泽南不敢妄动,由狂沙刀自然演化的黄沙之形是天然的掩物。他可以肯定,那极意门高手现在必是四方游走,寻找一击必杀的机会。   狂沙刀狂烈如大漠风沙,凡气势霸绝者绝无法持久,安泽南暗自凝聚体内灵力,以应付即将到来的攻击。   铿!   又是一声轻响,安泽南暗道一声来了。   黄光聚生,一片片月轮似的刀光首尾相衔,如雪片般往安泽南双脚削至。如被削中,安泽南包管下半生都要在轮椅上渡过。   安泽南双眼睁得通圆,这手刀法占尽弧刀的优势,刀势与刀势间无始无终,如天道循环直至永恒,竟让安泽南找不到丝毫破绽。   屈腿弹起,安泽南无奈之下只有纵身而起。   万千刀光复聚于一,然后黄芒爆涨,狂沙刀气势如虹,势如奔电冲天而起。   黄光中,安泽南只看到刀光后隐约一道人影,却无法看清那极意门高手的真面目。   而直追而来的沙刀,刀未至,从刀锋发出的刀气已经激得安泽南全身浑如针刺般难受。   他人在空中,无法变招躲闪,只能大喝一声。左手撮掌成刀,以全心全灵发出一记向下封格的手刀。   半空爆出一记闷响,安泽南横移飘退,沙幕上空逸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在刚才那短兵相接中,安泽南虽看似全力出手,却暗留了两成力道。在封挡沙刀的瞬间,暗力骤发,卸开对方半数刀劲的同时也换来横移的力道。   但大半部刀气却沿掌而上,虽然给他借喷出鲜血化解了部分刀劲,却仍有一小部分狂暴地冲击着安泽南体内经脉。   安泽南只觉全身酷热难当,仿佛置身于大漠烈阳之下。他心中一惊,知道自己受伤不轻,否则不会被狂沙刀的极意影响而生出诸般幻觉。   吸入一口空气,被对方一刀震得几乎散去的灵力复又回聚,在安泽南意念控制下迅速化解入侵的刀气。到他落下地面时,体内燥热已消,但全身隐隐生痛。   半空突然响起清啸,安泽南抬头上望,只见一道黄龙疾卷而来。却是那极意门高手人在半空,旋转身体,人随刀走,化作如同那狂扫大沙漠的恐怖龙卷。这一刀,再非形于意外,而是形意合一,尽演天地最狂暴的力量。   安泽南知道自己如果挡不下这招,接下来不出十刀,便会饮恨在对方的绝艺之下。   值此生死关头,他不由暗叹,魔门绝艺果然无一易与。只不过极意门五绝学之一的狂沙刀便有如此威力,便可想像当年先辈要将魔门三宗四派逐出中土,要付出何其惨烈的代价。   龙卷袭至,安泽南收敛心神。在死亡的压力下,他的心灵却完全平静了下来。   刹那间,他忘记了自己受伤的事实,甚至连生死也置之度外。   遗忘了肉体的存在,他的精神却以从所未有的高度集中起来。于是狂旋不休的龙卷渐渐慢了下来,他甚至可以看到沙刀的刀尖。   “中!”   安泽南清喝一声,声如炸雷,音贯全场。   从第一击中恢复过来的右手握拳击出,在中途却又化拳为指,朝着刀尖点去。   安泽南家传之学“无相无法”脱胎于道教始祖老子所著之《道德经》,讲的是道法自然,不拘于形,无为为之。   故安家每代所授者,只是最基本的东西,却没有固定的招式。无相无法与其说是武学,不如说是一种思想、精神境界来得更合适些。   安家人除了最开始的筑基外,以后的修练全凭其自然,暗合《道德经》中所讲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的境界。   这短短13字既是总纲,也是精要。《道德经》认为宇宙自虚无中来,无既是自然。是老子所提倡的最高精神境界,而往下划分则依次为道、天、地、人。 《道德经》中心思想专论有无,有形为下,无为而上。自然既无,而从人境至道境皆是有的表现。但依每一境界循序提升,则最终能从有而来,归无而去,至最终大圆通境界。   五种境界,人境是最难突破。皆因人受皮囊所累,所思所想所受皆与人这付皮囊有莫大关系。   但在刚才那刹那间,安泽南成功抛开人这个自我,成功从人境提升到地境。   所谓地者,坤藏元气,滋养万物,为诸法之根本。   晋入这一精神境界,万千神通变化皆归原形,所以安泽南才不为龙卷那强横的外形所惑,福至心田地看到那最根本的刀。   指刀相触,以集中对集中,龙卷刀法被安泽南一指逼得再生不出变化。劲气外泄,龙卷散去,独余沙刀黄光夺目。   但安泽南也不好受,对方刀气如锥刺入,他胸口像被千斤大石砸中般。人触电似的弹起,被沙刀狂劲掀起飞退。   身体剧痛袭来,安泽南从地境又跌回了人境。但他不悲反喜,只因已经接触到那令人感动的境界,只要今晚不死,他总会再次踏入那种境界并将修为稳定在地境之中。   旋身卸力,落回地面,安泽南喉头一甜,一蓬血雾从嘴中喷出,胸口痛闷之感却稍减数分。   他暗查已身,灵力只余三四成左右,内伤也颇为严重。最糟糕的是右臂,前后两次强袭,特别是刚才那龙卷一击。高度集中旋转的气劲几乎把他手臂经脉绞断,现在则再无一战之力。   单凭一只左手,他能够挡下对方的狂沙刀吗?   他不知道,只能苦笑。不过值得庆幸的是,狂沙刀如水银泄地般的攻击终被他停下,极意门高手的锐气已泄,再难使出刚才那惊天动地的一击。   不过,对方仍有杀他的资格。   极意门高手全然没有退去的意思,黄沙仍下个不停,安泽南知道他在积聚再次出手的力量。   他凝神以对,突然心中一跳。   沙幕像被无形的手拉开一般,明亮的黄色刀气直劈而至,直有三军辟易,一往无前的气势。   安泽南吓了一跳,万没想到对方在锐气已泄的情况下还能使出如此凌厉的刀势,当可知对方必是心志坚毅之辈,否则从其刀意间不会向他传递一股强大的自信。   尽管这一刀没有龙卷那般骇人,但安泽南也无意正面硬撼。   极意门高手强虽强矣,但却似不欲给安泽南见其真身,所以三番五次利用狂沙刀自然演化的形来掩饰。安泽南打定主意边战边退,只要他退出沙幕的范围,极意门高手若不想露出原形,那只余退走一途。   刀光掠至。   安泽南左手闪电般拍出,人却往左横移。   但手掌拍中刀光时,却传来虚虚荡荡之感。安泽南立时喊糟,他本意借对方劲力移退,却没想到气势强绝的一刀竟然是虚招。   一子错,万般皆落索。   在安泽南大叫不妙的同时,刺目刀光突然散去现出沙刀本体。   弧形沙刀掠出淡黄色的光晕,循着一道奥妙至极的弧线轨迹直取安泽南。   两者一触既分。   安泽南不济地摔倒在地面,滚了几滚才停了下来。他用左手捂着胸口,鲜血不受控制从指间渗出滴下。   这还是他在瞬间收缩自己肌肉后的结果,要不是他拉开毫厘之距,让对方计算出了些许偏差,否则这一刀就不只是擦过皮肉,而是贯体而入了。   没有给安泽南喘息的机会,一道黑影闪现间欺近,沙刀刀气再起,吹得安泽南头发后扬。   安泽南眉心燥热无比,知道对方一刀劈来。偏是他现在连躲闪的气力都没有,暗道这回死定了。   当!   爆鸣声响,安泽南意外地看着对方的狂沙刀突然弹起,在空中洒出点点黄芒。然后,他才听到九凤的鸣叫。   不待他召唤,沉睡许久的妖魔终于苏醒。九凤自安泽南的身影中跨空而来,以坚俞金钢的鸟喙硬挡狂沙刀一击!   本来凌厉的一刀,却给突然苏醒的九凤挡个正着。一击不中,神秘高手飘身后退,人隐入沙幕之中。   安泽南先是为九凤苏醒一喜,接着脸上却现出古怪神色。   九凤专属于妖魔的灵气以近乎野蛮的方式透体而入,妖魔之灵拥有高速再生的异力,现在作用在安泽南身上,立时让他的伤愈合了十之七八。而最严重的伤势当属胸前一刀,但现在这道近十寸的巨大豁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不过一个呼吸,胸前只剩下淡淡一道红色印痕。   这种事情在安家驱使妖魔的历史上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安泽南隐隐觉得此事当与对决莫颜时,和九凤取得灵魂上全面联系有关。事实上,当时那种状态之上,九凤就如同自己身体的延伸,让安泽南生出血肉相连的感觉。   在那种状态中,安泽南和九凤两者间以某种神秘的方式作全方位的沟通。安泽南视九凤为身体的延伸,九凤又何尝不是。那一刻,术者和妖魔间再无明显的界限,两种不同的生灵融合成一个完整的整体。   那么现在,九凤是否还保持在那种状态,所以把安泽南当成自己身体另一部分的它,下意识地用高速再生的灵气修补自己受损的肉体。   如果是这样,安泽南看到了与妖魔共存的契机,并有很大把握打破安家与妖魔之间纠缠千年的矛盾命运。   这些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安泽南突然闭上眼睛。   他尝试遗忘自己的存在,自我渐渐消失在意识之中,精神却无限扩展,及至与这辽阔的天地宇宙契合无隙。 第二十章 自吐真言   再次进入地境的精神境界,安泽南“看”到了公路和沙幕。   他当然不是靠肉眼去观察,而是在忘我的精神境界中,灵魂和九凤再次联系起来,通过妖魔的眼睛去观察这个世界。   顿时他生出一种明悟。   只有遗忘自己,才能够真正触摸到其它生命的心灵,乃至灵魂!   就如此刻,和上次相较,进入地境状态的安泽南和九凤的联系变得更紧密。   安泽南感动得想哭,现在他既是九凤,九凤亦是安泽南。   躲进沙幕中的极意门高手突然觉得不对劲,眼前明明是一人一妖,但在他的感觉中,两者却浑然一体,成为无懈可击的存在。   而从一开始就屈于下风的安泽南,终利用与妖魔二为一体的此刻让极意门高手再无法看透看破而扳回上风。   九凤引颈,声如婴啼。   高频音振一出,由狂沙刀演化的沙幕立受影响。悠悠飘洒的黄沙出现一圈圈扭曲震荡的波纹,它们在九凤音振的作用之下向外逸散,露出沙幕中一道瘦长的身影。   极意门高手没想沙幕会以这种方式被破去,几乎在瞬间,数根灯柱同时一暗,却是被他用气劲破坏,分明不想自己真容为安泽南所窥。   公路顿时陷入黑暗。   黑暗中,有黄光亮起。通过九凤的眼睛,安泽南“看”到极意门高手高举沙刀,同时,飘散飞荡的沙幕迅速往沙刀聚去。   空气突然变得燥热无比,狂沙刀的刀意不住攀升,生出骇人的气势。   如果换作以前的安泽南,必为刀势所感所惑。但他现在保持在地境中的精神状态,却让他清楚把握到,极意门高手正将狂沙刀的形与意结合起来。   沙幕为形、沙刀为意;形是虚、意是实。狂沙刀形意并存,虚实相辅,教人防不胜防。但沙幕被音振所破,沙刀之形不保,安泽南凭九凤之力要胜他再非难事。   可现在这神秘高手却再出安泽南意料,不再驱形于外,而是将狂沙刀的形与意结合在一起。   至此形意难分,虚实相容。如同太极阴阳二鱼,圆满无有余漏。   沙刀劈下。   黄电横空,势若奔雷。结合狂沙刀的形与意,强横至难以置信的刀气横掠数米距离直取安泽南。   安泽南没想在这劣势下,极意门高手还勇猛至此。   这一刀看似纯以刀气遥攻,但刀气未至,却让安泽南周围的空气不断往刀气聚去,让他生出被整个空间孤立之感,亦知道除硬挡外别无它途。   安泽南把握到对手的策略,却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九凤头颈回缩,像一朵收拢叶瓣的奇花。沙刀刀气正中花心,顿时激得劲气狂飙,声若炸雷。   安泽南感受九凤身体传递给他的巨大冲击,狂沙刀这浑若天成的一刀劈得他只有防守之力。待冲击一过,九凤再展长颈,公路上极意门高手却已经杳然无踪。安泽南只得苦笑,看人家即使要走,也劈得他全无追击之力,便知道他和这神秘高手之间实力相差不只一筹。   明月当空,碧波荡漾。旧港港口处,Kan正在一艘渔船上忙碌着。   他已经把偷运过来的燃油尽倒入渔船的油箱里,现在只要起航远扬,南椰岛便没他什么事了。   “现在才想跑,不嫌太迟了吗?”   Kan正要启动渔船引擎,却突然有女子声音响起。他愕然四望,月光下的渔船除他外并无外人,让他几欲以为自己听错了。   收回视线,俯身要去启动引擎的Kan,却突然和一双粉红色的异瞳四眼相望。   猝不及防,Kan吓得连退几步,才看清在引擎旁边,萼那人脸兔身的奇怪布偶正直直地看着他。   Kan发誓之前并没有见到这布偶,现在又被它看得心里发毛。低声咒骂一声,伸脚就要把布偶踢开。   岂料,他以为是死物的布偶,却突然跳起,以灵活的姿态让他一脚踢空,并落到引擎盖上。   终是色变的Kan不由尖叫道:“你是什么东西?”   “真是健忘,不过三年没见便把我忘了。哦,我想起来了,那时候你看到的并非我的真身,那这样又如何。”讹兽全身光华大作,变得暗淡下来后,引擎上出现一只浑身雪白长毛的大兔子。   Kan双眼睁至极限,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这不是……”   “记起来了吧。”化身成兔形的讹兽从嘴里发出鄙夷的声音:“当年我受伤化为兔形为洛兰所养,包括她在内都当我是普通的兔子。可恨我当时伤势极重,根本无力阻止你们的恶行,才让洛兰饮恨葬身于火海之中。但现在不一样了,你这个连畜生也不如的东西,今天必须为洛兰的死付出代价!”   Kan再无法保持冷静,转身欲跑,却发现动弹不得。   “所以我才说现在才想跑已经太迟了。”讹兽又回复人脸兔身的模样,只见它的前爪捉着一个木偶,木偶的身上写着Kan的名字,而脚下却绑着一道鲜红的线索。这异兽冷冷看着挣扎不休的男子,淡淡说道:“这是天莲宗遗世的祸偶,我想杀了你,只要把这木偶扔到海里,你就会活活淹死。不过这样太便宜你了,而且把你留到最后,就是要世人知道洛兰死亡的真相,所以你别担心,暂时我还不会杀你。”   讹兽突然回头朝港口公路看去,只见公路拐弯处有车灯亮起,跟着摩托车引擎的声音传来。   “真慢,竟然现在才到。”讹兽若有所指说,人脸上露出一抹人性化的微笑:“那么,就暂时把你交给他们吧。”   说完,身形一闪,再出现已经在岸上。讹兽再一闪,便消失在夜色之下,只留下无法动弹的Kan。   于是龚倩来到船边,便见Kan像和无形的力量角力般不断做出移动的姿态,却偏是双腿定在地上连一寸也移动不开。   看到龚倩,Kan整个人都松跨了下来,面如死灰。   龚倩防他使诈,拿出手枪对着他,又吩咐茑茑留在车上,自己再独自登船。   “Kan先生,这大晚上的,你该不会是想开船独航,离开南椰岛吧。”龚倩冷言道。   Kan知道自己跑不了,脸现绝望之色。但看到讹兽已经消失,眼睛一转似有定计。可他一张口,却说出连他自己也大吃一惊的话:“没错,我要逃跑。”   龚倩露出古怪的表情,继续追问道:“要逃跑,也就是说赵雪丽和叶琳确实是你杀的了?”   Kan本来想拿其它话搪塞过去,却不知道怎么自己竟然管不住嘴巴大吐真话。现在听龚倩这一问,他想说人不是自己杀的,但话一出口,却完全和他所思南辕北辙:“是,那两个女人都是我杀的!”   对于Kan如此“痛快”的承认,龚倩大感惊奇,但脸上神色不变:“你承认了最好,那么告诉我。三年前的大火,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大概是龚倩当警察以来最轻松的一次审讯,皆因嫌疑人无比配合,且知无不言。   于是明月空之下,龚倩在一脸古怪神色的Kan嘴里听到了当年火灾的真相。   和龚倩之前猜想的一般,三年前的大火源于巨大的利益。   现在的火女灾灵,也就是名为洛兰的女子。其夫是美国富商,在一次意外丧生后,洛兰从丈夫那里继承了一笔难以想像的巨额遗产。   而处理完丈夫的丧事后,洛兰卖掉位于洛杉矶的别墅,最终选择回到自己的故乡南椰岛定居终老。   Kan是洛兰丈夫一个远房表叔的儿子,其父去世后无有依靠,把寻到南椰岛投奔洛兰。洛兰视如已出,并出资让其在南椰岛上做渔业生意。   洛兰本来出自好心,想扶持丈夫一方现在唯一的血亲Kan成就一番事业。但她却不知道,此举犹如引狼入室。   和大多数美国青年一样,Kan已经忘记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就吸食大麻。初来南椰岛时,他尚能克制自己,但时间一久,毒瘾便上来。再加上洛兰给予他生意上的启动资金不是个小数目,于是Kan每每借离岛和人谈生意为由,背着洛兰到岛外购买毒品。   由于他出手宽绰,又年少多金,没多久便被有心人盯上。   在一次毒品交易完成后,卖家以老朋友的身份邀请Kan去参观其朋友的赌场。Kan在美国闲来无事时也喜赌上两手,现在更是一拍即合。却不料一个蓄谋已久的陷阱正等着他,那一晚,Kan不仅输掉身上所有现金,更欠下高额赌债。   回到南椰岛后,Kan求洛兰为其偿还赌债。洛兰虽恨铁不成钢,却也不忍Kan被黑道追杀,在连番痛斥,并让Kan发誓以后戒赌拒毒后才答应帮他。   这次风波过后,Kan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表现得中规中距,让洛兰对他重拾希望。但洛兰却不曾想,由于她轻而易举为Kan支付那高额赌债后,Kan才知道自己这个姨妈拥有让人眼红的巨额财富。   Kan并非因为有了教训后改过自新,只是为了争取洛兰的好感而做足表面功夫而已,他的目的,却是洛兰的财富。   按理来说,只要洛兰百年之后,Kan便是这笔财富的合法继承人。但洛兰年纪不到四十,如果没有意外,她的人生还很漫长。Kan没有耐心等到自己姨妈百年的那一天,但他以种种理由向洛兰要钱,却因为有了前车之鉴,洛兰再不像之前一样随便答应。   Kan为此很烦恼,最终在一次醉酒之后,失言将此事告诉了黄文海。   虽然南椰岛上的人都知道洛兰身家殷富,但她一向为人低调,并没有引起岛上居民太大的关注。而黄文海之妻梁冰和洛兰平时交好,以姐妹相称,故知道多些。但经Kan这么一说,黄文海才知道洛兰远比他想像中有钱。   其时,黄文海虽然是某大学的教授,每月收入不菲。但即使这样,他还支撑不起让儿子出国留学的费用。正为钱犯愁的黄文海,在听完Kan酒后失言后心生一计。   他的计划简单有效,便是利用其妻梁冰与洛兰交好之便,由梁冰择日约洛兰来家一聚。这种聚会他们时有进行,并不怕洛兰发现其中有诈。而由梁冰邀请,黄文海一方则能针对准确的时间和路线对洛兰实施绑架。到时再逼洛兰向Kan透露银行帐号的密码,以支付他们提出的“赎金”。   之后,赎金当然归黄文海所有,而知道洛兰银行密码的Kan自然便是最大的得益人。   当然,黄文海拟定的赎金数目不在少数。除了能够支付其儿子出国留学的费用外,还能够让他们一家移民到美国且衣食无忧地过完下半辈子。   Kan虽然想钱想得要命,却没想过要绑架自己的姨妈,且黄文海之妻梁冰亦大力反对。   但已经财迷心窍的黄文海却以三寸不烂之舌,分别针对两人的心理弱点加以说服。于是计划便这么定了下来,可在这事中,Kan不便出现,单靠黄文海一人绑架恐力有不逮。   在多次合计之后,他们又决定拉洪志鹏入伙。   洪志鹏是岛上普通的渔民,但这家伙不务正业且横行乡里,虽然称不上恶霸,却也是个标准的地痞流氓。如果和岛上其它人合作,说不定会被人出卖,但洪志鹏却是人憎鬼厌,黄文海并不怕一个说不拢被他出卖。皆因和他洪志鹏比起来,黄文海予人的形象一向是正派的,没人会相信由洪志鹏嘴里说出的话,哪怕那是实情。   而黄文海并不愁洪志鹏不答应,因为这事对他益多于损。   在洪志鹏答应之后,计划紧锣密鼓的进行。在一日下午,洛兰应邀前往黄文海家时,途中被黄文海和洪志鹏打晕并带回洛兰家。这也是黄文海计划中重要的一环,皆因无论他们把洛兰带往何处,事后终会让警方看出痕迹,而只有洛兰的家,才最有机会被忽略过去,皆因谁也不会想到洛兰会在自己家里被绑票。   更精彩的是,众所周知洛兰的家里只住了自己的侄子Kan。只要Kan表现和此事无关,又有谁会知道洛兰竟然是在自己家中遭绑。   这一切本来进行得很顺利,洛兰被绑住手脚并蒙住了双眼,洪志鹏改变音调后对其威逼恐吓,又拿Kan的安危吓唬她后,洛兰终于同意向Kan说出银行帐号密码以筹钱赎她。   其中,为了撇清其妻梁冰的嫌疑,黄文海故意让老妻也装作被绑票的假象,而这也是让洛兰屈服的一个因素,皆因洛兰不忍心好友因自己而出现任何意外。   可说种种一切因素都在黄文海的掌握之中,但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任黄文海机关算尽,却没想到洛兰最近身体欠佳,约了岛上医师蒋平上门出诊。   在一切快要办妥之际,敲门声和蒋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洛兰也是聪明之人,在知道竟然被人绑票于自己家中后,顿时把一切看通看透。   为避免被蒋平坏事,黄文海令洪志鹏将其扣留。蒋平平时就胆小怕事,这回更吓得魂不附体,当下还不听教听话,乖乖坐在一边不敢言语。   众人之事被洛兰识破,就连黄文海也没了主见,却是洪志鹏心狠手辣,提议杀人灭口。   黄文海的本意是拿了钱后,把洛兰随便扔在岛上某处任其回家,却没想过要杀死她。可现在这出绑票的戏被洛兰看穿,如果洛兰不死,那他们一票人下半生只能在监狱里渡过。   特别是Kan,他不敢想像洛兰事后要怎么对付他。即使洛兰不把他丢进监狱,但肯定也不会再资助他。没有洛兰的资助,他只会是穷光蛋一名,这叫他如何甘心。   于是恶向胆边生,包括黄文海在内的几人决定制造一场火灾,把洛兰和所有罪证都烧个干净。   至于蒋平,洪志鹏提议把他也杀掉,但被黄文海否定。后者当然不是出于好心,只是怕蒋平和火灾两者过于巧合而让警方查到对他们不利的线索。当然,黄文海也不可能就这样放过蒋平。   为了不让蒋平出场他们,黄文海把他拉下水,让他亲手把汽油淋在洛兰的身上,如此一来,变成从犯的蒋平自然不能把他们供出来。   最终,由洪志鹏点燃了罪恶之火,将房子和洛兰一起葬送在火海之中。   而当时由于风向的问题,却让大火蔓延开去,连带拖累了好几户人家。至于Kan几人,在分赃后纷纷离开了南椰岛。而Kan多留了个心眼,他花了一些钱打点了负责调查火灾的相关官员,而让南椰岛的大火后来不了了之。   在那之后,各人各有际遇。Kan先是回了美国,做起了正经生意。但他始终不是做生意的料,很快把钱赔得精光。几经挫折的Kan辗转回到南椰岛,时值南椰岛正在转型重建,Kan没什么地方可去,当投资商进行项目合作的活动,Kan用剩下的钱在岛上开了“异乡人”酒店。   重回南椰岛后,Kan的生活终于安定了下来。他本来以为下半辈子就这么平静地渡过,却没想到这一期的渡假团却让他和“老朋友”们重聚。而随着蒋平等人一个个陆续死亡,Kan意识到洛兰的报复开始了。   从蒋平离奇死亡,他就着手准备逃离南椰岛。但那时候龚倩盯得紧,Kan根本没有机会,更重要的是Kan不想引起龚倩的注意,所以只能在私底下偷偷做着逃跑的准备。   这个时机直到黄文海夫妇被杀后才出现,当年和他共犯的人都死光了,再加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这对老夫妇的身上,自然不会留意他突然失踪。而他们察觉时,Kan相信自己已经扬帆远航了。   而事实上,Kan差点就办到了。   至于赵雪丽和叶琳的事,Kan直认是为了把龚倩的调查方向从当年的火灾一事上引开,这点和她所推测的不谋而合。   尽管当时龚倩在各人的房间里安装了摄像头,但安装时Kan做了手脚,摄像头里都没有装上备用电池,所以电源一旦切断,摄像头便停止工作。   为了计划顺利进行,Kan在当天的晚餐中下了药,让众人那晚上熟睡不起。   Kan本来的计划只是针对叶琳,却没想到动手之际,赵雪丽的药力较浅而醒转。Kan没办法,只能把赵雪丽击晕后,再把两女移至厨房的冰窖。为了制造类似蒋平的死亡现场,Kan用了具有灼伤效果的强酸让二女表面看上去像是被火烧死。   他又故意留下装有强酸的瓶子,并打算自己装作无意到厨房从而看到赵雪丽二女骇人的死状。可Kan经过萼的房间后,却听到萼在房间里低语。当时的Kan吓了一跳,却也因此而改变了计划,在不知道萼会否识破他当晚所为的情况下,Kan决定先下手为强。   他改变了声音,通过酒店内部电话把萼诱至厨房,之后他只要假装撞破萼“杀人”的场面,便可让龚倩把萼当成杀人嫌疑犯扣押起来。至于那时候萼说任何关于自己不利的话,则会被当作是为自己释疑的开脱之词。   但饿肚子的茑茑,却无意代替了Kan看到了厨房里拿着强酸瓶子的萼,这让Kan的计划变得更加完美。   “……就是这样……”Kan双眼圆睁,似乎不相信自己竟然会把全部真相据实相告。   龚倩冷笑:“你倒是知情识趣,不过别指望法官会因此轻判,皆因为你先后涉嫌三条人命,已经够你死上好几次的了。”   Kan脸色一变,张嘴说道:“不不不,龚警官,我刚才说的是谎话,都不是真的!”   这回,他突然发现终能够按照自己的意愿说话,但却已经太迟了。   “别引我发笑,你当自己是希腊那个哲学家?”龚倩持枪前行,准备押Kan回酒店。等明天船一到,就把这个男人带回准南市受审。   异变突起。   一团炽烈的火焰毫无先兆地在两人间的甲板上喷起,龚倩不由退后,只见火光里传来女人充满怨恨的尖叫声,还有Kan失声的惨叫。   火焰一个盘旋,再散开时化成漫天星火,但Kan却这样消失在龚倩的眼睛里。   同时,“异乡人”酒店突然自燃起来。尚好酒店里其它人关心事件动态而没有入睡,于是有惊无险地安然逃出酒店,在海滩上看着酒店变成一个巨大的火球。   翌日。   海防指挥中心的救援船在早晨八点到达南椰岛,随船而来的还有由赵国栋带队的刑侦小组。   龚倩在进行交接工作的同时,安泽南坐在无人的沙滩上瞭望着无限的大海。   “三年前,我被异兽猎人追杀受了重伤。”讹兽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安泽南的身边,用平静的语调说道:“逃到这个小岛后,我变幻成兔子的模样被洛兰收留。那个女人真是个老好人,明明知道Kan这个侄子心术不正却还收留他。”   安泽南看着大海,嘴上却说道:“火灾后,洛兰的尸体是被你藏起来吧。”   讹兽没有直接回答:“当年他们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却未曾想到这一切都被我看在眼中。可恨当时我伤势未愈,否则怎会让他们得手。我承洛兰蒙养之恩,她的仇,我自然非报不可。大火后,当时的洛兰已经有转化成灾灵的趋势,但Kan几人已经离开小岛,纵使洛兰化为灾灵也是徒然。”“于是我用尽所有力量,趁她还没有完全转变之前将其尸身带走,并以秘法封印在岛上隐蔽处。”讹兽继道:“又过半年,我完全恢复了力量后,开始以布偶师萼的形象周游世界,从而把各散东西的这些家伙一个个找出来。在两个月前,我从一处古墓里找到千古秘宝引魂盘后,我就知道复仇的时机成熟了。”   安泽南点头道:“确实,引魂盘能够控制灵精确执行你的命令。否则已经变成灾灵的洛兰,在怨念的影响下只会无差别杀人,哪能够一个不差地把往日仇人拉入地狱。”   “就是这样,我要帮洛兰复仇,却也不愿她胡乱杀人,引魂盘是最好不过的手段。”讹兽淡淡说道:“拿到引魂盘后,我用Kan的名义,以当年火灾之事有变为由把他们一个个‘请’了回来,之后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老陈在这里面又扮演什么角色。”安泽南又问道。   “他只是个爱着洛兰的可怜男人罢了。”讹兽叹气道:“老陈当年为了救洛兰而毁容,他很爱洛兰,但因为身份的问题最终把这份爱深藏在心底。总之整件事都是由我策划的,你可否别为难那个男人。”   安泽南先是苦笑,然后郑重点头:“罢了,法理外不乎人情。再说老陈也没直接参与杀人,我就当睁只眼闭只眼吧。”   虽然讹兽嘴上没说,但安泽南知道老陈先是破坏了电波塔,其中又为讹兽的复仇提供了种种暗中帮助。如果不是老陈,讹兽如何让Kan吃下带有其血肉的食物,从而对龚倩“知无不言”。   他相信在讹兽复仇之前,这异兽必定和老陈有过接触,而为了心爱的人,老陈才会和讹兽合作。讹兽未必需要老陈的配合,或者对它来说,只想让老陈在心理上好过一些而已。   “最后一个问题,洛兰的尸体在哪里,你知道,如果不慎重处理,她的问题还是蛮麻烦的。”安泽南没有回头,也知道讹兽已经准备离开。   “洛兰大仇得报,怨恨尽去,已经不会再化成灾灵现世。至于她的尸体在哪,你很快会知道了。”   身后有微风拂掠,安泽南知道这异兽已经离开。同时,酒店遗址的方向传来惊呼声,安泽南拍拍屁股站起来,知道讹兽的答案已经揭晓。   在酒店的清理现场,除了已经死去的蒋平等人尸体外,又发现了男女尸身各一,后来经过验证,证实是洛兰和Kan的尸体。   原来讹兽竟然把洛兰的尸体藏在酒店之中,如果不是讹兽以秘术控制洛兰的行动,估计Kan早就被灾灵所杀。   南椰岛的事件终告一段落,但回到准南市后,龚倩开始着手调查当年小岛火灾事件中受贿的相关官员。惹上龚倩这个煞星,当年拿了Kan好处的家伙们有难了。   日子又回到正常的轨道,但安泽南心底清楚,他和那邪道高手的事情还没完。同时他暗自惊心,已经在中土消失了大半个世纪的邪门歪道又再次出现,不知道又将带来什么惊天阴谋。   八月底,距离学校开学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   安泽南在特事处的办公室里打着网游,龚大小姐因为成功把一批受贿官员丢进大牢而心情大喜,正翘着二郎腿毫无形象地看着报纸。王秘书的笑声在大门口响起:“龚组长,看我给你带来一个大大的人才啊。”   办公室大门被推开,王升带着一名男子走了进来。   龚倩和安泽南齐齐弹起,两人面面相觑。   和王升一起进来的,却是一脸傲色的James。   James微笑道:“我是特事处新聘的信息处理员,两位可叫我杰,这是我的中文名字。以后,请两位多多关照。” 第三卷 葬礼后的婚礼 第一章 校园惨剧   “嗯嗯,这个月对阿雪来说是好事。金牛座本月运势高涨,只要保持好努力的状态,肯定会心想事成。至于爱情方面,那当然是桃花朵朵开,想不投入爱河都不成哩。”   坐在课室走廊的石栏上,安泽南用修长的手指在一个长发女孩的手掌间划过。那名叫阿雪的女孩听完他说的话,当下笑得合不拢嘴。   盛夏九月,学校开学,安泽南自然得回校上课。只不过现在搭上龚倩这个金主,晚上到夜市摆摊的活自然可以省了,但日间依然在课间时间给女生们看看相,说下运程,大行神棍之风。   “要这样的话,阿雪下午就向尚诚表白吧。”旁边的女生跟着起哄,谁不知道阿雪从上个学期就暗恋蓝球部的后卫尚诚,只是还没勇气表白而已。   “可以吗?”阿雪看向安泽南,眼神满是期待。   安泽南重重点头,鼓励道:“尽管去吧,我们班阿雪小姐肯垂青,他尚诚不知道几辈子的福气才修到这机会,哪到他不答应。”   暗地里却想,那小子要不答应,老子就给他下个桃花咒,要不然还不砸了哥的金漆招牌。   “蓝球部的帅哥很多都名草有主,现在还是孤家寡人的,也就剩下尚诚和他们的队长沈夜涛了吧。”阿雪的同桌柳小菁竖着手指数道。   “说起来,不知道你们听说没有,沈夜涛好像在追一个叫白兰的师妹。”旁边,蓝菲儿故作神秘道。   安泽南也听说过沈夜涛这个人,他不但是学校蓝球队的队长,同时还是学生会副主席。人长得英俊潇洒,不知道迷死多少学校的女生。可这样一个优秀的男生,却至今没有女朋友。现在听说有女孩被他追求,倒让安泽南对那个幸运儿挺感兴趣。   到底是什么样的女生能够让白马王子动心,要知道学生会会长柳绮云倒追他也没有结果。   “看看,就是那个女的。咦,看来传闻是真的,他们走在一起耶。”眼尖的蓝菲儿突然指着楼下林荫道叫道。   大家齐齐看去,果然教学楼下的林荫道中,高大英俊的沈夜涛正偕美同行。   那名叫白兰的女生虽然背着大家,却留下一道优美的背影,可以想像这大概也是个秀外慧中的美女。   “咦?”安泽南非是没见过美女,相反龚倩那几乎占尽老天垂爱的绝美身姿就整天在眼前乱晃。可以说,现在他对美女的免疫力已经很强,但看到白兰的时候他忍不住发出惊疑之声。   别人不知道,以为安泽南对白兰美姿感到意外,却不知道安泽南是看到了其它事物。   在安泽南的眼中,女孩白兰的身边有一只雪白的大猫亦步亦趋地跟随左右。这猫足有小狗般大小,浑身毛发纤长雪白,而它的尾巴大如狐尾,骄傲地在大猫身后扬起。   奇的是,学校不准学生私事宠物进入校园,但大家却对白兰身边这猫视若无睹般。   仿佛感受到安泽南的视线,白猫突然转过身朝他看来,于是安泽南看到一红一蓝两只不同的猫瞳。   下一刻,白猫如同泡影般消失,这下连安泽南也看不到它了。   “有趣,竟然是白泽。不过,应该还是幼年期吧。”安泽南低声自语。 《阴阳书》异兽篇中有载:有兽若虎,浑身雪白。能人语,通万物,其名白泽,是为吉兽。   白泽是拥有强大灵力的吉兽,自古便传言它知道天下所有妖魔鬼怪的名字、形貌及驱除的方法,所以同时又被视作吉兽。   而眼下,横竖怎么看都只是普通女生的白兰却有白泽在旁守护,让安泽南不由对她兴趣大增。他怎么也没想到,就在自己的学校里竟然还有灵兽守护的人物存在。   林荫道中。   眼看校园大门口在望,沈夜涛心中暗叹,自己花尽心思,旁边玉人却连话也不多说一句,叫他颇为失望。   说也奇怪,他这个人虽然在学校里颇受欢迎,却一直没想过要找女朋友。一直以来,沈夜涛都以学业为重,根本对男女爱恋之事不屑一顾。所以学生会长柳绮云向他表白,他也无动于衷。   但却没想到,有日偶然见到这小师妹白兰,沈夜涛一直封闭的爱情之门却突然打开。开始他以为自己只是心血来潮,但之后却总不时想起白兰这个安静的女生。知道自己无法忘记她之后,沈夜涛大出所有人意外竟然疯狂追求起白兰来。   这顿时让白兰成为学校的新闻人物,只是那段时间刚好安泽南在协助龚倩调查失心事件因而错过。   但沈夜涛的追求却像是吓到了白兰,在期末考后,白兰提前离校,连成绩单也是同学代取。   这学期开始,沈夜涛学乖了,不同对白兰狂轰滥炸式的狂追,而改为和她先做朋友,再渐渐表达爱意。两个星期下来,白兰对他的态度渐渐改变,也不像以前像防贼似的防着他。只是两人要进展到恋人的关系,恐怕还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   沈夜涛不怕等,但他想知道白兰的心意。只是这女生的心防很重,沈夜涛怕自己逼急了,白兰会像受到惊吓的猫,像上次一样突然离开学校。   “白兰,可以让我请你看一次电影吗?”   来到校门口,一辆黄色的校车停靠在旁。下个星期有场友谊赛,校队今天要到市体育馆集训,白兰是送沈夜涛到校门口坐车。现在听他这么一问,分明是一次约会,白兰的脸顿时红起来。   她咬了咬牙,低声道:“沈师兄,我们只是做朋友好吗?”   听到白兰几乎哀求般的声音,沈夜涛心如刀割,他不明白白兰为什么要拒绝他。他苦笑,温言道:“白兰,你知道我喜欢你的。为什么,你就不肯接受我呢。”   白兰揉着自己的衣角,低头轻叹道:“因为我不想连累你,师兄。我是一个……不吉的人。”   “胡说。”沈夜涛正色道:“什么不吉的人,你以为拍电视剧呢。”   白兰抬起头,似乎下定了决心,她认真说道:“我没有骗你。从小到大,我都是个不祥人,只要和我在一起,只要是对我好的人都没有好结果。师兄是个好人,所以我才不想和师兄的关系进一步发展。因为……我不想害了你。”   最后一句话,听得沈夜涛心花怒放。   听得出来,白兰非是对他没有好感,只是因为某些原因而压抑自己的想法。沈夜涛不知道白兰为何会有这么悲观的情绪,但他相信自己能够打动她,最终和她走在一起。   他捉住白兰的肩膀郑重道:“白兰,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保护你的。如果我因此而受伤,那也是我自愿的,所以请别说什么害我之类的话。请你相信我,并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何况白兰这个情窦初开的女孩子,沈夜涛正是她理想中的恋爱对象。他温厚,知情识趣,人又细心。这样的男朋友打着灯笼也找不到,说她不动心那是骗人的。只是,正因为这样她更不能让沈夜涛变成自己的男友。   因为,那样会害了他!白兰坚信这一点。   见白兰没有立刻答应,沈夜涛心中再叹,改口道:“那晚上和我看一场电影,不过份吧。”   白兰也不忍拒绝她,便轻轻点头。   沈夜涛英俊的脸上逸出阳光般的笑容,柔声道:“那我晚上再联系你,不见不散。”   两人就此告别,白兰转身要走回校园。突然,耳中响起路人的惊呼声,还有震耳欲聋的车鸣声。   异变骤起,沈夜涛闻声望去,差点魂飞魄散。   白兰纤弱的身影前,一辆的士狂驰而至,沈夜涛甚至看到驾驶位上司机惶急变色的脸孔。   不要!   沈夜涛狂吼,下意识朝白兰扑去。   当此剧变,白兰惊恐得动弹不得。眼见出租车撞至,自问必死。身体却突然被人撞开。   她摔在旁边的水泥路上,再爬起来时,却见沈夜涛被的士撞到、飞起的身影。   他像断线风筝般抛向路中心,刚好撞在一辆小轿车的挡风玻璃上。轿车紧急刹车,在锐响中带着沈夜涛的身体冲上路基,直直撞进公路对面一间花店才停了下来。   世界突然变得好安静,白兰睁得通圆的双眼中,只见被汽车后沈夜涛举起手像是要爬起来,最后却无力地跌落。   “不要!!!”白兰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人从地上爬起,踉跄着跑过血迹斑斑的公路。   这时,校队的人才懂得大吼:“快叫救护车!”   混乱的场面在公路上上演,十分钟后,救护车和警察同时赶到。沈夜涛被抬上了车,白兰哭得几欲晕倒,但还是坚持和他一起去医院。   至于肇事的司机,被警察带走时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所为,一个劲道“怎么会这样”。   然而,这些仅仅只是开始。 第二章 葬礼婚礼   谁也不会想到,才开学两个星期,有天之骄子之称的沈夜涛就这样死了。   安泽南穿着黑色的西服,站在同样黑色的棺材边,把一朵洁白的菊花轻轻放进棺材中。菊花落在沈夜涛那已经没有温度的身体边,他双目紧闭,似是睡着。   “人生真是无常。”安泽南轻叹,转身,退回学生的圈子中。   沈家在淮南市有些名望,这次沈父为儿子举行了简单却隆重的葬礼,学校超过半数的师生都赶来参加,以哀悼这卓越青年的突然辞世。   毫无疑问,沈夜涛是为了救白兰而死。而且是极其惨烈的死去,根据现场的目击者描述,沈夜涛先是被货车撞到,然后摔在一辆轿车上,又跟轿车一起扎进了路边的花店里。他的尸体可以用体无完肤来形容,全身骨头更是几乎都散了,当医护人员要把他的尸体抬上担架时,沈夜涛就像一滩烂泥似的东跨西歪。   死的这么惨,虽是救白兰而死,但以防万一,安泽南在那朵白菊中做了手脚。在菊花的花蕊里安泽南偷偷塞进去一张功德符,呆会火葬时,符咒烧去便消弥死者生前的执念和怨意,如果沈夜涛有的话。   “都是你,都是你害了夜涛!”   有女生的尖叫在学生群里响起,人群纷纷退开,安泽南看到学生会会长柳绮云杏眼含煞,把哭得跟泪人似的白兰推倒在地上。   “你怎么这样!”   “白兰她也很痛苦,请你别再伤害她!”   白兰的身边,两三个女生把她护住,应该是同学或者寝室的好友。但柳绮云却不肯就此罢休,用极尽恶毒之能事的语言不断刺激着白兰。   虽然安泽南也明白柳绮云对沈夜涛的离世感到悲痛,却也觉得她这样对白兰有些过份。   普通人看不到的灵兽白泽正弓起背,对着柳绮云发出充满威胁的低哮,安泽南敢打赌,柳绮云再不住嘴肯定有她苦头吃。所幸,系主任及时喝止了她,一场风波不了了之。   葬礼在一片愁云惨雾般的气氛中结束,沈母看着儿子的棺木被灵车送往火葬场,直接晕倒了过去,更添数分悲伤的气氛。   女生寝室里,方小红看着床上沉沉睡去的白兰重重叹了口气。   自从沈夜涛的葬礼回来后,白兰终因伤心过度而病倒。她先是高烧不退,后来送了医院吃了药,烧是退了,却一直神志有些不清楚,睡觉的时间比清醒要多得多。医生的解释是高烧后的症状,多休息几天就没事。   但大家都知道其实是白兰自己解不开心结,她总认为是自己害死了沈夜涛,哪怕大家已经对她说了多少次那只是一场意外。   “她只是在装可怜,搏同情吧。”同寝室的周曼对此嗤之以鼻。   “你就当积下口德,别再说风凉话了。”方小红一直把白兰当妹妹看待,当下便打断周曼的话。   方小红性格泼辣,平时里连男生也不愿意招惹她,周曼自然也不例外,而且她还是寝室室长。见方小红维护白兰,周曼在鼻孔里“哼”了声,拎起皮包丢下句“姐今晚不回来了”就离开寝室。   周曼生活作风极其随便,换男朋友跟换衣服一样快,像这样夜不归宿也不是第一次了,方小红对此也睁只眼闭只眼。   “狐狸精终于出动了。”性格活泼的芊儿对着周曼的背影白了一眼,跟着跳起来道:“我去晚自习。”   “我和你一起去。”整天总叨着棒棒糖的糖果旁边附合道,又对方小红说:“室长大长,就麻烦你看着白丫头了。”   “滚吧,没义气的家伙。”方小红笑骂道。   芊儿和糖果走向,寝室变得安静起来。方小红看着熟睡中的白兰露出痛苦的表情,轻轻叹道:“你啊,早答应沈学长的追求不就没事了。现在他人走了,却轮到你放不下,何苦来着。”   方小红把寝室电灯关掉,只打开昏黄的台灯。见白兰一时三刻没醒来,她打算先去洗个澡。   轻轻掩上寝室门,方小红也离开后,房间里就剩下白兰一个人。   白兰—白兰—   迷迷糊糊间,白兰似乎听到沈夜涛在叫自己。   “夜涛?”白兰恍恍惚惚从床上爬起来,迷蒙的双眼似是未从睡梦中完全醒来。   她并没有发现,在她从床上起来的同时,灵兽白泽亦出现在床边的桌子上。白泽用蓝红二色的双眼盯着白兰,随后发出阵阵呜声,可惜白兰却完全听不到。   耳边沈夜涛的声音一遍遍呼唤着她,她像梦游般下了床,也不穿鞋,便这么赤脚走向门边。   白泽显然着急了,灵兽就要跃起跟上。但白猫只弓起身体,却发现动弹不得。   细若游丝的丝像蛛网般包裹着白泽,这些由灵气形成的线准确穿过白泽全身的窍穴,封锁了灵兽行动的能力。   同时,微不可闻的轻笑在房间里淡淡响起:“可不能让你坏了好事,小猫咪,乖乖给姐姐我留在这里吧。”   白泽充满敌意的眼神飞快掠过房间,却找不到笑声的主人。至于化解灵丝的束缚并不能难倒它,只是那需要一定时间。看着白兰离开了寝室,灵兽着急了。   走出门外,有阴冷的风吹来,白兰浑身一冷,人才完全醒来。   “这是哪里?”   在白兰跟前并不是熟悉的宿舍楼道,而是一条不知道通往何方的幽深走廊。   走廊的两边各有房间若干,这些房间的大门都紧闭着。离白兰最近的一道木门上,她清楚地看到因为朽烂而裂开的细缝,还有角落里布满了蛛网。一只蜘蛛吐线垂下,那头上的复眼散发着邪恶的光芒。   走廊的天花板上,昏黄的灯泡明灭不定,而更远的地方却湮没在黑暗之中。   沈夜涛的呼唤,便来自那幽远的黑暗。   这绝对不是宿舍,这是哪里?   没有人能够回答白兰这个问题,恐怖像丝线般,由疏而密地将她包裹。白兰开始感到自己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想退后,这时走廊的黑暗中传来水流动的声音。   黑暗里,有什么东西顺着地板淌了过来。开始离得太远,白兰看不清楚,但随着它的接近,在昏黄的灯光下,白兰看到了流动的红色液体。   血!   大量的血从走廊的彼端淌至,白兰想也没想,立刻打开身后寝室的门,闪身进入房间里并用力关上了门。   可是—   这同样不是她所熟悉的寝室。   这个房间昏暗且宽敞,空气显得潮湿,且带着微微腐肉的味道,像是某种肉类放得太久过期而发臭。   黄色的灯泡被一根青色的电线垂下,在房间正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摇晃着,致使灯光摇曳,让房间里烂桌破椅徒然生出道道狰狞的阴影。   这绝对不是寝室。白兰捏紧了手,指甲几乎插进了肉中。   如果是梦,就让我快点醒来吧。她在心里如是说道,但眼中的景物却没有丝毫变化。   脚下传来湿腻的感觉,白兰低头,差些尖叫。   腥红的血从门缝渗入,悄悄地流过白兰的双腿,缓缓朝着房间的角落化开。   白兰—   沈夜涛的声音突然在房间里响起,白兰着实吓了一跳。和刚才不同,这一次,沈夜涛的声音清晰无比。   他……就在房间里。   会在哪?   白兰顾目四望,但昏暗的房间里空无一人。她的视线随着摇曳的灯光来回巡视,突然……   一双腿出现在灯光之下。   白兰瞳孔随着紧张的情绪而扩张。   他出现了,他出现了!   灯光照到他的下半身,上半身却隐藏在阴影之中。但白兰还是能够看到,出现在灯光下的人穿着黑色的西服,就像前些天大家在沈夜涛的葬礼上所穿的西服同样的样式。   血漫过了白兰,淌过了他的脚边。白兰看到他举起脚,向前走了一步,接着另一只脚又抬起,落下……   “白兰……”他机械般地走进了灯光里,沈夜涛温柔的声音响起:“还记得吗,你答应我一起去看电影……”   双眼不自觉涌起水气,白兰艰难地点头,心里却喊道:我记得,可你已经不是你了!   他逆着光,让白兰看不清他的脸,可白兰能够感受到从他身上传来的死亡气息。   无论是被他拎在手里已经枯萎的白色菊花,还是那肤色灰败、布满蚯蚓般青筋的手掌……沈夜涛回来了,可却带着地狱的气息,无复往昔那充满阳光的生气。   “白兰,还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他渐渐弯下腰,白兰能够闻到从他嘴里喷出的恶臭。   “我想让你参加我的婚礼……新娘,就是你!”   沈夜涛突然把脸凑到白兰眼前,于是白兰清楚地看到一张支离破碎的脸。   他的脸上,一颗眼珠掉到了眼眶外,如果没有粉红的神经连着的话;鼻子下半截完全粉碎,让人只看到一个血肉模糊的洞;最严重的是沈夜涛的嘴巴,嘴巴左边的肌肉被撕裂,于是他的半张嘴跨了下来,由细碎的肉丝连接着,随着说话而像秋千般摆动。   “啊!”白兰终压抑不住心中的恐怖,在发出一声惨叫后晕了过去。   在心灵沉入黑暗之前,她依然听到沈夜涛无比认真的声音:“白兰,你是我的新娘……”   方小红正在洗衣服,突然听到白兰的尖叫,她立刻从澡房里冲了出来,却看到白兰昏倒在门外。   同时,寝室里白兰的手机响了一下。   屏幕上,显示收到一条新短信。 第三章 背后凶灵   “嫁给我,白兰……”   “不要!”   白兰睁开眼睛,猛然从床上弹起。心脏狂跳不止,脑海里沈夜涛那张破碎的脸还清晰可见。她急促喘气,突觉肩头被人轻轻一拍,人顿时尖叫一声并向床后墙角缩去。   “怎么了,兰兰?做恶梦了?”方小红看到白兰如同受惊的猫,心疼得不行。   她连忙坐到床上,把白兰紧紧抱住。   被方小红这么一抱,白兰的恐惧得以舒缓,再过片刻,心神已经宁定了下来,只是一张小脸还青白吓人。   糖果从上铺趴下来,关心地看着白兰:“你没事吧。”   走到床边,芊儿敲了下糖果的脑壳道:“白丫头当然不会有事,倒是你这样趴着小心掉下来把你的小脑袋砸坏了。”   看着大家都这么关心自己,白兰心底暖乎乎的,脸上也开始有些血色:“你们不用担心,我……我只是做了个恶梦而已。”   “那个恶梦肯定很吓人,我听小红说,你昨晚晕倒在寝室门外呢。”芊儿也坐到了床边,伸手去摸摸白兰的额头又自语道:“嗯,烧退了,再休息两天应该就能完全好了。”   “我昨晚晕倒在门外吗?”白兰记起那个可怕的梦。   幽远的走廊,遍地的血水,还有沈夜涛恐怖的脸。   “是啊,我从澡房出来,就看到你倒在门边。”方小红隐去了白兰那声尖叫,不希望这留给她一个不好的暗示。   “总之现在没事了就好,白丫头,今天要不要和我们去上课,整天呆在寝室没病也会闹出病来的。”糖果跳了下来,顺便把一根棒棒糖塞到嘴里。   “总有一天你会把牙齿都蛀掉的。”芊儿看着糖果摇头道。   后者立刻去挠她痒痒,寝室里顿时充满欢快的笑声,白兰的心情也轻松了不少。   从沈夜涛的葬礼结束后,白兰已经请了几天假,她也不想再呆在闷坏人的寝室里,于是换了衣服准备和方小红几人去上课。收拾好一切,拿起手机的她却看到有好几条新短信。   她先是一愣,进入手机信箱后却倒吸一口冷气。   手机信箱里五条新短信,每一条都是沈夜涛的名字!   白兰手指不听使唤的颤抖起来,为什么是他?难道那不是梦?   掺杂着连自己也不明白的复杂心情,白兰打开短信,里面只有短短一句话:七天后,我来接你,我的新娘!   白兰再忍不住,大叫一声把手机扔掉。   “怎么了?”糖果两人停止了嘻闹,芊儿捡起手机,看到诡异的短信息。   方小红一把将手机抢过,看完后说道:“这肯定是有人拿沈夜涛的号码在恶作剧。”   话刚说完,手机突然响了。轻快的来电铃声下,方小红却不敢替白兰接电话,皆因来电显示上那个可怕的名字。   “是沈夜涛。”方小红看着大家说。   “我不要听!”白兰几乎是惨叫起来,心里不断有声音响起:那果然不是梦,不是梦。他回来了,他要把我带走?   方小红看着犹自响个不停的手机,一咬牙按下接听键:“谁,你是谁?”   她大声责问并没有换来任何回答,手机那边静寂如同死域,方小红连对方的呼吸声也听不到,仿佛手机的另一边只是无形的空气。   “不要多管闲事!”   突然从手机那头响起恶狠狠的警告,突兀的声音让方小红全身一震。她手一抖,让手机掉到了地上。可这会,却没人敢去捡起它。   寝室里,白兰缩在床上,方小红几人愣愣站在房中。安静的房间里,糖果床上的笔记本电脑却突然响起QQ收到信息的声音。   几人的目光顿时朝笔记本看去,糖果疑惑地说:“我早上还没开机啊?”   芊儿跑上前,把电脑拿下来。屏幕上,白兰的QQ不知道什么时候挂了上去。好友栏里,沈夜涛的头像正跳个不停。   没有人去点开,芊儿把笔记本强制关机后扔回床上,几人大眼瞪小眼说不出一句话。   中午,食堂。   来来往往的人冲淡了白兰几人心中的恐惧感,只是早上在寝室发生的事太过诡异,以致现在大家都没有胃口吃饭。   “这肯定是恶作剧。”糖果勉强地笑了下:“大概是谁拿了沈夜涛的手机卡在吓唬我们。”   “那笔记本自己开机又弹出信息又是怎么回事。”芊儿是几人之中最先恢复过来的人,她本人很喜欢研究各种灵异现象,目前还是学校灵异会的会员。   糖果皱起秀眉,说道:“我听说有些黑客软件可以远程操控别人的电脑,可能我的系统有漏洞而被人有机可乘……”   “我们别自欺欺人吧。”芊儿叹气道:“短信和来电用恶作剧尚解释得通,可我还没听说过什么黑客软件可以远程操纵压根没开机的电脑。”   “别说了,芊儿。”方小红脸色有些不悦,白兰现在既惊且怕,芊儿话中的潜台词只会让白兰的状况更差。   芊儿握紧白兰的手道:“我知道白丫头现在肯定很害怕,可逃避不是办法。你们有没想过,如果真是沈夜涛回来了,还要在七天后把兰兰带走。而我们却把这事当成某人的恶作剧,那到时兰兰出事了,我们要后悔就晚了。”   “那你说怎么办?要不兰兰请假回老家吧。”糖果一旁提议道。   “如果真的是鬼,你认为那些东西会在间空间的距离吗?”芊儿朝白兰认真说道:“等下午上完课,我就找会长商量去。我们学校里那么多灵异传闻,或许有共通和借鉴之处。”   白兰担心道:“要不还是别去了,我怕你出事。”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芊儿信心满满说:“别忘了我可是连闹鬼废屋也敢呆过,再说我只是找会长商量,会有什么事。”   于是这事便这么定下来。   下午白兰在恍惚中渡过,课堂上老师说些什么半个字也听不进耳朵。下课后,几人吃过晚饭,芊儿就去找灵异会的会长。白兰几人则回到宿舍,为了怕早上的事再次发生,白兰把手机关掉,甚至连手机卡也拿了出来。   在宿舍里闲聊了会,白兰起身到澡房打水洗脸。现在虽然已经是夏未,但天气还很炎热,女生爱干净,白兰来到澡房,三三两两的女生进出频繁,这让她安心不少。要知道厕所澡房什么的通常都是灵异事件的多发地点,说不害怕那是骗人的。   脸盆渐渐被水注满,白兰把毛巾轻轻浸入水中。不知道是否澡房灯光的问题,还是毛巾在水中产生了阴影,白兰只觉得本来清澈的水,水中却有阴影渐生,且越化越开,最终扩大至整个盆子。   她立刻感到不妥,想把视线移开,人却像着魔似的动弹不得。明明身边人来人往,白兰却感到世界仿佛只剩下她一人,还有眼前这盆已经被阴影所占据的水。   水面的阴影中,开始出现一些画面。   起初只是简单的线条,然后水面的投光形成漏白的效果,于是和线条一起构成了画面。   那是一条走廊,跟着有白色的点出现在走廊的深处。白点摇晃并迅速扩大,渐渐形成一个少女的轮廓。当画面逐渐改变,渐渐有线条丰富着白色轮廓的肌理,于是白兰看到了芊儿。   出现在画面中的芊儿似乎在躲避什么,丰富的线条把她害怕、惊惶的表情刻画入微。   同时,一大团凌乱的黑色线条出现在芊儿的身后,充满了不祥的味道。   黑线不断变化着,从如同雾状的阴影中渐渐演化出两条手臂的模样。手臂扭曲变形,手指尖长如爪,正一点点朝芊儿靠拢。   白兰看得惊骇欲绝,却偏是叫不出半点声音,只在心里不停喊道:它在后面,它在你后面,芊儿!   一道光投在芊儿背后的阴影中,光形成白色的点,随着水波变化看上去像是张人脸。   几道简单的线条出现在脸孔上,于是勾勒出深陷空洞的眼眶、从左侧裂开的嘴巴,以及那一抹邪恶的微笑。   “沈夜涛?”白兰终于叫出声,同时,水盆中的画面随着水波一个荡漾而如墨化开。   顾不得旁人用看怪物的目光看着自己,白兰冲回寝室叫道:“快通知芊儿,她有危险!”   白兰冲进寝室的时候,方小红正在看书,糖果用手机上着网。   “芊儿,快叫她回来。”白兰匆忙说道,脸色坏到无以复加。   “怎么了?”方小红愕然问道。   “我现在说不清楚,总之尽快联络上芊儿。”白兰自己的手机卡都取了出来,想打也暂时打不了。   糖果见白兰不像在开玩笑,连忙说道:“我打。”   然而,芊儿的手机却无法接通,手机那头不断响起“你呼叫的号码不在服务区”的声音。 第四章 介入调查   “芊儿说晚上去找灵异会会长,谁有凌凡的手机?”糖果急急说道,她向来对灵异事件不感兴趣,自然不会去记住灵异会会长的手机号码。   方小红因为是室长的缘故,为了确保在任何时间都找得到室友,倒是多留了各人几个要好朋友的电话。凌凡便在其中,她二话不说,摸出手机打了过去。   “你好,哪位?”凌凡懒洋洋的声音在片刻后响起。   方小红急道:“凌凡,芊儿有没有和你在一起?”   “小红?”凌凡意外道:“你找芊儿,她刚和我聊了会,说要到图书馆找资料,已经走开有一段时间了。”   “怎么这样。”方小红急得团团转。   “到底怎么了?”凌凡也紧张起来。   “我们怀疑芊儿现在有危险。”方小红深深吸气,强自镇定道:“这样吧凌凡,现在和我们去一趟图书馆,行么?”   “没问题,我们在图书馆楼下见。”凌凡说完便勿勿挂了电话。   寝室里三人立刻往门外冲,大楼下,学园夜色正浓,白兰在心中祈祷着:芊儿,你千万不要有事。   “呃,这么晚了呢。”   图书馆里,芊儿合起手上的旧报纸。把它们放回报栏后,芊儿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她在之前找凌凡就白兰遇到的情况谈了一遍,凌凡是个灵异事件发烧友,他收集了几乎能够打听到的关于学校的灵异传闻。例如红皮鞋女人传说、打不开的2号生物实验室、幽灵复习日等等,可对于白兰遇到的事情,凌凡却压根没听说过。   白兰的情况有点类似于冥婚,但和传统的冥婚又有些区别。凌凡详细问过芊儿,在沈夜涛出事前,白兰有否答应过嫁给他之类的话。   芊儿几人和白兰私交甚密,却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   若是没有的话,那白兰的情况便不属于因为承诺而导致沈夜涛阴魂不散的言灵类事件。   凌凡始终只是普通人,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沈夜涛要带走白兰的原因,只能归根于沈夜涛对白兰的执念太重。他建议芊儿到图书馆找找学校以前的旧报纸,看有没有类似的情况发生过,或许可以找到解决的方法。   本来凌凡打算明天陪芊儿跑一趟,但芊儿心系白兰,便决定自己去图书馆。   晚上,图书馆是不少学生温习功课的圣地。芊儿来时还撞上不少人,但她窝在角落里看完报纸后,却忽觉整个图书馆似乎只剩下她一个。   勿勿走向门口,图书馆管理员低着头,芊儿和走过她身边的时候,忽觉浑身发冷。那不是温度忽然变低的冷意,而是一种来自心灵深处的恐慌。   她忍不住朝管理员看去,平时挺和气的一个阿姨,现在却低着头,嘴里喃喃自语。   似乎感受到芊儿的目光,在头发后的眼睛忽然翻起上望。   芊儿不由往后一退,管理员的双眼竟然没有瞳孔,全是白森森的眼白。   可略一眨眼,再看管理员,她却仍然低着头,就像芊儿刚才看到的全是幻觉。   裸露在衣服外的手臂起了层鸡皮疙瘩,芊儿立刻掉头就走,不再理会行为古怪的管理员。   走廊的白炽灯下,芊儿快步走过的阴影不断交替着。一股沉重的气氛像千斤巨石般压在她的心头,芊儿感到有些不对劲,但却不知道具体是什么。   突然,她停了下来。   是距离!   从离开图书馆她已经走了几分钟,但楼梯口却仍然在百步开外。她细想一番,几分钟的时间已经足够她走下楼梯离开图书馆,但现在却连楼梯口也走不到。   究竟怎么回事?芊儿后脖子汗毛直竖,心想莫非自己遇到传说中的鬼打墙?   她默默计算着自己和楼梯口的距离,然后迈开脚步。   ……97、98、99……   准确计算着自己的步数,在走了近百步之后芊儿停下,楼梯口依然在百步之外,仿佛刚才她只是在原地踏步一般。   她看了看仿佛永远也走不到的楼梯口,又回头朝身后的走廊看去。   身后的走廊幽远无比,芊儿竟然看不到图书馆的门口,要知道门口距离楼梯只有十几米的距离。可现在芊儿却像是置身于一个诡异的空间,走廊被无限延伸。向前走永远到不了楼梯口,而往后望却不见了图书馆。   芊儿,迷失了。   冷静,冷静!   芊儿强自镇定,努力思索着对策。   对了,凌凡曾经说过,鬼打墙是针对视觉感官的幻觉,他好像说过有什么对策来着。芊儿拼命回想着凌凡说过的话,突然灵光一闪。   “视觉上距离感和空间感都产生了混乱,但现实的物理世界却不会有任何改变,只要闭上眼睛,贴着墙的一边一直向前走,就能够从鬼打墙里面走出来!”   芊儿完全想起凌凡说过的方法,立刻依法施为。她闭上双眼,手扶着右侧的墙壁向前走。   脚步声在走廊里孤独地响着,尽管纤儿穿的是球鞋,但在安静的环境下,本来微不可闻的脚步声却被无限扩大,仿佛每一步都踩在芊儿的心坎上。   咯—咯—咯—   咯咯—咯—咯咯—   芊儿忽觉不妥,明明只是她一人走在廊道上,但除了自己的脚步声外,似乎又加进了另一个人的脚步声。   她睁开眼睛向后看,身后什么也没有。   肯定是我自己吓自己。   芊儿自我安慰道,人接着往前走。   咯—咯—咯—   咯咯—咯—咯咯—   这次,她清楚地听到两种步调不一的脚步声。   同时,像是人呼吸的轻响在她的身后响起。芊儿紧张无比,又不敢向后看,生怕看到什么恐怖的情景。   她低下头,灯光从后照来,映出她被拉长的影子。   没有人。   芊儿松了一口气,突然,她双眼睁得通圆。   她的影子动了。   不,确切的说,在她的影子后,又伸出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芊儿的冷静顿时被抛到九宵云外,她一声尖叫,顾不得什么闭上眼睛,就这么朝走廊前方狂奔。   身后脚步声紧跟其后,仿佛有人正追着她。   是谁?   沈夜涛?   她没有勇气回头确认,只凭着本能向前跑。   这回,奇迹似乎发生了。本来永远到达不了的楼梯口,现在不断拉近了。芊儿一喜,脚下发力,三两步跑到楼梯口。   有风迎面拂来,芊儿顾不得理会楼梯口哪来的风,一脚就往通向楼下的石阶踩去。   落脚处虚若无物,芊儿顿时魂飞魄散,却已经太迟。   惯性的作用下,她仍然往楼梯冲下,然后失重感传来,耳边则是急速下堕的风声。   最后全身一震,芊儿听到什么地方“咔嚓”一声,然后眼前的世界渐渐暗下。   在堕入黑暗之前,她看到的是满天星斗的夜空,还有几声近在咫尺的悲叫声。   白兰几人刚来到图书馆下,上空突然传来急剧的风声。几人抬头上望,只见有黑影从高空堕下,最后重重摔在水泥地上。   他们先是一愣,然后才看清,那从高空掉下来的,竟然是芊儿!   芊儿摔得四肢变形,她眼睛睁得通圆,似乎不相信自己突然死去。血不断从她身上淌出,把白灰色的地面渐渐染成血红。   “芊儿!”   “不!”   白兰几人的悲鸣,在校园的上空久久回荡着。   翌日,特事处办公室。   龚倩最近把特事处粉刷一新,又购进各种办公设备,单是按照杰的要求购入的信息处理设备,就让王秘书眉头跳了一整天。但如此下来,特事处可谓是旧貌换新颜,已经不复之前如迟暮老人般的老朽样。   只不过办公室刚粉刷,正散发着刺鼻的油漆味。几人索性拉了桌椅在院子中那棵老槐树下办公,只不过所谓的办公也就是看看报纸打打电话。安泽南走进大院的时候,老头子蔡国升已经在树荫下打瞌睡。   “你来得正好。”龚大小姐见安泽南来到,放下架在桌子上的长腿,把手上在看的报纸扔到安泽南眼前。   报纸上,“大学再传噩耗,花样少女跳楼自杀”的标题赫然出现在首版醒目的位置上。   因为沈家在准南市的地位,沈夜涛的死前段日子被媒体大炒特炒。而在昨晚,一个叫芊儿的女生突然在图书馆跳楼自杀,立刻让媒体又开始大做文章。   “这件事我觉得不简单。”龚倩指着报纸说道。   安泽南没好气说道:“你是没事找事做吧。”   龚倩立刻把他提起来,说道:“我像那种无聊的人吗?告诉你,本小姐不是凭空猜测的。”   她转头朝杰看了一眼,后者漫不经心地说:“根据负责此事的警察透露,当时给死者生前几名好友录口供时,其中一个叫白兰的女生肯定芊儿不是自杀而是他杀。离谱的是,该女生认定的凶手,却是已经死了的人。”   “沈夜涛?”安泽南听到白兰的名字,自然联想到蓝球队队长身上。   “你还不笨嘛。”龚倩又道:“而且,死者生前并没有任何自杀的理由,性格更是乐观向上。而她会出现在图书馆,则是因为好友最近遇到一宗奇怪的事情。”   “和沈夜涛有关?”安泽南问道。   龚倩点头道:“不错。死者的好友白兰声称,她收到沈夜涛的电话和短信,这已死之人竟然表示要在七天后迎娶白兰。死者似乎认为这是一宗灵异事件,为了帮助好友而到图书馆收集资料。你认为这样的人,会突然想不开寻短见吗?”   “负责此事的警察当这几名死者好友的话是无稽之谈,本来我也是不知道的,但赵组长听说后却告诉了我。你知道的,和我们共同经历了偷心事件后,他基本已经不是无神论者了。”龚倩终于说出自己的情报来源:“所以我怀疑,白兰说的是事实。现在我委派你接近白兰几人,负责调查并保护她们,如果有什么情况及时向我汇报。”   “我明白了。”安泽南耸耸肩,答应了下来。   已经死了的蓝球队队长,被灵兽守护的少女,无故自杀的好友……这一切窜成了一道诡异的线。   安泽南想知道,线的另一端,是怎样的答案? 第五章 超灵感应   安泽南回到学校后,并没有直接去找白兰,而先来到芊儿出事的图书馆。   图书馆外围拉着黄色的警戒线,不过调查已经告一段落,负责案件的警察正打算收工。安泽南出示了特事处的证件后顺利进入图书馆,这里要到中午才正式恢复对外开放,现在大楼里没几个人,方便他调查一些东西。   根据龚倩拿掉的案件口供,其中由图书馆管理员确定芊儿当时出现在二楼的历史馆里。而芊儿最后是从大楼天台高空堕下而死,如果这事牵涉到灵异事件,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某种东西让芊儿离开历史馆后走上天台,然后自己跳下去。至于方法,当安泽南知道的就有好几种,甚至他本人也能够轻易办到,如果对象是普通人的话。   他来到历史馆,一个年纪约在三十几岁的大姐正在整理着东西,安泽南看到她别着管理员的牌子,便走了过去。   听到脚步声,管理员抬起头看到了安泽南。她一愣,然后说道:“同学,现在还不到开馆的时间……”   “我知道。”安泽南脸现悲色道:“大姐,昨晚跳楼自杀的女生是我的朋友。真没想到她就这么去了,不知道大姐你昨晚有没留意到我这朋友在出事前可有什么奇怪的行为?”   管理员轻叹道:“你那个朋友我倒是有点印象,挺乖巧的一个女孩子。不过她没什么异常的,当时六点多吧,她就躲在旧报栏那翻报纸,之后我没在意,谁知道她却跳楼自杀了。”   看起来在管理员这里得不到有用的情报,安泽南在馆里转了圈后便告辞离开。岂料,管理员却突然叫停了他:“对了,我想起来了。晚上图书馆是八点关门的,但临走前我在馆里绕了一圈却没有见到那女孩子。可在闭馆前我一直呆在门口管理处,都没见到她离开过。我跟警察先生们也说过这事,不过他们好像不相信的样子。说不好,可能也是我疏忽了。”   “谢谢你,大姐。”安泽南满脸感激道。   身后传来管理员叹息的声音,安泽南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显然,芊儿在历史馆中已经着了道,管理员应该也被施了障眼之术,为的是不让她发现芊儿的异常。至于当时馆中其它人,估计不会特别在意芊儿一个女生。   安泽南沿着走廊向楼梯口走,到了楼梯口的时候,他忽有所感,抬头向三楼看去。   通往三楼的楼梯残留着极微弱的灵力,若非此刻被安泽南察觉,到了中午开馆,图书馆里的人多起来后,这丝灵力会被冲淡以至消失,但现在却留给安泽南一个线索。   安泽南循着残余的灵力往上走,这一走便来到图书馆的天台。   “果然如此。”安泽南心中暗叹,那东西肯定对芊儿施了障眼之术,让她不知不觉跑到了天台。   他甚至可以想像,当时那东西还制造了某种危机感,然后再给予芊儿一个假象。而结果就是,芊儿把绝地当成了生门,于是从天台上摔了下去香消玉殒。   安泽南握紧了拳头,眼中凌厉的杀机一掠而过。   芊儿只是为了白兰的事而来图书馆翻找资料,她甚至连有用的资料也没拿到,却因此而死。无论那东西是沈夜涛还是其它什么,安泽南绝对不能放任这么危险的灵出没在校园里。   女生宿舍。   因为芊儿的死,方小红、白兰和糖果三人今天都没有心情上课。   寝室里,她们坐在一张床上,就这么愣愣看着属于芊儿的床铺。耳边似乎还听到芊儿欢快的话声,似乎还能看到她雀跃的身影,但现在,她却这么走了。   “我不应该让芊儿去调查的,如果当时我阻止她,她就不会……”白兰缩在床角自责着。   “我也有责任。”方小红叹息道,她想起昨天早上沈夜涛的来电,那句“别多管闲事”已经带着明显威胁的味道,她却还任由芊儿去调查也没有警告一声。   糖果看着正责怪自己的两人,轻叹无语。   这时,隔壁房间的女生带着一个男生来到寝室门口:“小红,这个帅哥要找白兰,我把人给你们带来了。”   方小红朝门口看去,依稀记得这男生姓安,在夜市摆了个小摊子,生意还挺红火。   男生微笑着向带路的女生道谢后,便跨门而入,对三人礼貌说道:“我叫安泽南。”   安泽南站在门内,随手一拂,掌风带起大门自动关上。这一手顿时让房间里三名女生愣住了,他非是爱卖弄之人,但现在首先要让这几个女生信服自己,那么调查起来才方便快捷。   “开门见山地说吧,我是为了白兰和芊儿的事而来。”安泽南把特事处的证件拿出来给三人过目:“我隶属于特别事件处理组,责职是调查非正常事件。如各位所见,我本身也是有一些特别的能力,比如……”   安泽南身后的影子突然拉长,然后分裂成九道长影,每道影子又形成鸟头的外形,并有隐约的鸣叫在寝室中响起。他召唤了九凤,却没有让它突破物质界出现在现实的空间里,但隐于安泽南影子中的妖魔,却已经向现实空间传递远古妖魔的气势。   那是直接呈现在心灵上的无形压力,顿时让三名女生心跳加速,如同动物遇上天敌,恐惧由然而生。幸好,这股压力来得快去得也快,随着安泽南地上的影子恢复正常,寝室里的压力消逝无踪。这时,她们才又听到门外其它女生的喧哗,而在刚才,她们却像置身于另外的世界中,只感到孤独和恐惧。   安泽南知道已经镇住她们,当能让她们知无不谈,便直入正题:“我想知道,究竟在沈夜涛的葬礼后,你们遇到了什么事?”   时间流逝。   “……事情就是这样子。”   寝室里,白兰把事情的始末巨细无遗地说出来。   安泽南一字不漏地听在耳中,从白兰的话来看,沈夜涛出于对白兰的执念而化成灵回来,并要在七天后把白兰带走。在安泽南看来,这是一种诅咒,以鬼魂对生者的执念发出的诅咒通常带有极强的效应,那与鬼魂本身的强大无关,视乎其心中执念的大小而定。   沈夜涛死得极惨,而偏在他死前白兰答应了和他看一场电影。这是执念的源头,而显然,现在这份执念已经扩大并增强。沈夜涛要的不再是看一场电影,而要和白兰举行一场婚礼并带走她。   而芊儿的死,则关系到对沈夜涛存在的可能性威胁。又或者,是沈夜涛想警告那些试图帮助白兰的人。   从芊儿因为障眼之术而死一事来看,沈夜涛现在的力量还不强,要不然他大可直接杀死芊儿,那样更具有威慑力。   不过对于沈夜涛化鬼而来,安泽南还是感到相当意外,毕竟他为了预防这样的事情发生已经暗中使用了功德符,没想到还是化解不了沈夜涛的执念。   这样来看,他还必须到墓园跑一趟。   一般而言,就算心有怨念或执念,如果尸骨不存,人死后也无从转化成鬼灵。之前的莫颜、洛兰尸骨就是以各自的形式而存在,无论凶灵的力量再强,它们也必须遵循这个世界的规则。   所以沈夜涛的出现颇有蹊跷,毕竟之前他的尸身已经进行火葬。现在他却变成鬼回来了,也就是说他的尸骨可能有所异变,仅凭骨灰而保持灵魂的存在这样的例子不是没有,但那通常是生前具有大威能的人方能办到。   沈夜涛横竖看只是普通的大学生,安泽南不认为他有能力做到这一点,所以跑一趟墓园是必须的,甚至他还得去一趟火葬场,以确定沈夜涛的火葬记录。   但在那之前,安泽南还在意一件事。   白兰在芊儿出事前便知道她有危险,其它人当她那是预感,可从她刚才的话里,安泽南却听出她语气的肯定。   其程度,根本不存在任何怀疑。   白兰她,绝对相信自己的判断。   这不是什么预感,再强烈的预感也不会让人毫不怀疑。只能说,白兰通过某种方式从而知道芊儿会出事。   “白兰,你能跟我出去一趟吗?”安泽南又对其它两人说道:“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东西伤害到她。”   安泽南已经展露了他奇特的能力,方小红和糖果自然没有意见。   于是两人来到操场,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安泽南淡淡笑道:“好了,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我想接下来的谈话你肯定不想被其它人听到。那么白兰同学,你能不能告诉我,是不是从很小开始,你就能够感应到非人的活动。而且那并非什么预感,而是以某种具体的方式呈现?”   白兰听罢,全身一震。   安泽南不由叹息道:“果然是这样,白兰同学,像你这样拥有超灵感应的人千万人当中也找不到一个,你真是幸运。不过,同时这也是你的不幸……” 第六章 尸骨尚存   超灵感应并非什么术法,而是一种天赋。   出现超灵感应能力的人类,本身或者只是普通人,而事实上,身具大能者又拥有超灵感应的例子几乎没有。   人在娘胎中时,口鼻绝息,靠的是先天灵气在体内循环不休。而人出世落地后,呼吸后天之气,而本身的灵气非是消失,只是隐藏起来。大多数人所具有的灵气会随着主人的终老而消散,而少部分人通过各种法门修练,将隐藏的灵气加以激活并增强。   而视修练者的功法不同、天赋不同,则修练出来的灵力强弱有别。但只要两者间强弱不是过于悬殊的话,修练者之间互相存在着对灵力的感应。这种现象称之为灵感,但这种灵感是模糊的,只能大概感应对方灵力的强弱、变化。   超灵感应,顾名思义便是超级灵感。通常拥有这种天赋的人能够准确感应到灵力的活动,通常以具体的画面呈现。而拥有这种特殊天赋者,往往对于这种感应是提前预知,所以他们又被称之为先知,又或是描灵者。   传闻里能够预感到重大灾祸发生的人都拥有超灵感应,事实上,重大灾祸往往伴随着大量人命的消逝。灾祸本身引起天地灵力的动荡,以及大量灵力的消逝,两者构成复杂的灵力活动,从而让超灵感应者以各种奇异的方式而预知。   拥有超灵感应天赋者万人无一,他们绝对是受老天眷顾的幸运儿。但同样因为这种趋吉避凶的特殊能力,超灵感应者一旦被发现,便是各种势力乃至国家机构招揽,又或刺杀的对象。   安泽南知道白兰的能力如果曝光,或许第二天就看不到白兰这个人。他暗自决定要替白兰保守这个秘密,并想办法将她弄到特事处里。有特事处的名义为幌子,就算白兰有什么奇怪的举动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从小学到高中……大家都很讨厌我。”白兰仰望着蓝天,她虽然不知道超灵感应为何物,但却知道自己一直以来都拥有预知死亡的能力。这种能力并没有给她带来任何快乐,有的,只是痛苦:“我记得刚读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有天预感到爷爷就要去世,但当时他还很健康。我把这事说给妈听,换来的是一顿批。但三天后,爷爷在睡午觉的时候悄然辞世。而从那次之后,镇上如果有人逝世,我通常都能提前预知。于是,大家都当我是怪物,是不祥人。连父母看我的目光也变得奇怪,甚至厌恶……毕竟谁都不希望,突然有一天会被我知道他们即将死亡吧。”   安泽南坐到她的旁边,感受到白兰那种无言的悲伤。连至亲的人也把自己当成妖魔,这样的人生,她没有选择抛弃已经相当坚强了。   “从读高中开始,我已经学会三缄其口,但就算这样,仍然没人愿意和我做朋友。当时在镇上,他们背后都叫我告死女白兰……”不知道为什么,白兰将没有对小红几个好友说过的话,却一股脑向安泽南倾诉。或者因为安泽南也拥有特殊的能力,所以在她看来,他们是同类!   白兰继续说道:“所以考上大学后,我只向家里要了第一个学期的学费。至于生活费和接下来的学费,则是靠平时的打工赚取。这样的生活虽然过得比以前辛苦些,但我却觉得很幸福。在这个城市,没有人知道我的过去,而且来到大城市后,我对死亡的预感几乎消失。我很放心饰演着普通人白兰的身份,中上程度的成绩,交了几个知心好友,对我来说,生活只要这样就可以了。直到昨天,我又预感到芊儿的死,我很害怕,原来我一直无法抛弃它……我依然是告死之女……”   白兰轻颤,突然只觉全身一紧,原来却是被旁边的男生轻拥入杯。她却出奇地没有反抗,反而感到一种被认同的安心感。就在安泽南的怀里,白兰放声痛苦,把压抑了许多年的悲伤释放出来。   等白兰渐渐平复了情绪,安泽南才放开了她。他刚才非是冲动而拥抱她,而是借着拥抱的亲密接触向白兰体内输出几道灵力冲击她的窍穴。   白兰刚才的情况很糟糕,那种长期被压抑的情感如果得不到疏导或释放,对她的身心是极其不利的事情。安泽南冲击她体内几个窍穴,为的是刺激并导引她去释放自己的情绪,否则将来必酿成苦果。   但和女生这种亲密接触对安泽南来说还是首次,还好正掏出纸巾擦眼泪的白兰并没有发现安泽南的异样。   “不好意思,我失态了。”白兰轻声道。   安泽南连道“不要紧”,又正色道:“白兰同学,超灵感应并不等于死亡预知。”   当下,他把超灵感应详细解释给白兰听了一遍:“死亡预知只是超灵感应一种能力而已,而它最主要的作用,是预知重大事件后加以阻止或改变。以前你当它是死亡预知,只是没有能力去改变即将发生的事情而已。当然,正常死亡是无法改变的,但你这种能力却可以拯救那些非正常死亡的人。”   “真的吗?”白兰听罢,半信半疑。   安泽南郑重点头道:“相信我,你虽然没有能力去阻止或改变,但是我有。下次如果再出现超灵感应,请务必第一时间通知我,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去改变它。”   受到安泽南的鼓舞,白兰对于自己那种能力,似乎不再像以前那么害怕了。   “哎哟,我说是谁,原来是白兰啊。”   故作姿态的声音突然响起,学生会长柳绮云和几个女生好整以暇地看着安泽南两人。   “可怜夜涛对你一片痴心,他才走不久,你就已经勾搭到别的男生。白兰,你真是好本事。”柳绮云冷笑说道,后面几个女生立时起哄。   白兰俏脸飞红,刚要反驳,身前人影一闪,却被安泽南挡在身后。   安泽南微笑着朝以柳绮云为首的几人走去。   行走中,安泽南左眼渐化血红妖瞳。充满戏剧性的变化让柳绮云几名女生目瞪口呆,在安泽南妖异的魔瞳下,几人纷纷生出心中秘密皆被看透的糟糕感应,其中一名女生甚至不由自主地环手抱胸,让安泽南哭笑不得。   柳绮云突然想起,学校里传闻有一个拥有妖魔之瞳的男生。他可以看穿每个人心底的秘密,能够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鬼魂,甚至他还能够操纵鬼魂做一些事情。   这种想法同时在其它女生的脑海里浮现,她们当然不会知道,脑海中所谓的传闻,只不过安泽南利用瞳鬼通过视线的对视而植入她们脑海中虚假的记忆罢了。   深层催眠正是瞳鬼的拿手好戏之一,而安泽南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让她们几个害怕自己。   对于女生来说,一个能够操纵鬼魂的人远比拿枪持刀的歹徒要恐怖百倍。毕竟她们谁也不希望,睡到半夜突然发现床前站着一只鬼。   妖瞳敛去,安泽南笑容不变:“白兰同学是我的朋友,我不希望她受到任何形式上的伤害。柳会长大人大量,沈夜涛已死,你也不用为了他而和白兰同学较劲,不是吗?”他这番话,先是暗带威胁,又给了柳绮云一个下台的台阶,可说是软硬兼施,立时让柳绮云纵使心里千般不甘,可也只能就此作罢。   “哼,我们走。”柳绮云带着其它女生转身就走,不过那匆忙离开的身姿,却带着几分逃走的味道。   “谢谢你。”白兰衷心道。   “不客气。”安泽南笑道:“出来有一段时间了,我送你回去吧,要不然你朋友以为我把你吃了。”   白兰扑哧一笑,旋又想起死去的芊儿,心情不由变得沉重。   安泽南安慰道:“放心吧,我会尽力保护你和你朋友的安全。”把白兰送回宿舍,安泽南打了个电话让龚倩走一趟火葬场查看沈夜涛尸骨的记录,他自己则搭公车来到市郊的南山墓园。   即使在白天,墓园里也一付鬼气森森的模样。这里是死者的居所,如果没有必要,安泽南也不想打扰它们。普通人还好,可对于安泽南这样的人来说,却能够感应到墓园里一双双无形的视线正注视着他。   这种感觉绝对不愉快。   各种思念在墓园里充斥交汇,让这片区域的灵力极不稳定。安泽南忍受着身体种种不适,快步走到沈夜涛的墓前。   “怎么会这样……”   虽然很微弱,但在沈夜涛的墓前,安泽南感应到了淡淡的怨气。心想沈夜涛对白兰也可说是用情极深了,否则一个普通人在尸骨火化后,仅凭思念和执念便化鬼而来。   沈夜涛目前的情况应该介乎虚灵和凶灵之间,但他的执念继续加深,怨气不断增强,很快就会变成凶灵。   但不管如何,安泽南都不能让他再继续存在于校园内。   离开墓园,公车站旁,安泽南接到龚倩打来的电话。电话里,龚倩向他透露一个天大的秘密。   沈夜涛的尸体并没有火化!   沈家利用自己的权势和财势,让火葬场做了假记录。估计传统思想作怪,沈家并不愿意自己唯一的儿子死了还不得全尸,所以现在埋在墓地里的却是沈夜涛完整的尸骨。   如果是这样的话,沈夜涛向凶灵转变的过程将会加快。安泽南心想要尽快把沈夜涛找出来,但校园这么大,他会躲在哪里呢? 第七章 死亡公路   今天下午,芊儿的父母来带走她的遗物。白兰和糖果触景生情,泣不成声。方小红虽然没哭,但一双眼睛也红通通的,显见内心也绝不好受。   芊儿的遗物被带走后,学校辅导员又给三人做了心理辅导,等寝室安静下来,已经是傍晚时分。   三人默默在食堂吃了饭后回到了寝室,现在白兰不敢自己一人上澡房,三人便共同进退。她们洗完澡回到寝室,却见周曼回来。   周曼看着芊儿变得空空如也的床铺,奇道:“怎么,芊儿退学了?”   她从昨晚疯玩到现在,却是不知道芊儿出了事。方小红虽然不耻周曼的为人,但她始终是室友又是同学,便把芊儿的事情大概说了遍。周曼听完愣了片刻,然后看向白兰的眼神变得古怪起来。   “先是沈夜涛,现在又是芊儿,白兰你不会是扫把星吧。”周曼冷冷说道。   虽然安泽南已经开解了她一番,但白兰还没从自己奇特能力带来的不幸阴影中走出来。听周曼这一说,她虽想要辩解,却最终低下了头。   “怎么,没话可说吧。看来我也得尽快搬走,免得触了霉头。”周曼得势不饶人,挑畔般看着白兰。   “周曼,你什么意思!”方小红怒道,她不忿周曼拿芊儿的死大做文章。   糖果在一边也冷冷说道:“你想搬走最好,没了你地球照样转。”   周曼冷笑地看着两人道:“你们最好也搬走吧,小心和她呆一起小命难保。”   说完,她拎起皮包甩门而走。   “白兰,别理她胡说八道。”   周曼走后,方小红对白兰说道。糖果像平常般坐在自己的床上上网,白兰看着两人,心里很是感动。在这种情况下,她们还对自己不离不弃。白兰又想起安泽南对自己说过的话,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两个朋友出事。   如果直如安泽南据说,那么这一次,她决定用带给自己不幸的能力,来保护自己还有方小红两人。   “放心吧,我……”   白兰打起精神,表示自己没事。突然,糖果尖叫起来:“又来了!”   方小红两人齐齐朝她看去,糖果脸色发白,把笔记本屏幕转向她们。屏幕上,白兰的QQ又自动上线,跟着沈夜涛的信息弹了出来。   白兰虽然害怕,但更怕沈夜涛对自己的朋友不利,当下鼓起勇气看向沈夜涛的对话框。   对话框里只有短短一句话:那个女人敢说你的坏话,我要让她付出代价。   白兰一看,连忙回道:你想干什么?   沈夜涛回了个笑脸:我不会让自己的新娘被欺负,你等着看好了,她必须死!   接着,沈夜涛的头像一暗,系统显示对方已下线。   三人面面相觑,同时知道,周曼有难了。   “怎么办?”白兰急道:“小红,给她打个电话吧。”   “那种女人不理也罢。”糖果小声道,当然她说的只是气话。   方小红虽然也看周曼不顺眼,但事关人命,自然不能轻率而为。当下她立刻给周曼打去电话,但像上次打给芊儿般,电话无法接通。   “联系不上,而且我们也不知道周曼去哪里……”这回连方小红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这怎么是好。”白兰手心泛汗,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突然,白兰像是想到什么。她眼神数变,先是矛盾,最后渐渐变得澄明。   “我试试看好了。”白兰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事实上,她决定主动使用自己的能力,看能不能预感到周曼的情况。   在方小红和糖果两人不解的眼光中,白兰找了面镜子端详起来。她的注意力集中在周曼身上,暗中不停叫着她的名字。当白兰的精神渐渐集中起来后,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镜面如同清水滴入浓墨,黑色从镜面中心一点化开。跟着,白色的线条无章地出现在黑色的镜面上,缓缓组成一付画面。   白兰全神贯注,生怕漏过任何一个细节。   当线条变得丰富之后,一付都市街头的画面出现在白兰眼中。这是个十字路口,白色线条细腻勾勒出街头的场景,白兰甚至看到“汇丰商场”的街招。画面中,直行道的车辆行走不休,而处于红灯状态的横行道,突然却有一辆汽车窜了出来。   那辆突然闯过马路的汽车,在眨眼间先是被一辆公交车撞上。侧滑开去后又和后面一辆私家车发生强烈碰撞,最后打了个圈,被刹车不及的长途客车推向了路边,侧翻在路边。   画面瞬间拉近,线条由繁而简,描绘出汽车里的场景。   一个男人趴在方向盘上不知死活,而周曼却仰躺在副架位置上。一块尖锐的玻璃扎在她的脖子上,由白色线条不断变幻而形成血流不止的画面,充满了强烈的死亡味道。   周曼明显活不成了。   当白兰浮起这个想法时,镜面上的线条淡淡散去,黑色收缩,最后消失在镜面的中心。   白兰抬起头,方小红和糖果正疑惑地看着她。她来不及解释,立刻拨通安泽南的手机号码。   夜凉如水。   安泽南正站在学校天文馆的天台上,这是全校最高的建筑,安泽南可以在这里把整个学校都看在眼中。   英华大学的校区呈长方形,分南北两个校区。南校区是新区,集中了教学楼,办公楼、学生宿舍区等各种功能的建筑。而北校区是老区,目前老区正在改造中,听说要建成全市设施最完善的田径场。但目前,那里就是杂乱无章的工地而已。   为了找到沈夜涛,安泽南以观星之术配合学校地形寻觅沈夜涛可能躲藏的地点,但学校内的灵力却没有特殊的波动,这让安泽南苦恼不已。   突然,他心中一动。手机同时响起,安泽南看也不看便按下接听键。   白兰惶急的声音传来:“周曼有危险!”   “你别着急,尽量说详细点。”安泽南沉声道。   当下,白兰把沈夜涛的信息,还有她主动预感到关于周曼的死亡画面详细说了遍。   “事发地点是东风西路的十字路口,我看到了汇丰商场的街招,应该错不了。”白兰惋惜道:“可惜我不知道时间。”   “通常预感的都是将会发生的事情,现在应该还不算晚,我马上过去一趟,你哪也别去,就呆在寝室里。”安泽南说完便挂了电话。   沈夜涛定下七天之期,诅咒除了对白兰有效应外,对沈夜涛同时具备限制性。在七天未到之前,沈夜涛无论如何也不能对白兰下手,所以在此之前,安泽南倒不怕白兰会有危险。当务之急,却是要阻止沈夜涛继续残害白兰的朋友。   东风西路,车流不息。   周曼坐在新男友的车内,这名叫刘烨的男朋友年少多金,正是周曼的理想对象。现在他开着新购的本田车,正要带周曼去酒吧。   红灯正亮,刘烨在车里等着红灯,手却不闲着,坏笑着大摸周曼性感纤长的大腿。   “别这样,大庭广众的。”周曼故作矜持,这是她吊凯子的不二法门。男人嘛,越是得不到的便越是好的,周曼心想。   刘烨嘿嘿一笑,手却完全没有收回来的意思:“宝贝,今晚定要让你尝尝我的滋味。”   两人在车里打情骂俏,却没注意到,一团漆黑的雾悄然出现在后座位上。   黑雾朝着车底钻去,然后悄悄贴上了刘烨的身体。它如同刘烨的影子般和他契合无间,并轻轻包裹刘烨的身体。   首先发现不对的是周曼,她正笑骂着,却突然看到刘烨摸着她大腿的手覆盖了一层黑色的雾状体。   上车之前,两人都嗑了点迷幻药。周曼以为药性发作,自己眼花了。却不料刘烨脸色一变,大叫道:“怎么回事?”   周曼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刘烨突然收回手,改而握上方向盘。   刘烨惊恐万分,他发现自己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更要命的是,他看着自己一手不断挂档,跟着脚猛踩油门,在周曼的尖叫声中,本田车如同脱缰的野马,朝着车来车往的直行道窜了过去!   东风西路十字路口,当本田车冲出马路的同时,安泽南及时赶到。   他根本不用去分辨就知道那闯红灯的汽车里坐着白兰的朋友,安泽南朝着汽车追去,身后的影子拉长,九凤跨空而来。   “停下它!”安泽南低喝,九凤长颈暴涨,如同触手般朝本田车缠去。   只要让九凤缠住本田车,便能阻止它冲进直行道的车流中。   然而在这时,安泽南的耳中忽然响起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下一刻,他忽咸天旋地转,连九凤这妖魔也无法避免,和他一起齐齐失去了空间感和方向感。   安泽南立在当场,十字街口的景物并无变化,但在安泽南的思感中,无论高楼大厦或者车辆人流都失去了存在感。他像是从现实世界抽离出来,但安泽南却知道实情并非如此。 第八章 邪派补天   世界还是那个世界,安泽南所在的位置也并未发生任何改变。只是有某种力量影响了他对于外界的一切判断,他虽是站着,却似喝醉酒的人一般生出东倒西歪的可怕感觉。   普通人对于空间方向的判断多来自于视觉,而像安泽南这种修练者可通过自身灵力与区域环境的灵力产生共鸣,从而厘定更为精准的距离。对敌时,更可从一个立体的层面上去把握整个环境的变化,从而寻找致胜的契机。   但此刻,无论视觉的判断或者灵力间的共鸣都被打乱。空间方位的感应变得模糊之后,安泽南顿生有力难施之感。   他皱着眉头,干脆切断自己和外界灵力间的共鸣。但视觉上仍然受到异力的影响,世界在他眼中如同乘坐着旋转木马,缓慢、却无时无刻的变化着方位。   收回九凤,安泽南以手虚盖左眼:“开印,瞳鬼!”   手移开,左眼尽化血色妖瞳。从瞳鬼的视线中看出去,以安泽南为中心,方圆十米内的立体区域布满淡金色的灵丝。错宗复杂的灵丝无时无刻地出现细微的震荡,而第一次震荡,但让安泽南的思感生出方位移动的错觉。   能够将灵运用到扰乱人对空间及方位感应产生混乱的入微境界,安泽南只想到了它。   “堑天网?补天派?”安泽南失声道。   鼓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景物旋转,当停下来时,有身着素白长裙的女子俏立街口。她眉目如画,眼神迷离,嘴角逸出一道娇羞的笑容。混合了成熟和天真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形成一种独特魅力的女子,用带着异国腔调的汉语说道:“想不到,现在还有人知道补天派的存在。”   与此同时,本田车已经冲进了直行道中。一辆客车避之不及,车头重重侧撞在本田车上,刘烨和周曼当场被震晕。本田车打滑转圈,如同白兰所预见的一般,眼看就要被后头一辆私家车撞上。   在公路极端混乱的场面中,谁也没注意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小背心、紧身裤、登山靴。衣衫鞋子皆为黑色的女子像幽灵般出现在两辆汽车的中间,蓄着及肩黑发的她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玄妙的手印。   “斗!”女子清咤一声,声音不高,却奇异地盖过公路一切杂声。   瞬间,有银色的光覆盖其体表,连女子一双黑瞳也映成了银白。如果安泽南亲眼看到,肯定会目瞪口呆,皆因那覆盖女子体表的银光却是灵力的实质化。而要把无形的灵力达到实质化的程度,没有近百年的修为是难以办到的。   但这横竖怎么看都只有二十出头的女子却轻易办到,这份功力已经比刺杀安泽南的极意门高手要更加强悍。   两车眼看就要撞上,女子动了。   她只是简单地伸手两手,分别按住要撞上的两辆车子。看似柔若无骨的双臂,却从中奔腾而出狂猛的灵力。长江大河般的灵力如同潮水般掠过汽车,灵力瞬间冲击汽车的电子元路并将之破坏。   两辆汽车同时宣告熄火,接着包裹刘烨的黑色雾状物飞速消退,只余下一声不甘的嘶吼在车厢里响起。   公路的场面依然混乱,虽然周曼和其男友的小命保住了,但直行道上仍然发生了多起追尾事件,喇叭声和司机的吼骂声响成了一片。而十字街口的另一边,等着红灯的汽车司机不断按下喇叭,却无法让站在斑马线上的一对男女移开脚步。   由淡金色灵丝构成的堑天网内,安泽南全力运行灵力,严守门户不敢妄动。皆因他面对的,是比天莲宗、极意门更邪异的存在。   补天派,邪道三宗四派之一。它是连其它邪道魔宗也不愿意轻易招惹的神秘门派,补天派非正非邪,其立派宗旨源于《道德经》和《易经》两本千古奇书。 《道德经》中有云: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而所谓补天,但是补天之不足,这又与《易经》中两句术数精义有关。   正所谓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这两句话道尽宇宙天道变化之玄理。失一而变化万千,故这一便是天之不足。而当衍数满五十之数,则天地完满。   补天派认为世界应该是一个完满平衡的整体,而任何破坏这个整体的人或物则是那缺失的一,亦是天道之不足。它视补天为已任,暗中剔除导致天地不完满的人或事,所以补天派行事全然无法以常理视之。它虽隐有替天巡道之意,但这种任意妄为的行事作风却让补天派具有高度的危险性和不可预测性。   而从派义延伸出的功法堑天网,则让补天派稳立邪道排名三甲之内。   天下百千奇功艺业,多是以灵劲引动各种特殊的攻击,而无论哪一种攻击无不针对点、线、面这三种平面要素。然而补天派匠心独运,却创出了堑天网这种针对空间方位、感官距离的立体式攻击方式。   堑天网实质上是一个可以影响区域内空间方位的灵力力场,无论何种武学都与空间距离有莫大的关系。但在堑天网的力场中,这些重要的元素却会被误导,陷入堑天网中的人,往往感知受惑,把绝地当生门最后自寻死路的人大有人在。   而利用堑天网的力场,补天派又创出三种与之配合的绝艺。视使用者对堑天网的理解与运用,分别是八杀连环、九死一生及十方俱灭。   安泽南紧盯着这一代补天派的传人,此女和他年纪相若,但安泽南却肯定她的功力比自己只高不低。否则就算他为了周曼一事分心,也不会全然无觉地陷入堑天网的力场中。   由此可见,这异域女子是安泽南所见之人中最高明的一位,连极意门那神秘高手和她相较也要逊色数分。   如果换成另一个对手,即使对方功力稳胜自己,但安泽南还能利用妖魔来弥补两者间的距离。但堑天网的力场却让他这个优势全然被抹杀,即使妖魔也无法忽略堑天网的作用,安泽南可以断定,自己目前的形势真是坏得无可再坏。   但身处劣势,安泽南依然不为所动。紧盯着补天传人,安泽南气势精神缓慢却不断的攀升,他知道只有保持强大的斗志和信心,才能从补天绝艺下保得小命。   精神攀升至地境的境界,万法神通皆现其根本,在忘我的精神境界里,安泽南以一种客观的心灵触角去触摸诡异万变的堑天网,顿有感于心。   构成堑天网的灵丝其强弱、方位暗合天地某种奥理时刻在变化着。变化的灵丝会扰乱空间灵力的稳定,而灵丝的震荡则将紊乱的灵力场用之迷惑网中人的感知,使之生出空间方位及距离不断改变的错觉。   事实上,物质世界并没有任何改变,只是堑天网中的猎物感官受惑而已。   而堑天网可说是补天派义的逆向运用,以某种神秘的方式将堑天网中完满的五十之数藏起了一,致使堑天网变化万千。若能将藏起的一找出来,致衍数五十而满,则天地完满,堑天网也失去玩弄对手感官的作用。   而这藏起来的“一”,则是堑天网的精义所在,又经过数百年补天派在传承中不断加以改进,又岂是安泽南在短短数息间能够得窥全貌。   他能够看通堑天网变化十之一二,已属难得,这还多亏了在南椰岛时有所突破的精神境界。   “咦,看你的样子,好像把我这堑天网看出点什么来?”白裙女子奇道,神态毫不做作,充满天真烂漫的味道。   安泽南保持着超然的精神境界,心中无碍无垢,分毫不为女子天真的外貌所影响。他淡淡问道:“你是谁?”   “你是我来中国见到的最特殊的男生,明明呆在人家的堑天网里,却好似一点也不害怕。看在这点上,虽然直接问人家的名字是很没礼貌的行为,不过我还是很喜欢你哩。”女子俏脸微红,娇羞道:“我叫金朴熙,你要记住人家的名字哦。”   “金朴熙?”安泽南随口猜道:“你是韩国人?”   “猜对了呢。”金朴熙兴高采烈地鼓起掌,如同得到礼物的小女孩。   没想到补天派被驱出中国后,却在韩国培养新一代的传人,却不知道极意门的神秘国手又来自哪个国家?安泽南心想,同时说道:“为何要阻止我救人,难道这事和你有关?”   “所以说最喜欢聪明人了,说起话来一点也不费劲。”金朴熙露出一个害羞的表情:“那个姓沈的男生是人家帮他变成灵的啦,不怕告诉你,圣门七道不日齐临,人家只是打头阵的小兵哩。”   “什么!”   金朴熙的话对安泽南形成强大的震撼力,顿时他心神剧震,再无法保持地境的精神境界。   堑天网力场改变,天地旋转,安泽南眼中失去了金朴熙的身影。   “虽然很喜欢你,可不得不杀了你,你可别死了变成鬼来吓人家哦。”   金朴熙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同时,安泽南只觉背后劲气逼人。   他强自收敛心神,闪电般转身一掌劈出。但掌风却劈在空处,顿时心中叫糟。   “你上当了哩。”   金朴熙话音方落,安泽南只觉左边身体剧震,感受到一股阴柔且变化万千的灵劲透体而入。   他闷哼侧跌,灵力数转化去数分,但仍咳出一口鲜血。   刚一交手就落得受伤吐血,对于金朴熙的实力,安泽南不由心中暗惊。他知道自己因为这韩国女子的话心神失守,致使先机被夺,再加上堑天网力场干扰他的判断,才让金朴熙有此骄人战果。   但这补天传人本身实力亦不容小瞧,安泽南心里清楚,如果无法夺回先机,他安泽南别想看到明天的太阳。   风声再起,惊人的压力逼人而来。安泽南无从判断其方位距离,当下再捱一击。这次,他瞬间喷出一口血雾,只觉第二击比之刚才更强悍数分。   顿时,他知道金朴熙使出除堑天网外的补天绝艺:八杀连环! 第九章 魔潮暗涌   八杀连环并非招式,而是一种心法。   构成堑天网的灵丝由金朴熙所设,可视作她发散于外界的自身灵力。堑天网和使用者之间并非独立的个体关系,而是互相配合的整体。而八杀连环的精义皆在连环二字上,连环者,首尾相衔,循环不休。   八杀连环便是利用堑天网与使用者灵力同源,又稳定存在的作用。在每一次攻击的同时,将部分灵力藏于堑天网的灵力丝中。堑天网的架构隐含天地至理,本身灵力循环不休,由使用者藏于其中的灵力在堑天网天然循环的作用下不断增强。   从第二击开始,每次攻击都能从堑天网中借得灵力增加攻击强度。如此功法,让对手无法揣度下次攻击的力度而厘定应对之法,致使一步错,步步错。   十字路口上,旁人只见金朴熙时近时远,一双玉掌或近拍、或遥击。而安泽南则无比合作的在韩国女子的掌下连连吐血。   别人以为是哪个拍摄组在拍外景,却全然不知其中凶险。   安泽南喷出第四口鲜血,金朴熙那阴柔无比的灵力每次入体,都对他造成不小的伤害。再加上八杀连环的攻击一次比一次强,安泽南眼下实是苦不堪言。且一直捱打,让他大感窝囊。 《黄泉录》奇功异术篇上有载:补天绝学八杀连环,藏劲于虚,环环相扣,如天道循环沛不可御。   眼下,安泽南已经吃了四击,眼耳口鼻都给打得溢出血丝,形相可怖。   如果无法扳回劣势,安泽南自问自己的情况绝对再捱不过两击。   可在堑天网的配合下,八杀连环不仅每击俞强,且攻击的角度、距离皆无法测试,叫人防不胜防。若无法把握金朴熙的进攻角度和路线,安泽南便破不了八心连环。   灵魂深处,九凤的妖魔灵力忽现,像南椰岛那次般强行注入安泽南的体内,超速再生的异能迅速修补安泽南受损的内脏。   安泽南一愣,自从和九凤经历了两次全面联系后,这妖魔几乎视自己的身体为本体的延伸,爱屋及乌之下,当安泽南身体受损严重,九凤不待召唤便自行注入灵力修补他的身体。   而想到了九凤,安泽南突然灵光一闪。   身后影子延长,属于妖魔的气势凭空生成。黑影冲天,九凤再次被安泽南召唤出来。安泽南深吸一口气,有了前两次的经验,这一次他很容易就接触到九凤的灵魂。两者在灵魂的层面上相融无间,无分彼此。   妖魔和术者成为不可分割的一个整体,两者灵力气势的叠加,生成连金朴熙也不容小瞧的压力。   和九凤生出血肉相连的感觉后,安泽南心意一动,九凤立有所感。   金朴熙心灵中顿时生出危险的感觉,她揉身而上,利用堑天网扰乱安泽南对自己的感知,同时八杀连环第五击出手。   与此同时,妖魔九首突然向不同方位和角度发出高频音振。无形音波全方位扩散,方一接触,街口汽车的车窗、商店的玻璃橱窗等纷纷爆碎。   而在安泽南的心灵间,则清楚映照出一道人形轮廓从自己左侧方飞速掠至。   他再不犹豫,蕴含了自己和九凤两者的灵劲全力一拳捣出。   拳掌一触既分,闷雷声响,安泽南和金朴熙齐齐向后飞退。   金朴熙的第五击威力虽巨,但安泽南却揉合了自己和妖魔的灵力,可说两人斗了个旗鼓相当。而最重要的是,安泽南把握到了金朴熙进攻的方位。   而这一切,则得益于九凤的高频音震。   堑天网迷惑的是对手的感官,但物理世界并没有丝毫改变。而安泽南利用九凤的高频音震发出全方位的无形音波,其作用便是忽略感官的层面,以音波去定位金朴熙的位置。   当然,从音波发动到回馈给安泽南的心灵之间,需要耗费一定的时间。虽然这时间极短,却足够让金朴熙改变自己的位置,但无论如何,她的八杀连环再不是无迹可寻。   金朴熙脸现愕色,显然没曾想到安泽南能够准确把握到她进攻的路线。她颇有深意地看了九凤一眼,微一思索,嘴角逸出优美至极的笑容。   此女才智超绝,略一思索便已经明白安泽南的战略。   用音波来厘定自己的正确位置,确是在堑天网中察敌的不二之法。但此法知易行能,某些功法虽然也能够制造音波,但多数用于攻击或惑敌,像安泽南以音波模拟蝙蝠一类的动物对物体进行探测之法绝无仅有。   “不得不说,我一点也没想过可以用这样的方法在堑天网中察敌。怎么办,人家越来越喜欢你了呢。”金朴熙娇羞道:“不过,这种方法可不是时刻能够奏效的哦,只要我……咦,糟糕,人家把姐姐你忘了呢……”   庞大的压力在堑天网上方出现,安泽南心有所感,抬头上望。   那阻止车祸发生的黑发女子出现在两人的上空,她双臂自然拢于胸前,结出充满空灵味道的手印。   “兵!”   女子清喝,音贯全场,同时让堑天网循环变化的灵丝微微一窒。   双眼奇光大盛,黑发女子并指成剑决,轻轻点在虚空处。   “咦?”在安泽南的感知中,堑天网出现不应该出现的空隙,他自置身天网力场中,还是首次感应到外界的气息。   安泽南不再犹豫,身形闪烁,出现在金朴熙的身后数米,却已是脱出堑天网的力场范围。   身体在空中无比优美的一个折转,黑发女子落在安泽南的身边,一双妙目紧紧盯着金朴熙,不肯放过她任何一个举动。   空间微微一晃,堑天网被收起。金朴熙缓缓转身,轻笑道:“不打了,你们两个欺负人家一个。人家走了,下次有缘再见。”   她略往后退,黑发女子冷哼一声,却似不欲放任金朴熙就此离去。   “姐姐上当哩。”   金朴熙不退反进,黑发女子身形突然一个踉跄,就似安泽南刚才在堑天网中感官受惑时的模样。安泽南大惊,心想这韩国女子竟然没有完全收起堑天网。   他跨步冲拳,取的是金朴熙眉心处。拳势一去不返,顿生惨烈的味道。   安泽南不去理会黑发女子的安危,取的正是围魏救赵之法,务要金朴熙在黑发女子和自己的性命这两者中作出选择。   金朴熙当然不愿意拿自己性命和黑发女子陪葬,嘻笑一声,身形突然凝定,然后闪身飞退,瞬间远去,只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人家开玩笑的,帅哥不要当真嘛……”   收回拳头,安泽南心中骇然。补天派功法当真有鬼神莫测之机,金朴熙的一举一动都无法以常理揣度。他几可肯定,只要和黑发女子联手必可稳胜金朴熙。但这个韩国女子却利用补天奇技和空间环境,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中。   这样的敌人……太可怕!   安泽南又看向黑发女子,只看她方才一指让堑天网现出破绽,便知她也实不简单。   “未请教?”收起九凤,安泽南礼貌问道。   黑发女子站了起来,淡淡说出一个名字:“姬夏未……”   安泽南念着这个名字,又想起刚才她出招前那声轻喝,全身不由一震:“难道,你是擅使法轮九转秘法的姬家后人?”   “你打算站在大路上喋喋不休吗?”姬夏未看也不看安泽南一眼,身形闪烁,横掠向路边巷子中。   安泽南知道她有话要说,连忙跟上。飞掠中,还不忘给龚倩打了一通电话,让她来处理这十字路口的烂摊子。   两人在城市错综复杂的长街小巷飞掠,安泽南跟着她绕得头晕眼花后,姬夏未终于停了下来,然后大摇大摆地走进一家冰饮店中。   安泽南要跟进去,又想起自己满脸血污。连忙掩面冲进附近一间公厕里洗了把脸,他再进入冰饮店,却见姬夏未已经点了饮料,神态自然,让人无法和她方才的英姿联系在一起。   看着悠然自得喝着冷饮的姬夏未,安泽南心中感慨万千。   大唐贞观年间,唐主设玄灵院,由安氏为首的四大家阀主持。其中,姬氏一族同为四大家之一,拿手的正是法轮九转秘法。   唐朝末年,玄灵院解散后,四大家各散东西。没想千百年后,安泽南又遇上了姬家的后人。   姬夏未黑发白肤,就姿色论不比龚倩、金朴熙这一级别的美女逊色。而且她天生带着一股冷艳的气质,叫人一目难望。   此刻,冰饮店中十个男人九个看着她发呆,足可见姬夏末魅力之大。   “役使妖魔的安氏后人也像那般凡夫俗子,见了美色便移不开眼睛吗?”姬夏末语气虽无不满,却教人有被小瞧之感。旁人也就罢了,但被她这样级数的美女小看,却总叫人分外不忿。   安泽南却洒然一笑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小姐的美丽就像幽山空谷,让人看了不由心驰神往,多看两眼也再正常不过。”   姬夏末狠狠瞪了他一眼,说道:“油嘴滑舌!”   “小姐该不会专门为了教训我才把我引到这里吧。”安泽南不以为意道。   “我才没那闲功夫,只是知道你是安氏后裔,特地知会你一声,魔门三宗四派在销声匿迹近百年后,最近开始蠢蠢欲动了。”姬夏末淡淡说道,从她嘴里说出的却是最坏的消息。   安泽南想起了金朴熙说过的话,心中一叹,魔门卷土重来,中土势必不得安宁。 第十章 难逃一劫   冰饮店中,姬夏末看着窗外的夜景,一双美目中映出满世界的迷离色彩。   又有谁知道,在这繁华的世界中,却有足以颠覆整个世界的黑暗在流动着。魔门六道源于中土,虽在百年前被驱逐,但他们无时无刻不在等待着回归的机会。而卷土重来的他们将会带来何样的动荡,却是谁也无法预料得到的。   “姬小姐,贵家是如何得知魔门动态的消息?可以的话,我希望知道多一些关于魔门的消息。”安泽南的视线从姬夏末这冷艳的绝色身上移开,目光移至自己的双拳。安家虽然不问世事多年,却也不容魔门横行中土,于公于私,安泽南对于魔门归来一事都无法不闻不问。   姬夏末的视线重新回到安家这新一代的传人身上,她虽然只有双十年华,但目光甚高,见识亦广。等闲高手,被她看上一眼也能瞧出个十之八七,然而她却看不透安泽南。   当然,这并不指安泽南强悍到她无法觉察其修为深浅,只是安家世传役使妖魔之法。得妖魔之助,安家传人无法以常理揣度,其强大处视自身修为及役使妖魔的数量而定。   所以,一见安泽南,她顾不得被金朴熙看破行藏而现身,为的是要把这安家后人争取过来。   像安泽南这种潜力无限大的人才,正是姬夏末现在所属组织需要的新鲜血液。   “严格来说,监控魔门动向并非我姬家。”姬夏末从身上掏出一本黑色的证件。   证件打开,在中国国徽之下,是两个龙飞凤舞的楷书—龙渊!   “龙渊?”安泽南讶然道,看这证件,估计姬夏末和自己一样隶属于特殊部门。   “龙渊,取龙潜于渊的意思。对外是以国安局的身份行事,但事实上,我们是类似唐朝玄灵院那种性质的组织。”姬夏末紧紧盯着安泽南道:“监控魔门在海外的动态,正是龙渊最重要的任务之一。现在你已经知道这个特殊部门的存在,那么我想正式邀请你,安家的后人,我们很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加入。”   安泽南一愣,没想到姬夏末竟然对他玩起了“招安”。   “其实姬小姐不必邀请我……”安泽南把特事处的证件让她一观,说道:“说起来咱们也算同事。”   “特别事物处理组?”姬夏末不屑道:“这种边缘部门怎么能够和龙渊相提并论,不过你加入特事组,在手续上移交起来也方便不少。”   安泽南看她大有自作主张的打算,忙道:“姬小姐,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没有调动工作的打算。”   姬夏末柳眉一挑,问道:“为什么?”   “在龙渊里,是否也有庞家、司马家其它两大家的后人存在?”安泽南不答反问。   “不,龙渊里只有我姬家和庞家,如果再加上你安家,便独缺司马一族了。”姬夏末摇头道。   “这样啊……”安泽南苦笑道:“实不相瞒,不是我不识抬举,只是祖宗有训,安家后人不得与姬、庞及司马家共事。至于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   “你开玩笑吧。”姬夏末不可置信地看着安泽南,想看看这安家传人是否在耍她。   唐朝玄灵院四大家共同主持,并以安家为首。虽然唐朝之后玄灵院解散,但四大家早有共事之实,她哪想到数百年后,安家竟然有不再与另外三大家共事的古怪祖训。   “实情如此,无论小姐信或不信,我都不会加入龙渊。”安泽南正色道:“不过在魔门一事上,如果需要我出力,安家自义不容辞。”   姬夏末酥胸起伏,显是对安泽南这不识抬举的态度感到不悦。数息后,她平复了情绪,语调变得冰冷起来:“自魔门被驱出中土百年后,近十年来我们分设世界各地的眼线陆续接到他们活动的情报。具体的信息不便透露,不过我们有理由相信,他们企图重新染指中土。而就在一个月前,补天派传人金朴熙入境且一路南下,所到之处,均引发各种诡异事件。”   纤指轻点自己胸口,姬夏末淡淡道:“我一路跟在那妖女身后,曾数度要将之拦截,但都被她利用补天邪功和各种环境逃脱。三天前我追着她来到淮南市,本来想召集帮手再将她一网打尽,但现在已经暴露了行踪,估计这妖女已经连夜远遁了。”   安泽南微一思索,知道姬夏末是为了招揽自己而暴露行踪,但偏是自己却碍于祖训而无法答应这美女的邀请,自然让她气恼不已。当下歉然道:“是我坏了小姐的任务。”   “罢了。”姬夏末长身而起:“我得走了,只希望安家还知道大义所在。区区祖训在国之大义下又算得了什么!”   说罢,姬夏末不悦而走,消失在冰饮店的门外夜色中。   安泽南心中轻叹,知道自己终是给这姬家后人留下不良至极的印象。但他生性洒脱,旋又恢复如常。   买了单后,安泽南走在大街上,心里想起白兰的同学,刚想打个电话找龚倩问问情况,后者却已经来电。   “我的好助手,你真是会给我找麻烦。”龚倩在电话那头咬牙切齿道:“先是交通部要求我做一份书面报告,然后市政那边要求我对不下十辆汽车和沿街店面所有玻璃门无故爆碎一事作出解释和赔偿。当然这点钱不放在本小姐眼里,报告也有杰代劳,可你知道我的耳朵差点被那帮老爷爷们说得起茧,你说你要怎么赔偿我的损失?”   听到龚倩充满精神的声音,安泽南连最后一丝郁气也不翼而飞,他忍着笑道:“要不,我以身相许?”   电话那边沉默了片刻,然后龚倩暴喝一声:“去死!”   好不容易安抚了龚大小姐快要暴走的情绪后,安泽南再问:“白兰那同学怎么样了?”   “住院观察中,基本没什么大碍。”龚倩的声音听起来仍然气呼呼的:“两人的血液里都检查到K粉的成份,所以那男的声称自己鬼上身了才会冲红灯,却被认为是毒品引发了幻觉。现在我就到医院走一趟,好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我和你一起去吧。”安泽南不放心她自己一人行动,便说道。   龚倩却不领情,说道:“不用了,我这次带齐了装备,就算来上一个连的灵我也不怕。”   安泽南知道她生性好强,不愿被自己小看,所以才拒绝了自己同往。   姬夏末既然阻止了车祸的发生,以姬家法轮九转的秘法,沈夜涛化身的灵不被重创才是怪事。沈夜涛二度出现的机率很低,安泽南便也任得龚倩独往,只交待她如果情况危急,务必要通知他,又教给她一些应急的小方法后,才放心搭车回校。   一个钟头后。   龚倩走出红旗医院,刚才她仔细盘问了刘烨和周曼两人。从两人的描述来看,龚倩相信他们是遭到了灵的攻击。从安泽南平日给她讲的一些关于灵体攻击的方式来看,刘烨当时是被沈夜涛附身,才导致了汽车冲红灯的危险事件。   安泽南说过,当虚灵向凶灵转变,能力会逐渐提高。而观沈夜涛先是以障眼之术迷惑芊儿自杀,再到现在,他已经能够附体强制控制活人的行为,便知道沈夜涛这灵越来越危险。   龚倩决定明天用一个虚拟的身份进入学校,协助安泽南尽快解决沈夜涛。   她隐约感到,此事越快解决越好。从芊儿自杀开始,她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那是一种很坏的直觉,所以她才会敏感的意识到,芊儿的事和灵体有关,并要求安泽南介入。   而现在,龚倩更有一种强烈的危机感。当沈夜涛完成了对白兰所下的诅咒后,会有更可怕的事情发生!   医院的特别病房内,刘烨正对着手机大吼:“对,我们现在就要离开,如果你们办不到,自己给我家老头子说去!”   刘烨醒来后,就得知交管部要正式起诉他吸毒及危险驾车两项罪名。这对他来说倒是小事,如果换作平时他根本不当一回事,只要老头子出面,再让律师摆平既可。   但这次不一样,当意识犹在,但身体被控制的那种无奈和恐惧像毒蛇般盘踞在刘烨的心口。除了鬼上身外,他再想不到更贴切的形容。所以他不想呆在病房里,哪怕医生说他有轻微的脑震荡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特别病房内,新交的女友周曼睡在另一张病床上。刚才被一个女警盘问后,周曼便低着头神不守舍。刘烨打完电话,看了这女友一眼,心里大觉晦气。才认识这女人没两天,自己就遇上这事,刘烨决定出院后不再和这个女人有任何瓜葛。   他坐到一边生闷气,片刻后,刘烨见周曼仍然那付呆若木鸡的模样,心里不由来气,便朝她吼道:“老子认识了你真是倒霉,被起诉不说,差点还死了。我说,你能不能别像个死人一样不吭声,真是扫把星!”   被刘烨无来由的责骂,周曼却似浑若未觉。   刘烨大感无趣,干脆躺到床上闭目假寐。   片刻后,有风吹过他的脸。他记得明明把窗户关了,怎么却又感觉到风。刘烨大奇睁眼,却见周曼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窗边。   她把窗门拉开,让夜风吹起她一头长发。   “你干什么,倒霉女人!”刘烨叫道:“快把窗关上,你想老子感冒么?”   周曼却不答他,只是伸出手,然后各一边抱住自己的头。   刘烨觉得有点不对劲:“喂,你做什么……咦?”   突然,他看到周曼的身上,笼罩着淡淡一层黑雾。由于是夜里,再加上刘烨嫌病房灯太亮而全关了,所以刚才他并没有发觉。直到周曼站在窗边,月光洒下他才看到这女人身上那层不祥的黑雾。   他再熟悉不过了,就在车上,刘烨就是被这么一层黑雾笼罩才身不由已冲出红灯。   而此刻,周曼用手抱住自己的头,然后用力一扳。顿时,周曼的脖子发出一声脆响,显然是骨头断了。而几乎扳了90度的头,却在周曼的两手下“努力”地往后转。   直到……整个头都转到了背部。   “啊……”刘烨浑身发冷,跨下一热,却是吓得屁滚尿流。   周曼的眼睛凸得要掉下来,不断逸出鲜血的嘴却缓缓勾出一道诡异的微笑。接着,她身体向前一倾,就这么从窗户掉了下去。   楼下“呯”的一声,半晌后才陆续有人叫道:“有人自杀了!”   刘烨却置若罔闻,眼睛仍愣愣看着周曼刚才站的地方。   月光下,窗口的地面上,周曼的影子清晰可见。它并没有随着主人从窗口掉下而消失,而这时,影子动了一下。然后特别病房里,刘烨的惨叫声响了起来。 第十一章 联络中断   三丈长枪被一只苍白的手紧握着,装饰华贵的长枪已经没有往日的高贵。暗红色、粘稠的血液正顺着枪杆流至枪刃,再顺着枪刃中间的血槽滴在地面,散发着浓烈的血腥气。   残存的铠甲如同被涂鸦般随意染上红白二色,红的血,白的则是脑浆;束缚着长发的英雄巾已经不知去向,他披散的长发无风自扬,如同红宝石般的瞳孔中,映出安泽南慌乱的脸孔。   在这状若魔神的男人面前,什么精神境界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源自男子身上庞大的杀意和压力,让安泽南如同遇上天敌的动物般,紧张恐惧之余却无法移开脚步。   染血的长枪缓缓抬起,滴血的枪尖缓慢却坚定地移向安泽南。当枪尖瞄准他的眉心处时,安泽南听到一个声音在脑海里狂吼:我会死!   这声音开始甚为微弱,却瞬间如同海啸般淹没安泽南的心防。眼中,那男子的身影无限扩大。他化成一团血色的影子,仿佛要蔓延至整个天地般,无限朝着四方伸展开去。   在血影要把安泽南包裹的前一刻,他醒了过来。   窗外是明媚的阳光和小鸟的叫声,充满了生机和活力。这和刚才那充满死亡味道的梦境形成强烈的对比,安泽南坐在床上剧烈的喘气,过了几分钟才平缓了狂跳的心脏。   又是那个该死的梦!   安泽南给自己倒了杯开水,发觉双腿酸软无力,脚肚子还微微颤抖个不停。   尽管只是在梦里,但那不知名的男子传递给他的杀意和压力却如同实质。安泽南不知道这总是出现在自己梦境中的男子到底是什么人,而自从上次梦境较之以往而出现了异变后,他的危机感前所未有的变得强烈起来。   或许该回一趟老家了。   安泽南想起供奉在老家祠堂里的家族奇书,《黄泉录》中道尽三界神鬼之秘闻,或许在那本书中,安泽南可以找到那男子的身份。   于是他决定这次事件完结后,抛开一切回老家一趟。   他又想起了白兰,这女孩昨晚知道自己的超灵感应救回同学一命后,欢喜得不行。安泽南是由衷地替她感到高兴,因为他很清楚这件事对白兰有着多么重大的意义。   她再不是“告死女”,而是能够阻止死亡降临的人。   突然,他心中一动。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起来,顿时把还在睡梦中的寝室好友也吵醒。   安泽南连忙拿着手机跑到阳台。   电话是龚倩打来的,龚大小姐劈头便道:“我有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   安泽南心脏剧烈一跳,他皱着眉头问道:“周曼出事了?”   “你不去当算命真是太浪费了。”龚倩叹道:“先说坏消息吧,周曼死了,她的男朋友刘烨疯了。”   “沈夜涛干的?”安泽南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如果是沈夜涛所为,那这家伙简直是疯子。   已经被姬夏末法轮九转秘法所伤却不觅地静养,还执着地干掉周曼,这样的家伙不是疯子是什么。   “目前不能确定,但十有八九是他干的。”龚倩继续说道:“我也是今早才得到的消息,周曼跳楼自杀,但我看过她的尸体。在跳楼前,她的脑袋已经转了180度,我让一个心理师朋友对刘烨进行了催眠。从刘烨的记忆来看,是周曼自己把头拧到身后,再从窗户跳下楼去。这样的事情估计普通人干不出来,所以最有可能,就是沈夜涛干的。”   “如果是附体的话,做出这样的事情并不稀奇。”安泽南又问:“那好消息是什么?”   龚倩宣布道:“好消息是,本小姐决定贴身保护白兰同学。”   “什么?”安泽南着实吓了一跳。   龚倩的办事效率是无容置疑的,安泽南上早课的时候便见到了她出现在校园里。在她的身边,校长亲随左右,在校长给她打点事务,龚倩很快就安排到白兰的班级,并住进白兰所在的寝室。   对于龚倩这个多少有些冒险的决定,安泽南本来是不同意的。虽说她身上带着紫外线枪,这样的装备充其量只能吓退灵体,但用来对付沈夜涛这种疯狂的灵显然还不够看。只是龚倩说得对,他安泽南再厉害也是一个男生,是绝对做不到24小时贴身保护白兰这样的事情。   找不到理由反对,安泽南只有同意。以防万一,他做了张驱魔符交给龚倩。只是他从来没用过这种符咒,也不知道灵不灵光,于是用自己的血渗在驱魔符的材料里。万一符咒不灵,至少也会让他生出感应。   倒是龚倩觉得安泽南有些小题大做,按照他之前的分析,在七天未满的现在,反倒是白兰最没有危险。龚倩住进白兰的寝室,更多是让安泽南可以不用为其它事分心,而专心找出沈夜涛。   中午,几人在食堂碰面。安泽南把龚倩介绍给白兰几人认识,又交待她们这几天老实呆在学校里。   周曼因为死状特殊,现在消息已经被封锁。安泽南也乐得白兰不知道,否则这好不容易摆脱旧日阴影的少女又得闷闷不乐了。   但听说要她们留在学校里,白兰和方小红两人却欲言又止。   在安泽南的询问下,方小红才说出了原因。   “今天是糖果妈妈的生日,所以这丫头今天请假一天,估计晚上也不会回学校了。”方小红担心道:“要不,我把她叫回来吧。”   “现在倒不用,但晚上就难说了。这样吧,你告诉她,晚上我去接她回校。”   安泽南问了糖果家的地址,又让方小红通知了糖果。后者虽然希望陪母亲一天,但还是答应了安泽南的要求。   黄昏,安泽南颓然坐在学校人工湖旁的一株大树下。他花了整个下午的时间对学校的新校区进行了排查,所有沈夜涛可能藏匿的地点他都亲自踩点。但直到现在却一无所获,安泽南感应不到对方哪怕一丝气息。   现在还剩下正在施工的旧校区,白天他自然没办法大摇大摆地混进去,那不被施工方撵出来才怪。但如果是晚上,躲过几个守夜的耳目,安泽南相信还不难办到。   只是今晚他还得去接糖果回校,这夜探旧校区之举恐怕得押后一些。想起接人,安泽南拿出手机拨打从方小红那里拿到的糖果电话。   女生宿舍。   白兰三人相谈甚欢,龚倩这人外表看浑身是刺,但其实不难相处。再加上白兰和方小红两人又是女生,很快便和龚倩打成一片。   横竖没事,龚倩和她们聊起异国他乡的见闻趣事,让二女恨不得插上翅膀出国游历。龚倩见状,当下财大气粗了一把,立时答应放寒假时带两人出国游玩。   寝室里笑声连连,仿佛又恢复了往日的光景。但嘻笑中的白兰,无意看到空置的芊儿床铺,当下眼神便不由一暗。   她旋又想起糖果,不免担心起来。   突然,一股心悸直袭心头。白兰捂着胸口,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之极。   龚倩和方小红立刻发现不对,但她们紧张的询问声在白兰耳中却变得极为遥远。   黑暗如潮,淹没了白兰的视觉。   片刻的安静后,她听到了急促的喘息声。然后一些白色的线条出现在黑暗里,它们起先只是凌乱的排列,但很快却勾勒出一副画面。   有女子的背影奔跑在空旷的楼道里,楼道一边是墙壁,另一边却是洞开的门窗。   随着女子的步伐推进,白兰的视角也跟着不断朝楼道深处延伸。   奔跑间,女子刹住了脚步。在她的前方,没有新的线条生成画面,仿佛只是一团浓得化不开的黑暗。虽然看不到黑暗中有什么,但白兰本能地感到了危险。   似乎女子也感觉到黑暗里有什么危险的事物,她一点点往回退,然后飞快转身。   线条飞快变化,白兰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糖果!   糖果似乎要往回跑,跑不到几步却见她摔在了地上。然后伴随着一声尖叫,线条由繁至简,演化出糖果被拖入黑暗的骇人画画。   眼前一亮,白兰看到龚倩两人关切的脸。她终于尖叫起来:“糖果有危险!”   再说安泽南给糖果打了个电话,响了老半天,电话才被接通。   电话那头是让人压抑的安静,只有急促的呼吸声响起,安泽南顿觉不对,喝问道:“糖果,你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好像是已经废弃的楼道里……”糖果的声音充满了惶急。   安泽南顾不得去问她怎么跑到废弃楼道中,连忙说道:“你别紧张,先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标志性的东西!”   “好,我……”突然,电话里的脚步声停了。但糖果的呼吸却越来越急促,似乎看到什么恐怖的事物。   跟着,电话里传出尖利的叫声,跟着什么东西拖过地面的声音响起。最后,一切归于安静……   嘟嘟嘟—   三声短促的响声后,安泽南和糖果的通话强制被中断。 第十二章 离奇死亡   淮南市,民安中路。   这一带是住宅区,房子多是二十年打上的楼龄。接近市中心,但楼价并不贵,入住的多为收入水平中等的家庭。   平均楼高八层的建筑群下,除了小型的街心花园外,最多的便是各种市场。所以民安路一带尽管不是高级住宅区,却也相当热闹,充满了生活气息。   “……谢谢你。”   糖果从民安路一户人家中走出来,礼貌的道别后,她走下楼梯。   “原来是这样。”糖果往嘴里塞进一根棒棒糖,自言自语道:“我明白了,事情竟然是这样。不行,得马上通知白兰。”   她从包包里拿出手机,不知为什么,手机里一格信号也没有。   糖果大奇,要知道这在市区里,手机信号没理由覆盖不到。她下意识朝楼梯的窗口看了眼,回头继续走楼梯。走不到几步,糖果突然止步,然后风一阵似的冲向窗户。   太安静了。   现在是黄昏,正是人们下班买菜的高峰期。民安路有好几个菜市场,刚才即使在别人家里,也听得到楼下喧哗的人声。可这会,糖果一丁点声音也听不到。   仿佛,楼下的市场突然消失了。   从窗口往下看,糖果什么也看不到。只看到楼下有翻涌的雾气,如同她此刻位于群山之巅,而不是在民安路某栋楼房内。   瞬间,糖果后脖子毛根根竖起。同时,后方传来冰冷的气息。   呼—吸——   一呼一吸的微弱声音在她身后出现,她不知道什么东西在自己背后,但糖果肯定,那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跑!   没有任何犹豫,她撤腿往楼下狂奔。   平时没有太在意体能锻炼,但糖果跑起来的速度也不慢。几个呼吸便奔下一层楼梯,拐过转角,糖果要继续狂奔大业,眼角却无意看到。就在转角的角落里,有道白乎乎的影子蹲在地上。   糖果不敢转头去看,当下继续朝楼梯下方跑。可每经过一个转角,她都看到那白乎乎的影子。   那应该是个男人,赤着上身,皮肤白得吓人。他蹲在角落里,埋着头,什么也没干。   只是这样倒不十分吓人,可问题是,在楼梯的每个转角都有他的存在。糖果不知道,在这楼梯里,到底有几个他?   肺叶因为剧烈的运动而难受,糖果终于跑不动了。大颗的汗珠沿着她光洁的额头流下,她抹了把汗,心里越来越怕。她已经忘记跑了几层,可糖果敢肯定,就算她在顶楼往下跑,眼下也已经该到楼梯口了。   可那通向外界的大门,却仍然遥不可及。   嘻嘻—   笑声从楼层上响起,在无人的楼梯里回旋着。它飘忽不定,却由远而近。接着,糖果听到了脚步声。   脚步声就在楼上响起,它来了!   糖果一咬牙,只有继续往下跑。   又是一个转角,他仍然蹲着。但当糖果跑过他的身边时,皮肤苍白的男人突然抬起头,同样苍白如纸的脸上,却嵌着两颗血红的眼珠。   他笑了,然后对糖果道:“你跑不掉,你要死了!”   “你跑不掉,你要死了!”   同一时间,整个楼层响起同样的话声,如同九幽下恶魔的诅咒!   “不,我不要死!”糖果大叫,捂着耳朵继续跑。   眼前一亮,她终于看到楼梯的出口,甚至可以看到门外闪动的人影。   得救了!   糖果飞奔出门。   可迎接她的,并非夕阳下热闹的街道,而是一条不知道通往哪里的幽远走廊!   “怎么会这样!”她顿时尖叫起来,声音在走廊里回荡,仿佛有千百个她同时在发问。   这条不知通往何处的走廊,可视距离只有短短十几米,而尽头处则湮灭在无尽的黑暗中。每隔三米左右的距离,天花板上便挂着一盏黄色的小灯泡。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的灯泡,似乎因为电流并不稳定的原因,总一眨一眨的,不时电线连接处还跳出几朵电花。   走廊的左边是土黄的墙壁,墙面的外漆已经脱落,东一块西一块杂色斑驳。外漆下的沙石不时滑落,在寂静的廊道中弄出“沙沙”的声音。   而走廊的右边则是破旧残败的门窗,灯光只照到门边数步的距离,其它的地方则处于未知的黑暗中。有风从门窗里漏出,看得出来门里是个颇为宽广的空间。   糖果左顾右盼,无法确定自己眼下身在何方。更要命的是,手机一直处于没有信号的状态中,这让她连求救也做不到。   冷静冷静!   糖果不断在心里对自己说道,她侧身尽量靠着左边的墙壁向前走。右边的门窗中有太多的未知,相反左边的墙壁则多少给她一些安全感。   但有时候,人往往看到的只是虚伪的假象。   伸出手扶在墙壁上,就这么摸索走了十几步。糖果突觉手中传来粘稠之感,她立刻缩回手。昏黄的灯光下,她白皙的手掌上暗红色的血浆显得如此刺眼。糖果一愣,闪电般往墙壁看去,只见墙壁上方阴影处,不断淌下浓稠的血液。   她还来不及尖叫,身后便传来液体流动的声音。   糖果往向看。   在她的身后,从破旧的门窗中有血如同水流般不断流了出来。它们朝着糖果蔓延而来,更恐怖的是,糖果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吱—吱—呀—   赤着上身,苍白皮肤的男人一个个从右边的门中走出。他们行动缓慢,却步调一致。踏着血水,脸上挂着诡异的笑,他们朝糖果走来。   糖果发出一声尖叫,顾不得冷静,转身便朝走廊的前方跑。   “你跑不掉……”   “你会死去……”   嘶哑,空洞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形成庞大的心理压力。糖果不断的跑,只想远离身后的白色人群。她有一种直觉,如果被他们抓住,她就再也回不去了。   走廊似乎没有尽头,糖果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却不敢停下。身后的喊叫声和脚步声没一刻停止,要命的是,她跑了许久,身后的声音却保持着初时的距离。   她不敢回头看,奔跑间,右边“啪哒”一声。有白色的脸孔映照在窗户的玻璃上,跟着是第二张、第三张……   一张张苍白的脸上,红色的眼珠紧紧地盯着糖果。嘴巴张开,白色的脸孔喊出无声的话。但从他们的嘴型,糖果知道他们在喊什么。   “你会死!”   “不,我不要死!”糖果尖叫,但持续的剧烈运动已经严重透支她的体能。   最终,她绊倒了,整个人猛地扑倒在地上,一双手壁擦出长短不一的血痕。糖果吃力地撑起身体,突然发现自己已经跑到了走廊的尽头。   尽头处,竟然是一架关闭的电梯。   身后声音逼近,糖果回望,身后的走廊已经被苍白的人影填满。   我逃不掉了吗?   心里生出这种明悟,糖果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这时,手机却响了。   来电铃声!   糖果慌忙拿出手机,是一组陌生的号码。但接听之下,却响起安泽南的声音。   瞬间,糖果觉得自己有救了。如果是那个奇异男生的话,说不定可以救自己。   “糖果,你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好像是已经废弃的楼道里……”糖果急道。   “你别紧张,看看周围有什么标志性的东西?”   糖果立刻看向了电梯,这时她才发现,电梯上有一个图案。   “看到了,我……”   就在她要说出地点的时候,电梯门缓缓打开。惊人的冷意自电梯里散发,即使灯光打在电梯已经生锈的门上,却无法照进电梯里的黑暗。   糖果听到黑暗中有呼吸的声音,她还来不及反应,电梯中的黑暗闪电般涌出。一道比黑暗更深沉的人影从电梯里爬了出来,它飞快抓住糖果的脚。   糖果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尖叫,然后被那黑色人影拖进了电梯中。   电梯关上,再打开。黑色的人影又爬出来,然后轻轻拿起糖果掉在地上的手机,按下了挂断键。   民安路人来人往,下班的工薪层和买菜的师奶汇成拥挤的人流。   一个大妈正和卖菜的小贩讨价还价,突觉头上一暗。大妈抬头,看到有黑影砸落,她下意识地往后一退,然后摔倒在地上。而那黑暗则重重砸在地上,把小贩的菜摊子砸翻,而红的白的液体则溅了大妈和小贩一身。   两人惊魂未定,尔后才看清,那从空中掉下来的,竟然是个女生。   不过这女生显然已经活不成了,半张脸砸得稀烂的她,瞪得通圆的眼珠似乎不相信自己就这么死去。   不知道是谁尖叫了一声,跟着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大吼在民安路陆续响起。   等到安泽南和龚倩赶到现场,糖果的尸体已经被带走,留给两人的只有一滩腥红的血迹。   安泽南的拳头,捏得很紧! 第十三章 白兰失踪   特别事物处理组的院子里,安泽南静坐在院子中的槐树下。他不发一言,但眼睛里弥漫的杀机让方圆数米范围内的空气沉重无比。   他从来没有如此痛恨过一只灵。   除了虚灵,人死后向凶灵转变都有各自的原因。或凶死、或不甘。像之前的莫颜、洛兰,他们虽然也残杀人类,但至少事出有因。而反观沈夜涛,却正进行毫无理由的杀戮。   毫无疑问,他是为了救白兰而死。可这并不代表他有带走白兰的权利,此其一。   其二,先是芊儿、周曼,现在又是糖果。她们和沈夜涛的死可以说没有任何关系,却被其无故杀死。   像这种疯狂的灵体,安泽南恨不得将他揪出来直接轰散。如果必须以杀止杀的话,他愿意当那个屠夫。   呯—   在他一脸生人勿近的时候,连最熟络的老蔡也知机的远远避开。却不知道是谁,突然对着他的脑袋狠狠敲了一记。   “干什么!”安泽南恼火地抬起头。   龚倩挺直了身体,环抱在身前的双手让胸部勾勒出一道美妙的线条。修长的腿从短裙下延伸至安泽南的眼前,这双平时绝对会让安泽南喷血的美腿,现在却少了那份致命的诱。惑力,只因为安泽南现在的心情很糟糕。   敢在这个时候打扰他的,也就只有龚倩这个顶头上司。   “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如果连自己的情绪也没办法控制的话,凭什么成为我最倚重的家臣。”龚倩用教训下属的口气毫不客气地说道。   谁是你的家臣。   安泽南对于这女人喜欢擅自给别人的身份胡乱定位一事相当无奈,但龚倩的话对他而言无疑是一声警钟。   他悚然而惊,知道自己因为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而致使杀气四溢。这种心境对修为毫无好处,而且和他安家的心法大相径庭。   动念间,安泽南眼中杀气尽散,又恢复了平静的模样。   “这才对嘛。”龚倩点了点头,又道:“我对糖果的死做了简单的分析,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听听?”   她在安泽南的身边坐下,安泽南顿觉幽香入鼻。但他心系糖果之死,心里不生一丝绮念,反而正色道:“愿闻其详。”   龚倩白了他一眼,似是怪他不解风情。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何喜欢“调戏”这比她小两岁的男生,要知道在观念开发的西欧国家,也没有哪个幸运的男人能够一亲芳泽,更别说像眼下这般“投怀送抱”。   但正事要紧,龚倩收敛脑袋里诸多杂念,继而说道:“到目前为止,总共死了三人。分别是芊儿、周曼和糖果。可只有糖果死得最奇怪,知道为什么?”   分析不是安泽南所长,他皱着眉头傻傻问道:“为什么?”   “动机不明!”龚倩不自觉地伸出拇指,轻轻咬在自己娇艳的双唇间。   她在思考的时候会有这种无意识地举动,配合她绝对的美貌,让这个动作充满诱。惑力。   安泽南的心脏不争气地狂跳一下,他连忙低下头,心里连叫“妖孽”。   “先说芊儿和周曼,前一个是主动调查此事,成为沈夜涛的绊脚石;后面一个则是对白兰无礼,故遭到沈夜涛的毒手。”龚倩没有理会安泽南,她美目异采连连,显是沉浸在自己的推理当中:“可以说,这两人的死沈夜涛都有明显的杀人动机。唯独糖果没有,糖果今天请假是为了母亲的生日,可她却忽然死在民安路的闹市。在此之前,没有任何征兆表示她和沈夜涛两者间有交集,但糖果就这么突然的死了。”   “还有一个奇怪的地方。”安泽南想起他和糖果那段短暂的对话:“在电话里,糖果说过自己人在废弃的楼道里,可事实上她却死在民安路。如果说当时她看到的是幻觉,但我在电话里却没有听到闹市的声音,也就是说,当时糖果确实身处另外的空间。而沈夜涛杀死她后,再将她抛尸在闹市。”   安泽南猛的站起,一拳击在槐树上:“之前沈夜涛杀人都是利用各种手段,但死者都是在现场被杀死。可这一次,糖果却被他带到某个地方杀死后再扔回现场,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沈夜涛因为某些原因无法像之前般在现场杀人,所以必须把糖果拖入某个空间。而那个空间大有可能就是他藏身的地点。因为只有在那个地方他可以毫无顾忌杀人而不怕糖果可以逃走。”安泽南并没有把姬夏末和补天派的事情说给龚倩知道,所以他也略去了沈夜涛为姬夏末所伤的事实。   而沈夜涛很大可能因为被姬夏末所伤而灵力大跌,所以没有十足把握能够在闹市里杀死糖果,所以才得大费周章把糖果拖进别的空间杀死。灵体是能量的聚合体,它们能够利用这一特性制造穿梭不同空间的虫洞效应。安泽南可以想像,当时沈夜涛必定制造一个虫洞的入口,然后用各种手段把糖果骗进去,最终在那个糖果无法逃走的空间里杀死她后,再抛尸于民安路,为的是掩饰他受伤的事实。   而如果不是安泽南和糖果两人间那通电话,沈夜涛成功的机率很大。   而沈夜涛在这养伤的时候还要杀了糖果,只能说明糖果知道了他一些事情,所以他必须灭口!   当安泽南说出这个可能性,却和龚倩所想不谋而合。   “不愧是我的家臣,和我英雄所见略同啊,哦呵呵呵呵!”   龚倩嚣张的笑声下,某人心里强调她最多只是“英雌”……   “我倒是不知道你说的这些,只是从沈夜涛突然对糖果下手而推断出和你一样的结论罢了。还有一点。”龚倩竖起一根手指:“糖果的手机不见了,如果没有意外,它应该是落在沈夜涛的藏身地。也就是说,如果我们知道糖果的手机在哪里,我们就能够找到沈夜涛。”   “追踪信号?”安泽南眼睛顿时亮起来。   “聪明。”龚倩看向办公室:“杰已经在摆布他那套信息处理器了,相信很快就会找到信号源。”   安泽南的脑海里掠过金朴熙的俏丽模样,心想这补天传人和沈夜涛化成凶灵有关,肯定不会让自己轻易找到沈夜涛。而且之前屡次搜索沈夜涛无果,说不得是这补天传人在这里面坏事。   如果是这样,安泽南还需要能够牵制金朴熙的帮手。   而有什么人,比姬夏末更合适?   想到这,安泽南说道:“我出去一下。”   没等龚倩回答,他闪身消失在院子里。   离七日之期还有三天。   尽管安泽南很希望糖果的死,能够像周曼一样也封锁消息。但糖果惨烈在民安路的闹市,当时目击者太多,加上媒体渲染,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淮南市。   而在这个事件中,受打击最大的便是白兰。   她的超灵感应已经预知糖果会出事,可白兰还是希望能够像上次周曼的事件般改变糖果的命运。可惜命运无情,当她一夜不眠后,第二天得知的却是糖果的死讯。   白兰把自己关在寝室里不言不语,这急坏了方小红。龚倩更是寸步不离地跟着她,生怕她做什么傻事。   龚倩自己也头痛不已,昨晚杰追查糖果的手机信号,无奈她和安泽南之前的通话时间太短,杰忙了一晚上也查不出信号源的发送地点。否则,龚倩现在已经拉着安泽南直捣黄龙,把沈夜涛这凶灵挫骨扬灰了。   反倒是安泽南略有所获,姬夏末因为金朴熙的关系果没远离。昨晚安泽南故意放出自身灵力将姬夏末吸引而来,他虽然没答应姬夏末加入龙渊,却也不妨碍两人在对付魔门一事上暂时合作。昨晚,两人已经有了初步协议,只要安泽南能够引出金朴熙,姬夏末便全力出手。   有了姬夏末这臂助,安泽南只觉万事俱备,只欠找出沈夜涛藏身地这一东风了。   而从昨晚开始,安泽南在明,姬夏末在暗,两人务必要金朴熙这补天传人栽个跟斗。   女生宿舍。   “你去上课吧,我看着她就行。”龚倩看着床沿一言不发的白兰,低声对旁边的方小红说道。   方小红担心白兰,但龚倩再三保证,她才放心去上课。   龚倩看着沉默的白兰,或许因为两人成长环境的不同,龚倩无法理解白兰眼下的心情。在她看来,这全然不关白兰的事。虽然多少和她有些关系,可糖果三人的死不必要都怪现在自己身上。   如果换个身份,龚倩绝对会毫不犹豫把责任推给沈夜涛这罪魁祸首。若身边好友因为自己而死,龚倩也会难过,却不会像白兰般近乎苛刻地谴责自己。在她看来,与其责怪自己,不如积极为好友报仇,这才符合她的性格。   但每个人的性格、成长环境皆不相同。白兰从小被岐视,好不容易在这里交上几个知心好友,自是对糖果几人格外珍惜。虽说杀人的是沈夜涛,但她的心灵却被无情地啃食着。   如果不是自己,糖果几人就不会死。   这样的声音不断在白兰心里响起,最后甚至变成糖果几人的指责。   白兰突然站了起来。   “你要去哪里?”龚倩立刻问道。   “厕所。”白兰简单道,说完出门而去。   龚倩跟着她来到厕所,看着她走进厕格里。如此过了十分钟,白兰还没有出来。龚倩突然觉得不对劲,厕格里太安静了。   她脸色一变,长腿踹出,把厕格的门踢开。厕格中,窗户打开着,有一张纸条用胶纸贴在墙壁上。   纸上,是一行娟秀的字。   我不想再连累人了。   龚倩看完,从嘴里挤出两个字:“笨蛋!” 第十四章 女王出手   安泽南无来由地觉得坐立不安,似乎有什么事发生了。这份猜测,在接到龚倩的电话后变成了事实。   “什么,你说白兰自己跑了?”   他不能自已地站了起来,然后感觉到授课老师想杀人的目光。   没空跟老师解释,安泽南跑出了课室,光明正大的翘课。   “你不是说过全天侯贴身保护的吗,怎么会让人从你大小姐的眼皮底下溜走。”   女生宿舍楼下,安泽南和龚倩碰面。   “注意你的语气!”龚倩耸肩,做出无奈的表情:“我总不能跟着她一起上厕所吧,再说,我哪想过那丫头这么想不开。不就死上一两个好友,就自责到逃避现实的地步。换作是我,把对手干掉再祭奠好友不就完了。”   “拜托,不要用你和普通人不一样的脑神经构造去衡量白兰的心理承受度。”   “不愧是我最得力的家臣,这样的赞美我还是第一次听到。”   “那不是赞美。”安泽南对于龚倩全然不似地球人的思考风格已经习以为常,当下要紧的是找到白兰。   学校有南北两个大门,由于北边的旧校区在重建,所以现在只有南门开放。两人联系了南门的保安室,调出大门的监控录像,确定半个钟头内并没有白兰离校的迹象。也就是说,白兰仍在学校里。   但学校不小,师生不下千名,安泽南也无法在这种气息杂乱之地感应到白兰的存在。没办法,两人只能用最笨的方法。   他们吩咐南门保安室,若见到白兰务必拦下,然后才分头行动,用地毯式的方法搜索南校区每个角落。   白兰所在的寝室位于宿舍楼二层,当时白兰从厕所的窗户离开,再顺着水喉管爬下去。别看她外表柔弱,但小时候在老家时和人比赛爬树可从来没有输过。以前的白兰是很开朗好动的女孩,直到出现超灵感应的能力后,她才渐渐变得内后。   原本以为来到陌生的城市,已经完全摆脱告死女的阴影。却没想到现在自己的好友接二连三地死去,而这一切又和她有密切的关系。就如同那张字条上所写的留字,白兰已经不想再连累任何人了。   特别是方小红,仅有的三名好友,现在只有她还好好的活着,白兰不希望她也出事。   她无法阻止沈夜涛,那么唯一能够做的,便只有远离大家。   思绪如麻,白兰失魂落魄地行走在校园间。她本想离开学校,但精神恍惚的她,却不自觉地在学校里兜着圈子。等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站在芊儿自杀的图书馆前。   葱绿的草地上,仿佛还沾染着芊儿年轻的血,白兰忍不住鼻子一酸,眼睛里涌起了雾气。   现在是上课时间,图书馆前很安静,白兰想起伤心事,干脆坐在附近树下抱膝低泣。   抽泣间,白兰听到有严肃的声音说到:“这位同学,你怎么了?”   白兰抬起头,抹了把泪水,看清眼前站着的是历史老师严正松。   严老师似乎也把她认出来了,奇道:“你不是白兰吗,我记得你们班下午有课才对,你来这里干什么?”   摇了摇头,白兰无法把真相说出来,只胡乱找个借口搪塞。   严正松看着白兰哭红的眼睛若有所思,柔声道:“看来你暂时不想去上课,要不到老师办公室坐会。最近老朋友送了几两西湖龙井,你有口福了。”   白兰一时也不知道要上哪去,再加上历史老师好心邀请,当下便想答应。   不要相信他!   冷不防,不知道是谁在白兰耳边喊道。白兰四望,这图书馆前却只有自己和老师二人。   “跟我来。”严老师似乎没有发现白兰异状,历史老师转过身在前面带路。   白兰觉得奇怪,心想刚才难道是幻听?   她一边想着,一边跟在严正松的身后。这时,那个声音又响起来。   他不是严老师,好好想想,严正松是个怎么样的人!   白兰顿时停下脚步。   不是幻听,而是真的有人在说话。可是白兰看不到附近有其它人存在,难道是……   鬼?   想到鬼,白兰就想到沈夜涛。可她不敢肯定,但如果不是他,那又会是谁?   “怎么了?”严正松转过身,背对着阳光的他脸上是一片昏暗的阴影。   白兰看着老师,突然觉得这严老师有些陌生。   那个声音提醒她这眼前的严正松并非本人,又要她想想严老师是个怎么样的人?   严正松是个怎么样的人?在白兰的印象中,严正松为人就像他的姓氏,是个严肃不喜玩笑的老师。他授课作风严谨,一丝不苟。在他任教的教师生涯中,更是以没有缺课记录而闻名。   可以说,只要有他的课,无论天大的事,严老师也不会缺席。   想到这里,白兰突然想起,今天下午的课不正是严正松的历史课。从来没有缺席的严老师,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严正松朝白兰走近了几步,离得近了,白兰才发现这历史老师果然不对劲。   仔细看,在严正松手臂皮肤下,有黑色的气不时隐现。正常人是不会有这种黑气的,这个发现让白兰大惊失色。   “你不是严老师?”她失声叫道。   严正松身形一窒。   图书馆前突然变得无比安静,连风的声音似乎也消失了,只剩下让人难受的寂静。   片刻后,这份寂静为严正松的怪笑所打破。   那是一把嘶哑难听的声音:“真是何苦来着……”   白兰不可置信地看着严老师,因为在老师的嘴里,却发现沈夜涛的声音。   “如果你笨上一点,那么只要随我回去喝上两口热茶,然后安心地等待我为你披上嫁衣的时候。如此一来,我和你都可以相处得愉快些,又何必现在捅破,我真的不想对你动粗。”嘴上这么说着,附在严正松身上的沈夜涛却伸出了手,其意味不言而喻。   “如果你敢碰她,本小姐保证你会后悔的。”   龚倩的声音突然在这个时候插进来,沈夜涛控制着老师的身体转向身后,只见一道修长的女子身影缓步而来。   “龚姐姐?”白兰又喜且急,喜的是龚倩适时出现,急的却是龚倩不知道她面对的是什么。   “区区人类,也想阻止我?”沈夜涛明显没把龚倩放在眼中。   龚倩停下,仔细看了眼前这老头子一眼,随着恍然大悟道:“我还以为好色老师看上了清纯学生,搞半天,原来是凶灵附体,想提前抢亲的戏码。”   “你知道我的身份?”   “那边的单细胞生物,不要侮辱本小姐这地球最美女性的智慧。”龚倩嘴上说着,手里也不闲着。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双手套,龚倩迅速戴上。   沈夜涛怒极反笑:“胸大无脑的女人,我马上让你从这个世上消失。”   “所以说什么也不懂的对手最没劲了。”龚倩挺起傲人的前胸,以昂首阔步的姿态走向沈夜涛。   竖起两根手指,龚倩不屑道:“你弄错了两件事……第一件事,你附身在这个老头子身上。本小姐拿灵体没办法,区区人类的老头却不在话下……”   沈夜涛一愣,仿佛想到了什么,眼睛乱转起来。   “第二件事,本小姐这付手套可是美国总公司实验室的最新研究成果,造价上百万美元。作用就是……”龚倩双掌互拍,顿时,那双黑色的手套上,有如同经络般的紫色光纹流动闪烁:“被它揍到,就算是灵体也会觉得痛吧……”   沈夜涛还没反应过来,龚倩的拳头已经印在他的脸上。本来附身在生人身上的他是不会受到任何伤害,但龚倩那双手套表面流动的紫光,却让他如同被高温的烙铁烫过一般,沈夜涛不由发出一声尖叫。   “不好受吧,百倍正常日照量的紫外线光对你们来说是如同毒药般的存在吧,那么……”龚倩欢笑道:“像你这样的穷鬼,就屈服在本小姐正义的铁拳下吧!”   白兰睁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自己所看到的画面。附身在严正松身上的沈夜涛完全被龚倩抓着揍,那流动着紫外线光的拳套每打在历史老师身上,严正松的身体便腾起一小股黑气。   完全一面倒的局势下,沈夜涛全无反击之力。作为灵体最大的优势被龚倩的高科技拳套克制,而严正松这付人类躯体,又哪是精通各种格斗技的龚倩对手。   最终,龚倩的一记手刀切在严正松的脖子上。拳套上的紫光闪烁,从严正松的背后飘出一股人形的黑气。黑气中发出不甘的鸣叫,然后钻入地面消失不见,而被揍惨的历史老师则晕倒在女王的脚下。   当察觉到灵体活动而赶到的安泽南,只见龚倩脱下拳套,犹对临阵脱逃的沈夜涛没有做好人靶这一角色大感不满。 第十五章 身份不明   “你真是乱来……”安泽南看着被揍惨的严老师轻叹道,不过对于龚倩拥有打跑灵体的能力,他不得不承认感到意外。   龚倩毫不在意地叫来学校保安,让他们把晕迷的历史老师抬去医务室。对于打伤严老师一事,大小姐本人毫无负罪感,按她的话说,随便被凶灵附身的严正松才是错误的一方。反正对于龚倩这种“道理见了我也要绕道走”的姿态,安泽南见怪不怪,也懒得去跟她讨论谁对谁错。   对于龚倩而言,她更在乎结果。   安顿了严正松,两人又把白兰带回宿舍。方小红先是把白兰臭骂了一顿,白兰虽然挨骂,却感受到方小红真挚的友情。尽管最后没有上演抱头痛哭的戏码,但两个女生眼睛发红的场面还是让龚倩受不了。   她跑到走廊上,安泽南跟了出来。   “虽然很肉麻,不过还是挺让人感动的。”龚倩轻声道,神情若有所思。   安泽南有些理解她的想法,像她这样的天之骄女,从小被无数的光环包围。外表看起来很风光,却绝对不会像白兰这般交上三两知已。或许,这也是龚倩放着家族大业不管,反而跑到国内来当一名小警察的原因。   这其中,多少带有逃避的味道。   但不可否认,她龚家确实家大业大,美国总公司的实验室肯定人才济济,这从她打跑沈夜涛那一双造价不菲的拳套可以看出来。   安泽南刚才问她要过拳套,发现那拳套上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材料和方法,能够把百倍于正常日照量的紫外线光封藏于其中。这拳套虽然奇特,但龚倩能够打跑沈夜涛尚算侥幸。   沈夜涛当时附身在严正松的身上,相对限制了灵体部分能力。如果沈夜涛纯以灵体姿态现身,龚倩对付起来就没有那么轻松了。不过看着这付拳套,安泽南突然有一种想法。   无论哪种术法,说穿了就是利用不同能量的排列来达成不同的效果。安泽南打算这件事结束后,把包括驱魔符在内的几种符咒交给龚倩,符咒既是通过不同符号去禁锢某种特别的能量。如果龚倩的实验室能够把符咒运用到武器上,从而让武器永恒禁锢某种能量,那就算普通人也拥有对付灵体的能力。   这种方法并非安泽南首创,许多先辈也曾以自身灵力为笔,在自己的武器上画上符咒以增强自己武力的先例。但用先进的科技手段来达成这一目的,估计还没有人尝试过,毕竟不是谁都有龚大小姐庞大到可以随便用以试验的资产。   只是,如果此法行得通的话,估计到时龚大小姐会喊出“征服三界”这样的话吧。   “在想什么,我亲爱的助手。”龚倩的声音直接打断安泽南的思绪。   “没什么?”安泽南保持神秘的笑容:“只是在想一种有趣的可能性罢了。”   “作为家臣是没有保持秘密的权力。”龚大小姐的潜台词是“你最好马上给我说明白”。   安泽南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转移话题道:“沈夜涛突然要带走白兰,你怎么看这件事。”   “最讨厌别人考量本小姐的智慧。”嘴上说着讨厌,但龚倩还是回答安泽南的问题:“明摆着,发现自己的阻碍越来越多又无力清理后,犯人着急了。自己许下的七日之期不到,却要提前带走新娘,那家伙真是太没风度了!”   “我不觉得灵体需要讲风度。”安泽南朝寝室里看了一眼:“我们不能把她再丢在学校里了。”   “你说得对,就算是我,面对可以任意附身的家伙,我也会觉得很苦恼。”龚倩一脸伤脑筋的模样。   安泽南吹了个口哨:“难得大小姐也会觉得苦恼的时候,这该是沈夜涛的荣幸吧。”   “你想到哪去了,我的苦恼是无法把大威力杀伤武器带到学校里。要不然那样的家伙来到多也枉然。”显然,龚倩和安泽南所思考的东西不在同一个层面上。   “……”   安泽南明智地停止和龚倩探讨她的苦恼之源,但在转移白兰的问题上两人达成了一致。   最终由龚倩两人,把白兰带回特事处办公室暂居。龚倩本来想直接把白兰带回自己家,但如此一来,白兰就得见到某人把贴身衣裤随便乱扔的恐怖景象。   于是白兰被两人带走,方小红暂时留下来,准备下课后再到特事处会合。   “又是一个黄昏。”   特事处的院子里,安泽南仰望着满天红霞道。   “别告诉我你想当诗人,那些满肚子酸水的人类,火星更欢迎他们。”龚大小姐明显不喜欢名为诗人的生物,但奇怪的是,她对中国传统文学又情有独钟。   对于这个现象,安泽南只能将她归类为矛盾观感症侯群体。   安泽南当然不打算当个诗人,感叹黄昏的意义在于日子又过去了一天。他现在可算是分身乏术,在沈夜涛想提前带走白兰的现在,他不得不留在特事处里保护她。否则让沈夜涛将之带走,天知道那家伙会做出什么事来。   而他留在特事处,就无法去搜索沈夜涛的所在,这又让安泽南一方陷于被动。   要是姬夏末肯帮忙就好了。安泽南想道,却知道自己是在做白日梦。   那姬家后人肯和自己合作对付金朴熙已经给足自己面子,否则就以自己拒绝美女邀请一事,姬夏末大可袖手不理。现在让她帮忙去找沈夜涛的所在,说出去只会是一个笑话。   现在最理想的方法,莫过于沈夜涛强袭特事处,那样安泽南便可一劳永逸地干掉他。不过那需要以白兰为饵,而自己则得给沈夜涛制造一个可供强攻的机会。   略一思索,安泽南已经有了计较。   刚想和龚倩讨论这个计划,白兰匆匆忙忙从办公室里跑出来。她手里拿着手机,紧张地说道:“刚才同学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是小红突然晕倒了,现在在医务室里还没有醒来,我得回去看看她。”   安泽南暗道,怎么这么巧。   白兰当然不能回去,所以回学校的人是安泽南。   方小红的晕倒不用说,肯定是沈夜涛的杰作。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摆明的调虎离山计,但沈夜涛吃定他们不得不作出回应。其关键处在于白兰和方小红之间的交情,在好友只剩下一个方小红的此刻,无论如何,白兰也要确定方小红的安危。   明知道自己这一离开,特事处这边便会照料不周,但安泽南还是得走一趟。但他也并非毫无依凭,除了龚倩多少有对付灵体的几分能力外,更重要的是守护白兰的灵兽白泽。   安泽南相信事情到了紧要关头,白泽不会放任白兰出事的。   回到学校,安泽南直奔医务室。方小红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医务室的医师忧心忡忡道:“方同学的情况有些奇怪,以我们学校的条件根本查不出她什么毛病,估计得马上送医院。”   医师刚说完,方小红却突然醒来。只是她的动作笨拙而呆泄,特别是一双眼睛没有往日的光彩,混浊且暗淡。   附体?   安泽南立刻想到这个可能性,随即他找了个借口支开了医师,让医务室里只剩下他和方小红两人。   “第一次见面,你是沈夜涛吧。”安泽南开山见山道。   方小红艰难地点头,从嘴里发出男生的声音:“是我。”   安泽南觉得奇怪,沈夜涛也不是第一次附体了,怎么动作显得如此生涩。不过这是无关紧要的问题,问题是沈夜涛竟然用方小红的身体和他见面。安泽南拿不准他想干什么,但无论沈夜涛是如何打算,对安泽南来说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可以借这个机会除掉这危险的灵体。   灵力提聚,安泽南的黑发无风自扬,连空气也如同水泥般沉重得让人窒息。   “等等。”沈夜涛似乎知道安泽南出手在既,连忙喝道:“要带走白兰的,不是我!”   安泽南一愣,不断提聚的灵力放缓了一线:“什么意思?”   方小红的脸上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我是沈夜涛没错,但企图染指白兰的,是另外一个身份不明的灵!”   “什么?”这个答案,让安泽南相当意外。   安泽南开着龚倩的座驾行驶在前往特事处的公路上。   他看着前方的公路,脑海里思绪如潮。   事情有了天翻地覆般的变化,要迎娶白兰的竟然不是沈夜涛,而是另一只身份不明的灵。而真正的沈夜涛因为对白兰的思念,在死后并没有立刻消失。不过从他没有向凶灵转变的迹象来看,沈夜涛留在世上的时间也不多了。   头七一过,沈夜涛便必须遵循大道的法则轮回另一段人生。   但此之前,他带给安泽南的消息无疑是极具震撼力。 第十六章 抢夺白兰   白兰不知道在哪里招惹了另一只凶灵,而它又借助沈夜涛之名扰乱了大家的视线。所幸沈夜涛因为白兰的原因还停留在人世,但他毕竟只是虚灵,虽然知道有其它灵体对白兰不利却无法阻止。   而能够做到附体已经是沈夜涛目前能力的极限,借由方小红之口,告知安泽南以真相。距离诅咒的最后通牒还有两天多的时间,虽然紧张,但安泽南还有机会调整调查的方向。   从开学到现在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而假期里白兰则是回了老家。灵体的滞留存在地域上的问题,所以白兰不大可能在老家招惹了凶灵,因此在时间上,安泽南可以确定事情发生在开学后到沈夜涛出事的这段时间里。   因为之前的调查方向被混淆,所以现在必须从头开始。   首先需要调查的是白兰在沈夜涛出事前做过什么、去过何处、接触过什么人。这点可以交给龚倩去打,以龚大小姐庞大的人脉关系,不用一天就可以得到详细的情报。   再者,凡是和白兰这一事件有关的人必须重新调查。这包括沈夜涛的死,而由此,安泽南发现他们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人。   肇事的司机!   不明身份的灵已经确认拥有附体,并略过被附体人主观意识的影响直接操纵其行动的能力。说不得,撞死沈夜涛的司机当时受到灵的操控。从那灵体的行事风格来看,沈夜涛大有被它当成第一个障碍物的可能。   接下来的,则是糖果。   连续死亡的人当中,糖果死得最莫名其妙。虽然龚倩已经推理出凶灵杀人的大概动机,但现在结合沈夜涛的情报,安泽南几可肯定,糖果一定无意间发现了凶灵的真正身份。所以在凶灵自身受伤,灵力下跌的情况下还要冒险在闹市杀了糖果灭口。   那么糖果在最近两天做过什么事情便值得调查,如果借此找到凶灵真正的身份,对安泽南一方便大大有利。   重新修正了调查方向后,安泽南心中涌起强大的信心。无论如何,他也要保住白兰。除了不让无辜者受灵体所害的心情外,更重要的是白兰的超灵感应能力。如果可以,安泽南希望这个女孩能够加入特事组,她的加入将对特事组以后的工作有莫大的帮助。   想到了白兰,安泽南平静无波的心灵生出一丝波澜。   瞬间,他知道白兰有危险。   手机响起,安泽南开着车,按下扩音键。   龚倩急促的声音在手机里响起:“白兰出事了……”   10分钟前,特事组的办公大院里。   白兰像热锅上的蚂蚁,在院子里来回绕个不停。龚倩让她绕得头晕,拉了张椅子叫她坐下,并安慰她道:“放心吧,小红不会有事的。”   见白兰一付坐立不安的模样,龚大小姐难得耐心解释道:“沈夜涛真正的目的是你,目前方小红对他并没有威胁,所以最大的可能只是为了引开我那得力的助手。”   白兰也不笨,立刻听出龚倩话里的含义:“你的意思是,这是调虎离山。”   龚倩大方点头承认,白兰却色变:“那我们还呆在这里,不摆明给他机会?”   “第一,外面并不见得比这里更安全,那家伙可是拥有任意附身的能力。如果人太多的话,我们反而更危险。”龚倩自信满满道:“第二,我揍过他一次,就能够再揍第二次,所以我们并不用怕他。”   听了龚大小姐的话,白兰半信半疑。除了拥有超灵感应外,白兰就是个普通的女生,她可没有龚倩那种毫无来由的自信。   脚步声在大院门口响起,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龚倩戴上了驱魔手套—她自己给起的名字—站了起来,视线落在门口,戴着鸭舌帽的快递员走了进来。   “请问蔡国升先生在吗?”快递员手里拎着个包裹问道,鸭舌帽压得很低,阴影笼罩着他半张脸孔。   龚倩漫不经心地走过去:“老蔡他下班了,这是他的包裹?”   “是的,麻烦你代为签收一下,可以吗?”快递员把包裹朝着龚倩塞去。   一声冷哼,龚倩突然抢前,一手握紧快递员的手腕,另一手却去掀他的帽子。   鸭舌帽飞上半空,再掉到地上。   龚倩看到的是一张惊讶莫名的脸孔,她一愣,又仔细看对方手臂的皮肤。   肤色如常,长年日晒雨淋而使快递员的皮肤黝黑且粗糙,但却没有被灵体附身后出现的异常黑气。   也就是说,这个人是正常的人类?   这个判断让龚倩很苦恼,她本来以为来的会是附身在普通人身上的沈夜涛呢。   “你干什么?”   快递员甩开龚倩的手,在后者无奈地签收包裹后,快递员捡起帽子快步离开院子,龚倩甚至还听到他低声骂了句“神经病”。   龚大小姐难得豁达了一回,没和这无视的家伙计较。当然,这种情况出现的前提必须是她大小姐理亏的时候。   看了一眼包裹,快递单上写着礼品的字样。搞不清蔡老头买的是什么东西,龚倩也没有兴趣知道,把包裹随便扔在老蔡那张同样有点年份的办公桌上,大小姐伸了个懒腰大觉没劲。   她和白兰都没有注意到,那扔在老蔡桌上的包裹突然散出浓郁的黑气。   夕阳落山,夜幕来临。而从包裹里散出的黑气飞快地钻入地面,并朝着白兰的方向延伸。   “等助手回来我们就去吃饭吧,不过在那之前,你要不要吃点饼干什么的?”   龚倩的肚子开始打鼓,白兰同样也感到饥饿,便不客气地点点头。   大小姐记得自己办公室里的冰箱塞着够吃一个礼拜的零嘴,迈开长腿便往办公室里走。刚从冰箱里拎出一袋纤维饼干,便听到院里传来白兰尖叫。   她终于色变,饼干随手丢在地上,龚倩冲出办公室。   院子里,一团人形黑气从地面钻出直扑白兰。眼看黑气就要及身,龚倩却看到白兰脚边有光芒骤生。   光芒乍放骤收,却吓退了黑气。而光芒中,有浑身雪白,大如狐尾的奇异白猫出现。白猫对着黑气发出充满威胁的低哮,并弓身便扑。   可白猫身形方动,灵动的身躯却像喝醉酒的人左摇右摆,然后掉到了地上。白猫爬了起来,双眼迷惘,它再次扑向黑气,可突然四脚互绊又摔一次。   院子上空响起银铃般的轻笑,跟着却有女子的冷咤声响起。在办公室上空有闷响乍起,然后破空声大作,并有带着奇异腔调的女子声音响起:“姐姐饶命……”   第一个这清晰可闻,到第四个字时已经变得模糊起来。声音瞬息远去,速度之快如同鬼魅。   一时间异变数起,龚倩还没反应过来。却见那黑气忽的一个盘旋将白兰包裹起来,见此情况,龚倩全力朝白兰冲去。而经过旁边白猫时,她眼中景物天旋地转起来。   大小姐连自己是怎么摔倒的也不知道,等她再站起来时,白兰和黑气已经消失在院子中,只有白猫在旁边发出愤怒的叫声。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虽然不想承认,但似乎被我搞砸了。”嘴上说着抱歉的话,但龚倩眼中却没有丝毫自责。   这就是她和白兰不同的地方,龚倩并不介意承认自己的过失,但她也不会过份地自责自己。在她看来,做错了纠正过来也就是了,过份的自责只会于事无补,还影响了自己的积极性。   何况,眼下这状况也并非她的过失导致。   从龚倩描述的经过,安泽南整理了一个大概。   被龚倩痛揍过一次的未知凶灵学乖了,这次不再附体在人类的身上,改而藏匿在不起眼的物体中进入特事处。   让安泽南意外的是,普通人肉眼看不到的灵兽白泽却被龚倩看到了。换言之,龚倩身上必定还有特别的能力没有发掘出来。不过眼下他不打算告诉大小姐,一切等事情结束之后再说。   值得注意的是,当时白泽分明要阻止凶灵,却受到堑天网的影响功败垂成。对于这点龚倩当时也颇有体会,那种景物自动旋转的情况确实是身陷堑天网中才会出现的感官幻觉。   而之后,分明是查觉到金朴熙的出手,姬夏末强行介入,虽然惊走了补天传人,却还是让金朴熙帮了那凶灵一把。   只是安泽南不清楚的是,金朴熙此举的目的何在。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魔门妖女干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还有两天才到七日之期,白兰暂时不会有危险。在那之前,我们要重新调整调查的方向。”安泽南当下把修正过后的调查事项说与龚倩知道。   龚倩听罢,立刻作出安排。她把调查白兰之前动向的事情交给学校附近的警察局负责,而肇事司机和糖果的调查则由她和安泽南分头进行。未了,龚倩还让已经下班的杰回来,交待他调查最近一年中学校有没出现凶死或自杀的学生。   这一点倒是安泽南没有想到,不由暗赞龚大小姐表面看来大大咧咧,但偶尔也会有心细如发的时候。 第十七章 锁定目标(一)   所谓皇帝不差饿兵,虽然正事要紧,但两人还是一起吃了顿饭再分头行动。   龚倩负责糖果这一块,她拿到糖果家的住址后打算亲自上门,务必搞清楚糖果在昨天去过何处,做了什么事情。至于安泽南则负责肇事司机的调查,不过他在拿到司机的住宅地址后,着实惊讶了一把。   民安中路483号?   这司机的住址和糖果出事的地点也未免太接近了吧。安泽南心想。   肇事司机姓刘,刘师傅因为撞死了沈夜涛,目前被吊销了驾驶执照。而刘师傅之前没有出现过任何交通事故记录,再加上态度良好并没有交通肇事逃逸记录,虽然被判了三年以下有期徒刑,但目前由法院宣告缓刑,暂时不用受那牢狱之灾。   安泽南找到其住处并道明来意后,被刘师傅请入家中。   刘师傅五十上下年纪,一付忠厚老实的模样。安泽南出示了隶属淮南市警察系统的特事组证件后,刘师傅态度诚恳地承认自己大意撞死了沈夜涛,并对于这么一条年轻的生命在自己车轮下丧生感到无比惋惜。说到动情处,刘师傅老泪纵横,说他开了一辈子车,没想到竟然会撞死人。   虽然刘师傅说得情真意切的模样,但安泽南总觉得他有些事欲言又止,当下说道:“刘师傅,因为某些原因,我们觉得你这次车祸别有内情。你仔细想想看,当时有没有发生奇怪的事情,最后你能够给我描述一下当时出事的经过,说不得这其中有些细节可以让我们为你翻案。”   听说可以给自己翻案,刘师傅眼睛都亮了起来,但又瞬息暗淡下去。   他摇了摇头,苦笑道:“算了,有些事情说出来也没有人会相信。我也不指望翻案了,就维持原判吧。”   安泽南一听,便知道其中另有原因。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刘师傅。相信与否应该交给我们来判断,而你瞒而不把,我有理由相信你作了假证供,这要是抖出去,你的罪可会更重。”安泽南小小地威胁了老司机一把。   刘师傅一听这话急了,连道:“别别……好吧,你如果想知道,我告诉你就是了。”   民安路上,安泽南走向公车站。   果然如他所料,当时刘师傅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以致开车撞死了沈夜涛。但这事说出后,交警却不相信,并严厉警告刘师傅作假供的严重性。刘师傅见交警不相信自己说的话,只是哑巴吃黄莲,闭而不再谈起这事,改而诚恳承认自己的过失。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早在沈夜涛死之前,已经有凶灵盯上了白兰。沈夜涛的死,只是整个事件的开端。至此,安泽南可以把时间锁定在开学后的半个月时间里。这段时间,白兰肯定做了什么从而被凶灵盯上。   他坐上前往学校的公车,又打了个电话给龚倩。   “正要找你呢。”龚大小姐语气透着兴奋,看上去应该大有斩获:“你知道糖果的父亲是干什么的吗?”   安泽南心道我又不是神仙,怎么会知道。   幸好龚大小姐没有吊他吊胃口的打算,于是把她上访糖果家的收获说出来。   原来,糖果的父亲是一名交警。重要的是,糖果爸爸是负责沈夜涛车祸的警官之一。   据糖果父亲透露,昨天女儿回家后突然和他探讨沈夜涛的车祸事件,更询问肇事司机的住址。糖果父亲没多想,当女儿只是好奇而随口告诉了她。   糖果家本来打算晚上给糖果妈妈庆祝生日,而当天下午,糖果声称有事而离家。糖果一家没想到的是,女儿这一走却成永别。   而综合目前的情况来看,糖果当天下午应该也拜访过刘师傅,所以才会被凶灵盯上并灭口于民安路的闹市。   龚倩肯定糖果在此之前定是对凶灵的身份有所怀疑,才会想到私下调查肇事司机。但究竟是什么事让糖果对凶灵的身份生出疑心,两人却不得而知了。   毕竟对于他们来说,对糖果并不十分了解。估计这个答案,目前只有一个方小红知道。   安泽南回到学校后,径自潜伏在女生宿舍的天台。方小红被沈夜涛附身后已经送回寝室休息,而安泽南则要确保她这个白兰唯一好友的人身安全。而龚倩在半个钟头后也来到寝室,只是方小红因为被灵附体而有些虚弱,现在正呼呼大睡。龚倩也不好叫醒她,只有等明天再问她关于糖果的详细情况。   白兰悠悠醒来。   她依稀记得在特事处里,那道人形的黑气忽然包裹住自己,然后她就失去了知觉。   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感觉脑袋有些发痛。两边的太阳穴一涨一缩,仿佛有小针不断刺着她的脑袋。但白兰挣扎站了起来,只是手掌触到墙壁传回的触觉却让她吓了一跳。   冰凉、潮湿。   眼前是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白兰也不知道自己摸到了什么。   她大着胆子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然后打开键盘锁。手机屏幕立时亮起来,并不十分强烈的光芒让白兰只能看到身前左右一米范围内的事物。   地上是裂痕处处的红色方砖,偶尔在裂缝中有杂草勉强地生长着。光线移到左边,也就是白兰刚才摸到的地方,那是一面墙壁。不过是一面破损严重的墙壁,墙壁的外漆大多脱落,裸露在外的泥沙因为长年不见阳光的关系而十分潮湿。   拿着手机,白兰往左边移动。进入光线范围的则是一扇破败的门。门半掩着,从残破的缺口只能看到里面如墨般的黑暗。   这是哪里?   白兰不敢喊出声,生怕惊醒黑暗中的某些事物。例如……沈夜涛。   呆在原地显然不是良策,于是尽管害怕,但白兰还是移动着脚步向前走。这条淹没在黑暗中的走廊无比漫长,且黑暗让白兰失去了空间感和距离感。   白兰只能靠着默数自己的脚步去厘定距离,大概走了百步左右的距离,她脚下像是踢到了什么东西。   光线下移,入眼的是一只手机。   手机是可爱的粉红外壳,机背上贴着红、黄、绿三色糖果的图贴。瞬间,白兰浑身颤抖起来。   这是糖果的手机!   白兰激动地拿起糖果的手机,心里想起糖果的死不由伤心万分。但糖果是死在民安路,她的手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一点白兰却想不通,看到糖果手机屏幕上有寝室几个好姐妹的合影,白兰真想抱头痛哭。芊儿死了、糖果也死了。几天内连续死了两个好友,任谁也受不了。   可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和龚倩相处了一两天,那个女人毫无来由的自信似乎悄悄影响了她。白兰知道,现在龚倩还有那个拥有奇妙能力的男生应该正积极地营救自己吧。那么在此之前,我要活下去。白兰对自己如是说道。   发丝轻轻地摇曳,有微弱的风从前方吹来。有风等于有出口,白兰心中一喜,凭借手机的亮光向前摸索。   走了大概十步左右的距离,出现在她眼前的不是什么出口,而是一个打开的电梯井。风就是从电梯井里吹出来,带着潮湿的味道。   白兰——   突然,有嘶哑的声音幽幽从电梯井里响起。跟着,白兰听到沙石脱落的声音,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电梯井里爬起来。   她没有勇气去看看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声音来得很快,白兰想也没想转身就跑。   回头的瞬间,她眼角的余光看到一道白色的影子从电梯井里跳了起来。   狂奔!   白兰全力向前跑,她不想被电梯井里出来的东西抓住。但她的体力有限,约莫跑了百米的距离,她不得不停下来。所幸的是,身后漆黑一片,没有奇怪的东西追上来。   胸口的喘息渐渐平复,白兰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头顶突然传来微微的发痒,白兰无意识用手一抓,却抓到一块柔软的布状物。   她一愣,抬起头,顿时头皮发炸。   在白兰的头顶上,一袭鲜红的嫁衣垂下。嫁衣的后面,苍白、陌生的脸孔伸了出来对白兰说道:“这是我为你准备的嫁衣,还满意吗?”   这个皮肤灰白,赤着上身的男人竟然双脚站在天花板上,而整个人则像蝙蝠般倒垂而下。如此惊悚的画面,让白兰在尖叫一声后直接晕了过去。   “这样吗?好吧,我明白了。”   学校的大操场上,安泽南、龚倩和方小红坐在蓝球架下。龚倩刚接了一个电话,电话是杰打过来的。他通宵工作了一整晚,但结果却让人相当沮丧。在学校近一年的时间里,并没有发生任何学生凶死或自杀的事件。   无法从这条线上得出未知凶灵的身份确认,那么只有从糖果的身上入手。   方小红已经知道白兰被抓走,但在安泽南两人的安慰开解下,她的情绪暂时平复了下来。方小红也清楚,这时候如果不积极配合安泽南两人的行动,白兰很可能就此失踪。 第十八章 锁定目标(二)   对于糖果,作为好友之一的方小红自然是再清楚不过。   和芊儿的好动不同,糖果的性格比较接近白兰,也是一个比较文静的女孩。学习成绩属于中上,平时最喜欢的事是各种棒棒糖和推理小说。至于她死亡前的几天里有没做过特别的事,方小红真没有印象。   记忆里,那几天糖果和自己几人形影不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这个结论让安泽南两人很苦恼,但这是不可能的。如果糖果没做什么的话,她怎么会怀疑凶灵的身份以致引来杀身之祸。   “你再仔细想想,糖果有没有其它特殊的地方?”安泽南耐心问道。   “特殊吗?”方小红绞尽脑汁,最后灵光一闪:“不知道这个算不算特殊。”   她抬起头说道:“糖果在上个学期加入学生会,还兼职学校的档案管理工作……”   档案管理?   安泽南和龚倩同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快,带我们去档案室。”龚倩命令道。   学校的档案室里,在出示了证件后,值班的学生调出了糖果的出勤记录。果然,在糖果请假的前一天,糖果有当天的出勤记录。   值班学生又在电脑里找到糖果当天档案调动记录,其中一个文档作了标示。龚倩迫不及待地打开,里面是一个学生的档案记录。   “张冷白?”   在这个学生的名字旁边,是一张2寸的彩色免冠相片。   相片里是一个脸色阴沉的男生,单是相片看着就让人不舒服。   而在他的备注事项中表示,该男生在一年前神秘失踪。因为寻找无果,学校将其作为自动退学处理。   很明显,这个叫张冷白的学生引起糖果的注意,而最大的原因肯定在神秘失踪这四字真言上。   失踪是一个相当模糊的概念,被确认为失踪的张冷白,换言之他是生是死并没有人知道。   而在学校近一年的记录里,只有张冷白这个学生状况特殊。   “我有八成的把握,那家伙估计就是这个张冷白。”安泽南如是说。   “我来让它变成十成十吧。”龚倩说道:“当时张冷白失踪后,警察局应该有接到家属报案。走,我们找赵国栋去,让他帮忙找到张冷白的案宗。”   只有尽量多掌握一些关于张冷白的信息,他们才多些把握救出白兰。   但在他们走出档案室的时候,安泽南遇见一个让他意外的人。   “我有事要和你说。”晨光下,黑发雪肤的姬夏末如同从画中走出来的仙女,美得让人窒息。   龚倩满含深意的目光在姬夏末和安泽南两人身上来回扫动,然后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冷哼,最后说道:“等这事完了,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你不用陪我去了,我自己去找赵国栋吧。”   安泽南只有苦笑,他哪想过姬夏末会这么大刺刺地出现。而聪明如龚倩,立时从姬夏末的话里听出自己有事在瞒着她。得罪自己顶头上司兼老板,安泽南除了苦笑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龚倩拂袖而去,方小红也感觉到气氛怪异,知机的跑开。   “她是你女朋友?”姬夏末看着龚大小姐的背影说道。   “我还没那个福分。”安泽南摊手道。   姬夏末不以为然,肯定道:“那她定是喜欢你,所以看到我来找你,才会如此生气。不用怀疑,女人的直觉一向很准。”   安泽南心说龚大小姐那只是因为被自己的头号“家臣”有所隐瞒而感到气愤,和男女之事却是完全扯不上关系。但他无意在这事上和姬夏末讨论,他更在意姬家后人此时的来意。   “我们的合作方式要改一改了。”   在教学楼的天台上,姬夏末淡淡说道。   “是为了金朴熙?”不用猜,安泽南也知道原因。更从姬夏末的口气里,他知道昨天姬夏末在追击金朴熙一事上定是占不到便宜。   姬夏末点点头说道:“那妖女的高明出手我的意料之外。在昨天下午我就突然发现她的踪影。本来打算在暗中跟踪她并找机会出手,但她却故意带着我在市里兜圈子,最后更利用人群和建筑的死角把我甩开。虽然我很快又捕捉到她的位置,可她已经利用这其中短暂的时间差帮助那灵体抓走你的同学,尔后我追着她直到市郊,随后受她堑天网所惑把她追丢了。不过我可以肯定,她又折反了淮南市。”   “你的意思是,她还会帮助那只灵?”安泽南皱眉道:“这是我最想不明白的地方,补天传人为什么会和一只名不经传的灵扯上关系。”   “这个问题我也回答不了你。”姬夏末说道:“不过之前我也告诉过你,金朴熙自入境后一路南下,每次她经过的城市都发生了诡异事件。这其中包括灵体作祟,又或唤醒了某些沉睡的妖兽。我们虽然不知道她的用意何在,但这肯定是魔门的阴谋。而这一次,她停留在淮南市不用说也和你朋友遇到的事有关系。”   “我明白了。”安泽南当下把白兰七日诅咒简单地说了一遍,又道:“只要七天之日未到,她还会留在市里为了某个未知的原因帮助那只灵体成事。所以你想利用眼下这个微妙的局面反过来限制她的行动,甚至击杀她?”   “从最开始的追踪到现在这一刻,我仍然处于下风。但这一次是难得的机会,因为诅咒的七日之期,让她无法像之前般达到目的后远扬千里。很明显,只有诅咒生效她才会离开,那么在此之前,这个城市对她而言便是一个开放式的密室,我不用担心她会突然逃跑。”姬夏末的眼中有异采闪过:“而最精彩的一点是,从现在开始我由暗转明和你一起行动。有我的加入,对灵体的威胁将提升到最高的级别。如果不想让诅咒失败的话,金妖女只有被逼现身阻止我们。到时候不管她愿意与否,只能和我们硬撼一场,这是直到现在为止,唯一能够击杀她的机会!”   能够利用形势逼对手不得不做出死战的选择,由此一点,安泽南对于旁边这姬家后人有了新的认识。   这女人,智比海深啊!   学校食堂旁边的水吧里,龚倩脸色不善的看着姬夏末,后者浑若未觉地喝着冰饮。但这种旁若无人的态度让龚倩更加不爽。   空气中传递着微妙的敌意,安泽南只有装傻扮糊涂,笨蛋才会介入两个女人之间的战争。很明显,对于突然出现的姬夏末,龚倩感到了威胁。无论身材样貌,姬夏末是龚倩有生以来第一个可以和她比拟的女人。   虽然龚倩的家族财富是姬夏末无法相较的,但后者出身世家,自有一番独特的气质,同样也是龚倩所缺乏的东西。如果让安泽南做裁判,他很难判断这两个女人哪个更优秀些。   而两个各具特色的美女坐在水吧里,顿时吸引了不少学生的目光。只不过女生是嫉妒,男生则是一副猪哥脸。至于安泽南,坐在两大美女中间的他却是有苦自知。   气氛尴尬,安泽南只得充当和事佬,对刚从警察局回来的龚倩说道:“这位是姬夏末小姐,呃,她和我是同类人。所以有她的帮助,我们营救白兰的行动胜算将会高上许多。”   “哦,是吗?也就是说姬小姐打算加入我们特事处的行列,成为我可爱的手下吗?哦呵呵呵呵……”龚倩又哪会看不出姬夏末眼高于顶的姿态,但对方越是这样,她就忍不住用话去挤兑对方。   果然,姬夏末从鼻孔里冷冷“哼”了一声。不过姬家武学渊博,犹重心法,又哪会因为龚倩寥寥数语而动怒。姬夏末好整以暇道:“区区特事处还没让我放在眼里,不过无可否认,你有一个不错的助手。只是我们龙渊现在有意邀请安先生,我想只要是个聪明人,都知道如何选择。”   安泽南吓了一跳,没想姬夏末三两语就把自己拖下水。要命的是他向龚倩隐瞒了这一件事,眼下姬夏末抢在他之前说出,这回不被龚倩恨死才怪。   他偷偷看了龚倩一眼,后者正杏眼圆瞪,脸上清楚地写着两个字:你敢!   安泽南立刻跳起来表明心迹:“无论怎么样,我是不会加入龙渊的,夏小姐死了这条心吧。”   听了他这句话,龚倩的表情才缓了下来,然后用女王般的眼神看着姬夏末道:“听到了没有,这才是聪明人的选择。效忠在本小姐的麾下,可比当什么龙渊组员有前途得多。”   姬夏末出奇地没有反驳,只是深深看了安泽南一眼,随后发出微不可闻的轻叹。以她的自持,这次是她最后一次邀请安泽南,以后打死她也不会说出同样的话。   “好了好了,我们还是说重点的吧。”安泽南转向龚倩问道:“怎么样,赵国栋那边可有收获。” 第十九章 狭路相逢   “本小姐出马,他敢没有收获吗?”龚倩白了他一眼,意思是“你说的不是废话么”。   “关于张冷白失踪案件的案宗我已经看过了。”大小姐清了清喉咙,终于进入正题:“一些琐碎和没有用的情报过滤之后,剩下有用的信息只有一条。那是张冷白女友当时的供词,据其女友称,当时他们大吵一架后先后离开。而第二天后,其女友就没再见到张冷白,也就是说在自己离开后到第二天这段时间,张冷白神秘失踪了。”   “吵架的地点是?”安泽南问道。   龚倩用力拍打安泽南的肩膀:“不愧是我得力的助手,一下子问到了重点。”   随后又以挑畔般的眼神看向姬夏末,安泽南看得胆战心惊,姬夏末要发起飙来,姬家的法轮九转可不是那么容易吃得消的。   所幸姬夏末似乎没有看到龚倩的挑畔行为,更有可能她已经把龚倩当空气给忽略过去。如果是后者,龚大小姐知道非得气炸了。   “回到学校后我已经造访过校长,老头子亲口告诉我,张冷白他们那一届的学生使用的是北校区的课室。也就是说,张冷白和女友吵架的地方是在北校区,而且在供词中,其女友特意强调当时张冷白将她带到一栋准备拆建的教学楼天台。那女人还怀疑张冷白故意把她带到那没人的大楼上,是企图对她不轨。真是肤浅的女人,肯定无聊的肥皂剧看太多了。”龚倩发挥擅自给别人打上标签的特长,以此结束自己的“报告”。   “也就是说,北校区就是张冷白最后出现的地方。这么说来,张冷白大有可能就藏身在北校区里。我说怎么那么巧合,每次要搜索北校区就遇到各种状况。现在想来,张冷白在制造凶案的背后,还有更深一层的意义……他在保护自己的巢穴?”安泽南最终得出这个结论。   姬夏末站了起来:“北校区怎么走?”   三人沿着校园中轴线的林荫大道由南至北而走。北校区目前进入改建施工状态,越往前走,师生就越少。到了后头,跟上便只剩下安泽南三人。   这两天,施工方和学校方面似乎在改建项目上有些意见分歧,今天北校区停止了施工,工地上只有几个工人在看守。   安泽南利用环境和空间方位施展了一个小小的碍眼术,让三人得以顺利进入工地。   工地里,大多数的建筑已经被铲平,只有校区深处还剩下两三栋大楼没有拆除。而其中,一栋五层的废楼引起安泽南和姬夏末的注意。   这栋楼房之所以特殊,是因为它和其它两栋大楼所呈现的石灰色的表墙不同。   它的墙面色呈乌青,近八成的楼体被爬山虎占据。暗绿色的藤叶下,一排排阴暗的窗户像无声嘶喊的嘴,让人一看,便生阴森之感。   “阴气甚重,易生污秽之物,看来我们打对地方了。”安泽南说罢,当下朝那阴森废楼走去。   刚走进楼道,三人便觉阴风扑面。特别是龚倩,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后脖子毛顿时竖起。安静阴暗的大楼内,她本能地感到了无形的威胁。   第一时间戴上了驱魔手套,龚倩才稍微心安了一些。   安泽南本想劝她回去,但大小姐肯定不会乖乖听话,他便由得她去。主要自己一行多了个姬夏末,否则安泽南也不轻易任由龚倩涉此险地。   楼梯口的墙报栏上,几人依稀看到“多功能综合大楼”的字样。下面则是大楼各层的介绍,原来这栋楼每层的功能不一,像二楼是电脑机房,三楼则是物理和化学实验室……   大楼废弃已久,但浓郁的阴气滋生了诸多杂草。这些顽强的植物从地面、墙壁的裂隙长出来,但却没有带给大楼于生机之感,反而显得更加阴森可怖。   三人择级而上,这时,有喜乐从楼上隐约出来。   那带着民俗味道的喜乐本该让人听了生出喜庆之感,可现在出现在这么一栋阴森的大楼里,却听得人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   三人齐齐色变,这不是迎新的乐曲么?怎么现在离诅咒的七日之期还有一天的时间,张冷白却突然把时间提前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该死,难道他混淆的不只是身份,还包括了诅咒的真正期限?”安泽南从他用沈夜涛的身份混淆众人视线一事上,突然联想到这个可能性。   这并非不可能的事,毕竟谁也不知道张冷白具体哪个时间对白兰发出诅咒。   “那还等什么!”龚倩飞奔而上。   安泽南和姬夏末紧跟其后,拐过楼梯弯口,三人冲进二楼的走廊,却同时齐齐停下。   幽暗的走廊里,在前往三层的楼梯口边上,白衣白裙的金朴熙俏然而立,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安泽南暗骂一声该死,金朴熙可真会挑时间和地点。   补天传人选择这个时候出现,明显是为了阻止他们救人。而挑选的战场则是这条仅能够让两人并肩通过的狭窄走廊,这特殊的地形大大限制了安泽南一方的行动,而金朴熙的堑天网却因为地形狭窄,反而能够发挥更大的威力。   姬夏末和安泽南交换了一个眼神,虽然只是首次合作,但两人却表现出出奇的默契。   “斗!”   清喝一声,姬夏末灵气实质化,当先朝着金朴熙扑去,充满一去不返,毫无转折余地的味道。   狭路相逢勇者胜!   在姬夏末抢先出手之际,安泽南却拉着龚倩冲进旁边的课室里。   “开印,九凤!”   低喝一声,妖魔自安泽南影子中窜出。随着安泽南心念电转,妖魔低鸣,九颈猛涨,闪电般撞上课室墙壁。   呯—呯—呯—   墙裂砖碎之声不绝于耳,九凤以开山劈石之大力瞬间打通道道墙壁,在走廊之外开出另一条通道。   “你先走,我们随后到。”安泽南断喝道,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真搞不清楚谁是谁的家臣。”龚倩抱怨道,却没有反对,乖乖钻进灰烟弥漫的课室通道里。   安泽南看着她钻过一道道墙壁,又朝空气喊道:“白泽,我知道你也跟过来了。无论如何,请你保护好她们。”   不满的灵波在空气中浮现,淡淡荧光中,白泽轻巧落地的身姿出现在安泽南眼中。灵兽回头朝安泽南看了一眼,红蓝两色猫瞳中清晰无比地传递出来一道意识的灵波:少啰嗦,小子,不用你来指挥我也知道要怎么做。   高傲的灵兽身影隐没,尚未消散的烟尘中出现白泽淡淡的轮廓。   有白泽跟上,安泽南对于龚倩之行稍微安心一些。廊道外劲气相击传来,提醒安泽南眼前还有一场恶战。他深吸一口气,带着九凤直接穿窗而出。   贞观年间,唐主所设立的玄灵院分别由四大家主持。四大家分别为安、姬、庞、司马。各大家族自有不传秘法,如安家以“无相无法”的心法佐以妖魔之力,举世难敌;而四家中的姬家,却擅长另一种秘法,既为法轮九转。   法轮九转,每转既一精义,分别为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此九义,出自东晋葛洪的《抱朴子内篇?登涉》:入山宜知六甲秘祝,祝曰【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常当密祝之,无所不辟!   经文的意思既为:常默念加持此九字真言者,可以辟除一切邪恶。   这来自仙家秘典的九字真言自有辟邪之妙用,但姬家却以此九字演变出法轮九转的秘法。姬家人认为天地有两个宇宙,既外宇宙与内宇宙。外宇宙为天,内宇宙则是人。人体本身便自成宇宙,但内外两个宇宙却因为受人体这付皮囊所限而产生障碍。   法轮九转修练到最高境界,九种心法如同法轮随心而转时,则打破了人与天地两外两个宇宙的障碍。以之达到无誉无损、天人交感的逍遥境界。   尽管姬家创出法轮九转的秘法后,还没有出现修全九法的地仙级人物。但安泽南家传《黄泉录》中对于姬家秘法有详尽记载,当年玄灵院四家之姬家家主修齐七法,已经让姬家位列二席,便可知法轮九转确有非凡之处。   姬夏末作为姬家百年来不世出的年青高手,法轮九转她已经修至五法境界,因此丝毫不惧补天传人金朴熙。   她一出手,便用上九法之“斗”字决。   斗字决,以特殊心法激发全身潜力,灵力在某个时限内爆涨激增,让姬夏末瞬间拥有百年份的功力。灵力实质化便是最好的证明,百年份的功力让姬夏末威势骤增,只是气势的威压,便催生罡风暗劲涌向金朴熙,让走廊空气立时变得沉重无比。   姬夏末作出前扑的姿态,下一刻已经闪身出现在金朴熙身前三米处。姬家后人眼中爆出夺目异彩,流转在全身实质化的灵力突然朝着姬夏末伸出的一指上凝聚。   “兵!”姬夏末清喝,二决齐施。 第二十章 廊道之战   斗字决攘内,以爆发式的方法让功力激增;而兵字决则是伐外,以特殊的心法运用全身功力作雷霆一击。   斗与兵二决为九轮秘法最为常用的搭配心法,难得的是姬夏末使将出来圆熟自如,如高山流水、鱼过溪涧自然无比。   姬夏末一指点在虚空处。   金朴熙立时生出感应,脸上再无半分笑容,取而代之是微微的讶色。   不得不说,补天传人无论是出现的时间,还有战场的定夺都拿捏得恰到好处。时间上正好撞上安泽南一方救人的时候,而狭窄的走廊则让堑天网发挥到极致。一出现,金朴熙就占极上风,不管是空间环境还是精神信心,她在各种层面上对安泽南一方全力打击。   而处于劣势的安泽南一方,却因为姬夏末的出手而隐有扳回上风的局面。   这其中奥妙,就在姬夏末点出的一指上。   以斗字决激增功力,再以兵字决凌厉出击。更妙的是,姬夏末这一指点出的空间方位。   金朴熙布下的堑天网长十米,宽一米半,看似遍布整条狭窄走廊,但堑天网的变化重心却布置在金朴熙身前三米处。这个距离是补天传人最佳的攻击间距,只要姬夏末浑然未觉陷入堑天网的重心处,就算法轮九转再怎么神通莫测,金朴熙也有九成的信心重创这姬家后人。   但姬夏末妙至毫厘的一指却让金朴熙知道她始终小看了这姬家后人,挟全身灵力痛击堑天网的变化重心,顿时让金朴熙生出空间朝一点凹陷之感。   空间当然不会凹陷,只是姬夏末一指让堑天网万千变化荡然尽失,所以才令布网者反而生出错觉。   金朴熙暗叫不妙,姬夏末只是简单的一指,却成功打击了她必胜的信心。   高手相争,无论功力、气势与精神信心无一不是争锋的层面。而其中又以精神信心最为重要,一旦信心受挫,再高的功力发挥出来也大打折扣。金朴熙为补天派调教出来的年青高手,又岂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她当然不能放任姬夏末破去堑天网,否则她凭什么拦下安姬两大家的现任传人。   轻轻一笑,金朴熙鬼魅般迎向姬夏末。同时,她纤臂曼妙无比地画出一个完美的圆,顿时,姬夏末那一指再刺不下去。   在姬夏末的感知中,堑天网突然消失不见,那种突然没有了攻击目标的感受绝不好过。仿佛豁尽全力的一拳却打在了空气里,有力无处施的感觉立时让姬夏末喷出一小口鲜血,那是灵力反噬的现象。但她也算知机,绝大部分的灵力再不特意选择攻击的目标,就这么顺势点向金朴熙的眉心。   如若被她点中,保管金朴熙不死也得重伤。   “姐姐真狠心……”哀怨一叹,金朴熙漫不经心地一掌切在姬夏末的指尖上。   姬夏末脸色骤变,感知中消失的堑天网又现。不过这一次,它却出现在金朴熙那玉掌的方寸之间。   堑天网那迷惑感官的异能再现,姬夏末生出左扑右跌的可怕感觉,这一指再无法保持方向,点在了金朴熙身边的墙壁上。   墙壁无声迸碎,先是蛛网密布,最后近十米的墙壁轰然倒塌,连里面生锈的钢筋也如同面粉般被姬夏末的灵劲磨成了粉末。   空间方向被惑的感觉一掠既过,但高手分毫必争。姬夏末恢复正常感应时,金朴熙已经一掌横切而至。没有带起一丝风声,但金朴熙这一掌却似缓实快,尽断姬夏末所有生路,只余死途。   姬夏末银牙暗咬,丝毫不理会朝着自己玉颈切来的一掌,朝着金朴熙便是一拳击出,大有与敌偕亡的味道。   但金朴熙却突然停下杀招,飞身后退。   这时,姬夏末才得以吸进一口充满生机的空气,再定睛看去,原来却是安泽南站到了金朴熙的左侧。   刚才姬夏末和金朴熙两人的交手快逾电火,生死只在方寸之间,其中凶险无法形容。当安泽南穿窗而出时,恰是金朴熙杀招祭出之际。这时无论安泽南速度再快,也无法阻止这必死之局。   在那瞬间,安泽南的精神攀升至地境的境界里,诸法神通自现其“根本”,让安泽南看到了金朴熙气场的最弱之处。   连刹那也无法形容的短暂时间,安泽南站到金朴熙气场最弱处的方位上,立时引起金朴纱的感应。   按照金朴熙本来的打算,她有信心在击杀姬夏末并以堑天网转移后者临死一击。但安泽南的出现,却让她生出黄雀在后之感。金朴熙知道她如果去势不止,在杀死姬夏末的瞬间,会引来安泽南全力攻击。   虽然她自信在安泽南的手下保命,但重伤却是无法避免。而重伤之后,她就无法完成师门交给她的任务,更别提应付姬夏末死后可能招致的疯狂报复。   金朴熙处于主攻的位置,当下果断停止杀势,以免落得两败俱伤的地步。   她虽退,却非退得毫无章法。先是布下层层暗劲以防姬夏末趁机强攻,又重布堑天网以防安泽南出手。这补天派年青的高手,无论武功才智皆是上上之选,虽是以一敌二,却仍然暗暗牵制着安泽南和姬夏末。   处于奇妙的精神状态中,金朴熙一切变化安泽南了然于心。但知道归知道,他却不得不承认,金朴熙实在是个难缠的对手。有堑天网变化万千的奇功相辅,金朴熙根本不存在对手数量上的问题,原因在于堑天网特殊的力场控制,两个人和一个人对金朴熙来说根本没有区别。   安泽南知道无法在短时间内结束这场战斗,顿时把所有杂念抛出脑后。和九凤血肉相连的奇妙感觉油然而生,人与妖魔形成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迸发的无形气势让金朴熙不得不严阵以待。   好吵,是什么声音?   白兰在迷迷糊糊中醒来,有那么一两秒的时间,她还以为人在寝室里。过了数秒后,记忆的画卷开始自己翻开。   被强制带到未知的地方、捡到糖果的手机、从电梯里爬起来的恶鬼、还有那为自己定制的嫁衣……一想到那腥红的嫁衣,白兰完全醒了过来。   身前是一道幽深的走廊,破败、潮湿。   不是梦……   白兰站了起来,从昨晚到现在滴水未进,她已经饿得头晕脑花。但她知道和饥饿比起来,这里更加危险。   由锁呐、铜鼓等民间乐器吹奏的喜乐在走廊里响起。这本该喜气洋洋的乐曲,放在这个环境中却显得阴森可怖。白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要命的是,喜乐自远而近,她清楚地听到,乐声正从身后的楼梯口渐渐近了。   下一刻,白兰看到不可思议的画面。   穿着红衣红裤的“人”吹着喜乐走进了廊道里、他们组成迎亲的队伍。这样的队伍放在平日虽然奇特点,但还不至于让人觉得怪诞。可当队伍里的“人”是由纸折成的时候,估计没有人会觉得那是正常的现象。   看到如此诡异的画面,白兰立时吓呆了。而那些纸人,却又吹又唱地朝她走来。   她要跑,但转身却面对那有恶鬼爬起的电梯。电梯井中有冷风吹出,提醒此为绝地。   前后进退不能,白兰已经被纸人堵在了原地。   乐曲吹罢,纸人分开。一黑衣黑裤的纸人居中而出,用沙哑难听的声音对白兰道:“吉时已到,新娘请上轿。”   黑衣纸人让开一边,其后是一顶同样用纸折成了喜轿。   “不要,我不要上去!”白兰大声叫。   纸人们却不理会,呼啦一声尽数围上。明明只是由纸折成的东西,却有成年男子的力气。不容白兰反抗,几个纸人强抓着白兰扔上了纸轿。白兰还想从轿里出来,却突然有天旋地转之感。   不过一个呼吸的功夫,轿子被放了下来,白兰人在轿中,只听到之前那黑衣纸人唱道:“新娘带到,宾客回避,新郎来踢轿门罗。”   白兰一听,急了。她才不要嫁给那恶鬼,可纸折成的轿子,她硬是掀不开一道薄薄的纸帘。   啪一声,轿子被人轻轻踢了一脚。跟着纸帘掀开,黑衣纸人那用颜料画上去的嘴巴却发出了声音:“请新郎新娘拜礼成亲。”   说完,几个纸人不由分说地冲上来把白兰整个人抬出了轿子。白兰徒然地挣扎着,眼睁睁看着纸人把自己抬进一间宽敞的课室里。课室的桌椅已经被搬走,只余一张布置成喜台的模样。上面放着香炉,插着喜烛。   而课室里还站满了各式纸人充当宾客,白兰一个大活人被抬进一群纸人中间,吓得直叫,却没人理会她。   最终,她被带到了喜台前。那黑衣纸人跟在身后唱道:“新娘带到,请新郎上前行礼。”   唱罢,附近的纸人纷纷退开。 第二十一章 夺取灵胎   穿着红色的新郎装,手里拎着昨晚白兰看到的嫁衣,脸色苍白的陌生男子排众而出,缓缓朝白兰走来。   “你是谁?”白兰意外地看着这个人,她本以为是沈夜涛,但显然这个人和沈夜涛一点关系也没有。   “我当然是你的新郎,我亲爱的白兰。”男子笑道,眼睛里射出灼热的视线落在白兰身上。   白兰疑惑道:“你不是沈夜涛?”   男子讶然道:“我有说过,我是沈夜涛吗?”   突然间,白兰明白了,原来这个东西是拿沈夜涛的名字混淆大家的视线。   “现在才明白也不要紧,来吧,乖乖穿上嫁衣吧,然后我会告诉你。”男子神秘一笑:“……我会告诉你,我的名字……”   手一掀,嫁衣飞起,如红云般朝白兰罩上。血腥味扑面而来,白兰尖叫想要躲开,身上一凉,那红得刺眼的嫁衣却已经披在了她的身上。跟着,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竟然朝着喜台跪下。   黑衣纸人唱道:“一拜天地……”   不要,我不要嫁给他!   白兰在心里喊道,可这个时候,又有谁能够救她?   “二拜高堂……”   “三拜……”   呯—   黑衣纸人只唱了一半,纸折的脸突然被一枪打成了粉碎。   门口有嚣张的声音响了起来:“有本小姐在此,谁敢逼她成亲?你们这帮妖孽,还不给本小姐跪下!哦呵呵呵呵!!”   纸人齐唰唰朝门口看去,只见一绝色美女手持自动手枪神态嚣张,不是龚倩还会有谁。   她在安泽南开出来的通道经过了补天传人的封锁线,又循着喜乐跑了三层楼,最终在这间曾经的课室,如今被布置成礼堂的房间里找到了白兰。眼看白兰被一群纸人包围着,还有一个黑衣纸人高唱着拜天地的话语,她想都没想掏枪便射,说什么也不能让这荒诞的婚礼顺利完成。   “又是你这个女人!”新郎站了起来,怒冲冲看向龚倩。这个女人他当然记得,昨天他成功附身在严正松身上要先一步带回白兰,就是被这个女人搅了局,没想到她现在又阻止了自己的婚礼。   刚才只差一步,他和白兰就能够完成婚礼。到时,也是他对白兰所下的诅咒发作之时。可惜现在却因为这个女人功亏一篑,他哪能不怒。   枪口移向新郎,龚倩大笑道:“张冷白,你这个无胆匪类。作了鬼还得用别人的名字鬼祟行事,无论是男人还是男鬼,你都太怂了!”   毫不在意地打击着对方,抓住任何机会把对手的尊严踩在地上是龚倩最得意的技能。   如果在游戏里,这个技能大概被称之为“挑畔”。   成功被吸引了仇恨值,张冷白那白色的脸孔上,眼珠却变得腥红起来:“只会呈口舌之利的女人,给我撕烂她!”   无形的波动扩散到整个课室,所有纸人纷纷朝向龚倩的方向,然后它们扑了上去。   “无礼,这么多人对付一个淑女,你们知道廉耻两个字怎么写吗?”龚倩喝道。   当然,纸人不会知道廉耻是什么意思,所以它们一往无惧地扑过去。   龚倩立时后悔没有把大规模杀伤武器带在身上,但朝她扑来的纸人,在下个瞬间却纷纷爆成了一地碎纸。   “我果然是真命天女啊,妖邪之辈见了我也只能乖乖退却。哦呵呵呵呵。”龚倩得意笑道。   事实当然不可能这么扯,真正的情况是,白泽及时出现。   灵兽身影跨空浮现,强横的灵力以圆的方式荡开,在消除张冷白施加在这些纸人身上的异力同时,也随便将这些纸制品彻底粉碎。   白泽落地,朝张冷白发出充满威胁性的咆哮。张冷白脸色大变,显然对这只灵兽有所忌惮。   “那个女人不是说给我拖住任何前来捣乱的人,为什么会让你们进来了。”张冷白抓起白兰往后退。   “白痴。”龚倩骂道:“因为我们有更强力的人拖住她,连这么肤浅的道理都不懂,做鬼太久脑袋已经没半点脑浆了吧。”   张冷白一顿冷笑,突然,剩下的纸人尽数涌上:“我早预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白痴的是你们!!”   二三十个纸人纷纷扑至,龚倩却连动手的意思也没有,有那奇怪的猫在,她大可省下一点力气。   然而在白泽二度撕毁这些纸人的同时,张冷白的声音却响了起来:“夫妻对拜,礼成!”   这时,轮到龚倩脸色一变。   “你这卑鄙无耻的家伙,谁允许你在这个时候还玩什么拜堂成亲?”龚倩朝着纷飞的纸幕中冲了进去。   喜台前,白兰软倒在张冷白的身上不知是死是活。而让龚倩大为焦急的是,张冷白这时却把手插进白兰的身体里,然后一用力,从白兰的身体中拖出一道灰白色的人影。   吼!!!   白泽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灵兽全身绽放夺目的光彩。在耀眼的光芒中,白泽身体不断膨胀,从小狗般大小的体积一直涨到了如同狮子般巨大才停止了下来。当白光收敛,出现在课室里却是一头威武的白色雄狮。   以愤怒作为催化剂,本来应该百年后才进入成年期的白泽却提早完成了这一过程。进入成年期的灵兽,灵力连跳几个等级,只是不自觉地释放出自身灵劲,其压力却把整栋废楼都笼罩起来。   在灵兽庞大的压力下,作为对立面的张冷白只感觉全身被一座大山压着。但是……   “太迟了,她的灵魂已经被我取出,现在,这具灵胎是我的了!”张冷白扭曲的脸上,浮出疯狂的笑容。   灵胎?灵胎是什么东西?   龚倩当然不会明白张冷白口中所谓的灵胎,但她再笨也知道张冷白真正的目的不是白兰。这时见他仍捉着白兰的身体,龚倩拧身冲上。   “滚开!”张冷白手一挥,顿生阴风横拂,吹得龚倩立足不稳。   龚倩倒地,白泽随后扑上。成年期的灵兽可以没有龚倩那么好打发,只是简单的一扑,却立生风雷之声,威势十足。   张冷白嘴一张,却从白兰的身体中吸出一道浅灰色的虹气。虹气入体,张冷气像打了兴奋剂般疯狂一笑,完全不避让白泽的扑击,他伸手一托,却挡下了灵兽的扑击。   然而,挡下灵兽的扑击,却挡不了白泽狂猛的灵力。   可张冷白这时又是吸入一道灰色虹气,凶灵大喝一声,空间无形的波动碰撞产生了剧烈的震感。灵兽和张冷白身上的地砖块块崩裂,但张冷白的脚步却没有退让分毫。   这只凶灵,竟然强横地挡下白泽的灵力攻击。如果安泽南在此,肯定会大跌眼镜。   龚倩被无形的波动碰撞直接掀飞到墙角,但她灵活地在地上一滚,便御开了身上的巨力。但再站起来,以她的嚣张个性,也不敢贸然接近场中那一灵一兽。   连龚倩也没有注意到,被张冷白从白兰身上拖出的影子轻飘飘落到角落里。影子光纹摇晃,渐渐地演化出白兰的模样。   连同三魂七魄,属于白兰的完整灵魂被张冷白全数取出。而落在张冷白手中的白兰躯体,正是这只凶灵口中所谓的灵胎。   而连续吸了两道灵胎之气,张冷白身上新郎衣呯然爆裂,露出苍白的上身。在张冷白的胸口处,一点墨色缓缓化开,随着墨色渐渐染黑张冷白的身体,凶灵的灵力也不断攀升。   张冷白哈哈大笑,他知道蜕变的时候到来了。就如同那个女人告诉他的,当得到千年难得一遇的灵胎后,他将跨越凶灵的等级,成为人间数百年来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恶灵!   正当安泽南蓄势待发之际,先是白虎提前进入成年期的强悍灵力自楼底传来。末了,又有一股陌生、强大而邪恶的灵力亦随着出现。先后两道灵力一正一邪,但后者却仍然有不断攀升的趋势。   灵的味道充满了暴劣,黑暗的气息。其强大处已经远远超越了普通凶灵可以达到的级别,瞬间,安泽南知道一只恶灵出现了。   百年来人间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恶灵,现在就在楼层之上,安泽南心中惊愕莫名。   张冷白?   现在和恶灵能够扯上关系的就只有这个家伙,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张冷白怎么能够在短短时间内晋级。隐约间,他只觉得此事应该和白兰有关。   “呵,看来他已经完成蜕变了呢,那恕人家不奉陪了。”金朴熙一声娇笑,双手却分别朝安泽南和姬夏末各拍一掌。   暗劲潮涌,两人分别和补天传人对了一掌。劲气相击,走廊中两声闷响,而金朴熙则趁机闪身从姬夏末一指崩坏掉的墙壁处掠向楼下。   “别跑!”姬夏末冷喝一声,飘身跟上。   安泽南没有跟上去,金朴熙并不是他的主要目标。事到如今,他和姬夏末之间的合作已经告一段落,接下来,他的对手将换上刚成功转变成恶灵的张冷白。   以自己目前的修为,能否解决一只恶灵? 第二十二章 饕鬼出现   这个问题只能让安泽南苦笑,但现在不容他犹豫,无论龚倩还是白兰,他不能放任两女丧命于此。   “哈哈哈!!”   张冷白放开了白兰,放声狂笑。   仔细看,那本来没有血肉的灵体在渐渐变化。成为恶灵的第一步,灵体将重新拥有肉身。这付身体将成为它们继续修练的器具。而此刻,张冷白的身体渐渐被生成的血肉填充。随着肉体完全生成,阳光投射在张冷白的身上,他的脚下也出现了属于自己的影子。   “身体……我终于拥有身体了。”张冷白伸起自己双臂不住打量,脸上浮现狂喜的表情。   白泽警惕地看了张冷白一眼,趁他放开白兰之际,灵兽迅速叨过白兰的身体,并将之放置于白兰灵魂所在的角落中。   处于灵魂状态的白兰这时可以看到白泽,后者朝地上的身体抬了抬头,白兰似有所感,点头间朝自己身体倒下。   安泽南冲进课室之时,刚好见到张冷白重新拥有了自己的身体。但张冷白现在沉浸在重获新生的喜悦中,却似没有发觉安泽南的出现。   来到龚倩身边,安泽南询问情况。龚倩也不甚清楚,只说了张冷白称白兰为灵胎。   灵胎二字入耳,安泽南脸色一变。他看向角落,白泽的身后,被抓出灵魂的白兰无奈地离开自己的身体,似乎她无法回到肉身中。顿时,安泽南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白兰竟然是千年一遇的灵胎。   天地间的灵气随着宇宙大道天然变化而循环不休,但在这个循环之中,一部分的灵气会藏于地窍之内,形成风水上所谓的宝地。   而每隔一个特定的周期,由于人间积累的灵气超过了地窍能够容纳的量,便会自动喷发部分灵气以舒缓地窍的容纳空间。灵气大喷发的过程,被称之为灵力潮。   灵力潮现象后,绝大部分的灵力会消散于天地之间。却有一小部分会化成团状的灵力像雨点般降临人间。这个时候,无论妖、魔、人、鬼都不会放过取得被称为灵浆之物的机会。收集并吞食掉的灵浆越多,自身灵力便越能够得到质的提升。   灵浆虽然珍贵,却仍不及一样东西。那就是……灵胎!   灵胎者,指的是怀孕妇女在自然分娩之时,恰逢灵力潮出现的时机,而呱呱落地的婴儿如果能够承受得住灵力潮的冲击。那么这幸运的生灵,便会在体内结成灵胎。   灵胎为天地灵力和血肉自然结合的成品,其珍贵处几可媲美吃一口便可长生不老的唐僧肉。   灵力潮虽每隔百年便会出现一次,但能够结成灵胎者却寥寥无几。皆因新生婴儿的灵魂格外脆弱,通常会经受不住灵力潮的冲击而使魂魄不全。   所以像白兰这样的灵胎,毫不夸张地说,她简直就是千年一遇。   如此一来,安泽南也弄清楚为何白泽会守护着她。   白泽身为灵兽,同时也被称为圣兽。自古相传,白泽出世皆为了守护人间某个重要的生灵。而像白兰这种身具灵胎者,白泽自然不允让恶人染指,故守护在白兰左近。   而张冷白对白兰施以诅咒,现在看来便是为了得到灵胎,从而晋级成为恶灵。   灵胎虽然珍贵,但对于拥有者本身是毫无作用,至多激发拥有者某些奇特的能力,如白兰的超灵感应。   但意图染指灵胎者,却也不是那么容易得到那天地巨力。皆因灵胎都隐藏在拥有者的灵魂之内,与拥有者的灵魂共存。如果没有方法将拥有者的灵魂单独提取出来,那么灵胎之力也无法为已所用。   看得出来,张冷白无疑用对了方法。他利用诅咒的不可逆转性让白兰成为她的鬼妻,在诅咒条件达成的瞬间,张冷白可以完全剥离白兰的灵魂,从而得到完整的灵胎。   只是张冷白这种才死了一年多的灵,安泽南不相信他会知道灵胎的存在和提取的方法,唯一的解释就在金朴熙这补天传人身上。但金朴熙为何要助张冷白晋级成为恶灵,安泽南真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这时只闻一声兽吼,安泽南抬头看去,却是白泽扑向张冷白。   张冷白虽已经成为恶灵,但本身没有什么战斗的经验,再加上心不在焉,顿时给白泽扑倒。   本来苍白的身体尽染墨色,形如恶鬼的张冷白用血红的瞳孔瞪着白泽,然后大喝一声:“滚开!”   屈膝,猛蹬。   白泽一声低吼中,巨大如同狮子的躯体竟然被张冷白整个蹬上了半空。张冷白伸出一手捉住白泽的爪子,然后在冷笑中狠狠朝着地面砸下。   呯—   巨响中,白泽的身体落到地面上,震得裂纹处处。   张冷白翻身跳起,转身对着灵兽又是一脚,顿时踢得白泽滑至墙边,又撞得墙壁出现拇指粗的裂隙。   安泽南看得暗暗咋舌,张冷白这新生恶灵竟然强悍得连白泽也能够随意击倒。   当然,进入成年期的白泽岂是那么容易被击溃。甩了甩头,白泽重新爬了起来。   “痛快,哈哈……我竟然拥有这样的力量,那么就用它杀光这学校所有的人好了。”黑色的恶魔狞笑着。   龚倩要说什么,却被安泽南制止。   “听你的口气,似乎整个学校都和你有仇似的。”安泽南说道,同时,他的左眼渐渐染成血红。   暗中召唤了瞳鬼,安泽南要封锁张冷白的动作并将之一击必杀。   瞳鬼虽然能够封住张冷白三秒钟,但安泽南未必有能力将恶灵级别的对手秒杀。所以他需要时间,需要将自身灵力和妖魔九凤自身灵力对接,并将两者灵力最大化的时间。   张冷白并不知道安泽南暗中的动作,他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强大的力量中。他没把安泽南和白泽放在眼中,甚至连那告诉他诸多秘密的女人也同样无视。自信极度膨胀,张冷白现在无视所有对手。   学校所有的人都要杀,但在这之前,他不介意把自己的遭遇说给在场的人知道。   “虽然他们没有直接杀死我,但见死不救的他们,有什么资格活着。”张冷白闭上眼睛,回忆似乎回到了那一天。   “那一天,我约了秋雨在这个天台见面。我想告诉她我有多爱她,可那个肤浅的女人把我对她的爱当成了狗屎!我到了那时候,才知道她竟然是个嫌贫爱富的女人,这样的女人不要也罢。在一番争吵后,她主动提出分手。”张冷白的表情变得咬牙切齿起来:“我记得那天下着雨,和那个女人分手后我又气又伤心。当时这栋楼由于拆建在既,基本没什么人来。但我下楼的时候,却遇到了几个学校的学生。当然他们不是什么好货色,躲在楼里自然不是为了复习功课而是在老师视线不及的地方嗑药而已。我看到他们的时候,心情坏透的我忍不住骂了他们一声,但这帮嗑了药的家伙就因为这样把我围起来拳打脚踢,最后在混乱中,我失足掉进了没有关闭的电梯井里……”   “当时我还没有死,只是手脚都摔断了。这时我请求那帮人把我救出去,可这些家伙却丢下我跑了。我就在黑暗的电梯井里苦苦求救,为了活下去,我像狗一样喝自己拉出来的尿,啃自己的指甲。但即使做到这种程度,却没有人来救我。为什么,就算那帮嗑药的家伙不说,秋雨那贱女人也应该知道我出事了,可直到我死,也没有看到一个人影。”张冷白咆哮起来:“如果不是遇到那个女人,如果不是她告诉我得到力量的方法,如果不是我向那叫白兰的女人下了诅咒,那么现在我还是徘徊在这废楼里最低等的灵。”   “说到诅咒,我倒是很想问你个问题。诅咒需要通过媒介来实现,但在沈夜涛死之前,你并没有接触过白兰吧?”安泽南并非无的放矢,要知道白泽就守在白兰身边,没理由让一只灵体靠近而毫无所觉。   “还是拜那女人所赐,那名叫金朴熙的女人告诉我一个方法,让我附身在沈夜涛的身上。而当沈夜涛向白兰要求陪他看一场电影的同时,我则向白兰提出冥婚的邀请。当然,白兰是听不到一只灵的声音,所以她选择答应了沈夜涛,却不知道,那等同答应了我的要求。”张冷白得意地笑起来:“于是,诅咒的条件成立。之后我又控制了经过学校旁边的汽车司机朝白兰撞去。但事实上,我的目标则是沈夜涛。就算他不救白兰,我也可以控制司机来个紧急转弯,然后撞死沈夜涛。这是计划最重要的环节,沈夜涛必须死,要不然我会留下破绽。而他死后,我则能借他的名义混淆视听。事实证明我成功了,那么,你们准备好上路了吗?”   “心理扭曲、怨天尤人……”龚倩毫不在乎给张冷白的遭遇下了定义:“像你这种把不幸和过错都推到别人身上的家伙,就算不死迟早有一天也会被地球的自转抛到外太空里……”   “胡说八道的女人,就让我先杀了你吧!”张冷白怒瞪龚倩,杀气四溢。   安泽南低叹道:“抱歉,虽然很同情你的遭遇,但却不能放任你胡乱杀人……瞳鬼,最大程度解放……缚魂!”   瞬间,张冷白的四肢和眉心处各出现一个闪耀的光符。瞳鬼最大程度的解放,被魔瞳看到的三界生灵会强行封锁行动三秒钟。   而三秒的时间,足够让安泽南发动最凌厉的攻击。   “九凤!”同时役使两只妖魔让安泽南有些吃不消,他计算着自己极限的时间,召唤出九凤袭向张冷白。   九凤狠狠啄击在张冷白身上,恶灵新生成的肉体顿时让妖魔撕去不少血肉。安泽南跟着欺身而上,将刚才融合了自己和妖魔的巨大灵力集中到右拳上。   一拳击出。   拳头正中张冷白的右胸,灵力贯胸而入,张冷白刚新生的脆弱身体无法阻止安泽南带着强大破坏性的灵力,瞬间胸口和心脏同时消失,那是直接被灵力湮灭的结果。   恶灵能够重生肉身,更能凭借肉身进一步修练。但拥有了肉身,便不可避免出现物理层面的弱点。而心脏,便是恶灵的弱点之一。   当然,按照正常来说,恶灵会不断以自身力量加强肉体的程度。但张冷白这新生的恶灵,空有强大的力量,却没有保护肉体的意识,于是被安泽南蓄势一击毁掉了心脏。   “成功了……”安泽南清楚感觉到对手的灵力飞快消退,属于恶灵的力量正在下降,明显因为心脏粉碎,被张冷白夺来的灵胎之力正在飞逝。   “不……我不要死……就算死,我也要杀光你们!”   张冷白疯狂地大吼起来,不甘的怨念之波横扫四方。   安泽南突然脸色一变。   下一刻,黑色的肉刺从张冷白的身体上刺出!   它们刺穿了九凤,把妖魔从张冷白的身上弹开。   而其中一根黑色肉刺,更直接贯穿了安泽南的右肩。瞬间,他的右边肩骨完全粉碎,肉刺刺出,带出了鲜红的血。   安泽南咳出一口鲜血,不可置信地看着张冷白。   张冷白已经无法维持肉身,但强大的执念却让肉身在崩溃的同时却没有完全消失。结合张冷白的执念混合恶灵的肉体,一种新的物质正在生成……   它的名字叫,饕鬼! 第二十三章 妖魔雷貘 《黄泉录》中有这样的记载:地狱十八层中有一物,为灵之执念所化;无心、性喜食,名之饕鬼!   简单来说,饕鬼是由灵的执念所催生的事物。当然,不是什么灵体都能够生成饕鬼,只有恶灵、邪灵这种等级的灵才能够形成饕鬼这种恐怖的事物。   但恶灵邪灵多不存在于人间,而被禁锢于地狱的最底层,像张冷白这样利用灵胎一跃成为恶灵,尔后又以执念和肉体形成饕鬼的个例万中无一。   现在,本该存在于地狱中的饕鬼却出现在安泽南的眼前。   饕鬼没有心智,它只有杀戮和吞食的本能。张冷白已经被安泽南一拳打散,而由他所生成的饕鬼现在却像一团不住蠕动的肉团。收回刺穿九凤和安泽南的肉刺,肉团渐渐固化自己的形态,它最大程度地保留了张冷白的人形状态,但一张脸上却没有五官,只在额头出长出两道弯角,形相可怖。   而人形态的饕鬼,除了额生弯角外。在其背上、肘间各长出黑色肉刺,而胸间肌肉出现扭旋之纹,在纹理的中间,一颗血红的眼珠翻了出来。那是饕鬼的眼睛!   九凤受伤,无法在人间保持自己的形态,退回安泽南的灵魂深处。安泽南右肩出现贯穿性的创伤,一条右臂暂时告废,而凭仅余的左臂,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去对付这无差别的杀戮机器。   退至龚倩身边,安泽南低声道:“等会我全力缠住这家伙,你……尽量逃吧。逃得越远越好!”“难道我长得很像那种一有危险就抛下属下自己逃命的无能上司吗?莫颜那次是这样,这次还是不例外?”龚倩坚定摇头:“不,这一次,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扔下你独自逃命!”安泽南头痛道:“你留下来也无法改变结局,这家伙很强……我,可能会死。”龚倩站起来,视线转向饕鬼:“要逃走的应该是你才对吧。说起来,你只是我雇佣的助手,没必要为了必死的困局而赌上自己的性命。”   “我也不想,但放任这家伙不管,最终这所学校、甚至整个淮南市的人都会被它吃掉。”安泽南扶着右肩立起:“安家人有自己的原则,就算明知没有胜算,也只能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那么……”龚倩淡淡道:“不是一起活着走出去,就一起死在这里好了!”   安泽南浑身一震,皆因听出龚倩口气中的决绝。   那个女人喜欢你,你别不信,这是身为女性的直觉。   他想起了姬夏末的话,但随既摇头。死战在既,安泽南不允许自己胡思乱想。   “好吧,那你看着白兰。”安泽南深吸一口气,把杂念摒弃脑外,缓步朝饕鬼走去。   龚倩这次倒没反对,听话的走到白兰身边。   立定,安泽南站在饕鬼的左侧,而白泽亦来到这凶物的右方,形成犄角之局。   “呼!”   饕鬼那没有五官的脸上裂出一条肉缝,从里面喷出混浊恶臭的气息。刚生成的饕鬼,胸前眼珠一转,顿时向四周发出一道强烈的灵波。   “我!饿!”   再清楚不过的意念出现在各人的思域中,安泽南冷哼一声,闪身,左掌成刀横切饕鬼脖子。   白泽同时前扑,一双巨爪掀起烈风抓向饕鬼胸前。   一人一兽夹击之下,无论时间角度都配合无间。   然而饕鬼不同张冷白,来自本能的杀戮意识让饕鬼瞬间作出反应。   在间不容发之际,饕鬼微微屈起身体,然后一拳一脚分别迎向安泽南和白泽。   拳头硬撼安泽南的掌刀,脚尖则比白泽更快一线点在灵兽的下巴。白泽雄狮般的躯体当下被饕鬼踢飞,而安泽南则全身剧震,从饕鬼拳头传递而来的邪恶灵劲侵体而入。   虽不似金朴熙那阴柔灵劲无隙不入难以防御,但饕鬼的灵刚烈凶猛,安泽南催动自身灵力迎上,顿觉脑袋轰然大响。意识短暂的模糊后再回复清晰,安泽南才发现自己被饕鬼一拳震飞,而眼鼻间有血丝逸出,洒在地面上如同朵朵红花。   饕鬼发出一声怪叫,突然,从它的拳头上刺出一根黑色肉刺,直取安泽南眉心。   安泽南头一偏,险险避过饕鬼肉刺。那重创九凤的凶器刺在课室的墙壁上,顿时刺穿一个碗口般大小的洞。如果安泽南刚才躲闪不及,那墙上的洞现在就会开在他的脸上。   肉刺钉在墙上,饕鬼却似没有收回的打算。那瘦臂一挥,肉刺横向割裂墙壁,朝着龚倩二女的方向切去。   “卑鄙!”安泽南怒骂一声,脚尖点在地面一个旋转,身体顿时如箭般掠向角落里的两个女人。   仅余的左手抢在肉刺伤害龚倩之前将之抱住,安泽南脚尖点在地面,力贯而下硬生生地钉入地面,将肉刺停在离龚倩身体不到半米的距离内。   饕鬼还想补上一击,身后风声骤起,却是白泽二度扑至。   白泽连番受挫,这次倒是学乖,不再以蛮力硬拼。它作出前扑的姿态,引得饕鬼横臂防御,但灵兽庞大的身体突然停住,身后巨尾横扫。绕过饕鬼的手臂,结结实实地砸在这怪物的腹间。   顿时,饕鬼如同被一辆狂奔的货车正面撞中般。怪物被白泽扫得弹向走廊的方向,先是撞烂了课室的墙壁,最后嵌进了廊道的外墙中。   饕鬼一时间挣脱不出,安泽南又怎肯放过这大好机会。   闪身,掠进,安泽南瞬间来到饕鬼的身前。这怪物中门大开,安泽南看得双眼精光大放,左手握拳轰下。拳头来到怪物胸前先是一顿,然后变拳为指,再重重点在饕鬼胸前的眼睛。   他可没学过法轮九转,自然无法像姬夏末般使后“兵”字决。但化拳为指,却是安泽南把自身灵气作进一步的凝聚。他自知自己功力差这饕鬼一大截,如果不以集中对分散之法,安泽南半分胜算都欠奉。   食指点在怪物的眼珠上,灵劲如同长江大河般狂猛输出。饕鬼应指全身剧抖,从黑色的人形体中不断激射出道道黑血,显是受创。   安泽南来不及高兴,心中警兆忽生!   他只来得及把身体收缩,现时用左臂挡住胸前头部。下一秒,饕鬼像是海胆般,数十根黑色肉刺从它身上任何一个部分刺出,无差别地攻击安泽南身体周围三米范围的空间。   安泽南瞬息间布在身体表层的灵障被肉刺击破,身体多处受创,但人急生智。在肉刺破体的瞬间,他用脚尖轻点遍布身前的黑色肉刺借力飞退,但已经满身伤痕。   轻则被肉刺擦破皮肉,重则身体部位被贯穿。像这样的贯穿性伤害,安泽南平白又多添了一道,伤口处是右边的大腿,幸而没有伤及筋骨,否则他现在非得直接倒下不可。   尽管以自身灵力收缩伤口附近的筋肉,但贯穿性伤害哪那么容易止得住血,何况安泽南连续攻击下灵力已经下跌,现在也只能阻止伤口出现血流成河的局面而已。但如果不及时出理,很快便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亡。   见安泽南受伤飞退,白泽猛然扑上。   如海胆般的饕鬼再生变化,这怪物全身肉刺收回。但回复人形的它,双腿却扭结旋转形成巨大的尖刺。饕鬼身体不断旋转生成巨刺,而最后双手在墙壁上一撑,旋转的巨刺如同标枪般掠出一道抛物线,直接钉在了白泽目标过于明显的巨尾上。   巨刺把白泽的尾巴狠狠钉在地面之上,灵兽顿时惨叫,而饕鬼所化的巨刺才又化成人形。   安泽南看得头皮发炸,这比恶灵还可怕的怪物竟然能随意改变自己的身体构造。这样的对手,弱点究竟在哪里?   找不到弱点,就整个消灭好了……   陌生的灵波突然在安泽南的脑海中出现,这道灵波是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不属于九凤也不是瞳鬼。   有第三只妖魔要醒来了?   安泽南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皆因他浑身一冷,却是饕鬼朝他看了一眼。   心中危机感无比强烈,安泽南刚要转移自己的位置,但来不及行动,他只觉脚板一痛,竟然有数根拇指处的肉刺自地下刺起,把他定在原处。   安泽南皱眉看向仍然“踩”在白泽尾巴上的饕鬼,心中了然。那家伙竟然还能够通过与地面的接触,暗中催生肉刺偷袭自己?   见安泽南动弹不了,饕鬼朝他摊开手掌。手掌中,黑色肉刺激突朝安泽南刺去。   无法闪避的情况之下,安泽南只能挥拳拦截,但肉刺横空中一分为二。其中一根格开安泽南的拳头,剩下的一根去势不止,眼看就要钉进安泽南的瞳孔里。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在安泽南的头上。   安泽南这时什么也听不到,连龚倩的呼叫也变得遥远起来,但那道陌生的灵波,却清晰无比地出现在脑海中。   真是丢脸啊,安氏的后裔,放任吾等的力量不用,竟然被区区一只饕鬼逼到现在这种地步……   叹息般的灵波中,安泽南忽觉全身血液沸腾起来。然后……   不等肉刺及身,安泽南身上大小伤口鲜血激喷,不受他本身灵力的束缚,安泽南的热血喷出了体外,但却没有落下地面。   鲜血激打在刺来的肉刺上,饕鬼的肉刺顿时寸寸崩裂。安泽南瞬间失血过多,顿时软倒在地上。   而尚在半空的鲜血不断朝一点汇聚,最后凝成一点鲜艳的红光。红光一缩一涨,空间被撕裂的波动掠开,有如同小牛般大小的黑影,从撕裂的空间跃出。   这是一匹毛发呈深蓝色的异兽,体大如牛,长着像麒麟般的头部,却有着狮子的鬃毛;身体的表面有电光凝聚成奇形符号,在深蓝的毛发下若隐若现,并不时朝身体四周发出吞吐不定的电蛇;四肢如同虎爪,只是爪子纯由高度凝聚的电浆态物质组成,而四爪之上却被黑色的环锁所扣,黑锁未端延伸出一道锁链,四道黑链延伸至安泽南身边,未端呈半透明状隐入安泽南的体内。   尽管只是第一次见面,但安泽南却知道这只异兽的名字。   确切的说,它是第三只觉醒的妖魔,掌握暴雷之力的……雷貘!   尾声!!   这就是雷貘吗?   失血过多之下,安泽南的视线已经开始有些模糊,但在他的感知中,雷貘的灵却像一团灼热的电浆,清晰得无法让人忽视。   和瞳鬼、九凤的出现方式完全不一样,雷貘竟然完全独立于自己的身体灵魂之外,以本体的状态出现在人间。   不过,从那四道隐没在自己身体内的锁链来看,雷貘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完全解放。否则,这会妖魔估计摆脱安氏一族血液的支配,逍遥自在的畅游人间了。   好好看着,小鬼。不要试图支配我们的意志和战斗的方式,吾等所悠久的寿元不是你这种毛还没长齐的小鬼可以比拟的。那么,你认为自己的战斗经验会比我们更加丰富吗?   略带嘲笑的灵波出现在安泽南的脑海中,安泽南只能苦笑。雷貘说得容易,但他却不知道如何让妖魔真正以本体出现在人间,瞳鬼和九凤他只能使用特定的方法解开部分封印让它们以凭依的方式协助自己作战。   另一边,对于突然出现的雷貘,饕鬼本能上感觉到了威胁。但无心的怪物并不会感到害怕,反而感应到雷貘强盛的灵,让饕鬼更加饥饿难当。   像你这种家伙,就算再修练个千年,也没有资格当我的对手……   雷貘发出挑畔的灵波,饕鬼立生感应。这浑身漆黑的怪物旋转身体,形成刺穿白泽的巨大肉刺朝着雷貘旋转刺出。   肤浅的攻击方式!   在不屑的灵波中,雷貘人立而起。前肢虎爪猛然拍下,时间角度无不拿捏得妙若天成,仿佛饕鬼自己送上门让人家往自己身上拍一般。由高浓度电浆物构造而成的虎爪在空中抓出几道电痕,猛然拍在了饕鬼的肉刺上。   空间掠出饕鬼没有意义、却带着痛苦味道的灵波。被雷貘的双爪拍中,肉刺被利爪毫无窒碍地切开,那挟带恐怖高热的电爪则让饕鬼的伤口切面直接呈黑焦状。   等饕鬼落地再现人形,怪物的一双腿却已经被雷貘齐齐切断。   雷貘顺势以双爪按在饕鬼的身上,巨大的力道直接把饕鬼陷进地面中动弹不得。   就这样结束吧,和你这样的怪物战斗真是一点意义都没有。   灵波传递中,雷貘抬起了头,身上电符光纹大作。   九天狱雷,召来!   自妖魔身上发出的灵波冲天而起,下一刻,本来晴朗的天空突然乌云翻滚,汇聚,在废楼的上空形成盘旋不去的云涡。   云涡中,突然劈下一道湛蓝的雷光,天地顿时为之变色。   安泽南只觉眼前强光突现,耳中巨响隆隆。空气中温度聚升,伴随着电流“吱吱”的鸣动之音,来自九天之外的天雷轰然而至,让整个世界出现各种光怪陆离的光景。这种现象持续了十秒左右,强光才渐渐暗淡下去。   等他视觉恢复过来时,安泽南脑海里一片空白。   从楼底到楼下,雷貘招来的天雷直接把废楼打出一个直径约为五米宽度的“通道”。   被轰个对穿的天花板、地面边缘不约而同地出现黑色的结晶物。那是沙石被高温电流通过后,从原子结构的层面被彻底破坏后的结果。不出意料的话,刚才雷貘召来的天雷,少说也蕴含了百万伏特的电量。别说饕鬼,即使是神魔也难以承受这天雷一击之威。   饕鬼消失了,连一点肉屑也没有留下。   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雷貘看都不看自己的“杰作”,却转身走向了安泽南。   庞大的压力如同山般压得安泽南喘不过气来,雷貘双眼紧紧盯着安氏的现代传人,然后传递出一束灵波。   感到害怕是正常的,凡人再怎么样也无法和吾等相比较。如果不是受缚于你们安氏的灵魂与血液,现在真想就这样把你吃掉。不过你也别开心得太早,包括我在内,其它的家伙可不是瞳鬼和九凤这种软弱的家伙。我们会在你的灵魂内等待着机会,如果你不拼命变强,那么终有一天,我们会把你的血肉及灵魂都吞噬干净!   灵波消失的同时,雷貘的身体也化作光点散去。但光点并没有消散于空气中,而聚成光流刺入安泽南的右手中。安泽南只觉轻微的电流冲击后,其手背处出现一个龙飞凤舞的光纹,那是雷貘昂首召唤狱雷的姿态。   光纹隐去,似乎雷貘又进入了沉睡,但安泽南知道,自己所能够召唤的妖魔又多了一只。   只是,雷貘的感觉,远比瞳鬼和九凤要危险得多。   不过托了雷貘的福,妖魔进入安泽南身体的同时,强大的妖魔之灵飞快修复着他受损的肉体。不过一个眨眼,安泽南身上的伤便痊愈了六成,连贯穿性的创口也长出了肉芽,将伤口紧紧闭合起来。   但雷貘出现而吞噬掉的精血却不是妖魔之灵所能够补充得回来,因而,安泽南现在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尽管张冷白和饕鬼已经消失了,但白兰的情况却不容乐观。她受张冷白的诅咒而被其剥离了灵魂,虽不至于马上消散,可放任不管的话,七天后白兰的灵魂就会消失。   然而生人灵魂被完整剥离出身体的事情,安泽南从来没有听说过,他连一点办法也没有。   倒是白泽传递过来的灵波中道出一个方法,然而这个方法也让安泽南束手无措,皆因他手头没有那个方法中必须的“材料”。   “交给我吧。”   突然,有淡淡的男声在空间响起。同时,白兰灵魂的周围出现一层灰色的光。不知为何,白兰觉得这灰光很温暖,就仿佛,被心爱的人抱住般。   跟着,这道光牵引着她的灵魂进入龚倩身旁的躯体内。看到这个景象,安泽南像是要阻止,却最终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   当白兰的灵魂进入躯体并没有再次弹出来后,有男生的身影淡淡出现在她的身侧。男生朝安泽南轻轻说道:“答应我,别告诉她……”   说完,男生的身影在阳光下渐渐淡去,最终消失在空气里。   场中,只有白泽和安泽南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在刚才,沈夜涛以自己为“材料”,使用了白泽的方法,让白兰的灵魂重新回到自己的躯体内。但使用了这个方法后,沈夜涛已经没有重入轮回的机会……   白泽低哮一声,受伤的灵兽身影消失在空气里。张冷白的事件已经结束,再留在此处无益,于是恢复了一点力气的安泽南抱着白兰,带着龚倩离开了这幢摇摇欲坠的废楼。   似乎因为雷貘召来天雷的原因,汇聚的乌云并没有散去,在安泽南几人走出废楼后,雨开始下了。   虽然解决了张冷白,但安泽南却想起了姬夏末,不知道她有没追上金朴熙。   如果有机会遇到姬夏末,安泽南想询问她关于魔门的事情。只是一个金朴熙便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安泽南相信魔门不会只有补天传人入境,卷土重来的他们究竟打算做些什么。   雨下个不停,偶有雷光闪过,照得废楼里一片银白。   在楼底,在雷貘轰出来的一片圆形焦地上,突然有白影一闪。   纤长晶莹的手探入了焦地中,轻轻一阵抖动后,一颗暗红色,带着奇异斑纹的珠子被两根手指夹了出来。   惊雷突起,金朴熙那绝美的脸出现在白光之中。   而楼中再暗时,补天传人已经消失在楼中,杳然无踪。 第四卷 纹我在你身 第一章 美女纹身   唐柯穿好了裤子,推开厕格的门要走出来,却见到洗手台前有个人脱掉了半边上衣正背对着镜子。   那人叫葛正辉,是学校的历史老师,为人正经,是学校出了名的古板老师。唐柯觉得奇怪,葛老师为何对自己的后背如此感兴趣,他朝洗手台前的镜子看去。   镜子中,葛老师的背后青一块紫一块,有颜料和线条构成凌乱的图案,远看如同一付抽象的画。而这背后的画面积甚大,几乎占据了老师整个后背。   纹身?   唐柯心想,这葛老师还挺赶时髦的吗,竟然还去做了纹身。看不出来,这老学究原来也有闷骚的一面。   想到这,唐柯忍不住偷笑,却为葛正辉听到。   “谁?”葛老师神色慌张,像做了什么错事被人当场逮到,一张老脸红得像熟透的西红柿。   连忙走了出来,唐柯装作若无其事地洗了把手,又和葛正辉打声招呼。   “唐柯,别老是这付吊儿郎当的样子,快上课了,别磨磨蹭蹭的。”葛正辉一如继往地训斥道。   唐柯连连应是,又小声问:“葛老师,你那纹身在哪做的,挺抽象的,够潮!”   葛正辉先是一愣:“纹身?什么纹身?”   然后似是想起自己背后的图案,葛老师脸色一变:“别胡说,那不是什么纹身。我最近皮肤有点毛病,那是痱子而已。”   鬼才相信你的话,皮肤病?该不会是一夜风流后的恶疾吧。   唐柯恶意地想。   课堂上。   葛正辉正讲着魏晋的历史,却总是心不在焉。他背后那东西,姑且称之为纹身吧。但这玩意绝对不是他找哪个纹身师傅做出来的,而是在一个星期前自己出现的。   他记得很清楚,当时他洗完澡无意在洗手间的镜子里看到了它。   那时候,它只有小孩巴掌那么大一块。开始葛正辉也没有注意,以为是不小心撞到后背留下的淤迹。于是自己用药油擦了后便不再理会,可过了几天,那巴掌大的东西却长到几乎占据自己整个背部般巨大的图案。   只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图案和凌乱的线条,就如同出现在画家笔下的抽象画,葛正辉完全看不出门道。   尽管这东西不痛不痒,而这些天来他也没有感到不适,但身为人民教师,葛正辉生怕学生把背后那东西当成了纹身,这可对自己的光辉形象大有影响。所以在这还热得冒油的十月,葛老师坚持穿上了长袖衬衫,哪怕像现在般他热得满头大汗。   “你们说葛老师是不是很奇怪,这天还热着呢,却套着件长袖衫。”   “他一向这么古怪的啦,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   “说起来,葛老师今年也快三十五了吧,竟然还没有交个女朋友,太不正常了。”   “他那古板的样子,谁受得了他啊。要睡在床上,他还给人家之乎者也,估计是个正常人都得疯掉。”   课堂上,学生们在底下窃窃私语,从葛正辉奇怪的衣着讨论到他的私生活上,其涉及的层面之广,估计得让社会学家感到汗颜。   “我知道葛老师是怎么回事。”   唐柯也加入了讨论的行列,并为自己有小道消息而感到得意万分。   在同学的追问下,他把老师背后纹身的事给抖了出来。众人一听,无不哗然。   “唐柯,林则、刘已政……就是你们三个,给我站起来!”   葛正辉拍了拍讲台,满脸怒容。   被点到名的三个男生一脸苦瓜相,后悔刚才动作太大,现在好了,被老师看在眼里,估计不死也得脱层皮。   “你们讨论得很热烈啊,那么谁来告诉我,关于聂政这个刺客,史记中是如何描述的?”葛正辉抛出一个问题。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如何做答。唐柯的同桌暗地里给他指了指讲义,唐柯才断断续续道:“聂政者……井里人……和母亲……”   “停停停,什么乱七八糟的。”葛正辉气不打一处来:“史记原文记载,聂政者,轵深井里人也。杀人避仇,与母、姊如齐,以屠为事!什么井里人,你们根本没有用心听讲,给我把今天教的课文抄十遍,明天交给我!”   “啊,又抄课本!”   顿时,课室里惨呼声一片。   黄昏,残阳如血。   葛正辉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到自己租的筒子楼,学校虽然有提供教师宿舍,但像葛正辉这种没权没势,平时又不会巴结上级,再加上教的科目又不热门的三无教师,哪轮到他分一杯羹。   总之这份工作薪水不是很多,却也饿他不死。之前他虽然和别的老师合租过房子,但由于大家性格不合后来闹了矛盾,葛正辉干脆自己租了一套。   尽管只有一房一厅,三十来方的面积,但好歹也是自己的窝。   回到家里,葛正辉给自己倒了杯开水,然后整个人陷进了大厅里唯一的沙发里。他合上眼睛,身后那莫名其妙的东西最近几天带给他太多的压力。   这几天,他几乎用遍了知道的所有皮肤药,却无从阻止那纹身的扩散。   他也到医院检查过,检查报告却显示他一切指标正常。这背后的奇怪图案连医院的皮肤科医生也弄不清是什么,更别说把这玩意从他身上清除掉。   脖子突然有些痒痒的,像是被女人的发稍拂过,葛正辉一惊,整个人从沙发上跳起来,然后手往脖子上摸去……那什么也没有。   他想自己恐怕是太累了,但冲了个冷水澡。从浴室里出来,他习惯性地去看背后的纹身。   葛正辉不看还好,一看顿时打个激灵。   图案变了。   那本来色块模糊、线条凌乱的图案现在却有了轮廓。虽然图案仍然不清晰,但从轮廓上看,却大致可以看得出是个女人。   从镜子里看,就像是个长发女人从背后抱住了自己。而图案里,女人的头便轻轻靠在葛正辉的肩上。   那个位置,头发刚好可以拂到他的脖子!   葛正辉为自己这个想法不寒而栗。   他不能再放任这个图案继续霸占着自己的后背,葛正辉拿来了松节水,去年刚租这房子时他亲自给阳台的铁罩上了漆,完事后就是用这东西洗干净沾满铁漆的手。现在还剩下半瓶,葛正辉拿了条毛巾,把这可以稀释化工原料的液体往毛巾上倒,然后双手并用拼命在自己后背擦起来。   半个钟头后,洗手间里传出葛正辉痛苦的叫声,然后他赤着上身颓然从洗手间里走出来。   哪怕他把自己的后背擦得出血,却对那个图案分毫不损,反而松节水沾到了背上伤口痛得他乱跳。用冷水冲洗了后背,葛正辉已经被折磨得连一丝力气也没有。胡乱吃了个面包,他一把倒在床上便沉沉睡去。   熟睡中,葛正辉突然感到胸口像是有什么东西正轻轻抚过。   那个纹身?   这个想法让他突然清醒过来,睁开眼,卧室昏暗,窗外街道的灯光照了进来,一切与平常无异。   但葛正辉却出了一身冷汗。   因为他听到了,就在他的耳边,他听到有女人低低的抽泣。同时,脖子处又传来被毛发拂过后的发痒感觉。   胸前一紧,像是背后那个“女人”正拥抱着他。葛正辉手忙脚乱从床上爬起来,打开了灯往床上看去,不由头皮发炸。   他刚才是侧身而睡,而现在这床上,却出现了两个人印。   他一个……还有另外一个是谁的?   被注视的感觉浮上心头,那道视线来自自己的身后!葛正辉想也没想,转身回头,身后只有空气,还有一面镜子。   镜子里,他看到自己的背后隆起一片模糊的黑影。黑影中,一双瞳孔默默地注视着镜子中的他。   葛正辉尖叫起来,他使劲转过头去看自己的背后。但这一次却不是错觉,就在眼角的余光,一颗黑白分明的眼珠滴溜溜转了过来。从那颗眼珠里,葛正辉看到自己惊恐万分的脸。   胸口突然传来剧痛,他低头看去,在他的左胸,不知道什么时候延伸出来一只手的图案。而现在,这只手之下的皮肤正缓缓隆起,然后皮肉撕裂的剧痛传来,葛正辉狂乱的叫声中,他的左胸血肉模糊。   而在其皮肤之下,一只手从他的体内伸了出来。那只手仿佛还从他的胸腔里拉扯着什么,随着这只手猛一用力,葛正辉看到它把一颗仍跳个不停的心脏整个扯了出来。   那是……他的心脏!   当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葛正辉突然停止了呼吸。   三天后,历史老师的尸体才被人发现,尔后经过法医尸检,鉴定书上写着“急性心肌梗塞”的字样。   而当葛正辉的尸体被收敛时,他的身体完好无损,除了后背那几乎占据了全身的美女纹身! 第二章 安氏一族   火车开过沃野,鲜黄的花蕊、脆绿的叶,一切在阳光底下显得那么欣欣向荣。   风儿欢快从前方吹来,拂过车窗卷在一边的窗帘,最后打在安泽南的脸上。   安泽南闭上眼睛,享受着风中清新的花香和大地的味道。   思绪如飞,自从上次解决了试图染指灵胎的张冷白后,已经到了大半个月的时间。当时白兰回到自己的躯体后就进入了沉睡,三天后方才苏醒,但却忘记了在废楼中的遭遇。   安泽南也乐得不用解释,只告诉她想要害她的不是沈夜涛,而是另一只灵体。当然,安泽南隐去了沈夜涛为她所做的事情。这对白兰来说反而更好,与其让她知道沈夜涛做出的牺牲,还不如让她什么也不知道的生活下去,不用背负太多的负担。   而在此之后,因为白兰拥有超灵感应的能力,而被龚倩强拉入伍,正式成为特别事务组的成员之一。   至于安泽南自己,虽然雷貘的觉醒及时修补了他受伤的躯体。但这只强大妖魔降临时亦吞噬了安泽南大量的精血,精血这种东西可不同灵力,不是休息一两天就能够补得回来。所以安泽南几乎是休息了大半个月,才让苍白的脸孔有了那么几分血色。   感觉自己的状态恢复得差不多,安泽南向龚倩请了一星期的假。他要回老家一趟,顺便把供奉在祠堂的那本安氏传世之书《黄泉录》带在身上。   他有一种直觉,随着魔门复苏,各种诡异的事件将陆续上演。安泽南虽然熟读过《黄泉录》,但很多东西都一知半解,在以后,恐怕他还需要以《黄泉录》来相互引证以解决某些玄奥难明的问题。   而更重要的是,安泽南想知道《黄泉录》中对他那开始变异的梦境可有类似的记录。   火车在下午两点钟到站,一出火车站,便有古稀老者迎了上来。   安泽南一征,连忙上前。那老人不由分说就把他抱了个坚实,安泽南也激动地回拥,颤声道:“黄伯,您老怎么自己来了。”   “我的小少爷回来了,你要黄伯老老实实呆在家里等那是不可能的。我看看,少爷几年不见,长高了许多啊。”黄伯用布满老茧的手摸索着安泽南的脸,又哭又笑,激动万分。   安泽南母亲早逝,父亲也于几年前仙去,在这家里,也就剩下这黄伯和自己最亲。   听父亲说,黄伯年轻时曾是独行大盗,有一身不俗的功夫。在父亲二十几岁的时候,黄伯在做一桩买卖的时候栽在父亲手里。对于作恶之人,父亲一向秉公处理,每逢逮到贼人通常都是扭送派出所。   但对于黄伯他却格外开恩,原来黄伯也是为了病重的母亲才走上这条邪路。父亲念他事出有因,又加上黄伯出道多年未曾伤人性命,便为父亲留在身边为仆。   黄伯之母亦因为得到父亲的资助而痊愈,最后安享天年。黄伯为报父亲知遇之恩,一生伴随左右,直到父亲仙去。   至于安泽南,由于年少丧母,而其父常年奔走于外,几乎是黄伯一手带大。而且安泽南入门的功夫还是黄伯所授,所以黄伯之于他,如同半师半父。   安泽南之父仙逝后,他便离开了家乡来到淮南市,黄伯本欲跟他前来。但他念黄伯人事已高,便婉言谢拒。这次回家,他只通知了二叔,却不想黄伯得了消息,把二叔派来接他的人给打发走,自己在火车站等了安泽南半天。   一老一少边谈边走出火车站,安氏自唐朝后选择避世。但安家人才辈出,即使偏安于穷乡小镇,几百年经营下来,却也俨然成为当地的名门望族。   只是安家一向遵循老祖宗的遗训,为人处事向来低调,出了这名叫开平的小镇,便鲜有人知道安氏之名。   黄伯虽年近古稀,但长年练气的他,看上去却远比安泽南这年轻人更有精神。老少两人也不搭乘家里派来接送的汽车,就这么漫步在开平镇里。熟悉的街道和房舍勾起安泽南少时的回忆,顿时感慨万千。   走在街道之上,安泽南顺便把最近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讲给黄伯知道。当黄伯听到魔门重现,雷貘降临时,老脸变得严肃起来。   “少爷,安氏长房如今只剩下你一个人。魔门卷土重来一事事关重大,黄伯怎么说也不能任由你独自在外头冒险。何况雷貘已现,你可知道,你父亲终一身之力也不过唤醒四只妖魔。而当年他唤醒雷貘时已经时近中年。可你今年才二十出头就让雷貘降临,以黄伯来看,这并非什么好兆头。”   安泽南知道老人担心妖魔提早觉醒,会让自己寿元受损。但在他看来,雷貘降临,一来因为自己被饕鬼逼入了绝境,在自己的后裔没有出现的现在,妖魔是不会放任自己被强敌所杀。因为自己一旦身死,失去血脉传承,妖魔也会平白无故随自己死掉,所以才直接降临一举灭掉了饕鬼;二来,估计这也和自己最近修为达到地境的精神境界有关,安泽南和九凤那种两体一心的沟通状态应该引起其余妖魔的注意。自己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最大程度减少役使妖魔时的反噬,从而打破安氏传人五十必死的宿命。但妖魔们何曾不会想通过这种全心全灵的沟通方式,当自己心灵露出破绽时它们反客为主,进而摆脱被安氏控制的命运。   当然,具体怎么操作安泽南是不会知道,可隐隐间他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安泽南安慰了黄伯一番,但老人固执地认为他现在只身在外过于危险,并决定回去后老安家老二要几个年青高手陪同安泽南左右。安泽南可不想自己连上个厕所都被人跟着,连忙用安家低调的处世原则打断老人的念头。   走过大半个开平镇,来到镇西,过了乌石桥,安氏古宅群遥遥在望。   这镇西一带的土地几乎给安家买了下来,而几百年来,从最开始的几户人家,现在却演化成一个住宅群,俨然是镇中乡的模样。   住宅群的分布按照五行八卦的方位布置,如果不是安家人,外人走进其中曲曲绕绕的街道,非得把自己绕晕过去不可。而安氏祖宗高瞻远瞩,视此地为安氏一族避世之处后,便已经预料到家族会发展到如此庞大的局面。   因而当年虽是几户人家,但安家祖宗却已经设计了这个暗合玄阵的宅群分布模式。而之后,安氏后人也遵从古训,按照老祖宗设计好的阵图盖房起屋。   这宅群分布易守难攻,即使外敌侵入,也会因为宅群中曲道处处而被分割开来。   凭借这宅群妙阵,安氏先人曾好几次抗拒了马贼寇兵,大大保全了家族的元气。   刚走过“玄安道宗”的牌坊,安泽南的二叔安庆元已经带着一帮直系亲人夹道欢迎。安泽南最怕这种阵仗,眼下却得硬着头皮迎上。   和一众长辈问好之后,安泽南低声对他二叔道:“叔,我只是回来一下,不用弄得这么举镇皆知吧。”   安庆元年约五十,安家心法“无相无为”已经练至天境,一身功力如天道莫测,返璞归真。只有偶尔从眼中掠过的紫芒,才知道这安家第二把交椅实力深不可测。   听大哥之子如此说道,安庆元假装生气道:“开什么玩笑,我家小南难得回家一趟,难道还要偷偷摸摸的不成。你小子给我听好,晚上的宴席你不准跑,各位长辈要知道这几年你在外头混得怎么样,有没有堕了我安家的名声。”   安泽南听罢只有苦笑,他也知道非是二叔故意如此。和其它家族唯才是举不同,因为七妖以安氏长房的血脉而代代传承,所以安家向以长房为尊。像安泽南身为长房,身兼妖魔之力,只要他点一点头,安家家主便落在他的头上。   只是他一向对所谓的家主兴趣缺缺,所以一直以来由这二叔暂替家主之位。   等安泽南将来成家立室,安庆元便会把家主之位正式传给安泽南。   作为未来家主,晚上为他办的洗尘宴当然是跑不掉的,况且安庆元这二叔最近添了个孙儿,正大打退休之意。现在给他抓住机会,还不把安泽南往众长辈面前推,至少先混个脸熟。   安泽南知道推脱不得,只能苦着脸答应下来。   和众人寒暄过后,安泽南随二叔来到安氏祠堂。先祭拜安家列祖,再由安庆元请出供奉在祠堂内的《黄泉录》。   如果不由家主请出,安泽南想都别想碰到《黄泉录》。皆因守在祠堂里的都是安家元老级的人物,这些爷爷辈的人无论哪一个和安庆元相比都只高不低。恐怕安泽南祭出雷貘,在众元老的联手下也讨不到好处。   接过《黄泉录》,安泽南由二叔送出祠堂,再由黄伯领往安家老宅。离晚宴还有三个多钟头的时间,安泽南打算重新把这少时读过的奇书温习一遍。 第三章 晚宴惊变   安家古宅的前庭中,一把脱漆的交椅安静地置落于门边。神案上点着三支清香,飘起的袅袅轻烟不断在空中变幻着莫测的图案,又仿佛诉说着旧往的故事。   一切都和以前没有丝毫变化,除了交椅上没有了父亲的身影。   走进宅子后,这是安泽南第一个念头。   在他的印象中,父亲一年至少有两百天不在家里。少时的他也不知道父亲在外面奔波什么,现在想来,父亲应该和自己一样不断解决一些诡异的事件吧。   安泽南只记得小时候,每逢父亲归来,在晚上他就会坐在那把交椅上,用低沉的声音对安泽南谈起他在外面的世界所遇到的趣事、怪事。   当时还小的他把父亲所说的事情当故事来听,直到长大他才知道父亲说的不是故事,而是真实发生的事。   毕竟对于大多数普通人来说,这些荒诞不经的事情根本就不会被接受,人们只接受自己所能够理解的,而排斥无法解释的事,这样自己也会心安理得一些。   黄伯把他送入古宅后,便安静地离开。这所安泽南所长大的宅院里,多年来仍保持着以往的模样,现在,安泽南沉浸在少时的回忆中。   那石、那水、那瓦……无不充斥着回忆的气息,安泽南仿佛可以依稀听到少年时自己欢快的叫声、父亲讲故事的声音、黄伯要自己练功时的训斥声。   回忆如同潮水涌来,万般滋味顿上心头。但桃花依旧,人事却已经全非。   父亲仙去,黄伯老矣,人间无常,莫过于此。   再睁开眼时,安泽南发现自己热泪盈眶。他虽只站了一小会,却如同经历了一个轮回。   擦干了眼泪,回忆中的画面变得如同前世般遥远。安泽南若有所感,知道自己的修为不知不觉中又精进了数分。   一切来得妙若天成,前不可追、后不可忆,全无痕迹。   在父亲坐过的交椅上坐下,安泽南拿出《黄泉录》缓缓翻开。   这本安家传世的奇书也不知道为何人所撰,书的材质更是似纸非纸,却经历数百年而不朽。其质本身水火不侵,刀剑不伤,故到了现在,《黄泉录》丝毫不损,岁月并无法在这奇书上烙下任何痕迹。 《黄泉录》分为四大篇,分别是奇功艺业篇、异兽篇、神鬼篇及秘器篇。   这四大篇几乎涵括了天地间所有诡闻异事,也不知道安家先祖从何而得,但可以肯定的是,《黄泉录》断非出于凡人之手。除了其书材质特殊外,还因为书中所记之事,有些竟然预测到久远时间后才会发生的事件或秘闻。   在安家世代相传中,多数人偏向于此书为上古之物,为仙灵遗世之物。也有人指出书名既为《黄泉录》,更有可能是来自十八地狱的造物。   但究竟是哪一种可能居多,几百年下来也没有一个结论。无论是仙家之物,亦或是地狱造物,此两者为飘渺无迹之物,想证实也无从证实起,故安泽南也只把它成一个传说。   翻开《黄泉录》,其言隐晦难明,其字古拙难辩。安泽南当时读过的只是父亲给他翻译的简体字版,现在自己看起原著,不由头大。   那些蚯蚓般的古文字安泽南虽然不至于一个不懂,却最多也只识得十之五六,读了半天,他连一篇异兽篇也没有看完。   知道一时无法看完全书,安泽南倒也不强迫自己再看下去。反正奇书在手,随时都可以观阅。他随手翻动,把书翻到最后一页。但这末尾一页却是空白,一个字也欠奉。   安泽南大奇,《黄泉录》这最后一页留白是什么意思?   思索间,前庭大门被人推开,二叔安庆元大步走了进来。   “你这小鬼还傻愣坐在这干嘛,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快换过套衣服随我赴宴去。”二叔急急说道。   安泽南一愣,突然发现天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暗了。可他记得坐下看书时只不过四点左右,天色尚亮。怎么这半个钟不到,却仿佛已经日薄西山。   当!   房中挂钟连续敲了六记,安泽南愕然看去,老挂钟俨然显示了现在已经是六点时刻。   这一看,把安泽南看傻了。   他把视线投下手中的《黄泉录》,不消说,时间在无声飞逝估计是拜这书所赐。知道这一点后,安泽南更觉这书的古怪神奇。   二叔再促,安泽南回过神来,连忙进屋把早为他准备好的衣服换上。   安氏宅群的中心是个广场。其中筑有太极湖,湖的四周是由长两米、宽半米的石板铺成的广场。平时安家有什么活动都在广场上举行,这次也不例外,晚宴就设在广场之上。   来的途中,安泽南向二叔请教了《黄泉录》最后一页留空之事。安庆元苦巴着脸告诉他,《黄泉录》一向只有长房嫡系才有资格翻阅,祖宗有训,其它旁系子孙翻阅此书,必定寿元受损。当年曾有不信邪的旁系子孙当众翻阅,但只看了数页,人便急速衰老,最后立毙当场。此事之后,旁系子孙再没人敢越雷池一步。所以对于《黄泉录》留白之页是何意思,安庆元自然不得而知。   安泽南听罢,多少有些明白在他看书时为何时间会过得这么快。   简单来说,这应该是翻阅《黄泉录》的代价。只不过除了安氏长房外,其它人翻阅的代价应该是长房子孙的百倍以上。   想起长房血脉相传的七只妖魔,安泽南很难不把它们和《黄泉录》联想在一起。和《黄泉录》一样,安家祖宗从哪得到这七只上古妖魔也是一个不解之谜,隐隐间,安泽南总感觉两者必有联系。   广场在望,安泽南随二叔入场后,被安排坐在主席上。而其它席位视家族地位而设,近为亲、远为疏。在宴会边缘处则多为女眷,又或未成年的孩子而设,但宴会中却属这些席位最为热闹。   虽然是为安泽南这未来家主摆的洗尘宴,但参加的也非是清一色的安家人。安家在此地开枝散叶,除了直系血缘的安姓族人外,还多了数系旁亲。今晚还宴请了开平镇名绅富翁,连镇长也在被邀请之列,可谓隆重之极。   安泽南一到,便被安庆元领着和各系长辈打招呼,又和镇上的达官贵人打交道。安氏一族成员众多,从事的行业生意遍布大江南北。只是安家人行事低调,在外头名声不显,但在开平镇上却赫赫有名,所以作为未来家主的安泽南,自然是镇上名门极力拉拢示好的对象。   一轮下来,安泽南只觉自己双手快被人摸掉一层皮。   好不容易捱到二叔宣布晚宴开始,安泽南累得像是大战一场。刚夹了几口菜填填已经被饿得慌的肚子,却又被二叔带着往程度轮番敬酒,直让安泽南大呼命苦。他向来不喜这种场面,若非如此,也不会在弱冠之年便独身离开开平镇。   这次要知道二叔给他准备了这么大一阵仗,打死他也不通知家里,直接回来拿书走人,岂不干净利落。   安泽南不胜酒量,几杯白酒下肚,脸红得像番茄,如果不是他以灵力将酒气暗中逼出,现在估计得直接躺下了。   被二叔领在席间逛得头晕眼花,安泽南却顿觉一股隐晦的气息。   “来来来,这位是三房的庆山七叔,小南快来问好。”二叔热情招呼着。   七叔安庆山留着一对小胡子,长相精明,俨然一付生意人的模样。事实上,安家的药材生意都是这七叔在打理,并且做得有声有色,在家族里的地位不低。话说回来,由安庆元亲自介绍的,又岂会是凡庸之辈。   安泽南恭敬向七叔问好,见未来家主对自己尊敬有加,安庆山老杯大慰,一番寒喧后,又把身后一对青年男女介绍给安泽南认识。   这对男女,女的是安庆山独女,男的却是其女男友,长得倒是一表人才。   但安泽南看他神色有些惊慌,仿佛在提防什么。而那股隐晦的气息,便从这名叫刘哲的男生身上传来。   安泽南身为长房嫡亲,在年青一辈中辈分最大,安庆山之女执礼相见,尔后又引见自己的男友。   简单的问好后,安泽南忽道:“刘兄最近可有遇上怪事?”   此言一出,包括安庆元在内的人都愣了起来,不明白安泽南意为何指。   刘哲也是一愣,但随既摇头。可看他的表情,安泽南却觉得他欲言又止。   “我这女儿不肯学拳脚功夫,但七叔我眼光还是有点,小哲最近气血是有些不大好,不过,应该没曾遇上过怪事才对。”安庆山哈哈笑道。   安庆元连忙把安泽南拉开,托辞得继续向长辈敬酒。两人离开七叔那一席后,二叔低声道:“你七叔那人把精力都扑在生意上,年轻时功夫倒是不错,现在却已经落下大半,但最忌别人在他跟前卖弄眼力功夫,你下次要注意了。不过给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那年青人不大妥当。”   “嗯,我分明感觉到一种奇怪的气息,但具体是什么又说不上。”安泽南摇头道:“既不是凶灵缠身的怨气,也不是时运太低以至撞上秽气。可那种气息总让我觉得不舒服,二叔,宴后你最好亲自给他看看。看样子,七叔把他当成了女婿,可别出了什么乱子。”   安庆元刚答应下来,场中突然传来女子尖叫:“阿哲,阿哲你这是怎么了?”   安泽南和二叔连忙转身,却见刚才那名叫刘哲的青年突然扑倒在宴席上,表情痛苦。   “该死!”安泽南暗骂一声,立时分开人群挤了过去。   刘哲正拼命抓住自己的胸口,头却往后望,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怖的事物,但他的身后什么也没有。   安庆山已经按住他,看样子是输入灵劲查看刘哲的异状,但后者一声惨叫后,却突然停止了呼吸。   安泽南来到旁边时,安庆山朝刘哲的鼻间一探,顿时脸色苍白。安泽南看着他,后者长长一声叹息,摇了摇头:“他死了。”   听到父亲的话,安庆山之女顿时晕倒。   出了这档事,洗尘宴再办不下去,只能草草收场,不欢而散。 第四章 背后凶煞   刘哲突然身亡,让晚宴不欢而散。等宾客走后,刘哲的尸体被抬到二叔安庆元的宅子里。安泽南、七叔安庆山、其女安若清和其它几房长辈随行。   刘哲死在安家晚宴上,先不说这男生是安若清的男友,就算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无端死在自己的家族晚宴上,安家无论怎么样也不会坐视不理。更何况之前安泽南看出这刘哲身上带着某种隐晦气息,如此看来,刘哲的死并不简单。   安庆元亲自检查了刘哲的尸体,表面看并无异状,同时也非被人下毒所致,更像是某种急性恶疾要了性命。但安若清证明男友的身体一向很好,学校里每年都有体检,并没有听说刘哲身有隐疾。   刘哲的上衣被拿掉,身上皮肤并无带着病态之色,但在他的胸前却有一只女子手掌的纹身。从纹身的图案看,这只手臂还延伸至背后,安泽南皱着眉,自己蹲下去把刘哲的尸体翻了过来,顿时引得厅里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在刘哲的背后出现一片巨大的纹身图案,从图案看是女子的背影。无论头发或身体的轮廓,其纹理细腻如真人。远远看去,便似一女子从背后抱住了刘哲。   面积如此巨大的纹身众人还是第一次见到,就连安若清也不知道男友的背上纹着这么古怪的图案。   安泽南看着那纹身若有所思,接着他请众人走开些,接着掌盖左眼,低声道:“开印,瞳鬼!”   血红妖瞳出现在安泽南的左眼,从瞳鬼的视线看出去,刘哲背上的纹身竟然在微微扭动。纹身当然不会有丝毫变化,只是纹身上某种气息导致图案看起来像活过来了一样。   安泽南正想看仔细些,突然,纹身上的女子图案仿佛活过来般。在瞳鬼的视线里,她缓缓地回过头,露出一张没有瞳孔的恶鬼脸孔。   哗—   毫无先兆,那女鬼突然扑向安泽南。   安泽南冷哼一声,随手一掌拍出。   旁人只见他突然对着空气击出一掌,却有击中实物般的响声出现,接着一股让人全身发冷的气息突然掠过整个大厅,最后才消散于虚无。   “怎么回事?”安庆元问出众人心中疑惑。   收起瞳鬼,安泽南呼出一口气,缓缓道:“是煞,而且是很凶的煞。” 《黄泉录》中有载:煞者,怨死之意、无神非实,沾者大灾。   前文有记,怀有怨恨而死的人,因为某种执念而会化为凶灵留在人间。但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变成凶灵,有一些人虽然符合转化为凶灵的条件,但由于种种原因却没有实现。但他们临死前极大的怨恨则会转化成煞,煞就是怨死者意志的产物,它们没有神智,也没有实体,但沾染上它们,却会引发绝大的灾祸。   “小哲和若清读了两年大学一直安好无事,怎么会突然沾染了煞气?”安庆山回头问女儿:“你们最近有没去奇怪的地方,比如荒野外的坟场,又或者某个隐蔽的山谷之类的?”   确实,这些地方因为环境特殊最容易形成煞气。但安若清却摇头表示,最近月考,他们这一个月来几乎都呆在学校里,直到月考结束,又接到安泽南回乡的消息,才和刘哲一起回家。   煞气的潜伏期一般不会超过一个月,如果安若清没有说谎,那刘哲便是在学校里沾染了煞气。一想到自己女儿和刘哲朝夕相处,安庆山顿时变了脸色。   “无妨,小清身上的气息很正常,七叔不用担心。”安泽南看破七叔心中所想,其实刚才他已经用瞳鬼对安若清扫描了一遍,并没有在她身上发现煞气。   安庆山感激地看了安泽南一眼,他自己知自己事,这些年为了生意,一身修行已经落下。别说二哥安庆元,他连这年轻的未来家主也大有不及。何况安泽南拥有妖魔之力,由他说出这句话,对安庆山来说无疑吃了颗定心丸。   “不过这种东西留在人间只损无益,不知道小清读的是哪间大学。”安泽南言下之意,大有插手解决的意思。   安庆山听罢,便替女儿回答道:“小清和阿哲读的是江风市的世经贸大学,距离开平镇大概五百多公里的距离。”   安泽南看向二叔说道:“恐怕我得走一趟了,这东西越早除去越好。”   “我再找几个小家伙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安泽南婉谢二叔的好意:“只是煞气而已,只要找到源头,一张正阳符下去便解决了。”   “你知道正阳符怎么制作?”   安泽南挠挠脑袋:“我今晚复习下,应该不难吧。”   于是这事便这么定下,翌日,安庆山本欲让女儿带安泽南一同前去,但安泽南却断然拒绝。并且,他让安若清暂时呆在家里,等煞气解决了再回学校。   安庆山看他办事谨慎,当下大赞一番,反而让安泽南颇不好意思。   当天早上,安泽南搭乘前往江风市的长途客车离开了开平镇。   车子驶离小镇,安泽南闭目假寐,手机却响了起来。   电话是龚倩打来的。   一接听,龚倩用十万分火急的口气劈头就问道:“你现在在哪?”   安泽南告诉他自己正要前往江风市,却隐去了煞气的事件。却不料龚倩一听他要去江风市,竟大喜道:“太好了,我们也正要过去江风市呢。”   “我说大小姐,就算特事组是边缘部门,但总是无故放假去旅游,局长大人也会很头疼吧。”安泽南打趣道。   “谁说我们要去玩了,再说如果本小姐想去哪里旅游,就算国家主席也阻止不了我,区区一个市局长也只有乖乖答应的份。”龚倩旋又啐道:“我说你别打岔行嘛,我们去江风市是要办正经事的。”   安泽南一听,心说不会那么巧吧。   而事实是,事情就是这么巧。   江风市的世经贸大学最近半个月接连发生了两宗命案。第一名死者是学校的历史老师,被发现无端死在自己的房子里,法医鉴定是急性心肌梗塞。虽然这位老师并没有类似的病史,但这事也没有引起太多的注意。   谁也没想到,短短一个星期后,学校一名男学生在寝室玩网络游戏的时候,也突发急性心肌梗塞而死。   而两名死者的背后皆出现一个古怪的纹身。   安泽南听到这,连忙追问:“是不是看起来像是一个抱住死者的女人纹身。”   这回轮到龚倩大奇了:“亲爱的助手,什么时候你也拥有和白兰一样的能力了?”   “我才没有那种能力,只不过你的情报需要修正下。现在的死者不是两名,而是三名。”随既,安泽南把刘哲的死告诉龚倩,也说明自己前往江风市的原因。   “原来如此。”龚倩说道:“总之,连续两名死者出现后,目前学校里发现还有一些学生的背后无故出现诡异纹身。现在江风市防疫局认为这是一起特殊病毒蔓延事件,已经向市里申请封锁经贸大学。而因为我们特事处最近解决了几件诡异事件,所以江风市警察局向市总局请求支援,现在正式文件已经下来,由我们特事组介入调查,并协助防疫局摆平这事。”   既然大家的目标一致,两人便定下在江风市的见面地点。   安泽南本来以为只是小小的煞气事件,但现在听龚倩这么一说,顿感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难道,这事又和魔门有关?   安泽南的脑海里,突然掠过金朴熙那绝美的脸…… 第五章 校园杀戮   江风市经贸大学。   经贸大学是一间民办学校,师资力量雄厚,在市甚或省内有一定的名气。学校设专科班和本科班,师生加起来总人数过万。   学校座落在江风市市郊,依山临海,环境一流。再加上校园软硬件设施皆是国家一流水准,因而尽管只是件民办学校,但每年却有数千学子削尖了头挤进经贸大学。   既然是经贸大学,自然经济管理方面是它的强项,但也有设立其它科目以供学生自己选修,其高度的自由学习风气曾经让市、省教育局的领导大为赞赏并推广。   然而这所风光无限的大学,现在却笼罩着愁云惨雾。   “同学,现在学校已经正式封锁,麻烦请退回警戒线的安全范围内。”   穿着白色防疫服的男子对一名学生婉言说道,这样的话,他不知道已经重复了多少遍。   那男生无奈地看了看离自己仅有几步之遥的校门,跟着视线在门口装备着真枪实弹的防暴警察身上掠过,只好打消硬冲出去的冲动,默默退了回去。   “怎么样,唐柯?”   长相秀丽,戴着眼镜的女孩急急问道。   名叫唐柯的男生耸耸肩膀:“如果我是内裤外穿的超人,硬闯倒是无妨。现在嘛,我们洗洗睡吧。”   眼镜女孩跺脚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我说刘可蕊同学,班长大人。难道以您的英明睿智,难道看不出我这是在苦中作乐吗?”唐柯叹气道:“自从葛老师和电子商务班那哥们光荣下岗后,学校里就人人自危,生怕身上突然有一天长出莫名奇妙的图案。你告诉我这种日子怎么过,不自娱自乐,难道真一头撞墙上自我了结?”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刘可蕊无奈道:“算了,我还是回班上安抚下同学吧。今天学校开始封锁,这种日子不知道要持续多久,希望大家能坚持下去才好。”   两人正说话间,校门口响起刺耳的刹车声。唐柯回头看,一辆红色的拉风跑车以一个堪称完美的飘移动作从弯道驶到了校门前。唐柯忍不住吹了声口哨,并猜测那车上究竟是何方神圣。   一名防暴警上前询问,从敞蓬跑车上伸出一只如白藕般的手,那手上不知道拿了什么证件,在警察眼前晃了晃,警察便打出放行的手势。   “奇怪了,现在竟然还有人往学校里钻,嫌命不够长么?”唐柯奇道。   汽车驶进校园,在唐柯两人身边经过。眼尖的唐柯只见车上坐着两男两女,其中一个男生突然回头朝他看了一眼。   四眼相望,唐柯突然打了个寒颤。仿佛被那双眼睛一看,自己有什么秘密已经被人家看穿了一般。   “怎么了?”   跑车上正是龚倩一行,她先在汽车站接了安泽南,再一同来到了经贸大学。   “没什么。”安泽南微笑道。   估计是错觉吧,为什么我觉得那个男生的灵,味道有些奇怪?   安泽南也不敢肯定自己的感觉,在经过那男生的时候,他似有所感。但引起他本身灵力共鸣的波动很快消失,以致他也不确定自己感应到了什么,但无论如何,他记下了那名男生的模样。   学校校务室,校长办公室内。   “事情就是这样,由现在开始,我们淮南市特别事件处理组正式介入学校诡异纹身的调查工作。请校方、江风市防疫局全力配合我们的工作。”   龚倩挺直了腰板,用女王般的口吻对坐在皮沙发的吕幕山校长说道。   吕校长年近六十,虽然办的是教育事业,却有着生意人敏锐的目光。他的视线从龚倩这盛气凌人的女人身上移开,扫到了安泽南和白兰的身上。   “我不怀疑龚小姐的身份,但这两位应该还是学生吧。”吕幕山疑惑道,这对男女年轻得过份,就像自己学校里的学生般,脸上还带着稚嫩的模样。   那男生还好,眼神清澈宁静,双手十指修长,给人沉稳且灵动之感,以吕幕山的观人之术,几可肯定这男生将来前途无量。那旁边那女生却十分羞赧,和普通的少女并无区别。   相对这两名年青男女,那看上去在这一行人当中年纪最大的男人却显得不简单。尽管他一进门到现在都一语不发,可那眼镜下不时闪过的寒光却让吕幕山有种胆战心寒的感觉。直觉告诉他,这种人最不好招惹。   “不用怀疑,虽然他们看起来不大可靠的样子,但他们确实是我们特事组的正式成员。”龚倩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   安泽南哭笑不得,心想这里面最不靠谱的应该是冲动任性,直觉凌驾于理智之上的龚大小姐你吧。   既然有特事组的组长保证,吕幕山也不再多言,三两下就在调查委任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龚大小姐收起委任书后,又询问了市防疫局现在在哪里工作,有了结果后便带着其它人告别了校长。   离开校务处,龚大小姐取道校医务室,那里被防疫局时时征用,但安泽南却表示暂时离队。   “我想先去调查下那历史老师,他是第一个死者,看看在他身上能否找到有用的线索不。”安泽南如是说道。   于是他和龚倩几人在校务处外分道扬镳。   在去医务室的途中,白兰突然脸色一变,人摇摇欲坠,还好杰在后面扶住了她。   “怎么了?早上没吃饭吗?”龚倩看着突然脸冒冷汗的白兰奇道。   白兰辛苦说道:“不是……我感应到些什么……”   她的双眼不知不觉变得空洞迷茫起来,视线仿佛穿透了时空,落在某个即将发生的片断上。   在白兰的眼中,世界变成了黑色。然后有凌乱的线条生成,随着线条增多而让场景变得细腻起来。   这是一个狭窄的房间,有一对年轻男女正在亲热。虽然画面香艳刺激,但白兰却本能地感觉到危险正在接近。   画面中的男女浑若未觉,他们互相摸索着对方的身体,然后开始脱掉身上有的衣物。   当那男生脱掉上衣后,白兰在他的背上看到了奇怪的图案。图案虽然不具体,但却有女体的轮廓,让白兰想起了夺命纹身。   脑海中的危险信号突然无限加剧,那亲热中的男女终于发现不对。两人齐齐回头,画面无声,但白兰却看到他们表情惊骇欲绝。接着有一团凌乱的线条往前冲去,尽管不是具体的画面,却让人感觉那团线条充满了速度及力量。   画面中,女生被一股绝大的力量弹开,她撞到了墙上再软倒在地上,不醒人事。   那男就没那么幸运了,只见线条缠绕着他。那男生脸现痛苦之色,然后渐渐为那团线条所吞没。   画面到这里结束,白兰回过神来,已经看见了龚倩。下一刻,她就这么蹲在过道上吐了起来,如果没有看错的话,那团线条中的事物把男生给……吃了!   与此同时,问清第一名死者葛正辉老师的班级所在,正前往该班途中的安泽南却突然停下脚步。   他飞快转身,双眼神光如矩看向校园的深处。在安泽南的感知中,有一股充满兽性的灵正飞速朝某个地点掠去。   “妖兽吗?这学校里竟然会有这种东西!”安泽南不可置信道,同时脚下发力,在附近学生惊奇的视线中,他以人类所无法达到的高速飞掠向兽灵所在的位置。   科技馆的杂物房里。   “你真坏,不是说要辅导我功课,怎么却带人家来这种地方。”   大学没有强制要求学生穿校服,但像眼前这女生穿着露脐装、超短裙和黑色鱼网袜的性感装扮也着实不多。尽管姿色普通,但打扮却过于妖治的女生正坐在一堆杂物上,双腿微微岔开,如此诱。惑的场面让对面的男生狠狠吞了吞口水。   “你不觉得另一种形式的辅导更好玩吗?”   男生挨了上前,狠狠挤了挤女生的胸部。   女生吃吃笑道:“你真不是个好东西,要让刘可蕊知道在这里和我约会,非让她剥了你的皮不可。”   “怕什么,大不了分手。”男生不在乎说道:“老子早看她那付圣女样不顺眼了。”   “直接说搞不了人家上床不就完了,男人真不老实。”女生笑着,然后狠狠在男生的脸上亲了口。   男生顿时把女生按倒,手里开始不老实起来:“好吧,我承认,她没有你有味道,这总行了吧。”   两人调笑声中,身体开始摩擦起来。房间里的温度开始升高,女生双手将男生的上衣脱了下来,男生的背上有一个巴掌大的奇怪图案。   这图案说不出是什么模样,只是凌乱的线条和色块组成。但他和女生亲热的同时,图案自己开始出现了变化,渐渐地扩展开,色块和线条的不断丰富下,渐渐形成一个女子的轮廓。   地上的衣物由少而多,两人的嘴里说着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然而在男生就要提箭上弓时,杂物房的门突然被推开。   “妈的,谁?敢坏老子的好事,活得不耐烦了吗?”男生提着裤子站了起来,和女生一起朝门的方向看。   顿时,两人齐齐愣住。   从门外走进来一道高大的人影,虽然人在阴影中看不到真容,两人却听见“他”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声。   两人还来不及搞清楚发生什么事,那人突然冲了进来。   风声忽起,一道人影瞬间冲到两人跟前。那人手一挥,女生顿时被掀飞,直接撞倒了一个杂物架后又砸到了墙上,立刻就晕死了过去。   而男生却惊恐莫名,因为在他的眼中,清晰映照出那“人的”样子。   严格来说,它并不是人。只是拥有人类一样的外形,但却长着一颗狼头。不断的混沌的唾液从狼嘴下流出,再滴落在地面。   男生敢想喊叫,狼人却猛然朝他脖子上咬去。尖利的牙齿毫不费劲地刺入男生的血管中,然后狠狠往上一带,于是血液在压力的使然下猛喷而出,洒得旁边灰墙一片血红。   跟着,狼人抓着男生,不断用利爪和牙齿啃撕着男生的身体。不到一分钟,男生已经不成人型,而变成了一堆的碎肉和骨渣。   正把一段肠子往嘴里送,狼人突然回头,然后把肠子吐出,它直接往墙上撞去,竟然破墙而走。   于是安泽南来到的时候,便只有看到破开的大洞,还有满地的血肉。以他的定力,脸色也变得相当难看。   “真是挑食的家伙。”看着地上吃剩下的四肢和骨渣,安泽南摇头叹道。 第六章 上古妖兽   “怎么回事?”   看着从科技馆走出来的警察和医护人员个个脸色难看的模样,吕幕山忍不住问道。   被询问的对象当然是龚倩,接到安泽南的通知后,她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安泽南再次见识到龚大小姐异于常人的神经构造,连他也感觉相当恶心的场面,龚大小姐却面不改色。   直接调来江风市的警察后,又命令他们封锁现场情况,龚倩井然有序地指挥着现场的工作。把勘查、清理、保密等相关工作安排得环环相扣,将这发生在校园内的惨剧造成的影响控制在最小的范围内。   被下了禁口令的警察及医护人员很快离开,同时被带走的还有晕迷过去的女生。   然而感到自己蒙在鼓里的吕幕山有些恼火,无论怎么问,龚倩却以“无可奉告”为理由搪塞了过去。最后更是搬出了涉及机密为由做为挡箭牌,让吕幕山郁闷地离开。   “我们还有许多工作需要他配合,你这样对他,小心人家给你使绊子。”安泽南在旁边说道,刚才那血腥的画面过于刺激,他需要分散下注意力,以免晚饭都吃不下去。   “胆敢这样做的家伙都已经不存在地球上,我会毫不犹豫送他们去火星为本小姐的殖民地开荒劳作。”龚倩以夸张的语气回答道,又对安泽南问道:“怎么回事?”   俨然和吕幕山同样的疑问,但安泽南却无法像龚倩般拒绝回答。   “是妖兽。”安泽南淡淡说道。   “和野兽有什么区别?”龚倩提出涉及生物学的问题。   “区别大了。”安泽南摇头,苦着脸道:“这些家伙虽然外表像野兽,但却有一定的智能,而且比地球上任何野兽都要强大百倍。总之,它们的危险度不会比一只凶灵低,甚至有的妖兽比恶灵邪灵更危险。”   “管它是什么,只要在本小姐的眼皮底下做案,就通通可以视为犯人。不过鉴于犯人的特殊性,这样的家伙就交给你处理吧,我的家臣。”龚倩果断把皮球踢给安泽南,特殊的事件要交给专家来处理,她可不是处理什么妖兽的专家。   安泽南倒没有推脱,不过在煞气之后又出现了妖兽,让他颇觉麻烦。   “总之,我去下医务室,但愿那女生还记得什么,至少要先弄清楚我要对付的是什么妖兽。”安泽南如是说道,又让龚倩去查死者的身份资料。   这种事对龚倩来说就像喝水般容易,自是被她答应下来。   安泽南行事一向谋定而后夺,无论对手是妖兽还是凶灵,先收集对手是资料是基本的常识。况且妖兽这种特殊的生物,类型不同,长短处也各自不同。如果连什么样的妖兽也不知道,若突然撞上,安泽南恐怕也会吃亏。   来到医务室,和医生的简单交谈后,安泽南不由心情大坏。   晕迷过去的女生已经醒了过来,但精神却非常不稳定,医生不同意安泽南现在和她交流。和医生纠缠了大半个钟,最终抬出人命关天这面大旗,医生才勉强同意放行。   在单人房里,本来性感妖治的女生现在却像没有了灵魂的布偶,蜷缩在床的角落里,用害怕的目光不时扫视着四周。   安泽南走进去的时候,她甚至发出一声尖叫,然后把枕头丢了过来。   把毫无杀伤力的东西扔到一边,安泽南来到床边。但好话说尽,女生却处于亢奋的状态一直大吼大叫,再这样下去,恐怕医生就要进来把他轰走。   无奈之下,安泽南召出瞳鬼。被妖魔之眼一盯,女生渐渐安静了下来,血色妖瞳散发着莫名的异力,暂时稳定住女生的情绪。   “告诉我你的名字。”安泽南轻轻问道。   “马依依。”   “那么告诉我,依依,当时你在科技馆的杂物房里做什么?”   安泽南引导着眼前这女生去回忆当时的情况,然而仿佛马依依的潜意识在作怪,她的回忆只来到和男友亲热便没了下文。没办法,安泽南只能直接以瞳鬼的异能侵入马依依的回忆,于是安泽南看到了一些凌乱的画面。   在这些画面中,他突然看到了它。   那是个高大的人影,它立于阴影处,却突然扑来。   马依依的动态视觉跟不上它的速度,因而看不清它的模样,可由神经忠实记录下来的画面,却让安泽南看清了自己的对手。   那人型的妖兽,长着一颗狼头,身上披戴着古老的铠甲,背塔盾重矛,形如武士。   “凿齿?”安泽南叫出了妖兽的名字。 《黄泉录》异兽篇中记载:羿诛凿齿于畴华之野,其兽人身狼头,手持盾矛,为金属,不在五行。   “竟然是这种妖兽,这下麻烦了。”   离开医务室,安泽南头痛道。   虽然凿齿还不在上古四大妖兽之列,但也是相当让人头痛的家伙。虽然本身属性为金,却不为五行所克制,传说当年凿齿乱世,最终由后羿射杀之,可见凿齿并不容易对付,否则哪用得着后羿出手?   当然,传说与事实会有一定的差距,但总的来说,凿齿并不是容易对付的妖兽。   像这种高度危险性,而且近乎绝迹的妖兽为何会出现在校园里,安泽南不得而知。但妖兽出世,恰逢学园出现莫名煞气,估计两者间不无关系。   安泽南回到龚倩临时向学校征用的办公室里,后者正兴致勃勃看着杰摆弄几台笔记本电脑,白兰则精神萎顿坐在一边。龚倩之前说过白兰预感了科技馆惨事的发生,使用超灵感应后,白兰明显感到疲累。   见到安泽南回来,她也只是有气无力地打了声招呼。反而龚倩一把将安泽南拉到电脑旁边道:“死者的身份出来了,是大二的学生,名叫李郁,是学校出了名的花花公子。还记得那第一名死在夺命纹身之下的历史老师吗,他班上的有个叫刘可蕊的女生,刚好是李郁的女朋友,你说巧不巧。”   安泽南耸耸肩说道:“我能说不巧吗,夺命纹身的第一名死者班上的女学生,男朋友被妖兽吃了,这可能是巧合,不过我更倾向于两者间有联系。”   “这次还真让你说对了。”龚倩拍了拍杰的肩膀。   沉默的杰手指翻动,其中一台笔记本电脑弹出一个画面。   画面里,是残破的皮肉。但在杰不断输入命令之后,这些皮肉飞快地组合起来,最后形成一个人后背的大致轮廓。   “这是我们从现场收集到的死者残骸,虽然被所谓的妖兽吃掉了不少部位,但经过杰的复原,你看看这是什么?”   龚倩用手指敲了敲屏幕,安泽南睁大了眼睛。在屏幕上,死者的背部出现了还没有完成的女体纹身,这说明名叫李郁的男生,是夺命纹身的目标,却被凿齿捷足先登。   如此说来,这妖兽竟是以身具夺命纹身的人类为目标。   安泽南突然立起,说道:“医务室不是控制着几句出现纹身图案的学生?”   龚倩点头:“你放心吧,我已经向市里调来一批防暴警察驻守在医务室周围,妖兽不同灵体,真枪实弹对它们有一定杀伤力吧。”   这句话倒是事实,尽管妖兽的个体相当强大,但物理层面的攻击确实能够伤害到它们。凿齿虽然难缠,不过面对枪支弹药,却也不是无敌的存在,这让安泽南暂时不用去担心被防疫局观察中的几名学生的生命安全。   但他这边刚放下心,龚倩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差点又跳起来。   “既然知道妖兽的目标是这些人类,那么我们开始实施狩猎行动吧。把这潜在的危险剔除后,我们才能安心调查纹身事件。”龚倩信心十足道:“作战计划我已经想好了,呆会我找个借口向防疫局要一名背上有纹身的学生,就以他为饵,把那贪吃的家伙引诱出来吧!”   安泽南听得抓狂:“你打算用人去做诱饵?”   “怎么,你反对?”   “你没想过当诱饵的人会有危险?”   “当然想过,但不是有我们在暗中保护嘛,还是说你对自己没信心?”   “这是两码事,万一我要是照料不周呢?”   “放心,我会向市里申请追封牺牲者为烈士!”   “……”   最终,安泽南无法打消龚大小姐的打算。但他也要求,如果狩猎过程中危险程度超过预期设想,他要随时中断计划。对于这个要求,龚倩倒是答应下来,她虽然行事大胆,却非罔顾人命之辈,于是两人就此达成共识。   但他们却不知道,作为被狩猎的对象,凿齿却已经有了新的目标。 第七章 凿齿突袭   唐柯望向窗外,血红的大火球缓慢地沉入西边的地平线。但夕阳的余辉,却把天空的云映照得如血艳红,让唐柯看了有些不舒服。   “……总之,虽然学校已经封锁起来,但我们的生活不会有任何改变。请大家安心学习,如果发现自己背后有奇怪的图案,请到医务室检查。以上,是学校最新的通知,请大家严格执行。”   班长刘可蕊一口气念完刚派发到各班级的学校通知,她一讲完,底下立刻议论纷纷。   “这算什么,封锁学校,限制我们的人身自由,还说生活没有改变,学校当我们是三岁孩子吗?”一个高大的男生站起来,冲刘可蕊说道。   这名叫张少风的男生是学校蓝球队的队员,班上粉丝不少,他这一带头,超过半数的同学纷纷附合。   张可蕊连打几个“安静”的手势,却压不住众人的叫嚣声。班长柳眉一横,一掌拍在讲台上。   碰一声响后,终于把同学的声音压下。   “你们也老大不少了,拜托成熟点可以吗?用你们的脑子好好想想,这通知虽然是学校发下来的,但却是来自市里的意思。防疫局怀疑一种没有被发现的高危性病毒在我们学校里蔓延,所以实施了封锁令,目的是为了不让病毒扩展到校外。我问你们,难道你们愿意把病毒带出去,然后传染给自己的家人才高兴吗?”刘可蕊大声道:“既然不幸已经发生在我们身上,怨天尤人也没有用,还不如积极配合防疫局的工作,早日解除封锁,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   别看刘可蕊是个女生,但却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孩子。这一发起飙来,班长的气势油然而生,连张少风这人高马大的男生也被她的气势压得说不好话来。   啪啪啪—   鼓掌声响了起来,刘可蕊看过去,却是唐柯在为她鼓掌。   张少风拿刘可蕊没办法,这时唐柯的掌声听起来格外讽刺,不由对他怒眼而视。   唐柯却丝毫没把张少风放在眼中,尽管蓝球队员的体格比他强壮得多,但说到打架,他还没怕过什么人。   最终,今天的最后一节课在不愉快的气氛中结束。随着下课铃响起,学生们三五成群朝食堂的方向走。   草草吃过一顿晚饭,天已经黑了,唐柯陪刘可蕊走在前往女生宿舍的路上。   说起来,刘可蕊是班长,成绩一向名列前茅;而唐柯成绩尽管不至于垫底,但在别人眼中却是个不良学生。这南辕北辙的两人,却大跌众人眼球,竟然是对无话不说的好友。   唐柯家境不好,从小独立,其父早亡,只余一母。很小的时候,唐柯因为没有父亲备受同学欺凌,但他却用一双稚嫩的拳头让那些欺负他的同学都乖乖闭上嘴巴。虽然他变成同学眼中的坏学生,但唐柯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什么。   他很早就意识到这是个人吃人的社会,人家对你狠,你就要狠上十倍,否则怎么生存。   从小养成的野性子让唐柯没有一个真正说得上话的朋友,直到大学,他认识了刘可蕊。   初识刘可蕊,在唐柯看来,这班长就一娇滴滴的美女。但有次唐柯在校外遇到了麻烦,刚读大学的他不小心得罪了学校的二年级生,那人本来要教训唐柯反而被他揍惨。几天后,那名学生在外头纠集了几个流氓群殴唐柯,刚巧刘可蕊经过。这班长大出唐柯意料,没有撤腿就跑,反而帮他报警,并警告那二年级生要向学校举报他校外斗殴。   通过这件事,唐柯和刘可蕊一来二去的便成为了朋友。   在刘可蕊的劝说下,唐柯的野性子收敛了不少,也渐渐把重心放到了学习上。而刘可蕊当班长这两年,唐柯一直无条件支持,两人因而培养出真挚的友情来。   这回路过田径场,刘可蕊突然停下脚步,然后转身朝田径场走。   “大小姐,田径场已经关门了。”唐柯在后头喊,人却跟了上去。   刘可蕊没理会他,来到铁门前,三两下利索地爬上去,再漂亮的一跃到地面。接着,才隔着一道门说:“别说得自己像遵纪守法的好学生,快滚进来吧。”   唐柯摇了摇头,有时候刘可蕊就像个野丫头,不过她总是把这一面掩饰得很好,连她男朋友也不知道她会干这种出格的事。做为头号死党,唐柯可是知道刘可蕊许多不为人知的小秘密,就像眼前这状况。   “哥已经修心养性很久了,早把自己当好学生了,你要不提起,我倒真的忘了。”   没有任何难度地翻过大铁门,唐柯漫不经心地说。   “少贫了,陪我走走。”   看着刘可蕊的背影,唐柯知道她有心事。因为每逢刘可蕊心情不好,就会拉自己来田径场坐坐,看看星星,说说心事。   田径场里一个人影也没有,两人安静地坐在看台上。刘可蕊抬头看着星空,说道:“唐柯,告诉我。男生是不是都是贪心的生物,有一而想得二?”   唐柯一听,慵懒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李郁在哪里,我突然想揍人了。”   唐柯不是笨蛋,一听便知道刘可蕊言下之意。半年前,学校的花花公子李郁追求刘可蕊。虽然唐柯并不赞成刘可蕊和这样的家伙在一起,但刘可蕊最终却答应了李郁的交往,于是唐柯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如果李郁敢负她,唐柯发誓一定不会轻饶那花花公子。没人可以欺负他的死党,就算李郁有个当警察局长的老爸也不行!   “我也想知道他在哪里,已经三天了,他没有联系我。”刘可蕊低下头,轻轻一笑:“是我太自负了,阿柯。我以为我能够改变李郁,到头来却发现,对他来说我也只是个玩具。”   唐柯看着刘可蕊的笑容,心中一颤。他低下头,用冷冷的语气道:“他会为自己这种无聊的想法付出代价。”   “算了。”刘可蕊拍拍唐柯的手:“我可不想你因为那种人而有什么事。他当我是绣花枕头,无知女生,什么事也不知道。其实我早就知道最近他和马依依勾搭在一起,也罢,让我看清了他的真面目,以后我会用我自己的方法教训他。”   “不错,那种男生根本不值得你爱他。”唐柯抬起头,盯着刘可蕊的眼神突然变得灼热起来。   其实他自己心里清楚,尽管他把刘可蕊当死党,但早在那次群殴事件后,他已经喜欢这个敢作敢为的女生。初时唐柯并不明白自己这种情感,直到刘可蕊答应李郁的追求,他痛苦地大醉一场,才知道原来自己已经喜欢上这个美丽的死党。   现在刘可蕊言下之意大有和李郁分手,唐柯一颗心顿时热了起来。   刘可蕊不敢直视唐柯的眼睛,她哪会不知道这好朋友的想法。事实上,一次偶然的机会,她得知唐柯因为自己和李郁交往而喝醉了酒,便隐隐猜到这死党对自己的心意。   但那时她已经是李郁的女朋友,只能对唐柯这份心意在心中说声“抱歉”。然而大半年下来,自己和李郁之间的矛盾不断,反而是唐柯一直在身边支持她,帮助她。两相比较,如果不知道哪个更好,那她刘可蕊就是笨蛋。   而直到最近得知李郁和学校出了名的交际花马依依有染,刘可蕊当真对这个花花公子死了心,并决定找李郁分手。   可李郁已经三天没有看到人,也不知道他跑哪里鬼混去,再加上今天学校封锁,心情大坏的刘可蕊才会抓着唐柯来田径场散心。   这回看唐柯的样子似要对自己表白,刘可蕊一颗心莫名其妙的狂跳起来。   唐柯看月光下刘可蕊双颊飞红,美丽不可方物,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顿时鼓起勇气,就要对刘可蕊告白。   突然,仿佛野狗的低哮声传入唐柯耳中。唐柯一愣,朝声音来源处看去,但看到的却是一排排座椅。   “怎么了?”刘可蕊立觉有异,连忙问道。   唐柯迷茫地摇了摇头:“刚才好像听见了狗叫声,估计是我的错觉。”   刘可蕊笑道:“绝对是,学校里又哪来的狗呢……咦?”   她抬头看着唐柯,眼晴刚好看向天空。突然,皎洁的月色一暗,有高大的人形阴影在天上出现,挡下了月光。   风声忽起,唐柯警觉朝天上看去。却见黑影一扫,他还搞不清状况,就给一股大力抽飞,直抛后三米,最后撞上一排座椅摔了下来。忍着身体快要散架似的疼痛,唐柯爬了起来,只见月光之下,一只人形狼首的怪物站在刘可蕊的旁边。   野狗似的低声咆哮,就从这怪物的嘴里发出。   凿齿,再次出现了! 第八章 恶魔右手   “不要阻止我,妨碍我实行正义之举的家伙没必要存在地球上。”   学校医务室,安泽南和白兰两人手忙脚乱把龚倩给架了出来。   龚大小姐本来打算找防疫局借人实施诱捕之计,但防疫局方面却表示患者必须接受密切观察,不能让龚倩带走。   大小姐耐着性子好说歹说,防疫局也是硬气,说不放就不放。   到得后来,龚倩终于发飙,要不是安泽南和白兰两人见机得早。一见形势不对,马上把大小姐硬拉出医务室。两人怕的当然不是龚倩吃亏,只是不希望防疫局莫明其妙被大小姐给灭了。   “算啦,人家有人家的难处。穷则变,变则通,我们另想办法就是。”安泽南劝道。   大小姐气得俏脸通红,跺脚道:“那帮食古不化的家伙,应该打上石腊送历史博物馆展览才对,竟然敢在这里妨碍本小姐实行公务,这种罪过就算死上十次也无法偿还。”   安泽南不由庆幸龚倩没一时兴起跑去当法官,要不然全国的监狱估计都会常年处于满员状态。   发泄了一阵,肚子开始造反的龚大小姐只能鉴于“不可抗拒的原因”暂时放过防疫局一帮老少。然后带着安泽南和白兰两人前往学校食堂。用几张钞票收买了食堂的师傅,三人大吃一顿,又打包一份准备拿回办公室给闷骚男阿杰吃。   吃饱喝足的安泽南正开动脑袋想着办法对付凿齿,却突有所感望向田径场的方向,一张脸顿时跨了下来:“不会吧,难道不知道饭后运动对身体不好吗?”   旁边两个女人摸不着头脑地看着他。   “我先走一步,凿齿出现了!”安泽南弓身、发力,身影顿时远去,只留下这么一句话。   食堂处顿时一阵骚动,进出食堂的师生都被安泽南这快到离谱的速度吓了一跳。   龚倩恨恨道:“这家伙一点也不注意影响,决定了,扣他工资!”   白兰在旁边不敢吭声,心下却道,没把旁人放在眼中的好像不只他一人吧。   田径场中。   刘可蕊睁大了眼睛,她根本没有想像过,世界上竟然会有这样的生物。   人形狼首,身披铠甲。从它嘴里吐出的腥气,还有那双血红的眼睛都在告诉刘可蕊一个事实。   眼下,她已经被这只怪物视之为食物。   仰天一哮,怪物张嘴就要咬下,刘可蕊不由闭上眼睛,以为必死。   岂料,耳中听到唐柯的怒吼。刘可蕊睁开眼,看到唐柯舍命往怪物身上一撞,将它从看台上撞了下去。   “快跑!”唐柯拉起刘可蕊,转身就往出口处跑。   虽然身处险地,但被唐柯抓着手,呼吸着他的呼吸,刘可蕊突然感到莫名的幸福。或许对于女生来说,有一个肯拼命保护自己的男生,本身便是一件无比幸福的事。   身后传来怪物的怒吼,提醒刘可蕊危险还没有过去。   唐柯心中也着急无比,他刚才全力一撞,虽然把怪物撞下看台。但它家伙一身铜铠,想来应该还没有让它受伤的资格。如果被它追上,唐柯知道自己两人绝对死定了!   不,至少不能让可蕊死在这里!唐柯咬牙暗想。   风声忽起,眼前一黑,唐柯不由停下脚步,头皮发炸。   那恐怖的怪物,竟然一跃数米,抢在唐柯两人截住了他们。   怪物的眼睛死死盯着刚才把它撞下去的唐柯,嘴里发出低吼的同时,从背后取下重矛和铁盾,一付要取唐柯性命的格局。   唐柯放开刘可蕊,打了个眼色叫她快走。   刘可蕊却摇了摇头,这时怪物带着恶风扑上,唐柯狠心把刘可蕊推开,自己却朝着怪物迎上!   “快跑啊!”   唐柯大叫,常年打架让他拥有超乎常人的反射神经。怪物一矛刺来,他堪堪避过,然后双手缠住这怪物持矛的手,并对刘可蕊大吼。   怪物一时抽不出手臂,立时大怒。左手铁盾横扫,狠狠砸在唐柯身上,唐柯顿时头破血流。   可他依然没放手,因为他知道如果手一放,不仅他会死,刘可蕊也完了。   接连三下盾击,见唐柯还不放手,凿齿怒极。尽管唐柯并不是它的食物,但现在它顾不得许多,抬起头就往唐柯的肩咬去。   “不要!”刘可蕊大喊,眼泪夺眶而出。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停止键,在怪物的头落下之前,她听到唐柯深情朝自己看来。   “走……”   话没说完,凿齿的嘴已经落在唐柯的肩上,牙齿咬入了肉中。妖兽正要合嘴撕咬,但唐柯的血液入嘴,凿齿的眼睛突然收缩。   在这短暂的时间里,一股大力撞上它的身上,顿时将它从唐柯的身边撞开。   刘可蕊讶然地看着几道黑影撞上狼首人身的怪物身上,黑影去势不止,一路撞飞了看台的座椅,最后直接把怪物撞下田径场的跑道上。   “还好赶上了。”   唐柯右肩火辣辣的痛,人就要软倒,却感觉被人从后面扶住,然后缓缓将他放倒在地上。   他抬起头,看到一张和自己年纪相若的脸。这张脸,他在早上见过,就是那人在红色跑车中,朝自己看了一眼的男生。   “是你?”安泽南也挺意外。   他循着凿齿的气息赶到田径场时,正好看到妖兽朝一个男生肩上咬去。   立刻发动妖魔之力,安泽南召来九凤直接把凿齿撞飞。看男生的样子并没有被妖兽咬到大动脉,只是皮肉受伤,伤势并不严重,这才放下心来。却不想这男生竟然是早上让他生出奇异感应的人,顿觉这世界真小,人生真是何处不相逢。   凿齿的怒吼从跑道上传来,安泽南连忙让这男生的同伴,一个被吓得不轻的女生帮忙照顾。   他自己则长身而起,人影一闪,破空声中瞬息来到跑道上,和凿齿遥遥对峙。   “他不是早上那辆红色跑车上的人?”刘可蕊也认出了安泽南。   “嗯。”唐柯艰难地坐起来,眼睛里映出身后附着九头妖魔的男生身影:“他究竟是什么人,那背后的东西又是什么?”   这个问题估计没有人能够回答他,刘可蕊当然选择了沉默。   再看场中,安泽南双眼紧紧盯着凿齿。这家伙一看就是力量型的怪物,受九凤全力一撞,竟然毫发无伤。虽说身上的铠甲多少起到保护作用,但那铜铠上一点伤痕也没有,却看得安泽南头皮发麻。   这家伙的防御能力未免也太强了吧。安泽南暗道。   凿齿也知道眼前这人类并不是普通人,而且那身后飘荡着九个头的异物更带着远古妖魔的味道。不过凿齿觉得很奇怪,这远古妖魔的能力似乎很大程度上受到禁锢,所以刚才看似全力一击,却连自己的皮毛都没有伤到。   发出挑畔的声音,凿齿持矛率先发动了冲锋。   妖兽速度如飞,瞬间拉近两者间的距离。重矛前指,杀意横生,让人几疑置身于血火战场。   安泽南只觉胸口部位的皮肤如针般刺痛,知道那是妖兽杀意集中所致。对手虽然难缠,他也一无所惧,深吸一口气进入地境的精神境界,安泽南闪身而上。   用微妙的身法让妖兽的重矛落空,安泽南蓄满灵劲的双手分别打出三掌四拳。   两者一沾既分,安泽南身形飘飞之际,九凤闪电出击,分别对凿齿的前胸和后背各啄数击。   凿齿受安泽南闪电般的攻击,身形受阻,重矛刺不下去。最后更被九凤震开数步,不得以只得暂停攻势,回复对峙之姿。   安泽南也暗暗心惊,刚才他可说全力出手,但无论拳掌都破不开凿齿身上的铠甲,连九凤的攻击也无功而返。那套铠甲也不知道为何物所造,普通金属被安泽南如此攻击,早都变了形貌,但凿齿的铠甲却连刮痕也没有,着实坚固!   凿齿大吼,持矛再上。   左眼变成血红妖瞳,安泽南发动瞳鬼异力,顿时定下凿齿身形。同时,九凤引颈长鸣,高频震波朝着妖兽轰去。   只见跑道地砖受音波所震,块块碎裂掀起,跑道平生一道灰龙。灰龙气势无匹,朝凿齿卷去,瞬间把这妖兽卷入其中。   三秒定身时间一过,安泽南却愕然看着凿齿从九凤的高频音震中安然掠出,一记直刺朝自己胸口招呼而来。   以力强攻无效!高频音震无效!这家伙当真难缠,不在五行的属性真是伤脑筋。安泽南心念电转,身形快速横掠,让妖兽一矛落在空处。   不过速度稍慢。安泽南心想。   突然,凿齿的嘴角却如同人类般露出仿佛冷笑的笑容。   直刺的重矛突然变得飘忽无力,虚虚荡荡横扫安泽南。   安泽南顿时一惊,落在他的眼中,凿齿这一矛竟然不断变化着方位和角度,让他无从拿捏时间。   一时疏忽,重矛已经扫在他的肩上。凿齿巨力如同山洪暴发般狂泄而出,安泽南直接被它一矛击飞。   吐出数口鲜血,安泽南只觉左臂疼痛欲裂,只怕臂骨已经被震裂。他暗吸一口凉气,这厮刚才那一矛尽得虚实变化之道,看不出来这妖兽竟然还是个武学高手。   安泽南知道自己这是先入为主,把凿齿当成野兽,却忘记被列为妖兽的它们,智能却不下于人类。再加上寿元悠久,会学习人类的武学之道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重矛指向安泽南,凿齿再次冲锋。   “别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不在五行,那就用五行外的力量对付你!”安泽南高举右手,九凤和瞳鬼同时收起,因为要召唤那家伙,安泽南可没有余力让其它妖魔在人间出现:“开印,雷貘!”   平淡地道出妖魔的名字,本来晴朗的夜空却突然风云忽变。一块块乌云凭空而现,汇聚成旋转的云涡。   异变的天象让凿齿停了下来。   风起,雷鸣!   仿佛暴雨将至,天空云涡不时刺出道道电蛇。   轰隆一声,一道苍蓝色的闪电自云涡中劈下,铁树银花般直轰向安泽南。   唐柯和刘可蕊不由闭上眼睛,心里大呼那男生死定了。   然后电芒过后,两人再看向场中,却见那男生安然无恙地站了起来。然而他的右手,却变得如同恶魔爪子般狰狞恐怖。   几乎放大了一倍的手掌,手背之上覆盖着苍蓝色的鳞片。手指甲拉长如同利爪,但这五爪却由闪耀不停的电光所构成。在其手腕的部分,则生出同样蓝色的鬃毛。恶魔般的鳞片一直延伸到上臂,尽头处有黑色的环锁。黑锁上,一个闪烁着电芒的“雷”字在深夜中异常耀眼。   “啧,原来雷貘召唤到人间后是这模样啊。”安泽南看着自己的恶魔之手,嘴上逸出一道笑容:“不过造型够拉风,我喜欢!” 第九章 古老血脉   凿齿很小心地观察着安泽南那如同恶魔般的右手,尽管只是一条异化的手臂,但凿齿在其上清晰地感觉到妖魔的力量。然而和那拥有九首的妖魔不同,这恶魔之手无论怎么看也不似活物,凿齿一时间也无从判断那为何物。   事实上,这个问题安泽南也无法回答。   安氏一族虽然拥有役使妖魔的力量,但解开封印后,妖魔会以何种形式降临人间,却非人力所能把握。   在安泽南之前所能够投使的两头妖魔中,瞳鬼直接把能力映射在安泽南的左眼中、九凤则是以凭依的方式,从安泽南的影子中延伸出部分实体。而现在的雷貘,按照安泽南的理解,则是将自己的能力具现在他的右手上。   异变的右手可视为妖魔实体的部分延伸,但从右手传递回来的感觉却告诉安泽南,雷貘只为他解放了一部分力量而已。看来,雷貘并非完全承认他的实力。   不过这并不妨碍安泽南拥有雷貘的天雷之威,只是能够召唤的电能不及妖魔亲手使出那般威力巨大。   短暂的观察后,凿齿凶性大发,妖兽仰天一哮,重矛再次刺来。   然而这一刺,却大有文章。   妖兽单手持矛,手掌却自凝成一股旋转的灵力,致使重矛由缓而快地旋转起来。加入旋的特性后,重矛再不是直线刺至,而是掠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角度依对手的反应而不断改变。   这一击,比直刺要难挡百倍。   安泽南知道凿齿终拿出了真本事,妖兽此矛,已大有武学高手的大家风范。矛未至,凌厉的杀意却已经罩定他周身三米范围。暗劲潮涌,让他全身皮肤隐隐刺痛不已。   瞳孔猛然收缩,精神从所未有的集中起来。处于地境的精神境界中,安泽南不仅看清了重矛刺来的每个角度变化,更知道在三秒后,它会准确地刺进自己的右肩,从而瘫痪自己右臂的战斗能力。   料敌在先,百战不殆!   这是他以前从来没有想像过的境界,也因此知道自己在精神方面略有突破,进入地境更为高深的阶段。不过他也不得不佩服凿齿眼力之准,用心之巧。知道自己的右手能力不凡,妖兽不欲正面冲突,而改为破坏自己没有异化的右肩,只要破坏了锁骨之类的重要部分,安泽南也无法驱使恶魔之手御敌。   但他已经看清凿齿的用意,两者间高下立判,有若云泥。   大喝声中,安泽南似进实退,以玄妙的身法让凿齿生出他要抢先攻击的错觉。顿时,妖兽速度加快,然而事实上安泽南却退了一步。   这一步的距离,让他以恶魔右手一指点出,在时间上堪堪以指尖点中凿齿的矛尖。   指矛一触,两者方沾立分。所不同的是,安泽南面带微笑,而凿齿却连震三次。   安泽南看似一指,却把灵力和雷貘的电能分三次输出。   他本身的灵力先打头阵,以反方向旋转的灵破去重矛的旋势;而雷貘的电能则是第二次攻击,不属五行之内的狂暴力量入体,顿时让凿齿全身一麻。最后则是安泽南把灵力混合电能全力出手,沿着妖兽的手臂经脉直接朝它的心脏处轰去。   凿齿大吼,自身灵力爆发,堪堪阻止安泽南的第三道攻击伤害到自己的重要内脏。但妖兽还是从全身毛细孔中喷出一片血雾,形相虽狰狞可怖,然而却已经受伤。   安泽南飞退数步,御去凿齿的矛劲。在妖兽全身喷血的同时,他又冲进凿齿的怀里。妖兽的眼睛闪过惊骇的神色,下一刻,一人一妖已经战成一团。   只见跑道上身影翻飞,劲气交击声不绝于耳,两者皆是以快打快。   唐柯和刘可蕊哪里看过这种场面,顿时看得目瞪口呆。   数息后,两道身影分开,安泽南微微喘气,身上大小伤数处,较为严重是大腿上被凿齿的重矛划过,裂出数寸的豁口。但凿齿比他更为不堪,重矛利远不利近,虽然妖兽还有塔盾防身,但这大铁块却成为安泽南电能的导体,丝毫起不到防御的作用。   尽管妖兽不像安泽南表面伤口处处,但安泽南每攻一掌一爪,无论电能灵力都侵入它的体内,从而在内部破坏它的身体结构。表面看起来凿齿分毫无伤,但事实上它的伤势远比安泽南严重。   即使坚若精金钢的铠甲和塔盾也无从阻止安泽南由雷貘处借来的电能,凿齿终于遇上自己的天敌,一双眼睛数转,退意已生。   安泽南清楚感觉到这妖兽生出怯意,心中暗自留神。   果然,凿齿突然把重矛刺入地面,一刺一泼,便把跑道上地砖掀起砸向安泽南,自己却欲抽身飞退。   安泽南冷笑一声,恶魔右手伸出,五指虚张。   雷貘的电能主要积蓄在五指如同利爪般的指甲上,安泽南在攻击之时,爪间电能在意念的操纵下输出伤敌。但近战非是雷貘的主要攻击能力,召唤天雷打击对手才是妖魔的拿手好戏。   当然,安泽南还无法像雷貘发出一击灭杀饕鬼的百万伏特电能这样的超级雷电。然而当他释放爪中电能,从五指激射出的电光瞬间汇聚成一道闪电,却吞吐不定地刺出,将凿齿挑来的砖块瞬间粉碎,并在妖兽身形方退的同时便狠狠地轰在它的身上。   顿时,凿齿发出连串惨叫。   它身披金属铠甲,而无论重矛和塔盾皆是金属之物,如此一来,妖兽几乎是全身带着导电体。被安泽南的闪电劈中,高达六千伏特的电流瞬间通过导体招呼它的全身,以妖兽强横的肉体,在电流持续肆虐了三秒后,也不由萎顿下来。   “完胜。”安泽南看着全身冒起黑烟,身体过半部分被烤熟的妖兽,重新封印了雷貘的能力。   刚才那一击已经释放了雷貘借给他的全部电能,即使他不封印,恶魔右手也会自动解除异化状态。而当安泽南的右手恢复正常的手臂时,凿齿却突然抬起头。   塔盾脱手朝安泽南丢来,这大铁块不仅带起惨烈风声,更挡住安泽南的视线。   无奈左移避过铁盾,安泽南却见凿齿已经趁机扑向看台上的那对男女。   “该死!”安泽南大骂,随后赶上。   然而他始终慢了凿齿一线。   妖兽来到唐柯两人身边,重矛往唐柯脚板刺下,竟然把他钉在了地上。唐柯惨叫声中,凿齿却抓起了刘可蕊,一个翻腾落向看台西侧,距田径场门口仅有百米之遥。   安泽南知道凿齿受伤极重,现在需要食物来回气疗伤。如果让它离开了田径场,那女孩肯定没命。   然而他落后一线,而凿齿拼命逃窜,竟是追之不及。   眼看凿齿已经快要到达门口,安泽南已经回天乏力,这时,却有一声大喝响起。   “停下,给我停下!!!!”   原来却是唐柯见妖兽就要带着刘可蕊离开,不由忘情大吼。   同一时间,一股奇异的波动掠过全场,扫过凿齿的身体。   安泽南大讶,这种波动他在早上经过这男生时便微有所觉。然而现在这波动的强度却是早间所见的百倍千倍不止,波动中,带着命令的味道。   奇迹发生了。   已经离大门只有一步之遥的凿齿,竟然依言停下。   “还给我,把她还给我,你这浑蛋!”唐柯浑若未觉,朝着凿齿大吼。   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妖兽突然转身,几个跳跃后却来到了唐柯的身边。唐柯先是一愣,然后却看到凿齿真的依言把刘可蕊放在了他的身边。   凿齿大喘着气,仿佛在拒绝着什么。一双兽眼不断收缩扩张,最后,凿齿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却无复之前的血红,而是金黄的竖瞳。   妖兽半蹲在唐柯的身边,狼首低垂。反而是唐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和刘可蕊面面相觑。   安泽南脑中灵少一闪,不由叫道:“快,咬破你的中指,把血滴在它的眉间。”   唐柯一愣,安泽南再促,他才依言咬破中指,再把中指血液滴在凿齿眉心的中间。   在唐柯的视线中,他的血液很快渗进了这妖兽的额头里。凿齿突然仰天狂哮,然而哮声中并无凶厉之色,却隐有欢快之意。   下一刻,妖兽全身化成黑色的粒子,呼啸着旋转一圈,卷得唐柯两人目不能睁。到风停时,那妖兽却消失了。   凿齿既去,刺在唐柯脚板上的重矛也随着消失,唐柯这才发现自己的脚板上破了一个血洞,立刻又喊痛不已。   这时,田径场大门被打开,龚倩几人姗姗来迟。   唐柯被送到了医务室,左脚板贯穿性的创伤让他接下来得在床上躺上一两个月,而下床活动则得坐着轮椅。但他也非毫无所获,刘可蕊自然负起照顾他的重任,而更大的收获是,这幸运的家伙获得驱使凿齿的权力。   第二天早上,伤口做了简单处理的安泽南来到医务室看望唐柯。屏退了刘可蕊后,安泽南告诉唐柯一个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秘密。   “本来我也不相信的,但事实证明,你拥有驯兽师的血脉。”安泽南耸耸肩,笑道:“只不过和马戏团的驯兽师不同,拥有特殊血脉的你们,驯服的却是妖兽这种危险的生物。”   “驯兽师?”唐柯一时无法接受这么荒唐的事:“这是什么玩意。”   安泽南正色道:“我并非开玩笑,驯兽师的血脉自上古便已经存在。天地初判、阴阳立生。万物皆有根源,又谓一物为一物克。妖兽为天地变异的产物,它们的由来恐怕比人类更为遥远。它们拥有不低于人类的智能,却比任何凶猛的野兽再可怕百倍,人类只是它们眼中的食物,即使比它们强的人类也只能杀死它们而无法让它们臣服。除了一种人,那就是你们……这也是你们被称为驯兽师的由来。”   “为什么……它们会向我们这类人臣服?”唐柯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他只是普通的学生,并没有像安泽南那般身负灵能,更别说召唤妖魔。如果不是经历昨晚的事,唐柯会像普罗大众般平淡地生活着。   “不错,你们和普通人并无区别。区别的,只是你们的血。”安泽南淡淡道:“严格来说,妖兽臣服的……是你们的血液!” 第十章 千头万绪   妖兽之所以被称为妖兽,是因为它们这种特殊的生命是介乎于妖与兽之间。和妖魔般拥有奇特的能力,却同时如同野兽般流淌着充满兽性的血液。   因为充斥着兽性之血的原因,让妖兽无法像妖魔或人类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理性的去修练。更多的时候,它们受到兽性的支配,往往做出无法克制的事情,最后的结果多为不得善终。   然而自然造物,自有一番无法言喻的玄机妙理。不知道谁第一个发现,人类当中有某些人,他们的血液可以平复妖兽的兽性,从而让妖兽向理性高阶生命体进化。但这个过程并非瞬间可达,妖兽需要这种人长期地提供其特殊血液才能够抑止兽性。   当然,在初期,有妖兽试图吞食这样的人类来达到抑止兽性的方法。却发现这种特殊的人一旦死亡,其血液便和普通人般毫无用处。为了像更高阶的生命进化,如果遇上这样的人类,妖兽会自觉选择臣服。而一旦吞食这种特殊的血液,那么来自某种神秘的联系作用下,妖兽并无法拒绝来自血液主人的命令。   于是久而久之,拥有这种特殊血脉的人,他们被称为驯兽师。   “如果我所料不差,当时我看到你的时候,正咬着你的凿齿已经吞食了部分鲜血。这也解释了为何和我交手的时候,这家伙竟然懂是虚实之道,而且临走时还懂得弃盾阻敌这样的战略。多数是因为兽性得到了抑止,所以才能对现场情况进行理智的判断。”安泽南说道:“而因为吞食了你鲜血的原因,凿齿才会因为你的‘命令’而没有带走刘可蕊,这个举动也提醒了我,你竟然是驯兽师这种古老血脉的继承人。”   “至于教你以血滴在妖兽眉心,那是一种仪式,被称为‘血盟’。只有完成这个步骤,你才会真正成为凿齿的主人。不过……”安泽南一脸不怀好意道:“你每个月都得给凿齿放血,助它压抑兽性,当然,这个周期会随着妖兽兽性被压抑而越来越长。起初是一月一次,半年后可三月一次,一年后一年一次既可。”   唐柯听得脸色大变,他可没忘记给凿齿放血的场面,不由咽着口水道:“别告诉我每次都要让它咬一次。”   安泽南哈哈大笑:“妖兽需要的是你们血液中的异能,又不是以量取胜。每次大概需要100CC左右的血量便可以了。”   有了安泽南这句话,唐柯才大大松了口气。他又看了安泽南一眼问道:“对了,你究竟是什么人?”   唐柯拥有驯兽师的血脉,现在又是凿齿的主人,这样的人才安泽南可不打算放过,决定帮龚倩争取到特事组里。见他问起,当下也不隐瞒,直言自己几人是为了调查学校最近传播的诡异纹身而来。   说到纹身,安泽南正色道:“根据我们的观察,凿齿狩猎的可不是什么普通人类,而是身上带着纹身的人。现在不怕告诉你,在凿齿的嘴下已经丧生了一条人命,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李郁的男生?”   唐柯脸色一变:“你说李郁死了?”   安泽南对他的反应这么剧烈感到惊奇,在他点头肯定后,唐柯才告诉他李郁和刘可蕊的关系。   唐柯说完,又紧张道:“你刚才说凿齿以纹身者为目标,那它对可蕊下手,难道?”   “恐怕如此,你可以看看她的背后是否有女人纹身的模样。从先前几个例子来看,一旦女人纹身的手延伸到胸前的位置,那么纹身者就死定了。”安泽南知道说出这个事实对这两个刚逃出生天的人来说有些残酷,但唐柯迟早会知道这件事,现在对他说,反而争取他对已方的信任。   果然,唐柯昨晚见识过安泽南的本事。虽然他也知道现在自己拥有指使凿齿的能力,却不知道如何救刘可蕊。顿时,他把希望都寄托在这个和自己年纪相若的男生上。   “救救她,无论如何请救救她,要我做什么事都可以!”唐柯激动道。   安泽南让他先冷静下来,并承诺会全力拯救刘可蕊的生命。他告诉唐柯,只要形成纹身的煞气源头找到,其实这件事并不难解决。   尔后,安泽南又向他询问了葛正辉这个历史老师。   “葛老师?”唐柯努力回忆道:“他其实是个没什么特色的人,古板、固执,生活两点一线,毫无精彩可言。不过听说最近他交了个女朋友,我们知道这个消息时也颇感奇怪,像葛老师这种人,连同性朋友都少,何况异性朋友。”   “知不知道他女朋友的情况?”   “这我就不清楚了,但其它老师应该会知道,特别是数学老师邝吉。如果说葛老师有真正称得上朋友的人,大概就只有这邝老师了。但这人舌毒腹黑,同样没多少人喜欢。”唐柯最后补了句:“邝老师还是校长的小舅子,所以虽是万人嫌,但没人动得了他。”   看唐柯的表情,安泽南可以肯定这邝吉估计是属于人憎鬼厌的人物。但既然这是条线索,他当然不能放过。至于和邝吉打交道,还有谁比龚倩更合适。如果说邝吉是普通毒药,那么龚大小姐绝对是鹤顶红那种见血封喉的等级。   手机响起,一个童稚的声音不断叫道“老板娘来电”,这是安泽南特意为龚倩设置的个人铃声。   电话一接通,龚倩以不容推辞的口吻道:“不管你在地球哪个角落,给你五分钟马上到防疫局的办公室找我报道。”   说完,龚大小姐便挂了电话,留下一张苦瓜脸的安泽南,和脸带惑色的唐柯。   告别了唐柯,安泽南来到防疫局临时征用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气氛凝重,龚倩和白兰站在一旁,有穿着防疫服的工作人员进进出出。其中,一个谢顶的半百老头拿着厚厚一叠报告对龚倩二女说着什么。   安泽南挤到旁边,低问:“什么情况?”   “出现第四名死者了,当然,昨天被吃掉的那个不算。”龚倩随口说道,又对安泽南介绍:“这是防疫局这次负责纹身事件的古科长,古科长是血液病毒领域的专家,还是让他老人家自己给你解释吧。”   说完,又对所谓的古科长介绍了安泽南的身份。   同时,白兰把一份关于古科长的简单资料塞到安泽南手中。资料的来源,当然是有万能情报机之称的阿杰提供。   安泽南飞快浏览了一眼资料,对眼前这老头也算有了些了解。   古卓义,现年56岁,血液病毒领域的专家,现防疫局就经贸大学纹身事件的主要负责人。   “咳,我就复述一遍吧。”古科长一声干咳,指了指墙上一系列照片道:“根据我们对患者的观察,从纹身的出现到死亡的时间在7—10天左右。而在死亡来临之前,患者身上的纹身总共会经历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只是巴掌大的抽象图案;第二个阶段则初步形成女子的形体轮廓;第三个阶段最为特殊,目前我们还没有掌握其规律性,根据我们所掌握的资料,迄今为止的几名死者,第三阶段的纹身形成时间不一。但无一例外,当女子纹身变得细腻如真人,而左胸位置被纹身所覆盖,患者会在极短的时间内死亡。”   古科长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张检查报告:“最为奇特的是,在纹身的前两个阶段,甚至第三阶段但没有令患者死亡之前,患者的各项身体指标都和正常人并无二致。然而当他们死后,我们在他们的血液中提取到一种毒素。目前这种毒素是属于未知类型,而当我们要进一步研究,半个钟头后,这些毒素却消失了。这种突然出现,又存活不超过半小时的毒素,真不知道是什么鬼东西。无法保存便无法研究,可别说制作解毒剂,可以说这种未知病毒相当棘手!”   安泽南却知道,这所谓的毒素应该就是煞气。人死后,煞气自然消失,古卓义能够保存下来才奇怪了。   他又想起刘哲死前的惊恐神情,便又向古卓义问道:“我能够看下死者的遗体吗?”   古科长摇头道:“恐怕不行,因为不知道这种毒素的传染途径,一旦判断患者死亡,已经第一时间送交火葬场了。”   “那么,古科长可有发现,患者临死前有没有奇怪的征兆?”安泽南又问。   古卓义的脸上突然抽搐了一下:“我是搞科技研究的,本来是不会相信什么鬼神之说,但早上突然死亡的那名患者,临死前确实有奇怪的反应。怎么形容呢,就像我们平常所说的见鬼一样,你们跟我来。”   随后,古卓义带他们到一个封闭的房间。老头子关上门,又从文件柜里拿出一盘VCR。   “你们看看这个,是由死者所在房间的监控摄像所录得,目前只有我一人看过,还没有决定要不要公布出去。既然你问起,就让你们看看吧。”一边把VCR放进桌上的电脑光驱里,古卓义一边说道:“我知道你们是专门解决诡异事件的,这种情形对你们来说应该见怪不怪吧。”   电脑屏幕弹出了播放窗口,古科长改用全屏模式播放。只见屏幕上,一学生模样的男生蜷缩在床上,神情紧张地四处张望。突然,他朝自己身后看去,然后发出恐怖的叫声。这时大门打开,几名工作人员冲了进去,男生已经快速喘气,不等工作人员进行急救,男生很快就断气了。   画面就此停止,定格在男生一张惊骇欲绝的脸上。   “我真不知道,当时他究竟看到了什么?而那东西,是否又和纹身有关?”古科长摇着头,这超乎常理的事情让他毫无头绪。   初步可以肯定,当纹身第三阶段成型后,煞气必定让死者出现种种恐怖的幻觉,最后煞气攻心而死。安泽南大致推断出煞气夺命的方式,但却还有几个问题。   煞气选择目标的条件是什么?随机?还是有特定的目标?   还有,煞气是通过什么方法让目标沾染上?是通过接触煞气源头?亦或是某种未知的媒介?   却在这时,白兰突然低呤一声。众人回头,白兰脸色难看,冷汗直冒。   龚倩连忙扶住她,白兰双眼变得迷茫,然后摇头道:“不要,不要吃人啊!”   她一声尖叫,竟然直接晕了过去。   安泽南脸色变得很难看,显然白兰的超灵感应又出现,而且看到的画面大概超过她心理所能够承受的极限。而且从“吃人”这个字眼来看,难道又有新的妖兽出现?   未知煞气、诡异纹身、妖兽噬人……这一连串的事件让安泽南知道自己低估了经贸大学中发生的恐怖事件,隐隐间,他似乎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第十一章 湖中恶兽   安泽南感到很奇怪,按道理说,如果有新的妖兽在校园里肆虐,他应该有所感应。   可从白兰出现超灵感应直到中午,安泽南却没有发现任何妖兽出没的痕迹。   倒是上午把白兰送回特事组的办公室休息后,两人走访了素有毒舌之称的数学老师邝吉。   邝吉年近四十,至今未娶。这人体瘦如猴,双眼混浊,看人时眼珠闪个不停,一付坏鬼书生的格局。安泽南一看到,便觉得唐柯所言不差,即使邝吉一句话没说,这数学老师往前一站就让人没有好感。   龚大小姐一向喜怒形于色,看到邝吉这付猥琐样,立刻皱起了眉头。   安泽南在旁边提醒她大事为重,龚大小姐才勉为其难在老师公办室里和他攀谈起来。   趁着龚倩找邝吉问话,安泽南立在窗边,闭上眼睛。   心神如同潮水般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掠去,安泽南不断把思感扩散到校园中,以他目前的修为,能够感知的区域为五百米左右的范围。如果是直线探索,至可以达到一千米左右。然而无论他以哪种方式感知,却无法捕获哪怕一丝的妖兽之灵。   白兰的超灵感应是不会出错的,而且预感的时间不会超过12个小时,但直到现在,安泽南还一无所获。这样的情况只有一个解释,有某种东西遮蔽了他对妖兽的感知。   他睁开眼睛,看着楼下三三两两经过的学生。学校不得以进行了全方位封锁,被迫留在学校里的学生当然不可能那么听教听话。事实上,就安泽南所知,昨天在校门口已经发生多起冲突。所幸冲突两方还有理智,没有酿成重大事故。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各种烦躁、恐惧的情绪将会侵蚀人的理智,而像昨天的冲突只会越来越多,且一次比一次严重。   天空虽然阳光灿烂,但安泽南却觉得校园笼罩着一层无形的愁云,每个人的脸上并无丝毫快乐可言。   “想什么呢。”龚倩拍了拍安泽南的肩膀。   原来她已经从邝吉嘴里问出自己想要知道的资料,和葛正辉最近正在交往中的女人叫陈素娟。是江风市人,从事酒店服务员的工作。但目前包括龚倩在内都无法离开学校,所以调查陈素娟的工作,龚倩只能打电话请刑侦组长赵国栋帮忙。   自从失心事件后,赵国栋几乎成了特事组的后勤部长。一些龚倩做不到、又或者无法抽身以办的事都交给他处理。而私底下局长也“关照”过他,所以赵国栋虽不忿给龚倩这小丫头打工,却还是有求必应,并一丝不苟地完成。   这回又让龚倩赖上的他,只得以自己的关系找江风市的同僚帮忙,并答应龚倩在今天就给她关于陈素娟的资料。   从办公室出来,安泽南颈间玉佩突然一凉。他微一愣,从玉佩中传出一道念波直达脑海。   人工湖……   这玉佩中依附着一个可怜的女子鬼魂,被人在体内种下魔种以致凶性大发的莫颜,在偷心事件结束之后被安泽南寄附在玉佩中固本培元。只等莫颜受损的魂魄恢复,再予以超渡。   而莫颜在玉佩中沉睡至今,此时却是第一次主动向安泽南发出提示的念波,看来她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但莫颜提示他人工湖却是什么意思,难道妖兽出现在学校的人工湖中?   想到这,安泽南连忙拦下经过他旁边的几个女生,并询问了人工湖的位置。   一个女生刚向他指出方向,却听有男生在远处大喊:“人工湖那边出事了……”   经贸大学的人工湖位于学校西南角,和学生宿舍比邻想望,是平生学生休息、散步以致谈恋爱的多功能场所。   人工湖岸边种着杨柳,虽说初秋已到,但南方节气使然,柳树还保留着浓浓的绿意,成为人工湖边一道天然的风景线。   然而这个环境优美的湖畔,现在却围满了人。龚倩和安泽南费了好大的劲才挤到了湖边,一到湖边,风从湖上吹来。带来水气的同时,也让安泽南闻到空气中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人工湖上有两名警察撑着学校的保洁艇正打捞着什么,而艇下湖面却飘荡着一层入目惊心的血水。有几个女生在岸边泣不成声,旁边有同学老师正在安慰着。   负责笔录的警察在录完口供后走出人群,却被龚倩拦下。   出示了证件后,龚倩要求查阅刚才那份口供。   从口供中得知,刚才那几个大哭的女生是国际金融班的学生。昨天学校全校封锁,她们几人都没心思上课,破天荒的逃课到人工湖附近散步。之中一个叫桃子的女生不小心失足落水,人工湖水位是六米左右,水中并无暗流,那桃子本身也是擅泳之人,落水后立刻便浮上来,本身并无生命危险可言。   而岸上的同学要拉她上来之际,桃子却是受到什么力量拖拽一般,脸色一变,连尖叫也来不及就沉入了水面。   当时几个女生都愣了,接着她们看到湖中水波激荡,似是桃子在水里挣扎。她们回过神来,又喊救命又掏手机报警,却在这个时候,湖面开始飘起血渍,并迅速把湖面染红。   等警察来到,湖面已经恢复了平静,而桃子亦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看完口供,安泽南脸色难看,寻思莫非这女生遇到的是水中的妖兽?   水是一种特殊的介质,在一定程度上能够遮蔽灵力的波动。如果这水中妖兽没有刻意散发自己的灵力,再加上人工湖这天然屏障,安泽南确实很难感应到它的存在。   湖上搜索作业在两个小时后结束,忙活了半天,警察只在湖里捞出了死者的残肢断体。这些零碎的尸体甚至连人体的轮廓也拼凑不出来,大部分的身体已经被不知名的妖兽吃掉。   当时负责捞捕作业的警察一个个脸色发青,任谁看到这些零碎的肉块都不会觉得愉快。而显然,这样的杀人手法非是人类所为,加上龚倩的干涉后,人工湖的死亡案件很快转移到特事组的手上。   龚倩在当天下午要求校方放干人工湖的蓄水,如果妖兽就在湖中,她大小姐就要来个瓮中捉鳖。   当接到这个申请的时候,吕幕山的表情只能用精彩来形容。然而校长再怎么不愿意,可现在湖里死了人,却也由不得他。无奈在文件上签了字,龚倩得意地通过江风市警方调来了两台大功率抽水机,在三个钟头后将人工湖的水抽了个见底。   可惜安泽南和她亲自把整个湖底走了一遍,却不见妖兽踪影,反而找到死者被啃剩下一半的头。   这次事件无法像昨天一样封锁消息,毕竟有太多的学生围观,龚倩也不准备做吃力不讨好的事,至于如何向公众解释为何大学的校园里会出现食肉性的大型海洋生物,那是江风市警察局头痛的事,龚大小姐才不枉做好人插手其中。   “这人工湖又不是活水湖,那东西吃了人后又能够跑去哪里?”安泽南被湖中各种腐烂的杂物熏得头晕眼花,但一无所获的感觉更加难受。   “会不会存在介质跳跃的可能?”龚大小姐说出一个专业术语,见安泽南一头雾水,只得解释道:“所谓介质跳跃是目前空间旅行所研究的一个课题,通过同一种介质的共性以开通同一介质,不同位置之间的通道。当然以地球现在的科学还无法实现这种理论上的空间旅行,但妖兽不在常规的生物范畴之内……”   “空间转移并非无法实现,像灵就能够以自身为能量聚合体的特性打开不同空间的通道,而术法中也有几个能够做到这样的效果。但妖兽是办不到的,特别是这种野生的妖兽,或者妖兽中有特殊的个体身负这种天赋技能,但就目前来说,我还真不知道哪种妖兽有空间转移的本能能力。”安泽南摇头道,把龚倩这个可能性排除在外。   “那样只有另外一个可能。”龚倩走向岸边。   安泽南以为她要上岸,便跟在她的身后。但大小姐却在岸边停了下来,并沿着岸边走了数米,然后说道:“看,这是人工湖的排水通道。”   “排水通道?”安泽南看过去,确实在岸边石壁上,每隔数米就有一个可控制的铁闸。   闸口呈圆形,直径在三十公分左右,目前处于封闭状态。   龚倩说道:“人工湖不是活水湖,如果遇到多雨时节,湖水满溢,所以湖中不可能没设有排水口这样的设施。如果妖兽无法通过介质跳跃逃跑,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利用这些排水口逃生。”   半个钟头后,龚倩的推论得到证实。在人工湖东侧一个排水口,两人发现被破坏的闸门,但排水通道的内部被碎石堵住,阻止了湖水的排泄。不过基本可以确认,那未知的妖兽就是通过这个排水口逃走。   从吕幕山那要来学校的平面建筑图后,龚倩脸上浮现危险的笑容:“这下子麻烦了,这些排水口连接着学校的地下水道,简直就是个四通八达的迷宫!”   “你的意思是,它可以随时在学校任何一个角落出现?”   “就是这样。”   “那你还笑得出来。”   “哦呵呵呵。”龚倩发出嚣张的笑声:“你不觉得这样很有挑战性吗?”   安泽南头痛道:“别说我没提醒你,纹身事件还没结束呢。”   “我当然知道,但也不能放任危险的怪兽入侵校园,所以……”龚倩一掌拍在平面图上:“我们双管齐下好了!” 第十二章 妖蛇赤钩   龚大小姐迅速拟定双管齐下之计。   湖中吃人的妖兽已经确定通过人工湖排水口逃进学校的下水道里,毫无疑问,学校的下水道是个庞大且复杂的迷宫,然而龚倩却信心满满。不过话说回来,在安泽南的印象里,似乎还没见过大小姐沮丧的样子。   再回到龚倩临时召开的作战会议上来,大小姐的计划简单,却实用。   妖兽以身具纹身者为目标,事实上妖兽是为纹身者身上的煞气所吸引,而龚大小姐的计划便是延用之前对付凿齿的狩猎行动。只不过行动的细节作了修改,她先通过吕幕山集中了全校的学生,又让防疫局的古科长配合,严格地检查每一名学生,然后把身上出现可疑纹身的学生全集中到田径场去。   尔后,龚大小姐打了个电话给淮南市警察总局,由局长大人亲自致电江风市政委,要求调配一支装备装备精良的驻守部队以供大小姐指挥之用。   本来运用军队配置需要通过层层审批,但碍于经贸大学所发生的特殊事件,再加上龚大小姐的背景深厚,江风市方面便宜行事,在日落时分便调来一只集爆破、狙击、野战及侦察各种人才的小队交给龚倩指挥。   妖兽逃进下水道看似无迹可寻,但龚倩却打算以纹身者为饵将其引出。当然,为了纹身者的安全着想,田径场将会布置严密的防护措施,还有击杀妖兽的各种陷阱。于是在当天下午,当计划确定下来并付诸实施,到了傍晚,田径场已经成为一个开放式的密室。   龚大小姐的计划虽然冒险,可大胆可行,并不怕妖兽不上钩。而且在看过从军队调过来那队士兵的精良装备后,连安泽南也相信就算是自己也很难在这种阵仗下全身而退。而这一行动的可行性,则基于妖兽可被物理打击致伤致死的首要条件。   如果对手是灵而非妖兽的话,安泽南肯定会制止龚大小姐这一行动,但现在,他却由得龚倩安排。而事实上,西点军校出身的大小姐,在拟定作战计划和布兵行阵方面确是专家。   至于纹身事件的调查则交给安泽南跟进,他对于这点毫无异议。大小姐有强兵良将在手,对付一只妖兽不在话下。但要找到煞气源头却不是靠暴力武装所能够实现,这方面同样需要他这样的专家镇场。   由此可见,龚倩平时行事大大咧咧,但关键时候却知道择才而用,扬长避短。   又是一个黄昏,田径场因为狩猎行动的进行而比平时热闹不少。   除了防疫局原先控制的三名病患外,在下午的大检查中,又出现了四名纹身者。他们来自不同的年级,社交、兴趣、性格无一交集处。这也是安泽南所头痛的问题之一,他无法通过纹身者的共性来确定煞气的传播途径及源头,但他相信煞气不可能随机选择宿主。   天道自然,万事万物自有其规律在里边,这是宇宙的法则,连神魔也无法违背,何况区区煞气。安泽南相信在千头万绪的表象之下,必定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线索。只要找到那条线索,就如同找到衍数那缺失的一,届时五十而满,真相便会自己水落石出。   而现在自己所做的一切,便是不断接近那被隐藏起来的“一”。   赵国栋在不久前传真来陈素娟的个人资料,还有关于和葛正辉最近交往的一些记录。龚大小姐正忙着布置对于妖兽之事,于是阿杰在拿到传真后,直接把资料丢给了安泽南。   说起这个阿杰,这家伙是在南椰岛的事件中认识的。他的信息情报技术确有专长,这也是龚倩留下他的原因。不过这家伙进入特事组的目的似乎是为了龚倩,即使在现在对付妖兽的节骨眼上,阿杰还不忘提醒龚倩兑现在南椰岛上答应和他约会一事。   龚大小姐当时是被迫答应,现在不用看阿杰脸色,却矢口不认。还把安泽南拖出来当挡箭牌,没经过他同意,便当着办公室所有人指着安泽南说他这助手兼家臣已经成功晋升为自己的新任男友。   安泽南当然知道大小姐这是在拿他作借口,可听龚倩说出那样的话时,安泽南自己却有种颇有奇怪的感觉。就是这种感觉,没有让他立刻拆穿龚倩那幼稚得可笑的谎话。然而阿杰下一刻朝他看来的森然眼光,却让安泽南打了个激灵。   闷骚男虽然平时不喜言语,但那厮的智商绝对超两百。得罪了他的安泽南,一点也不怀疑阿杰会找机会算计他。   不过这些琐事在安泽南拿到陈素娟的资料后,便付诸一笑丢在脑后,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办。   只是,听过龚倩说过那样的话后,安泽南发现自己竟然无法集中精神。大小姐的身影总在脑海里晃过,安泽南摇了摇头,忽又想起了姬夏末,这和龚倩各占擅场的女子不知道此刻人在何方。   脑袋被两个女人晃得发晕的安泽南知道自己静不下心来,于是对白兰说自己到外面走走,便带着资料离开了办公室。   来到人工湖边,被抽掉的湖水正在倒灌,看着夕阳余辉中道道忙碌的身影,安泽南的心灵反而沉淀了下来。心神进入宁静无边的境界,诸多琐事仿佛是上世轮回般那么遥远,安泽南的眼神回复往昔的清澈,然后迅速把手上的资料浏览了一遍。   不得不承认赵国栋是个可靠的人,由他传真过来的资料明确无误。尽管不是他安泽南亲自询问陈素娇,但笔录下由警方提出的问题却句句切中要点,除了一些涉及鬼神之说的问题外,安泽南自问也无法比这问讯者做得更加详细和全面。   可惜的是,显然陈素娇并不知道葛正辉为何会出现夺命纹身。尽管记录中提到陈素娇本来打算最近和葛正辉分手,但通过调查,陈素娇只是个普通的女人。从高中毕业后便从事营业员、酒店服务员、个体户等多种工作,她的履历分明,不像是那种懂得异术的女子。因此,安泽南也可以排除两人因为情感原因而让陈素娇向葛正辉传播煞气,并导致煞气以葛正辉这个传染源而得以在学校广泛传播的可能性。   可如此一来,事情反而变得复杂。葛正辉在江风市无亲无故,朋友更是少得可怜,连交往中的女朋友也有分手之意,可见这人有多么无趣。这样的人,就算安泽南没学过系统的侦察推论,也知道葛正辉的交际圈小得可怜。   一个交际圈小得可怜的人,似乎没多大机会和懂得传播煞气的能人异士打上交道。安泽南想破脑袋,也弄不清除了陈素娇外,葛正辉是在哪里沾染上了凶厉煞气。   对葛正辉这个人物在头脑里打上大大的问号后,安泽南长身而起。虽然龚倩已经有了布置,但他还是想亲自到现场一趟,毕竟妖兽不是普通的野兽,安泽南可不想大小姐出了什么乱子。   而这时,他突然听到人工湖后的树林里传来异响。   田径场里,七名纹身者被集中在一起。他们并不知道自己被当成了饵,龚倩只是告诉他们配合防疫局的一次实验。但在附近来回走动、全付武装的士兵却暗示着他们,事情不会如此简单。   除了龚倩外,只有古卓义知道这个行动的真正目的。起先古科长并不同意拿患者为饵,但龚倩出示了被妖兽吞食后的人类遗骸照片,最终打消了古科长的反对。   龚大小姐看似独行专断,却还是做足了安全措施。为了保护患者,严密的防护措施不说,就拿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讲。相距大门不到百米的距离,可以在任何危险的情况下迅速撤离。何况大门外龚倩还安排了一辆野战吉普车,以及几名负责断后的重火力手,足够保证纹身者在撤离时不会受到妖兽的追击。   太阳已经落山,田径场一片昏暗。纹身者已经感觉到气氛不对,但周围士兵那黑洞洞的枪口却让他们闭上了嘴巴。龚倩双手抱胸站在看台上,神色开始有些不耐烦起来。   在田径场上,她已经让爆破兵布置了压力感应地雷,看台几个据高点也安排了狙击手。再加上地面的重火力压制,就算来上一只恐龙龚倩也毫不畏惧。她现在怕的只是妖兽不现身,那眼下这些人很难配合自己第二次行动。   回到地面,龚倩站在侦察兵打开的笔记本前。田径场里已经布置了好几个热成像系统,只要出现除自己人马外多余的热成像,她便能第一时间知道妖兽的位置。   然而画面中的热成像数量几乎没有改变过。   突然,画画东南角的热成像突然出现剧烈的晃动,然后田径场上响起一声枪响。   来了!   龚倩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虽然不知道为何妖兽的热成像没有出现在画面上,但她知道妖兽已至。   “打开大功率探照灯,位置,东南面!”   大小姐拿着扩音器大吼,命令立刻得到了实行。看台上几盏大功率探照灯瞬间开启,并朝着东南面射去几道光柱。   光柱中,只见一条形如蟒蛇般的怪物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正把一个埋伏在角落里的狙击手整个人吞进嘴巴里去。   那形如蟒蛇的怪物长约十米,宽半米有余,体大如桶。而且全身披着赤红色的甲壳,从蛇腹下又伸出一根根金黄色的尖刺。更恐怖的是,怪物的尾巴竟然如蝎子般长着钩刺。那钩刺上尚淌着鲜血,似乎刚才这怪物便是用钩尾捕捉了狙击手,再送到嘴中大嚼。   很快,狙击毛被这妖蛇吞进了肚子里。但又被其吐出,尽管尸体破碎不堪,却说明普通人类并不是这妖蛇的目标。   蛇首同样覆盖在赤红的甲壳下,没有眼睛的怪蛇朝着纹身者的方向张嘴低嘶。灯光下,怪蛇嘴上两排尖牙鲜血淋漓,形相可怖之极。   如果安泽南在此,便知道这妖蛇是《黄泉录》上所记载的一种妖兽。   其文曰:东流之滨有怪蛇,长数丈,身覆赤甲,尾若蝎钩,以人畜为食,名为赤钩! 第十三章 功亏一篑   安泽南走向树林,他听到了杂乱、压抑的声音。   “迟军,快住手,你想杀了他吗?”   “不要管我,文美,别告诉我你在乎他?”   “你说什么呢,我只是不想你闹出什么事来……”   “那就别管我们啦,文美。我和阿军会有会寸的。”   “喂,你们玩够了就走吧,别让人看见。”   “怕什么,学校这回谁顾得上咱们啊。我说小子,你这眼神让我看得不爽啊。”   纷乱的声音越来越近,一声闷响传来,接着一个虚弱的男生声音说道:“……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不会说了,不会再和老师说了。”安泽南来到距离声源三米左右的地方,这个位置让他看清楚发生在树林里的一起暴力事件。   一个瘦弱的男生被反绑在树上,两个男生正狞笑着用刀子和拳头恐吓他。瘦弱男生灰白的衬衣染上些许血迹,他低垂着头,让安泽南看不到他的模样。   在他们旁边,还站着两个女生。一个完全看热闹的模样,另外一个则劝告着拿刀子的男生。   锋利的美工刀在瘦弱男生的脸边比划,剪着小平头的男生狞笑道:“我很高兴啊,庆嘉。你终于有这样的觉悟,不过你之前的告密让我们被老师训足两个钟头,我如果不在你身上拿点利息,我真怕你没长记性。你看,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刀锋缓缓接近那瘦弱男生的眼珠,瘦弱男生惶恐的睁大了眼睛却不敢妄动,害怕不小心就让刀子扎瞎了眼睛。   “适可而止吧。”   突然,一个淡然的声音介入这场暴力事件中。   名叫迟军的持刀男生回头,却见一个年纪相仿的男生缓缓从树后走出。   “真是看不下去,现在的大学生心智还像小孩一样不成熟吗?”安泽南像是没看到对方手中明晃晃的刀子,视若无睹地从迟军身旁走过:“践踏别人的尊严,以寻求那肤浅的强者感觉?真是不知所谓的想法。”   对于突然出现的安泽南,迟军和另外一个男生打了个眼色,两人同时朝安泽南扑上。   站在旁边的女生刚要阻止,两声闷响响起,不知道怎么回事,迟军两人同时飞出,直摔在三米外的草地上。   若无其事地把瘦弱男生手上的麻绳解开,安泽南眼角轻轻扫过地上的两个男生:“滚吧,你们如果想玩狠的话。下次再见,我不介意让你们坐一辈子轮椅。”   安泽南微微释放出自己的杀意,两名男生终是普通人,哪曾见过这种阵仗,顿时从内心到肉体都不由控制地颤抖起来。   连场面话也没有交待,这两男两女立刻灰溜溜地离开。   看着他们走远,安泽南耸肩自语:“偶尔装下B,果然有益身心健康。”   他又转身回头,把瘦弱的男生扶好坐倒在树下:“你还好吧。”   男生沉默地看了安泽南一眼,点了点头。   “你是哪个班的,要不要我帮你把这情况反映给校长。”安泽南可以帮他一次,却无法帮他一辈子。   在他看来,这种事还需要当事人自己主动去寻求解决的办法。哪个学校也总会有那么一些人受欺负,遇到这类事件,一味的忍让只会让对方更嚣张。只有被欺负的人坚强起来,并用行动告诉大家他们并不是好欺负的,才能够从根本上杜绝这种现象。   但从这男生沉默的表情来看,他似乎并不准备强硬反抗。安泽南心中一叹,每个人性格不一,有些东西也不是他所能改变得了,他也不是救世主,毕竟无法插手每一件事。   准备离去的安泽南,却突然听身后男生安静说道:“他们不会得意太久的……”   那声音中充满着强烈的恨意,安泽南再叹,希望这男生因此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情来才好。   方走出树林,从田径场的方向传来暴劣的妖兽之灵。安泽南双眼神光大放,身形如风朝着妖兽的方向掠去。   田径场,赤甲覆盖全身的怪蛇在一声嘶叫后朝着纹身者的方向游至。怪蛇未至,腥风扑面,这些学生哪曾看过这种怪物,其中几名女生顿时尖叫起来。而此刻除了龚倩面不改色外,连从军区调来的精锐士兵脸上亦现出骇色。   任谁看到只存在小说银屏上的幻想生物出现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都无法保持冷静,但士兵终究是士兵,以服从为天职的他们,在听到龚倩的命令后都回过神来。   “火力手准备,把这家伙压制在五十米外的空地上!”龚倩大喝,继续命令道:“狙击手听着,我的命令只有一个。找出弱点,一击必杀!”   妖蛇速度飞快,游走间沙石纷飞。迅速推进下,已经从东南看台来到跑道,纹身者身上的煞气如同绝世美味般吸引着它。赤钩布满牙尖的嘴中不断分泌出混浊的唾液,妖兽只觉饥饿难当,立时速度再加数分。   越过田径场一半以上的空间,妖蛇只觉美食在望,突然腹下一阵巨震,然后强烈的爆炸和灼热的火浪从天而起。   压力感应地雷首先发威,盲目撞进地雷区的妖蛇,被不断引爆的地雷炸得惨叫连连。   尽管那一身赤甲刀枪不入,但蛇腹却没有甲壳保护。尽管以妖兽的肉体强度,等闲的攻击并不能伤害到它,但连续十枚地雷引爆,所形成的强烈冲击却让赤钩几乎飞上天去。   地面摇晃,爆炸声传遍校园。已经被告知留在宿舍中的师生皆感到无比恐惧。他们只敢在窗边张望,却见田径场的方向火光连接冒起,声势不凡。   龚倩举着手,这是让大家原地待命的手势。尽管地雷威力巨大,但如果这样就可以干掉妖兽,说出去连龚倩自己也不相信。   果然,聚光灯下的硝烟里,传来妖蛇受伤后愤怒的叫声。灰烟突然剧烈翻滚,浑身浴血的妖蛇自烟中冲出,尾部蝎钩横扫地面,立刻又引爆了剩下几枚地雷。   赤钩身为妖兽,本身具有一定的智能。吃了一次亏它哪还不学乖,妖蛇的蝎尾是全身最坚硬的部分,既然引爆了地雷却分毫不损。而将其余地雷排除后,怪蛇挟怒而至。   龚倩冷静计算着妖蛇的速度和距离,等这怪物来到距离已方五十几米处之时,她果断挥下了手臂。   几挺重型机枪同时咆哮,从近半米的火蛇中喷射而出的大口径弹头形成奔命的弹幕,如暴雨般洒在赤钩的身上。   为了达到最佳的火力压制,在计划之初,龚倩选择的是M134重机枪。这种美军现役的重型机枪是安装在直升机上,具有超高的射频和绝佳的火力压制。但江风市没有这样的设备,只能退而求其次,使用较次一级的M240机枪。   不过数挺机枪齐射,射击的范围又压缩在五十米左右的范围内,却足够压制赤钩的活动。   数以百计的子弹疯狂自枪口射出,尽管一颗子弹打在妖蛇的甲壳上只能留下淡淡一点弹痕。但几百颗子弹配合高射速之下,赤钩甲壳虽坚硬无比,却硬是被现代枪械打出一个个细洞。   紫色的妖血不断从弹孔中淌出,有生以来,赤钩第一次受到如此严重的伤害。愤怒的妖兽人立而起,张开巨嘴就要强行窜出火线。但在这时,暴露在空气中的蛇腹却突然消失了一大片皮肉,然后狙击枪的声音才响了起来。   赤钩发出尖锐的嘶叫,声音中夹杂着愤怒和恐惧的味道。妖蛇意识到这些人类并不好惹,搞不好煞气没吃成,还得把命交待在这里。   顿时,妖蛇萌生退意。   安泽南全速飞掠,田径场已经在望。刚才连续的爆炸和重机枪咆哮的声音告诉他,龚倩已经和妖兽拉开战幕。而此时,他更从妖兽的鸣叫声中听到了惧意。   这多少让安泽南有些意外,看来龚倩布置的火力竟然强悍到有击杀妖兽的可能。   他不由精神一振,速度再增。   眼见田径场在望,安泽南心中却警兆忽生。   他骤然立定,三米外的路灯下平空出现一道身影。   安泽南瞳孔瞬间扩大,那道身影出现得非常突兀。上一秒路灯下还空无一人,下一刻身影却已经在那里。在这其间,安泽南完全看不到这人是如何出现的,便有若鬼魅般凭空而至。   安泽南心中的危险信号不断扩大,那人明明就在自己眼中,可在安泽南的思感中,那个方向却空无一人。矛盾的现象让安泽南大感不妥,这异常的状况说明这人高明到可以屏蔽安泽南对他的感知。   如此人物,一身修为当深不可测!   安泽南前后的路灯突然齐碎,在视线一片漆黑的瞬间,奇异的啸声响起,安泽南知道那人出手了。   再回到田径场,赤钩在暴雨般的弹幕下萌生退意。   龚倩从妖蛇那声鸣叫中听出这怪物心怯了,她不由冷笑。在此之前,她已经想过妖兽会逃跑的情况。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发生,她早已经进行了针对性的布置。   在田径场西北角有一个摆放体育器材的仓库,现在那个仓库已经被搬空。取而代之的是威力巨大的C4炸药,如果爆炸,足够把赤钩炸得支离破碎。   如果妖兽想逃跑,那么龚倩会命令火力手以重机枪的射程优势堵截妖兽的去路,并将之诱赶进一早布置好的夺命陷阱里。事实上,这才是龚倩真正的杀手锏。   可大出所有人意外的是,退意已生的赤钩,却用蝎尾扫起跑道砖石,平空生出一道烟幕。   龚倩顿知要糟,命令火力手全力压制,但一分钟后枪声停止,赤钩却已经失去了身影。   烟幕被夜风吹散,龚倩脸色难看。只见场中方才妖蛇所在之处,出现一个直径在三十公分左右的洞。没想到赤钩有钻地异能的龚倩,狩猎行动以功亏一篑告终。 第十四章 魔门巨匠   因为黄昏前学校下达了戒严令的原因,所以通往田径场的路上没有其它师生在场。   五盏路灯毫无先兆地同时破碎、熄灭。安泽南的视线被黑暗所淹没的瞬间,有奇异的啸声响起,他知道那突然拦住去路的人出手了。   进入地境的精神状态,安泽南同时功聚双眼,空间又亮了起来。   只见一个拳头不断在自己的眼中放大,那人一拳当胸搠至。   奇怪的是,明明是正面攻来,偏是安泽南看不清那人的长相。他知道,那是对方这朴实无华的一拳,却牢牢吸引了自己全部注意力。   在地境的精神状态中,万物皆现其根本。安泽南清楚地“看”到,这人的拳头在推进的过程中不断生出模糊的残影。那是他以高速在出拳的同时连续调整着角度,如果安泽南选择暂避锋芒,反而会陷进对手的陷阱中。   届时人家拳势全展,务叫自己脱身不得以至活活被缠死。   安泽南暗叫高明,这人一出手,便是逼迫自己硬撼的格局,当中没有丝毫回转的余地。   由此可推,这人的功力毕是高自己一大截,所以准备一拳定胜负。   瞬间明白对手的心意,安泽南夷然无惧。就算对手再高明,他也不相信自己会受不了对方一拳。   当下灵力运转,劲贯全身。安泽南双眼奇光大放,当下也是一拳击出,且所取空间角度正是封锁对方拳势的最佳位置。   然而他才出拳,却立刻感到天旋地转,身体生出左扑右跌的可怕感觉。   堑天网!   安泽南心中大惊,只有遇上堑天网才会出现这种情况。然而这人绝对不是金朴熙,那韩国女子虽然厉害,却还不至于高明到方一出现,便让他落到绝对下风。而且,他压根没有感觉到堑天网的灵丝运动,金朴纱还办法将堑天网用得如此出神入化。   在没有出现堑天网构成灵丝的情况下,却让安泽南生出人在网中的可怕感觉,他只得出一个结论。   那就是对手在堑天网的运用上,已经高明到不拘于形,纯以意惑敌的境界。若真是如此,那这人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除了金朴熙的师父外,安泽南想不出还有谁能够将补天绝学发挥到如此地步。   而随着堑天网的意境影响安泽南的思感,那人的拳劲却再生变化。本来是聚气成束的拳劲,却突然化成一堵气墙。气墙力道平均,毫无强弱之别,大有封天堵地之能,教安泽南无处下手,立陷死局。   变化发生在弹指之间,安泽南心神激荡,地境状态立失。满眼所见都是铺天盖地的拳头,仿佛他无论怎么闪躲,最后都将是中拳身死之局。   更难过的是,堑天网的意影响着他的感知,现在他连对手拳势的落点也无法把握得到。   在这差无可差的劣势之下,安泽南当机立断。闭上眼睛,停止呼吸,甚至运功封闭全身毛孔,完全切断自己和外界的联系。   “咦?”   呼啸的拳风中,有意外的声音响起。但安泽南却已经听不见,封闭五感之后,他只觉得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黑暗中没有时间和空间,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又好似只过去了一秒。   突然间,安泽南“看”到了一个淡淡的白影。   再无犹豫,他朝着白影的位置,凭感觉一拳封出。   击中实物的感觉传来,再睁开眼睛,安泽南眼前的拳影消失无踪。他和一个晶莹剔透的拳头印在一起,然后山洪暴发般的狂猛灵力透拳而入,势如破竹般经过他的手臂,往心脉轰来。   安泽南离地而起,看似不敌被对手一拳击飞,事实上他却是故意飞退,以此切断对手源源不断透拳而入的灵力。但即使失去对手灵力的支援,他还是被刚才那一拳轰得气血翻腾,体内灵力更是几乎被打散,人在空中,便连咳几口鲜血。   到落到地面,安泽南几乎立足不稳。虽然在紧要关头他把握到对手的拳势并加以阻截,可终归吃了匆促出手的亏。只是一拳,他已经受了严重内伤,一条右臂更是酸软难当,只要对手再来几拳,估计他别想看到明天的太阳。   奇怪的是,那人立于夜色之下,却没有出手追击的打算。   然后,一把温柔且充满磁性的男子声音响起:“不愧是安氏后裔,能够在最关键的时候明白面对老夫的‘九死一生’,便需切断自身五感,置诸死地方能把握到必死之局中生门所在。若非如此,也不会让老夫生出怜才之意,否则纵然要面对安氏一族的反扑,现在就放开一切当场将你击杀又如何。”   “老前辈突然而至,该不会只是想试我功夫那么简单吧?”安泽南苦笑,暗地里却运转灵能全力恢复自己的伤势。魔门中人行事无法测度,这人嘴上说是怜才,但又哪知他是否只是用言语瓦解自己的斗志,以最大程度减轻自己临死反扑的力度。   所以现在要保命,便必须保持强大的斗志和信心。像补天派主这种魔门宗师,是不会无端出现在学校里。他肯定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在事情没有结束之前,他绝对不会轻易让自己受伤。   安泽南现在要赌的是,这补天派主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小子莫要怪老夫以在欺小,只因听朴熙那丫头说过安氏后裔本事不错,故有一试之意罢了。”   安泽南晒道:“如果刚才小子我接不下老前辈这一拳,估计就顺便让老前罪除去了吧。”   补天派主淡淡道:“我们圣门和你们所谓正道的争斗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如果情况允许,我随手除掉你又如何。若你连这点也看不破,那不提也罢。但圣门和你们争斗不假,可老夫补天一脉却非滥杀之辈。暂时来说,你和我之间并无利益冲突,再加上你天资之高,在年青一辈中只有寥寥数人堪比。老夫是真的动了怜才之意,故才放你一马。”   “那我在这里谢过老前辈不杀之恩。”安泽南笑道,只是笑容有些勉强。   “你也不必谢我,补天一脉是魔门六道中的纵横家。我们只着眼大局,个人恩怨算得了什么,事实上留着你对老夫大事有益,何尔而不为。”   补天派主大方承认自己留下安泽南性命是别有居心,这份并不怕对手知道自己心思的胸襟,首次让安泽南对这魔门巨匠生出钦佩之意。   “不知为何,我对你这小子颇有好感,想来应是你不像其它所谓的正道,以一付卫道士的嘴脸自居。也罢,老夫免费向你透露一个消息。万魔殿魔主已经入境,如无意外,很快你就会遇上他。不过你要当心,他可没有老夫好说话。”   从补天派主嘴里说出的消息无疑是个重磅炸弹,安泽南听得心神剧震。片刻后,他才说道:“魔门六道向以万魔殿为尊,老前罪这么透露魔主的行踪,就不怕……”   一声冷哼打断安泽南的话,补天派主冷冷道:“竖子无知,以为万魔殿统领六道,但我圣门六道谁又曾服过谁来。迟早有一天,我会亲自领教万魔殿的‘天魔七幻’究竟有何玄妙之处!”   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声音已从百米外传来。但补天派主远去,安泽南却仍屹立原地,然后如同没有受伤的人般飞速掠往特事处的办公室方向。   狂奔数百米后,安泽南才停了下来。脸色一变,他嘴角逸出血丝,一张脸也变得苍白无比。   安泽南不由苦笑,知道自己强行运气狂奔让内伤又重了几分。但他不得不如此,所谓做戏做全套,他不知道补天派主当时离去会否又突然折回,若见自己其实受伤严重,搞不好真让他见猎心喜,顺便下手将自己剪除。   这并非没有可能,如果安泽南真的相信他所谓的怜才之意,那他安泽南还是赶紧回老家种田算了。   事实上,补天派主当时有杀他之心不假。但本以为必杀的一拳却为自己挡下,顿时让补天派主误估了自己的实力。   安泽南能够挡下那一拳纯属幸运,之后又装出受伤不重的模样,让补天派主临时起意,打算留下他以牵制万魔殿。当然,补天派主也知道安泽南不会傻到螳臂当车,自己去对付万魔殿魔主。   但只要安泽南替他把这个消信向姬夏末所代表的龙渊传达告知,那么补天派主的目的便算达到。   这些魔道宗师哪个不是老而成精,一语一行皆有深意,一个应对不好就会落得个万劫不复的凄惨下场。还好,安泽南总算捱了过来。   当下他也不立刻回特事处,而是钻入学校的树林里,寻一安静处运功疗伤。   等到天亮,他的内伤才好了六成,可见补天绝艺“九死一生”实不易与。   当初遇上金朴熙,补天传人的“八杀连环”就差点要了安泽南的小命。昨晚由补天派主亲自使出更高等级的绝学,如果不是他福至心田,及时切断五感不为外界所惑,纯以精神意志去感应必死之局的生门所在,那他也不用指望可以看到今天的太阳。   现在身体虽然受伤,但经过昨晚一战,安泽南的精神却出奇地充盈。隐隐间,他已经摸到更高一层精神境界的门槛。但要真正进入那种境界中,安泽南还需要时间去领悟。   但不管怎样,能够和补天派主这样的武学巨人过上一招,当中经验对安泽南裨益之大无法想像。至少,他已经见识过宗师级的武学境界,特别是补天派主不拘于堑天网的形,而纯以意惑敌一事对安泽南而言,无疑开启了武学殿堂中新的门扉。   虽然不能立刻掌握意的运用,但看到方向的他,相信始终有一天也会步入那种境界。   而当安泽南掌握意的运用之时,他将立时挤身宗师级的高手之林! 第十五章 集中爆发   安泽南回到特事组办公室,刚好撞到几个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的老头。他记得这些人是学校的校董,他们一个个拉长着脸,看上去心情很糟糕。   吕幕山走在最后,这学校校长看到安泽南时,轻声道:“最好别让你们的组长再闹出像昨晚那样的动静,学生吃不消,我们也吃不消。虽说现在封锁了学校是不得以而为之,但请你们也稍微顾及下普通人的心情。”   安泽南知道昨晚龚倩猎狩妖兽的事件肯定吓着这般平时养尊处优的老爷子们,不过昨晚田径场的动静确实不小。尽管没有目睹整个过程,但从连续且剧烈的爆炸来看,龚倩一定动用了威力巨大的炸药,也不知道最终她可有收获。   和吕幕山敷衍了几句,目送这些学校的大佬们离开后,安泽南才坐进办公室里。   办公室内,龚倩正好整以暇地喝着刚冲好的咖啡。看到安泽南进来,本来悠然自得的表情立时瓦解,大小姐站起来对着安泽南劈头就道:“你一整晚跑到哪去了,知不知道那帮老家伙一大早就来烦我,我……咦,你受伤了?”   看到安泽南上衣沾染的几点血渍,再看他脸色苍白的模样,龚倩满脸意外。   “遇上其它妖兽了?”   安泽南摇头,把遇上补天派主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我原本以为只是普通的煞气事件,之后又发生了妖兽噬人,再到现在这魔门宗师竟然出现在学校里,看来事情很不简单。”安泽南头痛道:“你脑袋不是挺好使,趁现在有空把这几件事重新分析下吧。”   “你这语气实在太没礼貌了。”龚倩嘴上说道,脸上摆出“本小姐大人有大量”的表情,同时把一块小黑板挂到办公室的墙上。   “先出现的是夺命纹身,而它的来源据你所说是因为被不知名的煞气附体所至。”   龚倩在黑板上写上“煞气”二字,又划出一道竖线,在下面写上了“妖兽”。   “而不久之后,妖兽就出现在学校里,视纹身者为食物。”   在这两者旁,她又落笔写出“魔门”二字:“而在此之后,又出现了你口中所谓的魔门妖人。毫无疑问,这三者共处一地,必定有某种联系存在。你最好把关于魔门中人的资料说得详细点,否则我很难去判断他的目的。”   安泽南听罢,便把补天派的由来和思想宗旨说了遍。其中,又重点指出补天派着重大局,不拘泥于一人一事的行事风格。   “这样说来的话,那个魔门大佬对你出手,应该不是为了教训你之前坏过他徒弟的好事。而且按你这么说来,补天派一言一行皆从大局出发,也就是说人家一派之主不会闲得慌突然来到江风市,换言之,学校里发生的事应该和他的到来有关。”龚倩略一思索道:“他差点就杀了你,可杀不死你之后又以怜才为由给自己一个台阶放过你,又透露了魔门另外一个消息。你认为他是留下你去散播这个消息,这个推测不会有错,但我想这还不是他真正的目的。”   安泽南眉角跳了下,讶道:“这么说,你想到第二个可能?”   “你不是说,补天派是纵横家,做的事全以大局为重。那么他透露另一个魔门消息,除了让你替他广为散播外,更有可能是为了分散你的注意,从而掩饰他真正要做的事。你无疑是他在此间最大的绊脚石,而在事情没有结束之前,他不能让自己有半分过失,所以拼着放过你也要保存完整实力。但又不能放任你不管,因此放出那样的消息,希望你远离此地而把消息散播出去。就算你一时没有离开,可至少能够让你分心,进而会对某些事情产生误判。”   龚倩一番分析下来,听得安泽南心服口服。大小姐的神经构造虽异于常人,但推理起事情来却表现出心思慎密的一面。   “我算听明白了,发生在学校里的事情,其根源便是未知煞气的传播。也就是说,这补天派主和煞气有关,有可能,煞气根本就是他故意传播的。”安泽南说道,这并非没有可能。   龚倩拿着粉笔在小黑板上点了数下,最后把“魔门”和“妖兽”两个词之间用一条线连接了起来。   “我承认有这个可能性,不过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来学校最初的目的是调查夺命纹身,也就是煞气的根源及解决的方法。这事几乎整个学校都知道,这补天派主不可能不知。所以,若他着眼的大局和煞气有关,那么为了保护煞气不被我们破坏,昨天晚上无论如何他也会杀了你才对。可他放过了你,说明补天派的大局不在煞气上,至少和我们的行动没有冲突……可是……”   粉笔重重地点在“妖兽”两个字上,龚倩说道:“你说听到田径场的爆炸声而赶来支援,那个时候我们正对妖兽发动攻击。可惜的是,最后被那家伙跑了。如果当时你没有遇到补天派主,若有你的加入,我们大有可能消灭那长得像蛇一样的怪物。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补天派主早不来晚不来,却在最关键的时候,把我们这一方最强大的战力拦下……而且根据你的描述来看,当时你们交手、攀谈的时间大概花掉了十分钟左右。而从我们开战到妖蛇逃匿,刚好也是十分钟左右的时间,这么巧合的时间,让我有理由相信……补天派的大局……和妖兽有关系!!”   安泽南不由对龚倩精彩到位的分析鼓掌:“就算福尔摩斯再生,也无法比你分析出更多的东西了。”   “嗯嗯,这个马屁我喜欢。”龚大小姐听着相当受落,一得意之下便忘形发出标志性的嚣张笑声。   这边大小姐正得意大笑,办公室外却突然喧闹起来。安泽南看向窗外楼下,不断有学生经过,两人觉得有异,便下楼拦下一名学校。   安泽南抓着这胖乎乎的男生问:“哥们,什么事跑得这么急。”   “我也不清楚,但听说蓝球场那边有热闹看……”   说着,这男生便挣脱安泽南的手朝着蓝球场的方向跑。   难道是妖兽闹事?安泽南心想,脚下却不慢,跟着龚倩加入流动的人群。   蓝球场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安泽南利用巧劲带着龚倩挤开人群来到球场边缘处。   风从球场上吹来,带来古怪的味道。有药味,还有变质的肉腐烂的味道……   “看上边。”龚倩指向场中其中一个蓝球架。   球架上,有上身包扎着布条,甚至连头也包住,只留着一双眼睛的男生正拿着一把美工刀对下面的人怒喝什么。那包着上半身的布条不断渗出黄汁,也不知道这男生突然犯了什么病,那药味和腐烂的味道就是从他身上传来。   而球架下,安泽南两人看到一个让他们相当意外的人。   吕幕山!   这个在半个钟头前才出现在特事组办公室门外的男人,现在却在蓝球场上,看他一脸着急的模样,似乎球架上那男生和他有莫大的关系。   安泽南立时功聚双耳,尽管相距甚远,而且人声杂乱,但当安泽南把注意力集中在吕幕山的身上,他的声音立时传进安泽南耳中。   “忆文,你快下来,别做傻事。你放心,爸就算倾家荡产,也会把你治好的!”   球架下,吕幕山大声道。   原来球架上名叫忆文的男生却是校长的儿子,可惜,儿子却拒绝了老父的好心。   “你别骗我了,爸……我知道我是好不了的,你干脆让我死了吧,我不想变成不人不鬼的东西……”   男生痛苦大叫,一付生不如死的模样。   这时,旁边的人也开始对场中这对父子议论纷纷。   “原来是真的啊,听说吕忆文突然染上很严重的皮肤病,我还以为是谣言,看来是校长怕影响不好把自己儿子藏起来,要不然最近怎么没看到这花花公子的身影。”   “我说他活该,吕忆文、李郁和另外两个家伙自称什么K4党。这几个家伙不就仗着老爸有钱,玩了不少女人。听说李郁最近也不见人影,现在这吕忆文一付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估计坏事做太多,老天要收拾他们了。”   之如此类的议论不难看出,吕忆文这富二代的声评不佳。安泽南暗自摇头,看吕幕山为人处事老成持重,说话行事极有分寸,却怎么把自己儿子教成这付德性。   场中,吕幕山继续说服着儿子,最后吕忆文终于放下刀子。见没有热闹可看,龚倩拉着安泽南退出人群。两人正打算往回走,龚倩的手机响起,却是防疫局的古科长打来。   “龚组长,你现在在哪?”   龚倩没心没肺直说自己刚八卦地看了一场热闹,电话那头顿时沉默了,片刻后古科长才急急道。   “今天早上,我们突然接到了几名患者。我想你们最好过来一下,同时有五名患者怀疑自己出现了夺命纹身。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似乎是病毒集中爆发的先兆!” 第十六章 血夜危机   防疫局临时办公室里,古科长把一沓资料扔给安泽南两人,便急急和工作人员到监护室观察早上几名患者的情况。   之前学校已经公布了夺命纹身的危险性,以及广播再三通知全校师生,如果怀疑自己出现了纹身,应该立刻到防疫局接受检查。尽管到目前为止,防疫局还无法确保纹身者的性命,但病急乱投医,何况现在并没有比防疫局更好的选择。   所以在怀疑自己背后出现夺命纹身后,早上共有五人先后到防疫局接受检查。   从手上的资料,安泽南看到几张熟悉的脸孔。   第一个是昨天走访过的毒舌老师邝吉,而余下的四人则是安泽南昨天傍晚在树林里有过一面之缘,那欺负瘦弱男生的两对男女。   看着资料,安泽南才知道他们的名字。分别是迟军、刘文美、潘勇、高晓静。   “还真是巧了。”安泽南随口说道。   龚倩把资料看了遍,说:“你认识他们?”   “谈不上认识,总之见过一面吧。”   尽管当时并不十分愉快,安泽南心中补充了一句。   办公室门推开,古卓义走了进来。两人追问情况,古科长说道:“目前还不能确定,不过从患者的描述来看,纹身是今天早上发现的,看来可能性很高。因为在此之前,他们的背后并没有类似的东西。”   话刚说完,有工作人员推门而进,神色紧张对古卓义道:“科长,有些东西你必须看看。”   工作人员把随身带的笔记本放到桌子上,调出两组图片文件,并解释道:“A组图片是患者到来后,由我们工作人员给他们拍摄的纹身记录;B组则是刚才你走后我们所做的常规记录……进行比对之后,他们的纹身图案确实出现了变化。”   古卓义当场变色。   安泽南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心想即使确认这几人是煞气宿主,也不用这么惊讶吧。   岂料,古卓义接下来说的话才让安泽南两人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小刘,立刻打开之前纹身者的记录档案。”古卓义看着笔记本忧心忡忡道:“不妙啊……如果我没记错,在之前的记录里。从出现纹身图案到开始发生变化,这其中怎么也有两三天的缓冲期。可现在这时间段却被缩短了,那说明病毒已经产生变异,死亡的时间将会大大提前吗?”   “古科长,没办法拖延吗?”龚倩问道。   古卓义苦笑:“这病毒怪就怪在,除非在患者即将死亡的时候才会被检测到。但在这之前,哪怕纹身再怎么变化,我们用尽一切手段也无法察觉。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给患者注射抗毒血清,但这种完全没有针对性的手段,我根本一丝把握也没有。”   “明白了……”   龚倩二话不说,拉起安泽南就走。   既然防疫局靠不住,那只能凭我们自己的力量,尽快查出煞气源头和解决方法。这是龚大小姐的有的原话,而回到特事组办公室后,她立刻让阿杰把迄今为止所有纹身者的资料调出来,并让阿杰分析这些人的共同点。   直到现在,安泽南还想不通煞气传播的触媒是什么。从资料上看,除了早上那两对男女外,其它纹身者本身并无太大的交集。他想不明白,究竟煞气是凭什么去判断自己的宿主。   思索间,他的视线落在龚倩忙碌的背影上。突然,安泽南心中一跳。   有什么不对劲。   他有这种直觉,可是具体是什么,安泽南却说不出来。但下一刻,他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龚倩今天穿着白色露肩的宽松T恤,于是那完美斜度的双肩落在安泽南眼中。而暴露在空气中的右肩处,从T恤的后领口中延伸出来几道并不明显的线条却刺痛了安泽南的眼睛。   不会这么巧吧?   他心里狂呼,人走到龚倩旁边。   “你跟我来一下。”他低声道。   安泽南的气息在耳边缭绕,龚倩还没被男子这么接近过,顿感不适。   她回过头道:“干嘛,不见我正忙着吗?”   “资料的事让阿杰整理就好,我有事问你。”安泽南不由分说,拖起龚倩就走。   龚倩好奇地看着安泽南把自己拉进办公室的小房间里,门关上,阿杰推了推眼镜看了旁边的白兰一眼。后者吐了吐舌头,摇着头继续看自己的漫画。   打开垂吊在桃木色天花板上的藏式壁灯,朦胧的灯光让房间里有些暧昧的气氛。   安泽南放开龚倩的手,她却突然伸出手臂圈住安泽南的脖子,反而让他老脸发红。   “你干嘛?”他连忙问道。   龚倩吃吃笑道:“这事应该我问你才对,我亲爱的助手,把本小姐往小房间里带,不会是想干些什么坏事吧。”   安泽南在她眼中看到了恶作剧的神情,知道自己又被她耍了一顿。没好气地拿下龚倩的手,说:“我叫你进来是有正经事和你谈。”   大小姐朝他耳朵吹了口气,道:“难道这不是正事吗?”   安泽南突然按住她的肩膀,把她推到墙角上。   突然的变化让龚倩措手不及,本来打算戏弄安泽南一把,却没想现在反而被他将了一军。安泽南身上的男子气息让龚倩心跳稍稍加速,平时强硬蛮横的气势不知道躲到哪个该死的角落里,龚倩只觉得这一刻自己和那些小女生并没有分别。   然后,安泽南失声轻笑让房间里暧昧的气氛荡然无存。   不知为何,龚倩泛起淡淡的失落。随后用劲把安泽南推开,叉着腰道:“好胆,连我的豆腐也敢吃,这个月的工资不想要了吗?”   安泽南洒然道:“我只是想告诉你,身为一个正常的男人,如果你老故意挑逗我,刚才的事说不定真的会发生。就当作是一次预演吧,好让你知道玩过火的话,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想得美,本小姐只是逗你玩,谁有兴趣挑逗你这小鬼。”龚大小姐张牙舞爪地说道,但无论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她心虚。   安泽南笑而不语,正准备说回正题,不料龚大小姐却突然冒出一句话来。   “不过如果你有胆的话,本小姐可以考虑让你推倒一回。”   安泽南何曾听过如此大胆的话,顿时让他不知所措。看他这囧样,龚倩失声笑道:“骗你的啦。”   “……”   “好了,把本小姐带到这里,到底有什么事?”   看龚倩终于换上正色,安泽南说道:“我希望自己看错了,好像……你也给煞气盯上了。”   “你的意思是……”龚倩微讶:“我背后出现纹身了?”   安泽南点头:“所以现在最好确定一下,如果连你也沾染了煞气,那事情就变得复杂了。”   房间里有一面镜子,龚倩走了过去,当着安泽南直接把上衣脱了下来。这个举动让安泽南吓了一跳,他连忙低下头,心里直呼,浸过洋水的女人果然够大胆。   “不会吧,怎么连小姐我也中招了。”   耳边突然听到龚倩大叫,安泽南连忙抬头,视线在龚倩羊脂白玉般的身体上停留了一秒,然后落在她身后的镜子。   镜子里映照出龚倩完美无暇的后背,在她靠近左肩的背上,出现了一些凌乱的线条,那正是夺命纹身附体的征兆。   房门突然被推开,阿杰闯了进来。他若有所思地看了龚倩一眼,然后用冷漠的语气道:“你们最好出来一下,白兰她,似乎又有预感了。”   龚倩连忙套上衣服,像没事人般大步走出房间。倒是安泽南在阿杰的视线下,颇有做错事般的感觉,他也不敢去看阿杰,三两步来到办公室里。   白兰抱着头,双眼迷茫,表情痛苦。漫画书掉在地上,少女浑身颤抖,像看到什么可怕的事物。   这个情形维持了一分钟左右,白兰僵硬的身体才软化了下来。龚倩连忙抱住她,安泽南则倒来一杯温水。   “看到什么了,小兰?”   让白兰喝了口温水后,龚倩才问道。   白兰抬起头,一个劲地说:“它在找吃的,它在找吃的……”   等她的情绪平复后,白兰才向大家说道:“这一次的预感比较奇怪,我看不到具体的画面,只感觉到自己好像变成了那怪物。在一片黑暗中,我像蛇一样游走,肚子很饿,要吃东西的念头不断在脑袋里响起。虽然看不到画面,但那种感觉很恐怖,它想吃东西的欲望特别强烈……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它好像知道我在感应它,然后我就从超灵感应里退了出来……”   安泽南听罢,眉头紧锁。   从龚倩向他描述昨晚所见妖兽的外貌特征来看,那应该是妖蛇赤钩。毫无疑问,赤钩是攻防兼备的妖兽。那赤红色的甲壳有不少于超合金的硬度,而如同蝎尾的毒钩则是杀人越货的凶器。   赤钩是种强悍的妖兽,但安泽南不认为它能够察觉到白兰的感应。   超灵感应是一种无视时空和空间的预感,别说赤钩,就连安泽南也无法对这种特殊感应进行反侦察。那涉及到精神的层面,除非安泽南的精神修为晋级到至道的境界,才有可能觉察到白兰的超灵感应。   如果不是赤钩的话,也就是说,第三只妖兽出现,或者即将来到学校。   这个结论让安泽南大为头痛,究竟这煞气有何玄机,竟然吸引一只比一只更为强大的妖兽出来。   先是凿齿,之后是赤钩,现在又是能够察觉到超灵感应的强大妖兽,安泽南颇有种敌强我弱之感。   为了不让赤钩的事件重演,安泽南整个下午出没在校园的各处。他在各种可能遮蔽灵力感应的介质附近布下了侦察类的结界,如果有妖兽出现在侦察结界的作用范围内,安泽南会第一时间得知。   因为昨晚田径场猎兽一事动静太大,龚倩公然在学校内使用高危性的炸药,让江风市政委备受社会舆论的压力。在早上,那一队精锐士兵已经被抽调回军部,所以对付妖兽的重任只能落到安泽南头上。   虽说不能放任妖兽伤人,但如此一来,按照龚倩的分析,安泽南势必和补天派主再起冲突。   看着夜色降临,安泽南心中危机感不断攀升。来自各方面、有形无形的危机让他感到有些喘不过气。在布置完侦察类结界后,安泽南躲进人工湖附近的树林里全力调息自己的内伤,以争取更多的筹码。   但结果如何,他全然无底。   时间在无声中流逝,正闭目养伤的安泽南突然睁开了眼睛。   在他的感应中,靠近学生宿舍方向的结界出现了异物入侵的波动。同时,有灵波从那个方向传来。灵波中,充满了强烈的进食欲望。   安泽南脸色一变,这只妖兽,似乎不只视纹身者为食物。若真如此,那么接下来发生的将是无差别杀戮。   他长身而起,顾不得内伤并未痊愈,全速朝学生宿舍的方向赶去。   夜凉如水,没有人注意到,天幕下那一轮明月,正渐渐为血色般的光晕染红。 《黄泉录》神鬼篇中有载:红月当空、煞气冲天;为大凶之相,主魔神乱世,其相名为“血河”! 第十七章 双兽齐袭   “今晚的月亮很漂亮呢。”   夜色下,唐柯坐在轮椅上,由刘可蕊推着他在校园里散步。   自从发生了凿齿的事件后,两人的关系迅速地发展起来,只差唐柯没有向刘可蕊表白了。   唐柯拼命救自己的情形刘可蕊看在眼中,感动自是自然。和不知所踪的男友李郁比起来,唐柯更让刘可蕊觉得有安全感。只是那晚之后,唐柯似乎有些心事,而且那天晚上没来得及的表白也没有再说出口,这点让刘可蕊微感郁闷。   唐柯看刘可蕊脸现郁色,微一动念便知道她心中所想。他又何尝不想大声对刘可蕊说一句“我爱你”,可此时此地皆非适当的时机。校园里危机暗潜,刘可蕊更被夺命纹身所附,在这种复杂的情况之下,唐柯只想全力保刘可蕊安危,其余的等危机过去方谈。   刘可蕊最大的危险是背上的夺命纹身,自从昨天和安泽南一谈后,他已经从刘可蕊身上确定了这个情况。   对于这诡异的纹身,唐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指望那叫安泽南的男生有解决之道。唐柯发誓,只要安泽南能够救得了刘可蕊,他什么都愿意做。   校园没有往昔热闹,即使现在八点不到。若是平时,三三两两的学生或高谈、或玩笑,而不似现在,路上空荡荡只有两人和路灯为伴。   在医务室附近走了一圈,刘可蕊道:“我们回去好吗?我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唐柯也觉得有些异常,今晚连一丝风也没有。他抬起头刚要答应刘可蕊,瞳孔却突然一缩。   红色的……月亮?   映照在唐柯的眼中,天上那一轮明月不知道何时为血般的艳红所染,妖艳而诡异。   “咦,你的脸怎么红红的。”刘可蕊看到唐柯脸上妖异的红光,再看他注视天空的神情,也跟着抬头一看。   夜空之上,今晚的月亮显得格外巨大。红光弥漫,充满了不祥的味道。红色的月亮,如同恶魔的眼睛,默默地注视着大地。   “这月亮红得吓人,唐柯我们快走吧。”   不安在刘可蕊的心里流淌,她也不等唐柯答应,推着轮椅往医务室的方向走。   野兽压抑的低哮声在这时响起,左边路旁的花丛突然晃动起来。刘可蕊立刻停住,和唐柯齐齐看去。   一道黑暗从花丛里窜出,刘可蕊不由惊叫。但那黑影跳出花丛后并没有扑过来,反而安静地立在路灯之下。于是两人看清,那是一条极为神骏的黑色狼狗。   学校里自然不会有狗,两人也不知道这黑色狼狗是从哪里来的。不过这大狗神态非凡,一双金黄色的瞳孔默默注视着两人,如同长辈凝视着一对后辈般,充满了威严感。   随后,那黑犬缓步走到轮椅边。它低下头,用头轻轻蹭了蹭唐柯的脚以示友好,然后转身来到轮椅的左侧,就像一个忠实的保镖。   刘可蕊大讶:“你什么时候找了这大狗当保镖。”   似乎刘可蕊的话让黑狗有些不悦,它抬起头,用极为人性化的眼神瞪了刘可蕊一眼。眼神中,隐含责备之意。   唐柯却想起安泽南对他说过的话。   妖兽被驯服之后,为了随时呆在驯兽师的身边,妖兽会变化成最接近本体形态的动物,在驯兽师有需要时,才会恢复本体的形态。   如此说来,它是凿齿。唐柯朝黑狗看了一眼,后者像是读懂他心思般,竟点了点头,这让唐柯不由称奇。   两人一狗就这么回到医务室。   医务室自然不能任由动物进入,但门口的保安却像是没看到这大狗般,任由凿齿所化的黑狗和唐柯两人回到病房里。   等身边只有刘可蕊后,唐柯向她解释了黑狗的来历。一听这家伙就是想吃了自己那怪物所化,刘可蕊脸色大变,唐柯费尽唇舌,才让她相信凿齿不会再伤害她。   再看凿齿,它此刻像忠实的守卫般卧倒在门边。头耸拉在前爪旁,模样和普通的大狗无异。   “看,它一点也不吓人吧。”唐柯笑道,接过刘可蕊给他削的一个苹果大口啃起来。   刘可蕊对凿齿心存忌惮,身体自然往唐柯挤了挤:“你可要保证它不会突然发疯才好。”   本来是开玩笑的一句话,凿齿却突然抬起头。金黄的瞳孔看向窗边,像是在注视着什么。   跟着,有隐约的尖叫声从窗外传来,听得唐柯两人色变。   下一刻,凿齿所化的大狗从地上跳起,并对着唐柯两人露出獠牙,发出威胁的低哮。   “干什么,凿齿。”唐柯怕吓到了刘可蕊,连忙对黑狗斥道。   其实他心里也没底,虽说喝过驯兽师的血,妖兽会自然服从命令。可那毕竟是传说,哪怕在田径场中唐柯也试过一次,但谁能保证万试万灵。   好像这一次,凿齿似乎没听到唐柯话中斥责之意,继续对着两人发出恐怖的声音。   接着,大狗向两人跑来。飞奔间,黑狗全身冒起蓝色幽光,跟着狼狗的形态猛然发生了变化。在一个呼吸之间,左手盾,右手矛的妖兽凿齿再现本体。   看着凿齿朝两人冲来,唐柯以为妖兽要造反,刘可蕊更是害怕得尖叫。   然而,凿齿突然一跃,竟越过了两人来到窗外。   塔盾举起,病房窗户同时发出迸碎的巨响。   两人骇然后望,便见一道黑影从窗外撞入,却恬好被凿齿的盾弹了回去。   借着窗外的月色,唐柯两人看到一头像蛇般的怪物。它全身为赤红的甲壳覆盖,从蛇腹之下又伸出道道金刺。没有眼睛的怪蛇,在血红的月光下发出尖锐的嘶叫声。   受伤的赤钩需要食物来疗伤,但防疫局观察室中那好几名纹身者它却不敢再碰,生怕遇上昨晚的陷阱。然而当它察觉到医务室里还有一个食物时,刚想偷袭,却没想被同为妖兽的凿齿坏了好事。   愤怒下的赤钩张开血盆大口朝着凿齿扑来,凿齿不甘示弱,发出震天哮声相迎而上。   虽说个头比赤钩小了许多,但凿齿却硬是用塔盾挡下赤钩的利牙。再借一撞之力,生生把攀附在外墙上的妖蛇直接撞下医务室。   唐柯在刘可蕊的搀扶下来到严重变形的窗边,只见血色月光下,两头妖兽已经撕杀在一起。   妖兽闹出的动静惊动了医务室的其它人,当看到医务室门外两头怪物正在搏斗,尖叫声顿时此起彼伏。   血河之相,注定了今晚将是不眠之夜。   医务室外两头妖兽拉开了战幕,学生宿舍却已经发生了血案。   安泽南布置的侦查类结界示警之时,已然慢了一步。   403男生寝室里,几名男生正在玩着网游。其中一名男生尿急上了趟厕所,但数秒后,寝室外却传来了惨叫声。   那声音凄厉恐怖,听上去该男生怕是凶多吉少。   寝室里其它人脸色苍白地打开门,来到厕所外头,几个男生齐声大叫。其它寝室的学生闻声而至,却见厕所里血流成河,一堆混淆着血肉内脏的东西呈螺旋状堆砌在厕所的一角。   一个圆形的东西从那堆肉泥上滚了下来,一直滚到众人脚边。灯光下,被啃掉大半脑袋的头,用只剩下一颗的眼睛就这么看着众人。   下一刻,即使是平时最胆大妄为的男生也发出歇斯底里的叫声,而胆小些的已经两脚一软坐倒在地上不知所措。   “让开!”   大喝传来,人群被分开,安泽南冲了进来,看到了厕所里那恐怖的肉泥。   螺旋的形状说明死者当时被强大的旋转力道扭转至死,以人体骨骼的强度,要把一个活人扭转绞杀成肉泥状,那需要多大的力量。   还有,从结界示警到安泽南赶至。这其中不会超过一分钟的时间,可以想像,事实上当结界示警时,妖兽已经出手杀人。它又是以什么手段规避结界的侦查,而在杀人的刹那才被结界所发现。   这种能力显然非赤钩所有,而是白兰所感应到的未知妖兽。   一念至此,安泽南脸色大变。无论妖兽巨大得过份的力量,还是规避结界感知的手段,都在说明这并非一般的妖兽。   突然,他心中一动。附近的结界又传来了异物入侵的波动,恰在这时,女生宿舍的方向传来了让人头皮发麻的尖叫。   速度这么快?   安泽南为之愕然,也顾不得惊世骇俗,直接召出了九凤。   九凤撞破宿舍的外墙,安泽南只见在男生宿舍旁边的女生宿舍灯火大作,同时一道巨大的阴影在宿舍楼的外墙上浮现,并迅速游向天台。   那道阴影大如一辆高速列车,是赤钩体形的十倍以上。如果本体的体积也如此巨大的话,那么安泽南面对的将会是像列车那般大小的巨兽。   在他的记忆中,拥有这种体形的巨兽似乎不应该出现在现实中。   妖兽的体形受到先天条件的限制,不可能像奥特曼中的怪物般拥有巨大的形体。像凿齿只是成年男性般大小,而赤钩已经可以算是体形较大的妖兽。然而,如果妖兽的寿元够久,每到一定的时间,它们就会发生蜕变。   理论上,如果这样的蜕变没有次数的限制,妖兽确实可以成长到怪兽般巨大,就像现在这如同列车般的未知妖兽。   但要身体变得如此巨大化,那么这只妖兽要完成多少次蜕变,它要拥有多么长久的寿元方能办到。   如果不存在异变的外因的话,安泽南几可肯定,这家伙估计在上古洪荒便已经存在。   换言之,这是头魔神级的妖兽!   想到这,安泽南只觉嘴中暗暗发苦。他直想掉头就走,但安泽南还是咬了咬牙,凌空朝着女生宿舍跃去。力尽时人尚在半空,但九凤闪电探出,如同安泽南延伸的肢臂般钉进女生宿舍的外墙,又以此为借力点把安泽南整个人带了过去,再如蜘蛛人般迅速朝着天台爬上。   明知面对魔神级的妖兽,安泽南还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以至许多年后,安泽南仍为自己此时的不自量力捏了把汗。   但这时的他并没有多想,心中那份责任感正驱使着他来到充满妖兽气息,却空空如也的天台。   安泽南知道,天台并非真的空无一物,只是那东西以自己所不能理解的方式存在着而已。   红色的月渐渐为乌云所替,遮住了血色的月光,却为被阴暗所吞噬的天台增添一丝兵危战凶的味道! 第十八章 其名混沌   乌云蔽月,风卷云龙。   本来酷热难耐的夜晚,从远边开始吹来第一缕清风后,风势便渐渐加大,最后成为呼啸天地的巨响。   风雨欲来,安泽南满耳呼啸的风声中,尚听到偶尔一丝奇异的啸声。   像虎啸,又如龙呤。声音并不大,却微微震动着安泽南体内灵力,甚是动人心魄。   风声中,雨开始下。先是毛毛细雨,倾刻间却已演化成切割天地的凌乱雨线。   在这倾盆大雨中,雷声自遥远处轰隆而至,为这雨夜平添声色。   安泽南立于天台正中,无论风雨再疾,他的身影却似石头般屹立不动。仿佛再经过数个世纪,他也可以再这么站下去。   当然,事实上这是不可能的。   但现在,安泽南还找不到出手的机会。   那未知的妖兽,其存在的方式相当特别。安泽南功聚双眼,万物纤毫毕现,天地间没有任何事物能够逃出他的眼睛。   飞溅而下的雨水虽疾,但落在他眼中却变得如同蜗牛般缓慢。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大雨从天际落下,洒到人间,滴在坚硬的水泥板上,又跳溅四散的情景。这整个过程,无有一丝遗漏。   然而,他把整个世界收在眼中,却偏是看不到妖兽的身影。   这是不可能的,但事实如此。   在安泽南的感知中,那家伙就盘踞在这天台之上,把自己当成新的猎物。   然而雨线漫空,在天台上却没有丝毫阻隔。如果那妖兽只是懂得隐去自己身形,虽能逃过安泽南的眼睛,却无法阻止雨水落在身上而暴露身形。   而眼下这种情况,只能说明一个事实。   这妖兽的存在方式非常特殊,似乎可以藏匿于介乎现实世界之间的空间。生存在平行空间的妖兽并不是没有,像中国传说中的“年”便是这种生存状态。但这种妖兽极少,至少用五个指头都能够数得出来。   应该不是年,年是虎形态的妖兽,能力是空间和时间。但这家伙显然拥有巨力,而且是蛇形态,这样的话……到底是混沌还是应龙。安泽南心中暗想。   在安泽南知道的妖兽中,只有此两种符合现在这妖兽的特征。   混沌和应龙皆是魔神级的妖兽,它们从远古洪荒时便已经存在,在《黄泉录》异兽篇中关于这两种妖兽是这样记载的。   混沌者,上古四凶之一。身如蛇、头如犬;无眼耳、有巨力;有腹无五脏、吞食不休,为极恶之兽!   南极有异兽,蛇躯龙首,无爪,背后两翼,能引黄泉之水,名之应龙!   无论应龙还是混沌,在《黄泉录》中都属于身体如蛇的妖兽,同样拥有巨大的力量,都符合眼下这未知妖兽的特征。   但不管这天台上蛰伏的巨兽是哪一只,对安泽南来说都是同样危险。混沌有腹无脏,故吞食不休,天下没有什么东西是它吃不了的;而应龙呼风唤雨,更能引黄泉之水,稍有不慎便直接被黄泉之水卷下九幽地府。   且这两种妖兽都能自行开辟和现实世界平行的空间,等闲者根本无法伤害到它们。   只有在它们出击的时候,才会从平行空间出来,而那时候,才是安泽南攻击的时机。   要杀人,便要有被杀的觉悟;在没有决定生死之前,谁是猎人,谁是猎物还言之过早。只是从两者间的实力比较,安泽南显然羸面较少。   可他一点也不感到气馁,在决定追上妖兽阻止其杀戮的时候,这种消极的情绪便已经被安泽南排在脑外。   不是敌死,就是我亡。除此之外,安泽南没有其它想法。   雨更疾,风更剧。从远处吹来一股大风,卷起一逢雨粉打在安泽南的脸上。值此同时,低啸突起。   雨夜之下,天台上方的空间出现猛烈痉挛一下。空间像是窗帘般被无形的手卷起了一角,一道粗大的黑色身影疾冲而下。   安泽南什么也看不到,只见到一张可以把他整个人吞下去的巨大血口。   头如犬,无眼鼻……瞬间,安泽南看到这妖兽的形貌,同时知道他面对的是上古四凶之混沌!   矮身、侧滚,安泽南向左侧一个翻滚,堪堪避过混沌的巨嘴。混沌去势不止,大嘴刨起一路泥沙,把天台地板啃出一道沟痕。再仰首冲天时,大嘴合上,竟将沙石吞下,这恶兽果真无物不吃。   混沌那像狗般,却没有眼耳的大头在空中一个盘旋,又朝着安泽南撞来。   雨点纷纷被弹开,混沌未到,剧烈的风压已经刮得安泽南呼吸不顺。它来势甚猛,若被撞上,当不比被一辆疾驰的列车撞上好过多少。   那千均之力,足够让安泽南全身骨头出现粉碎性骨折,然后血肉之躯便会瞬间变成一堆肉泥,就像男生宿舍里那名死者。   安泽南不准备束手待毙,于是屈膝弹起,以毫厘之差让混沌撞在天台地板上。   大楼吃混沌这一撞竟微微晃动,外墙出现淡淡的裂痕,泥沙泄出,混合着雨水洒落。   人在半空,眼前就是混沌的巨躯,安泽南蓄满灵劲的一拳轰出。   拳头击中混沌,却传出闷响,如中败革。   安泽南脸色一变,他这一拳朴实无华,但力能断金裂石。可打在混沌的身上,安泽南却感觉这妖兽滑腻的皮肤不断扩散出一层层皱折。而这层层皱折扩散开去,便将自己的拳劲化于无形。   他再要出拳,头顶风声骤起。通过九凤的眼睛,安泽南“看”到混沌的巨尾朝自己头顶扫至。   避无可避!   九凤突然回缩,像南椰岛防御极意门高手沙刀全力一击般收拢如花蕾。   天台上空爆响声起,九凤的防御在混沌的一击下崩溃。妖魔的九头长颈被混沌巨尾扫得四散弹开,而安泽南虽没有直接受伤,但巨力却沿着九凤传递而来。人在半空,他被震得翻滚抛跌,到落回天台时,安泽南鼻孔嘴巴齐齐溢血,而九凤则直接消失。   在退回灵魂深处的瞬间,九凤勉力向安泽南输来一道灵力,护住安泽南的心脉。若非如此,单是这一击便足够安泽南内脏出血。   混沌一击不中,身形从有转无,又跨入了平行空间。   安泽南知道它再出击之际,必是雷霆一击。   “开印,雷貘!”   他直接召来目前所能够驾御的最强妖魔。   头顶上电光闪烁,接着一道闪电铁树银花般劈下,直中安泽南高举的右手。   右手立刻异化,雷貘的力量具现化,安泽南的手掌拉长拉宽。电浆状的闪电形成如同利爪般的五指,蓝色的妖魔之鳞一直延伸到上臂,止于黑色的环锁。鬃毛在风中飞扬,如同雷貘高昂的战意。雨水不断冲刷着安泽南,在他的身后,形成一头巨兽的轮廓。   空间再一次痉挛,混沌咆哮冲出。安泽南疾步迎上,雷貘力量具现化的右手电光大作,在天台上拖出一道耀眼的蓝芒。   让人目眩的电光,骤然出现在天台之上,让挤在安泽南以九凤破开的墙面边观望的众多男生睁眼如瞎。   唐柯忽觉手臂生痛,拧头侧望,却是刘可蕊紧张地抓紧他的手臂,她的指甲深深陷入唐柯手臂的皮肤里去。   楼下凿齿的巨吼把唐柯的注意力从刘可蕊身上移开。   医务室前,两只妖兽的对决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   比起凿齿来,赤钩的实力强了一线。但这只妖兽昨天为龚倩的猛烈火力所伤,一身实力十成只能使出六分。伤势未愈,赤钩动作不灵,空有巨力毒钩,却被凿齿甩得团团转。   凿齿本也受伤,但吃了唐柯的血后,不止压抑了兽性,且恢复了九分伤势。   妖兽发挥人形体的优势,以灵活的身法和快如脱兔的速度游走在赤钩身旁。   凿齿的塔盾每每防御赤钩的巨嘴或蝎刺,而右手的重矛则或刺或劈,荡出一片矛影始终将赤钩笼罩在自己的矛势之内。   重矛矛尖凝聚着凿齿的灵劲,每一击重逾百斤。尽管一矛点在赤钩的红甲上只能留下淡淡白痕,但凿齿总是把矛势落在赤钩同一个部分上。如此持续攻击之下,已经破开赤钩红甲的防御,直接伤及妖蛇的皮肉。   赤钩伤上加伤,怒不可遏。竟不再理会凿齿的攻击,妖蛇十长身躯突然一个盘旋,趁凿齿攻势正盛,硬吃凿齿一矛,却趁机卷实了凿齿的身体。   赤钩和普通蛇类一样拥有特殊的肌肉构造,它能够像蛇一般收缩自己的身体,但发出的力道却是最强壮的蟒蛇也望尘莫及。   只是一个收缩,凿齿身上的甲胃已经变形,发出让人牙酸的声音。   而赤钩腹下的金刺,在收缩之际亦同时刺入凿齿体内。这些尖刺虽不似蝎刺拥有剧毒,但它们刺入体内,还是给凿齿带来伤害。而最致命的,则是赤钩高高昂起的蝎尾。   那蝎刺若给刺中,其中蕴含的剧毒能够瞬间毒死一头体形最大的非洲象。尽管凿齿身为妖兽,具有一定的抗毒性,但只要给赤钩再刺上几记,凿齿就算有十条命也得死个干净。   情况紧急,性命悠关,凿齿金黄的瞳孔渐渐变成血红,潜伏的兽性复苏,让理性渐渐离这妖兽而去。   赤钩见猎物伏诛在既,兴奋地张嘴嘶叫。   唐柯见状,灵机一动,大喝道:“攻击它的嘴巴!”   凿齿闻言,瞳孔又复金色。那刚好没被赤钩卷住的右手奋力抽出刺在妖蛇身上的重矛,灵劲狂灌,重矛周身溢起奇光。   凿齿一声大吼,手作出投掷的姿势,重矛掠出一道光焰瞬间没入赤钩嘴内,再斜斜从它的头部破开红甲,带起一蓬妖血冲天而起。   赤钩红甲坚如精钢,口腔内却远没外壳坚硬。凿齿一矛挟带全身灵劲,其力岂容小瞧。顿时一击下,顺利从赤钩的口腔里破开它的脑袋,将妖蛇击杀当场。   妖蛇既死,蛇躯缓缓松开,凿齿得以落回地面。而被击杀之后,赤钩全身燃起光焰,身体像被烧成了灰的纸一般,化成了黑灰,随风飘散。   至此,唐柯才松了口气。   突然,远处有电光一闪,璀璨夺目!   唐柯眯眼看去,那是学生宿舍的方向。风雨中,只听有巨兽受伤的嚎叫声遥遥传来。 第十九章 卑鄙偷袭   雷雨交加,女生宿舍的天台之上,安泽南抓起一蓬幽蓝电光迎向了混沌。   混沌起初两次扑击皆无功而返,惹得这恶兽凶性大起。眼下这第三击,却不似方才那般直线扑击,而带入了纡回弯绕的轨迹。俨如一武学宗师,招式中虚实兼备,教人看不出究竟。   雨线中,混沌仿佛一条怪鞭,打横着朝安泽南抽来。但这恶兽的无眼怪头却在旁伺机而动,只要安泽南露出破绽便会大噬而上。   一式两招,如此怪异的攻击安泽南尚是首次遇上。他心中微惑,然后收敛心神,借着奔跑之间的动作把意念集中到全身每个细微的变化上,精神不断攀升,在即将和混沌短兵相接的刹那达到了最浓烈的阶段。   时间仿佛停止,安泽南张大到极限的瞳孔中,清楚地看到混沌的巨尾会在片刻之后会拦腰转至,而绕到自己身后的巨头,会在自己被抽飞的同时张嘴将他吞下。   不愧是魔神级的妖兽,如此精密的计算,已经和宗师级的高手无异。   只可惜,混沌虽然看出安泽南的身手高低,却忽略了他精神方面的修为,从而让必杀的一击露出不该有的破绽。   达到地境最高的精神境界,安泽南先一步预料到混沌的意图。但这种玄妙的感应转瞬既失,安泽南的眼中,混沌巨尾横空扫来。   如果换作平时,此时的他必定跃起躲过混沌的巨尾,但如此一来,衔尾追来的混沌巨嘴将会让人在半空的他难以应付。   但安泽南已经知道了混沌的着图,于是人在疾奔中突然一停,然后人直接往后便倒。   劲风扑面,混沌巨尾堪堪从他面门上扫过。   本来计算无误的恶兽,却因为安泽南这一突然的动作匆忙变招。大头本要配合巨尾凌空夹击,此时却得怪吼一声俯冲而下。   安泽南微微一笑,双手在地上一撑、一送。带得身体加速后抛,让混沌的撞击落在空处。   于是妖兽庞大的身躯落在安泽南的视线之内。   妖魔右爪闪电般抓出,由电浆态形成的利爪在抓出道道电光的同时,亦在混沌的腹下留下五道黑色伤痕。   混沌的皮肉构造特殊,以雷貘力量具现化的利爪,等闲钢板被它一抓也得从中裂开。但抓在混沌身上却只留下黑色的痕迹,连让妖兽见血亦办不到。   但雷貘所发出的电能却实实在在击在混沌身上,电能可不似安泽南的灵劲,混沌无法通过皮肤的皱折扩散来化解。不属于五行外的力量电得混沌吃痛呼叫,安泽南一击得手,心中暗喜。   风声忽起。   安泽南忽见一堵黑影自左侧扫至,时间上来不及他做出规避,只能咬牙以双臂护在身前,跟着巨力狂袭全身。   他像是被一辆疾驰中的汽车撞中般,整个人被撞得飞出天台。人在半空,安泽南只觉体内血液翻滚,口一张不由自主喷出一蓬血雾,然后才看到混沌那一击伤敌后又退回平行空间的巨尾。   原来,在刚才横扫安泽南不中后,混沌俯冲扑击的同时让巨尾隐入了平行空间。然后在安泽南抓伤它的时候,巨尾再从平行空间中扫出。这一着大出安泽南意料之外,皆因混沌这种攻击手法穿越两种不同的空间,当中全无先兆可寻,可谓防不胜防。   安泽南被抽出了天台,跟着身体直直往宿舍楼下掉去。   四周观看的人不由发出惊叫,安泽南自己却是丝毫不见惊慌。   他在半空一个横摆,硬是改变自己下坠的方向,改往宿舍外墙贴去。同时妖魔右手递出,五爪嵌进了墙壁里,以之抵消下坠的力道。   眼看就要到达地面,天空电光大作中,只见一道巨大的阴影沿着墙壁飞快朝安泽南游至。   比安泽南快上数分,地面的空间一阵痉挛中,混沌的巨头从平行空间中直冲而上。恶兽巨嘴大张,就要把安泽南吞进肚子里。   腥气自下而上传来,安泽南眉头一皱,趁着坠势大减,突然屈起身体,双脚撑在外墙上。五爪放开,脚尖用力,安泽南凌空倒翻出数米,让混沌只咬中了空气。   和恶兽在半空错身而过,安泽南五爪再抓,利爪扣中混沌头上皮肉。电爪嵌进混沌的体内,安泽南全力输出电能,顿时混沌全身电蛇缭绕,噼哩啪啦一阵乱响。   超过六千伏特的电流在身上肆虐可不是愉快的事,即使混沌这种魔神级妖兽也大吃不消。混沌猛烈摇摆,试图掀飞安泽南。但安泽南却铁了心要耗死它,咬紧牙根就是抓着不放。   空间法则使然,混沌无法带着除它之外的异物进入平行空间。妖兽又掀不开安泽南,顿时失去理智,怪叫着横冲乱撞。   如同一辆黑色的列车,混沌冲出了宿舍区,游过了人工湖,朝着湖后树林冲了进去。   安泽南像坐在过山车上,无论混沌怎么上下飞腾,他就是死抓着不放。但看着恶兽冲进树林,他不由暗暗叫苦。   树林可不比空地,随便一只横生的树枝就能够把他撞下来,这恶兽打的果然是如意算盘。   果然,冲进了树林后,混沌尽往树木茂密的地方走。这恶兽所过之处,树木纷纷被撞飞,安泽南一边要扣紧混沌,一边要闪躲各种树枝断木,当真苦不堪言。   一个不慎,他立时被一大腿粗的树干撞个正着,从混沌的身上掉了下来,在地面滚了两滚,才摇了摇脑袋站了起来。   耳中传来混沌的怪啸,安泽南定睛看去,这巨兽摆脱了他之后,又恢复了渊停岳峙般的气度。它安静地盘踞在树林之内,也不隐入平行空间。虽然混沌无眼,但安泽南却感觉它用憎恨的目光盯着自己。   看上去,估计安泽南是百年来第一个伤它的人。   混沌突然张嘴,却不扑来。但嘴中发出怪异的啸声,然后巨大的吸力出现,这妖兽竟以鲸吞万物之姿,用如同黑洞般的强大吸引力把雨水、树叶、枝木等物纷纷吸入如同深渊般的巨嘴。   吸力不断加大,安泽南感觉自己不由自主朝混沌的方向移动。他咬牙把妖魔右手插进地面,而混沌巨嘴的吸力已经加剧到把他带得凌空而起的程度。   混沌吸力的影响超过五百米的范围,远在树林外的人江湖,湖面波涛狂涌,并不断有湖水被吸起,混着雨粉朝树林里飘去。   如果混沌的吸力可以无限加剧,那么整个学校都可能被这妖兽吞进肚子里。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事,事实上混沌的吸力已经停止继续加剧,但就算如此,安泽南插进地面的手臂再不能抵消恶兽的吸力,终于被混沌成功地吸了过来。   眼看大嘴在望,安泽南只能置诸死地而后生,不再设法去抵御吸力,反而调整姿态像是配合混沌般自动朝着混沌扑去。   大嘴合上,包括安泽南在内的一切事物都被混沌吃入嘴中。但恶兽来不及高兴,突然悲鸣一声张大了嘴巴,从中喷出电蛇若干。   而安泽南则趁机从巨嘴中逃出,然后转身就往树林外跑。   刚才他冒死进入混沌嘴内,当它大嘴合上,便全力发动雷貘电能之威,差点没把混沌从内而外烤个半熟。   混沌连连吃亏,对安泽南这小虫子已是恨极,这回看他落跑,立刻遁入平行空间紧追而上。   树林里环境复杂,不宜缠斗。而且安泽南感觉得到,雷貘的力量正在减弱。他想就算用剩下的全部力量释放一道击伤凿齿的闪电,恐怕也无法击退混沌。这家伙的体积太大,足够把一头大象电晕过去的电量,放到它身上只能让混沌吃痛。   安泽南需要更强力的攻击。   树林外雷声大作,倾盆大雨中,天空电蛇乱颤,偶有一两道闪电劈下,更显大自然莫测天威。   安泽南来到人工湖边,平时清洁湖面用的小艇正以铁索拴在岸边。他拎起铁索,用妖魔右手硬是切断。而这时,混沌衔尾追来。   “来吧,成败就看这招了。”安泽南咬牙看向天空。   铁索长数米,安泽南把一小段缠在自己的妖魔右手上,然后抡着铁索旋转起来。   此时,天空电蛇再现。一道深蓝电光像是要劈开天地般轰然落下。   “就是现在!”   安泽南大喝一声,全力将铁索抛起。   混沌已至,恶兽从平行空间扑出,大嘴朝安泽南中门大开的身体咬去!   铁索被安泽南抛上半空,索上依附雷貘电力,顿时天然吸引从高空劈下的闪电。   从天而降的狂暴能量立时沿着铁索传递到安泽南的妖魔右手,混沌的巨嘴已经近在眼前!   缠绕着闪电之威的一拳,瞬间轰在混沌的大头上。安泽南以雷貘的力量,强行引导天空劈下的闪电轰到了混沌的身上。   一时间,电光大作,方圆百米内尽化白昼。   数秒后,光芒敛去,安泽南的妖魔右手已经解除异化。而回复常态的手臂一片乌黑,他摇摇欲坠,几乎是半跪在地上。   雷貘异化的妖魔手臂,上面覆盖的蓝色妖鳞天生具有隔绝电能的作用。所以安泽南才敢兵行险着,引九天雷电攻击混沌。   混沌吃天雷一劈,半边头变得乌黑。恶兽哀嚎中退入平行空间,气息转瞬远去。   尽管击退了恶兽,但安泽南也身受重伤。在天台上吃混沌一记撞击,已经让他肋骨断了一根,只是让他用灵力强行固定住,才不至于无法动弹;而现在,虽然妖魔右手隔绝了雷电对他身体的伤害,但被狂暴的闪电自手臂上经过,却还是让安泽南的右手几乎被烤熟。   他本来就内伤未愈,现在伤上加伤,直想两眼一闭就让自己昏迷当场。   安泽南当然不会放任自己昏迷过去,若是如此,他的意志势必变得软弱,精神修为也会滑落。所以这个时候,他反而咬紧了牙关,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然后浑身剧抖着又站了起来。   受伤的时候,只有战胜身体乃至意志上的疲惫,精神修为方可再做突破。这个道理在他小时父亲便告诉过他,只是他从来没有机会像此时深刻体验一番。   然而他才立起,异变忽生。   安泽南忽觉双眼目不能视,身体不受控制生出天旋地转之感,接着有奇异的呼啸声响起。   值此生死关头,他一咬舌尖,借着疼痛的刺激全力集中精神。   双眼又恢复视物,在他的视线中,一个拳头仿佛充斥天地般朝他印来。   安泽南只来得及勉力略一矮身,让本来落在自己心脏处的拳头击在自己的左肩上。   无法抵御的巨力透肩而来,安泽南听到肩骨碎裂的声音,然后整个人轻飘飘地飞了起来,最后落进了人工湖中。   湖水淹没他的瞬间,安泽南听到一声轻叹。   “真是何苦来由……”   人沉入湖中,意识为黑暗吞没前,他听得出来,那是补天派主的声音! 第二十章 暴毙而亡   龚倩来到人工湖边的时候,刚好看见安泽南被人一拳轰进湖中的情景。   天空电闪雷鸣,安泽南口鼻溢血,在亮如白昼的电光下掉入湖中,生死不知。   安家人,过不了五十之数,就像一个诅咒,不是吗?   龚倩突然想起安泽南对她说过的话。   可现在,你还没到五十。所以,我不准你死!   龚倩在心里叫道。   击飞安泽南的人影一个转折,就要飞退。   手枪来到手中,切割天地的雨线也无法模糊龚倩的眼睛。   瞄准,射击,动作行云流水。   那人突然生出感应,身体奇异地左右晃动。   人工湖响起枪声,但很快淹没在雷声中。   龚倩放下手枪,她几乎不敢相信,竟然会有子弹打不中的人。他就像一道幻影,龚倩朝他连射三枪,却连人家的衣角也射不到。   身后脚步声响起,阿杰和白兰随后赶到。   刚才龚倩突然冲出了办公室,朝人工湖跑来,他们就感觉到出事了。   事实上,当龚倩在窗口看到那道斩破天地的电光落下,心中便泛起不祥的预感。而这预感,在这时得到证实。   她也不招呼阿杰两人,手枪随手扔掉,人冲往湖边,纵身一跃。   湖水激荡,龚倩跳入湖中。阿杰一呆,随后跑到岸边,撑着清洁用的小艇朝湖中游去。   过了片刻,龚倩像水鬼般从湖面探出了头。阿杰立刻撑着小艇划了过去,人在湖中,龚倩吃力从水中带出安泽南的手,阿杰连忙拉住。   “不要管我,先带他去找古卓义,无论如何也得给我把他救下来!”   大雨中,湖面上,龚倩嘶声大叫。   阿杰郑重点头,当下掉转船头朝岸边划去。   十分钟后,安泽南被送到了医务室,古卓义带着一队医护人员勿勿赶到。   五分钟后,医务室一个房间被临时作为手术室之用。   大雨下了一夜,龚倩在手术室外守了一夜。   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紧张安泽南,但每想到他被轰入湖中时的画面,龚倩便觉心如刀割。突然她明白到,自己竟然真的喜欢上这比她小上两岁的男子。   她想起自己在学校里找上安泽南时的场景,那个大男孩用美瞳表演着可笑的障眼法。自己以为被老蔡给诓了,却不料他竟然看到了已经过世的爷爷。   这是安泽南给她的第一个震撼。   之后,为了拖住暴走的凶灵。明明年纪比自己小,却暴发出让自己无法拒绝的气势。让自己先走而只身挡下凶灵的他,那一刻他的背影,是如此高大且充满了安全感。   坐在手术室外的长凳上,龚倩捉紧了双手,指甲刺进了手掌中。   回忆如同流水般在她心中淌过,等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哭。   有多少年没哭过?认真想起来,应该是母亲去世之后,自己就没有再哭过吧?   可现在,为什么我又会哭?   龚倩突然抱紧了自己,她知道为什么。因为她害怕,害怕安泽南会像母亲一样,在一个夏夜突然离开了这个尘世。突然得,连和自己一句道别的话也没有说。   今晚的情景,和多少年前那个画面似曾相识,龚倩害怕历史会重演。   原来我……也会有害怕的东西。   她自嘲般的想道,却无法笑得出来。   凌晨,天亮了,雨也停了。   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古卓义一脸疲惫地走了出来。   龚倩立刻迎上:“古科长,他……”   古卓义摇了摇头,龚倩立刻面如死灰。   “他究竟去做了什么,肋骨断了一根,左肩粉碎性骨折,右手臂被高热烫得高度烧伤,最严重的是心脏受外力撞击而导致移位。这样的伤如果落在普通人身上早就死了,不过他挺过来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听古卓义这么说,龚倩差点有掐死这老头的冲动。刚才他那摇头的动作,可是吓得她心脏漏跳了一拍。   “可是……”古卓义跟着说道:“他的脑部受了剧烈的震荡,目前处于晕迷之中。如果48小时内没有醒来,很大的可能会成为植物人……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刚露出半边笑容,却突然僵住。龚倩浑身一震,然后冲进手术室里。   床上,安泽南被包成了木乃伊。医护人员示意龚倩不要挡道,然后把他挡出了手术室,送进了普通病房。   昨天晚上因为两只妖兽肆虐而让校园变得喧闹无比,特别是混沌连续杀了两名学生,让其它人感到再呆在学校没有丝毫安全感可言。   于是大清早,校门口就发生了几起激烈冲突。事件中,一名防暴警受伤,最后还是警方鸣枪示警,才没让事件进一步恶化。   江风市政委闻讯赶至,市领导在田径场跟学生们开了个会,申明会全力保证他们的人身安全。   十点钟左右,两辆军车开进了学校,全付武装的士兵让学生们多少有了些安全感。   尔后,政委的头头们又和龚倩接触,意真情切地请求特事组尽快解决这次事件。又听闻安泽南晕迷不醒,当下又慰问了一番,并表示要调来江风市最好的医疗设备,力保安泽南苏醒过来。   龚倩近乎烦躁地接待了这些所谓领导,等他们走后,她才赶去医务室。   病房里,安泽南仍晕迷不醒。   龚倩来到后,白兰带着刚来探病的唐柯默默离开。   拉了张椅子坐到安泽南的旁边,龚倩叹了口气道:“你不是自诩高手,要是因为一点点脑震荡变成了植物人,可别怪我笑你一辈子……”   握住安泽南的手,龚倩突然叫道:“喂,你听见了没有,可别跟本小姐装聋子,这一点也不好玩!”   病房外,听到龚倩的叫声,白兰的眼睛立刻红了起来。   唐柯摇了摇头,任由刘可蕊推着轮椅带着他离开。   我这是……死了吗?   安泽南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身前身后是一片黑暗。没有光、什么都没有,甚至连时间和空间也没有。   这种感觉,就像佛教经文里所描述的中阴身状态一般。他如是想。   中阴身是指人死后,灵魂脱离躯壳至转世投胎前的历程。在这段时间里,死者会如同置身于永恒的黑暗中,直到轮回之光出现,死者会依照福德不同而进入不同的轮回。   除了心有执念,眷恋尘世的灵魂才能摆脱中阴身的状态,但那样却有可能失去再入轮回的机会。   到头来,我竟然是个没有执念的人吗?安泽南想道,不由苦笑。   他回想“生前”之事,让自己送命的应该是补天派主那偷袭的一拳所至。   趁自己伤重乏力,补天派主全力出手。那一拳本来是要取自己的心脏位置,若被击中,怕不立时心脉尽断而死。   但现在看来,虽然自己用肩头捱了一拳,却还是让这魔门高人的拳劲震死。   有些不甘啊。   安泽南想道。   黑暗中没有时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有淡淡的光渗进了黑暗中。   安泽南大奇,随着光线越来越亮,黑暗如潮水般退去。   他不由用手挡住了光,然后耳中渐渐听到了喘息声。   是病重之人重重喘气的声音,想错的人全部面壁去。   放下手,安泽南发现自己站在一间密封的房间里。说是密封,其实也就是用厚重的窗帘挡在窗边,而大门紧锁,整个房间带着禁锢的味道。   奇异的是,安泽南所见只有黑白二色,就像在看以前的黑白电影。只是那躺在床上的人,却让安泽南知道这是发生在现实的某个角落。   躺在床上的,是吕幕山之子……吕忆文。   安泽南走到床边,吕忆文全身包着绷带。有浓汁不断从层层绷带下滴出,然后把床铺被褥染了一片。尽管闻不到味道,但安泽南知道那肯定是腥臭难闻。   闭着眼睛的吕忆文突然睁开双眼,他看向安泽南的方向,竟然伸出手,呻吟道:“……救我……”   安泽南大讶,他竟然看得到自己。   但这并非好事,安泽南目前应该处于灵魂的状态。能够看到别的灵魂,证明吕忆文已经离死不远。   唯有将死之人,才能看到其它的灵魂。   安泽南摇了摇头,他根本不知道吕忆文发生了什么事,更何况他现在这种状态自身难保,还拿什么去救吕忆文。   吕忆文绝望地闭上眼睛,就这么躺着。嘴巴大张喘气,像快死的野狗。   要是让其它学生看到吕忆文现在这模样,估计很难把这将死之人和以往的花花公子联想在一起吧。安泽南心中微叹,任你富贾豪绅,或是布民平衣,最终人人难逃一死。这或许是上天,给予众生唯一的公平。   身体就这么猛然痉挛起来,吕忆文全身狂抖,跟着发出杀猪般的声音。安泽南看他双眼圆睁,瞳孔已经有扩散的趋势,显然回天乏术。   门几乎被撞开,戴着白口罩的人勿勿来到床边对吕忆文进行急救。吕幕山也跟着进来,却被医师模样的男子客气地请了出去。   床上,吕忆文近乎发狂地撕扯着全身绷带。虽然其它人拼命想制止他,但人发起疯来,力气可不小。   拉扯中,安泽南看到那绷带下的身体。   如果灵魂状态下可以呕吐的话,他恐怕已经扶着墙根吐起来。   安泽南并非没见过世面的初哥,但看到吕忆文那已经不能称之为身体的身体,他还是有强烈的作呕感。   绷带下,吕忆文全身的皮肤已经高度溃烂。不断滴出浓汁的皮肉下不时有凸起的点状物出现,并缓缓移动。腐烂的皮肤下是开始液化的肌肉,一条肥大白腻的蛆虫就这么从烂肉里钻了出来。这场面极为恶心,考验着众人的心理承受力。   看到这种情况,安泽南可以肯定,吕忆文的身体早死了。但因为某些特别的原因,他却还没有真正死去。   然而,这幕恐怖的戏剧也到了该落幕的时候。   任凭医护人员怎么抢救,吕忆文的气息越来越弱。不到十分钟,他动作已经渐渐停下,医生撑开他的眼睛,在确认瞳孔已经扩散后,重重摇了摇头,表示病人已死。   随着一张洁白的床单盖上吕忆文因痛苦而变得狰狞的脸,这富二代短暂的一生宣告结束。   跟着,医护人员退出房间。吕幕山走了进来,校长仿佛瞬间老了十岁,脸苍老得可怕。他呆呆看着床上儿子的尸体,半晌后才黯然离去。   安泽南虽然对校长儿子的死唏嘘一番,却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而随着吕忆文死去,安泽南突觉一股莫大的吸力在身后生成。他尚未作出反应之际,便觉天旋地转,斗转星移。短暂的晕眩之后,他讶然发现,自己来到防疫局的办公室里。   办公室中,古卓义正埋头看着文件。电话骤然响起,老爷子皱了皱眉头按下扩音键,电话里有工作人员急急说道:“古科,麻烦来2号观察室,患者可能要不行了。”   听完这句话,安泽南若有所思,莫非是死亡的力量牵引着自己? 第二十一章 阴阳相隔   2号观察室里是个女生。   安泽南比古卓义在内所有人都快了数息出现在这里,灵魂状态之下,他的移动根本不受空间的限制。咫尺天涯,一念可达。   女生双十年华,长相普通,但一脸本应洋溢青春气息的脸孔,现在却为恐惧所替代。   她拧头后望,就像背后有极为可怕之物。   然而安泽南看去,她身后只有灰墙一面。   如果女生背后有异物,灵魂状态下的安泽南无来由看不到。所以眼下这情形,这能说明女生受煞气所惑,方会生出恐怖幻觉。进而推之,她命不久矣。   大门推开,一众人员鱼贯而入。古卓义有了前几次经验,显然对于眼前的状况已经有处理的经验。   在老爷子的指挥下,两个高大男子压住开始发狂的女生,而另外有护士给女生打了一针。   那是古卓义之前所设想过的抗病毒血清,只是效果如何,他全然没有把握。现在毅然对患者用上,恐怕是出于死马当活马医的心理。   同时,古卓义又要求护士抽取患者血样,并立刻送血检部。   煞气从第三阶段的发作,到消失只有短短半个钟头的时候。古卓义要利用这珍贵的半个钟头,去研究出病毒的资料。   安泽南知道这是徒然的,那在古卓义看来所谓的病毒,不过是受煞气影响而让仪器误判的结果罢了。   更重要的是找到煞气的源头,并加之销毁才是万全之策。   病床上的女生大叫一声,手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前胸,表情痛苦。   古卓义让人给她用上氧气罩,可这一切都无济于事。几分钟后,女生停止了呼吸。   她临死前,朝安泽南的方向看了一眼。   安泽南记得她的眼神,充满了惊慌,还有对突然降临的死亡十分不解。   但一切都结束了。   有生就有死,她只不过提前离开这个世界罢了。但对于加速这个过程的神秘力量,安泽南无法原谅。   天道循环,月盈月缺,乃自然之道。生死亦属自然,谁也没有资格破坏这自然的历程,特别是出于某种目的。   安泽南思索着,现在自己这种状态,反而更方便行事。   他一点也没考虑过如何回归肉身,只感觉冥冥中自有安排。时间到了,一切水到渠成。但在这时间没到之前,他得好好利用这种状态去看去听,好发掘平时没有发现的东西。   女生的尸体很快被送走,观察室大门关上,白炽灯随着熄去,一切没入黑暗之中。   安泽南没有动,就这么站了片刻,在确定不会再突然被莫名的力量吸走后,他才坐到了床上。   接下来要怎么办?   他把之前的事大概整理一番。   第一名纹身者是葛正辉、接着是正打网游的学生、死在自己家族晚宴上的刘哲、被恶兽吃掉的李郁,以及后来陆续出现身份不一的学生。   这些人没有丝毫交集,更别谈什么共同点。甚至连龚倩也被煞气依附上,这显得有些荒谬。要知道龚倩几乎每天跟他在一起,其间就算有分开,她所去过的地方也不似暗藏煞气之地。安泽南甚至不知道她是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被煞气盯上。   仿佛一切来得十分随意。   但这是不可能的。   应该有什么规则存在,但我还没有想道。安泽南心里如是说,然后想到了昨天突然自己到防疫局怀疑自己被夺命纹身附体的五人。   古卓义怀疑那是病毒大爆发前的先兆,但过了一天,却没有新的纹身者出现,这无疑推翻了古科长的推论。   几乎是同时出现夺命纹身,这点相当可疑啊。安泽南微一动念,人已经在走廊外。   那五人还留在防疫局观察室中,安泽南想从他们身上了解点什么。不过他目前这种灵魂状态,显然无法和人家沟通,这点倒是颇让他头痛。   “看来做鬼也有做鬼的学问,单是这沟通就伤脑筋。”安泽南看着自己眼下这状态苦笑。   他虽是以灵魂的状态存在,但却是接近虚灵的形态。虚灵不比凶灵,普通人是无法看到他们,更别说沟通了。   安泽南大有无从入手之感,忽闻有话声从走廊的某个房间里传来。   循着话声,安泽南走将过去。   “刘文美,我真是看错你了。你这水性杨花的女人,平时还装出一付高贵样。哼,我看你总向庆嘉那小子说情,这照片里的男的是不是他!”   安泽南微一错愕,这声音他听过,却是那天在密林中欺负瘦弱男生,名叫迟军的家伙。   穿门而入,是8号观察室里住着两人,分别是安泽南见过的迟军和另外一个男生。   迟军这时撞了撞旁边的男生道:“阿勇,你说我们两个是否都瞎了眼,找的女人都是这种荡妇。”   墙的另一边,有女生不忿叫道:“迟军闭上你的狗嘴,我和潘勇的事轮不到你插手。你还是管好自己再说吧。”   那叫潘勇的男生抬头道:“高晓静,我和你之间已经没有什么事了。咱俩玩完了。”   “好了,都别吵了!”另一个女生在墙那边叫道:“你们指责我们,怎么不先反省下你们自己。迟军,你还没告诉我,相片中那女的是谁。”   “老子都告诉你,除了你我没碰第二个女人,那显然是有人诬陷我。退一万步讲,就是我搞了另外的女人,也不会告诉你的。”迟军大吼,脾气火爆。   安泽南大奇,这四人分明是两对男女朋友。齐齐被煞气附体也就罢了,竟然还在这当中还互相怀疑另一半对自己不忠。   “迟军,如果我告诉你,你看到那张相片是假的,你会相信吗?”   迟军一下子跳起来:“我呸,老子亲手在你手机里看到的,还会有假。”   “事实如此,我也是前两天才收到那张莫明其妙的相片,还打算查查看是谁发给我的。”说话的人是迟军的女朋友刘文美,她显然是这四人里边最冷静的人:“还有,你想想看。前天晚上不知怎么手机就丢了,然后你碰巧捡到。更巧的是,当时手机的壁纸用的就是这张相片。如果我真的玩劈腿,你以为我会那么笨拿这相片当壁纸吗?”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想故意刺激我!”迟军说道,但语气显然没有之前那么强硬。   刘文美没管他,继续说道:“潘勇、晓静你们想想看。我们四个人,怎么会刚好在同一时间发现自己的男女朋友出轨。事情真的有那么巧合吗?无论怎么看,我都觉得这是个阴谋。”   “我知道了。”潘勇一掌拍在大腿上,说道:“肯定是孙庆嘉那小子,他这是为了报复我们,想让我们反目成仇。”   孙庆嘉?   安泽南想起那被他们欺负的瘦弱男生,不得不说这叫刘文美的有点分析能力。被她这么一说,这叫孙庆嘉的男生确实有足够的动机。   看那天的情况,他被这四人组欺负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要报复也是情理中事。   不过……   安泽南觉得这整件事有点不自然。   原因在于,手段实在过于简单,简单到只要这四人事后头脑冷静下来,就能够猜到是孙庆嘉干的。   这如同恶作剧般的报复,安泽南看不出有什么力度。如果不是他们四人因为出现夺命纹身,这回手段被识破,还不把这孙庆嘉好好修理一番。   安泽南摇头轻笑,笑容却突然僵硬。   下一刻,他高叫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原来这才是孙庆嘉的目的,原来煞气的传染途径是这样的……”   特事组办公室。   “你休息下吧,龚姐姐。昨晚你照料泽南哥已经一夜没睡,早上又看了大半天资料,是铁人也会累坏的。”   白兰好心对正在电脑旁埋首工作的龚倩说道。   “不用了,小兰。那家伙睡得跟猪一样,我只能把他的活也一起干了。然后等他醒了,我会和他好好算上这笔怠工费。”   龚倩笑道,眼睛却未从电脑屏幕上离开。   “泽南哥……会醒吗……”   白兰小声说道,闻言,龚倩敲着键盘的手不由一顿。   “他会醒的,因为我只允许他休息两天!”   龚倩用毫不怀疑的语气说道。   安泽南动念间来到办公室时,恰好听到龚倩和白兰的对话。顿时心中有暖流淌过,龚大小姐平时没心没肺的模样,但现在却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关怀之意,怎能不叫他感动。   不过感动过后,他却有更重要的事要告诉龚倩。   安泽南已经知道煞气传播的途径,或者说触发煞气附体的条件是什么了!   条件很简单,就是不忠。   只要对自己爱人表现出不忠的行为,就会被煞气判断为附体的目标。   在纹身者身上已经有太多这样的例子,如李郁是对刘可蕊不忠,刘可蕊则爱上唐柯,而迟军四人更是如此。如果没有意外,葛正辉和刘哲估计也移情别恋,所以才被煞气附体。   至于龚倩,安泽南认为她是最冤枉的一个。   因为她的触发条件,应该是向阿杰表示安泽南已经是她的男朋友,从而让阿杰生出被欺骗的感觉,亦被煞气判断为不忠的对象。   当然,那只是龚倩一时的玩笑之话。但安泽南不认为煞气具有分辩真伪的智能,只要表象的条件达到了,就会被它所附体进而生成夺命纹身。所以,这也可以说明为何孙庆嘉的报复手段会来得如此简单,因为他根本不怕被识破。   孙庆嘉真正的目的不是要迟军四人反目成仇,而是直接达成煞气触发的条件,让四人同时出现夺命纹身。   如此一来,孙庆嘉便是个重要的目标。即使他不是煞气的传播者,也肯定和煞气有关,否则以他一名普通的学生,如何懂得利用煞气来杀死平时欺负自己的人。   可安泽南知道归知道,他却无法让龚倩听到自己的话。   无论他对着龚倩大吼,还是在她眼前比划,龚倩就像普通人一样把他当成空气。   安泽南忙活了半天,颓然坐在一旁。他寻思着估计只有自己变成凶灵,才能够在龚倩眼前现身,当然,这方法基本无法实现。   正一筹莫展间,他却忽听龚倩低吟。   “嗯,这叫孙庆嘉的,很有问题啊。”   安泽南一听,差些跳起来叫一声“大小姐威武”。 第二十二章 意外收获   “孙庆嘉,那是谁?”   白兰挤到电脑旁,好奇问道。   龚倩点着电脑的屏幕说道:“我把纹身事件的资料重新看了一遍,纹身者的出现先后不同,虽然同在一所学校,但彼此间也没有任何交集。唯有昨天那五名纹身者,就是那四个学生和一个数学教师,他们都来自同一个班级。这是纹身事件发生以来唯一的‘共同点’。”   白兰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对于这个小女生,龚倩完全把她当妹妹看待。   亲呢地让白兰坐在自己身边,龚倩调出那几人的资料。   “先说那四个学生,这两男两女平时总混在一起,俨然就是个小团体。无论吃喝玩乐,几乎都是一起。连欺负人也是如此,真是好朋友。”   最后几字,龚倩加重了语气,嘴角露出冷笑。   “欺负人?”白兰若有所思:“他们欺负谁,孙庆嘉?”   龚倩随口称赞了白兰一声,后者有些不好意思。龚倩继续说道:“这四人的成绩,以刘文美最好,迟军最次。但总体来说,四人还不至于垫底。可以说他们除了四人总共同进退外,并没有其它出彩之处。可在一个星期前,这四人却给记过。原来他们在这两年来总欺负班上一个叫孙庆嘉的同学,那男生木纳内向,被他们欺负后敢怒不敢言。而正因为如此,所以这四人的手段不断变本加厉。终于在这个学期,孙庆嘉向班主任密告,并给他们记了大过。”   屏幕上,龚倩又拖出另外的资料:“这个男人叫邝吉,是孙庆嘉班的数学老师。本来,没有人会知道迟军四人记过是孙庆嘉所至。这四人怀疑是有,但也不敢肯定。可当时孙庆嘉告密时刚好被邝吉看在眼中,而邝吉向以毒舌闻名,平时没少让孙庆嘉难堪。有次孙庆嘉当着全班顶撞了这位‘可敬’的人民老师,所以邝吉趁机向迟军四人透露了孙庆嘉告密的事。好像因为这事,孙庆嘉被迟军四人修理了一顿。”   白兰看着龚倩的表情有些惊讶:“龚姐姐,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一旁的安泽南也有些好奇,龚倩又没遇到孙庆嘉,怎么知道这些事。   “小白,这说明你还不够宅。”龚倩笑道:“身为一个资深宅女,没事逛论坛是必备的功课。特别是这种学校的BBS,很多小道消息你都可以在这上面看到。所以说,有时候情报不一定要从正规渠道弄到。”   点开学校的论坛,在公众区那找到几个关于孙庆嘉和“四人帮”的帖子,龚倩得意洋洋。   安泽南往屏幕上看了一眼,这些帖子已经被挤到后头,而置顶的几个帖子则是他在女生宿舍天台大战妖兽混沌。这些帖子被冠上醒目的标题,不过后面都有个锁头的图标,显然是管理员锁贴了。看来,学校并不打算让这些涉及神鬼的帖子在论坛大行其道,但学校这样做却引来非议,大量的帖子正表示不满。   龚倩显然没把精力浪费在这些帖子上,她关注的是关于“孙庆嘉”的小道消息。   “昨天迟军四人和邝吉齐齐出现夺命纹身,古科长怀疑那是大爆发的先兆,但直到现在,却没有新的纹身者出现。所以古老头的怀疑被我推翻,我个人比较倾向于人为,因为他们出现纹身的时间巧合得过份。再一调查,就蹦出这个‘孙庆嘉’。尽管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但只有他有足够的动机如此做。而对于本小姐来说,有动机就足够了!”龚倩站了起来:“跟我来,小白。”   白兰跳了起来,龚倩已经昂首大步走向办公室外。   “现在是搜集证剧的时候!”   先确定动机,再搜集证剧。龚倩办案的手法根本就是先怀疑你是罪犯,然后千方百计去证明你有罪。估计这样的手法会让犯人很头痛,毕竟大多数警官都是先搜集证剧,如果证剧不足,即使有怀疑也会转移注意力。   反而是龚倩这种反其道而行的办法,从一开始就打破常规。可以说一旦你被大小姐视为犯人,基本上和被法官判刑已经没有多大的区别。只是这种方法太依赖龚倩的直觉,还好大小姐对罪犯的嗅觉一向挺准,要不然现在得闹出多少冤狱就不得而知了。   学校尽管封锁,但一切课程照常。然而龚倩带着白兰来到孙庆嘉的班级,却被告诉孙庆嘉今天并没有来上课。   龚倩嘴上露出微不可察的笑意,孙庆嘉若有手段利用煞气报复迟军数人,那也不会笨得留下来等着人来抓。只要稍微有点头脑,当可把他和迟军四人发生的事联系在一起。   只不过这孙庆嘉有点小聪明,但还不够老练。如果他敢留下来,反而会让龚倩对自己的判断多少有点动物。而现在找不到他,反而说明他心中有鬼。   “小鬼头,想和本小姐玩捉迷藏,你还差了一百万年哦。”   龚倩带着白兰离开,一边说道。   “龚姐姐,学校这么大,我们要怎么找到孙庆嘉。”白兰问道。   安泽南一直跟在她们身边,也想听听龚倩在这种情况下有何妙计。   “你错了,小白。不是我们去找孙庆嘉,而是让大家去找。”龚倩笑道。   “大家?”   “对哦,你不想想我们代表的可是正义的一方,那么正义的对立面是什么?不错,就是邪恶。现在他孙庆嘉可是站到了邪恶的阵营上。只要我们向校长宣布孙庆嘉就是纹身事件的罪魁祸首,而现在孙庆嘉不敢现身则从侧面证实了我们的说法。这个时候,我们只要以正义使者的身份向全校通告孙同学的事件,那么不用多久,他就会乖乖投降的。”   “为什么?”   “因为他不想死啊。学校已经进行全面封锁,除了门口有警卫外,学校四周的围墙已经布置了电网防止出现逃跑的事件。所以孙庆嘉只能呆在学校里,而公布了他的身份后,他就无法从学校里弄到任何一丁点食物。如果他不投降,就得活活饿死。你觉得,为了报复,他有把自己性命搭上的觉悟吗?”   白兰小心问:“如果他真有这个觉悟呢?”   “他没有!”龚倩斩钉截铁道:“如果他不怕死,那么他根本就不会逃走。而现在他不敢现身,说明他爱惜自己的生命。所以说,从这小鬼不敢现身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输掉了。只会甩小手段没有胆量的小鬼头,怎么可能是本小姐的对手。哦呵呵呵呵呵!”   安泽南在旁边听得暴汗,龚大小姐绝对是千年级的祸害。毫不犹豫利用自己的身份为幌子,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先一口咬死对手,然后利用群众的力量把孙庆嘉逼出来。在这个过程中,等于整个学校的人都为女王打工,果然是属于动动嘴巴就能杀死人的超级高手。   不过安泽南不得不佩服龚倩,她只是简单的一着,却已经充分利用了“势”这个因素。其关键处就在于龚倩所代表的身份,以及孙庆嘉的退缩。   时近中午,龚倩两人也顾不得吃饭。来到校务室,却为吕幕山的秘书告知,吕校长早上并没有来办公室。   这可和吕幕山平时的作风不一样,在这个时候,身为校长的他应该在办公室里坐镇。   唯有安泽南知道,吕忆文早上死了,身为父亲,吕幕山估计这会正忙着办后事。   这学校可以说是吕幕山一手一脚打拼出来的,所以在学校的后方,吕幕山选了一清净之地盖房起屋,以作平日居住之用。   见校长没来,学校又处于封锁期间,吕幕山应该留在校内居室。龚倩便让秘书带路,来到学校后方吕幕山的房子前。   中午时分,日光正盛。但沿着小径来到这套三层小楼前,龚倩却无来由地觉得气氛阴晦。   吕幕山圈地而居,前面喷池草坪,后有泳池假山。这如同庄园般的居所豪华气派,但现在,却安静得过人。连阳光洒在其上,也全然失去了活力,一付愁云惨雾的模样。   秘书把龚倩两人带至,又在大门处通过对话机通报了身份。大门打开,龚倩见喷池外却停着防疫局的车子。长形的白色汽车不似古卓义的座驾,反而像敛尸车,龚倩心想,难道吕幕山家死了人。   安泽南一看那车,就知道吕幕山打算把儿子的尸体暂交给防疫局保存。   这次为了防止封锁起间出现死亡事件,防疫局带了一套保存尸体的设备过来。吕幕山希望防疫局能够保存自己儿子的尸体,等封锁结束后再将之厚葬吧。   一想到这校长白发人送黑发人,安泽南不由心中唏嘘。   房子前,古卓义和几名人员排众而出。古科长亲自指挥着工作人员把吕忆文的尸体抬上敛尸车,又和送到门边的吕幕山握手道别。   临走前直到了龚倩,古卓义微感意外,但他也没说什么,只和龚倩点头示意,便上车离开。   吕忆文之死,吕幕山并没有通知其它人。送走了古卓义后,他便看到了龚倩。   那一刻,吕幕山脸色一变。   安泽南大奇,不解校长看到龚倩时为何会变色。   龚倩上前,刚想表明来意,却听吕幕山摆手道:“我知道你们是为了什么来,忆文已经走了,我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进来吧,我……要替忆文自首。” 第二十三章 峰回路转   吕幕山一句“我要替忆文自首”,让龚倩大奇的同时,也把本来要说的话吞了回去。朝白兰打了个眼色后,龚倩两人随着吕幕山走进房子里。   来到大厅,待下人送上香茗,吕幕山屏退左右。校长坐在黑色的真皮沙发上,身形嵌进偌大的空间里,神情显得无比落寂。   他端上香茗轻轻呷了口,目光呆滞,空洞得让人心酸。   吕幕山像是在回忆着什么,龚倩不想打扰他,就这么陪着校长安静地坐着。   半晌,吕幕山重重一叹,香茗被他放到了桌上。   “刚才我回忆自己的一生,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子,到江风市举足轻重的豪绅名流。有挫折流泪,也有意气风发。我本以为这才是人生,直到忆文早上离开了我,我才发现,人生不过一场梦。梦醒了,却突然发现,自己一无所有。所谓荣华富贵,若没有人与之分享,这样的人生,不外如是……不外如是……”   吕幕山喟然轻叹,像他这样阅经世事的人,说出来的话分外使人有感触。龚倩与白兰一听,神色各异,显然各有所思。   “十八年前,婉儿在初冬之夜悄然离我而去。我依然记得,当时她的眼中充满了不舍。我知道,她是怕我没有人照顾。若非当时她为我留下了忆文,我直想追她而去。人生没有了她,纵有万贯家财又如何。就在婉儿走后,我结束了当时公司的一切业务,把得来的钱开了这所学校。婉儿是个受人尊敬的老师,我知道她更喜欢我办学校而非做生意。”吕幕山沉浸在回忆之中,淡淡说道:“十八年后,学校规模渐渐扩大,也越办越好。在别人的眼中,我吕幕山是个经商奇才,即使办间学校也办得有声有色,赚的钱也不比做生意差多少。可又有谁人知道,我不停地工作,却是强迫着自己不要过于思念婉儿。然而纵使过去了十八年,我对她的思念有增无减,如果不是我把对她的爱寄托在忆文身上,恐怕我撑不了十八年。”   龚倩和白兰面面相觑,没曾想到吕幕山对亡妻用情之深,竟至如斯田地。   校长再叹:“我办校十八年,自问处事公正严明,唯独对两个人始终无法狠下心来。一个是邝吉,他是婉儿的哥哥。即使他再怎么不堪,但他是婉儿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无论如何我也不能狠心将他开除出校。”   “另外一个是贵公子吧。”龚倩淡淡说道。   “正是忆文。”吕幕山痛苦闭上眼睛,说道:“忆文是让我给宠坏了,我给了他双倍的爱,却没想到害了他。从小到大,对于他我有求必应,过于放纵,以至如今酿成苦果。这都是我的错,我对不住婉文,没把她留给我的孩子教好,还让忆文先我一步而去。”   说到这,吕幕山老泪纵横。   龚倩没有安慰人的经验,白兰自觉人小言轻,更不知道如何安慰眼前这泪流满面的老人。   过了片刻,吕幕山平复了情绪。他实是个相当有修养的人,很快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后,用纸巾轻轻拭去泪痕,便回复如常。   “忆文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个花花公子,换女朋友跟换衣服一样快。对于这事,毕竟对学校的风评有影响,所以我也没少说过他。可他总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最后我也干脆不管他了,心想过多几年,给他物色个贤内助,便可管管这孩子的野性。却不料,忆文这花花公子的毛病终于闹出大事。”吕幕山摇头叹道:“就在个把月前,他另有新欢,便打算和交往不到一个月的女朋友闹分手。之前吧,这孩子交的女朋友无非看中他有钱,分手的时候给一笔钱也就好聚好散了。没曾想到,忆文这女朋友却是对他动了真情,就算忆文许以厚利,她却无动于衷。忆文曾想让我出面,但我岂会去管他这种无稽之事。后来想想,若那时我插手,事情也不会闹到现在这种地步。”   “我记得那天放学后,心一直七上八下,就似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般。果然回家不久后,忆文打电话给我,他和那女孩终究闹出大事来。”吕幕山捏捏眉心,神情有些疲惫:“那天忆文和那叫凌雪的女孩放学后在教学楼的天台摊牌。两人争执中,忆文失手把凌雪推下楼,那女孩就这么摔死了。”   龚倩柳眉立刻竖起,她冰雪聪明,立刻猜到吕幕山做了什么。   “你……包庇了儿子?”   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吕幕山过于溺爱儿子,加上这吕忆文又是他和亡妻唯一的爱情结晶。无论如何,吕幕山也不会让这独子出事。   况且,在来之前,她曾经调查过经贸大学。可大学近一年并无大事见报,可见吕幕山必定运用了自己手头的力量,将这事压了下来,将大事化小,最终不了了之。   吕幕山重重点头:“不错,具体经过我也不一一细述了。总之,我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这事压下。当时他们两人是秘密会面,没有第三人知道。虽然有人怀疑凌雪的死和忆文有关,可始终没有证据。加上我以学校的名义给凌雪的父母一大笔钱,让他们没有继续追究。”   龚倩猛然立起,冷言道:“吕校长,你这是草菅人命知道吗?”   “我知道,我知道。”吕幕山痛苦地抱着头:“所以现在我已经有报应了,那女孩,最终还是回来索命复仇啊。”   “什么?”   “什么?”   安泽南和龚倩齐声道,当然,吕幕山听到的只有龚倩的声音。   “就在上个星期吧,忆文忽然染上了一种奇怪的皮肤病。开始是后背皮肤出现红肿,很快,他的皮肤开始溃烂生脓。我请了很多医生,却药石无治。而几天后,学校的葛老师就奇怪的死了,再此之后,陆续有人因为奇怪的纹身而死去。”吕幕山看了龚倩一眼,满是悔色:“我曾看过那死者的纹身,那女子的背影和凌雪有八分相似。那时我就知道,她不仅要忆文的命,同时也要毁掉我经营多年的学校。”   龚倩胸脯急速起伏,怒道:“这种事你为何不早点说。”   吕幕山凄然一笑:“因为我不自量力,试图力挽狂澜。想救回忆文和学校,直到忆文死了,我才知道,一切都是徒劳。人在做,天在看,这是老天对我的惩罚……”   安泽南听得震骇莫名,煞气竟然和吕幕山之子的风流帐有关,这倒是他始料不及的事。   看样子,这个凌雪才是煞气的源头。因为她和吕忆文间某种神秘的联系,让她在死后产生煞气,接而感染吕忆文并要了他的命。而吕忆文则成为煞气传播的媒介,因为他对凌雪的不忠,所以学校里一旦有人达成这个表象条件,便会被煞气选择为依附的目标。   所以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凌雪的尸首或骨灰。只有将凌雪留在世上的最后之物烧毁,才能从根本上断去煞气的来源。   这意外的收获让龚倩大有不虚此行之感,跟着她把真正的来意告诉吕幕山,让他配合自己的行动全校通知孙庆嘉的事。虽然和煞气来源之事比起来,孙庆嘉显得无足轻重。但他毕竟涉嫌意图谋杀迟军四人,龚倩可没打算放过任何罪犯。   得吕幕山同意后,龚倩两人告别校长,同时说明夺命纹身事件结束后会追究吕幕山试图掩饰凌雪之事所连带的一切责任。   无论怎么样,吕幕山风光生活已经走到了尽头。但他已经不在乎了,连儿子也离他而去,吕幕山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用过午饭,龚倩回到特事处,让阿杰调查凌雪。通过网络,阿杰很快掌握了凌雪的资料。   看龚倩着手调查凌雪,安泽南“嫩怀大慰”。之前闲来没事,他曾告诉过龚倩一些关于阴阳两界的异事。想来龚倩也意识到煞气的源头在凌雪的身上,所以才会让阿杰直接调查。   但结果却让人大出意料之外,通过资料上凌雪家的电话,龚倩和凌雪母亲取得联系。凌雪母亲告诉龚倩,女儿的尸体已经火化,可骨灰却没有供养起来。   原来凌雪一向喜欢大海,所以死后,父母把她的骨灰洒到了海上。   如此一来,连安泽南也犯难了。   凌雪骨灰洒落大海,现在估计已经和海水融为一体,这样的状态和烧掉骨灰并没有区别。   既然凌雪骨灰不存,那煞气又凭什么保留了下来?   显然这个问题也难倒了龚倩,不过她突然像想到了什么,摸出手机急急打了个电话。   电话是打给吕幕山的,在旁边听到老校长的声音时,安泽南也颇感意外。   “吕校长,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龚倩认真道:“麻烦你回忆一下,贵公子可曾做过纹身?”   瞬间,安泽南恍然大悟。   煞气是由凌雪所生,凌雪之死又和吕忆文有关。而学校师生被煞气所附的方式是以纹身形式出现,吕忆文既然是煞气的传播媒介,那么他肯定和其它死者拥有共同点。而那共同点除了同样对爱情不忠外,还有另外一样重要的东西。   那就是纹身,这东西形如煞气的接收器。既然有接收,必定有发送,所以吕忆文的身上多半也会有纹身的存在。   而纹身的来源,安泽南至少有九成的把握,定是和凌雪产生的煞气有关! 第二十四章 杀人灭口   根据吕幕山的回忆,其子吕忆文在怪病缠身前,确实是做了一次纹身。为这事吕幕山还和他吵过一架,因此印象分外深刻。至于吕忆文在哪里做的纹身,吕幕山便不得而知了。   但这事不难调查,龚倩走了趟吕忆文的班级,就从班上吕忆文生前几名好友处问到了纹身的出处。   年轻人都爱跟潮流,吕忆文也不例外。前些日子学校里流行纹身,吕忆文也想给自己弄一个。于是找了个下午,叫上三两知己就往江风市一家风评颇佳的纹身馆跑。   纹身馆的地址拿到手里,龚倩却犯了愁。学校还没有解除封锁,就算是她也无法出去。为这事,她还找古卓义找个商量,结果当然是碰了一鼻子灰回来。   古卓义是防疫局在学校的最高负责人,他不同意,除非龚倩强攻校门警卫,否则她也只能乖乖留在学校里。   难得有了线索,却脱身不得,龚倩懊恼不已。这事又不同普通的案件,无法交给其它人去办。破天荒第一次感到无计可施的龚大小姐,只有来到病房找仍昏迷中的安泽南说话解闷。   龚倩彻夜未眠,又忙了大半天。说着说着,她倒在安泽南的旁边睡着了。   安泽南的灵魂一直跟在她的左近,看她睡倒在自己身体旁边,不由心中怜意大生,知道龚倩这是累坏了。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这么昏迷下去,可无论他怎么折腾,就是回不到身体里。   这种情况和前些日子,白兰的灵魂为张冷白完全取出有些相似。都是魂魄完整离开了身体,白兰是靠沈夜涛才能够重回肉身,他安泽南却去哪儿找个灵魂来帮忙。   而且就算有灵体肯帮忙,他还不愿意呢。   毕竟白泽所说的那个方法,是以沈夜涛的魂体为桥梁,把白兰和身体连接起来。在这个过程中,沈夜涛的魂体为泯灭自我的意识,成为纯粹的魂引。自此之后,天地间再没有沈夜涛这个人存在,这也是安泽南没把这事告诉白兰的原因。   沈夜涛对白兰的牺牲实在太大了,大到白兰知道后会承受不来。   安泽南自然不希望这样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他无论灵魂和意志都比白兰强大的多,在引渡其灵魂的时候,他可不会忘记哪个人为自己做过这样的事。到时自己是“活”过来了,可安泽南知道自己会一直活在愧疚中。   看着自己的身体,安泽南一筹莫展。同时可推补天派主偷袭那一拳有如何厉害,虽然没将他直接格杀,却震得他魂魄离体,而身体则变成了植物人般的状态。   “愚蠢!”   充满威严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安泽南悚然后望,便见病房角落的阴影中,雷貘淡如轻烟般的身体缓缓踱出。   在雷貘的身上,一只如同形如猴子,却长着人脸的小怪正朝安泽南挤眉弄眼。   阴影突然扩散,瞬间拉长。于是地面之上,九凤的影子投身在地面和墙壁上。九首长颈的阴影中,有十八点黄光亮起,却是妖魔的眼睛。   没曾想到三只妖魔会以特殊的形态出现在自己眼前,安泽南不由大奇:“你们这是?”   “别大惊小怪,这只是我们灵魂的投影罢了。”俨然是三妖中的老大,雷貘淡淡说道:“我们是来看看,你究竟打算闲逛到什么时候。你的身体这样躺着,老实说我们很不舒服呢。”   安泽南挠头道:“我也不想这样,可你们应该也看到,我回不去啊。”   “所以才说你真是愚蠢。”雷貘摇着头,如同看着不懂事的后辈道:“白泽那头笨猫用的方法,无非是以某个灵魂为引,让离魂者的灵与肉再度结合起来。别人我不敢说,但身为安氏后裔的你,竟然愚蠢到在想去哪找魂引。使用那个方法后,魂引会泯灭是因为那灵魂不够坚强,可你的身体里明明有我们的灵魂存在,就算是瞳鬼,它的灵魂也比普通上强横上百倍千倍。只要以我们为魂引,你既可以回到身体里,也不用怕我们会消失,真不知道你究竟在磨蹭些什么!”   雷貘说罢,那如同猴子般的瞳鬼也跟着嘻笑起来。   安泽南听完,哭笑不得道:“有这样的方法,为什么等到现在才告诉我。”   雷貘昂起头,不屑道:“我哪知你会笨到这种程度。要不是实在受不了跟着你的身体整天躺在床上,别指望我会告诉你这些事情。”   既然知道可以拿妖魔的灵魂为引,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安泽南屏息静气,集中自己的精神和最容易沟通的九凤建立灵魂上的连接。以单独的灵魂构建精神连接他还是首次尝试,但过程还算顺利,不用多久,他就感应到九凤在自己身体中灵魂的共鸣。   当安泽南和九凤完成灵魂连接的瞬间,他感受到一股莫大的吸力。就像之前受死亡力量的牵引一般,那巨大的吸力将他的灵魂吸入了身体内。再睁开眼,安泽南看到了天花板。   “回来了。”他刚想起床,左肩却传来钻心的痛。   回归身体后,身体所受的伤害也直接通过神经传达到他的大脑里。安泽南无奈地看了看被补天派主一拳击碎骨骼的左肩,又运起内视法观察自己刚接驳回去的肋骨,不由大叹,这样的情况估计没躺上十天半个月,他别想和人动手过招。   显然三头妖魔已经呆腻在床上,九凤熟悉的灵动透体而入。妖魔具有超速再生的灵力飞快修复着安泽南的身体,数分钟后,如果安泽南照个X光,就会发现无论肩骨还是肋骨都已经基本愈合,只是表面还有细微的裂痕。   这样的状态不能和人激烈过招,但起床活动却是足够了。   安泽南悄悄起身,又用手轻轻按摩着龚倩背后的睡穴,刺激她进入深度睡眠以恢复消耗的精力。尔后,他把龚倩抱到了床上,又为她盖上了被单,才找了身衣服换上病服,再悄无声息地离开病房。   出到病房,却和唐柯及刘可蕊迎面撞上。   唐柯大讶,刚要说话。安泽南连忙朝他打了个手势,然后和这对年轻男女离开医务室。   “这么说,你有把握解决那所谓的煞气?”   医务室前方供人休息用的草坪上,安泽南把最新的情况告诉这年轻的驯兽师,唐柯立刻激动发问。   刘可蕊背上的纹身已经快到第三阶段,这让唐柯不由不急。但这回从安泽南嘴里得知煞气的来源后,唐柯又看到了希望。   “至少有九成的把握,不过我得离开学校,走一趟吕忆文去过的纹身馆。”安泽南边说着,一边运动着左手,感受刚愈合的骨头还是传来丝丝刺痛。   唐柯大喜,随后把安泽南的表情看在眼中:“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恢复的,我听龚小姐说你的肩头是粉碎性骨折,现在看起来只是活动比较困难而已。不过这种状态,要是遇上什么事,你大概无法大打出手吧。”   “打不过我可以逃。”安泽南倒是不太担心,只要不是遇上补天派主或混沌那样的对手,他还是有把握全身而退。   “凿齿!”   唐柯低喝,一条黑狗从草丛里窜了出来,几息间来到他的身边。   拍拍凿齿的头,唐柯对这妖兽说道:“麻烦你跟在这个人身边,请尽量保护他。”   凿齿朝安泽南看了一眼,妖兽记得眼前这人曾经重伤过自己,不由鼻间发出冷哼。但黑狗还是顺从地走到安泽南身旁,妖兽无法拒绝来自驯兽师的命令。   安泽南再三推辞,但唐柯执意如此,原因自然是怕安泽南再有不测,刘可蕊就没救了。   拗不过唐柯的好意,安泽南只能带着化身黑狗的凿齿离校。校门口的警卫难得倒其它人,却难不倒这一人一兽。   利用碍眼法离开学校后,安泽南带着妖兽直奔市区。不知道凿齿用了什么方法,反正普通人是看不到这条大狗,倒省了安泽南不少麻烦。   吕忆文去过的那家纹身馆在江风市的文化街,这条古街由来已久,是江风市最为热闹的地点之一。   纹身馆的名字叫“松涛阁”,听起来是像颇有古意的茶楼,但它确实是文化街上最有名的纹身馆,没有之一。   馆主听说是六十来岁的老人,但技艺精湛,很多人慕名前来。但这馆主有个怪脾气,就是每天只接一章。可即使这样,纹身馆的生意还是相当红火,声名远播。   来到文化街已经是黄昏时分,夕阳如血,把街上行人的影子拖得老长。   文化街长逾百米,古色古香的建筑加上用青石板铺成的地面,几乎让人以为时光倒流。   但事实上,这两旁的临街店面可是出售着新潮的玩意,甚至还有几个小酒吧。   新与旧的交汇,让文化街凸显出一种特别的氛围。   长街上来往的多是年轻人,安泽南出现在这里倒不显得有多突兀。带着凿齿,按照龚倩从吕忆文同学那拿到的地址,他找到了这家名为“松涛阁”的纹身馆。   纹身馆大门紧闭,其内阴暗莫名,安泽南往前一站,心中无来由猛然一跳。   出事了。   没有任何预兆,但安泽南的直觉却是如此告诉他。   顾不得旁人讶色,安泽南推门而入。   一楼的大厅光线昏暗,明显作为会客之用的大厅空无一人。倒是二楼上传来播放新闻的声音,安泽南关上大门,凿齿已经抢先扑上二楼,跟着大狗的低叫声传来。   安泽南快步而上,二楼是个工作室。   工作室不大,二十平方左右。房间里各种凌乱的工具随处乱放,墙角边放置着一台电视,一张摇椅。   电视上播放着新闻,而摇椅上,一个老人的背影出现在安泽南眼中。   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安泽南走到摇椅前,一位老者面如金纸,看似形将就木。   老者穿着一件灰白色的大背心,领口处微敞,有一截乌黑的皮肤从仪器下露出。安泽南拔开背心领口,便见老者胸口处有一个黑灰色的掌印。掌印正渐渐暗淡,安泽南知道掌印全无时,便是老者丧命之际。   那是一种阴柔非常的掌力,印在老者的身上会渐渐断绝他的生机。等掌印消去,老者一死,就算把尸体解剖也看不出他是怎么死的。   很显然,有人要杀人灭口。   安泽南连忙掌按老者胸口,渡入灵力刺激他那快要停止跳动的心脏,勉强吊着老者的命。   他必须抓紧时间,在这老人死前知道关键的答案。   和老人如此接近,安泽南才发现他的手中还抓着一张相片。   他把相片拿起来一看,顿时愣住。   相片里是老人和一个少女的合照,而那少女,竟然是凌雪。   “啊……”   受安泽南灵力相激,老人终缓缓醒转,脸色红得可怕,却是回光返照之相! 第二十五章 鬼门守护   空洞的眼神慢慢生出一丝神光,视线开始聚焦,老者的目光最终落在安泽南身上。   “你是谁?”   用沙哑的声音问道,老者急促喘了几下。他刚才已经快闭过气去,现在空气重新流入肺叶,难免咳上几声。   安泽南知道时间不多,拿起相片指着其中女孩道:“老爷子,我是这女生的朋友。请你告诉我,你是她什么人?”   老者目光随之落到凌雪的身上,眼神转柔:“小雪是我的孙女。”   “你是凌雪爷爷?”安泽南讶道,心想又会这么巧。   “千真万确。”老者说道:“小雪性格内向,在学校里没几个朋友,你不知道她有我这个爷爷并不出奇。”   如果是这样,恐怕连吕忆文也不知道凌雪有这么一个爷爷。那么这老人为吕忆文做了那个引来凌雪煞气的纹身,是故意?亦或无心?   安泽南心念电转,又问:“那您知道一个叫吕忆文的人么?”   本来是再普通不过一个问题,老者却突然眼现怒色,咬牙切齿道:“他死了没有?”   一句话,安泽南便知道老者为吕忆文做那纹身根本是故意的。   “你是那畜生的朋友?”   “不,我是凌雪的朋友。正在调查她的死因。”   从凌雪爷爷的反应来看,这老人家恐怕也是怀疑孙女是受吕忆文毒手而死。安泽南人急生智,立刻表明立场,顿时把老者的好感争取过来。   “原来是这样。”老者脸现悲色:“小雪,终于也有人和爷爷一样,知道你不是什么失足而死。”   说完,老者连咳数声,脸色红得像喝了一壶老酒。   “老爷子,你不是给吕忆文做了个纹身?”安泽南终问出关键的问题。   凌雪爷爷点头承认:“不错,那畜生的纹身是我做的。当时他们学校说小雪是失足而死,我第一个不信。可我这个只会纹身的老头子,根本拿他们没办法。小雪是那么爱他,以至每次到我这来都连连提起他,还说要带他来见我。我看过那畜生的相片,所以有一天,他来我这预订纹身的时候,我差点想拿刀子杀了这小子。可我忍了下来,有个人告诉我一个方法,可以好好地报复这畜生。”   老者的眼神开始涣散,安泽南感觉他的心跳越来越弱,连忙问道:“谁让你这么做?”   可凌雪爷爷似是没听到安泽南所言,依旧说道:“在小雪死后,他找上我,并带给我一瓶奇怪的颜料。他还告诉我,只要用这颜料给那畜生做个纹身,就能好好地报复他。而且他还说,这小子肯定会来找我做纹身。我本半信半疑,但不出三天,他真的来了。所以我就用那颜料给他做了个纹身,小雪的朋友,告诉我,那畜生死了没有……”   安泽南轻叹,重重点头,还了这老人的心愿。   “哈哈哈,死得好,恶有恶报啊……”老者声音越来越弱,脸色也迅速灰败下去。   安泽南一咬牙,猛然加催掌中灵力。受狂猛灵力一激,老人眼神又亮了起来。   “老人家,告诉我,究竟是谁给你那颜料的,他叫什么名字?”安泽南急急问道。   老人张口,却只有喘气的声音,显然已经不行了。但他坐在摇椅上,却艰难地抬起手,朝安泽南身后一指。   最后,手重重摔下,凌雪爷爷就此没了气息。   安泽南转身后望,身后是播放着新闻的电视。   现在,电视上插播一段江风市的紧急新闻。镜头里,古卓义赫然出现在其中。   只听这古科长满脸笑容,对着镜头宣布道:“很高兴告诉大家,经贸大学的不知名病毒已经得到控制。我代表防疫局宣布,大学的封锁到这一刻结束……”   其后,热烈的掌声淹没了古卓义的话。   只见古卓义含笑对着镜头说道:“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安泽南浑身轻颤,凌雪爷爷最后手指的人竟然是古卓义。再加上这老头子语带双关的话,安泽南突然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这古卓义,究竟是什么人?   带着凿齿,安泽南离开纹身馆。他要赶回学校去,至于凌雪爷爷的后事,则以特事组的名义通知江风市的警察局,再由他们去通知其家人。   凌雪爷爷显然是被人灭口,对方不希望会让人通过老爷子查知自己身份。总算老天有眼,让老爷子在临死前遇到了安泽南,否则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在这一系列的事件中竟然还有古卓义的份。   回到学校,封锁刚解除,学生鱼贯而出,热闹得不得了。再加上各大媒体的采访,把经贸大学大门口给堵了个水泄不通。   安泽南混在人流中进入学校,先到医务室走了趟,发现龚倩已经不在病房里。   回到特事组办公室,却见龚倩几人在收拾器材。安泽南走了进去,听到脚步声,三人抬头望来。白兰眼中难掩喜色,阿杰则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至于龚大小姐。她大步上前,直接一爆粟敲在安泽南的头上。   “要死啊,你醒了也不通知本小姐一声。如果不是遇到唐柯,我还以为你给人捉了去。”   安泽南吃痛摸着大头,虽然被大小姐敲了记,心中却毫无怒意。   把自己从凌雪爷爷那得到的信息说了一遍,安泽南又确认龚倩的纹身情况,果如古卓义在新闻里所说,那夺命纹身已经消失了。   “照你这么说,古卓义的目的却是在吕忆文的身上。”龚倩分析道:“他先给凌雪爷爷特殊的颜料,以其纹在吕忆文的身上,造成煞气在学校里传播。煞气的传播发生至死的事件,让古卓义以此为由,用防疫局的名义封锁学校。而吕忆文死后,因为学校处于封锁状态,尸体没有办法第一时间得到处理,那么交由防疫局暂时冷藏便是天经地义的事。吕忆文一死,纹身事件便宣告结束,封锁得以解除,那么吕忆文的尸体也能够得到转移。从这些事情看来,古卓义为的是得到吕忆文的尸体。那家伙是恋尸癖爱好者吗,这么处心积虑去得到这具尸体想要干什么?”   “这个问题估计只能找古老头才问得清楚。”安泽南说道,从刚才开始,他就有心绪不宁的感觉。   除开古卓义这奇怪的目的外,受煞气引来的妖兽也是个问题,如果再加上补天派主的话,这当中的问题复杂到让人难以置信。   纹身事件虽然结束,但安泽南却觉得事情还没完。补天派主和妖兽来去无迹,但古卓义却是江风市防疫局的元老级人物,这样的人可没办法说走就走。   当即,他决定立刻找到古卓义。   正在这时,安泽南突然感应到一股熟悉的灵动。   顿时,他脸色大变:“是混沌,它怎么会在这时候出现!”   夜幕降临,龚倩的座驾行驶在江风市的外环公路上。   安泽南驾着车,遥遥感应着混沌的气息紧跟其后。他没让龚倩跟来,毕竟混沌过于危险,一个不慎,恐怕连他也得到阎王殿报告去。   奇怪的是,混沌的气息不断朝江风市的市郊移动,似乎受到某物的吸引。   吕忆文?   安泽南突然灵机一动,无论凿齿或赤钩都是受到煞气所惑而出现。作为魔神级的妖兽,只是身具煞气的纹身者还没有吸引这远古妖兽的资格。   而吕忆文的尸体可以说是煞气的源头,如果说有什么东西可以吸引混沌,那非吕忆文的尸体莫属。   吕忆文自然不可能诈尸自己行动,那么换言之,眼下操控混沌动向的,应该是古卓义这个身份成谜的老头。   安泽南怀疑他就是补天派主,他和古卓义数次接触,却没有发现这老头竟然不是普通人。能够瞒过安泽南的感知,古卓义自是高手无疑。而学校里,除了补天派主外,还有谁能够当得上高手二字。   而古卓义这个身份,自是补天派主绝佳的掩饰。任安泽南想破了头,也不曾把防疫局一个权威专家和补天派主联系在一起。   江风市狮山领水库。   此地距江风市二十公里,狮山领水库是江风市名下的人工蓄水工程。水库后是一个天然湖泊,平日周末,不少市民来此野餐游玩。   但今天既不是周末,加上天色已晚,湖边便只有安泽南一人。   他把车停在水库边,循着混沌的气息摸到了西侧湖岸。岸边草地停着防疫局的敛尸车,古卓义独立车边,神情说不出的镇定从容。   安泽南伏低了腰,奇怪混沌的气息到了这里便突然消失,却不知为何。   突然,他心中一动,朝古卓义看去。于此同时,古卓义的目光穿透夜色,朝他藏身的方向射来。   顿时,安泽南知道自己行踪败露。   “既然来了,就不用躲着。草丛里蚊子不少,你该不会特地来喂蚊子的吧。”古卓义淡淡笑道。   人影一闪,安泽南便站在他身前五米外的草地上。   “补天派主?”安泽南轻轻问道。   古卓义哈哈一笑,全身骨骼“格格”作响,他突然“长”高了数分,形象也变得威猛起来。   这老人伸手往自己脸上一抹,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便出现在他的手中。   安泽南眼中奇光大盛,功聚双眼,让他借着月色看清那面具下的脸。   这人额头比寻常人要窄上一分,双眼细长,鼻大如狮,嘴唇厚实,下巴尖削。无论怎么看,这人的五官只能用丑来形容,可搭配在一起,却有种特别的味道。再配合他宽肩长身,顿生威猛绝伦的无形气势。   如此人物,安泽南还是首次见到,并肯定自己心中所想。   那天他虽没看清补天派主的样貌,但眼前这人身高气势几近相同,这古卓义不是补天派主还会有谁。   “老夫萧厉,你既然能在老夫拳下两次保命,自然有知道老夫名字的资格。”补天派主淡淡说道。   安泽南默默把这个名字念了两遍,随后问道:“老前辈既然告诉晚辈姓名,不如再告诉我,您驻留在江风市不去的目的是什么?”   萧厉不答反问:“你可知混沌是何物?”   安泽南一愣,答道:“上古魔神级妖兽?”   “这只是其中一个身份而已。”萧厉的嘴边牵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混沌的另一个身份,是鬼门关的守护者!”   脑中轰然一响,之前看似无关的各种事件,终因为萧厉的一句话窜成一个整体。安泽南失声道:“鬼门关?你是要引混沌离开鬼门关?”   萧厉长笑,道:“正是如此。” 第二十六章 针锋相对   鬼门关,传说阴世与阳间的交界处。在民俗传说中,便有阴历七月十四,鬼门关开的传闻。   凡人只当鬼门关是迷信传说,但事实上,鬼门关是存在的,只不过它的存在缥缈难寻,但也会有活人偶入鬼门关,以致在人间失踪的事例发生。   严格来说,鬼门关就是阴阳两个世界的传送点。所谓的七月十四鬼节,却是一年之中人间阴气最盛之机。在这特殊的一天里,鬼门关受阴气影响会在现世现身。而这天也是游荡在人间那些孤魂野鬼利用鬼门关重入轮回的机会。   古时天地灵气充盈,普通人中不少拥有阴阳眼的异能。所以在这一天,他们会看到百鬼游荡的骇人场面,于是鬼节亦由此而来。   七月十四,鬼门关现。尽管这天是孤魂们重新投胎的机会,但冥府黄泉可不是慈善机构,自然由不得众鬼乱来。所以鬼门关自古以来便有强横守卫,至于守护鬼门关的是阴兵亦或冥将,便无人得知。   安泽南也没有想到,原来四恶兽之一的混沌,竟然会是鬼门关的守护者。   而萧厉引混沌离开鬼门关,自然打的是这连接阴阳两界的传送点主意。   “老夫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查到这混沌是鬼门守护。而身为四恶兽,但灵智未开,混沌也和其它妖兽一般会受煞气所感。只不过要吸引混沌这种级数的妖兽,普通的煞气在它眼中可完全不够看。”萧厉悠悠道来,却一点也不提引开混沌这鬼门守护的用意,目的自然是让安泽南猜不透他想干什么。   安泽南把精神从鬼门关一事上移开,萧厉想干什么,还是等姬夏末所代表的龙渊去头痛好了。现在更重要的是,萧厉以混沌气息为饵把他引至此地,分明是针对他的布局。   两次击杀未果,安泽南知道这补天派主已对自己动了真正杀机。   “所以老前辈制造了‘冥煞’。”安泽南一语道破。   既然知道萧厉的目的是为了引来混沌,那比普通煞气更高一级的自然便是“冥煞”。 《黄泉录》中有载:冥煞者,为天下至阴至毒之物。人若沾之,立化鬼灵,神智全失,永堕恶道。   由此可见,冥煞有多么可怕。普通煞气已可令人致死,这冥煞更加霸道,直接把生人转成厉鬼,并神智全失,永不得再入轮回转世。   而冥煞的制造方法更是诡异莫名,首先需要普通的煞气,尔后再寻一人鼎。人鼎的要求极为严格,他或她必须是和煞气产生者有莫大的关系。之后,将煞气引入人鼎之中,再由人鼎散播煞气以夺人性命。因人鼎而死之人,身上煞气会混合死者的怨恨回流至人鼎内,不断结合变异,最终人鼎会因为身上煞气日盛而亡。   而在这个过程中,人鼎将会生不如死。这份痛苦更是煞气的催化剂。当人鼎死亡,那一刻巨大的怨恨和不甘将令鼎内煞气完全转化成冥煞,至此冥煞才大功告成。   而成型后的冥煞,会继续停留在人鼎的尸体内,这也是萧厉要取得吕忆文尸体的目的。   “单从你知道冥煞这一点,便知道你已经清楚了事件事的大概轮廓。多余的话我不细述,总之人鼎难求,老夫寻觅多年,才物色到凌雪和吕忆文这两人,最终成就了这至阴至毒的冥煞。”萧厉感叹道:“本来老夫还打算以普通煞气引来其它妖兽,等这些家伙吞噬了煞气再加以击杀,加入妖兽怨意的冥煞将会变得更加完美。可惜凿齿为人所伏,钩蛇又被凿齿所杀,没有特殊的方法,怨意无法回流至人鼎。可惜啊,可惜。”   安泽南冷哼道:“前辈为了这冥煞,可说是处心积虑。为此事牺牲的人不在少数吧,凌雪和吕忆文不说,这古卓义应该也成了前因掌下游魂。只是我没想到,以前辈补天派主的赫赫威名,却连一个纹身的老人家也不放过。”   被安泽南当面谴责,萧厉脸色不变,反而微笑道:“生生死死,本是生命无法避免的历程。安氏后人,若连生死这一关也没看透的话,那就叫老夫太过失望了。再说回来,我既要冒充那姓古的老头,自然容不得他留在世上。但我补天一派又岂是嗜杀之辈。若非后来你们介入调查,我根本不想要那凌老人的性命。说到底,我补天派只看大局。只要对大局不利,别说一个,就算十人百人,老夫也照杀不误。”   “如果晚上片刻,我便不会从凌老嘴中知道前辈的身份。可知天网恢恢,即使以老前辈的算无遗策,也无法计算出它的心意。”安泽南淡淡说道,一指指天。   萧厉立时露出深思的模样。   打一开始,两人虽然没有真正交手,却试图在精神意志方面打蹦对手。萧厉的“坦诚相告”,实则暗示他已经对安泽南布下必杀之局,让安泽南生出有来无回之感;而直到现在,安泽南才以凌雪爷爷一事,以缥缈无法掌握的天意打击萧厉的信心,暗示即使他布置得天衣无缝,却终是人算不如天算。若萧厉因此而心中有了暗结,那安泽南则可加以利用,以至借此打败这魔门巨匠也不无可能。   “不愧是安氏的后人,只是一句话便起攻心之意,厉害厉害。”萧厉点头,微笑道:“如果人是老夫所杀,绝不会留给你这个机会。但话说回来,你又安知老夫不是故意让你知道,以坚定老夫杀你之心?”   安泽南顿时暗呼厉害,萧厉这话既是乱他心思,又是坚定他击杀自己的心意。   萧厉要杀安泽南,并非因为安泽南知道他太多事情,而是因为安泽南太过锋芒毕露。以他补天派主的身份,两次击杀安泽南未果,说出去已经足够安泽南身价大升;而现在,安泽南一句话差些就在他心上留下解不开的心结,更知此子无论武功才智都是上上之选。   这样的人,将会是萧厉,以至魔门六道的绊脚石。萧厉宁愿面对安氏一族的报复,也不愿意让安泽南继续成长下去。   如果安泽南知道自己在萧厉心中评价如此之高,当可自傲。   然而安泽南心中想的却是另一件事,若凌老非是萧厉所杀,那么又是谁?   他心中一动,喝道:“金小姐既然已经到了,何须藏头露尾不敢出来见人。”   身后响起银铃般的笑声,香风突起,安泽南不用转过身去,也知道素衣白裙的金朴熙已经到了。   魔门六道彼此间互相争斗不休,如此重要的事情,萧厉自然不能借以他人之手。那么又有谁比金朴熙这补天传人更合适,只是安泽南没想到被姬夏末追踪的她,竟然能潜至江风市助其师一臂之力。如此说来,则必须对金朴熙的实力重新估计。   说不得,在张冷白的事件中,金朴熙根本未竟全力。   这个想法,让安泽南暗暗惊心。   惊讶的又何止安泽南,萧厉没曾想自己只是随便一说,便让安泽南看破其爱徒行踪。本来他打算让金朴熙这得意高徒潜伏于暗处,只要他逼得安泽南落荒而逃,在心慌意乱中,金朴熙便能暗中出手,将他一击杀之。   却不料,安泽南仅是一句话,便让金朴熙不得不现身。行踪既然被看破,再藏下去只能说明金朴熙不敢面对安泽南,这对金朴熙以后的修为及信心将产生无可比拟的打击。所以金朴熙纵使千般不愿,却也只能由暗转明。   但即使如此,安泽南依然危局未解。   “师傅,我早说过瞒不过安兄耳目,他高明得让人家很欢喜哩。”金朴熙俏颜嘻笑,天真浪漫如孩童。   萧厉没有说话,只有他才知道金朴熙天份之高,在他门下不做第二人之想。这在韩国收下的关门弟子,以年仅双十之龄便已经学会补天绝艺堑天网,虽然在运用上,火候差了自己一筹。但假以时日,这女弟子的成就将在自己之上。   补天派主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任得金朴熙发言,因为他知道这女弟子不会做无用功。   金朴熙朝萧厉撒娇道:“师傅,人家很喜欢安兄。不如安兄答应别将今晚之事说与第三人听,且立下重誓,我们便任由安兄离开吧。”   说罢,金朴熙还侧开身,以示“诚意”。   安泽南皱紧了眉头,只觉金朴纱比萧厉还要难对付。她无论说话还是行动都是在降低自己的戒心,瓦解自己的斗志。偏是嘴上说得全为他着想,让他想反击也无从下手。   似有意,实无迹。   只是一句话,金朴熙真假难分,让人无从招架。   安泽南冷哼一声,道:“金小姐的好意心领了,但安某却是个笨人,实是看不过贵派连迟暮老人也不放过的作风。今晚,安某誓要向贵派讨个说法。”   说罢,安泽南不再多言,竟抢先朝萧厉扑去。   萧厉和金朴熙双眼同时亮起奇光,只有他们这种级数的人,才知道安泽南这一着是如何的高明。   安泽南先用弱者之死激起自己义愤之心,再用话断去自己离去之意,最后挑萧厉这最强的人出手,则是知道以萧厉的身份,容不得金朴熙插手,以打破两人联手的局面。   明月下,金朴熙脸上飞起红云。突然,她知道自己再也不会忘记安泽南此刻悍然抢攻的动人背影。   自她出道以来,还是首次见到安泽南这样无论才智胆略都不在自己之下的精彩男子! 第二十七章 长白剑斋   安泽南飞身扑出的同时,萧厉哈哈一笑。补天派主一掌切出,击在空处。   安泽南双眼爆起神光。   萧厉看似无用的一掌,却巧妙地带起墙形气劲朝安泽南攻去。而同一时间,安泽南生出身体不受控制朝着气墙扑跌而去之感。   以堑天网的意直接影响安泽南的感知,萧厉的九死一生奇法再现,让安泽南的扑击变成莽撞之举,活像他自己送上去给萧厉喂招般。   换过次一级的人物,恐怕已在心中生出颓废之感。但在鬼门关外转了一圈,精神灵感却已经晋升到另一个层次。   身陷险境,安泽南收敛心神,精神不断攀升,如镜湖般的心境生出微妙的感应。   眼看气墙将至,他突然立定。如同双脚插进地面般,安泽南说停就停,而气墙神迹般来到他面门处却突然停下。   萧厉收起笑容,双眼半眯,眼睛里奇光连闪。他心中震骇莫名,安泽南竟然高明到看穿自己这一击旨在惑敌。而且在堑天网的影响之下,他说停就停,而停止的地方正是气墙势尽之距。多一寸不多,少一寸不少,安泽南难得就是做到“恰好”二字,表现出他高明得让人难以置信的眼力和强大的信心。   如果再让他成长下去,终有一天,圣门六道中再无人是此子对手。   突然,萧厉有悟于心。安泽南在他心中评价已然不低,此刻,萧厉更坚定把这年青高手击杀此地的心意。   心意既定,萧厉朝前跨上一步,却像魔术般瞬息闪到安泽南跟前。   一手探出。   安泽南暗道这补天派主身法速度之快,生平仅见。但现在可不是为对手喝彩的时候,只见萧厉一手抓来,却暗藏无数变化和后着。看似一抓,却极尽变化之能事,已至大巧若拙的大家境界。   若他蠢得想避开萧厉这一抓,但会落于下风,最终因一着之差被补天派主活活缠死。   安泽南深吸一口气,屏退闪避的诱人念头,老老实实一拳击出。   萧厉轻啸,速度骤增。爪变为掌,毫无花巧拍在安泽南的拳上。   安泽南浑身剧震,补天派主一掌拍至,掌上劲力如长江大河般透体而入。他终吃亏在功力不及对手深厚,而萧厉正是看清这一点,所以逼得安泽南不得不硬拼。   飞退数米,安泽南方压下胸中狂腾的热血。萧厉则如附体之蛆,直追安泽南而至。   瞬间,两人缠斗在一起。拳掌不知道交手多少记,闷响连连,劲气吹得草飞叶舞,场面好不壮观。   人影骤然分开。   安泽南大口喘气,刚才他和补天派主硬拼了数十拳,当中全无回旋的余地。   萧厉的灵力就像永远不会枯竭般,每一掌每一拳都具有开山断石之大能,挡得安泽南相当辛苦。加上安泽南内外伤未愈,只能发挥出平时七八成的实力。如果不是萧厉一口气尽,只要再挡上数拳,保管安泽南吐血当场。   “好,连挡我四十二击,安氏后人果然没让老夫失望。”萧厉虽生出杀安泽南之意,但他终是一派宗师,不屑那狂追猛打的市井打法,故意说话以腾出时间让安泽南回气再战。   安泽南长舒出一口气,淡淡道:“前辈再请赐教。”   萧厉眼中神光再现。   就在他要再度出手之际,一声怪叫自天空隐隐传来。   天地变色,阴风忽起。   一股巨大的压迫力自湖的北侧飞速掠至,月光下,一道如同列车般巨大的阴影出现在湖面上,转瞬扑至。   混沌!   安泽南没想到,这恶兽会在这时出现。看情况,混沌是受冥煞所引来到此地。现在它好不容易确定冥煞的方位所在,还不立刻现身来夺。   萧厉眼光数变,身形瞬间飞退,掠至敛尸车旁边。   “看来我们是打不成的了,别怪老夫没有提醒你,一旦混沌吞食了冥煞,功力大增之余,凶性亦会大发。若制它不住,江风市数百万人口将会成为这无物不食的恶兽美食!”萧厉说罢,一掌击在汽车上。   轰然巨响中,汽车猛然一震。萧厉又是一掌,汽车金属外壳顿时裂开落地。   混沌于湖面上的阴影已经来到岸边,空间痉挛中,无眼犬首的混沌跨空而至,大嘴朝着萧厉所在的方向噬去。   “去!”萧厉飞退,同时一脚踢在车厢里一具金属棺椁上。   棺椁应脚而起,直没入混沌嘴内。   混沌发出一声呼啸,大嘴一张一吸,便把装着冥煞的棺椁吞进腹中。   “后会有期!”萧厉说道,身影再闪,已经消失在草地上。   金朴熙深深看了安泽南一眼,轻轻说道:“保重!”   香风忽起,这素衣白裙的异国女子亦飘退而去。   场中,只留下了安泽南一人,还有那吞下冥煞后全身剧抖的混沌。   龚倩觉得无来由的烦躁。   傍晚时分,安泽南拿了她的座驾勿勿而去。而直到现在,他却像失踪似的全无消息。   她好不容易压下给他打电话的念头,看安泽南离去时的神情,显然有大事发生。龚倩不想在这个时候分他的心,同时心里暗恨,每每有大事发生,她却连帮忙也没办法,只能看着安泽南只身独闯险境。   苦恼中,龚倩心中忽感一阵恐慌。同时生出感应的,还有白兰。   这拥有超灵感应的少女,没有任何先兆,突然闷哼一声便直直倒地。要不是阿杰眼明手快,迅速扶住她,恐怕白兰要摔得不轻。   短暂的昏迷后,白兰悠悠醒来。龚倩连问何事,白兰眼现惧色,颤声道:“它来了……它来了……”   龚倩还想再问,忽感呼吸不畅,头晕眼花就要软倒在地上。而观阿杰、白兰两人亦不好过,皆是一片苍白脸色。   淡淡白光忽起,灵兽白泽出现在三人中间。一道无形的力场展开,圆形的灵障将三人包裹在其中,为他们化去来自混沌的威压。   白泽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夜空,在灵兽的眼睛里,市郊的方向暗云层叠,混沌惊人的压力正从那个方向源源传来。   而江风市内,其它人则没有龚倩三人那么幸运,有一只灵兽在旁边护着。   受混沌突然暴涨的压力影响,普通人在恶兽狂暴的灵力压迫下,体质稍弱点的直接晕迷过去,好一些的也如同龚倩般头晕眼花,呼吸不畅。   而直接暴露在混沌威压中的安泽南更不好受,他咬紧牙关,全力运转灵能,才能够在混沌如同狂风暴雨般的压力下苦苦支撑。   吞食了冥煞之后,混沌全身不断抖动,一身灵力却连连爆涨。其间,安泽南直接解开雷貘封印,以恶魔右爪直接攻混沌一记。前几天还能够伤到混沌的电能,此刻炸裂在它身上却不痛不痒。反而混沌自身护体灵劲反震,差点没把安泽南的右手给震断了。   安泽南不由暗暗叫苦,这妖兽厉害如斯,他那什么去制伏它。   再说今晚月朗风清,可没有前些天的闪电可借,单凭雷貘现阶段的解放状态,安泽南完全不是狂暴化的混沌对手。   一声震天的啸声中,混沌消化了冥煞的部分力量。这本没有眼睛的恶兽,在那光溜溜的大脑袋上竟然出现了两条肉缝。   内缝撑起,肉筋根根断裂,溅出妖血。在恶兽吃痛的叫声中,两团红色的光晕出现在肉缝中,竟似是混沌的双眼。   这天地至阴的冥煞,原来具有让混沌进化之大能,怪不得能把这守护鬼门的恶兽引至人间。   虽生出双眼,但混沌毕竟还不习惯用肉眼去观察事物,于是妖兽索性闭上眼睛,只余两道肉缝示人。   冥煞不仅促使它进化,更让它灵力爆增。而且受冥煞影响,本来便是极恶之物的混沌,更是凶性大发。江风市距此不过几十公里的路程,拥在数百万人口的城市在混沌眼中就是一盘佳肴。感受到江风市中百万生灵的存在,混沌饥火大盛,巨头一甩,就要往江风市游去。   它身形方动,身体却突然一痛,原来却是安泽南再度攻至。   恶魔右手,五爪大张。安泽南朝着混沌就是一爪抓下,电光爆裂中,上千伏特的电流瞬间侵入混沌体内。   混沌吃痛,立时记起前几天正是在同样的攻击方式下吃了苦头。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恶兽立刻把江风市暂时抛在脑后,大嘴一张,使出庞大吸力气旋,要把安泽南生生吞入腹中。   安泽南不想它张嘴就吸,猝不及防,身体便被狂啸的吸力风旋卷得离体而起。   五爪立刻嵌进混沌的肥肉内,安泽南被吸得人倒立而起,他却死抓扣着混沌不放,否则被吞入腥中,这妖兽可怕的消化能力不用一刻钟就能把他安泽南化成一滩黄水。   清啸忽起。   初闻时在遥遥百米之外,瞬息间啸声却已经来到跟前。安泽南还不知道谁在这个时候赶到,突听空中破空声大作。   哧哧哧—   锐物破空之声连响七下,混沌忽然惨叫一声,吸气姿态立时停下。   安泽南落回地面,飘身退后,便见混沌本来腾立的身躯突然朝地面倒下。   大地一震,湖水更是被震得翻腾不休,混沌巨躯着地,安泽南才看清它的身上不知道何时插着七把古剑。   七剑非是毫无章法地乱插一通,而是按照特定的排列,且剑与剑之间,安泽南感觉到奇妙的气息互相牵连,形成足够压制混沌的大能。   安泽南脑海中灵光一闪,失声道:“北斗剑阵?长白剑斋?”   一声长笑在空中响起,安泽南眼前一花,有素衣布裤的老者飘然落于他的跟前。   这老人家毛发皆白,但人却未见老态,一张脸红润如同孩童,那黑色的眸子更是像孩子般充满了童真的味道。他的身后背着一个黑色的长匣,老者把黑匣放到脚边,手中轻震,黑匣如同孔雀开屏般往两边抖开三十六方长格。   每一格中,皆放置着一把古朴清拙的长剑。   其中,有七格为空,当是那制着混沌的七剑所有。   “藏剑匣,前辈是……”安泽南良久才把视线从那黑色的剑匣上移开。   “长白剑斋中能够随身携带藏剑匣,除了斋主还有谁人有此资格?”   安泽南的身后,姬夏末淡淡的声音响起。   他转头望,一身黑衣的姬夏末如同黑夜中的精灵款款而至:“这位是长白剑斋现任斋主,墨白墨前辈。”   “同时,墨白前辈亦是龙渊位列前三甲的特级高手。”姬夏末来到安泽南的身边,淡淡说道。 第二十八章 尽墨剑典   唐朝盛世,百夷来朝。作为中土国力鼎盛时期之一,唐朝时高手辈出,大有战国时百家争鸣的盛况。   其时,最为人知的莫过于唐主所设玄灵院。玄灵院安、姬、庞、司马四大家高手云集。四姓阀主不说,家族下随便一个人放到江湖上也足够名列高手之林。   而除开玄灵院,当时则以四大圣地最为闻名。   它们分别是菩提禅院、净思居林、三清道宗、长白剑斋。其中,前三者分别是佛、儒、道三大家的代表,隐为天下白道的灵魂支柱。而长白剑斋居于其末,却非是说它逊于前三者,而是因为长白剑斋在四圣地中最为低调。   长白剑斋脱胎于战国时的墨家,其派精义全在“轻名利、重自我”六字之上。   其中,重自我并非自私自利之意。而是因为墨家的思想使然,认为人本身便是这世间最宝贵的宝藏,只有屏退名利之心,方能不断自我发掘,进而去发现深藏在灵魂中的自我。   这个过程,是不断发现自己的不足,修正,最终发现自我的生命历程。和佛家看破生命表象,直达真如的义理有异曲同工之处,这亦是长白剑斋一向低调的原因。   毕竟墨家的思想中,便有律已修身这么一说。   但长白剑斋既能名列四圣地之名,盛名之下无虚士,它自然有过人之处。   事实上,长白剑斋的尽墨剑典,和菩提禅院的大日智慧经、净思居林的治世策、三清道宗的太虚决以及玄灵院安家的黄泉录并称为当世五大奇书。   尽墨剑典又分为四章,依次是兼爱、非攻、天志、剑葬。   前两章为心法,天志章为剑式,而剑葬章则是剑阵。   眼下安泽南看到的北斗剑阵便是剑葬一章中所记录的阵法,以暗合北斗七星的方位,配合时间及星宿的移动,引天地大能起到镇守万物的异能。   被姬冰心称为墨白的老先生打开了只有剑斋斋主才能使用的藏剑匣,从中信手拎出一把古拙长剑,就这么随随便便往被七剑镇压住的混沌走去。   安泽南刚想上去助阵,肩头被姬夏末用手扣住,却无法移动一分。   “你给我站住。”姬夏末没好气道:“你这人是否真的不知死活,内伤未愈,和补天派主硬撼连场,现在还想动手?马上给我坐下,让我助你疗伤,否则你要是功力大减可别怪我现在没提醒你。”   安泽南吓了一跳,默察已身,发现体内当真有几道经脉气郁难行。值此才知道自己已经尽量高估萧厉,最终还是低估了他。   方才萧厉无比豪迈地和他招招硬拼,看似全无留手,但事实上却还是分出一丝阴柔灵劲侵入他的体内。   如果安泽南事后立刻静养,当知道萧厉这潜伏在他体内的阴劲。偏是混沌随后而至,致使安泽南分心不得,若他为制混沌而大打出手,这阴劲会进一步和他体内经脉结合,日后要清除起来便棘手万分。   姬夏末眼力也是高明,只看了安泽南数眼,便知道他落下了暗伤。   “有墨老前辈出手,你就不用再理会混沌了,难道你还信不过长白剑斋不成?”   姬夏末再道,安泽南终放心坐到草地上,依言闭上眼睛,默运灵力往那几道被阴劲所伤的经脉冲去。   同时,姬夏末眼中神光闪烁。这黑衣美女连续拍出三掌七指,朝安泽南体内渡入自身灵力,以助他疗伤之用。   得姬夏末传过来的精纯灵力,安泽南知机将自身灵力先与之结合,然后再以这股充满生机的灵力冲向萧厉留在他体内的阴劲。几番冲击下来,阴劲被消去七八,剩下两分,则随着安泽南体内灵力自行流转,不日既愈。   睁开眼睛,安泽南看向场中。   混沌确为不世妖物,即使被北斗剑阵制着,却隐隐有挣脱之势。   而长白剑斋斋主墨白竟似不急出手,抱着古拙长剑就这么站在混沌巨头前。这老人家闭上眼睛像在思索什么,时而皱眉、时而微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萧厉留给我们一个大难题。”   身后,姬夏末轻轻叹道。   “魔门六道果然无一易与,自从上次一别,我吊着金朴熙这妖女之后边追边打。她也算了得,以一已之力,在我龙渊严密的情报网下到现在都没给我截下的机会。反而,我被她带着跑了一趟东三省。数日前我追至辽宁,她突然失踪,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我立觉不妥。”姬夏末摇头道:“果然,当天傍晚我就收到龙渊密报,江风市出现异常情况,并且有妖兽出世。我本想连夜赶来,却又发现金朴熙的行踪,岂料过了两天,我才发现那是她留给我的假象。”   安泽南点头,心想金朴熙必是利用这两天的时间差潜回了江风市。   不过观之她可以布下假象把姬夏末拖在辽宁两天之久,也就是说,补天派竟然有能力在龙渊的主场上瞒过其情报网。换言之,魔门卷土重来必定经过严密的布置,且多年来暗中在中土培植其本土势力,否则凭什么瞒过有整个国家为后盾的龙渊耳目?   “我来到江风市后,便知道你们已经介入调查。本来我想立刻和你们接触,但随后而至的墨前辈却制止了我。龙渊发现在江风市的事件中,竟然有补天派派主亲自参与,此事非同小可,这也是把墨前辈请来的原因。当时刚好是你受了重任昏迷不醒,若非补天派主察觉到有墨前辈这等强敌环伺一旁,你以为他乐意让你活到现在?”姬夏末冷哼道:“当时我们双方都可谓投鼠忌器,补天派主忌惮我们,我们何尝不怕万一把他逼急了,他大可在我们出手前先毁了你这安氏后人。”   至此,安泽南才知道姬夏末两人作出的牺牲有多大。为了他,这两人明知道萧厉干的肯定不是好事,却硬是没有介入。直到这一刻,才现身以消弥由补天派制造出现的祸端。   “两位对我的爱护,本人必有回报!”安泽南感激道。   “你莫要谢我。”姬夏末冷冷道:“本来按我的意思,在对付魔门的大局前,根本不该顾及你的性命。但墨前辈坚持不同意,说若你不幸身死,安氏便断了传承。魔门之祸可补,安氏后人没了却是没了。不过若墨前辈知道补天派意在引出混沌这鬼门守护,说不得当时会改变主意。天知道补天派要把混沌从鬼门诱出,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安泽南听罢,看向场中那素衣老者,眼睛里涌起无法自己的感激。   这人和自己素未谋面,却力保自己性命,安泽南哪能不感激于心。   场中,墨白似是想通了什么。他如同孩童般欢啸一声,手一挥,制着混沌的七剑冲天而去。剑阵既解,混沌怒极而立,巨嘴大张便朝着老者噬来。   漫天剑影突起。   墨白手中的剑,如同升起一轮明日般,那千般剑影便是君临大地的阳光。洋洋洒洒,将混沌包裹于其中。   安泽南立生感应,由这老者手中使出的剑法有说不出的闲适自然。兵器为凶物,但剑落到他的手里,却如同画匠手中的笔,以剑影织出一副自然的画面,其中全无一丝争夺的味道。   每一道剑影的掠出皆暗合无上天道,如同万千阳光洒下,教人无从抗拒。   安泽南第一次见到让人“感动”的剑法,顿时对这剑斋斋主再添几分敬重之情。   姬夏末眼中异采连连,显然也为墨白这暗合天道的剑法所感动:“你都不知道补天派留下的这道难题有多难解。混沌身为鬼门守护,补天派将之诱出打的自然是鬼门的主意。所以对于混沌,我们既不能杀之一了百了,又不能放任其祸乱人间。其中分寸,拿捏起来教人无比头痛。”   “墨前辈定有解决之道。”安泽南说道。   场中忽然响起一声清啸,起始时微不可闻,眨眼间却声动九宵,历久不散。   安姬二人被啸声吸引,目光始往场中投去。   只见本来罩着混沌全身的漫天剑影骤然消去,妖兽身上破开万千血洞,显为墨白剑气所伤。而此时墨白万千剑影复化为一剑,人随剑走,古剑掠出一道弧形虹光往混沌投去。   安泽南双眼骤然一缩,长白剑斋的尽墨剑典果非凡物。墨白的剑法无论之前的大开大合,还是现在人剑合一,皆如潮涨潮退,暗合天道。其中自然变化处,全无痕迹可寻,实至大家境界。   那隐含天道至理的弧线虹光透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奥妙玄理,轻轻地点在混沌的腹间。   这一击是墨白气势功力皆达到巅峰的妙着,那古拙长剑无视混沌护体的灵力,竟尽没肉中,只余剑柄。   “去!”   在混沌的惨叫声中,墨白松开握剑的手,再一掌拍于剑上。古剑齐根没入,再从混沌体表射出。   墨白飞身后退,负手而立,似没有再出手的意思。   安泽南看得莫明奇妙,墨白之前那一剑惊天动地,为何却是小题大做般在混沌身上刺了个对穿的伤口便偃旗息鼓。   再看混沌,却出奇地没有挟怒攻击。妖兽全身不断痉挛,最后巨嘴张口,不断从嘴中吐出腥臭秽物。   “咚”的一声,那装着冥煞的金属棺椁竟然被混沌吐了出来。   至此,安泽南恍然大悟。   混沌凶性大发,虽说是本性如此,但也受到冥煞的影响。而墨白那一剑的目的,却非是杀伤混沌,而是以无上功力,硬生生把这装着冥煞的棺椁从它体内震出来。   这方法知易行难,要知道混沌吞食冥煞,虽然没有完全消化,但灵力已经与之结合。墨白的高明处,就在于看穿冥煞和混沌本身尚没有完全结合,并一击斩断这两者间的无形连接。这当中需要把握混沌体内两种力量的运行规律,以及两种力量出现破绽的时机,缺一不可。   两者间的桥接既断,在混沌还没有进行重新结合的瞬间,墨白一剑没体,则直接将棺椁震出。   混沌想要再把冥煞据为已有,但墨白屹立不动,无形的气势却不断逼着这妖兽而去。自洪荒便存在的混沌早已通灵,知道自己如有异动,必定讨不到好处。   墨白淡淡叹道:“去吧,你虽号称无物不能食。但有些东西,却绝不能碰,否则会撑坏你的胃。”   混沌似懂人言,仰天长啸。然后带着七分不甘,三分畏惧,身体渐渐退入平行空间中,瞬息远去。   尾声!   以冥煞棺椁为中心,宽度在三十厘米左右的隔火带在老者手下很快被清理成形。   在棺椁上倒下不知名的液体,从墨白手中扔出去的火柴瞬间引起青白色的火焰。   烈焰冲天,金属棺椁在火中迅速变形,融化。   做完这一切,墨白收回落在地上的八把长剑,将之一一归于剑匣之内。合上剑匣,老者将之挽于身后,朝安泽南两人走来。   安泽南连忙立去,刚想说话,却见墨白摆手。   “姬家的女娃,你先回去吧,我想和小南说几句话。”   姬夏末朝安泽南看了一眼,身形后掠,没入树林。   “整天背着这东西可真难为我这付老骨头。”随手把剑匣丢在地上,墨白毫无形象,一屁股往草地坐下,然后随意一指道:“你也坐下来吧,难道要我抬着头和你说话?”   安泽南刚坐下,墨白又道:“客气的话收起来,不说也罢。若庆宗兄知道有子如此,当含笑九泉。”   老者淡淡的一句话,却让安泽南浑身一震,脱口说道:“前辈,你认识我父亲?”   “十年前,庆宗兄摸上我长白剑斋,我和他煮酒论道,三天下来得益非浅。可惜十年后,我墨白仍俗世缠身,庆宗兄却已经驾鹤西去,好不逍遥快活。”墨白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瓶,瓶口拧开,酒香扑鼻。墨白先浅呷一口,再丢给安泽南。   安泽南略一犹豫,轻轻喝了一口。辛辣的酒液顺着食道进入胃中,安泽南呛得连咳数声,尔后又觉这美酒辣意全去,化成一股暖流迎合着他本身灵力流转全身,说不出的舒服写意。   “这红日醉不错吧,当年你父亲喝了一口后便爱上这杯中之物,哈哈。”墨白长笑一声,从安泽南接回酒瓶,一洒落地:“这是敬庆宗兄的,因为他有一个好儿子。”   安泽南还是第一次遇到父亲的故知,一时心内激动无比。   墨白随手扔掉酒瓶,这前辈高人无论一言一行都带着说不出的洒脱味道,使人觉得他必是不拘小节之辈。安泽南和他相处,非但没有不耐烦的感觉,反而觉得有亲近之感。   朝安泽南深深看了一眼,墨白叹道:“小南可知你的天份比庆宗兄有过之而无不及,只看萧厉以一派之主,两度击杀未果。刚才你和他硬拼一场未见败势,便知道你的天份才情之高,在年青一代中将无出其左右者。”   安泽南被这前辈当面称赞,一张俊脸顿时通红,诺诺道:“前辈过奖了。”   “我是实话实说。”墨白话锋又转:“小南可知天下武功,无不心法与招式相互配合。但为何你家传之法‘无想无为’,却只有心法而没有招式?”   安泽南略一思索,答道:“无想无为乃脱胎之老子的道德经,所谓有为而下,无为则上。又谓因势成事,没有固定的招式,一切以时机的不同而出招,方能上对手全然无迹可寻,不至落于下乘。不知道小子的理解有没有不当之处?”   墨白听罢,哈哈一笑:“好一个因势成事,要知道庆宗兄在你这等年纪的时候,还没有把无想无为悟透到这种境界。你能够明白有为无为的道理已属难得,但这只是无想无为的表义,墨某不才,和庆宗兄畅谈三日,经过十年深思,对你们安家秘法有些许心得,这便说与你参详吧。”   安泽南顿时为之动容,他的心法为父亲所授,但无想无为讲求的是修练者本身的顿悟,所以父亲并没有给他过多的指导。这些年的领悟和修行,全靠安泽南不断积累经验感悟而来。   此时有墨白这种宗师级的人物提点,对他的裨益之大将无可估量。   “前辈请说。”安泽南恭敬道。   “创出这无想无为的安家先人必是当时不世出的人物,否则怎能从道德经上领悟到这有若仙家典籍的无上功法。”墨白双眼爆起神光,淡淡说道:“无想无为除了有为无为外,精义处,便全在这四字之上。若还想借以它求,便落了下乘!”   脑袋中仿佛有一道闪电劈过,安泽南跳了起来,闭上眼睛。   墨白没有打扰他。   过了片刻,安泽南睁开眼睛,连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可突然,他又摇头道:“按前辈所言,无想无为四字,无想者,既是直觉,如火之初起,初阳东升。第一个感觉最为重要,这无限趋近于灵觉的心法便是无想。但无为我却想不明白,只能停留在因势成事的境界上……”   墨白眼中先亮起奇光,随后喝道:“身随意动,既是无为!”   安泽南再颤,闭上眼睛呻吟道:“原来如此,我终于明白了。因势成事虽似无为,但若因形势而制定策略,仍然是有意为之。只有凭着直觉,把握身意,随心而动,才能做到真正的无而为之。其间由一始,于一终,全无痕迹可言……”   跪倒在草地上,安泽南只觉得天地宇宙骤然开朗。如果说和萧厉的交手,让他看到了前进的方向;那么和墨白的一席话,则让安泽南看到崭新的武学天地。   在安泽南仍为展现在眼前的新天地感动之际,墨白欣慰地看了他一眼,为老友有子如此感到由心的欢喜。   老者立起,拎起剑匣。   “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击节高歌中,墨白渐行远去。   东方露白,又是一日。   龚倩忽然醒转。   昨夜她苦等安泽南一夜未归,竟在办公室里睡着。现在醒来,不由舒展双臂,她刚想起身,忽有所感,拧头往门口看去。   安泽南站在一片晨光中,说不出的自然洒脱,仿佛和门外充满生机的天地融为一体。   龚倩不由看得呆了,这样的安泽南,她还是首次见到。   安泽南露出一抹真诚的笑容,淡淡道:“走,回家的时候到了。”   “嗯!”   龚倩也笑了,灿烂如同朝阳。 第五卷 谁动了我的棺材 第一章 魔主战书   江风市的夺命纹身事件虽已结束,但却引出了数起后继事件。   经贸大学因为连连发生夺命事件,再加上几名学生惨死在妖兽爪下,致使经贸大学凶名远播。校园封锁令解除之后,学生退学的退学,转校的转校,不过几天,生员锐减了一半,且尚有继续减员之势。校长吕幕山晚年丧子,加上学校景况急变骤下,退意大生。数天后在一场校董会上辞去校长一职,尔后下落不明。   此为其一。   第二件事则是关于妖兽出没事件的余波。   大学里先后出现三头妖兽,其中又以混沌的出场最为轰动。那巨大的妖兽与安泽南于女生宿舍天台一役,近半的学生有目共睹。当时甚至有人以手机、DV记录这只有在魔幻电影中才得以一观的战斗。然而无论安泽南或混沌,当时激战时灵力狂涌,干扰了各种器材的记录功能,之后学生们看到的只是雪花般的屏幕。   虽然没有视频、图片等佐证。但妖兽大战一事却在学生口中广为传播,校园解除封锁后,江风市各大学生论坛上关于妖兽的帖子如雨后春笋般冒起,甚至有人大唱末日论的论调。随后,江风市政委以迷信之名义,命令各大论坛即日删除、并封锁同类帖子的出现。   而此事,则直接导致了众多网民的不满,进而从妖兽的身上转移到市政委不民主的作风上。   此两者虽然在江风市影响颇大,但安泽南关心的是第三件事。   和前两者相较,第三件事只能算是小事。   在纹身事件中,利用怨气依附生人的条件,经贸大学学生孙庆嘉以此报复长期欺辱他的四名学生。龚倩针对他展开行动,以通告全校的方式试图把孙庆嘉逼出来。尽管之后学校解除封锁,但龚倩将此事移交给江风市警察局负责后续行动,然而十余日下来,孙庆嘉这个学生却如同人间蒸发般消失。   一个普通的大学生,无论怎么聪明,都不可能只身逃出警察网络的追捕。   所以当江风市方面把这个结果告之龚倩时,龚大小姐大斥其无能。江风市警察局也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当然,因为孙庆嘉的人间蒸发,反而让江风市方面的警察更着紧这事。   安泽南则觉得隐约有些不妥,但具体在哪个环节出了差子,他却说不上来。   在此之后,又过了半个月,他在妖魔具有自愈能力的灵力下,终是伤势全愈。而和墨白这长白剑斋斋主一席之谈后,安泽南一身修为又精进了数分。   事实上,他希望和这父亲故友多交流一段时间,何况他还要把萧厉故意透露给他的消息告诉这仙风道骨的前辈。然而无论墨白还是姬夏末,在江风市事件结束后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这两人根本没出现过在他的生命中一般,让安泽南欲诉无门。   安泽南修为精进,龚倩那边也没闲着。   之前安泽南便有过将符咒资料赠与龚倩,让她背后的财团公司开发出能够对付灵体妖兽的武器打算。   黄泉录奇功篇中记录的符咒不少,安泽南在前往老家之前在其中挑选了正阳符和天火符两种符咒交给龚倩。而最近,龚大小姐收到了美国总公司方面回寄的包裹,俨然已经有了初步成果。这样的效率让安泽南叹为观止。   由大小姐总公司寄回来的包裹中只有两样事物,分别是一批在内部铭刻了正阳符的子弹、以及一把匕首。   先说子弹,因为正阳符本身便有调集天地正气以镇鬼邪之用。这批子弹以纳米级的激光技术在内部铭记了符咒后,每颗子弹中安泽南都感觉到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正气能量。这样的子弹若打在鬼魂身上,上面的正气会对其造成不错的伤害。   尽管这样的伤害并不强烈,但十弹八弹打上去,相信凶灵也会觉得不舒服。   除灵子弹足以让龚大小姐的武力提升一个层次,但让安泽南意外的却是那把匕首。   匕首仿欧洲古式样制作,刀锋经过一流的铸造技艺打造,而刀柄则加入了花式暗纹,在突显这把匕首的艺术价值同时,亦使匕首的手感一流,让使用者不易脱手。   但特别的是,如果把匕首映着阳光,便能够看到在匕首中若隐若现的天火符暗纹。   和匕首一起寄回来的盒子中盛放着一张英文说明,龚倩经行翻译后,安泽南知道了一个大概。   说明里指出,只要有特别的能量进行激活,便能让匕首出现天火符的效果。但很可惜,总公司方面作了多次实验,却无法激活天火符的力量,只能把这半成品寄回给龚倩,并准备将天火符应用到另外的武器,看看会否有所突破。   安泽南略一深思之后,将匕首接过,并把自已灵力渡入匕首中。   和灵力接触后,匕首中的天火符立时现出蒙蒙红光。下一刻,蕴含灵性的赤焰出现在匕首之上,宛如神迹。   龚倩大喜过望,接过这把如同魔幻般的匕首几番比较,当下便爱上这刀锋表面缠绕着赤焰的短兵。   安泽南却另有一番想法,他将灵力渡入匕首后,却发觉在激活天火符的同时,有部分灵力停驻在天火符当中。若是这样,这匕首不但具有吸收、且还可以存蓄灵力。这样的技术,让安泽南对龚大小姐的公司大感兴趣。毫不夸张的说,一把可以吸收并存蓄灵力的匕首,放在古时已经是件不可多得的法器。   之后,安泽南为匕首渡入自己的灵力。而这把匕首在得到安泽南的“充电”之后,可以在任何时候激活天火符的力量,如此一来,就算是近战,龚大小姐也有一拼的资本。   为此,安泽南花费了三天来教会龚倩如何用意志激活天火符。也算龚大小姐天资过人,三天下来,天火匕首在她手中已经运用自如。   在此期间,同时在经贸大学退学的唐柯和刘可蕊,在龚倩的安排下转校到安泽南就读的学校里。   答应加入特事组的唐柯,在安泽南的指点下,不断熟悉对凿齿的操控。除了指点其对妖兽的控制外,安泽南还教给唐柯一些基本的拳法,这让唐柯又兴奋不已。   而刘可蕊跟着唐柯混迹在特事组后,没多久就和白兰成了好朋友。虽说在特事组里有龚倩这个女人,但大小姐的我行我素绝对不是当朋友的料,有了刘可蕊的到来,白兰终于找到个可以说知心话的。看到白兰渐渐摆脱张冷白给她带来的伤害,少女的脸上开始有了笑容,安泽南也在心中由衷为她感到高兴。   日子就这么平淡,却充实的流逝。   初秋悄悄的降临。   天高气爽的季节里,夏季茂盛的枝叶,却渐渐地渡上一层淡淡的黄。   短袖被长袖所替代,连辣妹们必备的超短热裤也悄悄换上了及膝短裙,但这分毫无损生命的热力,只是以另一种较为含蓄的方式来表达罢了。   安泽南和几名损友坐在学校的水吧里,喝着水吧特供的饮料,兴致勃勃的观赏着那对对在裙下耀眼生辉的美腿,大叹人生不过如是。   用龚倩那支付的酬金买了部最新的IPAD2,安泽南正挂在上面的QQ突然提示接到一封新的邮件。   他习惯性的打开,寄信人是组陌生的邮箱地址,而邮件更只有寥寥数句。   晚八点,香舍大道夏尔城市广场见。   下面则是详细的地址,以及署名。   姬夏末!   看到这三个字的时候,安泽南不由苦笑,那些几乎被他淡忘的人和事随着这个姓名的出现又在安泽南的脑海中浮现。   姬夏末不会无缘无故约他见面,若无意外,当是魔门又有所动作。   “果然平凡的日子是我这种人所无福消受的。”安泽南轻叹道。   淮南市最繁华的地方,莫过于香舍大道所在的巴黎街。这里种植着法国梧桐,长街的两边开着装饰华丽的高档商店。人走在街上,几乎会怀疑自己身在巴黎。当然香舍大道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来的,就算再不起眼的小店,里面卖的一件商品足够让普通的工薪族大骂资本主义的腐败。   在淮南市这么几年,香舍大道安泽南来过几次。想起来,最近的一次就是初识龚倩时,和大小姐在这附近吃了次毕生难忘的高级料理。   想起那些高级料理贵得吓人的价格,安泽南也会在心中大骂一声“万恶的资本主义”。   所以当看到姬夏末的留言约他在香舍大道的夏尔城市广场见面时,安泽南已经听到自己的荷包在哭泣。   坐在约定的地点,城市广场的空中花园里。安泽南用勉强的笑容点了杯榨干他一个月伙食的昂贵咖啡后,他开始后悔怎么没和姬夏末改约地点。   片刻后,侍者端上一杯浓香扑鼻的蓝山咖啡后,一身黑衣的姬夏末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就这么飘然坐到安泽南的对面。   侍者朝这美丽的女子看了眼,姬夏末淡淡说道:“和他一样。”   看了帐单上又多出一个触目惊心的数字,安泽南在考虑是否让姬夏末来付帐。像他这样的穷学生,应该在麦当芝里喝着廉价的汽水,而不是坐在这端着蓝山咖啡细品。   好不容易把目光从帐单上移开,安泽南苦着脸看向姬夏末道:“大姐,要找我也不会往这种死贵死贵的地方拉。”   姬夏末没好气道:“这城市我就知道这么一个地,要怪就怪你们市的广告打得太好。”   准南市西面临海,属于半个旅游城市。巴黎街和香舍大道更是城市的地标区域,每次广告不是大肆宣传,安泽南也很难怪姬夏末会选这地方见面,只能把泪水往肚子里咽。   不大愉快的开场白后,安泽南直奔正题。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坐得越久,他就感觉自己离破产又近了一步,还是早早和姬夏末谈完离开为妙。   “魔门有动静了?”   姬夏末是那种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安泽南知道她不会作无用功。想来想去,也只有魔门的事会让这眼高于顶的女人主动来找自己。   “是有动静,而且是很大的动静。”姬夏末轻轻一叹,道:“万魔殿魔主,于三日前向龙渊下了战书。一个月后,渤海之畔,与龙王商良海约战于月圆之时。这是一个,我们无法推辞的挑战……”   安泽南心中大叫,魔门果然出招了。而且从姬夏末的表情来看,魔门这个突然而至的挑战,其中内幕重重! 第二章 秘密协议   “龙王,是你们龙渊的头头?”   蓝山咖啡香味浓郁,入口味浓香醇。咖啡本身的甘、酸、苦三味搭配完美,就连安泽南这门外人,一尝也知道这杯中之物非是凡品。   只是,价格贵得吓人而已。   轻呷一口咖啡,香味在舌尖回绕,安泽南淡淡问道。   姬夏末显然心情不佳,只是用银匙毫无意义地搅着眼前咖啡。   不反对既间默认,安泽南轻轻皱眉道:“既然是最强对最强,情况也许没那么糟。”   “万魔殿为魔门六道之首,魔主一身功夫深不可测,自然当得起最强二字。”姬夏末苦笑道:“但龙王商良海,在龙渊中却并非最强之人。”   “这话怎么说。”安泽南意外道。   姬夏末说道:“你以为龙王最强,只是不知道龙渊的结构罢了。诚然,龙王便是龙渊的领导人。而龙王之下设十席,依武功修为自高而低排。在龙渊中,我位列八席,而墨前辈名列二席。十席高手下则是普通的组员,他们皆是受过训练的战士,但当不起高手二字。而如果把龙王拉下来和十席高手单挑放对,商组长至多也就位列五至三席之间的级数。所以,龙王根本谈不上龙渊第一人。”   安泽南咋舌道:“若不是龙渊第一,如何服众?”   “那要从龙渊的成立说起。”从姬夏末这美女嘴中,娓娓道出这神秘组织的来历:“龙渊是建国后成立,类似于唐朝玄灵院那样的组织。除龙王外,十席高手通过各种机构层层选拔,又或者由望族世家挑选保送。然而龙王的来历特殊,每一代的龙王,皆是由三圣地共同挑选出来,尽得三圣地真传的杰出人物。但龙王的武功不需要是最高的,但在才智及战略布曙上却必须是最好的。所以每一代的龙王,修为并不是龙渊第一人,但各种手段、政交却无出其左右者。”   “这是三圣地共同的决定?”安泽南隐隐把握到三圣地此举的用意何在。   这是一种平衡。   拥有最顶尖的智慧谋略,却不将其训练成龙渊的第一人,是为了保证每一代的龙王不会在拥有权力的同时,却被权力所腐朽。若出现这样的情况,龙渊中其它凌驾于其上的高手便可以保证龙王不会把组织的力量用于私利邪道。   所谓一力降十会,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再高明的谋略也毫无用武之地。   由此可见,龙渊成立之初,三圣地确实是高瞻远瞩。   “我明白哩。”   而知道龙王的来历后,安泽南才知道魔门这着棋,走得是如何的精妙。   龙王身为龙渊的领导人物,本身又出自三圣地,隐然是三圣地在俗世的代表人。   所以对于万魔殿魔主的挑战,他根本无法推脱。而魔门此着精妙处,就在于吃定龙王并非魔主的对手,这形同送死的挑战,可以想像一旦龙王落败身死,无论对龙渊或是对三圣地都是个严重的打击。   至此可知,这魔主不出手则矣,一出手便直接将龙渊一军。魔门之主,实非易与。   “你只是明白了一部分而已。”姬夏未武功才智皆是上上之选,安泽南虽没说自己明白什么,她却猜到十之七八。黑衣美女叹道:“魔主的挑战还不是最让我们头痛的,让我们头痛的是,魔主下战书的方式!”   “战书方式?”安泽南奇道:“难道他直接杀上龙渊示威?”   “何止示威。”姬夏末摇头苦笑道:“龙渊的总部所在,除了组织本身的内部成员,以及相关几个政要领导,其它人根本不知道。但魔主却将战书直接送到龙王的办公桌上,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安泽南浑身轻颤,瞬间把握到姬夏未话中之意。   想魔门自日寇侵华一役后被尽数驱逐出中土,但万魔殿的魔主一回归,便能够将战书递到龙渊总部,且是龙王的办公桌前。这说明魔门在中土暗中培植了力量,且这股力量还不容小瞧。而且魔主此举,更暗示龙渊内部有内奸的可能,只是简单的一着,不仅打击龙渊的土气,且让其生出猜疑的因素,正所谓一举两得。   “厉害。”安泽南不由一口喝道了咖啡:“一举两得,不愧是魔门之首,出手便有翻云覆雨之能。”   “两得?”姬夏末冷笑道:“你又错了,是三得!”   听罢,安泽南再震,失声道:“你的意思是,魔主并非只是简单地挑战龙王?”   “如果我们没有犯错,约战龙王之日,魔门方面肯定有大动作。可以想像这事关重大的挑战,将令龙渊上下不得不小心应对。而当我们被魔主挑战一事吸引住目光的同时,魔门方面可以再生变化。别忘记除了万魔殿外,补天派已经成功潜入,何况还有尚未露面的其它邪道,天知道他们会趁那个时候做出什么事来。”姬夏末眼现忧色。   “好吧,安氏能够在什么地方帮得上龙渊,姬小姐但说无妨。”安泽南深吸一口气说道。   他这句话不是以自己的名义说出,而是用上整个家族的名义,其中分量非同小可。而姬夏末向他道出龙渊的内忧外患,自是希望借助安氏一族的力量,在魔门的事件中力挽狂澜。安泽南更知道自己这句话代表着什么,但他知道即使二叔在此,也会答应下来。   这已经不是一人一物的荣辱,而是代表着中华正气的兴衰。无论如何,安氏一族不会坐视不理。   姬夏末感激地看了安泽南一眼:“现在能够帮得上我们,只有包括你们安氏在内为数不多的几股力量而已。四大家中,我姬家和庞家于龙渊共事,估计我们家庭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在魔门那都会有详细的资料,所以我们很难作为。而司马家自唐朝后便销声匿迹,现在我能够想得到又有份量的,便只有你们安家而已。”   “需要我们怎么配合?”安泽南直接问道。   对于他这种不拖泥带水的作法,姬夏末生出好感:“我们并不需要安家武力上的支援,但龙王希望,安家能够垄断南方境内的货运业。”   安泽南眼睛立时亮起:“你们打算把魔门的潜伏中土的力量逼出来?”   “正是如此。”姬夏末说道:“只有像安家这种避世退隐的大家族,才能够在不惊动魔门的情况下迅速垄断某一行业的经济。当然,由此而来的纠纷和影响,由我们龙渊出面摆平并知会同行。至于为什么挑货运业,我想安兄心里应该清楚。”   安泽南怎么会不清楚,货运业牵涉出入境问题,先不论利润之大,同时也是掩饰魔门中人入境的重要渠道。如果货运业被安家所垄断,魔门行事起来便没有那么方便,至少无法做到来去无迹。   可以想像,龙渊方面必定会配合安氏的行动,至少知会同行此事事光重大。而介时,魔门当然不可能眼看着安氏垄断之举而坐视不理,而他们若反抗便有所行动。而有行动,便能够让龙渊顺藤摸瓜,把魔门潜伏的力量给挖出来。   安泽南心中叫妙,此计和魔主战书大同小异,都是叫对手明知事不可为,却不得不应子出手。   此计出自龙王之手,由此可见三圣地培养出来的人物果然不可小瞧。只是简单的一个布置,便向魔门丢出一个棘手的难题。   “小姐放心,我立刻联系本家。不出三天,安家会全力投入此事。”   “如此甚好,到时龙渊会派人协助安家成事。事情结束之后,安家如果不想从事货运业,之中所消耗的人力财力由龙渊一并支付。反之,南方的货运行业由安家掌控,龙渊也会十分放心。”   代表龙渊,姬夏末抛出了橄榄枝,安泽南焉有不接之理。何况这事于公于私,安氏都没有推脱的理由。   于是这事便这么定了下来,姬夏末留下几个联系的方式,便起身告辞。   安泽南再坐一会,用手机和二叔安庆元取得联系。果如安泽南所料,一听说是对付魔门,兼之此举对家族有利,安庆元一口气地答应下来,并保证尽快调动家族的力量投入这场有胜无败的商战中。   得到二叔首肯后,安泽南松了口气,同时感到热血沸腾。安氏一族在沉寂了数百年之后,终于因为魔门卷土重来而踏上舞台。   当然,安氏复出,事了之后肯定会引起魔门的关注,接踵而来的便是各种报复和打击。   然而,安氏又怕过谁来。   想到这,安泽南豪情万丈。但当他准备买单之际,看到帐单上那触目惊心的数字,他的豪情立刻化为乌有,同时记起,自己竟然忘了叫姬夏末买单。   和龙渊的秘密协议就此定下,安泽南怀着沉痛的心情,揣着缩水的荷包离开了城市广场。   广场外人群攒动,无比热闹。   安泽南穿过人群,往香舍大道走去之际,忽然心中有感。   他疑惑地回头,往身后的夏尔广场看了一眼。就在刚才,他感觉广场的气场似乎有那么一丝异常。   但现在,在他的感知中,广场因为人群大量汇聚而呈现一种旺盛的气场。   仿佛刚才只是他的错觉。   安泽南摇了摇头,转身便走。   然而不知何时,广场的上空汇聚一片暗红阴云。和底下闹的气氛相较,这片阴云显得莫名的诡异。   只是,没人发现那片缓缓扭曲变化的阴云,包括安泽南在内。 第三章 小鬼凶猛   “谢谢惠顾,欢迎下次光临。”   夏尔广场地下一层,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里,李默送走最后两名客人后,不由松了口气。   他今年25岁,大学毕业后找不到工作,在父母的资助下盘下这家店做起小本生意。因为是24小时营业,生意倒是不错,再加上夏尔广场里有KTV和舞吧等娱乐场所。消费不起这些娱乐场所里高昂的酒水费,很多年轻人更愿意到他这间便利店里来买些饮料小吃。   生意好固然是好事,可李默也无法没日没夜地看店做生意。便利店刚开业的时候,是他和父母轮流来看班,但父母毕竟年纪大了,再加上现在便利店走上了轨道,所以李默也就开始聘人看店。   只是这人却极不好找,因为要上通宵的缘故,所以只能打精力旺盛的年轻人。但年轻人又几个愿意干这种日夜颠倒的活,招聘广告贴在便利店门外几个星期,李默才好不容易招到一个店员。   来应聘的是个刚毕业的女学生,长相普通,没有什么特长。如今经济不景气,从学校毕业的学生多数找不着工作,但刚毕业的学子往往眼高于顶,像这种累活没多少人肯干,这点也是从学生过来的李默深有体会。   前几天已经打算取消应聘人年龄限制的李默,在见到名为肖楠的女生接下这活的时候,也颇有些意外。   不过看这姑娘穿得朴素,不似眼下的女生浓妆艳抹,又或者精于打扮,李默估计这女生的经济情况不乐观,所以才会屈就在他这小小的便利店里打工。   花了三天的时间,让肖楠在日间来便利店里学习,李默把要注意的事项都给她讲了遍后,今晚是肖楠第一天上晚班。   时间还没到12点,肖楠便出现在了便利店门口。   “李哥我来了。”肖楠打了声招呼,走进换衣间里穿上便利店的工作服。   两人把当日款项交接了后,李默换上自己的衣服,微笑对肖楠道:“那么我先走了,明天早上9点再见。第一天正式上班,加油!”   “嗯,我会的。”肖楠点头道。   目送着李默的身影离开,便利店便显得安静下来。肖楠坐在柜台边,打开了音响,把音量调至适中,又给自己倒了杯开水,然后拿起手机上网。   如今的大学生可不比五六十年代,现在大学毕业的人一抓一大把。市场经济又不景气,很多企业都裁员而不是招人,所以像肖楠这样的大学生,一踏出校门就想找到工作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尽管肖楠的成绩还不错,但由于学校知名度不高,跑了几次人才市场后,得到的回复永远只有“请耐心等待”和“对不起”这么几句话。   家里父母下岗,仅凭着社保和在家附近开个小卖部赚点小钱糊口渡日。肖楠并没有资本学人家做啃老族,在几次人才市场无果后,她开始面对现实。既然当不成白领,便只能找些其它工作来干,最终被她找到这间便利店。   尽管只是当个小店员,但每个月的工资已经足够养活自己,肖楠明知这活不容易干,却也接了下来。   其实看店也不是件佬累活,主要就是时间长点,且肖楠上的是通宵,便更是无聊。   还好,看在今天是她第一天上班的份上,有同学答应来陪她。   手机QQ上,好友张妮的头像在跳动。肖楠点开,看到一行信息。   我快到了。   她刚看完,便利店便响起电子声音:欢迎光临。   肖楠连忙站起来,微笑朝门口看去,刚要说“欢迎光临”,却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的好友张妮笔嘻嘻走了进来:“怎么样,小楠,第一天上班的感觉如何。”   肖楠连忙迎上,两个女孩抱成一团。   “不好,闷死了。”   “谁让你找了这么个闷活,活该。”   “没点同情心的家伙,我也不想啊,谁让现在经济不景气呢。”   两人笑闹了一阵,肖楠拖着张妮到柜台坐下。   她们从毕业后就没怎么见面,平时也就打电话和上QQ,现在见到,相聊甚欢。   入秋时节,但便利店位于广场地下一层,空气不太流通,所以店里仍开着空调。张妮穿得比较单薄,坐得久了便觉得发冷。   “你冷啊?我拿件外套你披着。”   肖楠见状,到换衣间里找了件自己的外套让好友披上。   身体见暖,张妮才打量了下这间便利店,随口说道:“小楠啊,如果找到其它合适的工作,你还是别在这种地方上班的好。”   “为什么?”肖楠奇道。   张妮露出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我听一个开便利店的朋友说,像这种24小时营业的店,在晚上最容易碰到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肖楠打了个寒战,嗔道:“别吓我。”   “才不是吓你呢。”张妮换上一脸严肃的表情,连声音也压低了下来:“这种事真的发生在我朋友身上,你想不想听?”   长夜漫漫,眼下又没什么事做,明知道好友想吓唬自己,但肖楠还是忍不住生出好奇心。微一犹豫,随既点头,肖楠道:“你说。”   “事情是这样的,话说那天晚上刚好我朋友值夜班。在他一个人看着店子的时候,有三个人进来了。晚上的灯光打在那三人的脸上,那是惨白惨白的一片。不过起初我朋友也没有多想,便问那三人需要什么。可他们却不回答,只是自己跑到柜台上选起了商品。选完自己要的东西后,这三人也不还钱就要离开。我朋友本想叫住他们,可看着这三人朝后门走去,他就不敢吭声了。”张妮煞有其事地说道。   肖楠皱了皱眉头问:“为什么?”   “因为之前在这店里上班的同事曾经告诉过我朋友,说以前曾经有三个年轻人来店里买啤酒什么的。那三人之前已经喝得醉熏熏,拿完东西也没还钱就往店的后门钻。他那家店的后门是个死胡同,所以当时的店员也不怕他们跑掉。可谁知到了第二天,却发现这三个小伙子死在店后的胡同里,原因是吸毒过量致死。从那以后,偶尔便会见到他们三人来店里买东西,而且每一次都不还钱就钻到后门去。我朋友本来以为那同事是在说笑,却没想到自己真的碰上了。”张妮神秘说道:“而且,我那朋友的店和你们一样在门边装着感应器,有人进来肯定会响。但那三人进来的时候一点声音也没有,更诡异的是,店门压根就没被推开过哦。”   肖楠正听得入神,店门口的感应器忽然响起。   两女生齐齐被吓了一跳,她们惊魂未定地看向门口,却见两个男生尴尬地看着她们。   肖楠悄悄捏了张妮一把,暗恨这家伙拿鬼故事来吓她。脸上却换上专业的微笑,连忙离开柜台去招呼客人。   等做完这单生意,肖楠看到好友就这么趴在柜台上睡着了。   张妮很少熬夜,虽说来陪肖楠,但敌不过睡意,加上空调的风不缓不疾地吹着,她很快就睡着。   模模糊糊中,她似乎看到店门外进来三道惨白的人影。睡梦中,她记起自己讲过的鬼故事,一个激灵,便醒转过来。   可是,睁开眼却一片昏暗。   张妮发现自己坐在编织精致的藤椅上,身前是一张玻璃茶桌。玻璃的表面反映着广场大楼内从远处透过来的微弱灯光。   她迅速打量四周,只觉得眼熟,猛然想起,这是广场五楼的空中花园。   张妮顿时慌了,她不是在地下一层的便利店里陪着肖楠。怎么睡一觉的功夫却跑到空中花园来了?   她是怎么到这里来的?莫非是肖楠。   可随后张妮推翻自己的想法,肖楠可没有那么大的力气将她弄到空中花园来,而她却浑然不知。   昏暗的环境让人害怕,张妮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连自己是怎么到五楼来都不想追究。   身体一撑就要站起,但张妮却感觉脚下似是踩到了什么东西。   她低头看,昏暗的光线中,她只看到一团黑乎乎的事物。   “你踩到我头发了,姐姐。”   一把娇嫩的女童声音在张妮椅下幽幽响起。   如同被一束电流掠过般,张妮浑身一震。尖叫声中,她整个人跳到椅子上,却见那团黑色事物“嗖”一声退入了椅下。   椅子下到底有什么?   她不敢去想,更不敢去看。   “我们来玩捉迷藏,好吗,姐姐……”   童声再响,仿佛就在张妮的身后。张妮惊恐往回看,后面一片昏暗。   “姐姐先当鬼,快来捉我呀!!”   继续响起的女孩声音让张妮头皮发炸,她哪敢玩什么捉迷藏,只想尽快离开这里。看脚下已经没有可疑的事物,张妮窜下椅子,连滚带爬地奔向空中花园的出口。   可眼看出口在望,张妮大喜快步上前,然而穿过了门,眼前一花,却发现自己又出现在空中花园中。   她出不去!   鼓掌声在这个声音响起,有童声悠悠回荡:“出不去,出不去,姐姐如果找不到我,就出不去哦!”   张妮简直要疯了,但同时又害怕得不行,甚至已经不知觉地哭了起来。昏暗的空中花园里,椅子底下、石膏雕塑的后面,似乎有一双双恶意的眼睛在看着她。   她慌张、彷徨、不知所措。   不小心碰到了张桌子,张妮只觉眼角有什么东西闪过。   鬼使神差的,她朝玻璃桌看过去,顿时双眼圆睁,说不出话来。   玻璃的反光中映出她的身影,而在她的身后,有一个小小的头从背后露出来。   那是一个六七岁大小的女孩子,只是本来应该一张天真的脸孔,却因为被什么东西重重砸过而塌了小半边脑壳。那塌下的脑壳里还不断流出红的、白的液体,让咧嘴笑得正欢的女孩看起来狰狞恐怖。   原来,它一直躲在张妮的背后。   玻璃反光中,那女孩圆圆的眼睛也转向桌面,和张妮四眼对望。   “哦,姐姐找到我了。那么换我当鬼,姐姐要小心藏起来,别让我找到哦!”   话声一落,张妮背后的女孩一晃,消失不见。   “1,2,3,4……”   数数的声音在空中花园里悠悠响起,张妮打了个激灵,尖叫一声,全力朝出口跑去。   她不要被抓住,因为那是真正的鬼! 第四章 商场凶灵   便利店里。   肖楠从洗手间里出来,柜台边却不见好友张妮的身影。她大惑不解,刚才做完那单生意后她上了趟洗手间,怎么这一眨眼的功夫,张妮就无影无踪了。   张妮那粉红色的手提包还丢在一边,她人倒是上哪去了肖楠大奇,连叫了几声,却没人应。   忽然,一声隐隐约约的叫声从便利店外传来。肖楠听出那是张妮的声音,连忙跑出去。   便利店外的空间沉浸在昏暗的黄光中,肖楠往上看,隐约看到五楼空中花园有一道人影飞快跑了出来。   因为距离太远,加上光线昏暗,肖楠看不清那人影是谁。   “9,10,11,12……”   当小鬼开始数数后,张妮便没命地奔出空中花园。幸好,这次没有再一脚又跨回空中花园里,张妮终成功跑到了五楼的走廊上。   走廊西侧的观光电梯处闪烁着微弱的蓝光,张妮狂奔而去,手指哆嗦着连按了几次,才按中了按键。   电梯门打开,张妮立刻跑了进去,又拼命按着一楼的按钮。   电梯门缓缓关上,在合上的瞬间,她听到小鬼的声音说道:“……59,60……姐姐,我来找你罗。”   张妮害怕得要命,如果知道晚上会碰到这种不干净的东西,她打死也不会来陪肖楠过夜。   想起肖楠,她往地下一层看去,见到自己的好友走出了便利店,显然正在寻找自己。   张妮刚想喊,突然,电梯玻璃的反光中,张妮看到一个六七岁的女孩就这么站在门口。   塌了一小边脑袋,脸色青白的小女孩举起手指着张妮“咯咯”笑起来:“找到你了,姐姐,换你当鬼了。”   张妮回过身,只见小鬼朝她爬来。这小孩鬼穿着一件连衣裙,站着的时候连衣裙的裙摆拖到了地上,看上去这小鬼似矮了一截般。现在见它爬来,张妮才看到原来它自膝盖以下便没有脚,这一爬起来,身后留下两道弯曲的血迹。   贴着电梯,张妮不知所措。还好电梯这时到了一楼,看着门打开,张妮大着胆子,尖叫声中绕过了小鬼跑出了电梯。   然而……   当她跑出了电梯,却发现又回到了空中花园里。   “轮到姐姐做鬼了……”   无人的空中花园里响起小鬼欢快的声音。   “不!”张妮大叫:“我不玩,我不想玩这游戏!”   空气突然一冷。   一团海藻般的黑发从张妮附近一张藤椅下伸了出来,接着是小鬼的头,然后是身子。   它仰起小小的头,眼神变得狰狞:“为什么不玩?为什么不玩?”   小鬼一边问着,一边朝张妮爬来。   尖锐的声音刺痛张妮的耳朵,她捂着双耳,却无济于事。而小鬼的进逼,让她一步步退到了空中花园的栏杆处。   慌张中,张妮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拌了一脚,人不受控制往后就倒。   她尖叫一声,只觉天旋地转。人下意识地要抓住什么东西,结果一手抓住了栏杆,可她的人却一个倒翻吊到了空中花园的外围。   而脚下,则是五层楼的高度。从这里掉下去,必死!   张妮的那声尖叫引起肖楠的注意。   她本来看到那道人影跑向电梯的方向,但过了一会,却发现空中花园里又出现一道身影。   肖楠正弄不清楚发生何事,却见那人翻了个身几乎摔下空中花园。   肖楠自己也吓得大叫,跟着便听到了张妮的叫声。她立刻意识到事态紧急,连忙朝好友叫道:“张妮,你别慌,我马上报警!”   说着,匆忙跑进店内。   而张妮却无力回答好友,她全身的力气都用上那抓着栏杆的五指上。   指尖忽感冰凉,张妮看去,却是那小鬼爬上了栏杆,正对她一阵狞笑。   张妮浑身冒着冷汗,不知道这小鬼要干什么。却见这小鬼一声欢笑,咧开嘴便朝着她的五指咬下。   顿时一阵钻心的痛从手指上传来,张妮耳中听得肉裂骨断之声,她魂飞魄散地发现,这小鬼竟然以一口利牙咬断了自己的五指。   “不……要……”   她尖叫起来,却无法阻止自己坠落的身体。短暂的失重状态后,跟着浑身一震,张妮听到什么东西碎开的声音,然后意识渐渐涣散。视线中,小鬼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然后嘴一张,从它的嘴中吞出了张妮断掉的五根手指头。   “110吗,我这里是夏尔广场……”   肖楠正在报警,突然听到店外一声尖叫,跟着巨响传来。她一愣,拿着手机就跑了出去。   地下广场的正中,她的好友张妮摔在坚硬的地面上。张妮的全身像散了架的人偶,四肢诡异的扭曲出不可思议的角度。后脑袋几乎砸烂了,白的红的液体溅了一地。更恐怖的是,张妮右手五指全断,而五截断指正散落在她的胸前。   肖楠软倒在地上,过了片刻,才懂得发出一声尖叫。   第二天早上。   安泽南正在上课的时候,龚倩突然窜了进来。大小姐二话不说拉起安泽南就跑,丢下一堆不明真相的同学,还有把粉笔捏断的老师。   红色的跑车在公路上飞驰着。   安泽南抗议道:“下次找我能不能先打个电话,这么突然把我拉走,你是存心让我这学期拿0分是吧。”   “就算你科科0分,只要本小姐一句话,照样有毕业证书拿,你就放心吧。”龚倩不以为意道。   “那压根就是两回事。”安泽南小声嘀咕,但已经放弃和思绪完全是两种层面的大小姐再讨论这事,他改口问道:“这么急把我拉出来,莫非出什么事了?”   “嗯,挺严重的。”龚倩认真说道:“我今天早上才发现,原来衣柜里没有秋冬两季的衣服,这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   “那关我什么事!”安泽南觉得自己还是太低估了大小姐的不可理喻。   “当然关你的事,作为我最看重的家臣,逛街购物这种美差当然不能没有你的份。”龚倩一付理所当然的模样。   就在安泽南几乎想跳车之时,龚倩又补充了句:“而且,夏尔广场那发生了一宗很可疑的坠楼自杀事件,你不打算过去看看么?”   夏尔广场?   安泽南忽然记起昨天晚上自己感觉到的一丝异常气场,难道和自杀事件有关?   不得不说广场方面的工作效率很高,昨晚张妮坠楼而亡,好友肖楠报警,接到消息的广场高层几乎和警察同一时间到达现场。张妮的尸体被带走后,广场方面积极配合警方的工作,又安排了清洁人员洗刷地下一层的血污。   因为是深夜的突发事件,所以这起坠楼事件并没有被媒体广泛报道,而龚倩也是通过内部渠道得知这个消息。   之所以说这起事件可疑,皆因表面看起来是自杀坠楼的案件,却有几点说不过去的地方。   其一,据报案人肖楠所述,死者张妮是她的好友,昨晚纯粹是来广场找朋友。而死者家境富裕,目前和男友热恋当中,完全没有自杀的先兆。所以除非是神经病,否则谁会无缘无故来探朋友夜班的同时,突然决定自我了结。   而张妮,显然没有精神方面的疾病。   其二,从空中花园栏杆处采集到的指痕,根据其角度判断,死者在坠楼前有从外围紧捉栏杆的可能。而这一可能亦得到了肖楠的证实,也就是说,死者表现出现强烈的求生愿望,使得这事件更不似是自杀。再者,死者右手五指齐断,其伤口皮肉不齐,不似被利器切开,更像是被某种大型东西一口咬断。   要知人的骨骼硬度极高,等闲的动物是不可能具有那种巨大的咬合力,除非是狮子、又或是鳄鱼这种大型动物。   那么问题来了,夏尔广场又不是动物园。深更半夜的,哪来的大型动物?   当然也有人怀疑是肖楠杀了自己的好朋友,但根据肖楠所工作便利店提供的监控录像,当时死者坠楼时肖楠出现在店内报警,所以不具备杀人的可能性。   于是,这起事件便变得扑朔迷离起来。在没有确切的人证物证之前,应广场方面的要求,警方只能对外宣布只是一起自杀坠楼事件。   当跑车停在夏尔广场的地下车库里,安泽南从龚倩嘴里了解到了事件的大概,同时心中有了计较。   “咱兵分两路吧,你去买衣服,我则去那便利店和地下一层转转。”安泽南说完,不给龚倩反对的机会,立刻开溜。   大小姐看着安泽南逃难似的身影,恨得牙痒痒的:“竟敢甩掉我?好小子,这笔帐本小姐先给你记着!”   商场的坠楼事件只有有数的几人知道,所以今早开场,夏尔广场依然人多为患。再说现在自杀的人那么多,就算知道商场里有人跳楼,估计也远不到会把顾客吓得一个不留的程度。   龚大小姐就这么挎着名牌手提袋,一身贵气地穿梭在广场各名牌大店中。她对衣着自然有自己的品味,幸好夏尔广场里有好几家货真价实的外国品牌成衣店,大小姐在几大卖场转了个圈,买下的衣服已经足够把她家里的衣柜给填满。   自然,少了安泽南这跟班的,她大小姐不可能自己拎着大包小包,于是留下了地址让商店送货上门。   购物大计完满结束,龚倩见安泽南还没来报道,便打算到五楼空中花园喝杯咖啡,稍作休息的同时也好等自己那助理。只是日间人多,观光电梯里人挤人,大小姐不想凑热闹。当下迈开长腿,就这么一层层地闲逛上去。   城市广场每层的商品皆不相同,龚倩这么闲逛倒也乐在其中。   只是女人大多有购物的冲动,龚倩也不例外,这么几层逛了下来,乱七八糟的东西倒买了不少。   这会,她刚从一家首饰店里出来,购物单上已经多了一双价值不菲的玉镯。   大小姐从来不戴什么饰品,她天生丽质,什么样的饰品来到她的身上只会是多余的存在。可不知为何,她却相中了那对温温荧荧,青丝白石的玉镯。   或许在印象中,母亲便经常带着这么一双类似的镯子,致使她现在似曾相识,便糊里糊涂地买了下来。   龚倩摇了摇头,不由苦笑。她甚至已经忘记了母亲的模样,却记得她戴过什么样的镯子,真是讽刺。   在这时,一声幽幽的轻唤传入龚倩耳中。   “小倩,到这来……”   龚倩浑身轻颤,眼中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在年幼之时,每当她顽皮疯玩,母亲便会用带着江南口音,温温柔柔地声音叫唤自己。   这个声音她已经十几年没有听到,却不想在这商场中再次得闻。   她疑惑朝声音的来源看去,只见饰品商店的旁边站着一名高贵的妇人。   贵妇人一身剪裁得体的旗袍穿出玲珑有致的身段,白玉般的纤长双臂处,一对晶莹剔透的玉镯子在不经意的碰撞中发出悦耳轻响。妇人悄然轻笑,笑容淡雅脱俗,有如昙花一现,刹那芳华!   龚倩只觉双眼变得模糊起来,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双眼已为泪水打湿。   “妈?”   她叫道,那妇人却悄然转身,转瞬隐入人流。   满袋商品被随手扔到了地上,在旁人惊奇的视线中,龚倩朝着妇人消失的方向挤去。 第五章 古棺惊变   安泽南从这叫“雨默”的24小时便利店出来。   报警的店员肖楠已经辞职,这是人之常情。毕竟好友在自己当班的第一天神秘死亡,谁都没有心情再呆下去。安泽南原本也没想过从店员那可以知道多少信息,毕竟对于普通人来说,涉及灵异事件,他们能够提供有用的信息少之又少。   不错,安泽南已经确定昨晚发生的所谓自杀事件中有灵的活动。   从他踏入便利店里,便感觉到一股淡淡的灵的味道。   出示了证件,要求店主调出监控录像,安泽南却没有去看事发时的画面,反而把时间往回绕一点一点看过去。   在距离事发十分钟之前的画面中,安泽南发现了疑点。   监控画面里出现短暂的模糊、等画面清晰后,本来卧在柜台上的死者便突然消失了。   当看到这组画面,店主李默的脸色苍白如纸。   他央求安泽南不要把这事说出去,如果让人家知道店里发生过灵异事件,估计这便利店就可以卷铺盖走人了。   安泽南答应下来,并好心地让李默去买些黄水晶,然后按照他指定的方位秘密放置在店中。水晶中蕴含的自然气息加上特定的方位布置,可以让便利店里形成一个镇邪的气场,让等闲鬼灵不敢接近。   李默千恩万谢之后,安泽南离开了小店,走向地下一层的广场中间。   他一向不喜欢任何广场的地下层,那低于地平线下的造物,往往带着极重的阴气,且带着入土的不吉兆头。如果用心去观察,每每地下购物点,无论商场本身多繁华,但地下空间却总带着冰冷的感觉。   这种感觉在日间还不强烈,但一到夜间,便会显露无遗。   张妮坠楼的地方明显经过清洗,人来人往的广场里没有人发现昨夜曾经有一条年青的生命在此辞世。   安泽南叹了口气,无论广场方面怎么清洗,却洗不掉张妮枉死的怨气。   那莫名其妙死掉的少女之灵,此刻正呆若木鸡地站在自己死亡之地。苍白的灵魂任由人们不断从她身边经过,无奈且惆怅。   安泽南走了过去,来到张妮的灵魂前。   枉死的人,如果有怨气难消,放任不管时间一久便会变成凶灵。   而刚死不久的它们,因弄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死的而停驻在自己死亡的地点不去,则会暂时变成地缚灵一类的灵体。   地缚灵在一定程度上接近于虚灵,它们对人类无害。可一旦它们想起自己是怎么死的,且怨气难平,便会转化成恐怖的凶灵。   如今,变成地缚灵的张妮,浑然不知道自己的状态。   看她双目迟钝无光的模样,安泽南估计她甚至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张妮眉目清秀,但现在后脑袋破了个大洞,几乎可以从里面看到她的脑壳和剩余不多的脑浆,那么无论怎么清秀的少女也只会给人恐怖的感觉。何况她右手五指齐断,更添几分凶厉之感。   在她身边,安泽南不动声色地虚空画了一道功德符。空间受无形符咒所召,加上白天正力正盛,于是阳能源源来聚,一点点冲刷着张妮身上缭绕的怨气。   张妮似有所感,朝安泽南看来。   “尘归尘,土归土。去吧,死了的人不要再眷恋尘世,徒增生人烦恼。”安泽南淡淡说道。   张妮苍白的魂魄中缓缓逸出金色的光,在光芒中,她的身影渐渐模糊,最后如同泡影般消失。   广场中那淡淡的怨气也随着消失。   安泽南抬起头,刚好看到五楼空中花园的外壁。   那上面,残留着和张妮完全不一样的怨气。   即使以广场的人流,也不能完全冲散这股带着森然冷意的怨气。   可以肯定,张妮当时遇到的是一只强大的灵。否则不可能在过了一夜,在大量人流和日间正气的冲刷下,其怨气还停驻不去。   到底会是什么样的家伙?   思索中,安泽南忽然心中一动,然后脑海里浮起龚倩的影子。   他脸色立时一变。   龚倩有危险!   龚倩在拥护的人群中,追着前面那道雍容华贵的背影而去。   那贵妇人的背影时隐若现,若不是她不时用巧妙的手法逼开前方的人,恐怕没三两下就给跟丢了。   背影一转,贵妇人转入一条信道中,龚倩哪肯放过,不理众人惊咤,硬是用肩头、手肘拨开人群直追而去。   幽幽信道中,每格十平方左右的小店比比皆是。但这商场内部,人流没外面来得多。   只是那妇人走得极快,龚倩刚追入信道,她却已经拐了个弯消失不见。   龚倩大急,小跑起来。来到岔道一拐,却见贵女人正笔呤呤地看着她。   这岔道是个死胡同,本来有两间店面,但生意不景气都关门。于是这十几米深的通道里,便只有龚倩和贵妇二人。   气氛安静且奇异。   龚倩看着眼前这妇人,越看越象极自己印象中母亲的模样。   “妈?”她试探叫道,心头模糊,母亲不是已经病逝,难道自己记错了?   贵妇人摊开手臂,淡淡说道:“小倩,你长高了。”   龚倩闻言,浑身轻颤。贵妇人眼中射出海般深情,看得她心头一颤,心神激荡下,龚倩朝那妇人投去,如同孩提时扑入母亲的怀抱之中。   “傻孩子,别哭……”妇人用手轻轻圈上龚倩的双肩,似要将她抱住。   龚倩把头埋进妇人怀中,泣不成声。   与母重逢的喜悦,冲击着她的心灵,把平时什么矜持、镇定都抛到了九宵云外。现在她只想在母亲怀里痛哭,撒娇,一切仿佛回到了童年那段快乐的时光。   然而,为何母亲抱着她越来越用力,她都快有点透不过气来了。   模糊的想法浮起心头,龚倩忽觉手臂一热,接着听到一声嘶哑的惊叫。   身上一轻,龚倩只觉被一股大力掀开。她摔倒在地上,手提包中溢出红光。而身前,那疑似母亲的贵妇人不见了,只有一个穿着民国长衫,脸容削瘦且惨白的男人惊恐地看着龚倩。   龚倩突然清醒过来。   她的记忆没有出错,母亲确实已经病逝,只是自己被眼前这男鬼迷惑了感官而已。   不错,任谁看到他舌头吐出老长,都不会把他当人来看。   这是典型的吊颈鬼,那男人的脖子上还有一道淤黑的痕迹。而男鬼的手上还拿着道麻绳,龚倩摸了摸脖子,刚才它就是用这东西勒紧自己的脖子,才会让自己生出透不过气的感觉吧。   摸上手提包,打开,龚倩把天火匕首拿了出来。   这蕴含了安泽南灵能的匕首,其上的天火符正发出淡淡红光。   刚才天火符遇邪示警,才及时吓退吊颈鬼,并惊醒了龚倩。   只是一想到这死鬼竟然拿母亲来惑弄自己,龚倩双眼就愤怒得要喷出火来。   天火匕首出鞘,灵性赤焰“呼”一声包裹住匕首。   龚倩反手拎着匕首,俯身扑上。   吊颈鬼显然畏惧匕首上的天火,刚要退却,胸前却突然一热,然后有火光冒出。   天火匕首一刺一缩,龚倩已经退回原地。   “别随便玩弄人的感情,一不小心,可就摸到不可触碰的逆鳞。”龚倩眼中射出森然杀意,语气却温柔无比。   她就这么看着火光从吊颈鬼的胸前冒出,然后渐渐在这男鬼身上蔓延开去。   安泽南循着灵气赶到之际,刚好看到这民国男鬼烧成了灰的最后画面。   再看手持匕首的龚倩,安泽南心头再震。   他从来没有看过大小姐这个模样。   面无表情,双眼凶光大作,浑身杀气浓烈得让安泽南皮肤隐隐刺痛。   安泽南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一个普通人也可以散发出这让人心寒的杀机。同时也奇怪,那舌头吐出的吊颈鬼究竟让大小姐看了什么幻相,竟让龚倩杀心大起。   “你没事吧?”他试问道。   听到安泽南的声音,龚倩杀意退却。朝吊颈鬼消失的方向看了眼,这鬼怪虽然可恶,却让自己和母亲有了片刻的温存。尽管那只是幻觉,却那么让人魂断神伤,龚倩轻叹,收起了匕首。   “没什么,只是首次干掉一只鬼怪,感觉有些奇怪罢了。”龚倩顾左而言它。   安泽南自然知道她扯开话题,但也不愿深究。每个人心中都有秘密,如果龚倩不愿意他知道,那么他就装傻好了。   时近中午,两人在香尔大道附近一间法国餐馆吃午饭。   席间,安泽南眉头大皱。   龚倩已经从那伤感的情怀中脱身而出,她本来就是个拎得起放得下之人,将亡母的思忆藏在心底深处,她恢复了平时的模样。   用叉子在安泽南眼前比划,龚倩说道:“在想什么?”   安泽南转头朝窗外看去,视线落在夏尔广场上,他若有所思道:“那广场有问题,先是害死了张妮的凶灵,然后你又遇到了吊颈鬼。可在这之前,我从来没听说过夏尔广场发生过什么灵异事件。”   龚倩轻轻切下一小片正宗的法国鹅肝,然后送入嘴中慢条斯理的嚼着,同时说道:“会不会只是巧合?”   安泽南摇头,道:“害死张妮那家伙凶得很,灵力残留不去,不可忽视。而迷惑了你那只吊颈鬼,看模样是民国的人,民国到现在多少年不用我提醒你吧。如果有这样的鬼怪出没在广场中,怎么也会传出一两件奇闻怪事,可到昨天为止,夏尔广场从来没有此类传闻。”   “就算广场高层封锁消息,但这种事最容易在坊间流传,如果出事,不可能一点消息也没有。但今天却突然跳出两只鬼来,我有预感,夏尔广场还会出事。”安泽南说道,从刚才开始,每当他看向广场便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这绝非什么好兆头。   龚倩漫不经心道:“反正最近没事,那就调查下这广场好了。”   安泽南点头,同意了下来。   然而,回到特事处后,龚倩刚想让阿杰收集关于夏尔广场的资料,警察总局却突然来电,要求特事处立刻出动。   跑车载着安泽南、白兰和龚倩朝市历史博物馆的方向开。   唐柯陪刘可蕊逛街去,不过龚倩已经通知他到博物馆门口集合。   “出了什么事?”车上,白兰问道。   龚倩一脸不爽说:“局长在电话里也说不清楚,我只知道最近博物馆进了一批古棺要展览,其中一具来自日本的幕府将军棺椁似乎出了问题。啧,小日本真麻烦,死了都不让人清闲。”   安泽南听罢,心中叹道,夏尔广场一事尚没有眉目,就跳出博物棺古棺生变的事,古人诚不欺我,果然是多事之秋! 第六章 百年老尸   红色跑车停在历史博物馆外。   安泽南三人鱼贯从车上下来,唐柯却比他们先到,已经侯在大门口。   接到龚倩的电话,他怕有危险而没有让刘可蕊跟来。凿齿所化大狗正趴在唐柯的脚边睡觉,这被驯服的妖兽比诸初现时安静了许多,那对黄金般的眸子多了份沉稳,且智光内蕴。   四人会合,便要进馆。   安泽南忽然变色,朝馆内深深看了眼,疾道:“出事了!”   同一时间,馆内传来惨叫,并有器皿破碎之声。   众人顾不得通报,皆抢入馆中。其中以安泽南速度最快,他运起灵力,速度激增,朝着惨叫来源处掠去。   撞开一道门扉,安泽南刚好捕捉到一道人影从窗口撞出的画面。   这厅中血腥味大盛,一人倒在血泊中显然遇害。安泽南不及细看,抢到窗前。窗外地面,那道黑影速度极快,几个起跳窜入博物馆边缘的花坛里,又翻过了围墙。   似乎感应到安泽南的目光,黑影微一停顿。   于是安泽南看到一张干枯,紫筋密布的脸。   那脸上两对枯黄的眼珠和安泽南对视了一眼后,它跃下围墙消失不见。   那绝对不是一张活人的脸!   安泽南心道,身后响起脚步声,然后一片吸气声中,有人大叫“报警”。   自然警是报不成,因为龚倩三人随后便到。出示了证件后,博物馆的馆长勿勿赶来,龚倩和他到一边说话,安泽南却走回地上那片血泊旁。   地上躺着的人明显是馆中的工作人员,这年近中年的男人脸上出现一道斜劈而下的刀痕。刀势入肉三分,差些把他整个脑袋都剖开两边,由此可见刀势何其惨烈,当中没有丝毫回转的余地。   死者的前方是一副黑色棺木,棺木四周架设着日本阴阳道的镇邪结界咒文。   棺椁的表面四分五裂,断裂处平滑如镜,似是被利物从里面切开,再震散。   再看棺椁之中,除了一个人形的卧迹,以及一些日本风格的陪葬品外,便再无它物。   安泽南知道,棺椁的主人刚刚已经逃逸。   “小白,有没感应到什么?”   那边厢,龚倩和馆长谈话完毕,走了回来。   显然接下来的工作已经交给特事处处理,博物馆中包括馆长在内的一众工作人员三两下走了个干净。   听龚倩问起,白兰老实摇头,并躲到大小姐身后。反倒是唐柯第一次接触死人,却毫无惧意,反而学安泽南认真观察着现场。凿齿绕着棺木转了圈后,似感无趣,踱到墙角趴下假寐。   “馆长怎么说。”安泽南走到龚倩身边问道。   “看来是诈尸了。”龚倩说道:“听馆长说,包括这具日本棺椁在内,共十余具来自各个国家的古棺是昨天才运到本市。而自昨晚开始,这具日本古棺便不断出现震动的异象,负责看守这些古棺的工作人员都说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棺材里出来。震动的趋势在昨晚越演越烈,到了半夜才停下,馆长向警察总局求助,于是这事就落到咱们头上,基本就是这样。”   她又朝棺椁方向望了眼:“你又有什么发现?”   安泽南让她叫人来处理地上这具尸体后,才说道:“博物馆根本弄回一具不应该带着四处跑的古代棺木。”   他叫龚倩一起来到棺木旁,在棺木前端处刻着一个樱花和刀的标志。   “这是家徽,在幕府时代,只有将军的棺木才能够在上面刻上自己的家徽。”安泽南说道,又指着架设在棺木四周一圈白色咒纸道:“这是阴阳道的镇邪结界,说明这将军生前肯定是杀人无数之辈,否则在下葬时不会以结界镇之,怕的就是像现在一般诈尸。”   安泽南的手指在咒纸上轻轻掠过,到了中段突然停住。   “看这里,咒纸出现裂口,应该是在搬运的过程中不小心弄裂的。古代棺木其文化意义不言而喻,搬运其间必定小心了再小心。但普通人并不知道这咒纸的意义,故不小心弄裂并不出奇。可是结界出现了裂痕,便让这棺里的将军从沉睡中醒来,然后……”安泽南作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好醒不醒,偏在这个时候醒来,真是麻烦。”龚倩说道。   安泽南皱起眉头:“你说的不错,虽然这将军生前必定双手沾满血腥,死后化为凶尸。但被结界镇压百年,岂是说醒就醒,应该是受了某物的刺激才突然醒来。这淮南市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可以把一具死上百多年的尸体唤醒?”   “管它是什么东西,只要让本小姐逮到那具僵尸,小姐我会让它后悔在热兵器时代醒过来。”龚倩晒道。   “它才不是什么僵尸。”安泽南摇头说道:“那东西,应该称之为活尸。”   龚倩奇道:“僵尸我听得多了,这活尸还是头一次听到,那是什么?” 《黄泉录》上有载:僵者,葬于恶地、死而不化。无灵智之尸,行若野兽。   这是对于僵尸的描述,简单来说,僵尸是没有灵智的异类,它们只会像野兽一样觅食。但活尸却完全不同,它们是凌驾于僵尸之上的产物。   魂寄尸中,遇物而醒。承生时之忆,不老不死,虽死犹活。   这是《黄泉录》中对活尸的描述,它们不像僵尸只是尸体的某种异变。僵尸没有灵魂,活尸却有。人死后灵魂附于尸体之上不去,当遇到某种特殊的媒介时便会苏醒。这时,活尸继承了死者生前的记忆、技能,而且因为身体已经死过一次,所以不会再死,因此虽死犹活,这也是活尸名字的来由。   安泽南给龚倩解释了一遍后说道:“但凡活尸者,生前必非凡人。因为只有这样的人才会对尘世无比眷恋,而当他们灵魂驻留尸体不去后,最终形成活尸,无不祸害一方。要知道他们以另一种形式活着,却拥有在生时不朽的身体,还有等同无尽的生命,这样的怪物危险程度不亚于一只恶灵。”   听安泽南这样一说,龚倩开始有些明白地上这具尸体脸上的刀痕是怎么一回事了。   “也就是说,我们面对的不只是一具尸体,还是一具武功高强的尸体。”龚倩眼光不凡,自然看得出死者脸上这一刀劈得是如何的干脆利落,由此推辞使刀者的功夫强弱。   “总之是个大麻烦就是了。”安泽南苦笑道:“而且活尸不比灵体,它们可没有昼伏夜出的习惯。我们要快点行动,天知道这幕府将军还会干出什么事来。”   安泽南感到头痛不是没有理由的,若是凶灵作案,现在下午的太阳正烈,到晚上还有一段时间,至少可以让他们从容布置。可对于活尸来说,它们并不惧怕大白天的太阳。除了心脏不再跳动及形貌狰狞外,活尸和人类的区别并不大。   且活尸继承生前记忆和智能,若这幕府将军刻意隐藏,要在淮南市里把它找出来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普通警察把博物馆工作人员的尸体拉走后,龚倩立刻让阿杰利用交管局的路面监控系统留意可疑迹象的身影。当然,这不是一件轻松的工作,但目前来说,也只有这个方法可行。   安泽南自然也不会闲着,把龚倩和白兰两女送回特事处后,他便开着跑车在市里兜圈,碰碰运气看看能否感应到幕府将军的活动。   唐柯同样带着凿齿负责不同的区域,妖兽已经记下活尸的味道,如果出现在凿齿的感应范围之内,妖兽必有所觉。   在特事处搜寻着活尸的时候,这幕府将军却出现在一片居民区中。   百年的沉睡,被某种事物召唤醒来后,它在短暂的时间里已经完全记起自己生前的一切事情,包括引以为傲的刀法。   召唤的波动没有减弱,它正不断朝那个方向移动。   但生前的智慧却告诉它,如果不稍加掩饰,以它这种特殊的容貌很快就会败露行迹。   这是明摆着的事,任谁看到一具穿着幕府时代古制盔甲的尸体招摇过市,不马上哗然变色才奇怪了。   幸好博物馆位处市郊,人烟不多。幕府将军不知道从哪找来一袭破麻布包住它的奇形异象。只要不走近看,它便与这城市的拾荒者无异。   但越接近召唤着它的波动源头,人烟便渐渐多起来。像它这样子贸然进入市中心,怕不立时被发现。   这世界虽然和生前不一样,然而还是有特殊的人类存在。   在离开博物馆时,和安泽南对望了一眼的它,直觉告诉将军,那年青的男子并不是普通人。   那双眼睛澄亮毫无杂质,且瞳孔隐现神光,那是灵力修行到一定程度才会出现的异象。而且从那双眼睛中,将军读懂了对方不会放过自己的心意。   它生前不可一世,自然不会把区区人类放在眼中,尽管安泽南对它来说有一定的威胁。   而它也不是鲁莽之辈,虽然想尽快到达召唤的波动源头一探究竟,但将军也知道现在并非贸然前往的时机。   至少,它得稍加掩饰。   下午的居民区里很安静,幕府将军用奇异的步法,配合建筑的阴影顺利潜入一栋楼房之中。   它飞快来到了楼底天台,选择最高点并不是心血来潮,在这种地方要打便打,要逃便逃,实是出自战略的需要。而打算在天台上藏到夜间的它,却无意中听到若隐若现的呻吟声。   过了片刻,它才记起这是男女欢好的声音。   将军朝声音源处潜去,见天台储水池之后,有对年轻男女正大胆行那苟且之事。   它一双黄目亮起奇光,视线落在那男子的身上。   这男人和它的身高相仿,若拿到他的衣物,对今晚的行动大有帮助。   当然,它不可能去借去买,对将军来说,它腰上的武士刀足以解决任何问题,包括男子身上的衣物。   于是片刻之后,天台上响起两声短暂的惨呼,然后多出一具穿着T恤布裤的活尸。 第七章 城市杀戮   时近黄昏,天空巨大的火球正缓缓沉入城市的地平线下,徒映红了长空上仅有的几团云彩。   安泽南站在一栋摩天大楼的天台之上,收回扩散的心神。   整个下午,他开着龚大小姐的座驾几乎兜了半个淮南市却一无所获。这种情形让他更加担心,说明这幕府将军心智尽复,所以才没有鲁莽行事,以致泄了行踪。无奈之下,他择一高处,施展纯以精神灵力去探索对手的搜神秘法。   安泽南的精神修为已经达到了地镜的顶端,精神意念纯粹无比。然而搜神秘法需将精神意念以面的方式覆盖出去。以安泽南之能,又选取这么一栋高达八十层的大楼,念力所覆盖也不过近百公里。   当收回扩散的心神意念,凡是搜神秘法经过的地方,其中各种生灵的信息巨细无遗地流入安泽南的脑域之内。安泽南全神集中,弹指间对这些信息做出归类、分析。这工作量是何其庞大,以致短短数秒的时间,安泽南便脸色发白,最后还是盘膝静坐了一刻钟才恢复了过来。   搜神秘法极耗心神,如非必要,安泽南绝不轻易使用。   然而秘法施展之后,他却依然找不到幕府将军的踪迹,这说明那百年老尸并未出现在这方圆百里之内。   也不知道唐小子那边怎么样?   安泽南拿出手机就要拨号,龚倩的电话却打了进来。   “你现在在哪?马上赶去下面这个地址,有情况!”龚倩急急说道,同时报出一个地址。   通过GPS导航,安泽南发现这个地址距离历史博物馆并不太远,心中暗道这幕府将军倒是懂得选地方。他原先以为这活尸取道淮南市的方向,必定迅速推进以防被自己堵截。但没想到,对方却没有远离博物馆,反而让自己扑了个空。   安泽南人在车中,龚大小姐接到报告,距离博物馆不远处一片居民区的某栋大楼天台上发现两具尸体。如无意外,当与幕府将军有关。现场已经被居民区所属的派出所控制起来,因为情况特殊,于是通过总局联络了特事处,再由龚倩将情况传达给安泽南。   来到现场,安泽南已经感应到一股淡淡的灵气。幕府将军已经逃逸,但残留的气息不散,说明对方非是弱手。   在出示了证件后,由一名警察带着安泽南来到两具尸体旁。   尸体未被移动过,两尸分别一男一女,均脱光了衣服保持着合体的姿态。   安泽南细细观察,发现两具尸体的心脏处均出现一个对穿的细洞。他不得不暗赞幕府将军刀法了得,只是一刀便了结了两个人的性命。而且出刀的速度应是极快,这从伤口处没有大量逸血可得出结论。而且两名死者的脸上仍保持着高潮的兴奋表情,能够让死者连自己死亡都无法察觉到的刀法,那该得何其疾速。   再看现场周围,却是死者的衣物。然而这些衣物中,却独缺了男性死者的外衣和裤子。   死者当然不会只穿着内衣裤上来天台,那么失踪的外衣自然是被幕府将军拿了去。   “狡猾的家伙。”安泽南低骂道,若让活尸披上衣服,再加上黑夜将至,他们将更难发现幕府将军的踪迹。   龚倩随后来到现场,在观察一番后要求总局配合特事处的行动。   幕府将军乔装打扮,仅凭特事处几人很难在这么大一个城市里找到这具和普通人类没多大区别的活尸。龚倩只能请求人力支援,要求总局派出警察在城市各大主干道设置路障盘查可疑人物,并出动巡查人员机动搜索城市每个角落。   这样的行动几乎需要调用淮南市八成的警力,换作平时总局怎么也难以答应。但现在已经出现三名受害者,鉴于案情恶劣、情节重大,总局不多时便通过龚倩这个请求。于是夜幕降临之后,淮南市架起了层层路障,并对幕府将军进行地毯式的搜索。   “要是知道那家伙的目的地是哪里就好了。”   咬了一口汉堡,安泽南叹道。   因为这幕府将军的出现,累他连晚餐也不能好好吃一顿。龚倩买了几袋汉堡权当晚餐,几人缩在特事处中将就对付着。   现在最忙当属阿杰,眼镜男一边吃着外国快餐,一边十指如飞,在键盘上飞快输入各种命令。而他跟前三台大屏幕显示器上亦不断切换着各大公路的画面,搜寻着可疑的身影。   “天知道一只睡了百年的怪物醒来后想干什么,不过倭人多好色,搞不好是想去找女人吧。”龚倩不负责任地猜测。   “不会吧,那可真恶心。”白兰紧了紧上衣,一脸担心状。   龚倩笑道:“放心好了,小白,它要敢骚扰你,本小姐把它炸成一地碎块,就像这样。”   她拎起一块鸡米花在白兰眼前摇了摇,后者脸色反而更难看了。   安泽南摇摇头,转向唐柯问:“凿齿下午没发现吗?早上我看它在人家棺材旁转了圈,应该记得那家伙的气味吧。”   唐柯朝脚下的大狗看了眼,随后尴尬道:“凿齿说自己是妖兽不是狗,它才不会记得气味什么的。不过我和它逛了整个下午,确实毫无所得。”   “那只能看警察叔叔的了,希望人海战术会有用吧。”安泽南无奈道。   夜幕之下,它披着杀人夺来的衣物,又不知道在哪里拿来一顶帽子遮住了半张脸,就这么朝市中心的方向走去。   幕府将军的刀被布条包裹成棍状物,它随便将其背在身上,倒没引来多少人的注意。   它刻意运功收敛了身体毛孔,不致于让旁人闻到自己身上腐朽的味道。于是落在别人眼中,幕府将军也就是个偏瘦的男人罢了。   已经是晚上,它自然不识得淮南市的公路。但发出召唤的波动源头却如黑暗中的灯火,为它指明了方向。   它身法时快时缓,人少时便疾步快行,人多时便让自己保持着普通人的行走速度。于是从市郊一路走来,它出奇地顺利。   然而一进入市区,人却变多了,这让幕府将军不敢随便展开身法,于是那颗已经不能跳动的心只能干着急。   拐过条横巷,自一家服装专卖店旁边走出来,幕府将军来到一条大马路上。马路两边车水马龙好不热闹,但它可不认得这些呼啸而过的大铁块为何物,只觉得这些东西移动十分迅速,几可比得上自己全力施为的脚力。   苏醒来后全然不一样的世界让它感到新鲜,但那召唤着它的波动却更加吸引它的心神。幕府将军知道自己变成了活死人,它清楚自己虽活着,在别人眼中却已经是怪物。这种明悟让它在苏醒后气愤难当,破棺而出后随手便杀了一名工作人员。   借着杀气得到发泄的时机,恢复几分理智后的幕府将军却感应到那让自己苏醒过来的波动中,仿佛藏着某样秘密。某些意念通过波动流传回它的心间,突然它明白过来,那波动中有着让它重生的事物。直觉告诉它,那是它摆脱活死人这种非人状态的契机。   于是它不顾一切的追寻而来。   大概走了四五百米的距离,幕府将军突然停了下来。前方,有几名身着某种制服的男子正在盘查着路人。   这让幕府将军踌躇了起来,若只是擦身而过,它有把握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但若是被盘查起来,自己必然立刻暴露。无论它再怎么掩饰,也无法掩饰自己那已经干枯的身体。   一想到这,幕府将军萌生退意。它刚转身,一名警察却发现了它。   “喂,你过来。”警察远远看去,只当它是个普通人,也没细想,下意识地叫道。   幕府将军却以为被人看穿,再顾不得掩饰自己,转身便跑。   马路两旁行人如潮,幕府将军这么跑起来,便撞倒了不少行人。盘查的警察立刻醒悟,一人留下联系总部,其它几人立刻冲上去。   行人以为警察在追捕罪犯,立刻合作地让出道来。   “站住!”   “不许动!”   身后传来连声暴喝,幕府将军更加着急,慌不择路下他拐进一条胡同里。岂料,这却是个死胡同。   脚步声随之传来,它一回头,只见几个男人摸出奇怪的东西正对准了自己。当然,幕府将军不会理解手枪是什么东西,正如他不了解飞奔的铁块名为汽车。   “举起手来,转身靠墙,把手举到头上!”一名警察暴喝,并持枪缓缓朝这形迹可疑的男人走去。   幕府将军听不懂汉语,但看情形,这些人并不准备放它离去。   波动的源头已经距此不远,它不甘心在这里便被拦下。只要能够重生,即使杀出一条血路也在所不惜。恶念一起,幕府将军干脆把帽子扒下来丢到地上,它那干枯紫青的脸立刻让几名警察倒抽冷气。   “这是什么怪物?”   “不会是上头要我们注意的家伙吧?”   警察面面相觑,而落在幕府将军的眼中,却是严阵以待的阵仗露出不该有的破绽。   一声长啸,它反手抛起身后长刀。武士刀在不断的翻滚中从包裹的布条里脱出,幕府将军伸手握住刀把,就这么连着刀鞘往前飞扑。   当前的警察只觉劲风扑脸,看到怪物朝自己扑至顿时魂飞魄散。   另一只手也握到了刀柄之上,幕府将军一声暴喝,双手作为上段斩姿。手臂用力抽下,武士刀出鞘,刀鸣声中,长刀反映着路灯掠出虹芒,在警察头上一闪而没。   先是警帽从中分开,掉到地上。然后警察的额头上出现一道细细的红线,接着泊泊鲜血流出。幕府将军不以为意,一脚把变成尸体的警察踢开,然后黄浊的眼睛看向另外几名警察。   见同伴一个照面便被这怪物斩杀,剩下的警察大吼开枪。   幕府将军不识枪弹,顿时被打得皮开肉绽。只是已经没有生命的身体,被警察射了十数枪,却连一滴血也未曾溅落。   但枪弹打在身上让它感到吃痛,嵌进身体里的弹头虽不致命,却也让将军不好受。   嘶吼一声,幕府将军俯低了身体,长刀拖地,在地面拉出一串火芒。   它身法忽快忽慢,忽左忽右,飘忽得让人难以测试,让几名警察的射击纷纷落空。   而一挨进警察,将军长刀挥出,涌起一片刀芒,迅如疾电掠过几名警察身体。   冲出了胡同,将军还刀入鞘,在行人的惊叫声中,它展开身法,竟硬是冲入马路车流中,迅速远去。   而这时,胡同里几名警察才陆续扑倒在地上。他们的喉咙皆出现一道细细刀痕,却是被幕府将军一刀毙命。 第八章 广场对决   特事处的大院里,安泽南从静坐中突然醒来。心灵深处掠过长刀横空的画面,顿有感于心。   他跳了起来,说道:“那家伙动了杀机,恐怕有人遇害了。”   安泽南话音方落,大小姐办公桌上的电话立刻响起。龚倩接听后,脸色凝重道:“已经有三拨巡警遇害或受伤!”   她立刻让阿杰调出淮南市的地图,在三个位置上重重点下。阿杰以红点标示,点与点之间以线连之,便画出了幕府将军的路线图。   这三点连成笔直的长线,说明幕府将军是直线推进,进而推之,它没有耐心东躲西藏了。   “它想干什么,又要去哪里?”龚倩用贝齿轻轻咬着大拇指,这是她思考事物时惯用的动作。   电话再响,阿杰的电脑上又多了两个点,看得安泽南眉头直跳。幕府将军推进的速度竟如此之快,地图上每个点的距离至少都有五百米开外,不过瞬息之间,这百年活尸体便推进近一里的路程且无人能阻,着实厉害!   “咦……”龚倩似有所觉,在电脑旁比划起来。   阿杰根据她的要求,以蓝色线标示幕府将军继续前进和路线。由红蓝二色组成的直线贯穿城市的地图,然后其线上某个点用黑色的圆体现,那个点,是香舍大道夏尔广场的所在!   安泽南立刻抢前,唐柯也凑了过来。龚倩纤长的手指落在黑点上:“如果没有意外,那老而不死的家伙目的地应该是这里。别忘记你说过夏尔广场有些不对劲,而眼下这家伙如果以直线推进,必定会经过广场。两者结合,很难让人不朝这个方向想。”   “应该是了,我们立刻去广场!”安泽南说道。   夜晚九点钟,夏尔广场正是最热闹的时段,再加上广场晚上在正门处有活动,更是人头攒动,怕不有千几百人同时到场,挤得广场水泄不通。   龚倩在出动之时已经联系了总局,要求以总局的名义疏散夏尔广场人群的命令。广场方面收到警察总局的通知后,立刻出动所有保安人员疏散人群,并取消今晚的活动。但这突然而为的行动却引起群众的不满,市民和广场保安在冲突中发生了身体碰撞。眼看广场就要演变出暴力冲突,还好总局方面派出警力及时赶到,才没让广场发生流血事件。   龚倩几人来到广场的时候,疏散行动进行了十之七八。广场上清出一大片空地,数辆警车一字排在广场正前方,以警车为掩物,二十名左右的警察子弹上膛,分明想和幕府将军打场硬战。   安泽南若有所思地看着夏尔广场,他虽不似幕府将军般感应到有召唤的波动。然而在安泽南的思感中,广场的灵力呈现异常的活跃状态。   正常来说,大地所蕴含的灵力虽有强弱之别,但无论强弱都会保持一个稳定的状态。除非遇上灵力潮那种特别的情况,否则灵力是不会有太大的波动。   然而眼下,以夏尔广场为中心,方圆一公里内的区域却呈现出灵力异常活跃的状态。这是不正常的现象,安泽南眉头深锁,心想这大概就是夏尔广场忽然出现灵异事件,现在又引得一具百年活尸来到的原因。   换言之,广场灵力的异常活动,正不断吸引着非人异类来聚?   若是这样,此次事件恐怕不是区区特事处能够应付得来。   “难道我是火星来的吗?”龚大小姐走到安泽南旁边,愤愤道:“他们竟然听不懂本小姐的话,我已经说了今晚的事不用他们插手,这些脑袋还没开化的原始人硬是不听,真是无法沟通的物种。”   安泽南朝正进入备战状态的警察们看了眼,发现他们脸上皆有悲愤之色,于是说道:“不肯走便由得他们吧,看这情形,他们怕是要为牺牲的同僚报仇。”   “反正我已经警告过他们,有什么后果,本小姐一概不负责。”龚倩将除灵子弹上膛,又检查了天火匕首,看她跃跃欲试的模样,似是要和幕府将军交手。   安泽南摇了摇头,幕府将军刀法来自东瀛。东瀛刀法最讲气势,所谓刀出无回,一击定生死。这样的对手过于危险,安泽南不准备让龚倩有机会出手。   唐柯坐在广场的石阶上,凿齿躺在一旁。这妖兽现在越来越像是一头大狗,平时无事,最爱就是闭眼假寐。唐柯用手轻轻梳理着凿齿毛发,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他生出和这妖兽血肉相连之感。   忽然,凿齿的耳朵有规律地抽动,然后黑狗睁开眼睛。金黄色的瞳孔深深看向广场前方,妖兽立起。   比凿齿慢上半拍,安泽南耳中听到了微不可闻的惊叫声。   他刚转头望向广场前方,惊叫声此起彼伏,由远至近。   “来了!”安泽南轻喝道:“小心,对方高速接近!”   听到他的喝声,前排警察精神一振。安泽南说完,跃上石阶旁边的石狮。远远看去,香舍大道的人群出现骚乱,而那股骚乱正不断推进。片刻之后,一道削瘦的身影映入安泽南眼中。   在安泽南看到它的同时,幕府将军突然停下,一双黄浊的眼睛射出奇光迎上安泽南的视线。   然后,它发出一声嘶哑的啸声,速度骤增。   广场前方五百米内空无一人,只要幕府将军进入这个区域,警察便能够放心射击而不用担心流弹会伤着路人。而自幕府将军现身到推进广场这一过程,受惊的路人早作鸟兽散,胆大的也不过远远驻足观看。   然而,安泽南却通过计算将军的速度,知道警察们的如意算盘只能落空。   那五百米的射击距离对这头活尸来说不过就是一两秒的时间,而从对方忽左忽右的身法来看,安泽南敢保证在场所有警察的动态视觉都跟不上幕府将军的速度。   也就是说,这片射击区域形同虚设。   “唐柯!”安泽南转头喊道。   后者闻言,点了点头,并轻拍脚下大狗。   凿齿会意,如同高手般踱着沉稳的步伐缓缓走来,和安泽南形成一道防线。   幕府将军转瞬既至,一脚踏入了射击区域内。那二十名警察在高度戒备之下,不用命令,手枪齐鸣。只见火光闪烁,子弹像雨点般往活尸射去。   这弹幕看上去虽然密集,但落在幕府将军眼中却破绽处处。它发出怪笑,速度有增无减,身形左摇右摆中,子弹和它擦身而过,竟连一颗也未曾打中。幕府将军速度再增,带起劲风横过五百米距离,再一个空翻,稳稳落到由警车形成的掩物之后。   长刀垂下,杀气弥漫,百年活尸散发惊人杀机。离它最近的几名警察如堕冰窖,牙关打颤。离得远的也觉心头不舒,郁气难平,脸色苍白得像张薄纸。   幕府将军背对着二十多名警察,但毫无保留的杀气放送,却让身后这些人心胆俱裂,连举起手枪的勇气都没有。它长刀缓缓举起,指向广场前方的一人一狗。   活尸自然不是善心大发放过身后这些敢拿枪射它的警察,只是现在对于幕府将军来说,无论站在石狮上的年青男子还是拥有黄金双眸的黑色大狗,都带给它高深莫测之感。   和这两个对手比起来,身后那些人几可忽略不计。   安泽南见活尸长刀指来,便催发惊人刀气波波涌至。他怕龚倩和唐柯吃不消,连忙跳下狮子,微落于凿齿之后,却立于唐龚二人身前,为他俩挡下幕府将军的刀气。   凿齿低吼,身上黑光骤放,形体立刻发生了变化。骨骼变形,肌肉重生,冲天而起的黑色光芒中,妖兽现在真身。塔盾微微前摆,长矛指向幕府将军,凿齿顿时生出可与活尸抗衡的气势,一双金黄色的兽瞳紧紧盯实眼前这异类,不放过对手任何细微的动作。   幕府将军显然没有见过像凿齿这种可改变形态的妖兽,对于一只大狗突然变成人型体,活尸微感诧异。而且这人身狼头的怪物长矛指来,便生出不弱于自己的气势,让幕府将军暗自留心。   但它夷然不惧,前指的长刀高举过头,幕府将军两手一握形成上段斩击的姿态。   气势再增,杀气如同狂风般涌向凿齿和安泽南数人,让无论妖兽或人都生出呼吸困难之感。   安泽南见这活尸只不过改变了一个姿态,便让气势激增到如斯程度,不由在心中对幕府将军作出重新估计。   而另一边,正面承受大部分杀气的凿齿低吼一声,以缓慢的步伐朝幕府将军走去。每一落地,便发出一声重响,似乎广场也随着凿齿的脚步而轻轻摇晃。   广场自然不会摇晃,摇晃的是观者的心灵。安泽南知道凿齿比起幕府将军终是稍逊一筹,妖兽无法保持静姿对抗活尸的杀气,只能通过步伐和进逼的姿态去化解和抗衡。   一动一静,高下立判。   凿齿再踏一步,立时和幕府将军保持十步左右的距离。兽眼一缩,妖兽长矛如电击出。凿齿的长矛最擅攻坚,十步距离也是长矛的最佳攻击间距。加上之前以步伐凝聚气势,此时主动攻击,长矛挟千军辟易的气势往幕府将军刺去,一时广场上尖啸忽生。   这一矛没有丝毫花巧,只讲气势速度,安泽南自问站在幕府将军的位置上,也只能暂避锋芒。   岂料,幕府将军丝毫不为所动。只待长矛及身,它发出怪叫,手上武士刀骤然消失。   叮—   爆响传来,金铁交鸣之音贯耳,安泽南只觉气血一阵浮动,当下大讶。他尚且如此,其它人更是不堪。幕府将军身后的警察听得爆鸣,十人有九人被震得软倒在地上。而被安泽南护在身后的唐龚二人,也血色尽退。   消失的武士刀在瞬间重重劈在凿齿的长矛矛尖上,丝毫不差。   凿齿一声闷哼,连退五步。刚站定,又不由再退半步,方才完全化去幕府将军一刀之威。   而受反作用力的影响,幕府将军也退开了三步,但和凿齿比起来,显然它功力更高。   双方试探性的一击后,幕府将军怪笑一声,身体微俯,揉身而上。武士刀化作千道寒光,在幕府将军的手中迸发森然刀芒,如同长江大河般源源不息地朝凿齿卷去。   凿齿被激起凶性,狂吼一声,长矛运足全力,毫无花巧横空一扫,没入活尸的刀光之中。   妖兽与活尸,终拉开了战幕! 第九章 雷霆战枪   夏尔广场前,幕府将军卷出一片刀光罩上凿齿。妖兽怒吼,长矛横扫没入刀光之中,一连串爆鸣声连续响起。在短短瞬间,幕府将军的长刀以高速劈了凿齿十八记,妖兽挡得异常吃力,活尸每刀力逾千斤。长刀既疾且沉,角度亦不断作细微变化,凿齿穷尽心力,以矛尖、矛刃和矛身作出相应变化,才把幕府将军这轮快攻挡下。   两道身影骤合又分,幕府将军气定心闲,凿齿却微微喘气。   武士刀有意无间地轻轻晃动,刀尖反映着灯光勾勒出丝丝光迹。幕府将军身体已死,无法通过呼吸来调整自己的灵力,唯有通过动作将刚才因为快攻而致翻腾不已的灵力缓缓平复,并准备组织另一轮攻势。   凿齿吃活尸那轮快攻,长矛微微颤抖,妖兽的虎口隐隐吃痛,知道这异类功力高绝。若让其抢攻,自己绝难扳回劣势。凿齿低吼,长矛递出,使出对付安泽南时的旋矛。   长矛在妖兽手中不断旋转,在空中推进划出一道暗合天道至理的优美弧线。旋转的长矛不断凝聚力量,在击中幕府将军之时将是矛势的巅峰状态。   而长矛旋转,让幕府将军无法像第一刀般奇迹般劈中矛尖最强点,硬是用功力将凿齿逼回。   于是妖兽看似简单的一击,却让活尸头痛不已。   长矛刺至,幕府将军突然大喝一声,身体高速左右摆动,化出数道残影。凿齿感到活尸以高速的身法惑弄自己的感官,为的是择一方而避。这个念头电光般闪过,妖兽无从分辨残影虚实,但活尸身上散发的灵力摆在那,它想也不想,一矛往带着灵力的那道影子刺下。   几道残影上的脸上同时露出诡异的笑容。   残影消散,凿齿一矛刺在了空处。   幕府将军仍保持着原先的姿态,似是未曾移动过。   安泽南看得眉头直皱,这活尸远比他想像中高明。幕府将军方才利用动作的身意制造出把凿齿骗倒的假象,而一矛刺空的凿齿,气势也由强而弱。此乃天地自然法理,有若潮涨潮退,任谁也避免不了这种情况。   凿齿气势回落,幕府将军立时出手,武士刀幻出千百刀芒,狂风暴雨般罩向凿齿。   凿齿击在空处,灵能逆流已然受了内伤。现在见活尸刀光卷来,已经来不及抽回长矛去抵挡,只得狂舞手中塔盾,形成一片盾影挡下幕府长军的刀光。   幕府将军刀势连绵不绝,步步进逼下,凿齿只能边退边挡,已然落于下风。   暴喝忽起,将军手中万千刀光突然消失得一干二净。压力骤失,凿齿。跟不上将军的速度,塔盾尚晃了一晃。就在这短短瞬间,武士刀如同变魔术般突然弹到了高空,然后直线劈下,正中凿齿手中之盾。   刀盾交击,音鸣如同爆雷,声震全场。   凿齿双腿微屈,嘴中喷出一口妖血。下一秒,尖锐的破空声响起,凿齿身后地面仿佛被利剑切过般,突然裂开一道口子,蔓延达百米。   安泽南知道那是凿齿挡不下幕府将军的刀气,才导致身后大地遭殃。   吃将军这一重击,凿齿塔盾裂开,武士刀竟嵌进小半。妖兽虽然伤上加伤,但它天生豪勇,运力一绞便想将将军的长刀绞断。   哪知活尸突然伸开手,任凭凿齿绞动长刀。凿齿一愣,此着自然无功。而将军此时手掌闪电拍出,痛击在盾牌裂口处,竟生生拍碎了妖兽的塔盾。   妖兽怒吼,长矛便要回扫,却觉下腹一凉。原来将军不知何时又握上了长刀,武士刀朝前一送便没入妖兽体内。   幕府将军一击得手,正要扩大战绩。头顶忽然响起风雷之声,它抬起头,只见明月之下,一道人影挟霹雳电光痛击而下。如果幕府将军不立刻拨刀回防,那么它自然杀得了凿齿,却避免不了被来人击中天灵盖的结局。   这围魏救赵的时间拿捏得恰到好处,将军只能在心中大叹可惜,当既拔回妖兽身上长刀,同时一脚飞起,将凿齿踢出数米。   长刀来到头顶,刚好架住来人的雷霆一击。幕府将军只觉一股带着雷电之威的灵力透体而入,如果他还是活人,怕不立刻色变。   安泽南看凿齿遇险,立刻召出雷貘同时发动攻击。   他居高临下的一击本来就占了点便宜,再有雷貘电能助威,却不料这蓄势一拳只让幕府将军身体晃了晃,当下心中暗惊。但随即想到,幕府将军不同其它异类,那已经死亡的身体根本不怕电流的袭击,唯有入体的灵能才能够给予它伤害。   在空中一个翻滚回落回地面,安泽南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这头活尸。   幕府将军微微放低了身体,横架在头上的武士刀来到身前,刀尖正好对准安泽南的眉心。   它知道只要再过了眼前这人类一关,余下的人再无力阻止自己进入广场之内。一想到这,将军那黄浊的双眼射出神光不断寻找对手的破绽,同时凝起无匹气势朝眼前这年青男子涌起。只要对方在它的气势进逼下露出破绽,它便能放手抢攻,直至斩杀此人于剑下。   感应到将军气势进逼,安泽南刚要凝聚自己的气势以之对抗,却突然想起与墨白的一席话,福至心田地放松自己的心神。一念不起,不刻意去对抗将军的气势,安泽南反而感觉自己的精神不断提升,一举突破了地境的境界。   他的精神提升到另一种难以言明的层次,仿佛与天地宇宙嵌合在一起,再没有人与物的区别。安泽南只觉自己变成了这天地宇宙的一份子,重回娘胎中那种混沌的状态,无人无我。   这一瞬间,他升起明悟,知道自己终突破了地境,进入天境的动人境界中。   天心难测,无法度之。若安泽南有意施为便落于下乘,这时任由自己的精神嵌进天地宇宙中,正暗合“无想无为”的宗旨。幕府将军气势狂涌而至,安泽南却只当它是清风一缕,任其拂身。   幕府将军此时却心内惊骇莫名,在它的感知中,安泽南完全没有半分存在感。他虽站在那,却又如一片虚无,让将军泛起玄之又玄的感觉。   无法锁定对手,幕府将军便无法出手,逐萌生退意。   然而目的地就在眼前,重生的诱。惑如此巨大,墓府将军无法当面错过。长啸一声,将军持刀而上,爆出一片刀芒罩住安泽南全身。   安泽南洒然一笑,恶魔右手漫不经心地探进刀光之中。   轻响不断传开,他竟然徒手寸步不移地挡着将军的攻击。无论幕府将军的刀势如何变化,嵌进天心中的安泽南却每每先一步感应到其刀势的变化,恶魔右手自然而然的作出回应,五爪或点或弹,总能切中刀锋,分毫不爽。   一切来得妙若天成,安泽南越打越畅快,最后握爪成拳,先将军一步击在刀尖之上。大能沿着长刀没入活尸体内,幕府将军全身连震,不由退开数步。   安泽南闭上眼睛,沉醉在天心的妙境中,只觉灵能精神活泼无比,许多从来没有想过的奇思妙法天马行空般一一浮现于脑域之中,结合以往的经验,安泽南顿悟般武道修为再向前迈了一大步。   睁开眼,复又见到活尸持刀警戒的模样。安泽南不由哑然失笑,和天心结合在一起他,竟然让这活尸不敢轻易进攻。既然对方不敢来攻,他主动出手又如何。长夜漫漫,安泽南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一头活尸身上。   意起身动,安泽南晃了晃,忽然消失在幕府将军的视线之中。   活尸吓了一跳,知道自己无法锁定安泽南的位置,故对方轻易脱出自己的视线。   安泽南再现之时,一个拳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朝幕府将军当胸轰至。   这一拳不知从何而来,幕府将军看得头皮发麻,它甚至连对方拳势的时间与角度都无法揣度。只得硬着头皮,老实一刀斩下。   安泽南哈哈一笑,拳头骤然加速,比幕府将军预料中快了一线击在刀锋之上。   长刀狂鸣,灵力电能轰然沿刀而入,将军虎口一震,武士刀被安泽南一拳轰得飞起,打着转飞出数米,再斜插进地面。   幕府将军看得魂飞魄散,再顾不得什么重生大计。一声大叫,活尸转身便跑。   安泽南冷哼一声,五爪大张就要释放雷貘闪电伤乱。但心念一转,恶魔右手五爪先张后屈,电能源源被释放出来,却凝而不散,在安泽南掌中形成一团电光。   五爪合上,电光随着变形拉长,形成一根电蛇缭绕的战枪。   安泽南视线落到幕府将军的身上,心神顿时和它连接在一起。瞬间,他清楚把握到这活尸每个心思。精神进入天心妙境后,安泽南在察敌一项上大有突破。尽管这种感觉一闪而逝,但他已经把握到活尸的行动。   恶魔右手举起,安泽南做出一个投掷的动作,雷枪瞬间消失。   幕府将军以飘忽的身法力求让安泽南无法看清自己的动作,它刚作出一个横移的姿态,立时又变成了俯冲。但人在空中,心灵警兆忽生。它还不及反应,只觉胸口一热。   活尸低头,看到胸口处不知何时被一把蕴含狂猛电能的战枪贯体而入。   战枪命中对手,在安泽南的一个意念下,枪中电能释放。幕府将军只觉枪中电能不断膨胀,它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然后绽放的电光随之淹没了它的身影。   轰!   只见香舍大道上电光冲天,雷枪在安泽南的意念之下被引爆,爆炸的风压一圈圈散开中,大街如同升起一轮烈阳,璀璨得无以复加。光中,电蛇激射,扫得地面裂痕道道。   电光持续释放了十秒左右的时间方宣告消失,光芒收敛后,街道上出现一片焦黑的痕迹,幕府将军在这一击中直接气化,连渣都没有剩下。   安泽南暗自咋舌,无意而为的雷枪竟然有此威力,确实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这一枪之威,可比单纯释放雷貘电能形成闪电要强大得多。   说起来也该是这幕府将军倒霉,如果不是安泽南顿悟般做出直达天心的突破,绝无法如此简单的摆平这头百年活尸。   但看着幕府将军的遗刀,安泽南却轻松不起来。方才两者心灵连接在一起的时候,安泽南清楚感应到将军要进入广场的迫切想法。   他转身看向夏尔广场,究竟这广场发生了何事,不禁让这片区域的灵力呈现不正常的活跃状态,而且唤醒了幕府将军这种异类并吸引它来到此地。   看来又有得忙了。安泽南心中暗道,并决定着手调查夏尔广场的异常情况。 第十章 诡事频生   安泽南缓缓睁开了眼睛,眼中所见一花一草,在初时的朝阳中各现其动人姿态,使他有感于心。   昨晚他虽凭着精神提升到天心妙境中以意胜力全胜那头百年活尸,但这异物积蓄百年的功力岂是易与。虽然安泽南取得压倒性的胜利,可交手中对方的刀气还是侵入体内,他在特事处大院的树下静坐了一夜,才把侵体的刀体全然化去。   他安氏秘法“无想无为”的精神境界自低而高分别是人、地、天、道及自然。地境之中万物自现根本,而心灵嵌入天心中,则与天地宇宙同在,不受任何成规的束缚,故一招一着犹如天马行空,又处处制着先机。若非如此,安泽南昨夜也未必能够轻易击杀幕府将军。   他现在只领会到天心的初阶,便觉妙用无穷。隐隐间,安泽南知道天心妙境作用不止于此,那心神与宇宙同呼吸的神奇境界中,他感觉到外在的宇宙大能有贯体而入的趋势。只是他还无法做到身意分离,故存在着一层无法逾越的障碍。   当有一天他能够以纯粹的精神意志超脱于肉体之上,天地大能贯体而入将会有何神妙之处,想想也叫人心驰神往。   天心妙境尚且如此,那再上一层的道境和最终的万法自然该是如何动人。如若晋入那最终的境界,会否证悟虚空,以身证道,立成仙佛?   安泽南突然全身一震,仙佛之说虽然缥缈难测,可他却隐约觉得非没有这个可能。   和世间任何功法都大不相同,安家的“无想无为”全无招式可言,只提供一条不断提升自己精神意志的途径供后人摸索。   然而事实已经证明,当精神意志不断得到提升,当达到了个较高的层次后,纯以意志便可胜过世界死力。而谁又能够否定,当精神提升到万法自然的终境后,不会发生元神摆脱肉体,踏破虚空而去的非凡境况。   若如此,那么创出这套功法的安氏祖先该是超凡入圣的人物。安泽南随之想到了七妖魔和《黄泉录》,这三者间仿佛有某种无法言喻的超然联系。每有领悟,安泽南便觉自己这个家庭隐藏着包括安氏人尚无法理解的秘密。   七妖魔及《黄泉录》的来历全无考证,连家传功法“无想无为”亦大有修身证道的法门,无论怎么看,这三者都不属凡间之物。   究竟,自己的祖先是怎样的人?   “喂,你没事吧。别坐了一夜,把自己给坐傻了?”   大小姐的声音打破了安泽南的思绪,思绪如水回到安泽南这付躯体内。眼睛里,龚倩的身影自门口出现,正一脸大惊小怪地盯着自己,安泽南不由哑然失笑。   “无想无为”的功法越是精进,安泽南的性子便越接进道家所谓的无为法境。刚才想不通的事,在看到龚倩的瞬间立刻被他放下,这说放便放的修养,以前他连想也不敢想,现在却如同水到渠成般自然为之。   龚倩看着安泽南从盘膝的坐姿,到立起,再向他走来。一连串的动作透着自然之感,如鱼落雁翔全无痕迹。阳光下,安泽南动作间带着一股洒脱的味道,竟让大小姐看得呯然心动。   “咦,你脸怎么这么红,中暑了?”安泽南奇道。   “中你个大头鬼,现在都什么时节了。再说本小姐是什么人,坐到哪里,暑气还不得乖乖退避三舍。”龚倩被安泽南看得一阵心慌意乱,胡扯一通的走进办公室里,带着三分逃走的味道。   安泽南摸不着脑袋,也懒得去猜大小姐的心思,那可比和高手对峙要累得多。他就这么站在办公室外嚷道:“我去上学了,别忘记让阿杰把夏尔广场的资料找出来。”   “知道啦,快滚吧。”龚倩在办公室里回道。   在窗口看着安泽南走出大院,大小姐在心中暗骂一声“笨蛋”。   在江风市经历了纹身事件后,龚倩喜欢上这比自己小两岁的男生。她一向敢爱敢恨,若换作从前,她已经直接向对方表白了。可这次不知为何,她到现在还不敢和安泽南说清楚。龚倩也弄不清楚怎么回事,只觉得自己是怕会被安泽南拒绝。   从这点可以看出,她对安泽南已经发展到不可自拨的地步。   可恨的是安泽南却全然不知,龚倩寻思着要怎么想个法子让这个笨蛋知道自己的想法,或者让他爱上自己,然后乖乖主动向自己表白,那她便能顺利接受这个爱情战果。   只是,大小姐在其它领域天资过人,唯独在恋爱这一项上经验缺缺,这让她苦恼不已。   特事处里除了她之外,便只有白兰和刘可蕊两个女生。大小姐想着是不是得把这两个女生征兵入伍,让她们好好给自己想想法子。   胡思乱想间,阿杰大步而入,看龚倩一脸呆滞状。眼镜男干咳一声,让神游的某人终于回过神来。   看着眼镜男,龚倩顿觉头大。这男人摆明就是为了追求自己进入特事处,在前不久被她拉着安泽南当挡箭牌婉转拒绝了他一次约会后,本来就冷淡的男人变得更加冷了。   可他却还留在特事片里,说明阿杰对自己还不死心,这个问题可比不开窍的安泽南更加麻烦。   龚倩不知道怎么处理,也不会处理,只能装傻扮无知,学足安泽南的大条神经,权当没把阿杰的心意看在眼中。   让阿杰整理夏尔广场的资料后,龚倩找了个借口溜走,省得对着眼镜男徒让两人尴尬。   坐在电脑前,看着龚倩像兔子似的逃走办公室。阿杰推了推眼镜,嘴边逸出不明意义的笑容。   “文清,下班了,还发啥愣呢?”   晚上,夏尔广场。   名叫文清的女孩抬起头,同事正不悦地看着她。她吐了吐舌头道:“你先走吧,艾桐姐,我来关店就可以了。”   艾桐点了点头,笑道:“算你小妮子会做事吧,那你明天来上晚班好了,白班我来吧。”   两人说完,艾桐先行离开。   这是一家少女服饰店,店面不大,二三十平方左右的空间摆着满满的衣饰。店员下班的时候,主要打扫一下卫生,把客人拿乱的衣饰摆回原位既可。虽嫌繁琐,却不吃力,一个人便足够应付。   文清是这家店的新职员,刚来一个月不久。她机灵会做人,总抢着帮老员工干活,所以甚得人欢喜。   不过文清有时也会犯下小毛病,例如像刚才一样光顾着用手机上网看东西,却看得入神,连下班也不知道。但平时和她搭档的艾桐还是挺照顾她这个小妹妹,并没有将她的劣迹报告给店主知道。要不然,被炒是不会,数落一顿却是难免。   十点钟,附近的商铺开始关门。文清也不闲着,拿着扫把把店面打扫了一遍,又整理着顾客弄乱的服饰。也不知道是哪个顾客的恶作剧,一条珠链腰带被圈在衣橱里的模特身上,从正面看活像个勒死鬼。   文清摇了摇头,把链子取了下来放回原位,又转身去收拾其它东西。   背后突然一冷,文清打了个寒战。回头,却什么也没发现,文清只觉店里气氛突然变得阴阴森森起来,她不由想起这几天艾桐说起的小道传闻。说是广场地下一层有家便利店的店员目睹自己的好友离奇自杀,艾桐说得绘声绘色,又添油加醋,一件简单的自杀事件被她说成了灵异传闻。   当时文清还暗笑艾桐把自己当小女孩骗,但现在想起来,却觉得浑身不自在。   这大概是事情发生在自己上班的地方,所以觉得毛毛的吧。文清想。   摇了摇头,她强迫自己不去想这方面的事情,连忙把余下的东西收拾完,就要关灯打烊。   手摸到电闸正要拉下,文清愣住了。   那条已经放回原位的珠链,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套回了模特处。文清呼吸一阵紊乱,这时外间各家店铺陆续关灯闭店,只有她家依然灯光通明。明黑的极端对比中,那缠着红色丝带的银质珠链显得格外诡异。   “不过就一条链子罢了。”文清小声安慰自己,大着胆子走近。   她拎起链子就要取下,忽闻有沙哑女声悠悠叫道:“我好辛苦啊……”   文清顿时魂飞魄散,这店里只她一人,又哪会在其它女人。这声音虽然极轻,但离她很近,文清迅速把周围打量了一遍,却什么也没发现。   身后又传来冷意,似乎有人正冷冷地看着她。她打个机灵,刚要转身,后肚子一痒,然后一撮橘黄色的长发从她肩上垂下。文清低头,牙关不由打颤,这是撮假发,要命的是,她记得那是披在模特头上的假发!   “这链子,勒得我好辛苦啊。”   女声再响,悠悠自文清脑后传来。文清回头,只见那布塑制成的模特差些伏在她的身上,那本来应该是画上去的眼睛却突然一动,然后低垂下来直直看向文清。   文清尖叫一声,推开模特便往店外跑。直奔出十几米远,她才大着胆子回头看。只见店中灯火闪烁了数下,跟着同时熄灭。店里一片黑暗,文清看不清那模特怎么样。突然,一张惨白的脸贴在衣橱的玻璃上。   那是个头发老长的女人,脖子上被一条铁链勒紧。链子收缩到一个难以置信的程度,只见女人的脖子几乎都快勒断。她脸上满布恐怖的青筋,吐着舌头就这么看着文清。   文清忍不住就要叫出声来,却见女人脖子上的链子突然拉直崩紧。下一刻,黑暗中不知道什么东西用力一扯,这贴在衣柜玻璃上的女人便给拉进了黑暗之中,隐没不见。   再过片刻,店里灯火又再度亮起。   文清叫来保安,才敢再次踏入店中。店里一切如常,除了地板上出现十道清晰的抓痕。那抓痕一直延伸至试衣间中,然而文清打开试衣间,里面却空空如也。   这天晚上,除了文清外,夏尔广场里有不少店员或店主都亲眼目睹了各种灵异现象。当天晚上,关于夏尔广场闹鬼的贴子几乎挤爆淮南市各大论坛的版面。 第十一章 魔门会议   金朴熙漫步街头,她一身素白,长相甜美,自引来路人颇颇行注目之礼。但她丝毫不以为意,反以为荣,脸上逸出淡淡笑容,更添几分美色。   旁人只觉此女清丽脱俗,又哪会知道,这韩国女子却是魔门中人。   金朴熙自然不是来此闲逛,事实上,她正赶赴一个重要的会议。   魔门六道中,万魔殿、修罗门与补天派名列前三甲。其中又以万魔殿为尊,万魔殿魔主隐为六道之首,金朴熙知道,眼下这不世魔王已经成功入境,并向正道组织龙渊下达了战书。   她不由想起听到这个消息时乃师萧厉的表情。   金朴熙知道,萧师通过此事,判断出魔主的心意。这实是一着再精妙不过的牵制之法,为魔门的计划提供了难以言喻的助力。   而能够把战书放到龙渊之首的办公桌前,除了万魔殿庞大的潜藏力量外,能够在不惊动龙渊高手的情况下做到这一点,也足证魔主功力高绝。   尽避六道众人谁也不服谁,但萧厉听到这个消息时,仍连声道了三个“好”字。   这次会议,是由魔主亲自召开,意在巩固六道这个并不稳固的联盟。   魔主那一手,也隐有震慑六道同门的意味在里面。   本来像这种重要的会议,应该由萧厉亲自参与,但他却由金朴熙代替,其中必有深意。   横过马路,又穿过一条长巷,来到另一条长街上。金朴熙没有刻意加快速度,她缓缓而行,却暗中使出补天派的独门秘法,每每在旁人没有留意之时速度聚增,似缓实快。   她走进一家商店里,又直接从后门出来。店中员工似是没看到金朴熙这个人,她当然不可能隐去身形,只是这家商店是魔门布置在此地的物业之一。像这样的物业,遍布全国各处,魔门的势力早在数十年前便已经悄悄潜入,如今潜伏在暗处的实力之大,连金朴熙也无法测度。   她穿街过巷,如此飘忽的行踪,即使有人监视她,也必然早早失去其踪影。   确保没有人跟踪后,金朴熙走进一栋大厦中,又搭电梯来到顶楼。   电梯外自有伺者来迎,像是知道金朴熙会来般,也不过问,径自引领她进入一间巨大的会议厅中。   会议厅里早有人至,十几年轻男女或坐或站。这些人各具特色,皆是魔门六道中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否则哪有资格出席这种最高层次的会议。金朴熙美目缓缓从这些人身上扫过,顿时众人反映各异。但总的来说,男的为她的美色所惑露出魂相色授的表情、女的则是嫉妒、比较的目光。   不知为何,金朴熙的脑海中突然浮起安泽南的身影。   她心中轻叹,这些所谓六道新生代的精英,无一比得上那安氏的年轻后裔。   他现在正在干什么呢?金朴熙忍不住想道。   会议厅偏角一间休息室的大门打开,有四道身影从其中鱼贯而出。这四人气度沉稳,各具奇相,却是六道宗主级人物。   当先一人是个胖子,西装革履似足富贾豪绅。但双眼不时射出精光,双手十指白净纤长,予人一种灵活之感。他显是这次会议的主持,众人见他现身便纷纷立起以示尊重。   胖子哈哈大笑,说道:“鄙人天莲宗宗主田无迹,惭愧惭愧,名虽无迹,但这些年做的却是有迹可寻的生意。”   众人见他说话有趣,无不轻笑出声,会议厅里气氛立时热闹起来。   金朴熙却没有丝毫笑容,这胖子外表亲和,说话随意。然而当底下众人哗笑声,他眼中射出冷意,显然是面慈心恶之辈。   天莲宗擅使替身之术,其法诡异莫名,往往对手死了还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中的招。金朴熙暗自对这胖子留心,心想等会勿要得罪这天莲宗主为妙。   补天派自然不会怕天莲宗,但金朴熙毕竟是后辈,如果言词有失,让胖子捉着痛处,萧师脸上亦不好过。金朴纱虽然年轻,却聪慧过人,绝不让师门留给其它人有任何砌词之处。   胖子之后,是个美貌女子。从外表看,只比金朴熙大上数岁。但金朴熙却知道,这女人估计做自己奶奶都可以了。但凡功力深厚者,莫不驻颜有术。且这女子脸相端庄,但一行一坐中动作无不带着不经意的媚态,只要看场上男子个个眼中射出欲火,便知道这女子媚术惊人。   六道中,唯有暗香一派专修媚术。所谓暗室生香,销魂蚀骨,暗香阁无论男女都是媚术方面的高手。这些人杀人于床第之上,共赴巫山云雨之时,实是防不胜防。   第三人却是个瘦老头,生具猴相。他行走间给人高深莫测,无法锁定其位置之感。双眼半眯,偶有慑人紫光逸出,那显然是修行某种奇功异法的征兆。他双手如鹰爪,如若被其握上,怕是坚石成粉,精铁成泥。   金朴熙略一思索,猜想这老者当是修罗门门主。修罗门的“紫气凝阴”及“北冥鬼手”为不世奇功,前者为心法、后者为武学。“紫气凝阴”修到最高境界时,正是眼射紫光的奇相。而“北冥鬼手”共分十式,为六道武学中罕有的硬功。   萧厉论及六道武学中曾对金朴熙说过,可硬撼万魔殿的“天魔七幻”,却不可硬接修罗门的“北冥鬼手”。当可见,修罗门这一绝艺如何之硬。   当然,这并不是说“天魔七幻”比不上“北冥鬼手”,只是两者各具特色,各占擅场罢了。   至于最后一人,却是个浑身书卷气的伟岸男子。他看似三十有余,却两鬓飞白。前额饱满内蕴智相,鼻梁挺直、双唇紧抿应是心志无比坚定之辈。肩膀比一般人要宽上数分,往椅子上一坐,予人如山气度。双眼虽不似前三者神光外露,但目光如同实质,显然此人功力已至归真之境。   而且这人落在金朴熙眼中,她完全看不出其修为高浅。这个发现让她心中骇然,如果无法测度对方功力,只发现对方修为比自己要高上好几个等级,否则绝对不会出现此种情况。   似是发现金朴纱正打量着他,那伟岸男子同时朝金朴熙看去。两者间绝无先后之别,仿佛合演了千百次般,两人动作一致。   金朴熙再震,被那人轻轻一看,她生出全无秘密可言之感,如同赤身裸体暴露在目光下一般难受。   所幸,那逼人目光随即散去,化作一汪春水,温柔如同阳春三月的阳光,让金朴熙浑身舒泰。   他朝金朴溪轻轻一笑,便收回了目光。   这时田无迹正让底下众年青人自我介绍,当胖子目光落到金朴熙身上时,眼睛顿时一亮。   田无迹阅人无数,一看便知道金朴熙天生媚骨,如果能把此女弄上床去,肯定别有一番滋味。老淫虫正打着如意算盘时,有温厚的男声在他耳边响起。   “此女为萧厉之徒,如果你吃不消萧厉的九死一生,还是别打她主意为好。”   田无迹吓了一跳,他自家知自家事。天莲宗替身秘术诡异莫名,却终究不是用以两军对决的争雄武道。补天派在六道中名列三甲之内,他一身肥肉可吃不消九死一生奇功的折腾,顿时只得把色心压下。   脸上却扮出和蔼笑容,田无迹柔声道:“这位姑娘可是萧老师门下高徒,补天派在我圣门之中威名远播,今日只观姑娘气度,便知道萧老师这武学巨匠之风仪。”   这句话表面说得漂亮,暗中却阴损无比。六道之中,除万魔殿实力至上无可非议,其它各派又服过谁来。田无迹知道自己惹不起补天派,但身后还有暗香阁和修罗门,他们可不会惧怕萧厉。   果如胖子所料,此话一出,那暗香阁宗主微微轻哼,修罗门主虽不说话表态,但气势却凝了一凝,方才放松。这两人反应立时被田无迹记下,只要有机会,他便会利用六道不合的微妙心态从中加以挑拨。魔门专讲损人利已,这等小人行径在田无迹心里却是再正常不过的做法罢了。   金朴熙心思聪慧,哪会不知道这死胖子话中有话。心里暗骂,表面上却得做足功夫。   她亭亭立起,先朝田无迹微一躬身,又向身后三名宗主级人物学足古仪一福,表现出晚辈对前辈足够的尊敬,不落人于口实。   随后,金朴熙才用她那带着异国音调的汉语说道:“朴熙先谢过田宗主的赞赏,萧师曾有言,六道奇术中莫过于天莲宗的替身术、暗香阁的媚舞、修罗门的鬼手,实为我六道中另出枢机的绝艺。今日得见田宗主,还望前辈能够指点朴熙一二,它日有成,自有田宗主之功。”   金朴熙从容说道,语调轻柔动听,让人生不出恶感。但这话却比田无迹阴损数分,表面上对天莲宗及田无迹万分恭敬,实质却抬高天莲宗的地位,引起其它两道的不满。要知道天莲宗一向在六道中居于其未,现在被拿到暗香阁和修罗门之前说事,虽不至于立时引来非议,但不和的种子却已经埋下。   田无迹老奸巨滑,哪会不知道金朴纱几句话连消带打,立时把皮球踢回给自己,尚棘手上数分。   心中对补天派这高徒暗骂一声,表面上却仍笑容满面,田无迹哑然笑道:“姑娘莫要捧我,田某什么材料心里清楚。天莲宗替身术只是取巧技艺,哪能与其它两道绝学相提比较。此事不得再说,下不为例。”   胖子这话让金朴熙听了也不由暗赞一声高明,难得以他一派之尊肯放低身份自认不如,那其它两派无论再怎么样也不能拿这事大做文章。可见,这田无迹是能伸能屈之辈。   “好了,我魔门六道共济一堂。尽管其中几位宗主不能亲至,但都有高徒至此,足可代表其师门。”田无迹深吸一口气,无比慎重道:“那么,现在就请万魔殿之主,魔主司离老师为我们讲话。”   语毕,田无迹退下。那居于正中位置的伟岸男子缓缓立起。金朴熙心中一震,心道原来这人便是万魔殿的主人! 第十二章 人生如梦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魔主司离的身上,自魔门六道被逐出中土之后,万魔殿销声匿迹,直到最近十年才有消息。而这魔主身份更是神秘,如若没有此次大会,任谁也不会见到魔主的真面目。   司离脸容清秀,一身书卷气,全然没有半分魔门之首的气势。他皮肤白皙如同女子,却透着一种淡淡的光泽,仿佛上等的良玉,神光内蕴。尽管表面上看起来和普通人无异,但从他起身到走至议台前,众人的心神却被其吸引。除了其超然的身份外,司离的身上带着某种无法言喻的气度。   金朴熙若有所思,得出的结论是司离根本没把魔门这积蓄将近半个世纪的计划放在眼中。成败与否,他全然不计。   如此胸襟气度,顿时让金朴熙为之钦服。   司离的目光缓缓从这些魔门年青一代的弟子脸上扫过,像他这种魔功大成之人,记忆力非同小可。如此简单一扫,这些人已经牢牢记在心中。其中,又以补天派金朴熙印象最深。   被魔主目光扫过,其它人和金朴熙一样生出全然没有秘密之感。他们精神修养比金朴熙大是不如,顿时一个个脸上泛起不自然的神情。金朴熙已经有了方才的经验,这次倒没有太大的感触。   司离的目光落在金朴熙的身上,柔声道:“朴熙可否答我,萧兄为何未至?”   金朴熙不敢有瞒,老实答道:“魔主明鉴,萧师收到天魔令后,避入静室枯坐一夜。天明时告诉朴熙让我替他出席,我知萧师此举定有深意。只是朴熙愚钝,看不出萧师用意何在。”   “原来如此。”司离听罢,嘴角逸出笑容,似是畅快无比。   其它人一头露水,不明白司离这魔主为何而笑。反而金朴熙看到司离的笑容,似有所悟。   “朴熙明白了?”司离再问。   金朴熙苦笑道:“应该是这样了。”   魔主司离哈哈一笑,说道:“萧兄果是不凡,年余前于首尔市道左相逢,那时他九死一生奇艺已成。不想短短年许光阴便再作突破,达至十方俱灭超凡境界。他对我避而不见,是怕在我魔门如此重要的阶段,却因技痒而忍不住挑战司某。萧兄如此轻易放过司某,司某必有回报。等会事了,朴熙请随我来,看司某能否帮你这补天高徒更上一层楼。”   众人听罢,心中不禁又惊又忌。   惊的自然是萧厉已经修成补天派最高功法十方俱灭,已经具备挑战魔主司离的资格。   最为震惊的莫过于修罗门门主丁恨,他的紫气凝阴已经修至第九重境界,却连第十重凝气为阴尚有段距离。但即使如此,凭着第九重的功力及北冥鬼手,丁恨仍高踞魔门二席的宝座。如今听司离道出萧厉进境,丁恨悚然一惊,萧厉隐有取他而代之的趋势,不可不防。   相对于其它三派宗主对于萧厉的震惊,余下后辈却是嫉妒金朴熙得司离赏识。司离语中之意,大有造就金朴熙成为魔门新生代中第一人的意思。   金朴熙不知道司离为何对自己如此另眼相看,唯有拜谢。   司离目光又回到了大厅里,只是他平视看向大厅的某处,却给予别人一种堪破宇宙奥妙之感。   “想我圣门六十年前被尽数驱出中土大地,其时司某只是伺奉尊师厉天行的小徒弟一个。当年厉师与忘尘大师、紫徽宗主及净土宗师白逸雪决战长白之巅。厉师在佛、道、儒三派宗主围攻下以一招败北,至远走他乡。往事忆起,历历在目,远赴重洋后,厉师将平生绝学尽传于我,于一年后坐化仙去。其时刚好是长白决战之时相隔一年,精确至分秒,蕴含某种无法言明的深意。”司离眼中射出深情目光,用温厚尔雅的声音淡淡说道:“司某不才,四十年前便已经修成天魔七幻的最高境界。然而这又如何,如技止于此,司某不过变成另一个厉师,徒然重复厉师的轮回罢了。于是那一年初雪方至之时,司某舍弃一切,同游列国,只为寻找可堪一战的对手。只有如此,司某才能再做突破。”   底下众人虽不知司离为何突然谈起往事,但他措词简洁,叙事清晰,引得众人忍不住翘首以待他继续说下去。   金朴熙却另有一番感受。   她是孤儿,自懂事起便在孤儿院中,也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直到八岁那年,萧厉出现在她的生命中。萧厉让她自己选择,是继续在孤儿院中做个普通人;亦或是拜入其门下,成为补天派门下弟子。   金朴熙自小聪明,心智远比同龄人成熟。虽是八岁小儿,却已经懂得为自己的命运去争取拼搏。   她自是不甘在孤儿院中当个普通人,尽管萧厉明言拜他为师后,将来会遇上种种凶险。但金朴熙却义无反顾地拜萧厉为师,为的是摆脱平凡的人生。即使前路凶险,却总胜过浑浑噩噩终其一生。   当年的她,也和司离般有着舍弃一切的决然。   唯有破而后立,才能够经历生命的涅盘,得到重生的机会。   耳中,司离声音再起,金朴熙立时凝神静听。   “然而,对手难求,司某苦寻无果。那一段时间,司某魔障重生,只觉境界无法突破心焦不已。魔障一生,逐生杀意,大有将这天下众生一举毁灭之意。所幸的是,有日司某登一高山绝峰,观山峦连绵起伏,顿悟人生便如这些山头,有起自有伏。此乃天地至理,人力无法改变其万一。”司离柔声道:“自从之后,司某不再执于武道,转而钻研天地奥理,四十年下来,始知生命本身便是一个颠破迷离的梦。众生身在梦中却犹不知醒,顾沉沦于这梦中的喜怒哀乐中,不能自拨。却不知唯有从梦中醒来,超脱于世俗之上,方能离苦得乐。”   司离这一番话,引得众人各自深思。   金朴熙淡淡说道:“司老师这番话深具至理,然而我辈愚钝,要在梦中醒来知易行难。只要有‘我’的存在,这个梦便永不会结束,更谈何醒来。如若要醒,难道要我等引颈自吻。唯有生命结束,梦才会告终,而我或许能够在另一种境地中醒来。”   司离哑然失笑:“当然不是朴熙你说的这种醒法,或许死亡亦是摆脱人生这个梦的方法之一,但谁能够保证你不会在另一个梦里‘醒’来。故而,若要立地成佛般醒转,便须探寻这天地宇宙的奥秘,进军无上天人之境。到那一刻来临之际,便会自然醒转,不假它手。”   众人听得似懂非懂,全然不知司离说这段话意义何在。金朴熙眼中智光数闪,结合之前司离给她不计成败的感觉,她仿佛把握到这魔主胸中几分思感。   见金朴熙有感于心,司离暗自点头,眼前此女天份之高实是万中无一。   “想长白之战后,厉师功力全失,等若普通人一个。但最终,他还以极其玄妙的方式逝去,司某有一直觉,便是厉师在大败之后,却对这天地宇宙另有所悟。而在距离决战之时恰好一年的时候辞世,本身便带着大圆满的味道。如果司某没有看错,厉师当年已经从人生这个梦里醒来,飘然而去。可惜司某直到数十年后,才明白厉师早已用特别的方式告知,人世间无论仇恨争斗、亦或是荣华富贵只是那镜中水月的梦罢了。就如同我圣门谋划了大半个世纪的计划,不过也只是另一个梦而已。”司离说了许多,终转入了正题:“既然是梦,若你们不懂该进则进、当退则退。只在乎过程,不计较成败,那么这个计划不若就此搁浅,总好过便宜那些自命不凡的所谓白道之士。否则一旦失败,我圣门焉有完卵!”   最后一番话,司离以无上玄功发出,字字有若炸雷,轰在每个人的心中。   魔主以人生如梦为引,后以玄功结合失败后的猜想,引得众人不由联想计划一旦失败,却如人在梦中犹不知返,尚执着于一事一物,最终落得力尽而亡的结果。   立时,包括司离身后三名宗主级人物在内,无人不汗流浃背,心中功利之心大减。   金朴熙心中狂震,终把握到司离这魔主心中所想。司离实是以无上智能,在众人心中种下当放则放的种子,万一将来时不与我,这些人也不会因为执着成事而最终全数覆灭。司离只是一番话,却为将来事不可为时保留魔门的火种,可知其眼光如何深远。   观众人神情,司离便知已达到如期效果,他语锋一转说道:“只有不计成败,过程才会更加动人,大家便当是个有趣的游戏,只要尽情参与便行。而且华夏国运正隆,我们虽有人手安插在政界之中,但要动摇华夏国之根本那是痴人说梦。所以此次计划,我们把目标放在以龙渊为代表的当代白道势力之上便可,切忌去撩拨国家势力,那会引来万劫不复的后果。更何况,我们真正的目的并不是在推翻政权之事。只要计划成功,到时不用我们出手,无论龙渊还是华夏都要大为头痛。而那个时候,则是我们功成身退时,届时当放则放,否则将会泥足深陷!”   有了司离前面一番话,指出不计成败,众人无形中压力大减,反而觉得这游戏动人有趣。   既然人生如梦,何不放手为之,大玩一把? 第十三章 天魔七幻   “什么,用了一天时间,最后什么有用的资料也没有?你,真的是阿杰吗?”   特别事件处理组的大院内,凿齿化身的大狗身体上绑着白色绷带,带中传出淡淡药香。之前妖兽为幕府将军的长刀所伤,事后安泽南让老家寄来一些已经很难寻觅到的药草研碎后,佐以其它材料入药再敷在凿齿伤口之上。两天下来,妖兽伤势大为好转,眼下只要不显露原形,凿齿身体已是无碍。   它正在墙角打着瞌睡,办公室里某个女人尖锐的声音却让听觉异常发达的凿齿立刻睡意全无。   凿齿立起,走到大树下,在树荫中乘凉。   办公室内,龚倩就没有凿齿那种闲情逸志了。她把厚厚一叠文件扔回阿杰的桌上,形似苛刻的老板咆哮道:“我不管,最近夏尔广场频频发生灵异事件。上头已经要我们接手这起事件,现在我和助手去一趟广场,回来时我要看到有用的资料,而不是一堆没用的文字。”   安泽南在一旁苦笑,他想上前劝劝大小姐,苦于龚倩横眉怒眼,摆明正在气头上。这回出面,当真是活得不耐烦,自己给自己找事。安泽南只能在心里对阿杰暗道自求多福。   阿杰推了推眼镜,用万载不变的声音淡然道:“即使再给我一年,能够查到的资料也就只有这些。夏尔广场建成十年,与香舍大道建筑群同为淮南市二期规划建设产物。落成后使用至今,全无发生同类事件。龚组长,我想提醒你,鄙人只从事情报收集,无中生有之事,恕我无能为力。”   “你说我无中生有?”龚倩不怒反笑:“阿杰你大错特错了,历史上哪个伟大人物不具备丰富的想象力,本小姐才不是无中生有。只是从广场如今的异事联想到以往可能发生类似的事件,而由于某些无知生物的干涉导致这些情报埋没消失而已。你不是号称信息情报的收集天下无双,那就把这些湮灭的情报给本小姐找出来!”   说完,大小姐锐利的目光直视阿杰。   安泽南心中一抖,暗道,这是赤。裸裸的挑畔啊。   阿杰不为所动,安静地用手指推推眼镜:“再给我半天的时间,如果真的存在过,只要发生在这地球上,还没有我找不到的情报!”   转身回头,阿杰十指如风落在键盘上,那执着的气势,一点也不比大小姐逊色多少。   啧,两人都是怪物级别的。安泽南在心中作出结论。   红色跑车奔驰在前往夏尔广场的公路上,迎面而来的风吹得安泽南头发倒扬。他转头看向龚倩,大小姐戴着茶色的太阳镜,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车。   从侧面看,龚倩饱满的前额下,坚挺而圆润的鼻子勾勒出干净利落的线条。往下延伸,则是两片饱满的红唇。   上天何其不公,几乎将天地间千般美态都集中在大小姐身上。那无可挑剔的侧面线条像是蕴含着某种天地至理,让安泽南看得忘乎所以。   “怎么,喜欢上本小姐啦,看得这么专注。”   大小姐的声音传来,安泽南坦然道:“对于美丽的事物,只要审美观正常的人都会喜欢。多看两眼,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   “嗯,助手,你拍马屁的功夫见长了。”   “谢谢夸奖。”   一阵说笑后,安泽南正色道:“其实我在想,阿杰真的查不到什么。过去的十年间,夏尔广场未必有发生过类似的事件。”   “不可能。”龚倩斩钉截铁:“任何事物都带有逻辑性,即使表面看起来多么随机,其中必定有线索可寻。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夏尔广场最近忽发灵异事件不下数十宗,如果说以往没发生过什么事,哪来这么多灵体?”   “你忘了,那幕府将军?”安泽南想起在击杀百年活尸的瞬间,两者的精神在某一种层面上联系无隙时,他感受到活尸对于进入广场那种灼热的渴望:“有可能,这些灵体和那活尸一般,受到某种吸引而来到广场。”   “我不否认这是一种可能性,但阿杰那边的工作不能落下。总之双管齐下,当不明朗因素在硬性证据的面前一一被排除后,剩下的便是真相!”大小姐落字如珠,语气带着坚定的信心。   “我突然对你另眼相看了,刚才那段话很有哲理性。”安泽南故作震惊道。   龚倩空出手竖起尾指作不屑状:“少打马虎。等会到了广场后,我直接找广场高层谈话,你有什么打算?”   “能有什么打算?”安泽南耸肩道:“还不是四处转转,看有没有便宜我的灵体当场被逮到,然后把它们驱逐了。”   “那么简单?”   “希望如此。”   说话间,广场在望。即使是日间,广场的上空凝聚了肉眼看不到的障气云。那是由于过多的灵体聚集才会产生的异象,看得安泽南眉头直皱。   估计没那么简单。安泽南心想。   另外一个城市的街头,魔主司离和金朴熙缓步而行。   金朴熙仍回味着方才会上司离针对龙渊作出的种种布置,她自认天资无双,每每行动皆出乎人意料之外。可比起司离来却如同小巫见大巫。   由天莲宗提供的种种情报,司离经过分析后作出不同应对的布置,无论从人选到行动的细节,均匠心独运,且事后保管龙渊方面无迹可寻。其高明处有如武道高手,招招无始无终,让人回味无穷。   积蓄了半个世纪的力量,魔门此次卷土重来,所着手处不止是武道争雄。且分别是政界、商界多层面入手,以一种立体的方式向龙渊宣战。如果龙渊一个应对的不好,则是万劫不复的境地。   在整个会议中,司离表现出丰富的知识层面。从政到商、从民众心理到宗教信仰,几乎无一物不可利用,且用起来不拘泥一格。如同天功妙手,带着信手拈来的洒脱感。   自此,金朴熙始知这魔主无论在武道亦或是精神修为上,都达到了超然于物外的境界。故不为任何规则所束缚,可以从任何层面、全新的角度去看待同一样事物,然后得出种种可行且大胆的计划。   金朴熙暗中将其师萧厉与眼前这魔主司离比较,得出萧厉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司离之感。   这个结论让她出手意料,要知道萧厉已经把补天绝学修至十方俱灭的至高境界。即使对上万魔殿的天魔七幻也不会逊色到哪里。而这个结论正印证了司离自己说过的话,他的境界和层次,已经不再停留于天魔七幻上。   如今的司离已经超越了其师厉天行,成为魔门三百年来最杰出的宗师,没有之一!   “朴熙你看,这些人都有不同的身份和遭遇。可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贩夫走足,却无一例外地活在名为‘人生’的梦中。”司离用温柔的声音说道,他的声音虽轻,但路边车声人声却无法影响到他。每个字,均清晰地传入金朴熙的耳中。   在司离的声音里,金朴熙也学他般朝往来两边的路人看去。只见每人表情不一,当下微感于心。   “朴熙答我,生命是什么?”   司离牵着金朴熙的手,走过了马路,又横穿进一条长街中。   金朴熙心中的震撼无法用言语形容万一,要知道像她这种层次的高手,身体及心灵的触觉皆敏锐万分。像司离这样随随便便就把她的手捉在掌中,而在手落入司离掌中之前她竟全无所觉。如此异事,她还是第一次遇到,就算是萧厉也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   压下心中的震骇,金朴熙收敛心神思索司离提出的问题。   魔主之前说过生命就是一个颠破迷离的梦,此时重复这个问题,自然不是让金朴熙回答同样的答案。   略一思索,金朴熙说道:“生命于我,本身便是一个奇迹。由父授精、由母成孕。十月怀胎,方诞下一个‘我’。而在此之前,‘我’只有千万分之一的机率能够来到这个世上。所以,‘我’本身就是奇迹。”   司离听罢,微笑鼓掌:“朴熙说得好,生命便是一个奇迹。你我何幸,能够在千万分之一的机率中羸得来到世界的入场卷。”   “可惜,竖子无知。生命是奇迹同时也是最大的财富,却仍然怨天尤人,恨大道不公,可笑之极!”魔主脸色转冷,复又淡然说道:“生命的动人处,在于无法预测的未知。但总有蠢人试图掌握所谓的未来,却不知未来若一旦清晰无比,那人生还有何乐趣可言。只要想想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都了如指掌,这样的人生,不要也罢。”   金朴熙轻轻点头,同意司离的观点。   “朴熙可知,鄙派绝学天魔七幻,其实便是从七种不同的层面,向对手演绎一段虚假的人生罢了。”司离淡淡说道。   然而,金朴纱却听得全身一震。她没曾想到,司离就这样在大路上,随随便便向她说出天魔七幻的奥秘。   司离这魔门第一人,说话做事如同天马行空,根本无迹可寻。   “说起来,天魔七幻与补天的堑天网有异曲同工之妙。皆非具体武学,而是从精神的层面去影响对手。只不过堑天网迷惑的是对手的三维感知,而天魔七幻入侵对手心神,使其生出种种魔相。当年由厉师亲自使出,连禅功了得的忘尘大师也差点迷失在红尘幻相之中。如若朴熙习得我天魔七幻,真不知道你会成长到何种境界,想想也教司某心动无比。”司离低下头,柔声道:“补天一派最高层次的境界是把这天地间遗失的‘一’找回来,致使十方不动,万变不起。然而朴熙可知,十方俱灭虽具大威能,却仍然有迹可寻。唯有从十而来,归一而去,如宇宙初始,浑浑沌沌,何来痕迹可寻?”   司离轻叹:“魔门六道实在存在太久,白道对我们各派武学知之甚详。如果朴熙能够超出六道之外,成就生命之外另一个奇迹,那也就没辜负本人今天对你的造就。任道重远,朴熙可有信心?”   金朴熙再震,司离一番话让她看到了崭新的天地。同时也明白到司离为何要如此造就于她,如若让她同时习得补天绝艺和天魔七幻,她金朴熙终有一天会成为开宗立派的杰出人物。   于中土白道而言,对魔门虽有忌惮,但终有迹可寻。若金朴熙因此而闯出一片新天地,将超越原有的六道之上,成为白道无迹可寻的可怕对手。   也只有像司离这种超凡的人物,始有大智慧摒弃门户之别,将绝艺传授给一个连师徒名份都没有的“外人”。   金朴熙收敛心神,轻轻道:“朴熙愿负起重任,只为给龙渊一个惊喜。”   “朴熙说得好,但还是那句话,成败不计,只在过程。”说完,司离哈哈大笑起来,引得路人连连侧目。 第十四章 聚阴之地   红色跑车开进夏尔广场的地下停车场,龚倩正要将爱车驶进一个停车位里。冷不防有道黑影在跑车旁闪过,一辆黑色的保时捷以漂亮的飘移技术准确无误地停在大小姐看好的位置上。   安泽南看得目瞪口呆,大小姐拿下太阳镜,双眼怒火欲喷。   保时捷车门打开,同样一身黑衣的姬夏末从车中出来。   “是你?”   “是你们?”   三人齐声道,大感意外。   龚倩先是一愣,然后省起这女人抢了自己车位,立刻扬眉怒道:“喂,你这女人到底懂不懂什么叫礼貌。没看到本小姐要停车吗,这么突然冲上来抢车位算怎么回事!”   面对大小姐的责难,姬夏末无动于衷,她淡然说道:“车位无主,先到先得,我不觉得自己做错什么。”   龚倩怒极反笑:“好嘛,我以为自己够不讲理了,现在见到你,我才知道自己活在冰河世纪。”   安泽南在车上那个汗啊,大小姐一向专横,没想到冷冷淡淡的姬夏末一点也不逊色给她。   这两个女人,一个是天之骄女,一个是世家之后,论背景谁也不逊色给谁。如今针锋相对起来,安泽南只觉头痛欲裂。   “我和白垩纪的生物没什么可谈的。”姬夏末径直走到安泽南的位置,拉开车门道:“你出来,我有话对你说。”   大小姐怒目看向姬夏末,分明不悦其喧宾夺主。随后又盯着安泽南,眼神分明道出两字:你敢?   安泽南现在终于知道什么叫左右为难,只得苦笑道:“有什么事在这里说吧。”   姬夏末颇有深意地看了龚倩一眼,却也不再坚持,便说道:“你大概也知道这广场目前出现各种异常情况。我们在各大城市都设置了灵波监查器,从回馈的信息来看,最近淮南市的灵波其活跃度已经超过了历史最高点。你最近在市里,可有发生什么情况。”   听姬夏末的话,明显龙渊这一次介入了调查。这还是龙渊首次插手除魔门以外的异常事件,安泽南不由大讶。他当下把最近夏尔广场频频发生各种灵异事件道了出来,并强调幕府将军那种迫切进入广场的渴望。   “也就是说,因为某种不明原因,致使附近各种灵体异物都集中到广场来。我明白了,那么,要不要过来协助我调查此事。这起事件殊不简单,我想你和那种半吊子的人在一起很难会查出什么来的。”姬夏末挑畔般看了龚倩一眼。   难得大小姐这次没有发作,安泽南忙道:“抱歉,祖训难违。况且我们特事组已经接下调查广场的工作,身为组员我可不能半途退出。”   安泽南曾经对姬夏末说过安氏祖训中有不得与其它世家共事一说,现在听他说起,姬夏末倒也不意外,便说道:“那随便你吧,如果需要我这方面的协助,但说无妨。”   说完,姬夏末转身离开。安泽南知道上次以家族的名义答应协助龙渊打击魔门一事,争得龙渊及姬夏末的好感,否则以姬夏末的自负,未必像现在这么好说话,更别说主动提出协助。   见姬夏末走远,龚倩突然用手拢住安泽南的肩膀,得意道:“算你啦,没在这女人眼前落我面子。”   安泽南连道“应该的”,忽觉脸上一热,却是大小姐如蜻蜓点水般亲了他一口。   “赠君一吻,以资奖励。”龚倩哈哈笑道,开动车子,将跑车停入另一个车位。   安泽南心内气结,总觉得自己是被调戏的一方。   停好了车,两人分工合作,龚倩往见广场管理高层,安泽南则如他所言四处转转。   夏尔广场总共六层,下五层属于商场范围,第六层则是广场物业方面的办公场所。龚倩拎着由市总局签发的授权书来到经理办公室,近百平方的大型办公室里几乎被商场业主挤满,龚倩来到却不得其门而入。   只听办公室里人声鼎沸,各业主拿着合同纷纷要求广场方终止合同并退款,又或者迅速解决连日发生的灵异事件。   龚倩在门外站足大半个钟头,广场方和业主们才暂时达成协议。目送各业主离开后,一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神情颇有疲倦,但仍强装笑颜把龚倩迎进办公室里。   秘书奉上香茗,在中年男子挥手中退了出去,并敌机为两人关上办公室的门。   中年男子和龚倩握手道:“你好,我是夏尔广场的总经理任复强。你是龚组长吧,李局长早上在电话里提过你,龚组长的事迹我也有所听闻。前不久龚组长漂亮地解决了江风市的诡异事件,希望这次,龚组长也能够帮我解决广场最近的麻烦。”   龚倩点点头,说道:“废话我也不多说,眼下我只要求两点。其一,我需要贵方为我提供一个临时的办公场所,以方便我方人员进驻广场;其二,我需要广场方面工作五年以上的员工协助调查。”   任复强听罢,一口答应下来:“龚组长快人快语,巾帼不让须眉。这两点要求都没有问题,说起来,我本身便是五年以上的老员工,龚组长若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但问无妨。”   “这样的话最好,那我也不客气,请问任经理,在你任职的期间,可有听说过广场发生过同类事件?”龚倩问道。   任复强露出回忆的神色,片刻后摇头道:“龚组长,你知道我们做商场的,最怕就是出现闹鬼的事件,这对广场的经营极为不利。所以如果有发生过同类事件,我应该印象深刻,但据我所知,在此之前并没有出现这样的闹鬼事件。至少在我任职期间是这样。”   龚倩微一沉吟,换了个角度道:“那么在商场经营期间,可有发生过自杀、或他杀事件?”   “除了前几天一个女孩莫名其妙在我们市场五楼自杀外,我想不到还有什么死亡事件发生在商场中。”任复强苦笑道:“现在想来,那女孩的死,估计也和最近的闹鬼有关系。虽然这几天没死过人,但有几个业主或顾员被吓得不轻,都住进医院里了。”   “看来短时间内不可能查出有用的资料,还是请任经理先为我方准备临时办公室吧。”龚倩叹道,现在的情况越来越趋向于如安泽南所说,广场以往并没有发生过同类事件,而是由于某种原因使得附近的异物来聚。   若是如此,那么便需要找出让各种鬼怪集中到此的原因。那将会是一个大工程,需要对广场的历史、地理位置甚至广场没落成前的地域进行全方位的调查。这种追溯到十年以前的调查工作费时费力,可不是一两天就能够完成。   任复强立刻让秘书去安排特事组的临时办公室,并按照龚倩列出的单子购置必要的办公器材。反正花的是广场方面的钱,龚倩白要白不要,甚至还让广场配送一辆汽车,以供组员代步之用。   擦着额头的冷汗,任复强拿出经理的魄力硬是全数答应下来,最后强调道:“龚组长,我们无条件配合贵方。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尽快解决。现在商场已经进入半停业状态,三分之一的业主已经表态,如果无法在近期解决,他们便撤离商场。这对商场以后的经营将产生毁灭性的打击,希望你们能够重视这个问题。”   龚倩自然答应下来,心里却想起安泽南,不知道他可有收获?   广场某个商铺里。   “是啊,你都不知道多恐怖。我就看着那个脖子上绑着锁链的女人脸贴着玻璃,然后被什么东西拖走。当时地板还有那女人的十道抓痕,一直延伸到试衣间里。可是我后来到试衣间一看,里面什么也没有。”文清指着地面道:“看,我们老板后来还特意换上新的木板,怕吓到了顾客。”   “哇,姐姐你竟然撞到鬼了,真刺激。”安泽南小声道:“你能不能带我到试衣间里看下,就一下下。”   在来广场之前,安泽南在网上看了几个贴子,其中一个就是关于这家衣饰店的顾员见到脖子勒着锁链的女鬼。他方才闲逛的时候无意走到这家店,便进来打算了解下情况,却不想遇到发贴的顾员。   安泽南口舌灵便,三两下便哄得这女顾员文清倾言相告。文清见他人长得帅,又会哄人,心生好感。此时听他听出这个要求,虽觉为难,但现在只有自己一人看店,加上店中冷清,便大胆同意。   “跟我来。”   文清招手,引安泽南到试衣间前。   “你自己进去,看一下就好出来了,别害我被老板骂。”   安泽南笑道:“姐姐真好,你放心,我看下就出来。”   说完,他闪进试衣间里,并轻轻关上了门。   “开印,瞳鬼!”安泽南左眼立化血色妖瞳,在瞳鬼的视线中,十道普通人肉眼看不见的血色抓痕从地面往墙壁延伸,直没入天花板上的通风口。   “铁链……被捉走?”安泽南喃喃说道:“莫非是冥府的无常正在拘魂?” 第十五章 无常拘魂   冥府一说,虚无飘渺。但世间既存在地狱入口,那黄泉之下有冥府存在却也无甚稀奇。撇开那带着神秘色彩的面纱,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冥府不过就是和现实世界平行存在的另一个空间罢了。   世间生灵,死亡之后,灵魂会以某种无法测度的神秘方式下入黄泉。然而也有游魂凶灵停驻人世不去,传说中,冥府针对这种情况,会派出黑白无常到人世拘魂。说起来这种事就像高层精英出国公干般,但即使是安泽南,也从未见过无常拘魂。   莫非眼前便是一例?   从文清的描述来看,那女鬼是被强制带走的。除了无常拘魂外,安泽南实在想不出合理的解释。   他从试衣间中退出,随手在里面布置了一个封魔结界。只要不是恶灵级别,就算是凶灵也难以进入这家店铺,权当是他支付的情报咨询费。   告别文清后,安泽南独上商场五层,来到曾经发生自杀事件的空中花园里。从上空鸟瞰,广场不复往时热闹,至少三分之一的商店关门停业,顾客也只有平时一半不到。整个商场给人冷冷清清之感,安泽南的视线缓缓从整个商场上空扫过。   随着,他的精神意念如同潮水般涌向广场每个角落。在意念的扫描中,那些躲在暗处的灵体稍触既离,它们躲进更深入的地方,不愿被安泽南的灵觉所接触到。   可尽管如此,安泽南收回精神意志后,发现这商场里躲着不少数十只灵体。如此规模的灵体聚集现象,让整个广场的气场正悄悄发生着变化。若这种情况得不到改善,广场将会自然转变成聚阴地,即使解决了这次的事件,但偏阴的气场会自然吸引灵体的进驻。除非山川移位,地气改变,才能让此处气场再生变化。   叮叮—   微不可闻的异响传入安泽南耳中,他立时功聚双耳,全神追查声音的方向。在千百种声音中,其它声源被他一一剔除后,然后他便再次听到了铁器相撞时所产生的脆响。   安泽南目光如炬,直射向广场下方大门的位置。同一时间,有黑衣黑裤的男子从大门口走进来。他穿着得体的西服,脸容英俊却冷漠,带着不近人情的味道。从外表看,他就似一个年青有为的企业精英,但安泽南却知道这人并非人类。   除了在他脚下看不到影子之外,这人的右手臂上还拖着一道同样黑色的锁链。那金属的脆响,便是锁链碰撞间发生的声音。可这么一个形相怪异的人走进商场中,旁边的人却对他视若无睹。   仿佛感应到安泽南的目光,黑衣男子抬头看来。   两人目光相触,安泽南便觉浑身发冷。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冷酷的目光,其冰冷的程度已经不能用无情来形容。从那目光中,安泽南只看到了死亡,除此之外再无它物。   再看时,那男子已经消失。同时,在安泽南的感知中,躲藏在广场中的灵体出现了骚动。   “……天魔七幻之四,其奥妙在于……咦……”   正向金朴熙讲解着天魔七幻的奥秘,司离似是感应到什么,脸上实实在在出现意外的表情:“没想到真把大人物惊动了,还好之前针对这种情况已经有了布置……”   金朴熙先是不解看了司离一眼,随后讶色道:“难道夏尔广场布置出了问题?”   “朴熙勿惊,谅他们也不知道那广场下有什么事物。只不过,目前有个比较麻烦的人物被此事引来而已,但丁先生应该开始行动了。”司离淡淡说道。   麻烦的人物?   金朴熙把龙渊方面几个特级高手的资料想了遍,但无一人会连司离也得以“麻烦”称之。见她不解,司离哈哈笑道:“阎王夜行,无常拘魂。朴熙明白吗?”   金朴熙低下头,终于知道究竟出现在夏尔广场的是如何麻烦的人物。   夏尔广场里,安泽南眼中的黑衣男子瞬间消失,快得连他的灵觉也捕捉不到。   “一天用两次搜神秘法可是会累死人的。”他喃喃低语,眼睛闭上,将精神如同潮水般以他为中心扩散开去。   精神念力所过之处,安泽南的脑海中生成广场的立体轮廓图。在这副黑白分明的画面中,深蓝色的光点四处游窜,而一团漆黑至极点的光团则如虎入羊群,追赶着那几十点蓝光。   尽管蓝光被黑气追得狼狈不已,但它们却死也不肯离开广场的范围,奇怪之极。   眼见一颗蓝色光点被追上,安泽南立刻睁开眼睛,身随意动,晃了两晃,身影消失在空中花园上。   “快点,程进,再不出来哥几个先走了。”   三楼的公共厕所里,程进刚拉上裤子,便听外头几个损友叫道。   他没好气回道:“你们等一下会死啊,催啥催啊。”   外头响起朋友的哄笑声,程进气得牙痒痒。伸手要去推开厕格的门,着手处却觉冰冷无比,寒气直入骨髓,程进惊叫声缩回了手。   怎么回事?   程进一愣,头顶上突然响起“咯咯咯”的女人笑声。他刚想抬头上望,却见一头黑发垂下。他上面可是天花板,怎么会有女人的头发。   大惊下程进抬起头,和一张苍白,没了半边脸的女人四眼相望。   “啊!”   程进大叫一声,那头上女鬼捉住他的肩膀就要凑过来。   “想要借生人躯体过关?门都没有!”   冷哼声响起,声音似是从四面八方传来。一道黑色铁链凭空而至,准确无误地缠上女鬼脖子,接着铁链崩直,顿时拉得女鬼从程进身上离开。   “还不快滚!”   声音再起,程进如梦初醒,哭爹喊娘地推开门往厕所门外跑。   门口处他和一人撞了个满杯,眼见要扑倒,却被来人伸手一挽。程进才看清拉他一把的是个英俊男生,他见男生松开自己的手后就要进厕所,连忙喊道:“别进去,里面有鬼。”   那男生微笑道:“我知道。”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   程进干着急,却不敢追进去。这时朋友围上,他据实而言,却被人当成吹失皮,当下好不郁闷。   明知有鬼仍往里面闯的当然是安泽南,方一进厕所,便觉阴气逼人。安泽南召来瞳鬼,立时看到一只没了半边脸的女鬼正被拉出厕格。女鬼脖子上漆黑的铁链透着古拙的味道,如同远古时便已经存在一般。   尽管看不到拘魂的无常,安泽南仍向虚空抱拳拱手道:“大人请留步。”   冷哼声起,那女鬼一声尖叫中被铁链拉入了虚空消失不见。随后,黑衣男子身影由浅至深浮现在安泽南的左眼中。   锐利的目光看向安泽南,带着洞穿一切的穿透力,黑衣男子英俊的脸上保持着初见时的冷漠,用低沉的声音说道:“若非见你是役使妖魔的安氏之后,就算你是生人,本人也照拘无误。”   “大人勿要吓我,拘束生人魂魄可是大罪。大人既为执法者,又岂会知法犯法。”安泽南微笑道。   “如今安氏后人的功夫不怎么样,嘴皮子的功力倒是见长。有什么事快说,不要耽误我尽拘此地游魂。”黑衣男子冷然说道。   “大人可否教我,此地究竟发生何事,竞使游魂来聚,又引得大人现身拘魂。”安泽南直接问道。   “若你想问的是这个,那不提也罢,有些东西并不方便向你们生人透露。你只要知道,本人会把此地游魂尽拘,还尔等朗朗乾坤既可。多说无益,你速退去吧。”男子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挥手说道。   安泽南自是不甘心就这样离开,还想再问,突见黑衣男子脸色一变。   “好胆,竟敢练此邪物!”   怒喝中,黑衣无常身影如同泡沫般隐去。安泽南一愣,随后感应到在广场中逃窜的灵体发生欢快的念波,似是庆贺这拘魂无常的离去。   准南市以北的市郊有一山脉连绵向南,从高空中此处山脉弯绕曲直,如同龙游,因此得名龙卧岭。   龙卧岭上有一天然湖泊,湖中有怪石浑圆如珠,每当月圆夜映照天上银盘,如同宝石般闪闪发亮,又名龙吐珠。   此地为准南市市郊知名的旅游景点,但现在非是旅游旺季,因此这景点处空无一人。   风吹过,湖旁众树枝叶猎猎作响。风停时,湖边却已经多了一人。   修罗门门主丁恨负着手,脚尖一点,朝湖面跃去。间中轻点湖面飘浮的枯枝落叶,借力腾移,数息间来到湖中怪石。   丁恨眼中紫电四射,警惕地环顾一周后,从怀中拿出一物。   这是个四方形的铜盒,丁恨小心将之放到石头上。这龙吐珠足有十数米直径,倒不怕铜盒掉下湖里去。丁恨稍离两步,以脚尖挑开盒盖,其小心翼翼处,活似盒中藏着洪荒妖兽。   然而盒盖带开,却见里面装着半盒水银。水银中,一颗黑色的珠子散发着妖异的光质。   从光质上看,这黑珠似是骨质物,却如同珍珠般逸散着蒙蒙的黑光,一见便知非是凡物。   然而当黑珠现世,湖旁林中的动物却显得焦燥不安起来。不多时,一群群飞鸟惊起,瞬间远遁。   丁恨脸色也不自然,身体皮肤中隐有紫光游动,却是这修罗门主正全力运行功力的迹象。   空间传来奇异的震荡感,跟着丁恨听到了“叮叮”之声。修罗门主眼前一花,有黑衣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的眼前。   “大胆生人,竟敢将高僧坐化的舍利子练成邪物。我虽不想拘生人之魂,少不得也得破戒一次了!”黑衣无常怒喝道,右臂黑链如同活物扬起,再迅捷无比点向丁恨。   丁恨怪叫一声,双手肌肉暴涨,手指骨节变粗拉长,正是北冥鬼手运至极限的迹象。   修罗门主全力一爪扫在铁链上,将黑衣无常的拘魂链扫得微微偏离了方向。同时,丁恨一脚踢出正中铜盒,将装着黑色舍利的盒子以巧劲挑向湖中。   若让这邪物落入湖中,此地灵气将会受染,龙卧岭上万千生灵便要遭殃。黑衣无常冷哼一声,身影横移,一手捉出,将铜盒捉在手中。   丁恨却趁机飞退,几个起落来到湖边。他哈哈一笑,伸手虚空画了个符号,再重重拍在岸边。   顿时,湖中升起七道紫光,同时响起阵阵幼儿啼哭之声。哭声悲切无比,听得人毛骨悚然。黑衣无常虽不为所动,却眉头深锁:“用邪舍利的恶气把我引来,又用魔婴七尸阵来困住我,好大的手笔。”   “无常大人醒觉得太迟了。”丁恨得意笑道:“若非此地灵气甚厚,鄙人又将天魔婴尸藏于湖下这种天然屏障中,再加上大人自视甚高,连勘查一番的功夫都省了直接现身,要将大人像现在般困住确实不易。”   七道紫光中,隐现七个表情痛苦的婴孩。魔婴七尸阵是取七个阴年阴日阴时出生的婴儿,用秘法杀死,再将其巨大的怨气困在尸首之中。最后用特别的排列形成魔阵,身在阵中,即使是黑衣无常这样半神般的存在,也无法轻易脱阵而去。   然而这种阵法有伤天和,再加上制法歹毒无比,早不见于世。黑衣无常却未曾想到,修罗门中仍保留此法秘籍,现在更以此将他困住。   “你觉得这阵能够困住我多久。”黑衣无常冷哼一声,拘魂链灵动无比朝其中一具魔婴幻相击去。   黑链正中魔婴,却传来反震之力,让拘魂链无功而返。魔婴七尸阵其厉害处,但是利用七具同样至阴婴尸形成自成一格的阵中领域,如果无法同时击毁七尸,便只有等魔阵威力随着时间推移自动减弱,再伺机破阵离去。   丁恨淡淡说道:“吾等凡人,哪敢企求许多。只要能把大人困在这七天,便已足矣。”   说罢,丁恨如风掠去,身影直没入林内消失不见。   黑衣无常冷冷道:“七天后,必取尔等性命。” 第十六章 鬼市异象   “成了。”   夏尔广场六层,任复强让人给特事组腾出一个近百平的办公室。位居高处,采光极佳,巨大的落地窗可鸟瞰广场外气象万千的城市。此地位置极佳,可看出任复强对特事组的器重,否则也不会如此便宜他们。   一个下午的时间,龚倩要求的器材基本到位。同时,连阿杰也跟着调了过来。办公室里又有两个休息室,即使常驻于此,生活也完全不成问题。   占据了窗前一角的办公桌,安泽南用油性笔在广场的平面图上画出一个个红圈。龚倩细数,足有二十八处之多。她不由咋舌:“不会吧,要在这么多处地方摆上鱼缸养金鱼?”   “你当我想?”安泽南瘫坐在椅子上,办公桌上除了平面图外还摆放着罗盘、计算机等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捏着眉心,疲惫道:“鱼类为水属,独金鱼这种异类还带着火属命格。同时身具水火命属,让金鱼阴阳调和,本身带着改变区域气场的能力。风水一说上经常将金鱼放于煞位,为的便是化凶为吉。现在我们还查不到究竟是什么东西吸引游魂来聚,只有靠金鱼加上二十八星宿方位排出乾离龙游阵。利用星宿自然运转和金鱼本身的阴阳异气疏导此地不断汇聚的阴气,同时镇压这些游魂再度闹事。”   “好吧,既然你说的这么神奇,那我让任复强照方抓药吧。”龚倩拿起平面图走出办公室,往见广场经理去了。   安泽南看向窗外,已是时近黄昏。夕阳下的城市镀上一层艳红的色彩,美丽得如同仙境。   他轻轻一叹,黑衣无常也不知为何事突然离开。若他在此,尽拘游魂,那他也不用费尽脑力在广场里布置一个不知道能够镇上多久的龙游阵。   若阴气不断加强,即使这奇阵也无法作用多长时间。到时龙游浅滩,被镇压的游魂恐怕要集体暴动,那时他只能拉着龚倩落荒而逃了。   再看阿杰,已经给自己倒上第六杯咖啡。尽管眼镜男脸上面无表情,但从他的眼神中,安泽南看到了焦急的情绪,恐怕阿杰又白忙活一个下午。   “累的话就歇会吧。”安泽南说道:“如果是那么容易调查出来的原因,恐怕这事早就不用我们理会了。”   他如此说道,心里却想起了姬夏末。姬夏末有龙渊在背后支持,情报应该比特事组要掌握得更多。可一个下午他都看不见姬夏末的影子,说明这女人也调查不到原因。否则她早通知自己可以撤离夏尔广场了,如果连龙渊也调查不出原因,那阿杰能够得到的情报当然更少。   阿杰少有的一手拍在键盘上,他拿下眼镜,学安泽南揉着眉心道:“一点有用的资料都没有,我甚至已经追查到十年前此地的资料。准南市在十年前,市中心开始向这边偏移,所以才会有香舍大道和夏尔广场这类二期规划建筑。在此之前,这是一片居民用地,名为百家巷。除了当时承包广场工程的公司和本地居民发生一段并不激烈且短暂的冲突外,夏尔广场根本没什么能够称之为异常的东西。”   安泽南听罢,露出深思的神色。他说道:“你先把夏尔广场的事情放一放,着手调查下当时工程方和本地居民的冲突中可有发生流血事件甚至是死人。”   “换个角度是吧?不过这种事估计就算有发生过也会被压下来,应该指望不上流于市井的资料,那我从市土地资源局和警察局的档案库两方面着手吧。”被安泽南提醒后,阿杰又来了干劲。眼镜重新戴上,阿杰的双眼中似是燃起了火焰,斗志昂然。   龚倩到夜幕降临时才回来,欣然道:“走,任经理请咱们吃饭,少不得要狠狠宰他一顿。”   安泽南正饿得慌,忙拉起尚埋首于数据海洋中的阿杰大叫道:“快带路,我饿得可以吞下一头牛。”   他们离开广场去吃晚饭的时候,姬夏末却不闲着。   特事组方面是从调查夏尔广场的资料入手,姬夏末的想法却简单直接,她要找一只游魂来问个清楚。但今天无常拘魂,灵体都藏了起来,并极力收敛自己的气息。姬夏末找了一个下午无果,心下气闷。   到了晚间,姬夏末清晰地感觉到夏尔广场的灵力波动异常活跃起来。就连普通人处于其中也感到头晕眼花,再加上最近生意不好,很多商铺都提前关门下班。   灵力波动越底层越是活跃,所以商场中地下一层人几乎跑了个干净。八点不到的时间已经黑灯瞎火的,这要放在平时完全是难以想像的现象。但如今商场中闹鬼,谁也不愿意在晚上在商场中呆得过久。   姬夏未此刻人在地下一层的商场中央,她收敛灵能,尽量释放生人的气息。打算以自己为饵,捉一只灵体来问问,姬夏未站了片刻,便感受到有几股气息在接近。   游魂相当狡猾,它们没有直接现身,而是在暗处远远观察着姬夏末。在它们眼中,站在商场中央的女人突然晕倒,生命的气息急速下跌,眼看就要死了。   将死之人的身体非常虚弱,也是游魂附身的最佳目标。如果附在人类的躯体内,短时间里便能够躲过无常拘魂。眼见猎物当前,它们岂肯放过。立时,几只形貌各异的游魂现身,或飘或爬,纷纷朝着姬夏末而去。   一截扭曲变形的手臂摸上姬夏末的身体,它怪叫着就要进入这女人的体内强占其躯。冷不防,那眼看快死的女人突然张开眼睛,眼中奇光四逸,反手一捉,却把那变形的手臂反抄在手中。   其它游魂一见,怪啸中飞退进四周的阴影中。唯独那只被姬夏末抓住的灵体不断怪叫,却挣脱不了那看似柔弱无力的手掌。   “想走?没门!”姬夏末全身亮起奇光,却是运起了法轮九转中的“斗”字决,急速提升功力。如有实质的灵能沿着手掌流入灵体内,立时让游魂痛苦不堪:“老实回答我的问题,否则我现在就让你魂飞魄散。”   “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这男性灵体的脸上现出痛苦表情,在姬夏末灵力的逼迫下尖叫道。   “我还没问呢,就急着推脱?看来不给你吃点苦头是不行的了。”   姬夏末加大灵力输送的程度,灵体的全身顿时透射出微弱的灵光。如果姬夏末再不住手,灵体便会因为她灵力狂灌而像气球般被涨爆。   灵体怪叫连连,还好姬夏末终于住手,它看向眼前女人的神色中已经带着深深的恐惧。   “告诉我,你们到底为何而来。不要说谎,如果你敢胡扯,我立刻让你消失。”姬夏末淡淡道。   灵体尖叫道:“本能,我们只是本能地感觉到此地有足以改变我们现状的东西……”   风声忽起。   姬夏末只觉脑后生风,有三道劲气呈品字形打至。她如果不回身防御的话,从劲气的强度来看,足够将她一击重伤。   万般无奈,姬夏末只有放开灵体。旋风般转身,她双掌左右翻飞,同时底下飞起一脚,同时震散三道劲气。   再回头时,灵体已经逃之夭夭。   姬夏末冷哼一声,灵觉中感到有人朝大门口掠出。她身影连晃,借从商场上空垂下来的宣布条攀上一层,又飞掠出商场大门。   大门口一片月色,杳无人踪。   姬夏末一愣,忽听商场后方破空声大作。她咬牙绕到商场后,却见一道黑影在月色中迅速远去,却是被人诓了一道。   能够骗过她的灵觉,这人实力不容小瞧。而且出手的时机恰好是最关键的时刻,说明有人并不希望姬夏末从灵体口中得到有用的情报。   而这次之后,她要重施故伎,恐怕商场中那些灵体不会再上当。   姬夏末想了想,决定把此事报上龙渊。恐怕准南市的此次事件中,有魔门的人参与其中。且从实力来看,来的应该是魔门中的特级高手甚至是宗师级的人物。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只有她一个龙渊高手坐阵,实力稍嫌单薄了些。   安泽南独自回到夏尔广场,吃过饭后,他把龚倩和阿杰打发回家。这两人都是普通人,安泽南可不想把他们留在一群幽灵聚集的广场中过夜。让他意外的是,唐柯来了,还带来了凿齿。   凿齿身上的崩带已经拿掉,腹间的伤口愈合且长出了新肉,看来已经痊愈。   唐柯有妖兽保护,安泽南倒也放心,两人在外头买了一打啤酒和花生,倒惬意地在广场办公室里看起了NBA联赛。两人年纪相若,脾气相投,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已如多年老友,基本无话不谈。   边看着比赛,唐柯问起广场之事,安泽南据实相告,并告之已经让阿杰改变调查的方向,从当年工程方与当地居民发生的冲突入手。   闲聊间,安泽南忽感有异。同时,本来趴在沙发下睡觉的凿齿也突然站了起来。   “怎么,有情况?”唐柯虽是驯兽师,但本身与普通人无异,却无法和安泽南与凿齿的灵觉相比。   安泽南朝门口走去,并说道:“你和凿齿留在这,我出去看看。听到什么动静都别出来,有凿齿在,普通的灵体伤不到你。”   说罢,他穿门而出,又坐了电梯到了五层。就在刚长,他感觉到商场下方灵体突然活跃起来。尽管这些游魂以个体力量来说尚达不到凶灵的标准,但众多数目的灵集合在一起可远比凶灵要危险得多。   走出电梯,楼下隐隐传来人声。安泽南大奇,从空中花园往下看去,地下一层的商场中竟然热闹不凡。本该已经关闭的店铺却间间亮起了灯,形貌各异的顾客穿行在各家商店间,竟比日间尚要热闹数分。   然而楼下这场景,无论灯光还是来往的顾客,都如同雾里看花般没有一丝存在感。   似乎感应到安泽南的目光,走动的人群突然停下,然后齐齐抬头看。于是安泽南看到一张张死灰般的脸孔,他们无一例外没有血色,就像一具具刚从棺材里取出的尸体。   接着,地下商场的灯光逐一熄灭。那些面无血色的顾客们也一个个随着消失。眨眼间,商场中又恢复黑暗,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海市蜃楼。   安泽南知道那不是幻象,而是灵体大量聚集后形成的鬼市现象。 《黄泉录》有载:聚阴之地,集鬼成市。地气异迁,阴阳颠倒。生人不得入,否必大灾。   鬼市,既为鬼的集市。大规模的灵体聚集改变了此地的气场,无形中吸引着其它地方游魂的来到。当某一区域出现鬼市现象后,这地方已经不适合人类出没。否则过重的阴气入侵,会侵袭生人阳火。轻则重病,重则生人在不知不觉中会被转化成鬼。   “看来商场得暂时停业了。”安泽南叹道,决定明天一早就找广场高层提出这个要求。 第十七章 以邪制邪   翌日一早,安泽南叫上龚倩早早在任复强的办公室里等候。在此之前,安泽南已经向龚倩讲述了昨夜商场出现鬼市异象一事。龚倩对安泽南这方面的判断一向信服,知道商场的危险性大增,也同意安泽南提出的暂时停业。   任复强来到的时候已经由秘书通知特事组的人一早等候,任复强能够做到广场经理这个高位,人极聪明。一想便知道事态必然变得严重起来,昨晚他和公司老板就这个问题讨论了一夜,老板给出的底线让任复强有了进退的依据。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用精神饱满的姿态大步走进办公室中。   “两位真早,看来事情不大乐观,是吗?”   任复强进门便如此说道,同时有条不紊地把今天必须签发的文件一一署名,又让秘书送来牛奶面包,甚是贴心。   十分钟后,简单处理完事务的任复强坐到两人跟前,叹气道:“说吧,我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   龚倩点头,开门见山道:“根据我们所掌握的情况,贵商场闹鬼事件已经上升到一个颇为严重的程度。在事情没有解决之前,为避免出现伤亡事件,我希望任经理暂时关闭夏尔广场。”   “这么严重?”任复强皱紧了眉头,苦笑道:“龚组长,且不计商场暂时停业的损失。单单因此事所敷生的声誉影响,便是我们公司所承担不来的。要不我们打个商量,你们特事组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像昨天你们要求的金鱼今天便会到位,我们公司无条件全力配合特事组的行动,只希望商场能够照常营业。”   顿了顿,任复强无奈道:“这是我们能够做到的最低底线了。”   龚倩回头看向安泽南,咨询他的意见。后者摇了摇头,意态坚决。   “任经理,事情已经严重到你想像不到的地步。这样吧,现在让我们组里的专家给你解释一下目前的情况,或许你的看法会有所改变。”龚倩把发言权让给了安泽南。   安泽南坐直了身体,正色道:“任经理,据我昨晚观察。商场地下一层已经开始出现鬼市现象。你或许无法理解什么叫鬼市,不妨你将之想像成鬼怪的入侵吧。目前,它们已经占据了地下一层,并会以此为据点不断向上侵占,直到把整个商场据为所有为止。”   任复强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事情,他听得目瞪口呆,片刻后才挤出两个字:“荒谬。”   随后大笑起来,任复强说道:“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入侵?这位先生,你以为这是一场战争吗?”   安泽南摊开手作无奈状:“很遗憾,若情况继续发展下去,那确实会变成一场战争。”   见龚倩和安泽南两人全无笑容,任复强再笑不下去,于是尴尬打住。   “鬼市一旦成形,除非找到这些游魂聚集的原因,才能对症下药将其驱散。但在这之前,鬼市范围内的区域已经不适合生人进出。如果在鬼市范围中呆得过久,便会出现生命危险,这也是我们要求商场方暂时停业的原因。”安泽南继续说道。   见任复强没有静态,龚倩冷冷道:“如果任经理不答应的话,我会把材料直接送到上级批示。别指望你们可以通过关系把这事摆平下来,只要本小姐插手,烦人的蚊子绝对不可能出现在本小姐的视线范围内。”   在此之前,已经由李局长向任复强透露了龚倩的身份背景。任复强也知道眼前这年轻女子确实有这个能力做到这点,当下心中犯难。他从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会严重到如今这种地步。   他犹豫不决间,办公室外传来争执声。接着大门被人粗暴推开,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气冲冲地闯了进来,任复强一见,更是头大。   秘书紧跟其后,惶恐道:“任经理,我想拦着这位先生,可他……”   任复强摆了摆手,示意秘书出去,然后微笑立起道:“你好,匡先生。”   被称为匡先生的男子冷声道:“我一点也不好。任经理,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请立刻停止夏尔广场的营业,迟了恐生大祸。”   “匡先生,我总不能因为你一两句话就把这么大一个商场关了吧。这说关便关,未免过于儿戏。”任复强作为难状。   “我这是为了你们好,若不是家父临终时再三嘱托我务必通知贵公司在今年停止对夏尔广场的营业,你真当匡某人吃饱了撑着,三天两头地往你们广场跑。”匡先生指着任复强道:“我言尽于此,若出了什么事,希望任经理别后悔。”   说完,匡先生拂袖而起,任复强只能苦笑坐下。   “这人是谁?”龚倩奇道。   安泽南也暗自留心,这男子虽不具半分灵能,但他要做的事和自己惊人的一致,也不知道是何来历。   “他叫匡天南,是市地改局的建筑设计师。子承父业,这夏尔广场当年的设计图正是出于其父匡卫忠之手。”任复强摇头道:“这匡先生也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今年伊始便不时要求我们把广场关掉,说是其父临终嘱托。你说平白无故的,我们怎么会听他的。”   “或许他说的没错,你们真得听他的。”安泽南站起来说道,又对龚倩说:“我去找这位先生谈一下,了解些情况。”   龚倩点头,安泽南和任复强打了声招呼便离开办公室。他这刚走出大门,就听到商场楼下传来声尖叫。   现在九点不到,商场里只有业主陆续进来开店,环境尚算安静。于是这声尖叫便显得十分突兀,安泽南脸色一变,身后大门拉开,脸色同样不佳的任复强和龚倩跑了出来。   “我去看看。”安泽南说完,冲向了电梯口。   地下一层的商场中,1007号店铺前,一个女孩坐倒在地上,惊恐地看着店内。   安泽南赶到的时候,四周已经围满了各店业主或顾员。他挤进人群,来到女孩身旁。安泽南用手轻搭女孩背心,传过灵力稳住其心神,再柔声道:“不要怕,发生什么事了?”   女孩只觉后背传来暖意,稍微驱散了心中恐惧,才缓过口气来说道:“叶姐……叶姐她死在店里了!”   此言一出,四下哗然。   安泽南目光如炬朝店中看去,半开的店门中一片昏暗,显然这女孩还没来得及开灯。在店前的地板上,他看到一头黑色的长发及女子的轮廓,气氛透着不祥。   他长身而起,把女孩托给随后赶到的龚倩照料,自己却走进了店里。   店中货架四倒,有个中年女人躺在地上。安泽南打开电灯,顿时店内纤毫毕现。再看脚下女人,或者该称之为女尸。这具尸体脖子上有一双黑色的掌印,似是被人用手捏紧了脖子勒死。尸体的脸上呈极度惊惧状,嘴巴大张,舌头吐出,正是缺氧而死的迹象。   安泽南叹了口气,退出店外。龚倩迎来,在他身边说道:“我已经问过这女孩,死者叫叶丽珍,是该店的店主。据这女孩说,叶丽珍因和丈夫近日争吵,所以昨夜留在店中过夜。刚才女孩来到叫唤死者,死者没有开门,她才自己打开店门,却没想到会看到这付光景。”   “你让人调查一下现场,如果没有意外,店中应该不会有第二个人的指纹,也就是说……”安泽南叹气道:“昨晚发生鬼市现象,这女人又呆在店里,生人的气息会吸引灵体的注意,她应该是被某只残暴的灵体杀死。说起来也是我疏忽,如果昨晚我仔细检查的话……”   “意外谁也不想,你更加不是奥特曼,别把自己当成救世主。这里交给我处理吧,你去找匡天南,他应该是条线索。”龚倩说道。   安泽南点点头,挤开了人群走出商场。匡天南早不知去向,但他给阿杰打了个电话后,就知道了地改局的地址。   开着由任复强提供的代步汽车来到地改局,安泽南报上匡天南的名字后便被带到了其办公室。   办公室里,匡天南似乎也刚到不久,正给自己倒上杯开水。见安泽南来到,想起这年青人刚才在任复强的办公室里见过,奇道:“你是?”   安泽南报上自己的名字,又拿出特事组的证件让匡天南过门,随后问道:“匡先生,我对您的父亲临终嘱托让夏尔广场于今年停业一事相当感兴趣,不知道你能否详细给我说一遍。”   当下,安泽南又把夏尔广场最近发生的各种诡异事件,以及自己所代表的特事组接受此次调查的事情告之匡天南。   匡天南在听说闹鬼事件后连声道“活该”,听到安泽南和自己一样力主广场停业,又击掌大声道“好”。   等安泽南把情况基本介绍了一遍,匡天南才说道:“夏尔广场是我父亲一生人中最后的作品,据他老人家说,广场在初建之时相当不顺利。后来有高人指出此为邪地,又将一法授与我父,这广场才建得起来。”   “然而,当年那高人明言,此法是以邪制邪。受星宿地气影响,只能保其十年平安。十年后,这广场需停业并封闭,否则必生大祸!”   安泽南听得眼睛一亮,他们对夏尔广场的诸多调查无果,却不想在这匡天南嘴中却听到了峰回路转的话。 第十八章 八棺镇邪   夏尔广场,警车和救护车呼啸离开。   龚倩看着手中复印过的现场勘察记录,果如安泽南所说,发生命案的店中并没有发现第二个人的指纹。而且在今早顾员开门前,店内门窗并没有外力侵入的迹象。   而店中实实在在发生了剧烈的扭打,可奇怪的是,无论是死者的身上或者附近倒下的架柜上都没有发现可疑的指纹。   龚倩还看过了店里的监控录像,在午夜1点13分的时候,店主突然从休息室里跑了出来。女人惊慌失措地奔向门口,在她要开门的时候,她突然被一股大力拖了回去,然后仿佛和一个隐形人扭打似的,在店里发生激烈的扭动,并把附近的架子撞倒。   在店主终于停下来时,有那么一瞬间,画面中有白影闪过。   龚倩眼尖,把这个画面交给数据处理部门进行处理具现后,惊人的发现这道白影竟然是个男人,只不过这个男人的左边肩膀看似被重物辗过,骨架血肉变形,无论怎么看都不似活人。   这段录像被同事带走,龚倩知道它会成为秘密档案被保存起来。像这类会在社会上引起轩然大波的事物,绝对不允许流入坊间!   警车离开后,地下一层商场出事的店铺已经被封锁。龚倩着头冒冷汗的任复强在一群业主的推挤下搭着电梯上公办室,估计这下子就算任复强再怎么不愿意,也只得暂停商场的营业了。   她又想到安泽南,不知道他那边可有进展。这时阿杰通过对讲机告诉她夏尔广场有新的资料出来,她答应了声,便走向电梯打算回办公室。   走进电梯,龚倩刚要关门,一个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龚倩皱了皱眉头,她可不擅长和小孩子打交道,心里也奇怪这小女孩怎么没家长陪着。   不擅长归不擅长,总不能放任一个小孩子不管,龚倩只能问道:“小朋友,你爸爸妈妈呢?”   小女孩进来后一直背对着龚倩,手里拿着个破旧的熊娃娃玩得不亦尔乎。龚倩问了几遍,她也不管,倒让龚倩犯愁了,这电梯硬是按不下去。倒是小女孩突然“咯咯”笑了声,用清脆的声音说:“我要去五楼。”   龚倩心想大概是五楼哪个业主的孩子,也没多想,便给她按下五楼的按钮。电梯运行,逐层而上,龚倩百无聊赖,无意转头看着旁边的镜子。不看不打紧,一看之下,龚倩立时手脚一冷。   镜子里,整个电梯除了她自己外竟然空无一人。   刚才那女孩呢?   她迅速回头,果然,女孩子不见了。   “这不可能。”龚倩低声道,她还远没到老眼昏花的年龄,刚才绝对不会是自己的错觉。   可电梯开始上行的时候,那女孩子还呆在电梯里,这会更加不可能说不见就不见。如此说来,只有一个可能。   龚倩暗自着急,装着除灵子弹的手枪和天火匕首都被她丢在办公室里,连驱魔手套也没有带在身上。她现在和一个普通人没有什么分别,却是拿什么去对付一只灵体。   而且听安泽南说过,灵体之中,以女人和小孩的灵体最为凶猛。而两者间,又以小孩的灵体最凶。龚倩还是第一次碰到童鬼,只希望对方只是路过。否则在电梯这种密封的空间里,她一点好处也别想讨到。   显然,那只童鬼并非过路打酱油的。眼看电子屏幕显示楼层到了5楼,可5字方显,数字立变。电梯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又往上行。但到了6楼时,非但不停,反而改往下降。跟着电梯里灯光闪烁起来,并伴随有小孩天真的笑声。   只是平时那充满童真的声音,此刻听来却让人毛骨悚然。   虚空中,只听小孩说道:“姐姐,我们来玩捉迷藏好么?”   地改局里,安泽南听完匡天南一番话后眼睛亮起奇光,正色道:“匡先生可否详细说说这以邪制邪之法?”   匡天南却站了起来道:“这里不方便说话,你跟我来。”   说完带着安泽南离开办公室,在外头撞上同事,匡天南请对方替自己给局长告假,便领着安泽南直奔停车场。   结果这一走,安泽南开着车跟着匡天南从市区开到了市郊。最后,匡天南把他带到一片田地前。田里有妇人干着劳活,田野前盖有石屋,屋后则是龙卧岭的某段山脉。   安泽南看这里远离都市,石屋背靠大山,前有沃野,其间人耕牛犁,好不写意。   从车上下来,匡天南介绍道:“这几亩瘦地是我父亲倾一生积蓄所购,他在这里盖了房子,又把荒地变成耕田。退休后,他就和我母亲居于此地,直到逝世。”   说话间,田中妇人亲切叫着匡天南的名字,并迎了上来。   妇人年近六十,头发发白,皮肤因长年耕作而晒得发黑。来到两人跟前,亲呢地挽住匡天南的胳膊,又看了看安泽南问道:“天南,这位小哥是谁?你局里的同事?”   匡天南见着其母,连声音也轻了数分:“妈,这是安泽南,他是市特别事件处理组的队员。这次,是为咱爸那事来的。”   妇人点头,笑道:“那请到寒舍一坐,这十年来,你还是它第一位客人。”   安泽南见这妇人谈吐文雅,全不似普通农家妇人,当下礼貌称谢。   妇人先行回屋,匡天南随后道:“我母亲当年也是位大家闰秀,琴棋书画无不精通。她和父亲相濡以沫,自父亲死后,母亲连最爱的古筝也束之高阁,却学父亲般下田劳作。我知道她其实是思念父亲,以另一种形式去思念她倾爱一生的男人。”   安泽南顿生敬意,想普通妇人思念亡夫,或以泪洗脸、或自闭相思。匡天南的母亲却用特殊的方式去怀念,实带着超然于物的味道。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安泽南暗想,匡天南的父亲若有知,定含笑九泉。   随匡天南走进石屋,进门处是个天井,天井中立有朝壁,上书“国泰民安”四字。   转过朝壁,便是用一米见方的石板铺成的石场。石场两边开有水渠,这样下雨天这天井石场便不会积水。天井后便是主厅,两边则是卧室。石屋高三层,一石一柱的布置都独具匠心,不能看出设计者对这屋子倾注了全数心神。   小至一花一草,大至整间屋子的布局,无论角度或是位置都恰到好处。让人走进石屋,便有进入另一个世界般的奇妙感觉。屋子和外界各成一体,兼容而独立,透着某种玄妙的感觉。   安泽南有感于心,叹道:“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人可以把一间房屋造得如此神奇,匡老先生定是易数方面的高手。不然的话,怎么能够把五行的元素运用得淋漓尽致却又不着痕迹。”   在安泽南看来,淌过水渠的活水、整整九十九块不多不少的石板、种植于院间角落的花草、以及利用巧妙的手法而刚好落在天井中的阳光。如此种种,正暗合五行,又相辅相成自成天地,其神妙处无法用言语表达其万一。   匡天南轻轻一震,叹道:“若父亲早几年识得安小弟你,必引为知音。像我就不知道父亲在设计此房的时候还引入了易数之理,更别提什么五行元素。”   安泽南暗道惭愧,他可不懂建筑之道,只是从房屋的结构看出五行的运用罢了。   匡天南将他引入厅中,妇人已经端上香茗,又让匡天南晚上留下来吃饭,便又出门下田去了。   给父亲神位上了三柱清香,匡天南才入坐,轻呷一口清茶后说道:“父亲是在三年前逝世,我还记得那个弥留之夜,他拉着我的手,要我答应三年后的今天警告夏尔广场要停止营业。直到亲眼看着我答应下来,他才肯咽下最后一口气离开这个世界。”   安泽南知道他言犹未尽,也不打断,就这么安静听着。   “夏尔广场是父亲退休前最后一件作品,我之前也说过,初建时并不顺利,直到受高人指点,夏尔广场才得以建成。而那所谓的以邪制邪之法,便是用八口金属棺材,按照那高人所指定的位置埋入广场的地基之中。你等等……”匡天南长身而起,转入厅后。片刻后,他拿着一本相册放到了桌上。   相册在他的手中被翻开,露出一张张已经开始发黄的彩色相片。其中有一张,便是具金属棺材。匡天南指着它道:“这是当时八棺中的其中一具,现在应该埋在广场下的某处黑暗土地里。”   安泽南拿过相册看去,心头大震。有言道金铁不通阴阳,意既金属之物是种特别的材料,它能够阻断阴阳两气的流通。所以自古便有用金属物困住某些邪恶生灵的例子,而安泽南之所以震惊,除了棺材是金属之物外,还因为其棺上那些古老的阴文。   仓颉创字,自此创造出记录宇宙奥秘的方法,然而文字亦有阴阳之别。   顾名思议,阳文既为人世阳间所用之文字。而至于阴文,说得通俗点便是写给鬼看的。阴文自古被用于祭祀鬼神的仪式上,但少有铭刻于棺材之上。   安泽南看不懂阴文,却知道金棺困邪,再加上棺上刻着阴文。恐怕那棺材里的东西应该是至邪至煞之物,且这样的棺材总共有八具,再以此为镇物埋于广场之下,却不知道这以邪制邪之法,究竟是为了镇压什么。   安泽南不是匡卫忠或匡天南,自然不会相信那所谓高人说的,八棺制邪同为了镇压夏尔广场这块邪地。他虽不懂风水,却能够感受到地脉灵气的变化。在没出事前,夏尔广场的灵力气场不仅没有一丝邪力,反而阴阳二气流通,怎么看也不似一块邪地。   如今看来,该是那高人有所隐瞒。这八棺制邪之法,镇压的肯定是别的东西。   匡天南又翻开一页,其中有张照片是两个男人的合作。左边一人与匡天南有七分相似,刻是其父匡卫忠无疑。右边一人却形相古怪之极,让人看了过目难忘。   指着这古怪男人,匡天南说道:“这就是指点过我父亲的高人,姓南,名字不详。” 第十九章 大有情意   相册中的男人长相瘦高,却穿着宽大的黑色斜襟布衣,头戴高冠,肤色惨白,活似从哪个古墓里跑出来的僵尸。   匡天南叹道:“我虽答应了父亲替他警告夏尔广场,但心中实不以为然。今年年初,我也是象征式地通知了广场方面的高层数次。当然,他们根本不为所动。我心想这也算尽到对父亲的承诺,便没有再记着这事。直到这个月,有次和朋友闲聊中偶尔听到夏尔广场闹鬼之事频频发生,我始知父亲、或者说这南姓高人并无虚言。之后我数次找到任复强,可惜情况你也看到,他根本就不信这事,看来我有负父亲所托了。”   看着匡天南一脸苦笑,安泽南安慰道:“匡先生请放心,此事包在我们身上。即使任复强不同意暂停营业,我们也会通过其它渠道逼他就范。广场之内如今凶险莫名,很多事已经由不得他们作主。”   匡天南本想劝任复强无望,此时听安泽南这么一说,又燃起希望。握住安泽南的手,他激动道:“若安小弟能够替我办到此事,天南感激不尽。夏尔广场是父亲最后的作品,天南实不希望它发生种种祸事。”   安泽南连道放心,脑海中自然而然想起了龚倩。可当她的倩影掠过脑海之际,安泽南忽感恶寒。顿时,他知道龚倩出事了。   夏尔广场的电梯中,龚倩的头顶上飘起孩子天真的笑声,却听得她起了层鸡皮疙瘩。   “姐姐,陪我玩捉迷藏吧。”   那小鬼乐呵呵的叫道,龚倩却闭着嘴巴没有回答。安泽南曾经在闲聊时对她讲过,若灵体提出要求必不能应答。因为由灵体提要的要求可视为契约,若生人答应了,便别想撇开它们。   见龚倩不答,小鬼又重复了一遍。   然后一遍又一遍地说道,且越说越急。到最后,整个电梯里都是小鬼逼问的声音,心志稍弱者,此时意志已经为之崩溃。   幸而龚倩跟着安泽南已经见识了许多千奇百怪的事,在这方面的心理要比普通人坚强不少。再加上她本身又是不惧鬼神的性格,只是苦于没有武器可对付这只小鬼,只能闭着嘴巴,紧贴着电梯内壁,希望可以捱到电梯停下来为止。   小鬼的声音突然消失,电梯中安静了下来。龚倩刚松口气,头上的灯光却闪了两闪,接着熄灭了。   黑暗中,龚倩僵直不敢移动。忽觉脚下冷气袭来,跟着裤管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住,然后有青光在脚下亮起。   她低头看,原是那小女孩全身泛着青白色的光,正站在她脚边,用小手紧紧拽着她的裤管。   小鬼现出原形,龚倩方看清这女孩的脚自膝盖以下齐根而断,从裙下淌出两道黑色血蛇。   “姐姐,好痛啊。玫玫的脚好痛啊……”女孩脸容扭曲,表情痛苦。加上青光映照之下,显得狰狞可怖。   龚倩权当没听到,用手捂住嘴巴以免不留神叫出声来。女孩跟着哭了起来:“石头砸断了玫玫的脚,大人,大人都是坏人。他们把玫玫装在黑乎乎的盒子里,让玫玫不能和大家玩捉迷藏。姐姐,陪我玩捉迷藏好吗,就一次。”   小鬼语气软弱可怜,让人听了不由心中一软。龚倩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只是平时表面强硬。这会听得女孩这么一说,心里便有些同情她。再听她说得可怜,差点就要开口答应。   还好话到嘴边,硬是被她又吞回肚子里去。   见龚倩不答,小鬼可怜的表情变得凶恨莫名。只见她咬牙切齿道:“玫玫就知道大人都是坏蛋,姐姐不想陪我玩捉迷藏,就把身体给我吧!”   说完,她小手一捉,竟拽着龚倩衣物就要爬起。   龚倩脸色大变,拿手去扫这小鬼,手掌却从它的身体穿过。没有驱魔手套,她根本触摸不到灵体,更别说把这小鬼从身上赶开。   电梯上突然一震,似有重物落下。但现在龚倩哪顾得上这些,她使劲踹着脚,希望能够把小鬼弹开,但女孩却狞笑着往上爬,几下就爬到她胸前。   “兵!”   一声清咤响起,有银白灵光自电梯顶下直透而下。如同利剑般刺入小鬼头顶,女孩顿时大叫,触电似的从龚倩身上弹开。   龚倩抬头,见电梯顶的通风板被人移开。接着,一道身影从上方落下。   来人全身笼罩在银色的灵光里,不是姬夏末又是谁。   昨夜她把夏尔广场的情况对龙渊本部报告之后,今早又返回广场,希望在本部增援来到前镇压着广场诸多灵体。但一进入广场,就感觉到一股深沉凶厉的灵气出现。那灵气之强已经达到凶灵,甚至接近恶灵的级别。姬夏末立时循着这股灵气而来,却没想到这电梯里会撞到龚倩。   两个女人打了个照面,齐道:“是你?”   小鬼突然尖叫起来,声音锐利,如同利物刮过玻璃。   姬夏末还好,龚倩却不得不捂住耳朵,但仍受不了小鬼的声波,脸色苍白地蹲了下来。   “闭嘴!”   姬夏末抢前,一指点出。眼看就要碰到小鬼眉头,这女孩却突然如同泡影般消失,只在空气中留下这么一句话:“你们欺负玫玫,我告诉爸爸叔叔他们,他们一定会替玫玫报仇的!”   声音迅速远去,转瞬消失。   而黑暗的电梯里因为灯光再次亮起而重现光明,姬夏末扶起龚倩道:“你没事吧?”   龚倩要强地推开她,昂首道:“本小姐没那么脆弱。”   “那就好,接下来可有得忙了。”姬夏末说道,自然是对小鬼离去时那句话有感而发。   刚才那一指她本来有十足信心点中这只小鬼,却没想到对方高明到在自己点中前全身而退。要知道当时姬夏末已经以自身灵力布下重重暗劲,为了就是防止小鬼逃跑。但它还是说走就走,自己布下的暗劲形同虚设,由此可以推知这小鬼灵力已经达到恶灵的级别。   而它口中的爸爸和叔叔只要与其实力相当,那么就该姬夏末头痛了。这段时间她虽屡有突破,对付一只恶灵可能没甚问题,但若是两只以上,便胜负难料了。   姬夏末看着眼前这一脸傲色的女子,心想在本部增援到来之前,恐怕只能和这女人的特事组合作。至少联合安泽南的力量,多少还有几分胜算。   安泽南回到夏尔广场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他急忙来到办公室,看到龚倩安然无事才松了口气。接着才发现姬夏末也在,她和龚倩各坐一边。两女各具特色,如此坐到了一起,画面美艳得炫目。但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大对劲,就算安泽南再迟钝也感觉得到她们之间的敌意。   见安泽南来到,龚倩绷着的一张脸稍微缓和了些。   姬夏末则半开玩笑道:“我刚救了你的宝贝组长,安兄要如何谢我?”   安泽南还没回答,龚倩站了起来,叉着腰说道:“本小姐又没让你来打救,那区区小鬼奈得我何?”   “小鬼?”姬夏末的脸上勾勒出冰冷的笑容:“你无知我不怪你,竟然把一只恶灵当成普通小鬼,若我慢到一分,你早就被它夺舍取而代之了。”   从两人的争吵间,安泽南听出个大概。龚倩不服,还想争执,安泽南连忙把她按下,又对姬夏末说:“客气的话我不说,总之当我们欠你一个人情。”   姬夏末紧盯着安泽南,忽然“噗嗤”一笑。   这一笑,如冬雪消融,让姬夏末看起来更是美艳不可方物。连将之当成死对头的龚倩也看得愣了愣,心想这女人固然可恶,但凭良心讲,当真是一绝世美女。   “不必了,安兄,我只是开玩笑的。”姬夏末收起笑容,说道:“你安家的商战已经打响,且动作远比我们想像中来得快。这已经帮了我们龙渊一个大忙,我哪还敢让你欠什么人情。”   姬夏末又看向龚倩,淡淡说道:“只是你们龚大小姐对我敌意颇深,一付看我不顺眼的样子,我只有和她抬抬杠,斗斗嘴。不过话说回来,龚小姐实不必如此对我,你放心,我不会抢你的小助手。”   龚倩一听,什么怒意都抛到九宵云外,且破天荒的粉脸发红,大叫道:“你开什么玩笑,我……”   “怎么,龚小姐敢说对安兄没兴趣。如果是这样最好,那我倒追安兄想必小姐也不会生气罗。要知道我们两家同为世家,若是因此得以联姻的话……”姬夏末故意刺激着龚倩,嘴角挂着浓浓的笑容。   “他敢!”龚倩叫道,话已出口,才惊觉自己发言。立时转身,大步朝门品走去:“我口渴了,去买饮料喝。”   随便找了个借口逃出办公室,龚大小姐略带狼狈的背影让姬夏末忍不住掩嘴轻笑。 第二十章 驱魔大师   看着龚倩逃命似的身影,安泽南摇头苦笑,说道:“姬小姐原来也喜欢挖苦人。”   姬夏末摆手道:“平时各种任务太过沉闷,要不然你以为我想整天绷着一张脸。”   说完,她又看着安泽南道:“龚小姐对你的心意,我想你也应该察觉到吧。虽说现在这年代,女追男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安兄何妨主动追求龚小姐,你们两人很般配呢。”   这回轮到安泽南老脸发红了,他尴尬道:“从江风市回来后,龚倩是有点古怪,但说到喜欢我……”   “早在之前我已经告诉过你,是你自己不肯相信而已。现在事实更是摆在眼前,安兄莫再推辞。除非你不喜欢龚小姐,否则这美人恩,安兄还是消受了吧。”姬夏末打断安泽南说道。   “姬小姐怎么对这种事这么热心。”安泽南奇道。   姬夏末看向窗口,若无奇事道:“因为若安兄和龚小姐成了美事,那我也可以死心了。”   安泽南失声道:“什么?”   “有什么好意外的,我刚才并非说笑。如果不是龚小姐对你早有情意在先,出于家族的考虑,我说不得会倒追安兄定。莫非安兄认为夏末配不上你?”   “不是不是,是我受宠若惊了。”安泽南连连摆手道,大有招架不来之感。   这时龚倩拎着几瓶饮料回来,竟主动递给姬夏末一瓶冰红茶。看起来,姬夏末之前那番表白立场的话,让大小姐放下了对她的敌意,否则,休想龚倩会主动向她示好。   一场小小的风波无疾而终,安泽南见姬夏末也在,便顺便把从匡天南那听到的事详细地说了遍。姬夏末在听到八棺镇邪时,提出许多问题。例如八棺的摆设,所取的方位等等。   安泽南也只是听匡天南说了个大概,哪里知道许多,只能据实而答。   姬夏末略一深思,随后道:“不知道安兄有没听过过南陵墓谷?”   “南陵墓谷?”安泽南皱眉说道:“好像有听说过,这一派脱胎于战国时鬼谷子一脉,号称相术无双。但墓谷中人少有在世间走动,皆因他们都秉承祖先其避世的宗旨,世代居于墓穴之下,因而才有墓谷之称。”   “安兄说得不错,从这八棺镇邪的手法来看,我觉得大有出自南陵墓谷的手笔。”姬夏末补充道:“我姬家祖先曾与南陵墓谷有过交情,知道他们相术无双外,还擅长结阵成事。而且这一派所用之阵皆是匪夷所思,以邪制邪正是他们摆阵的标志。”   安泽南想起照片中那个脸色苍白的南姓高人,现在被姬夏末这么一提,他也觉得大有这个可能。   三人正研究着接下来要怎么解决夏尔广场种种异事,从目前掌握的情况看来,南陵墓谷后人布下的镇邪八棺最为可疑。既然镇的非是邪地,那便是其它恶物。想要知道实情,恐怕只得挖开广场的地基,找到八棺方有线索。   大门推开,却是唐柯进来。这门一开,外面喧闹事便传之进来。   龚倩笑道:“看来我们任经理还有得忙,估计这回商场业主都得跑光了。”   唐柯却一脸兴奋道:“你们还坐这?我进来那会,商场下来了好多人,听说广场请了个驱魔大师来作法,这人象是颇有名气,连电视台都来直播了呢。”   听完唐柯的话,安泽南三人面面相觑。   “这也太儿戏了。”安泽南立起,说道:“我得找任复强去,随便让外人插手,且不论那所谓大师是否有驱魔的功力。即使有,这不明就里中途插一手,只怕是越帮越忙。”   龚倩说了句“我陪你去”,两人刚要动身,任复强却从门外挤了进来。   “任经理来得正好,我们正要找你。”龚倩看到他自己送上门来,抢先说道。   任复强尴尬道:“很抱歉,龚组长。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这突然上门的驱魔大师实在不合规矩,毕竟此事已经由你们负责。不过这大师是我老板叫的,他也是刚刚通知我,我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安泽南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样子,只得叹道:“那让我们下去看看这位大师如何驱魔吧,只希望他别闹出什么乱子来。”   姬夏末点头同意,她知道安泽南是想守在一旁,别让这“大师”把事情搞砸了。   众人来到商场一楼,电梯门打开,只见整个一楼广场几乎被人群围满。其中又有电视台的工作人员进出,仅从声势来说,这驱魔大师便完胜安泽南这一方。   安泽南带着龚倩数人挤进人堆里,他用巧劲不着痕迹地挤开人群,最后站到了外围处。商场中心布置了简单的圆台,台上有靓丽的女主持正在试音。   音响师打了个“OK”的手势后,女主持点点头,然后用柔美的声线道:“大家好,我是电台主持柳茜。”   这柳茜经常主持娱乐节目,也算是个家喻户晓的人物。安泽南也是第一次见到她真人,颇感新鲜。   “最近夏尔广场闹鬼的事件传得纷纷扬扬,大家应该也有所耳闻。目前,广场方面请出了颇具盛名的南大师出马,希望一举荡平广场众多恶灵。关于南大师,大家应该也不陌生。当年三环立交桥下的恶鬼事件、金波大河的水鬼事件等多起灵异事件都是南大师出手摆平。南大师斩妖除魔的功力自不在话下,现在就让我们拭目以待,看他如何再创奇迹!”   主持人在台上用以其煽情的语言撩起观众的热情,龚倩听得暗哼,说道:“我怎么没听说过市里还有这么一个狗屁大师。”   安泽南却若有所思,皆因主持人提到的大师竟也姓南,莫非是指点匡卫忠的墓谷高人?   台上,主持人高声道:“现在请南大师上场!”   跟着,便是底下观众热烈的鼓掌声。然后掌声停下,却不见大师身影。   柳茜在台上又喊了几声,依然不见动静,名主持脸色顿时尴尬起来。正要解释,高空风声忽起。只见一道黑影自高空翻腾而下,这人在空中不断旋转,手中连弹,一道道符录凌空激飞,贴在商场四处。   最后一个轻身提气,来人稳稳落到圆台之上。再一大喝,商场内光线忽然暗下,那贴在四周的符录却亮起金光。光暗明显的对比颇具舞台效果,而那诸多符录金光在昏暗的环境下竟如夜空下的星宿般,予人以玄妙之感。   金光持续绽放了十秒之久,奇光敛去后,在场众人皆觉身心一轻,说不出的清宁自在。   这种感觉连安泽南和姬夏末两人也不例外,看来这人出场虽稍嫌夸张,却颇有点本事。   “这一手相当漂亮,那些符录贴的方位刚好是二十八星宿的位置,和我用金鱼摆的龙游阵有异曲同工之妙。看来这大师有点本事。”安泽南赞道,同时视线落向台上那人的背影。   周围观众见大师出场就露了这么一手,顿时掌声如雷。而那大师也缓缓转过身来,虽然换上的西服,奇怪的高帽也拿了下来,连头发也剪了个精神的小平头。但那如同死尸般苍白的皮肤却依然如故,安泽南只一眼便认出这人正是曾经指点匡天南父亲的南姓高人。   似乎感觉到安泽南的目光,正对底下众人作揖的南大师朝他看来。见到安泽南的时候,大师眼睛突然射出深邃奇光,显出高深的修为。   目光一触既收,南大师从主持人手中接过话筒,扬声道:“我已经在商场里布下大阵,足保此地七天内妖邪不起。”   主持人伺机在旁边高捧一番,自又羸来底下观众欢呼。   安泽南趁机低声把这南大师的身份说了遍,又听他这番话,和姬夏末两人均觉事情并不轻松。要知道南大师既是墓谷传人,十年前又是他亲自布的阵。现在他也只能保商场七天平安,却仍然无法解决,想见连南大师自己也没十足的把握。   接下来则是毫无新意的作秀,主持人介绍了南大师的生平事迹,台上的大师也不时露上几手。在安泽南看来只属于碍眼法一类的小技巧,但落在普通人眼中却已经是大神通。   最后,南大师表示接下来几天会在商场驱魔作法。期间商场将会暂时停业,且外人不得进入。这事明显已经得到商场高层的认同,随后任复强也上台表态,全力配合南大师的工作。   看着无趣,龚倩几人回到办公室。大小姐恨恨道:“既然他们请了个所谓大师,那就没我们什么事了。呆会我就向任复强告辞,这事我们特事组不管了!”   安泽南知道她气的是南大师喧宾夺主,更恨任复强之前没有和她先打招呼。大小姐这人一向要强,如今平白无故被人在手中把工作抢了过去,她心生不忿。   “要是我们现在掉头就走,别人不知道,会当我们特事组没本事的。”安泽南假装严肃道。   所谓攻心至上,大小姐因为要强想撒手不管,安泽南同样从她要强的性格入手,激起她好胜之心。   龚倩果然露出在意的表情,她绞着眉头,来回踱了几圈,然后大声道:“你说得对,我们不能就这么灰溜溜的走了。咱们偏留下来,看这大师出尽洋相后再出手,方显得我们特事组的本事。”   她跑到阿杰的办公桌前,把一叠资料甩到桌上得意道:“阿杰之前调查广场初建时的情况,发现开发商曾经和本地居民有过冲突。而且,在此期间,有两户人家意外身亡。而更重要的是,这死亡名单上有个小女孩,巧的是,我在电梯里碰到的小鬼就是她!”   龚倩指着资料上一个小女孩的头像,又把电梯里遇鬼,最后为姬夏末所救之事简单说了遍。安泽南从她手里拿过资料翻了遍,被判断为意外身亡的两户人家共八人。资料上表示这两户人家当时住的是危房,有天晚上房子倒塌,八人没一个逃出,全葬身在房子里。   “意外身亡事件中的一个小女孩变成了鬼出现在商场并袭击我,让我不由觉得这‘意外身亡’四字可堪玩味啊。我觉得有必要调查当年的冲突事件……”   耳边响起龚倩的声音,安泽南想到的却是这八字恐怕就是那八口金棺中所困邪物。姬夏末判断袭击龚倩的灵体达到恶灵的级别,这恶灵自然当得起邪物二字。若是如此,那墓谷传人恐怕和这几人的身亡脱不了干系,否则又会那么巧被其用以作为镇压其它邪物的“材料”。   这时大门推开,任复强带着那南大师进来。脸色白如死人的南大师打断大小姐的话:“不用调查了,你想要知道什么问我便是。”   他又转向安泽南说道:“鄙人南志平,夏尔广场之事极为严重,我需要你的协助……安氏的后人!” 第二十一章 甘入地狱   位于青藏高原东南部,以南往北,横跨四川、云南与西藏的连绵山峰,是世界年轻的山系之一。它切断了东西两部的交通,因此被命名为横断山脉。   时值晚秋,夕阳如血的天际与苍绿的山岭连成一片梦幻般的美景。若隐若现的山棱线上,各式奇卉异树点缀其上,如同一道彩带延伸至地平线的彼端,没入傍晚时分森林的淡淡雾气之中。   辽阔的山脉中居住着28个少数民族,因为交通困难的原因,无论自然景观或人文文化都被很好地保存下来。然而在这傍晚的森林中,却有一道矫健的身影飞快在树冠中的枝叶中穿梭。   战无极鹰目精光四闪,渐渐入夜的天色并不能影响他的视线。他年方二八,身材高硕,但四肢修长,予人稳健却不失灵活变通之感。   和四大世家之姬夏末、庞天涯合称三大种子高手的他,在龙渊年轻一辈中隐为首席。战无极生于云南,自小与山林为伴。在森林中他如鱼得水,哪怕现在跟踪的人远在里许外,他也不怕自己会追失。   森林自会把那些人的去向告诉他,他现在落在一株等同人高的怪树旁。此树树干笔直,却只长到成人般高度便停止了生长。但枝叶茂盛,叶呈梭状、赤红色,树冠天然形成鸡冠形,名赤焰红。   赤焰红的叶子会不断飘下肉眼难察的红粉,人若沾上,行走中会留下淡淡的红色烟气,风吹不散。森林中各种瘴气难辩,若不是本地人,绝不会知道那缠绕身边的红烟为沾染了赤焰红之粉的缘故。可落在战无极眼中,却是再明显不过的痕迹。   他提聚功力,双眼亮如星芒。天色已经昏暗的现在,战无极清晰见到一道淡如轻烟的红带往森林深处延伸。他提气轻身沿着红烟蹑去,不是他不想奋步疾追,只是形迹已经接近的现在,如果高速移动的话会生出破空声。在寂静的森林里,他又处于上风口,破风声必为敌人所察。   因此他此刻跟得并不快,但森林每有大风吹过时,战无极便尽起身形,趁着风声掩护高速移动。   这伙人是战无极在昆明市的时候被他留意上的,本来他奉龙王之命到云南拜访几个俚主。   自魔主将战书直接递到龙王商良海的办公桌前时,正邪两道的战争正式展开。从魔主露了这一惊天手段来判断,商良海肯定魔门掌握了龙渊大部分资料,这其中便包括了人员的配置。如果要打赢这场仗,靠龙渊本身并不明智。   于是商良海只能寻找外援,方能给魔门一个惊喜。   因此,才有姬夏末找上安泽南,而他战无极生于云南,其家族背景虽不及四大世家,但在云南也有一定的影响力。由他出面,代龙渊联系云南几个俚主,利用他们对云南省庞大的影响力,在必要时全面捣毁魔门在云南的势力。   云南地处边境地带,魔门势力如果入侵,必不放过这个战略要地。商良海功夫不怎么样,但眼光却非常独到,否则也不能服众。   战无极并没有怀疑龙王的判断,所以他只身来到云南,并成功与几位俚主达成了协议。就在他要离开之际,他接到了情报。   有形迹可疑的人物出现在昆明市内。   魔门的势力早在暗中培植,但无论怎么样,他们始终不是本地人。再加上被战无极知会之后,各大俚主亦要求下面的人密切注意出没在云南境内的生面孔。在这方面,俚族势力是地头蛇,连地方政府都没有他们这样的灵聪耳目,否则战无极休想得到这份情报。   情报上显示对方共有五人,说他们形迹可疑,皆因这几人像是忽然冒出来般,连俚族的势力也察觉不到他们入境。如果不是加强了警备,说不定就被这五人给蒙混了过去。而能够做出如此动作,不消说自然有地方上的势力掩护,否则哪会说出现就出现。   而入境之后,此五人便驱车往横断山脉的方向而去。战无极让俚族负责监视,却不要出面阻拦。现在还不能让俚族这颗棋子曝光。他通过龙渊设置在各地的情报点报上了消息后,便只身跟踪这批可疑人物。   这一跟,便从昆明市跟到了眼下这片原始森林中来。   月上中天的时候,这批人终于停了下来。   战无极藏身在三百步开外的一株大树上,他收紧全身毛孔,不让内气外泄,否则让对方高手从空气轻微的温度变化就能觉察到自己的存在。他是不得不小心,只因他知道自己跟踪的是什么人物。   俚族虽不曾阻拦这五人,却把他们的形貌资料和情报一起送给了战无极。   除了两张陌生面孔外,其余三人在龙渊的资料里,无不是魔门中的佼佼者。   带头那老叟,毛色苍白、长发披肩,形象最引人注目。他叫罗艺,绰号“白发鬼”,是补天派派主萧厉的师兄,一手灭魂散手另出机枢,其评价与萧厉只在伯仲之间。   在罗艺左边的女人年约三十,一头黑发亮得妖异,其行走间媚意天生,正是暗香阁长老级人物沈如意。   暗香阁自阁主柳盈花之下,设长老堂。长老堂共三人,这沈如意便是长老堂中的首席,一身媚功只略逊柳盈花。只看她婀娜多姿的背影,尽管战无极知道她其实已经是个老女人,却仍然感到口干舌燥,可见功力之高,不同凡响。   而在罗艺右侧却是高瘦男子,他骨格极大,却偏是长就一付皮包骨的异相。但战无极却知道那是修练某种奇功所致,此人名严鸿,是修罗门门主丁恨的师弟。这人擅使长刀,自创刀法修罗七斩非常厉害,在龙渊资料中是评价极高的硬手。   单此三人,战无极自问只胜得了沈如意。这并非说他的功力比这女魔头要高,只是战家家传瞬狱枪法最重气势,而暗香阁功法并不以硬功为长,所以他战无极占了便宜而已。   但接下来无论罗艺或严鸿,无不是功力高绝又底子极硬,在这两人的手下,战无极绝讨不到丝毫好处。   再观那其它两张较为年青的脸孔,这两名与他年纪相若的男子目中精光闪烁,肤色在月光下晶莹生辉。显然功力不低,就算比战无极略逊一筹,但也不会相差很远。   战无极为魔门的势力暗暗咋舌,这随便蹦出来的五人便如此扎手,天知道魔门的势力还有多少并未曝光。   场中,那两年轻男子像是在确定某种方位。他们绕林内走了一圈,战无极虽不曾修过易学,却也看出这两人所走位置暗合某种天地玄理,只恨他不知道那种种位置有何玄妙之处。   一圈走罢,两人朝罗艺恭敬道:“师伯,应该是此地无疑了。”   战无极听在耳中,方知道这两年轻男子也是补天派门下弟子。补天派主萧厉之下共有三徒弟,分别是大徒弟成志、二徒弟白羽和三徒弟金朴熙。   三徒中,以女徒金朴熙这韩国女子评价最高,俨然已尽得萧厉真传,大有青出于蓝之势。   但其它二徒也不能小瞧,观之两人只是简单一站便各有气度,想来以萧厉这名列三甲内的魔门强人调教出来的徒弟又哪会有差。   场中罗艺听罢,哈哈大笔道:“好,师弟果然没有算错。任龙渊这些所谓正道想破了脑袋,也不会知道四大鬼门之一竟然会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   四大鬼门?   战无极听得心中一颤,他怎么也没想到魔门竟然打四大鬼门的主意。   这一心神稍分,气息便乱。战无极顿时身形稍沉,压得藏身树枝微陷三分。树叶之间立生摩擦,尽管声音极轻,战无极却心中喊糟。   果然,罗艺立生感应。严鸿稍迟一线,最后才是沈如意。   “何方高人,既然来了,不如现身一见?”罗艺扬气开声,声音在林中回荡。   战无极听他并没有故意提高音量,声音却如同在自己耳边响起。且音色平和,心中知道这魔头功力已至化境,如若现身,自己恐怕得束手就擒。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主意一定,战无极再无犹豫。他将体内灵力提至极限,转身便走。   破空身大作,罗艺怪笑:“朋友说来便来,说走就走。天下间哪有如此易与之事。”   “哈哈,罗大哥说得不错。但兄弟我最近无聊得紧,若是女子,请大哥手下留情,留待小弟享受。当然,若是男子,自然便宜沈美女。”严鸿声音紧随其后,遥遥传来。   “我呸。”沈如意柔美的声音同时响起:“你当我和你一样是个急色鬼,姑奶奶……咦,我改变主意了。”   沈如意话音一落,严鸿哄笑声立起。   这三人声音听在战无极耳中,顿时让他头皮发炸。他立时逃走争取了主动,又利用夜幕林间,试图凭自己对山林的熟悉撇开这三个魔头。却不想他们声音直追自己身后,且从沈如意的话听来,自己行踪分明已经落在他们眼中。   战无极心中暗叹,身形忽停,站在林中。   他不是不想走,而是走不了了。身后三魔功力远在他之上,一旦被他们盯住,战无极根本无望逃逸。而且这等狂奔最耗灵力,如果他继续跑下去,不用罗艺三人动手,他自己也会力尽而亡。   横竖是死,他战无极只希望轰烈战死,最好再拖一个陪葬。   战无极身后背一长形黑囊,他将之取下,又从其中拎出三截金属圆筒。他将这三段圆筒拼在一起,然后双手互旋,一截枪尖生出,原来却是他所擅使的武器长枪。   他仰望天上明月,心想自己大概已经看不到明日的太阳。如此一想,心中悲壮之感立生,后又化作了熊熊战意。   最后,战无极才把目光缓缓投向已经站定在自己身后的三人身上。   罗艺三人表情各异。   白发鬼点头暗赞,此子虽然年轻,却眼光独到。自知逃生无望,便决定死战到底。更难得的是,他借仰望天上明月,凭情寄意,酝酿出狂烈的战意。生出的气势让三人均觉自己首当其冲,而不得不止步驻足,而不敢一上场就放手狂攻。   如此高明手段,在年轻一辈中实属不易。   严鸿和罗艺的感觉一般无异,所不同处,则是战无极的气势引起了这不世凶人的战意。他修罗七斩是硬桥硬马的战阵杀着,战无极肃杀的气势让他生出了浓厚的兴趣。   沈如意却觉得这年轻男子除了气势无双外,那仰望明月,横枪立马的身姿却更加动人。她阅人无数,虽不乏能人,却无一人有战无极这种英雄了得的味道。她精修媚功,知道如得此子阳精,便可使自己功力再上一层楼。   三人各怀想法,战无极却把一切念头摒除脑外。长枪前指,澎湃的战意顿时前涌,战无极喝道:“谁先与我一战?”   罗艺走前一步,微微笑道:“龙渊中使枪的高手不多,年轻如你更是少之又少。如果老夫眼光不差,你应该是瞬狱枪战家之后,名无极可对?”   战无极昂然点头。   “战家枪法气势无匹,长枪一展,号称瞬间地狱,可想枪势之烈如何惊天动地。若有功力与战兄相若者,或者能够自我三人掌中逃逸。可惜瞬狱枪最重气势,所以战兄徒余战死一途,可惜可惜。”罗艺淡淡说道,他并非多话之人。却知道战无极的瞬狱枪枪势最烈,若他起了拼死之意,尽避能够把这龙渊如同新星般崛起的高手毁在此地,但他三人却需付出惨烈的代价,甚至人有得给战无极陪葬。   所以罗艺才会“苦口婆心”,为的是在战无极心头形成必死的阴影,以瓦解他的斗志战意。   果然,战无极一听之下,脸色稍变,狂风般的气势也为之一滞。   严鸿立生感应,这凶人大喝一声抢先出手。身形晃了两晃已经抢到战无极身前,背后的长刀不知何时跳到了半空,严鸿手一捞,长刀已到了手中,再全力劈下。   异亦忽起。   战无极本来已经消退的气势,突然如同涨潮般狂猛涌向严鸿。   长枪忽然消失在严鸿眼中,再出现时,枪尖一点寒意紧紧锁住严鸿眉心。   三魔顿时变色,罗艺没想到竟然被战无极摆了一道。他假装心神动摇,引得严鸿出手。却不料战无极是暗中积聚气势功力,此刻却能使出这一往无前的枪势。   “生亦何欢,死又何苦。若能换尔等一命,无极一死又有何惧!”战无极的嘴角逸出无比动人的微笑,即使场中杀气四溢,亦不能掩盖其笑容一分。   那笑容如此洒脱,带着放下一切的味道,这其中,当然包括战无极自己的生命。   罗艺和沈如意同时动容,要知道战无极正处于生命最浓烈的阶段。但他说放就放,实是带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味道。   连生命也可以放弃的他,换来的临死反扑必定十分骇人,两人不由为严鸿的小命担心起来。 第二十二章 龙骨尸棺   准南市,夜幕已临。从落地窗往外看,城市这座钢铁森林点缀着各式霓虹灯。安泽南从上往下看,公路两边的灯光形成一道道光带,穿插在城市之中,渐没入地平线的黑暗中。   天空的云朵被灯光映出斑驳的色块,以夜空为画布,泼染出一副抽象的画卷。   迷离,而神秘。   就像夏尔广场的事件一般,如果不是下午南志平亲口说出,安泽南绝对不会知道其中实情竟复杂离奇至此。   夏尔广场所在区域,竟然是南陵墓谷世代守护之地。只因此地竟然是世间四个鬼门之一,在古时又是战场,因而此地怨气极重。同时亦吸引各种邪灵异类来聚,皆因它们在本能上感应到鬼门的存在。若得以进入鬼门重新轮回,获得新生。   南附墓谷一派脱胎于战国时鬼谷子一脉,无论相术或风水学天下皆无出其左右者。   也不知道是哪一代的墓谷传人发现此地之秘,后以墓谷秘器龙骨尸棺埋于地下,起到以邪镇邪之用。   龙骨尸棺为上古造物,来历和安家所持《黄泉录》一样神秘莫测。龙为瑞兽,阳属。但骨为阴物,因而龙骨阴阳共济。以骨为棺,其中自成世界,比之普通金棺更起到困邪的作用。   尸棺共八具,其时发现此地之秘的墓谷传人遍寻天下,找得八具生前皆是极恶之人的尸首入棺。   尸体被镇于龙骨棺中,恶人灵魂无法投胎,又因生前为恶而转成厉鬼。   墓谷传人利用这八具龙棺中所困之恶鬼,再辅以奇阵,以之镇住此地邪气不露,又让鬼门不开,始保得此地安宁。   但以邪制邪之法终有违天和,再说困人魂魄不予轮回,则是恶举。   施以此法的墓谷传人最后不得善终,其后几代弟子皆蒙大难。其后,墓谷中人终寻得原因所在,并找到解决之道。   每隔百年,墓谷中人会秘密起尸,将镇压百年的恶鬼以秘法超渡。再寻新尸入棺,达到生死平衡的目的。   而此举,才让其时已经日渐凋零的南陵墓谷保得薪火以继。   这数百年来虽偶有意外,但总能安然渡过。而古时人烟远比现时稀少,龙骨尸棺在地下平静地渡过了几百个年头。然而到了现代,经济突飞猛进,人口不断增长下,土地亦被大量征用。   直到十年前,这龙棺大阵终于出现严重的状况。   其时准南市向市郊拓展,当时这里住的多是农户,又有其它外乡人因为住不起城市的房子,便在此地和农户结庐而居。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住宅群,外乡人和本地人互相通婚,等到政府要征用这片土地的时候,此地已经形成名为“百家巷”的居民片区。   二期规划的香舍大道便座落在当年的百家巷,而夏尔广场正好是在镇压鬼门的龙骨棺之上。   当时开发计划由建筑商承包,龙骨尸棺在夏尔广场打地基的时候被挖掘出来。等到南志平这当代墓谷传人发觉的时候,没有了龙骨棺的镇压,此地的怨气邪力已经散发,透土而出。   南志平自然想要把八棺重新埋进去,本来以他无双相术,同佐以风水学说,要说服开发商把八棺重新入地并不困难。但南志平没想到的是,当时开发商老板见这八棺造型奇特,龙棺所用之材料特别,他将其当成了古董,竟在南志平赶到前卖了个精光,并因此小发一笔横财。   龙棺中邪气非同小可,触者大灾。这开发商老板后来自然不得善终,但龙棺已失,老板又死掉了,南志平一时间也不知道要怎么找回失去的八棺。   而其时夏尔广场的地基已经打好,正进入正式建设阶段。但那时百家巷有一批原居民和政府及开发方没有达成协议,因此力拒建设工程的进行。再加上大地邪气外泄,引来恶鬼邪灵,让夏尔广场的初建工程异常不顺利。   当时负责这个项目的工程师正是匡卫忠,而南志平最终秘密接触了他。   在苦寻龙棺无望的事实面前,南志平只能铤而走险。他让人赶制了八具金属棺椁,其上又铭刻阴文,同样具有镇邪妙用。他的用意自然是通过匡卫忠,把这镇邪八棺重新埋入广场地基下。   然而金棺易得,恶人难寻。   这一时间,却是让他去哪找八个极恶之人的尸首。正当南志平束手无策时,却发现抗议广场建设的原居民中,有两户人家面现死气。   原来这刘姓、张姓两户人家的房子正是建在邪地的中心位置上。当广场兴建,他们的房子虽被拆除,但终究有贴身之物遗留其间。而龙棺被起出后,邪气外泄,通过贴身物侵入他们体内。南志平最擅观人,一看之下便知道这两户人家共八口绝对活不过当月。   而若邪气没有被镇压,则会有更多的人与这两户人家一般因邪气侵体而亡。   南志平身为墓谷传人,绝对不允许此类情况出现。故而他心生一计,在这两户人家共八口在邪气发作当晚现身,并故意告诉他们是自己下毒,目的是毒死他们以瓦解原住民的反抗意愿。此举自然让这八人,上至大人、小至孩童无不恨南志平甚至开发商入骨。   怀恨而死的八人,虽没有极恶之人的恶气,却生出强大怨力。南志平立刻以其尸入棺,通过匡卫忠的安排以特定的布局将八棺入殓,才将当时隐有爆发迹象的大地邪力又镇压了回去。   然而金棺不是龙棺,即使上刻阴文,但南志平知道时间一久,那八棺中怀恨而死的恶灵将会破土而出。到时失去恶灵制邪,将会重演今日之事。于是南志平告知匡卫忠此法只能保广场十年平安。   所幸的是,这十年给了南志平一段缓冲的时间。这段时间中,南志平发动所有人力物力,满世界找寻龙骨棺的所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八棺被他找到了七具,而最后一具也会在今晚送到。   八棺齐聚之后,南志平将会起出旧棺,将那八口人家以龙棺入葬,才能再保此地数十年的安宁。   而在起棺之时最为凶险,失去金棺禁锢,棺中恶灵尽出。而南志平又是它们的仇人,恐怕恶灵一出,便将南志平噬骨吞血。所以南志平请安泽南从旁协助,务必保护他直到龙棺重新葬回原穴为止。   这事关系重大,不仅事关周围市民的安危,更涉及神秘莫测的鬼门关。安泽南自然一口答应,而本来就为解决夏尔广场异常灵波活动而来的姬夏末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但像龚倩、阿杰这样的普通人则被安泽南拒绝留下,甚至有妖兽保护的唐柯,安泽南也要求他如果事态严重的时候要以逃命为先。   当南志平走后,姬夏末又告诉安泽南昨夜疑有魔门中人活动的身影。恐怕魔门明日也会来凑一把热闹,这种形势让安泽南感觉事态严重。仅他和姬夏末两人恐怕不能保得南志平在恶灵及魔门的双重干扰下顺利行事,可现在要让家族调来高手助阵,时间上却已经来不及。   还好姬夏末之前已经将此事报上龙渊,龙渊方面已经有高手前来援手,现在姬夏末正去接应那来援的外助。   准南市机场里,姬夏末坐在侯机室中。平静的心灵若有所感,她抬头往出机口看去,一道身影映入她的眼中。   “只有你一人?”姬夏末意外道:“龙王该不会只派你庞天涯来吧,无极呢?”   从出机口走出来的年轻人正是四大世家庞家的后起之秀庞天涯。他脸容清秀,星眸朱唇,双手白皙纤长,其俊美的外形连安泽南也有所不如。   听同僚话中大有不满之意,庞天涯苦笑道:“无极被龙王调往云南,一时抽身来不了。不过,天涯的箭或许比不上无极兄的枪,但应不会比安氏的拳逊色吧。夏末请带路吧,我已经忍不住想见见那安氏后人,是否和你说的一样精彩。”   “人家不仅拳头硬,还有妖魔相助。你庞家箭法号称追星赶月,但比起人家恐怕还稍逊一筹。而且现在我们有求于人家,庞天涯你给我听着,别给我闹出什么乱子来。”姬夏末没好气道,没有人比她或战无极更了解眼前这年轻人。   庞天涯其温文尔雅的外表欺骗了太多人,这小子外柔内刚,其好战的性格连战天涯也甘拜下风。   想起战无极,姬夏末不禁有些遗憾之感。若有他的瞬狱枪在,加上自己和庞天涯,胜算将大增。而现在,则是未知之数。   姬夏末却不知道,此刻远在云南的战无极已经到了生死关头。 第二十三章 生死轮回   战无极右手将长枪拉到身后,再以精妙手法自左腰眼斜斜一枪刺出。枪势如激电,直取严鸿眉心。   他一枪刺出,心中涌起与长枪血肉相连的动人感觉。只觉得整个世界除了他和手中战枪外,便没有其它事物存在。   在此生死时刻,战无极终达到瞬狱枪法中舍枪之外无它物的极境。   这无定击乃是瞬狱枪中的起手式,长枪自有而无,再由无到有,让对手在长枪刺出前根本无法测度其枪势落点,自然落于下风。   无定击虽只是起手枪式,可只是纯练这由无至有的手法,战无极便苦练了三年。   如今使出,方显出千锤百炼的苦功。   落在严鸿眼中,战无枪这一枪不仅集精气神于一体,且无中生有的枪势如同天马行空,让他毫无痕迹可寻。他知道手中长刀如去势不变,战无极终将死于他的刀下。可他严鸿亦会被战无极手中长枪破颅而出,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杀人者,便须有被杀的觉悟。   显然严鸿的觉悟不够,他怎肯为了眼前这年轻高手以命博命。   凶人大喝,脚尖一点地面,身形抽退,同时手中长刀如同繁花盛开般,以密集且细腻的手法在战无极的长枪上连劈十八击。   严鸿终是武道名宿,眼光自是不低。他每刀皆劈在战无极长枪的枪尖上,重重刀劲不断抵消长枪的去势。   全力防御之下,即使这一枪惊天动地,战无极却也再刺不下去。但一个照面便能逼得像严鸿这样的高手转攻为守,说出去战无极的身价立时水涨船高。   “可惜,严兄若肯拼命,无极现在恐怕已经倒下。”   战无极的话气得严鸿想吐血,偏他说的又是实情,严鸿也只能哑巴吃黄连,甘苦自知。   枪势忽变,战无极枪法由无定击转为暴雨式。只见枪影激荡,如狂风暴雨般将严鸿身影罩于其中。   至此,瞬狱枪的威能尽展。此式名暴雨,顾名思义便如同盛夏大雨,枪影纵横,枪尖激起点点气旋,如同雨点般无孔不入地朝严鸿招呼。   战无极以无定击争回的主动之势,在这时使用得淋漓尽致,以严鸿之能,在这个时候也只能苦守门户。   严鸿咬紧牙关,长刀化作一面刀墙,不断磕飞战无极的长枪。他知道这种狂攻无法持久,暴雨再烈也有停歇的时候。而只要战无极枪势一弱,便是他全面反攻的时候。   战无极自然也清楚这事,他突然哈哈一笔,漫天枪影消失个一干二净,底下却飞起一脚踢出蓬泥石朝严鸿击去,同时说道:“严兄小心跨下。”   枪影忽消,严鸿身前压力聚失,他正疑心战无极又甩什么花招。耳中传来战无极声音,严鸿下意识向脚下看,只见一道黑影袭来。他怕是什么厉害暗器,长刀刮出个光弧斩中黑影,却见沙石纷飞,哪是什么厉害暗器。   严鸿立时心中喊糟,战无极已经长笑一声,战枪迎面刺来。   长枪来到严鸿面门前晃了晃,竟幻出另一道枪影,教人无法分出虚实。严鸿心志早分,真假难辩。只能咬牙赌上一把,长刀往左边枪影磕去,击中处却空无一物,顿时魂飞魄散。   “严兄上当了。”   战无极长笑声中,严鸿飞跌抛后,撞上树干上才又弹起。但他右肩血流如注,却是被战无枪一枪刺伤。然而皮肉伤尚是其次,要命的是战无极枪气侵体,现在他右半身酸麻涨痛,片刻间无法再次动手。   “不想以瞬狱枪这种专讲气势的枪法中,却也有如此虚实难辩的妙招,战兄果然了得。”罗艺淡淡说道。   以他的眼光,自然看出严鸿这一仗实在败得冤枉。   平心而论,严鸿功力比眼前这年青高手要高出一截。但战无极却机变百出,先利用气势的回落骗严鸿抢先出刀,战无极则以无定击取得上风。接着以暴雨式狂攻,让严鸿苦守无攻,心驰神散。最终严鸿始看不清虚实枪影,败在战无极枪下。   罗艺也是了得,战无极枪败严鸿,但消耗了不少灵力。可他也不趁机出手,颇有大将之风。   战无极自然知道罗艺如此大方,无非是吃定自己无法生离此地。但他乐于敌人让自己回气调息,听罗艺说罢,他淡淡笑道:“这虚实击是小弟闲时所创,纯属自娱自乐,却不是瞬狱枪任何一式枪法。”   罗艺一听,心中不由动容。   所谓旁观者清,方才战无极那虚实无定的一枪,固然因枪速极快生出残影惑敌。更精彩的是,那两枪之上同样附着战意气势,否则只是速度快哪能够瞒过严鸿这一级高手的感官。   如果这手枪法为瞬狱枪中的一式也就罢了,若是战无极自创,这年青高手的天份才情之高便足够让罗艺刮目相看。要知无论何种武功,无不是前人经验不断积累及修正,能够在此基础上再自创武学,即使只是一招一式亦属难得。   罗艺眼中精芒暴射,像战无极这样的白道高手,其潜力大得无法估计。若不趁今晚有利的形势将其毁掉,它日必成为魔门最大的障碍之一。   如战无极知道得罗艺这种魔头如此评价,当足以自傲。   罗艺缓步朝战无极走去,来到两者相距十二步时忽然停下。战无极瞳孔不由扩张,心中惊骇莫名。   十二步的距离正是他枪势的极限,罗艺刚好在这个距离停下,显示出他高明的眼力。   “鄙人的灭魂散手一出,便是有死无生的格局。为免战兄抱憾而去,就请战兄先行出枪吧。”罗艺作了个“请”的手势。   战无极深吸一口气,虽然被罗艺小瞧,但此刻并非意气用事的时候。罗艺大方地让自己先出手,如果不是有扳回上风的把握,这罗艺便是自大的狂人。   自信与自大,只差一线。   枪影忽现,千重枪浪将战无极的身影掩去,罗艺的眼中徒余漫天寒芒。   “若战兄技止于此,那不若引颈自吻罢了。”罗艺叹息道,人却撞进枪影之中。   劲气交击之声不绝于耳。   枪影消失,两人站于原地,似是方才并未兽动手过。   所不同时,罗艺气定神闲,反观战无极却胸膛起伏不定。   战无极心中暗惊,这罗艺手底之硬,严鸿拍马也追不上。方才罗艺硬撞进他的暴雨式中,每每出掌,皆准确无误地拍中枪身。罗艺其深厚掌刀沿枪袭来,战无极不得不会出灵力去化解,这一来二去,暴雨式根本再展不开。   同样是收招,但和对决严鸿不同。前者战无极是主动收枪,后者则是被动,两者间相差有如天地之别。   又恢复了对峙的姿态,罗艺负手而立,战无极却长枪前指,方能保持两者间气势的均衡。   战无极心中暗想,若无奇招,恐怕无法胜过眼前这魔头。   他忽然转身,拖枪便走。   罗艺摇头,表情甚是无奈。手下却不闲着,身形立时跟上,一掌往战无极后背印去。   岂知战无极忽然停步,枪交左手,转身朝罗艺手掌标刺一枪。   这一枪大有学问,战无极借转身回旋的姿态,使这枪刺出无论速度力度皆大大增加,并超出罗艺的预料之外。   一枪刺出,破空声有如闷雷,平空生出惨烈的气势。   罗艺眉头几乎绞在了一起,皆因看出这枪不能硬接。但若他飘身后退,则战无极能够从容逸去。战无极实是看出他欲退不能,所以逼他硬拼一记。   再叹战无极心思,但越是如此,罗艺越是不能放过他。   瞬间,罗艺已决定拼着受伤也要一掌了结了此子性命。   就在这紧要关头,一声佛号远远响起。   “阿弥陀佛。”   声音方响时远在数百米开外,到最后一个字时,声音已经来到左近,可想而知来人速度是如何迅速。   罗艺知道时机一掠既逝,他不退反进,身体左摇右摆,最后以右肩撞中长枪。他只觉战枪烫热无比,却硬是将战无枪一枪撞得偏离数寸。   战无极长枪虽挑飞罗艺右肩一逢血内,但眼中这魔头却趁机拉近了两人间的距离,一掌朝自己印堂拍来。   长枪宜远不宜近,战无极要拉枪回防已是不及。且罗艺这一掌不断针对自己可能出现的后着而调整,战无极知道无论自己再怎么变化,也逃不过被他一掌拍实的结果。   只能到此为止了吗?   战无极心中暗叹,知道死期已至。   谁料,忽然耳边风声忽起。有人按着他肩膀一旋,战无极立定时,眼前却出现一道高大的身影。   劲气相击和罗艺的怒喝同时响起,那人旋又退后,一手捞住战无极将之扛到肩上,然后高速飞退。   罗艺的声音遥遥传来:“大师已中鄙人一记灭魂手,恐怕无法得见明日太阳。大师走好,恕罗艺不送。”   如此疾驰了里许地,战无极被人扛上一个丘顶,终被放下。   星空下,一个眉须皆白的老和尚慈祥地凝视着他。   和尚胸前僧衣破碎,一个黑色的掌印透着不祥的味道。   “贫僧无想子,突然接到师门急令,知道战施主在此地遭遇魔门强人,特来援手。幸好贫僧不负所托,终没让施主饮恨山林。”无想子淡淡说道,似乎对中了罗艺一掌毫不介怀。   战无极却浑身剧震,这无想子是菩提禅院的有数高手,但像他们这种方外高人等闲不插手世俗之事,否则也不用和其它两大圣地合力培养像龙王这样的杰出人物入世。   现在无想子为了救自己中了罗艺一掌,战无极心中激荡可想而知。   他抛下手中长枪,扶着无想子在一方巨石坐下,颤声道:“大师,你的伤?”   无想子哈哈一笑:“灭魂手果然不同凡响,贫僧心脉尽断,就算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但罗艺亦中了贫僧一记轮回掌,由那刻开始,罗艺的功力将不断下跌,直至与普通人无异。”   战无极霍然跪下,叩首道:“大师何用为无极如此牺牲。”   手轻轻按在战无极的肩上,无想子微笑道:“施主不必为贫僧的死而介怀,生死不过是轮回的一个过程。有生自有死,除了白日飞仙,有谁能够长生不死。贫僧自然也不例外,即使今日不死,终须过此关。现在以贫僧一命,换得潜力无限的战施主,又让魔门损失了一名高手。无想子已无遗憾,战施主且安静陪贫僧看完这最后一夜的星空。明日坐化,施主可将贫僧尸首火化,再将骨灰送回禅院既可。”   战无极还是首次见到有人把自己生死看得如此之淡,但无想子淡漠生死的情怀,却让他心中悲切,眼泪不听使唤的夺眶而出。   无想子却不再理他,只顾抬头看向繁星密布的夜空,低呤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人生如此,生命如此。生离死别,悲欢离合,不过是镜花水月。所以何来悲?何来喜?施主可明白?”   战无极听罢,心有所感。低下头,再不说话。   如此过了一夜,在朝阳初升时,战无极睁开眼睛,不知何时睡着的他立刻朝无想子看去。却见无想子手作莲花状,尾指触地,已然微笑仙去。   战无极身体一震,颓然跪下,重重朝这高僧叩了三个响头。 第二十四章 港口屠杀   准南市阑沧港口灯火通明。   作为本市最大的几个海港出入口之一,阑沧港口的年吞吐量达到近五千万吨,居三大港口之首。   即使此刻已经是深夜,但港口仍有邮船在港口码头装卸货物,唯独A13号码头黑灯瞎火。然而,一辆灰白色的面包车停在港口仓库旁边。有火星在车旁闪烁,显是有人正在吸烟。   南志平已经抽了第三根香烟,他隐隐有些着急。   好不容易在南非找到第八具龙骨尸棺,南志平通过业内一些朋友的帮忙和龙棺卖家取得联系,并成功地买下龙骨棺。今晚卖家会将龙棺运至海港,到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两不相欠。   想起从自己手中遗失的龙骨棺终全数找回,南志平只等以龙棺换旧棺,便总算不负墓谷先辈所托,到时也可以考虑退休。   然而在来之前,他为今晚之事起了一卦。卦象虽没明言,却暗指或有凶险。以防万一,南志平调来几名师弟助拳。南陵墓谷并不以武学名传于世,却不是说他们武功不行,只是墓谷相术的声名太大,以致掩盖了武学的光芒罢了。   南志平这几名师弟个个年过四十,正是人生中最强壮的黄金时期。这数人不同南志平俗务缠身,反留在墓谷中精修,功力比南志平只高不低。有他们相助,南志平暗想只要不遇上魔门六道中的宗师级人物,余子不足为惧。   潮浪轻拍海岸,起风了。   南志平朝海面上看起,一般中型轮船正缓缓开赴。借着月光,南志平在船身上看到一尊大炮的图案,那是卖家的标志。   船来了,可是几位师弟却迟迟未至,南志平未免心中烦躁。   轮船靠岸,看着船上有人下来,南志平无法再等,只能从车里拎出个黑皮箱。箱中装满了现金,这是用来买龙棺的钱。   船上下来七八人,当先是个汉子,三十来岁。长相普通,但双眼亮如星芒。这人正是龙棺的卖家,虽是华人,却在南非大做石油和珠宝生意,其家族非常富庶。能够从他手中买到龙棺,南志平靠的并非全是钱,这当中还得有人周旋。   有时候,钱并不一定能够买到所有东西。   这人叫凌天雄,南志平没想他亲自押棺,连忙上前说道:“竟然是凌兄亲至,真让南某人意外万分。”   凌天雄虽然年轻,却是跑惯码头,见遍场面的人。当下哈哈大笑道:“南前辈客气了,本来这奇棺为家父心头之爱,若非听说南前辈为墓谷中人,这古棺家父说什么也不会出卖。本家祖辈曾得墓谷相助,才有眼下这番事业,所以说起来我凌家实欠了墓谷一份天大的人情,在来之前,家父已经交待过我,必不能拿前辈一分钱,否则定打断我的腿。”   南志平连道:“这使不得,人情归人情,这钱还是要拿的。”   说罢,南志平便欲把钱递上。   凌天雄假装不悦,说道:“前辈勿为难我,此事再也休提。”   他大手一挥,便有四名大汉谨慎抬着龙骨尸棺下船。   一辆汽车在此时像喝醉酒的汉子似的,东歪西倒地开进码头。凌天雄立时皱眉,打了个手势,便有四名大汉一字排开。他们虽没挟带枪械,但个个功夫了得,这次来的人都是凌天雄的亲信,每个都是以一敌十的好手,凌天雄有信心应付任何场面。   南志平却打了个手势,告罪道:“这是本人师弟的车子。”   说完,南志平连忙朝汽车迎去。车子在码头边停下,车门打开,一个中年男人满身是血从车里跌爬出来。南志平一见,惊呼道:“老三,怎么回事。其它人呢?”   那被南志平称为老三的男子扶着汽车撑起身体,辛苦道:“师兄,快走。我们半途遇到修罗门的丁老怪,老二他们四人拼死拦着他让我来报信,估计他们凶多吉少。”   南志平一征,他怎么也没曾想到,魔门中人竟然插手龙骨尸棺一事。   他连忙转身,正要通知凌天雄离开。却见海上轮船,月色下一男一女正并排站在甲板之上。   男的相貌粗狂,女的娇小玲珑,各具异相。   “把龙棺放下,我可保证不动你们一根寒毛。”男的扬气开声,汉语非常生涩。   凌天雄不想竟然被人摸到船上去,大感脸上无光,当下冷笑道:“你们是谁,还不快给本人滚下船来。”   “只你出言不逊,今夜便别想生离此地。”男子喝道,双手十指张开,竟从掌间腾起赤焰。   如此奇景,凌天雄怎么也没见过,南志平却看得心里咯噔一声,隐隐猜到这两人的来历。   男子双手互拍,再一拉开。一根由赤焰形成的战枪凭空而现,男子一手握到赤焰战枪,脚尖一点,人凌空而下,一枪前刺,周围空间立腾烈焰,声势好不骇人。   “五形极意霸焰枪?”南志平终于变色,大喝:“凌兄快走,不要硬拼。”   “迟了。”   甲板上,那娇滴滴的女子银铃般一笑,展开曼妙的身法扑向龙骨尸棺。人在半空,手虚挥而出,却见身后海面喷起激流,再汇于女子手中聚成长鞭。   “流水鞭?”南志平再震,当下朝龙骨尸棺掠去。手指如兰花般伸展而开,指间已多了五道符录。   符录自南志平手中弹射而出,化作五道流焰激射朝龙骨卷去的流水鞭。   同一时间,凌天雄再笨也知道对方为了龙棺而来。不用他命令,八名亲信俨然不惧身旁平白腾起的赤焰,悍不畏死地扑向使霸焰枪的男子。   “找死!”男子冷哼,手中焰枪连连刺出。   赤焰纵横,惨叫声不绝于耳。男子每枪刺出,必有一人中枪抛跌。无论伤及何处,中枪人无不口鼻喷火,竟被烈焰自体内焚烧至死!   霸焰枪为火之极意,其狂暴处比安泽南遭遇过的狂沙刀有过之而无不及。凌天雄的亲信虽然身手了得,但终是普通人,连半分灵力也欠奉,又如何抵挡得了霸焰枪之威?   没几个照面,凌天雄的亲信全部战死。凌天雄这时才知道厉害,心惊胆战之下转身欲逃。却觉身后背心一热,低头看时,便见一截炎枪自胸口穿过。   他发出惊天动地的叫声,烈焰自他口鼻中喷出,顿时将他燃成火团。   南志平那边也不容乐观,他弹出的火符被对方流水鞭随意一卷便全数扫开。那使鞭女子一声低笑,流水鞭如同灵蛇吐信,激电般朝南志平点至。   南志平咬破中指,一手变戏法般摸出一张黑色符录。以自身热血点在黑符之上,黑符立现雷光。   将黑符重重拍在地上,女子脚下顿生光纹奇阵。   天空轰隆作响,一道惊雷破空而至,声势骇人,直轰往光阵所在处。   女子尖叫,脚尖疾点,弹开光阵的范围。雷光轰下,整个港口耀眼夺目。南志平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出墨镜戴上,他使出压箱底的雷神符才把那女子逼退,如此良机岂可放过。   两三步窜到龙棺前,南志平大喝一声,竟然把需要四人合棺的龙棺扛了起来。   电光敛去,那持鞭女子却又掠来,流水鞭尽得水之真意。流水无相,变幻莫测,虚虚实实的鞭影朝南志平扫来。   这时凌天雄的惨叫传来,南志平不用看也知道他已经遭遇不测。没时间为凌天雄默哀,南志平知道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他全力将龙棺朝三师弟的方向抛去。   “老三接住,别管我,走!”   南志平大喝一声,回身撞入流水鞭影中。   然而,龙骨棺却为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接住。   “南兄真是抱歉,恐怕贵师弟再也不能回答你了哩。”   南志平以命搏命,逼得使鞭女子暂避其锋。身后却响起慢条斯理的声音,他回身一看,顿时悲痛莫名。   已成血人的三师弟半跪在地上,修罗门门主丁恨一手托棺,另一手却按在三师弟的头上。三师弟七孔流血,显然已遭丁老怪毒手。   “丁恨!!”南志平大喝,背心一痛,却是为身后女了抽了一鞭。   这一鞭抽得南志平跌出老远,丁恨先是不解,然后省悟过来:“快截住他,老鬼要借水遁!”   霸火枪率先刺出,流水鞭紧随其后,但皆慢了半拍。南志平借一鞭之力借势滚到岸边,双手一张跃向海中。等丁恨三人追到岸边,海面潮来法往,却还哪有南志平的影子。   丁恨把龙棺交给极意门两大年轻高手,苍白的脸色却突然一红,跟着咳出一口鲜血。   “丁门主。”   使流水鞭的女子轻声唤道。   丁恨摆手,示意自己并无大碍,随后说道:“你们快把龙棺运走,并设法夺得其它七具龙骨尸棺,绝对不能让南志平重摆八棺镇邪大阵。”   极意门两位年青高手齐齐点头,两人各执一边,抬着尸棺迅速离开码头。码头外自有魔门中人接应,丁恨倒不怕他们有失。倒是他自己却是麻烦连连,自从将黑衣无常困在魔婴七尸阵内,丁恨脑海中无时无刻不断掠过黑衣无常的身影。   他只得苦笑,知道这来自黄泉冥府的大人物以某种搜神秘法不断搜寻着自己心灵破绽。只要丁恨心中有碍可寻,黑衣无常就会趁势而入,到时轻则功力大跌,重则暴毙身亡。   黑衣无常岂是好惹,若不是为了魔门大计,丁恨打死也不会主动去招惹这位大人。   方才他截杀南志平四名师弟于途中,又全力赶来码头接应,功力大量消耗之下,心灵生出疲倦之感。黑衣无常立有所感,其精神异力趁机入侵,虽然丁恨凭借深厚功力将之驱除出去,但仍不免吐血受伤。   “唯今之计,只有觅地静养,再找办法切断和那位大人的精神联系。”丁恨喟然叹道,值此重要时机,若他此时引退,对修罗门声誉的打击将无比巨大。   可他不能不为自己小命着想,丁恨只希望自己师弟严鸿能够撑得住修罗门的场子。   如果他知道严鸿在云南为战无极所败,恐怕得当场吐血。   月下,这盖世魔头运起灵力,身影连晃,几个闪烁间已然远去。丁恨毅然舍弃一切,只为逃过黑衣无常的精神追杀。   片刻后,呼啸的警车到场,却只看到如同修罗地狱般的场景。对着满地焦尸,年轻些的警察都忍不住扶着墙角干呕起来。 第二十五章 大师失踪   这天早上,夏尔广场正式进入暂停营业的状态。因为之前声名远播的南志平宣布要在广场中驱魔除灵,所以尽管广场外部封闭,却仍有不少好事群众在外头驻足观看。只是时间一长,好奇心渐失,人也就不断散去。   安泽南在六楼办公室里居高临下看着广场外的人群如同蚂蚁般散去,暗中摇头。普通人把驱魔当热闹看,却不知道这其中凶险处,一个不好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夏尔广场之凶险又岂是普通人能够想像得到的,他们不远离此地,反而聚到一起,如若出事,恐怕欲逃无门。   如今他们肯散去自然最好,就算他们不愿意走,安泽南也一早想好了应对之策,但目前看来派不上用场。   眼下,广场方雇来一组施工队正按照南志平要求的位置在地下商场上挖石掘土。当年八棺是南志平借匡卫忠之手入敛,自然不会有人比他更清楚八棺的位置。但想起南志平,安泽南不由纳闷,虽说要等八具金棺起出才能够重新布阵,但南志平迟迟未到显然也不合常理。   看外头艳阳高照,再过一个钟头便是正午,南志平却连个消息也没有,颇为异常。   正思索间,安泽南忽觉眉心一点冰寒,那是被远程狙击手锁定了位置的感觉。   他脚踏奇步,身影连晃,但眉心那冰寒这感却丝毫不减。显然这狙击之人是个高手,否则早被安泽南摇曳不定的身形所摆脱。   安泽南突然站定,精神却不断攀升,直接进入了天心交感的微妙境界,顿时,眉心冰寒消失了。安泽南知道自己将心灵融入天心之中,对方再无法锁定自己的气机精神,故这时若出手狙击,安泽南自问能够从容规避。   他面朝落地窗的方向,狙击手必是埋伏在外间某个位置,安泽南功聚双目,朝广场外几个据高点扫去,顿时在广场朝西南方,距离三百米左右的天湖大厦八楼的窗口有寒光一闪。   他冷哼一声,转身掠向门边。刚要开门,姬夏末却走了进来,安泽南说道:“你在这等我,我刚发现魔门踪影。”   说罢欲走,姬夏末却拉住了他说道:“不用去了,那不是魔门的人,而是某个不听劝的小子。”   随手姬夏末打了个电话,语气冰冷道:“庞天涯你这小子不给我马上滚过来,以后再也不用出现了。”   安泽南先是不解姬夏末为何发这么大脾气,又听得庞天涯之名,心中一跳,莫非那刚才想要狙击自己的却是四大世家庞家的后人。   他心中暗想庞家箭法如神,射日箭箭不虚发。若是庞家后人,难怪自己要进入天心妙境才能摆脱狙击手的锁定。   姬夏末放下手机,歉声道:“害安兄受惊了。夏末已经警告过那小子勿要胡来,没想他还是技痒,竟打算找安兄试箭。等会来了,我定不让他好看。”   “不要紧,现在想来,方才被贵同僚锁定的时候我只感觉到杀气,却不带杀意。可见你这同僚只有切磋之意,并没有真个动手的打算,姬小姐不必大动肝火。”安泽南微笑道。   “安兄虽不在龙渊,但以后恐怕我们之间合作的机会还不少。不若这样,安兄别再叫夏末什么小姐小姐的,直接唤我名字既可,不然十分见外。”姬夏末见安泽南没打算追究,这才放心。如今龙渊大部分力量暴露在魔门的情报网中,他们还要靠安氏这种不在龙渊中的巨大力量来反击魔门,实不愿因小事得罪了安泽南这种未来家主。   “那我不客气唤你一声夏末。”安泽南旋既一笑:“那你自然也不用老叫我什么安兄,听起来我很老似的。”   说话间,走廊别上的电梯门打开,龚倩和一名俊秀的年轻男子齐齐走来。   “他说是姬小姐的朋友,我就带他顺便上来了。”龚倩和安泽南两人打过招呼,随既说道。   这年轻男子先苦笑向姬夏末陪罪,后者不理不睬,气氛颇为尴尬。   尔后,他又向安泽南说道:“小弟庞天涯,安兄实在高明。小弟已经锁定了安兄的心神,却不知如何让安兄逸出了小弟的锁定范围内。安兄明明白白地站在那里,然而感知中却是一片虚无,小弟这箭却是无论如何也射不出去。”   庞家射日箭法最讲直觉,所谓出手不悔,箭无虚发。若射箭前犹豫不决,则落了下乘。安泽南能够纯以精神意志令庞天涯生出无法出手的感觉,已经足够让这庞家的后起之秀佩服不已。   安泽南暗道侥幸,若换了个把月前的自己,绝无法轻易摆脱庞天涯的心灵锁定。   “我说你们打算站在大门口说到什么时候。”龚倩没好气道。   姬夏末出奇地挽起龚倩的手说道:“龚姐姐说得对,咱们进去,别理他们。”   她这声姐姐唤得龚倩十分受落,姬夏末无论姿色背景都不比她逊色,况且人家还有除魔卫道的手段。现在听姬夏末尊自己为大,龚倩欣然道:“不是姐姐我想搭理他们,不过确实有些事情必须说与他们知道。”   安泽南和庞天涯相视而笑,随两女走进办公室里。   “奇怪了,夏末你竟然会叫别人姐姐。安兄有所不知,夏末在龙渊里架子可不比龙王小,我认识她这么多年,都鲜少见她对别人露出小女人状。”庞天涯哈哈说道。   姬夏末冷笑道:“好你个小子,新来报道就拆我的台,活得不耐烦了?”   庞天涯举手作投降状,对安泽南说道:“古人言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实不欺我。”   “现在连我也想动手揍他了。”龚倩在旁边说道。   跟着她和姬夏末同时笑出声来,安泽南看着他们,生出如同做梦般的古怪感觉。三百年前四大家共济一堂。如今虽独缺司马氏,但他却和姬、庞两家后人共处一室。尽管不似先祖般互为同僚,可却是为了同件事而聚在了一起,可见冥冥之中自有缘力。   龚倩笑罢,正色道:“有一段视频你们都来看看,估计和你们常提在嘴边的魔门脱不了干系。”   大小姐一句话,立时引起其它三人的注意。   她打开桌上的电脑,进入自己的专属网盘,将一个视频文件下载并打开:“这段视频是路监局那边的人发给我的,视频资源来自于阑沧海满仓其中一个码头旁边的监控摄像头。”   安泽南听得暗暗咋舌,连路监局这种边缘系统也被大小姐纳入了私人资源中,估计目前淮南市能够命令整个警察系统的已经不是可怜的李局长,而是暗中握着实权的大小姐。   电脑中,视频开始播放。这是一组极为轰烈的打斗画面。无论是使用焰枪的男子,还是凭空召来水鞭的女人,又或是从天而降的紫电天雷,均给人魔幻般的感觉。若视频源不是来自海港某个监控点摄像头,恐怕会让人以为是截取自哪段魔幻电影的情节。   “今天早上刚拿到情报,阑沧海港13号码头发现几具焦尸,通过尸检和身份确认,这几人是来自南非某个华裔家族。再细查下去,这个家族近日和内地某个买家有个交易,估计是在交易的过程中被伏杀。”龚倩冷静分析道:“南老头昨天不是说过最后一具龙棺昨晚会到,现在看来这几人应该是卖家。而显然,被你们说的魔门杀人越货了。”   龚倩又打开一个文件,里面是几张被放大的图片。其中两张正是使用奇怪兵器的一对男女,龚倩指着他们说道:“我让人调查过这两个人,他们并没有在任何记录里,我只查到这两人最初出现的地方在云南,估计是从那边越境,身份资料成谜。”   姬夏末接过话来,冷冷说道:“按照正常的程序当然查不出他们的资料,他们是极意门两大年青高手,已经尽得水火两形真意。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碰到他们,现在看来,魔门果然想插手夏尔广场。不,正确的说,他们的目的肯定与鬼门有关。别忘记,上次在江风市,补天派就引出了混沌这鬼门守护。”   “不管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只要他们敢来,本人的箭绝对不会让他们失望!”庞天涯一脸傲色道。   姬夏末冷冷看了他一眼,晒道:“你好像忘记了刚在安兄手下讨不到好处,真不知道你凭什么敢大放狂词。”   庞天涯立时脸上挂不住,喃喃道:“那不算,我根本没有杀安兄的心,所以纯属两回事。”   安泽南摇头暗笑,又问姬夏末:“不知道龙渊的资料里,可知道极意门中擅使狂沙刀的是个什么人物。”   他指的当然是之前在南椰岛上意图击杀他的狂沙刀高手,这人击杀无功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可安泽南总感觉他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姬夏末想了想,说道:“目前在我们的情报中,极意门门主梅洵庭已达五极归一至境,座上弟子若干。最值得注意的便是这使霸焰枪的赤典、流水鞭的木玲。前者是粟特人,后者是女真族人。但除了这两个徒弟外,极意门里就没有其它出色的人物,我也没听说梅洵庭之下哪个弟子以狂沙刀闻名的。”   不想以龙渊的情报里也没有那狂沙刀高手,这点让安泽南颇为意外。   “梅洵庭是魔门中的异类,年近九旬的梅洵庭已经没有争强好胜的念头,近年更是把门中诸事交给赤典打理,自己终年闭关参修天道。倒是这赤典试图一振极意门之威,故万魔殿天魔令一出,他便和木玲及其它同门积极参与。”姬夏末补充道。   “我想除了这两个,你们还得注意另外一个人。”龚倩打开一张图片。图片里,有老叟背对着摄像头左手托着龙棺,右手却抓着一个男子的头。那头部被抓的男子半跪在地上,看情形凶多吉少。   安泽南凑了过去,惊呼道:“你们看他的右手,骨骼血肉膨涨变形,形如鬼爪。这应该是修罗门的北冥鬼手。”   “那应该是修罗门门主丁恨了。”庞天涯也收起方才轻视赤典木玲之心,正色道:“北冥鬼手只是外功,只有配合丁老怪已经修至九重的紫气凝阴邪功才会让双手变形如同鬼爪。”   姬夏末看罢,却没表态,而是直接拿出手机拨打一个特别的号码。   片刻后,她凝重的表情才稍微轻松了些:“我刚拿到最新情报,丁恨不知何故已经离开了准南市。”   “会不会只是假象。”庞天涯皱眉道。   姬夏末摇头,说道:“应该假不了,有消息称他有北上之意,所以准南市里,我们仅需要注意赤典和木玲这两个极意门高手便成。”   听她这么一说,连庞天涯也松了口气。毕竟以他们目前的力量,还无法应付一个修罗门主外加两名极意门高手,若丁恨不在,那他们的压力也为之大减。   但和丁恨相比,龙渊更在意的是魔主司离的踪迹。自从给龙王送了份战书后,司离便如同人间消失般,任龙渊如何加大调查力度,也无法把他给挖出来。只是这种事情还不到姬夏末这些年青人来操心,所以直到现在,无论姬夏末或庞天涯,这两名年轻高手心中的假想敌也只停留在魔门杰出弟子的身上。最大的目标,自然是佳评连连的补天女徒金朴熙。   因而一得知修罗门主出现,姬夏末两人才会如此紧张,皆因他们还没有和宗师级高手过招的经验。   现如今白道年轻一辈中,除了战无极在云南连战严鸿、罗艺这种接近宗师水平的高手外,便只有安泽南和补天派主萧厉两度交手过。这种宝贵的经验对两人皆得益非浅,随着时间流逝及经验的成熟,他们终有一天会成为同等水平的人物。   “你们别急着松口气。”龚倩轻叹:“接下来的消息听完估计你们就轻松不起来了,我们主持八棺镇邪大阵的南法师失踪了。今早看到这条抢夺龙棺的视频后我就联系南老头的事务所,但被告知他们也联系不上南老头。还好那几具焦尸里没任何东西证明南老头也在其中,否则我定以为他也横遭毒手。”   安泽南听得犯愁,这次主持大局的可以说是南志平这墓谷传人,他和姬夏末几人最多也只能算是打手。如今南志平失踪,却叫他们几人如何去收拾这烂摊子? 第二十六章 恶鬼出笼   再看了一遍港口激斗的视频,安泽南在3分16秒的时候按下暂停键,指着画面中一个模糊的身影道:“我很怀疑这人就是南志平,昨晚那种情形,他很可能会亲自到场。但画面太模糊,很难作出准确的判断。”   “这个不难,我让技术组那边把这段视频清晰化。”说完,龚倩打了个电话让技术组将视频清晰化,又通过重案组的赵国栋协助追查南志平。   处理完这些事情后,已经时近中午。早先姬夏末那声“姐姐”让龚大小姐心情大好,见午餐时间到了,龚倩大方地请众人到香舍大道的法国餐厅用餐。   吃完饭回到广场办公室的时候,技术组已经把处理好的视频发在大小姐的邮箱里。   原视频因为距离的问题,再加上激斗中灵气四溢以至影响了成象问题,很多画面都十分模糊。但经过技术组处理之后,虽远不到纤毫毕现的程度,可至少让几人把画面中的南志平给认了出来。   看着画面里南志平以奇符召来天雷,安泽南赞道:“没想墓谷相术无双外,符录之术运用得也如此高明。”   而到了视频后面,南志平借木玲一鞭水遁更是让人佩服这老者的急智。   港口正对着阑海,到淮南市北端又分出了若干支流江道。准南市地势南高北低,水势自然由南向北向流动,若南志平落水,必定顺流漂往北面。龚倩立刻将这信息告之赵国栋,一个钟头后,赵国栋就有消息传回来。   “明白了。”   龚倩放下手机,对众人说道:“有南老头的消息了,昨夜有人在矶石镇凤兰江垂钩的时候救上一人,从身形相貌来看应该是失踪的南志平。现在他人在矶石镇的镇公医院里,我立刻过去看看情况,这边就交给你们了。”   姬夏末站起来说道:“我陪龚姐姐走一趟,以防万一。”   安泽南知道她怕龚倩一人落单,更怕魔门还在搜捕南志平,所以主动保护龚倩,心下感激。   两女离去,安泽南和庞天涯坐镇夏尔广场,如此一日无话。   矶石镇是准南市下级乡镇,两者间一来一去也需要三四个钟头的车程。日薄西山的时候,龚倩给安泽南打了个电话告之找到了南志平,现在就带他回准南市。跟着姬夏末接过电话,说明了南志平现时的情况。   南志平的情况并不严重,昨晚的激战中受了伤,现在人昏睡不醒。但姬夏末给他检查过,发现他是自己进入晕睡以便自我疗伤。从南志平体内灵气的运行规律来看,至多到晚上九时,他便会醒来。   到时他已经回到准南市,也方便大家讨论接下来要怎么办。   安泽南和庞天涯两人呆在办公室中百无聊赖,期间唐柯来探班,带了若干啤酒及酒料。三人痛快吃了一顿,庞天涯还是首次见到驯兽师,对唐柯极有兴趣,两人年纪相若,说将起来倒也无话不谈。   看时间已经不早,龚倩三人也快到了,安泽南便打发唐柯回校。夜间广场阴气极盛,尽管之前南志平已经以符布阵,但今天施工队开掘广场地基,目前数具金棺已初露痕迹。这些困着恶鬼怨魂的不吉之器一现,广场内阴气连跳几个等级,安泽南上次见到的鬼市异象再现,唐柯在六楼往下瞧,看得连连称奇。   一人拎着瓶啤酒,安泽南和庞天涯两人就坐在广场一楼的围栏边,盯着地下商场的鬼市现象。   “原来这下面藏着四大鬼门其中之一,怪不得此地阴气之重是我生平仅见。”庞天涯夸张地缩了缩肚子,笑道:“离得这么近,连我也感觉后背发冷,安兄你看会否突然跑出几只凶灵恶鬼来。”   安泽南笑道:“庞兄的好战也是我生平仅平,比如我现在就希望一切风平浪静,等南大师回来再看看有否补救的方法。”   “不知为何,我和安兄一见如故,不若我们以名字互称,这般兄兄弟弟的叫得我实在肉麻。”庞天涯哈哈一笑,双眼射出真挚的感情:“我自三岁习武,在家父的指点下苦练十五年。十八岁进入龙渊,直到现在。若许在泽南眼中我就是个好战份子,但在于我,只有在生死相博的瞬间才能够发现生命的动人处。我们的身份注定了当不成普通人,既然平凡的生活与我无缘,那我只能追求轰轰烈烈的人生。说出来泽南勿要笑我不自量力,自从魔主向龙王下了战书后,我无时不渴望着与这绝代魔匠交手的机会。哪怕战败身死,但我毕竟挑战过这魔门神话,虽死无憾。”   在这一刻,安泽南终于接触到眼前这年轻高手那狂放不羁、率性而为的赤子心灵。   他重重拍在庞天涯的肩膀上,拍得后者哧牙咧嘴。安泽南哈哈笑道:“以后若谁说天涯你好战,我第一个不饶他。”   庞天涯跳了起来,捞着安泽南的肩膀道:“泽南果是我的知己,就你这一句话。以后除了无极外,你就是我庞天涯最好的朋友和兄弟。”   “你口中的无极又是谁,之前听夏末和你说过数次,听来应该是你们的好友。”安泽南又问道。   “那家伙叫战无极,老实说,他的枪比他的人要精彩百倍。平时就一闷葫芦,不过人极重情义,年纪又比我与夏末稍长两岁,所以对待我们有如兄长。这人闷至闷矣,功夫却比我与夏末为高,恐怕和泽南你不相上下吧。”   安泽南大感有趣,说道:“若有机会定要见见他。”   “会有的。”庞天涯点头道。   “夏末她们应该快到了,我们到外头等等她们,顺便透口气吧。”安泽南伸了个懒腰,这一天都呆在广场里都快把他给闷死。   庞天涯比他还活泼好动,听罢自然赞成。   两人刚往大门口走,数股强大的灵气毫无征兆地自地下商场中喷涌而出。灵气之间产生的共鸣震得整个广场轻轻晃动,如同发生了地震一般。   安泽南两人面面相觑,立时往回跑。只见地下商场中喷出三股黑气,那漆黑如墨的灵气里透着浓郁的怨恨之意。两人分出灵觉感应,接触的瞬间脑海里生出各种可怖画面。或有人残脚断体、或对月悲号。   “你先守着,我上去取弓箭!”庞天涯一身功夫都在弓箭上,方才下来他可没把武器挟带在身上,这回见大事不好,连忙搭电梯回六楼办公室取回自己兵器。   安泽南直接唤出瞳鬼,妖魔的视线穿透了重重黑气,却见八具金棺中有三具的棺盖被白掀落一旁。有三道人形黑影自棺中缓缓立起,此三者从体形轮廓看分别是二男一女,但无一例外散发着挟带怨恨之意的灵力。   他们自棺中跃出,其中一名高大男子,披头散发,脸上眼睛漆黑如墨,却有两点红光如同鬼火般嵌于其中。他张开嘴巴,大吼道:“玫玫,玫玫你在哪?”   玫玫?   安泽南记起由阿杰所提供的资料中,当年被邪气侵体而死的两户人家中便有一个小女孩名字叫玫玫。而且已经变成鬼的女孩还在电梯里袭击了龚倩,幸而姬夏末适时赶至,否则大小姐生死难测。   如今听得这高大男鬼一叫,地下商场中的鬼市异相迅速消退。要知道这棺中所镇之鬼已经达到了恶灵级别,如今三只恶灵同时破棺而出,其强大灵力足够叫普通灵体退避三舍,这鬼市不消失才出奇了。   男子叫罢,商场中响起一声童稚的尖叫:“爸爸,爸爸。那大恶人不知道弄了什么东西,玫玫不敢出来。”   所谓大恶人指的自然是南声平无疑,被玫玫称为父亲的男鬼环视四周,接着身影突然消失。   安泽南反应也不慢,知道对方以肉眼难辩的高速移动。立时不再依靠视力去捕捉其动作,改用自身灵动去感应对方的活动轨迹。感知中,那男鬼迅速绕着广场游走一圈,南志平依二十八星宿之位贴在广场四周的符咒立时被拉下了几张。   顿时,广场镇邪之力大减。   男鬼再出现时,又立在了原地,似乎没有移动过一般。   一声欢叫在广场中响起,安泽南只见一个女孩从地下商场西南边的角落里飞快跑了出来。这女孩双脚自膝盖以下齐根而断,自然无法用走,只能像动物一样爬行。但她爬行速度极快,两个呼吸已经到了男鬼脚下,被男鬼俯身抱起。   “乖女儿,现在就让我们把妈妈和其它叔叔放出来,然后大家一起找那大恶人算账!”男鬼咬牙切齿道。   众鬼中似乎以他为首,只见他打了个手势,其它两只恶鬼便向附近尚未出土的金棺走去。众鬼中仿佛有某种共鸣,他们一走近其它金棺,其余棺椁便不断震动起来。   安泽南一叹,身形闪了闪,再出现时已经拦在三只恶鬼跟前。   “很抱歉,今天还不是你们大团圆的日子。”   安泽南背后影子拉长,九凤引颈长鸣,跨空而至;同时,他的右手绽放电光,夺目光蛇中,安泽南右臂变形,雷貘之力具现,让他右臂狰狞如同魔爪。再加上左眼红光妖异,安泽南还是首次同时解开三只妖魔的封印。   这让他大感吃力,但面对三只恶灵,安泽南不敢大意。 第二十七章 商场激斗   昆明机场,战无极背着长囊,安静地坐在侯机室中。稍偏削瘦的脸庞没有丝毫表情,他独坐一偶的身影就如同悬崖上默立百年的孤石,让人感到落寞。   今天清晨,他把无想子的尸身运往大理天龙寺。天龙寺和菩提禅院有密切的关系,他们自会妥善处理无想子的后事,并将其骨灰秘密送往菩提禅院。   战无极参与了无想子整个火化的过程,天龙寺为无想子举行了最高规格的大圆寂葬礼,以此表达对这位高僧无上的尊敬。   想起无想子为自己牺牲,弥留前对自己说的每句话又暗藏珠玑,无不透着对生命和宇宙最深切的理解。可战无极只是凡人一个,尚没达到无想子那种明心见性的精神境界。无想子的死让他充满魂断神伤之感,战无极不是没见过死亡,只是没一次死亡能够如同无想子般带给他无以伦比的冲击力。   深夜到清晨,无想子向他演绎了由生至死的轮回,本身便充满某种玄奥的味道。   人终逃不过一死,除非能够悟破宇宙的奥秘飘然仙去。无想子死了,说明他还悟不破,所以无法立证金刚。但正如他所说,他用自己的死,换来战无极这潜力无限的年青高手一命,无想子虽死无憾。   每念至此,战无极对这仅有一面之缘,便肯为自己牺牲的大德高僧涌起无限的尊敬之情。   “罗艺。”战无极默默念出这个魔头的名字。   虽然无想子说他已中了一种叫轮回掌的掌力,由那刻开始罗艺功力会不断下跌,直至与普通人无异。但在战无极心中,他希望和罗艺有再次交手的机会,并亲手取他性命,方能释心中之恨。   然而现在,这种心思只能被战无极暂时放在心里,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要执行。   将罗艺等几个魔头的目的地报上龙渊之后,关于横断山脉鬼门一事已经移交给其它名宿高手处理。龙王却另有任务给他,原是南方淮南市中出现魔门行踪,本来负责调查该地一广场出现异常灵力现象的姬夏末向龙渊本部请援,庞天涯已经前往协助。   现在战无极云南之行暂告一段落,龙王希望他走一趟准南市,加强姬夏末两人那边的实力。   战无极欣然答应下来,龙渊中数他们三位年青人交情最深。战无极在三人中年纪最大,向来将姬夏末及庞天涯当弟弟妹妹看待,此刻听说他们独自面对魔门,恨不得背生双翼立刻赶到他们身边。   而这事,终稍分战无极对无想子牺牲一事的悲痛。   侯机室里响起登机的提示语,战无极长身而起,大步往登机口走去,迈向另一个人生阶段。   准南市,夏尔广场。   地下商场中心,安泽南独自一人拦下众鬼,脸上无悲无喜,让人摸不清他心中所想。然而他同时解放三只妖魔,凭借妖魔之力,让他生出足以抗衡众鬼的气势。   本来被抱在怀里的玫玫不知道何时爬到父亲的肩膀,就这么乖巧地坐着。只是一双本该天真无暇的眼睛,却射出歹毒的光芒盯着安泽南,充满对生人的怨恨。   玫玫父亲身后一男一女两只恶鬼不断在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吼声,他们不断催发灵力,却无法盖过自身与妖魔灵力交融后生出强大气势的安泽南。   众鬼中显然以玫玫父亲为首,这高大男鬼并不似其它恶灵露出狰狞样貌,除了墨瞳中两点幽红光芒外,从外表看,这恶灵和普通人并无区别。   当然,他身上隐而不发的灵力足够让安泽南引起警觉。   “难道你以为凭一人之力就想拦下我们吗?不想死的给我滚开!”   高大男鬼喝道,安泽南不为所动,想起资料中玫玫父亲的名字,淡然说道:“凡事总得试过方知,要我任你们胡作非为却是不能。张皓,回去吧。”   大笑从张皓嘴中发出,带着灵力的笑声震得安泽南两耳发痛。男鬼笑罢,凄厉说道:“好一句胡作非为。那么你来告诉我,当年为镇邪气鬼门,竟故意让我们带着怨恨而死,尔后又将我们两户八口葬于此地的人,他所作所为又算哪般!!”   “你知道了?”安泽南颇为意外。   张皓冷笑道:“你知道我们这十年是怎么过的吗?在那暗无天日的地底金棺里,无法得到安息的我们,每天都听到地下更深处其它恶鬼的呢喃或咆哮。一天两天或许不知道,可是十年下来,还有什么秘密瞒得过我们。我们受邪气侵体而死,与人无怨。可那人不该故意让我们怀恨而死,还以我们的尸身镇邪,让我们永不超生。”   “如果我说他也是逼于无奈,估计你们也是不会相信的了。”   安泽南苦笑道,在听南志平诉说当年之事时,他也同样如此责问过南志平。南志平当时只叹了句时也命也,功过且让后世评。   安泽南设身处地,若他置身于南志平当年的位置上,为了更多的生灵着想,估计也宁愿背上恶名,拼着有损天和、暗折元寿也会做出同样的事情。   “逼于无奈?”张皓冷笑连连:“满口道德仁义的家伙,既然道不同,那便不相为谋。我虽知道你极不好惹,但我不能任由爱妻挚友长眠地底,所以……动手!”   他一声暴喝,将肩上爱女抛上半空,身影却朝安泽南掠来。同时,张皓身后两鬼一左一右也瞬间扑至。   三鬼中,以张皓速度最快,左边女鬼次之,右边男鬼最慢。   安泽南顿时有了计较。   他左眼魔瞳红光大盛,张皓顿觉有异,身形一闪消失在安泽南的视线中。瞳鬼缚魂异力发动,立时将右边男鬼动作封住。   安泽南哪肯放过这种机会,身形横移,恶魔右爪带着霹雳电光朝着他抓去。同时背后九凤闪电扑出,分别绞击女鬼和现出身形的张皓。   他决定利用九凤长距离攻击的优势缠住其余两鬼,而以最强的雷貘之力先击杀眼前这头男鬼,到时只剩下张皓和女鬼,安泽南对付起来便轻松不少。   九凤力巨,且具噬魂吞灵之能,天然拥有克制灵体的优势,即使是恶鬼也无法幸免。   张皓眼光最高,立时看出这长颈妖魔的特性。他不欲接触九凤,更心挂同伴,利用快至肉眼难辩的速度连续闪现,摆脱了九凤的纠缠朝安泽南扑去。   女鬼却悍然不惧,尖叫声中两手十指变长,形成如同骨刃般的武器,迎上九凤其中数颈与其缠杀起来。   恶魔右爪带着电蛇眼看就要扫中这男鬼,那由电浆构成的爪子会在瞬间撕裂男鬼形体。然而安泽南眼前黑影一闪,右臂剧震下失了准头,没抓着男鬼头部,只划过其右肩。   再看时,原是张皓出现,用肩头顶开了安泽南的右爪。   张皓闷哼,双掌连环击出,快若奔雷。安泽南无奈下只得先挡住他这轮快攻,瞳鬼三秒异力宣告结束,尽管右肩被雷貘雷力所伤,以恶鬼级别的灵力也无法瞬间复原。但这男鬼大吼一声扑了上来,和张皓夹击安泽南。   如此一来,安泽南压力倍增。   张皓舞出一片掌影,虚虚实实,飘忽诡异,安泽南已经应付得十分困难。那加入战团的男鬼动作虽不够张皓快,但他拳劲惊人,却远在张皓之上。   交战中一个不留神,安泽南吃了他一拳,拳劲透体,竟然轰得他抛飞而起。如同炮弹般直撞向一家商店的橱窗里,连串框架倒塌的声音响起,声势骇人。   张皓冷笑,身影紧随其后掠进商店中。那男鬼也想跟着进去,突然似有所感,身体横移,但仍被一枝劲箭刺穿了胸口。劲箭穿胸而过钉入地面,箭羽仍摇曳不定。   那箭上附着灵力让恶鬼短时间内无法自愈,连续吃了两次暗亏,他抬头怒吼,只见六楼之上有一男子挽弓再射,却是庞天涯终取了弓箭参战。   男鬼双拳挥出,磕飞了劲箭,然后快步奔跑,接着一跃十米,一手抓在二楼栏杆上借力再跃,直直朝着庞天涯冲去。   庞天涯冷笑,身形一闪竟跃出六楼栏杆。虚空中,他弓弦连弹,三枝劲箭先后疾射。   男鬼用拳头磕飞一枝劲箭,刚想效法再磕飞剩下两枝,却不料第三枝箭突然加速撞上前方箭矢。劲箭加速,瞬间洞穿这男鬼肩头,恰好是被安泽南魔爪所伤之处。这下伤上加伤,痛得男鬼怒叫连连。   庞天涯身体升到最高处生往下落去,听得脚下尖叫声起,原来是摆脱九凤纠缠后的女鬼冲天而起。十指鬼爪正朝庞天涯捉来,大有将其撕成两半之意。   在这时他已经来不及取箭再射,但庞天涯夷然无惧,两者擦身而过时,庞天涯用长弓连挡女鬼数十记攻击。   到落回地面,庞天涯一个翻滚尽卸余劲。顺势取出身后箭矢,到弹起身来弯弓便射,整个过程动作一气呵成,行动流水般异常好看。   他共射出两箭,分取男女两只恶鬼。劲箭及身之前轰然爆裂,爆炸的灵波轰得两只恶鬼闷哼声中往两边飞去。   这时庞天涯才有余暇看往安泽南撞进去的商店。   商店中漆黑一片,庞天涯正不明状况,忽见张皓飞速倒退而出。   飞退途中,张皓突然一个侧身。只见漆黑的商店中白光一闪,跟着一把电光缠绕的战枪瞬间擦过张皓身体,没入商场另一方漆黑角落里。   跟着轰然爆响传来,烈焰怒腾,如同炸弹爆炸一般,商场中火警自然响起。   庞天涯看得暗暗咋舌,安泽南这电枪竟有如此威力,若被正面击中,怕不立时粉身碎骨。   风声忽起,安泽南已经站在庞天涯的身边,恶魔右手上抓着另一支雷霆战枪。   而张皓也落在另一边,其它两只恶鬼分别来到他的身后,双方又成对屿之姿。   安泽南战枪前指,庞天涯挽弓如满月,同时生出澎湃战意与气势,如同潮水般朝三鬼涌去;张皓屹立如山,身后两鬼纷纷作势欲扑,眼看大战再起,双方却闻一把苍老的声音从商场大门口传来。   “真是何苦来着,十年前你们斗不过我,十年后这种结局依然不会改变一分。张皓,住手吧。”   这是南志平的声音,包括张皓在内的三只恶鬼听罢,立刻把安泽南两人抛在脑后。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张皓三鬼厉啸声中化作黑色流光扑向商场大门口。 第二十八章 棋差一着   姬夏末和龚倩陪着南志平从商场大门口走进来,张皓为首的三鬼朝南志平疾扑而去。安泽南与庞天涯虽紧随其后,却嫌慢了半拍。   眼看三鬼扑至,姬夏末非但没有出手阻截,反而拉着龚倩逸向旁边。   没有任何阻碍的三鬼眼看就要把南志平撕成碎片,却见这墓谷传人突然拉下自己衣服,露出并不比年轻人逊色的壮实上身。   只是南志平的胸膛上刻着特殊的符号文字,从皮肉带血的情况来看,还是他刚用锐器刻上去不久。   南志平大喝一声,双手如同变魔术般弹到胸前,不断结出各种奇妙手印。   胸前异符透出淡淡白光,张皓见之,被愤怒灼烧的心灵生出警兆。他刚要示意同伴停下,却发现一股异常吸力凭空而现,竟吸着他们三鬼加速朝南志平撞去。   而安泽南等人则见到南志平胸前射出瑞光千条,那白金色的光芒中,包括张皓在内的三鬼身影渐渐消失。等光芒收敛,商场里哪还有恶灵的踪迹?   “哇,这老头好威风,一招就秒杀了三只恶鬼。”庞天涯夸张地叫起来。   南志平脸色却一阵腊白,他静立不动,片刻后脸上才透出一丝红晕。   他摇摇欲坠,幸得姬夏末和龚倩连忙从旁扶住,再掺扶着他到墙角坐下。   “怎么回事?”安泽南问道,刚才南志平胸口的咒文他大感熟悉,却想不出是什么。   姬夏末在旁边幽幽叹道:“南大师在自己身上刻了大密封魔咒。”   “什么?”安泽南失声道。   庞天涯在旁边奇道:“大密封魔咒是什么东西,很厉害吗?”   姬夏末白了他一眼,似是怪他没常识。安泽南则答道:“大密封魔咒是由西藏密宗的金刚降魔咒演变而来,通常必须以血为媒介涂写在封魔的器皿上。封魔咒具有巨大的威能,但凡事总有代价,以之书写咒文的鲜血必须是心甘情愿为大道献身的无畏者,这是种仪式,可视之为献祭。一旦封魔咒完成,献出鲜血的人无论多年青也只剩下十年的寿命。而且死后无法投胎转世,魂魄将会与被封之物纠缠在一起,直到两者都被超渡为止。”   南志平以自身身体为器,用大密封魔咒将三只恶鬼封印在自己体内,实是常人所无法想像的牺牲。安泽南这才明白,以姬夏末的心高气傲,竟然也会称南志平一声大师的原因。   “南大师,你这样做,可知道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安泽南叹息道。   南志平勉强笑道:“我自然再清楚不过,总之我并没有后悔。说起来也是我让他们受了十年之苦,而为了此地平安,他们还得再痛苦九十年。这整整百年的痛苦,我会全数偿还给他们。而一切,就从封魔咒开始。”   安泽南清楚他的意思,尽避能够顺利将龙棺重新入葬。但十年后南志平将会寿尽而死,在那之后,他的魂魄就要跟张皓他们在一起。与他们一起痛苦地面对剩下八十年的时光,南志平打算用这种方法为自己赎罪。   南志平从上衣里摸出几张符咒,对安泽南说:“去,帮我把星宿大阵还原,这样还能镇上几天。”   之前张皓破坏了几个星宿方位的符咒,才得以让玫玫出现,又让其它金棺中的恶鬼颇有破棺而出的趋势。现在张皓三鬼被南志平封印在自己身体中,为拖延时间,这星宿大阵自然还得保持下去。   安泽南把符咒分给庞天涯和姬夏末,三人很快把缺失的符咒补上,地下商场那震动不休的几具棺椁才停了下来。   而南志平在龚倩的掺扶下来到地下商场正中,他的模样已经很疲惫,但南志平仍然坚持着用七张黑色符咒按照七星方位在自己脚下布了个小七星阵。他坐于阵眼,以特别的方法启动星阵,顿时和星宿阵产生了共鸣呼应。   如此阵中有阵,其镇邪之力以倍数增长。   “你们过来。”南志平把安泽南几人叫到身边,说道:“今趟实是失策,我想你们现在也该知道阑沧港口发生的事。一口龙棺已经被魔门抢走,修罗门丁恨更连杀我五名师弟,哼,这仇迟早都是要算的。不过眼下最紧要的,是把剩下的七口龙棺运到此地。”   安泽南皱眉道:“只有七具龙棺派得上用场吗?”   南志平叹道:“不行也得行,此地的情况已经再拖不得。若七天内无法再行镇邪之法,后果不堪设想。幸好之前我已经早有准备,用取自北海玄铁打造了几具棺椁,尽管比不上龙棺,但却比十年前用的金棺要好上许多。先解决此地日益严重的情况后,我们再想方法取回被夺的龙棺便是。”   这不是办法中的办法,却是目前唯一可行之举。安泽南再无异议,南志平则说出其它龙棺秘藏地点。龙棺事关重大,南志平不放心其它人将之取来,只有安泽南几人他才能够放心。   几人再商量一番,决定由姬夏末和龚倩留下陪同南志平坐镇广场,安泽南则和庞天涯去取龙棺。为方便他们取棺,龚倩让人开来一辆货车。本来大小姐想给他们配个司机和几名搬抬工人,但为了确保行动的秘密性,安泽南婉拒了龚倩好意。   但安庞两人皆没开过货车,于是最终留下一名司机以供差遣。   货车司机按照安泽南提供的地址开往市区,南志平藏棺点并不在深山老林里,而是收藏在市里某家私人银行的保险库中。这点大出所有人意料之外,即使是魔门也很容易把这个可能性忽略过去,可见南志平果是深思熟虑。   旗森银行的总行位于美国华盛顿,在国内有多家分行。虽然是私人银行,但他们以人性化的服务、便利的手续及种类繁多的业务在行内颇有声望。   各种业务中,旗森银行的保险业务最为优秀。除了提供各种人身安全保险外,他们的货物保险类也同样出色。   用于置放客户托保在银行里各种贵重业务的保险库不仅坚固,而且配置了人手24小时确保保险库的安全,可称得上万无一生。而在旗森银行的历史上,保险库还没有发生过任何一宗失窃事件。   然而今晚,似乎会是个例外。   萧哲点了只香烟,长夜漫漫,要没有尼古丁的刺激,他真不知道怎么捱到明天早上交班的时间。   他是退伍军人,从军队退伍后先加入了保全公司,尔后又转辗来到旗森银行担任保险库看守。萧哲以老到的军队经验及出色的身手,不到半年就当下看守组组长,手下有五名身手一流的年轻人。   因为他们从事的是特殊职业,因此在值勤期间有配备枪械的资格,而旗森公司所提供的枪械绝对是世界一流水准,至少在此之前,萧哲从来没有摸过比这更精良的装备。   说起来这个工作并不累,毕竟没有哪个毛贼敢来招惹全副武装、由退伍军人组成的队伍。   只不过这个工作却相当无聊,但旗森银行的优遇却非常优厚,萧哲已经有干到退休的打算,哪怕他现在只不过刚四十出头。   把烟蒂踩到脚下,萧哲刚要离开吸烟室,警报声突然响起。他先是一愣,然后急忙往办公室跑。   办公室里,一名组员急急叫道:“萧组,你快过来看看这个。”   该组员指着监控屏幕,萧哲凝神看去,只见银行入口的铁闸被一个男人用长枪轻易撕开。那男人手中的长枪似是属于能量性质,竟然不断腾起烈焰。   铁闸撕开后,那手持长枪的男子带着一个女人从容走进了银行里。通过分布银行每个角落的摄像头,萧哲看到这对奇怪的组合正向地下保险库而来。   “拿家伙,准备作战。”萧哲吼道:“凌兵,铁雄,立刻进入1号阻击点。病猫你给我立刻报警,肖洪跟我来!”   组长的命令很快得到实施,凌铁两个老组员本身也是退役军人,身手自然不用说,他们迅速检查了装备的枪械后立刻前往1号阻击点。那是布置在电梯口的厚钢掩体,若有人从电梯下来进攻保险库,那么狭窄的通道将会成人敌人的葬身之所。   凌兵和铁雄很快来到掩体后,子弹上膛,枪口对准电梯口。只要电梯门一开,他们便会择人而射。   然而电梯门打开后,其中却空无一人。   按照之前无数遍的演习,由凌兵居前,铁雄垫后,两人合作无间朝电梯查探而去。   来到电梯口,凌兵一个箭步冲进电梯里,手中机枪瞬间指向上方,但电梯里确实没人。   铁雄皱着眉头通过肩头对讲机把情况报告给萧哲知道,他话音未落,头上传来热浪,跟着响起凌兵的惨叫。   铁雄回头,只见电梯上方通风板砸了下来,一支由灼热火焰构成的长枪洞穿了凌兵的身体。脸容粗狂的男子跃下后,一脸狞笑把凌兵的尸体踢开,铁雄举枪欲射,却觉颈间一凉,跟着天旋地转起来。   一声轻震后,他看到自己没头的身体,以及一个对他报以微笑的女人。   她的手里,拿着一根水流不息的长鞭。这是铁雄此生最后的画面。   赤典和木玲就这么悠闲地提着各自极意神兵转过了通道,朝严阵以待的萧哲等人走去。银行地下保险库中响起了激烈的枪声,混杂着几声临死前的惨叫。短暂的激战过后,一切又安静了下来。   萧哲坐倒在墙角,无力看着自己胸前的血洞。那把焰枪当胸插进,再抽出,便顺便带出了萧哲的生命之火。   胸口的血肉被烈焰直接烤焦,萧哲眼皮越来越重,死亡悄然降临。   在合上眼睛之前,他留下一颗虎泪,皆因再无法拥抱爱妻,和抱抱刚会走路的儿子。   当安泽南两人赶到旗森银行的时候,便看到几辆警车把银行大门围个水泄不通的情景。报上自己身份后,他们得以进入地下保险库。萧哲几人的尸体已经被运走,而保险库的大门洞开,里面任何珍贵物品皆未丢失,唯独少了八具颇占地方的棺椁。   那自然是南志平的龙棺和一具玄铁棺。 第二十九章 全城搜捕   “竟然对普通人下手,这帮混蛋。”   庞天涯恨恨捶了下桌子,把桌上的电脑液晶显示器震得跳了起来。   安泽南两人无功而返,只带回了一段拷贝的视频。视频中,包括南志平在内,所有人可以清楚地看到赤典木玲这两个极意门年青高手夺取龙棺的整个过程。   “这是不可能的,他们怎么会知道龙棺放在旗森银行的保险库内。在此之前,我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包括鄙派师门在内。”南志平连连摇头,似是不愿相信眼前的画面。   “除非……”他迅速扫了众人一眼,却又颓然低头:“不可能。”   他这两句话听得庞天涯一头雾水,龚倩却冷哼道:“你怀疑我们之中有魔门内应?”   “方才确实有这种想法。”南志平直认不讳:“不过你们四人,三个是名门之后,龚小姐也大有来历,所以问题应该不是出在我们自己人身上。”   龚倩晒道:“还好你没有老糊涂,否则这会我们已经先内讧了。”   她又打了个电话,让人把金属探测仪带来。不多时,附近派出所一名警察将大小姐要的东西送至,龚小姐笑道:“搜身的时间到了。”   几人虽是不解,却配合大小姐让金属探测仪在自己身上来回掠过。其间仪器报警,却多是些钥匙等金属杂物。最后检查南志平的时候,当仪器掠过南志平上衣时发出示警音,龚倩来回数次,确定是一颗钮扣引起了仪器报警。   她把这颗钮扣摘下来,从外表看这只是一颗木钮,但当龚倩用工具把钮扣外壳撬开后,在里面却发现了微型窃听器。   南志平脸色都白了,原来这才是罪魁祸首。   “南先生被找到后就没有离开过我们的视线,如此说来,魔门应该先我们一步找到南先生。当时他正晕睡自疗,而魔门则趁机把窃听器放到先生身上。当南先生暴露龙棺地点后,才让魔门通过窃听器捷足先登。”姬夏末说道,虽是推论,却八九不离十。   “现在知道有什么用。”南志平叹道:“现在别说龙棺,连玄铁棺也没有,一时间,让我去哪找其它替代品。”   龚倩拍拍南志平的肩膀,说道:“幸亏你没有怀疑我,否则本小姐必不帮你。老头,你运气好得可以去买彩票了,因为现在准南市里唯一可能帮你把东西抢回来的人就站在你的眼前。哦呵呵呵呵呵!”   “你有办法?”南志平的眼睛顿时亮起来。   龚倩不紧不忙道:“我是有办法,不过在那之前,我先得确定一件事!”   南志平连忙追问何事,龚倩问道:“你先答我,若魔门得了龙棺,是会当即毁掉,或者运走。若是前者,那我们不找也罢。若是后者,我就有办法帮你把东西抢回来。”   “应该不会毁掉。”南志平苦笑道:“龙骨尸棺不是普通凡物,是鄙派先祖不知从哪洪荒之地所得。一具尚且难求,何况八具。即使不做此地镇邪之用,龙骨棺亦有其它用处。这几具奇棺棺中自成世界,阴阳同流。或可用于修练,又或者逃过厉害仇人的心神锁定,总之妙用无穷。”   “这样说的话,就不怕他们当场销毁了。”龚倩点头道:“那么现在只余运走一途。但八口大棺可不是什么小巧之物,所以运送的途径不可能取国道明目张胆的运走,如果我让准南市全城戒备,无法从陆路运走的情况下。你们猜他们会用什么办法?”   龚倩说罢,却不等众人回答,拿着手机连续拨打了几通电话出去。在此刻,安泽南终于见识到大小姐背后的庞大资源,她几个电话下去,却已经动员了整个准南市的警力。要知道全城戒备这种最高等级的命令必须通过层层申请,然而龚倩却利用自己手中掌握的力量让这命令在半个钟头之内得到实行。   从办公室往外看,夜幕下的城市不断有警车呼啸而过,间接引证着大小姐手中庞大的力量。   事实上安泽南对于龚倩如何能够掌握各种方面的力量为已用相当疑惑,直到许多年后,龚倩才向他说出了秘决。   “其实没什么,只不过恰好这些所谓头头们有把柄落在我手里而已。我只不过小小的利用了一下,就一下。”已经继承父业,成为商业巨头的大小姐如是说道。   但现在,她还只是准南市一个小小的特事处组长而已。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龚倩运用了准南市的警力后,又联系了几个本地黑帮的头头。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无论魔门潜伏多久,但他们始终是外来人,再怎么掩饰,也无法逃过动辄几十年历史的老帮会耳目。   只是此举让安泽南相当意外,大小姐的势力涵括范围已经达到黑白通吃的程度。   情报像雪花一样不断通过电话、网络等现代手段来到龚倩手中。她将这些情报进行分类,筛选、剔除,最后归纳与总结,得到的便是无限接近真相的资料。   安泽南还没有见过她如此认真与专注的模样,不得不承认,这时的大小姐相当吸引人。那锐利的眼神,智珠在握的自信,让她整个人似会发光般,显得英姿勃发。   庞天涯用手肘轻轻撞了撞安泽南,压低声音道:“泽南若不好好把握,不若把机会让给我,御姐正是我所好者。”   听他说得文绉绉的,安泽南不由失笑。他知道庞天涯是在打趣自己,却还是忍不住说道:“哪里凉快哪里躺去,别想打她的主意。”   姬夏末也来到旁边说道:“这还是第一次听泽南有回护之意,不若此次事了,泽南便向龚姐姐大胆表白吧。”   安泽南不由为之气结,心想这两人都是好事之徒。   “你们在说什么?”   另一边,龚倩似乎已经有了计较。离开了办公桌,在窗前伸展了一下轮廓美妙的身体,这无比动人的懒腰让安泽南几人不由看得呆了。庞天涯小声道:“看来我得好好考虑一下……哎哟。”   安泽南收回撞了庞天涯一记的手,站起说道:“有结果了?”   “差不多吧。”龚倩转身拿了份资料扔到几人眼前,说道:“基本可以确定这个叫华哲科技的公司在给魔门做掩饰,他们从事的是电子产品,每年出口至俄罗斯、美国及英国等几个大国家。之所以怀疑他们,是因为在一个钟头前,该公司突然向机场询问明天早晨有没有飞美国的班机,同时该公司向海运局递交明天出关走货的相关申请。而在该公司往年的出货记录上,最近两个月并非他们的出货周期,明天同时报关的还有几家公司,但只有华哲科技的动作相当奇怪。”   “那我们立刻杀上门去。”庞天涯兴奋道。   龚倩白了他一眼,说道:“华哲科技成立至今已经五个年头,人家是正式注册并上市的公司,如果没有实质证据,连警察也拿他们没办法。如果你们不怕担上扰民的罪名,那尽管去好了,小姐我不会拦着你们的。”   听她这么说,安泽南就知道大小姐另有安排。于是对庞天涯说道:“少安毋躁,还是听龚小姐安排。”   “知我者莫如安助手也。”龚倩点头说道:“明天8点后相继有船出港,华哲科技的船只也在其中,且多达三艘。更有甚者,魔门可能以华哲科技的船为幌子,而龙棺却在别的船上,若我们贸然行动,很可能就落入对方陷阱里。所以我另做了安排,现在大家都回去睡觉,明天包你们看一场好戏!”   众人见龚倩自信满满,而且她运用的力量之大大家也是有目共睹,连南志平也对她极有信心。于是南志平留在广场监视,其它人则各自回家。但临走时,姬夏末突然接到一个电话,原来却是战无极到了,现在就在准南机场。   横竖还没有睡意,又听庞天涯极为推崇这个年青高手,安泽南便想和姬夏末两人去接机。龚倩最爱热闹,当下也表示一同前往。于是四人开着两辆汽车直奔准南市机场,到达机场时已经是凌晨两点,侯客厅中独余一道高瘦身影,不是战无极是谁。   安泽南第一次见到战无极,只看他行走动作间气度迥然,便知道他的功夫绝对不会在自己之下。   由姬夏末为两人介绍一番后,这两个天南地北、各具特色的年青高手大手互握,颇有相见恨晚之意。安泽南看战无极气度不凡,却不知战无极看到他时也暗自惊讶。   落在战无极眼中,安泽南一行一走间莫不带着自然而然的超凡气质。他暗中作出比较,得出若以功力论,两人互在伯仲之间,但安泽南的精神修养却远胜自己的结论。   若非如此,眼前此人绝不会给自己自然不着痕迹之感。战无极心中暗道,当下决心交定安泽南这个朋友。   他的目光自安泽南脸上掠过,落到他身后一短发女孩脸上时,战无极全身剧震,如遭雷击。   “秋桐?”   战无极失声叫道,人旋风般冲到龚倩身边,激动地拎起大小姐双手道:“秋桐,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还记得我么,我是无极,战无极!”   极具戏剧性的一幕别说旁人,就连大小姐自己也愣住了。无可否认,战无极是个极有味道的男子,即使被他双手握在掌中,龚倩也很难生出讨厌的感觉。   但她下意识看往安泽南之后,心中竟然生出犯错的感觉。   龚倩连忙把纤手自战无极掌中抽出,喃喃道:“你认错人了。”   安泽南心中自有另一番味道,他先是一愣,再看大小姐并没有像平时般大发雷霆,反而像在回避什么似的。心里莫名一酸,想道莫非两人真的认识?   战无极情绪十分亢奋,他伸手捉住龚倩双肩叫道:“我怎么可能认错人,十年了,每天晚上我都想着你的模样入睡。我……”   他还想再说,却觉双臂一麻,原是安泽南不知何时欺近,双手轻点他两手虎口。灵力透入,顿时将他手掌自龚倩肩上拂开。   安泽南把龚倩护在身后,微笑道:“既然我朋友说认错人,那就是认错人了。夜了,战兄及各位请了,明天早晨再见吧。”   说完,也不给战无极说话的机会,安泽南拉起龚倩,就这么走出了侯客厅。   看着龚倩的背影,战无极黯然失色,连连说道:“她竟不记得我,竟然不记得我?”   姬夏末和庞天涯面面相觑,心中想到的是,安泽南有情敌了?   老实说,若对方不是安泽南的话,两人肯定力挺战无极。然而安泽南身份特殊,再加上相处下来,两人已当他是挚交好友,但战无极于他们无异兄长。如此一来,他们也不知道该帮谁好。   谁也没曾想到,事情竟会生出如此变化。若安泽南视战无极为情敌,那双方便无法像现在般合作无间,考虑到安泽南身后的家族,姬夏末已经在想是否该把这事报上龙渊。   此刻,她生出一个荒诞的想法。   若战无极立刻返回龙渊,说不定反而是件好事! 第三十章 妙计夺棺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0 2 . c o m   准南市腾龙酒店的房间里,战无极坐在窗边满怀心事。自从见过龚倩,被姬夏末带到酒店落榻后,他就这么一付失落的模样。   庞天涯挠着后脑袋说道:“老大,你会不会认错人了。”   “是啊,那叫龚倩的小姐我之前有查阅过她的资料。她是美国雷霆之盾保全公司的太子女,身家丰富。所有资料来历都有迹可寻,应该不是无极你嘴中的秋桐。”姬夏末在旁边也跟着说道。   战无极摇头立起,手扶着窗框叹息道:“或许相貌会接近,但感觉是不会出错的。夏末你两人应该知道,像我们这样的人,记忆力是何其惊人。只要看过一遍,绝对不会出现认错人这样的状况。我敢肯定,那女孩定是秋桐不错,可不知为何,她把我忘记了。”   “老大,这秋桐究竟是谁,为何没听你说过?”庞天涯好奇问,能够让战无极念念不忘的人,绝对不会是普通女子。   战无极眼光变得深邃起来,思绪仿佛回溯到过往的某个时光中:“秋桐姓霍,霍家与我战家同为云南大世家之一。所不同者,霍家是商贾世家,家族生意遍及大江南北,主要经营的是药材。我两家是世交,15岁那年随父亲到霍家商谈生意上的事,于此见到了秋桐。秋桐比我小三岁,那时年少,我当她妹妹般对待。但三年相处下来,我发现喜欢上这个女孩。”   “十八岁那年,霍家因为生意上的事而招惹了极为厉害的敌人。对方在商场失利后,便付诸武力向霍家报复。霍家向我们战家求援,家父派出族中精英保护霍家,我则贴身保护秋桐。如此三个月下来,对方连吃败仗后没了声息,这警戒才渐渐解除。”战无极手握成拳,恨恨锤了下窗沿:“可没想到的是,半年之后,对方趁我们放低了戒备夜袭霍家。我得到消息后连夜带着子弟兵赶到霍家,霍家却已经置身于一片火海之中。自从之后,我再没见过秋桐。只是从别处听来消息,她先一步被人带走免于大祸。只是被带去哪里却一直没有消息。我本以为这一生再无望相见,却不想今晚又与她相遇,可造化弄人,她竟然不记得我了。”   看着战无极那双已经绞到一起的眉头,姬夏末和庞天涯两人面面相觑,看来战无极已经认定龚倩就是霍秋桐。如此一来,只怕这死结很难能够解开。   “在这里停车就好。”   公车站旁,安泽南从龚倩的车上下来,说道:“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吧,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龚倩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她也跟着下来。看着安泽南,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有种做错事的感觉,她小声道:“那个人,我不认识。”   安泽南忽觉心头一阵烦闷,摆手道:“认不认识都不打紧,这是你的事情,不关我的事。”   龚倩听罢,眼睛一红,跺脚道:“安泽南你能否别再装疯卖傻,连旁人也看出我对你有意思。是,我承认我喜欢你,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上你这个小鬼头,可我就是喜欢你。我管不住自己的心,在上次你被人差点打死的时候,我就害怕失去你。那个时候我就知道喜欢上你了,现在对你说我不认识那个男人,就是怕你误会。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安泽南没想到龚倩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把话挑明,实在让他难以招架。   “现在你什么都知道了,那就干脆点告诉我,你喜不喜欢我?若答案是不,我马上就走,绝对不会再纠缠你一分,所以,回答我!”龚倩逼问道。   她并不想以这样的方式去确定两人间的关系,可是战无极的出现让她芳心大乱。她肯定自己不认识战无极这个男人,但隐隐间,她觉得自己和这男人间有过某段联系。龚倩是害怕了,害怕战无极的出现会让她在感情方面举棋不定,所以现在才用这种激烈的方法想从安泽南嘴中得到一个答案。   若不如此,她无法安心。   如果安泽南承认了两人间的关系,她就可以以此为心防。即使自己和战无极之间曾经有过什么瓜葛,也可将一切拒于芳心之外。   安泽南半天说不出话,他知道龚倩行事一向大胆,可没曾想她大胆到这种地步。   “我数到三,你要不说,我立刻就走。”龚倩正色说道。   当她数到三时,安泽南见她真个转身欲走,连忙拦住她。   “我投降了。”安泽南举手苦笑道:“大小姐家世容貌一样不缺,承蒙看得起我,安泽南怎可不识抬举。”   龚倩见他说得有趣,扑哧一声笑出来:“算你识相。”   随后又幽幽道:“你要发誓一生只爱我一个,不准欺我骗我,就算是死,也得等我死后你才能死。”   安泽南何曾看过她如此柔情蜜意,当下将她轻拥入杯,轻轻说道:“我什么都答应你。”   虽是寥寥数字,但安泽南的语气却透着发自内心的真诚。龚倩听得娇躯轻震,闭上眼睛轻呤道:“吻我。”   “遵命。”   安泽南轻笑,俯下头印上龚倩两片火热红唇。   车站旁,一对有情人相拥在一起,只有月色默默为他俩见证。   吻罢,唇分。龚倩双颊飞红,拉着安泽南往跑车走:“今晚到我家到夜吧。”   “不太好吧。”安泽南连忙说道。   龚倩突然笑得弯下腰,指着安泽南喘气道:“你想到哪去了,我看现在挺晚的了,你要回学校肯定不方便,好心借个客房让你过夜而已。”   安泽南顿时知道自己会错意,手足无措。谁知龚倩笑完却把身体倚入他怀里,在他耳边轻轻说道:“你要使坏也行,不过必须立刻和我结婚,否则我过不了老头子那关。”   安泽南大呼道:“君子不欺暗室,我才不是你想的那种人。”“这年头君子早死光了。”龚倩晒道:“胆小鬼,不逗你了,乖乖跟姐姐回家吧。”   看着她脸上恶作剧般的表情,安泽南为之气结。   翌日一早,战无极三人早侯在夏尔广场的办公室里。连唐柯和白兰也接到龚倩的紧急通知请假来到广场,而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龚倩挽着安泽南亲热地走进办公室里,引得白兰捂脸惊呼、唐柯目瞪口呆、姬夏末和庞天涯心中苦笑,而战无极则面如土灰。   当着众人的面,龚倩公开了自己和安泽南昨晚刚确定的关系。安泽南在旁边无奈一笑,他本不赞同龚倩这种大张旗鼓的方法。可他也知道龚倩用心良苦,为的是让像战无极这样的有心人好彻底死了心思。   众人听罢,纷纷向两人祝贺。特别是白兰,为他们两人的事都高兴得哭了。   安泽南暗中留意战无极,只见他浑身颤抖,气息微乱。只见他突然大步向前,拨开众人走到龚倩跟前。安泽南刚想上前,却想了想,留在了原地。   “秋桐,你会后悔的。”战无极无比落寂道。   龚倩直视着他的眼睛,淡淡说道:“第一,我不是秋桐;第二,龚倩做事,从不言悔!”   看着龚倩那倔强的脸,战无极闭上眼睛,连声道“好。”   再睁开眼睛,战无极对姬夏末几人说道:“我想静一静,等会行动的时候喊我。”   安泽南这时走到龚倩身边,他知道刚才龚倩说的话既是对战无极说,也是要说给自己听。他用力握了握龚倩的柔荑,又对战无极道:“战兄不若留在广场休息,截船夺棺让我们来既可。”   战无极摇头道:“安兄放心,本人不会让私人感情影响了大局,我静坐片刻既可。”   说完,他走向大门,又在门边立定。回头,战无极看向安泽南,眼中爆起神光,却用平淡的语气说:“好好待她,若你负了她。天涯海角,无极定不会放过你。”   安泽南看了看龚倩,正色道:“那就请战兄和大家作个见证,本人若对小倩有二心,天诛地灭!”   战无极再不说话,推门去了。   “好了,现在还是请我们的龚军师说说接下来的行动要如何进行吧。”   片刻后,见气氛不似刚才那般尴尬,安泽南半开玩笑说道。   “去你的,本小姐才不想做什么狗头军师呢。”   龚倩笑骂道,这时南志平推门而入,众人连忙招呼他坐下。   大小姐续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复杂的行动,昨晚我已经知会市气象局。今天早晨他们会发布海上大风警报,除了魔门的船外,其它船只会因为警报而留在港口避风。所以到时哪艘船仍不顾警报而出海,十有八九便是我们的目标了。”   众人听罢连连点头,龚倩的计划听起来简单,却不是每个人都想得到。其它人没有大小姐手中庞大的资源,当然无法把气象台也考虑进去。而像姬夏末几人虽然也有号令地方部门的权力,却没想到利用气象台散播假消息来确定目标。   见时间不早,龚倩让唐柯和白兰留在广场里听南志平差遣,他们这边则精锐尽起,以保证一举把被魔门夺走的八口龙棺抢回来。   此时战无极出现在门口,这年青高手已经收拾心情,暂时把心中诸般烦恼压下,先以大局为重。   看战无极目光回复清澄,安泽南知道暂时不用为他担心,便挥手道:“走,向魔门讨回场子的时候到了。” 第三十一章 海上争雄   “一切准备妥当。”刘继芳向眼前男子恭敬说道。   刘继芳今年45岁,担任华哲公司海外经营部的主管。华哲科技一切海外贸易都由他负责,像这种手握大权的人,平时都是人家向他毕恭毕敬。   然而今天这种形势却反转过来,皆因眼前这男人是他刘继芳所得罪不起的人物。   如同龚倩所猜估一般,华哲科技是魔门暗中培养的势力之一。通过中外贸易链实行与海外魔门消息互通的作用外,必要时可以像眼下这般把魔门重要的人或物送出海外又或偷渡入境。   而像刘继芳这种重要职位自然不可能由外人掌控,但凡这种关键的位置,穿插的都是魔门中人,而其它位置则聘用本地人。如此一来虚虚实实,除非露出破绽,否则像龙渊这种机构也很难查觉。   但为了掩人耳目,以刘继芳为例,他虽是魔门中人,本身却不懂半点功夫。若非有心,否则必难发觉他的身份。   魔门中人分为文武两脉,像刘继芳这样的人自然是文职人员。这类人负责经营魔门产业,同时在必要时为魔门在行动上提供掩饰与援助。   一般来说,从事文职只是魔门的外编人员。尽管他们掌握着世俗巨大的财富,但地位却比修练各种奇功异法的武人为低。以武制文,这也是魔门牢牢控制这些在社会上地位不凡者的手段之一,务必使他们不敢生出二心。   刘继芳自然清楚这一点,他所有财富都是魔门给予,若不忠心办事,魔门只要派出普通高手将他刺杀,然后找其它人顶上这个职位既可。   当然,刘继芳绝对不会如此不智。他年轻时经营过一间公司,但操作不当导致公司破产,欠下一屁股债的刘继芳逃至海外。在那段落魄的日子里魔门秘密接触了他,并把他吸收为魔门中文职类人员。   之后他又回国,身份却已经摇身一变,成为华哲公司举足轻重的人物。   灯红酒绿的生活已经让刘继芳迷醉在金钱的世界中,如果要保持这样的权势,他自然得卖力为魔门服务。   于是这几天接到秘密任务,要随时运送魔门中人和一些重要物品离境,刘继芳便动手职权之便做好了准备。   直到昨天晚上,已经确定离境的人数和物品数量,刘继芳立刻从拟定的方案中挑出可行之法,并立刻付诸行动。   人是两个人,分别是一男一女。至于物品则是八口大棺材,虽然刘继芳不知道这几口棺材有什么用,但他还是做出了安排。还好之前已经有考虑过物品体积大小的问题,一见是棺材,且有八口之多,刘继芳立刻决定海运。   打着向海外发货的幌子,刘继芳动用平时的交情,绕过繁琐的通关手续,直接让海事局上层把通关文件给签了下来。   魔门用这样的方法“走私”人或物已经不是一两次,所以龙王商良海希望像安氏这样的大家族能够垄断货运业实属高瞻远瞩之举。如果能够控制大部分货运业务,那么魔门进出国境的途径必定大大缩小,这将有利龙渊对其实行打击。   刘继芳现在就在阑沧港口的一般捕鱼船上,八口大棺放置在鱼仓里。他之所以不直接把人和物安插在华哲科技的货船上,怕的是被海关突击检查。魔门与龙渊的对抗不是一两天的事情,刘继芳早学会了“小心”二字。   这手布置正是虚实相间,等会捕鱼船会跟货船同时出港。这艘捕鱼船本身拥有正规的捕鱼执着,本身也运作了十个年头,绝对不会引起任何人的疑心。   相对捕鱼船,华哲公司的货船更容易引人生疑。只要有人查下公司往年的出货周期,就会发现异常,这一点刘继芳也充公考虑到,并以之引开龙渊方面的注意力。   在布置上来说,他的操作绝对无懈可击。只是被他奉为上宾的两个大人物,似乎不满呆在鱼腥味十足的捕鱼船上,而且还呆在狭窄的休息仓里。   “师兄,我要到甲板上透透气,这里都快闷死我了。”木玲一脸不悦道。   赤典也皱着眉头,显然也不满意刘继芳的安排。   他刚要点头,却见刘继芳阻止道:“两位请暂时忍一忍,等下船只离港,出了公海,两位想怎么样都可以。但眼下却需呆在这里,才能保证计划顺利进行。”   “那还不开船!”木玲催道。   刘继芳拿着手帕擦着额上热汗,心里暗骂若非你们两个,老子现在何用陪你们钻在这又闷又臭的破船上。嘴上却陪笑道:“玲姑娘少安毋躁,船就快开了。”   房间外响起脚步声,然后敲门声响起。   刘继芳告罪退出休息仓,仓外走廊处,鱼船船长急急道:“有点麻烦,刘部长。”   “什么事?”   “气象局刚发布了海上大风警报,你看我们要不要等刮完风再开船。否则开到公海上,像我们这种小吨位的渔船恐怕抗不住海上强风。”船长如实报告。   刘继芳坚决摇头:“就算翻船也得给我开出公海,船长,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你放心,公海上会有我们的人接应,就算翻船,也会保证船上人员的生命安全。至于损失的费用,由我们公司一力承担。”   船长听罢,苦笑道:“你是老板,既然这么说,我便照办就是了。”   船长离去后,刘继芳摸出手机通知公司货船人员不必理会大风警报。他还得靠货船掩护呢,怎么能让区区的大风警报给吓退。   于是半刻钟后,轮船鸣笛,终开始驶离海港。   刘继芳让赤典两兄妹留在休息仓里,自己却跑到船长室。他见室外甲板上阳光明媚,一点也不似会刮大风的模样,不禁暗想气象局会否误报了。   如此走了半海里,刘继芳接到报告,果然有海关人员突击检查了华哲科技的货船。刘继芳暗自得意,自己这着虚招果然布置对了。   捕鱼船继续前行,海上迎风破浪,眼看就要驶进公海,却听船外传来大响。   “前面的渔船立刻停下,我们是海上警察,现在怀疑你们船上有走私物品,需要登船检查,请你们配合。”   刘继芳一听脸色大变,片刻后,赤典两人也听到了声音来到船长室。   刘继芳没了主意,只得向赤典求救。赤典脸一冷,闷哼道:“哪由得他们说停就停,继续开,我保管他们没一人能够上得了船便是。”   说罢,带着木玲离开船长室去到船后甲板。   刘继芳见公海在望,便咬牙让船长照赤典说的办。反正只要到了公海,就不要遵照国内法例,到时有魔门其它人员接应,哪会怕小小一只海上警察的小组。   海面上,一艘标示着海事警办的快艇正迅速接近捕鱼船。这艘快艇上只有一名真正的警察,而其它四人则是龚倩等人。   “龚姐姐果然好算计,整个港口只有两艘船傻乎乎的离满港。这一着,包管魔门摸不清怎么被我们盯上的。”姬夏末笑道,说出大家的心声。   海面上阳光灿烂无比,龚倩戴着墨镜神采飞扬的模样充满了活力之美。她听姬夏末说罢,难得谦虚了一回说:“侥幸,还好我突然想到华哲科技的货船未免太招摇过市,大有充当幌子之嫌,否则大有可能被魔门反摆了一道。”   开着船的警察这时扬声说道:“再过一海里左右就要进入公海了,我们要否加速追上?”   “那还用问,全速前进吧。出了公海,他们必定有人接应。”   龚倩一声令下,快艇飞速拉近与鱼船的距离。两船相距不过数十米,众人已经可以遥遥看到鱼船甲板上赤典两师兄妹的身影。   “他们定是当我们当成普通海警,却不知道究竟谁吃定谁。”庞天涯冷笑道,长弓劲箭已经来到手中。   战无极沉声道:“只要两船相距十米左右,我就有把握登船。”   捕鱼船的速度终究没有快艇来得迅速,不出片刻,快艇已经来到鱼船尾部。   “天涯助我!”   战无极喝道,他手持战枪冲天而起,竟欲强渡。   甲板上,赤典两师兄妹只当来的是普通海警。哪想快艇一接近,当中一人便纵身而来。观其身法速度,绝非普通高手,两人齐齐色变。   但这是在海上而非陆地,船只在不断移动中。虽然来人凌空强渡,但若遇阻碍,必定气滞而堕。   两人互视,焰枪水鞭同时出手,试图半空拦截战无极。   哪知战无极早料到这点,他提气纵身时,庞天涯已经弯弓拉箭。   劲箭破空,在战无极腾至最高点时如同演练了千百遍般,分毫不差来到他的脚下。战无极轻点箭身,借力再往上移,这着大出赤典两人意料,焰枪水鞭纷纷落空。   借庞天涯箭矢之力,战无极一个翻滚来到鱼船甲板上空。战枪凌空荡出无数枪影,如同暴雨般罩往甲板上两大极意门年青高手。   趁赤典两人被缠住,安泽南召来妖魔九凤。九凤长颈往鱼船标射而去,如同安泽南延伸到体外的触手般牢牢钉紧船身以作支点,而安泽南则借力横移,远远看去就如同一只大蜘蛛迅速爬上了鱼船甲板。   其余人可没有这种本事,只得等快艇不断拉近和鱼船的距离后才能有所行动。   战无极瞬狱枪法尽展,狂风暴雨般的抢攻把赤典和木玲全罩在枪势之内。两大极意门高手虽然暗自心焦,但知道像战无极这种狂攻最不能持久,便紧守门户。只等战无极出现破绽便全力反攻,然而激战中,却有一把温厚男子的声音插了进来。   “战兄可否把敌人让给小弟一个?”   战无极听得是安泽南的声音,微笑道:“有何不可?”   他也是果断敢决之人,枪势立刻回缩,只锁定了赤典一人,竟全然不顾木玲流水鞭的莫测杀招。   然而木玲刚暗笑战无极托大,眼看流水鞭就要扫中战无极。岂料眼前一花,有后背飘飞数道黑影的奇异男子突然插进战圈。只见他一拳朴实无华地朝自己击来,取的正是自己鞭势的最弱处,显示出高明的眼力,顿时让木玲无眠再理会战无极。   流水鞭回缩,鞭尖点在来人的拳头上。木玲只觉一股大力透鞭逆流而上,水鞭震得荡出无数圆圈,木玲连退数步。   安泽南虽然逼退这极意门女高手,心中也暗呼厉害。对方充分利用水性阴柔的特性,将他刚烈无比的一拳化解于无形。不过他毫无所惧,嘴角逸出动人的笑容,安泽南揉身再上。   他身后九凤如同手臂的延伸,远击近打纵横如风。再配合安泽南贴身缠击,一时间木玲压力巨大,虽然对手只有安泽南一人,她却生出同时被数名高手围攻般的感觉。 第三十二章 广场惊变   龚倩、姬夏末和庞天涯三人登上甲板时,只见战无极和安泽南与极意门两大高手已经战成一团。   战无极与赤曲是以枪对枪、安泽南却是以九凤加上自己一双铁拳缠击木玲变幻莫测的流水鞭。两方战团均无让外人插手的余地,姬夏末和庞天涯也只能在外围掠阵,以防极意门这对师兄妹逃逸。   龚倩也不闲着,拿着手枪朝船长室奔去。   船长室里,刘继芳闻得甲板后打斗之声已经心胆俱裂。见龚倩持枪凶神恶煞似的撞进来,刘继芳知道自己逃不了,立刻举手求饶。   龚倩用手枪指着他们,又命令船长停下渔船并把所有人员集中到甲板上来。   船长哪怕违抗,连忙照办。片刻后,包括船员在内,总共七人在大小姐手枪的威胁下乖乖蹲在甲板角落里。   “谁是这的主事者?”龚倩问道。   刘继芳虽然千万个不愿意,但船长和水手都用眼睛看着他,他只能苦着脸站出来。   手枪指着刘继芳的鼻子,龚倩冷冷道:“别浪费我的时间,说,龙棺藏在哪里?”   刘继芳不知道龙棺是什么,但听得个棺字,想来这美丽煞女要的应该是藏在鱼仓里那八口棺材。他现在只想保命,连忙把实情告诉龚倩。   龚倩听罢,突然欺前,一掌劈在刘继芳的脖子上,顿时把他打晕了过去。其它人看得胆战心寒,龚倩却不留手,一一照样打晕。   刚做完这一切,她便听得前方传来异样的破空声。大小姐皱着眉头朝远处海平面眺望,只见一黑点迅速接近。跟着螺旋桨旋转时特有的声音遥遥传来,龚倩脸色微变,立刻往船尾甲板跑。   “小心,有直升机朝我们这个方向开来!”龚倩示警。   闻言,战无极手中枪势一紧,战枪如蛟龙出海绞击赤典。   赤典亦是不弱,更听得强援将至。他精神一震,焰枪舞得滴水不漏,把战无极的杀招一一封挡。同时身下无声飞起一脚,取战无极下限,极是卑鄙。   这一脚用的是阴劲,全无声息,赤典欺的是战无极战斗经验不如他老到。哪知战无极自从加入龙渊后,多次被龙渊派往海外侦察绞杀魔门势力,战斗经验极其丰富。   他虽没听到任何破空声,却看赤典眼神有异,心中警兆立生。   身随意动,战无极一脚横扫,却用上刚烈劲道。   两人劲腿相击,赤典终吃了用阴劲的亏,闷哼一声被战无极扫得立足不稳,破绽百出,正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战无极冷笑,漫天枪影突然消失。他先是一停,然后战枪直取赤典咽喉处,端的是出枪如电掣,拼的纯粹是速度和准绳。   赤典立时魂飞魄散。   另一边,安泽南的战斗亦接近尾声!   经过数月磨练,再加上最近屡有突破,安泽南的功力比木玲只高不低。再加上有九凤相助,木玲的流水鞭再怎么精妙,也架不住安泽南这几可从任何一个方位角度发动的攻势。   木玲心中连连叫苦,本来她流水鞭不怕群攻。水性阴柔,即使被人围攻,她也能够利用环境形势安然化解。偏是现在立足于渔船甲板之上,边上又有龙渊两名年轻高手掠阵,木玲能够活动的范围小到可怜。   再加上九凤如同安泽南躯体的延伸,本身又有自己的灵智。妖魔悠久的寿元中,战斗经验何其丰富,不断配合安泽南的动作收缩对木玲的包围圈。此刻木玲只能全力防守,却毫无半分反击之力。   九凤看准机会,其中一颈咬住木玲持鞭之手。流水鞭虽是无质之物,但木玲的手却是货真价实的实体。之前面对九凤眼花缭乱的攻击,和安泽南每每朝着自己弱势处痛击的组合下,木玲战意早失。这时手臂被咬实,水鞭再使不开,她立时惊叫一声。   安泽南趁机欺上,一掌劈晕了木玲。能够擒住魔门中地位不低的木玲,这对套取魔门情报有莫大的帮助,安泽南哪能不知木玲的价值。   他刚得手,便听得头顶破空场大作,两架直升机先后而至。   位于前方的直升机上伸出一支黑色机枪,安泽南脸色大变,急叫道:“小心!”   这时战无极一枪眼看要点上赤典咽喉,听得安泽南大叫,枪势立时回收。   直升机上的机枪喷出火蛇,弹幕如雨而至。   面对险境,安泽南的心神突然变得至宁至静起来,现场每一个微妙的细节都了然于心。   庞天涯朝龚倩扑了过去,一把将她抱起滚到甲板上的掩物后。而姬夏末则浑身腾起银色灵光,发动“斗”字决的她瞬间成为在场众人中功力最高者。只见她双手朝上空虚托,一层灵气屏障脱手而出迎上破空弹幕。   战无极虽收回刺向赤典的必杀一枪,但战枪却荡出无数枪影,虚虚实实把自己笼罩在枪势之内,自保有余。   安泽南知道其它人不用他救援,他只要保得九凤嘴中的美丽俘虏既可。   九凤拉着木玲缩回安泽南身边,妖魔长颈交错,在安泽南身前形成防御的屏障。   这一切发生在弹指之间。   直升机上的机枪朝着下方扫射,第一波弹幕被姬夏末的灵障挡开。第二波则被众人守得严丝密缝,除了船体遭殃外,其它人丝毫不损。   而赤典趁机窜往高处,后方直升机放下垂梯,让赤典牢牢捉住。   第三波高空扫射压制后,两架直升机朝公海方向飞走。人在半空,赤典看着甲板上落入安泽南手中的木玲,重重一叹。   捕鱼船回航。   “虽然跑了个赤典,却捉到个木玲。八口龙棺又全数找回,这次我们算狠狠扇了魔门一巴掌,也好叫他们知道厉害。”庞天涯兴致勃勃地说道。   “天涯你最好别这么得意忘形,魔门这次输的不是智计实力,只是没想到会有秋……不,龚小姐协助我们而已。”战无极一边笑骂道。他不是大喜大悲之人,但这一仗羸得漂亮,连战无极也感到开心,连日来的郁气一扫而空。   “无极兄说得极是,此战能胜,龚倩居功至伟。”安泽南在旁边赞同道。   龚倩挽着安泽南的手说:“既然如此,泽南要如何谢我。”   安泽南拍着胸口说:“晚上请你吃麦当劳!”   此言一出,甲板上鄙视之声四起,随后众人又大笑起来,充满了战友般真挚的情怀。   “对了,这木玲你们打算怎么处置。”虽然人是安泽南捉到的,但他既不是龙渊的人,更不是审问的专家,自然要把这烫手的山芋往外送。   姬夏末答道:“放心吧,我已经联系了总部。等会船一到岸,就会有人将木玲押送至总部,自有人会招呼她。”   “那你们可要小心,人家好歹也是高手,别半路被她逃掉了。”安泽南半开玩笑道。   “这点你可以放心。”战无极淡淡说道:“针对这种情况,我们有多种应付的方案。其中最简单莫过于以金针刺穴,暂时封锁木玲的功力,她只会与普通人无异。”   安泽南奇道:“无极兄功夫了得,没想还会有金针刺穴的能力,看来无极兄在中医方面也颇有涉猎。”   战无极失笑道:“我就一粗人,打架可以,哪曾涉猎过什么医学。这金针刺穴的功夫是我们龙渊里一位杏林高手所授,为的全是方便我们在外行动时可以应对这种情况的发生。”   谈笑中,港口在望。   司离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鸟瞰着下方繁荣的都市。   田无迹落步无声来到魔主的身后,胖子神情紧张道:“赤典两师兄妹功亏一篑,在龙棺运走途中失手。不仅龙棺被夺回,而且师妹木玲也落入龙渊高手手中。”   司离眼中神光一闪,又连道几声“好”后,方说道:“龙渊果然没有让司某小瞧,这么快就板回了一城。若非如此,这场游戏也未免过于乏味了。”   他走向旁边沙发,动作虽然缓慢,但实质上迅速非常,连田无迹也跟不上司离移动的踪迹。   如此快慢矛盾的身法,让田无迹暗自惊心,眼前这魔主果然超越其师厉天行,否则如何能够使出这种有违自然法则的奇异身法。   司离坐下,淡淡问道:“可知龙渊方面出动的是何高手?”   “据赤典称,当时登船强攻的共有五人,两女三男。其中他认得的便有云南战家后起之秀战无极,此子已尽得战家瞬狱枪的真髓,数日前在横断山脉与补天派罗艺、修罗门严鸿有过一战,手底极硬;同属龙渊的还有姬夏末和庞天涯,这两人虽没出手,但却是唐朝四大家之后,评价不菲……”   “那么剩下二人并不是龙渊部属罗?”司离又问。   “司老师说对了,其它两人赤典并不认识。要知道龙渊中十席高手我们都有详细情报,并让门内各宗主及重要弟子过目。如果是龙渊中人,赤典不可能不知,所以剩下的一男一女却非龙渊中人。”田无迹分析道:“那女的未曾出手,赤典无从判断。但那男的却是高手无疑,且是接近战无极这种层次的高手,因为木玲就是失擒于此子手下。”   “哦,那你可查出这小家伙是何来历?”   田无迹喃喃道:“因为事情发生得太快,无迹一时半会尚查不到其真正身份。不过从赤典的描述来看,这人恐怕是唐朝四大家安氏之后!”   “役使七妖的安氏?”司离突然开怀大笑道:“很好,朴熙私下对我说过。目前白道年轻一辈中,她最看好的便是那安氏后裔。观此子能够在萧厉手下两度逃得性命,便知道他日成就不可衡量。安氏家传的‘无想无为’乃不世绝学,就不知道这小家伙领悟到何种程度。”   田无迹暗自惊心,没想司离对安氏一族如此推崇。   “司老师,你看我们要否再派人手夺回龙棺?”田无迹问道。   司离摇了摇头,说:“不用了,龙骨尸棺虽是上古造物,但也不是什么稀世珍宝,也只有南陵墓谷才把它们当宝看着。既然没了就没了,再说现在就算被龙渊高手拿回去,但那夏尔广场一事已成定局,接下来让朴熙处理便可。”   “虽说金朴熙天资过人,可是……”田无迹皱眉道。   司离却打断他的话:“放心吧,朴熙这小女孩必会把事办妥。”   随后,魔主摆了摆手,示意田无迹退下。胖子知道司离要一个人安静独处,便知机退出门外,连丁恨传回来的求援信息也绝口不提。   田无迹知道丁恨惹上了极厉害的人物,眼下正自保不暇。胖子乐得这事发生,如果像丁恨这种魔门第二号人物有个三长两短,像田无迹这样心中暗乐的人大有人在。在魔门中,这种互相倾扎之事却是再平常不过了。   “安家后人……”司离淡淡笑道:“若这次你能够在朴熙手下逃得性命,司某便会会你吧。看看安家是否还如千年前那般强横。”   远在准南市的安泽南可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魔主司离看上,在港口交接了木玲后,众人带着龙骨尸棺回到夏尔广场。   广场中地基的挖掘工作仍旧进行,见他们拿回尸棺,南志平喜颜于色。不过就算如此,要换尸敛棺至少也要等地基全数挖掘完毕。横竖眼下无事,龚倩邀众游城,庞天涯最喜热闹,第一个同意。姬夏末终是女孩,自然也想逛街玩乐。至于安泽南,陪在大小姐左右自是无法推脱的责任,何况他乐在其中。   倒是最为年长的战无极稳重些,自己提出留在广场里和南志平呆在一起。一来他不喜闹、二来广场也不可没有高手坐镇,否则魔门再来夺次龙棺可不得了。   见有战无极坐镇,龚倩便让唐柯和白兰跟大队一起出游寻乐。于是众人玩闹了一个下午,到了晚上龚倩做东,请大家饱餐一顿。却在要返回广场时,收到南志平急电。   夏尔广场出现异状! 第三十三章 血灵妖珠   月亮如同银盘般高高挂在夜空之上,银色的月华洒落在下方的森林中,被交错的枝叶切割成点点破碎的光片。   丁恨正迅速在这片树林中推进,修罗门主把功力运行到极致,身法快如鬼魅,若有人见到,必定以为是山精妖魅。   两天前决定远离淮南市的他一路北上,然而路途的遥远却无法切断和那黑衣无常在精神上的锁定。更让丁恨心惊的是,本来以为可以困住黑衣无常七天的魔婴阵,却连两天也守不住。如今黑衣无常远远追在他身后而为,如同附骨之蛆般让丁恨无比难受。   像黑衣无常这种不在凡俗中的人物,凡人几乎无法将之打败,更别说击杀。丁恨所能利用的,也只是修罗门中一些奇功异法,希望以此甩脱这位大人的追踪。   可到目前为止,黑衣无常仍旧紧紧追蹑着他,仿佛有随时可以截下他的感觉。   这种危机感让丁恨无时无刻不保持着绝对的高度警戒,然而精神如同一条崩紧的弦,这种状况是非常危险,且让丁恨身心俱疲。   按照丁恨本来的打算,北上后借魔门的暗中势力掩护远遁海外,再借被赤典两只妹夺得的龙棺来逃过黑衣无常的追踪。   龙骨尸棺自成世界,只要逃在其中,任黑衣无常手段通天,也绝对再感应不到他的位置。   但在今天傍晚时,借由魔门设置在各处的联络点,丁恨却得到龙棺被夺的消息。这个消息让丁恨无比沮丧,龙骨尸棺被夺回,天地虽大,却没一处地方能够让丁恨逃过黑衣无常的追踪。   更可恨的是,他已经向魔主司离求援,却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消息。   丁恨脑海中掠过田无迹那肥胖的身影,他知道这胖子肯定把自己求援的信息截下。目前田无迹的天莲宗负起整个魔门情报操作之责,也只有田无迹才有权力截下关于丁恨的情报。   虽说魔门多以私利为重,然而现在非常时机,胖子还来玩这一手确实让丁恨恼火。丁恨发誓,若逃得命在,必叫胖子好受。   可他还有机会逃生吗?   心念方起,丁恨暗惊,知道自己信心动摇。就在这个时候,他眼前一花,黑衣黑裤的男子手持同样漆黑的锁链出现在丁恨的前方。   黑衣无常终是到了。   司离看着一沓关于龙渊方面的资料,田无迹负手立于其后。   忽然,司离抬起头“咦”了一声。   身影晃动,田无迹回过神来,司离已经出现在十米外的窗户前,仰首望向天空的北面。   片刻后,魔主转身,淡淡道:“丁恨死了。”   田无迹浑身肥肉一颤,心中又喜又惊。喜的是丁老怪终究死了,惊的却是司离以何种方法得知此一消息。   身后筒风忽起,司离不知何时到了胖子身后,手掌轻轻按在田无迹的肩上。   田无迹立时魂飞魄散。   先不论到了他这种层次的高手,灵觉如何敏锐,却被司离来到身后犹不可知。更可怕的是,司离手掌搭上他的肩上,莫不能御的灵力透掌而入,通过肩头重穴瞬间占据胖子体内各大窍穴,牢牢制着了田无迹。   “无迹答我,丁恨虽然自负,却不是鲁莽之人。被那位大人追踪却为何连个求援的消息也没传回来?”司离淡淡问道。   田无迹再不能保持冷静,他想跪下请罪,但被司离制着却动弹不得,只得哭丧着脸说:“无迹知罪了,请司老重罚。”   司离轻轻一叹,放开了他。   胖子背后被冷汗浸湿,知道自己在鬼门关前转了圈。   “我一向对圣门诸事睁只眼闭只眼,也从来不过问你们之间的事。我圣方千百年来暗斗不休,外人看来虽是自私自利的表现,但谁却知道这乃是自然法则。所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故我圣门自春秋战国后存留至今。但无迹这次你错得厉害,值此圣门用人之际,因为你一已私欲,便让我们平白无故的损失了一名宗主级高手,倒是白便宜了龙渊。”   司离语气平静无波,却听得田无迹心惊肉跳,也不知道这魔主也怎么处置自己。   “要不是无迹你直接认罪,刚才只要你有半点搪塞之语,现在就不能站在这里说话了。”司离深深看了胖子一眼,又道:“看在你为我圣门此次计划费心费力的份上,这次我就不追究。但下不为例,无迹可明白?”   “无迹知道,谢司老不杀之恩。”胖子千恩万谢。   司离说道:“这事你最好烂在肚子里,丁恨虽死,但修罗门还不是你天莲宗惹得起的。尽避严鸿等门内师兄弟一众高手,丁恨尚有一子,如果被他知道丁恨因你而死,恐怕不会善罢。而这事理亏在你,我亦不会从中调停,你自己看着办吧。”   田无迹点头称是,司离摆手,他连忙退下。   出得大门,胖子暗想,丁恨就算还有个儿子又如何,他连丁恨都不怕,难道还怕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看着田无迹肥胖的身体消失在门后,司离摇头,自语道:“丁恨老来得子,此子自小天资过人,若无迹你小瞧了他,将来必定十分后悔。”   可惜田无迹并没有听到司离这句话,否则他必会收起轻视之心。   准南市。   回到夏尔广场,连姬夏末这等沉得住气的人也忍不住看着广场上空的夜幕发出惊呼,而安泽南则眉头紧锁,只有龚倩和唐柯几人看不出究竟,不解安泽南几人为何大呼小叫。   落在普通人眼中并无异样的夜空,从安泽南的眼睛看出去却出现暗红云气翻滚不休的异相。这些翻涌的云气中,尚不时现出各种狰狞的恶鬼脸孔,看得安泽南心中暗惊。   怪不得南志平要急电把他们叫回来,眼下夏尔广场的邪气煞气忽然连跳几个等级,隐约有大事将要发生。   安泽南等人连忙进入广场,一走进商场大门,无人不感到震惊。   现在应该黑灯瞎火的广场里却灯火通明,自地下商场到五楼止,每一层皆光华大作。几乎所有的商铺都开店营业,而商场中亦有千百身影攒动,形如白天正常营业时的热闹场面。   只是灯光虽亮,却给人阴森冰冷之感;来往顾客虽多,却人人如同虚影,空泛有若泡影。   “天啊,鬼市已经蔓延到整个广场,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姬夏末低呼道。   “这问题估计只有南志平才能够回答你。”安泽南苦笑,并随手在龚倩、唐柯和白兰三人身上比划一番。   安泽南解释道:“这是让鬼看不到你们的障眼法,否则生人大摇大摆进入鬼市里,不被群起而攻才怪。”   而他和姬夏末等人则各施奇法,然后众人才往地下商场而去。   地下商场正中,以南志平为中心,一个淡银色的圆形灵障将他和战无极笼罩在其中,这灵障同样有异曲同工之妙,会让鬼市众多游魂对他们这两个大活人视若无睹。   “这是怎么回事?”见着南志平,安泽南直接问道。   南志平摇着头说:“我也很是不解,之前还好好的,但突然间煞气爆发,一下子将我布置的星宿阵给冲跨。然后便是你们看到的,鬼市已经占据整个广场,只差一步,便会向广场以外的区域蔓延。”   “源头呢,这种凶煞之气总不能凭空而现吧。”安泽南又道。   南志平跺了跺脚,苦着脸说:“源头就在脚底下,我以秘法查看,它来自埋棺更深的地下。如果我所料无差,这大概是鬼门关大开前的征兆。”   安泽南没想广场下的鬼门竟然有打开的征兆,顿时连他也没了主意。   此时一道黑影朝着众人窜来,战无极刚握紧手中战枪,安泽南连忙说道:“别动手。”   来的正是化身为黑狗的凿齿,妖兽来到唐柯的身边连吠几声,声音惶急。只是妖兽虽然通灵,却不懂人语,连唐柯这驯兽师也听不出它想表达些什么。   这时白兰惊叫一声,身体摇摇欲坠,还好龚倩在旁边扶住。白兰脸色苍白,双眼紧闭,浑身颤抖个不停。安泽南知道她的超灵感应又出现了,到目前为止,能够让处于超灵感应中的白兰几欲晕倒,只有上次混沌那种上古恶兽的巨大压迫力方能办到。   安泽南一惊,莫非广场鬼门的守护已然出现。   另一边,凿齿见唐柯不明其意,妖兽又窜向商场角落。片刻后它又回来,只见凿齿头一低,从嘴里滚出一颗散发着妖艳红光的珠子。   看到红珠,安泽南和南志异同时惊叫:“血灵珠?” 《黄泉录》秘器篇中有载:极恶之灵,死后结珠。其色如血,为邪祟大喜之物。血珠现世,必引巨邪远至,见之必封! 第三十四章 穷奇出世   从地上捡起血灵珠,安泽南和南志平面面相觑。众人中只有他二人知道血灵珠的事情,其它人则一脸茫然,不知道两人为何对这颗小珠子大惊失色。   安泽南把血灵珠交给南志平,后者立时用奇奥手法暂时把血灵珠特有的波动封印。然而凿齿还对着众人大吠不已,安泽南沉声道:“凿齿,是否还有其它血灵球?”   黑狗点头,金黄的瞳孔中满是凝重之色。   安泽南立时对其它人说道:“这种珠子叫血灵珠,它们是由邪物死时所化,至凶至邪之物最喜。现在广场里还有其它的血灵珠,不用说是魔门用它来吸引鬼门守护。大家马上分头行动,务必在鬼门守护没有出现之前把血灵珠全数收集起来。”   之后又向众人讲解发现血灵珠的方法,这种珠子会不断发出无形的波动,只要稍一感应就会发现。安泽南说罢,战无极几人立刻分散扑出,连凿齿也行动起来。安泽南让龚倩几人呆在南志平的灵障中后,自己也扑向商场的角落。   也不知道魔门从哪收集来诸多血珠,几人分别负责不同楼层,安泽南一层搜了下来竟有数十颗之多。再加上其它人手中的珠子,整个夏尔广场里竟然放置了数百颗。如此巨大的数量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够收集得到,可想而知魔门为了引出鬼门守护花费了多大的人力物力。   上次江风市的混沌如此,这次夏尔广场也是这样,安泽南不清楚为何魔门要引出鬼门守护,除非他们想尽早投胎,否则鬼门关大开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估计这个问题只有魔门中人才答得上来。   现在棘手的是,如何把这么多的血灵珠尽数封住?   安泽南找来个盒子,把血灵珠全部放在里面,南志平在外面贴上几道封印的符录。但这仓促而为的封印,还是无法全数封住血灵球的波动。   “我看还是先把这些玩意弄走,搞不好就是因为它们使得广场煞气大升。”庞天涯说道。   战无极却皱眉道:“这些鬼东西也不知道是怎么弄进来的,在此之前我毫无所觉。”   能够避开战无极感应的自然是魔门中的高手,而珠子放置的地点也颇为考究。安泽南回忆了一遍,血灵球几乎是呈圆形分布,这种手段自然是为了不引起战无极的注意。而最近一颗珠子距离战无极也至少在百数米开外,战无极再强,也无法将灵觉扩展到整个广场。   除非他像安泽南般懂得搜神秘法,但搜神秘法极为耗神,连安泽南也不愿轻易使用。因而只要是魔门中的特级高手,在收敛自己气息的同时进入广场放置血灵珠并不是太难的事情,毕竟广场里只有战无极和南志平两人,并不怕会给其它人撞到。   由此推知,众人的行踪肯定被魔门严密监控,否则魔门的行动哪能如此顺利。   “天涯说得对,我把血灵珠带到市郊处理掉吧。只要埋到水中土里,有这种天然屏障存在,血灵珠会被发现的机率并不大。”安泽南说到。   眼下也只有这个方法,然而安泽南刚要带走珠子,白兰却突然睁开双眼尖叫道:“它来了!”   同一时间,灵兽白泽在白兰脚边出现。灵曾直接现出巨狮的战备状态,白泽抬头,不安地朝上空发出低啸。   凿齿也显得极为不安,妖兽不等唐柯命令,直接现出本体。只是在上次与幕府将军战斗中被破坏的铁盾不再,凿齿只手持矛,半蹲在唐柯的身边负起保护之责。   其它人感受到空前未有的危机感,自觉地围成一圈,把最重要的人物南志平护在中间。   刚做完这一切,血色红光自地底透出。初时是千百细缕,渐渐地不断合聚,最后变成一道巨大的红色光柱。光柱自商场中透出,直上云宵。   某种兽类的咆哮从高空出现,耀眼的红光让人目不能睁。但像安泽南这种层次的高手都可以通过灵觉察敌,于是在他们的感知中,商场的上空从光中出现了异样的气息。   红光散去,安泽南第一个恢复了视觉抬头看向高空。然而广场上空空无一物,但破空声却响了起来,时东时西,有什么东西正高速接近。   近乎是直觉,安泽南感觉到那东西朝着自己而来,目的自然是手中装满血灵珠的盒子。   风声逼近,安泽南立时抛起手中盒子大叫:“无极接住!”   他同时功聚全身,一拳往虚空挥出。   碰!!   闷雷般的大响响起,气浪如潮,吹得人几乎透不出气。安泽南的手弹了回来,指骨隐隐发痛,仿佛刚才击中的是一块钢板。   而气浪中,有黑影一闪而没,它朝着半空装着血灵珠的盒子扑去。   然而比黑影更快一线,战无极的长枪先点中盒子。战无极用上了粘劲,长枪一缩,让那黑影扑了个空。   这些动作发生在电光火舌间,别说龚倩几个普通人,连姬夏末和庞天涯也差些跟不上两人的速度,可见事情发生得如何之快。   到战无极把盒子拿在手中,那扑空的黑影却悬停在半空。微微一顿后,黑影轰然落下,震得地面轻晃。众人这才看清,那欲夺血珠之物却是一头如同坦克般大小的巨大黑虎。   此兽浑身漆黑,头如猛虎,却长着如同狮子般银白的鬃毛。铜铃般的双瞳散发着慑人的红光,自大张的血盆巨口中伸出银色的獠牙夺人心魄。巨兽四肢不断在地面刨动,银色利爪把坚硬的大理石地面抓出阵阵石粉。而在这怪物背上两片巨大蝠翼的扇动下,石粉纷飞如烟,不断从地上升腾而起。   “大家小心,这是上古四凶之穷奇。”安泽南沉声道,说出这头鬼门守护的名字。 《黄泉录》异兽篇有载:邽山有异兽,其身如牛、其首如虎;背生两翼,日行千万里,能翔天地,风属之兽。性喜食人,上古四凶之一!   原来夏尔广场的鬼门守护是眼前恶兽穷奇,身为风属之兽,穷奇的速度当得上来无影去无踪。刚才安泽南两人的反应只要慢上一拍,那满载血灵珠的盒子必为所夺。   而穷奇出现后,商场中异相忽现。   森森白骨绞合在一起的巨大骨柱不断从地底中升起,总共十八根之多的骨柱分左右排开,呈扇形排列。   继骨柱之后,漆黑的门扉,高达百米的巨门从骨柱中间升起。门上布满一张张痛苦的脸孔,自古至今,人类所能演绎的痛苦表情你都能够在门上找到。而门上两个透着黄光的大字,看得众人无不心跳加速。   黑门之上,赫然印着“地狱”二字!   然而无论黑门或是骨柱,却都是虚幻之影,但无不生出巨大的压迫感。   这时,漆黑的巨门微微打开了一条缝。   门缝内红光大盛,跟着一只只鬼爪魔掌从门内伸出。它们拼命捉住黑门框沿,似乎想努力从中挤出,而一阵阵让人听了头皮发魔的尖啸从门内传来,仿佛门内的恶鬼想要破门而出。   南志平的脸色坏到无可再坏,断喝道:“无论如何,我要立刻起棺换尸。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鬼门一开,方圆百里内将生灵涂炭,无一幸免。”   他刚说完,穷奇相当应景地引颈长嘶。妖兽的双眼,始终盯紧了战无极手中的盒子。   安泽南喝道:“我们把穷奇引到广场外去,否则有它在这里,南先生别想安心布阵。”   随后他让龚倩几人留下帮南志平的忙,穷奇可不是普通妖兽,这种层次的战斗不是龚倩又或者唐柯、凿齿能够插手得了。安泽南说完,穷奇却已经不耐烦地扑了上来。战无极当先抢出,一手拎着盒子,另一手枪影决荡迎上恶兽。   安泽南恐他有失,连忙招呼姬夏末和庞天涯也随着跟上。   四人呈扇形散开,战无极的枪眼看要点上穷奇,眼中恶兽身影却突然消失。他也算敌机,立时把盒子朝安泽南扔出去,同时手中战枪狂刺,如同浪潮般层层涌出护着周身。   空气中响起穷奇的怒吼,一股大力重重拍在战无极的枪尖。漫天枪影消失,出现在战无极身侧的恶兽拍了一掌后,掉头朝安泽南扑去。   安泽南也不去接盒子,肩头轻摆,使出巧劲把盒子撞向姬夏末。他却迎上穷奇,朝着恶兽双拳狠狠招呼。   穷奇为风属,速度惊人,安泽南若与它拼速度自然毫无好处。他也知道这点,于是出拳慢如龟爬,然而拳劲却生出推挤、拉扯等不同力道的气旋,让穷奇欲走不得。   穷奇怒极,身在半空蝠翼一收,紧紧贴着身侧。而恶兽则速度聚增,在半空拉出一道黑线直接撞进安泽南的拳气之中。   这一着如同巨石入海,顿时激起千层浪潮。穷奇以自身力量配合绝快的速度,直接撞碎了安泽南布下的拳气。安泽南闷喝一声,被碰撞的劲气带得翻转飞跌开去,而穷奇则直扑姬夏末。   尖锐的破空音忽现,穷奇扑向姬夏末的身体忽然一偏,原来却是被庞天涯的劲箭射中。   然而这凝聚了庞天涯全身灵力的一箭,却仅射得穷奇身体倾斜,恶兽本身毫发无伤,看得庞天涯目瞪口呆。但有了他这一箭阻了阻,得到缓冲时间的安泽南和战无极掠至,两人拳头战枪同时往恶兽招呼,务要它分心不得。   而姬夏末则手揣血灵珠的盒子,终窜出商场大门之外去。   她刚站定,商场中巨吼响起。劲风扑面,穷奇追出,巨大的身躯落在姬夏末的身前。姬夏末夷然不惧,祭起“斗”字决,全身流淌着如有实质的银色灵光。   风声数响,安泽南和战无极不分先后来到穷奇左右。   战无极枪指穷奇,安泽南解开雷貘的封印,两人同时涌出强大的气势将恶兽罩于其中。庞天涯最末,他弯弓如满月,却落在穷奇之后。于上加上姬夏末,四名年青高手呈合围之姿,把穷奇困在中间。   穷奇虽对血灵珠垂涎不已,但四人共同营造出的气势岂是虚设,即使穷奇身为上古四凶之一也不敢轻视这股凝聚了四人全心全灵的巨大压力。   恶兽的目光终于从装载着血灵珠的盒子上移开,第一次认真地打量着眼前这四名年青的人类,穷奇知道,如果不杀了他们,它别想碰到血灵珠。   穷奇微微放低了身体,背上蝠翼开始有规律地轻轻扇动,恶兽终于认真起来了。 第三十五章 超灵念冲   见安泽南几人把恶兽穷奇引出了商场外,南志平沉声道:“来,你们助我把龙骨尸棺取来。”   龙棺被夺回后,直接放在商场的货仓里。这里有战无极守着,加上龙棺体积较大,魔门再有能耐也无法像放置血灵珠般瞒过战无极的耳目再夺龙棺,因此南志平倒是没曾担心龙棺有失。   只是他要准备起棺换尸,这取棺之事只能让他人相助。   白兰已经悠悠醒转,但脸色苍白,还需要稍微休息。有白泽在旁边照料,她的安全倒不用担心。于是龚倩叫上唐柯,带着凿齿前往货仓取棺。   南志平也不闲着,他从上衣口袋里摸出几张土黄色的符录。将黄符折成三角状,南志平口颂秘咒,等黄符亮起金芒,他大喝一声将手上四道符录尽数拍在地面上。   商场地面立时震动起来,接着喷出四股泥沙。泥沙激喷冲天,却在半空稳固凝聚,最后塑造出两米多高的人形状。   南志平可说是法宝尽出,这几道土偶符虽称不上墓谷秘宝,但制作起来也颇费功夫。南志平一口气用上四道之多,用泥沙制造出来的土偶在他的意念控制下开始把埋在地基中剩余的几口金属棺椁搬将出来。   八口金棺,如今已放出四只恶灵。除了娃娃鬼玫玫外,包括张皓在内的三只恶鬼被南志平封在自己的体内。如今金棺里尚余四鬼,而自金棺被取出后,其中四棺便震动不休,显然其间四鬼有感,想努力冲破禁制脱棺而出。   胸口忽然一阵发闷,南志平脸色有些难看。他用大密封魔咒将张皓三鬼封印于自己体内,现在众鬼间产生了共鸣,南志平以身为器,只觉体内鬼气翻腾,过了半晌他才将之压下。   这时龚倩开着叉车把几口龙棺自货仓中取来,凿齿也两手各抬一具龙棺,合力将八棺尽数取至。   南志平见状,知道最重要的时刻到了。   “你们都躲到灵障里。”南志平对龚倩和唐柯说道,又转头看向凿齿:“接下来是最危险的工作,这八口金棺中尚有四口镇着恶鬼。呆会起棺换尸,它们必定会趁机袭击于我。但换尸的工作不是随便把尸体搬进龙棺里既可,我无法分心,到时需要你这头妖兽为我护法。”   唐柯点头,当下便对凿齿下了保护南志平的命令。龚倩把除灵子弹上膛,自信道:“若你站在我身边作法,我可保证没有鬼怪能够进入你十米的范围内。”   南志平感受到她手枪中子弹带有正阳之力,心下称奇。如果有除灵子弹的压制,龚倩的作用确实不比凿齿差多少,南志平依言也站到灵障内,这圆形的灵障也多少能够起到点保护作用。   用意念操控着土偶把镇尸符尽贴于八口金棺上,又将龙棺全部找开。做完准备工作后,南志平正色道:“我要起棺换尸,你们自己小心了。”   数人点头,南志平大喝一声:“开!”   土偶立时打开尚有恶灵存在的四口金棺,瞬间,黑烟自棺中喷出,把棺盖冲腾起数米,再重重抛到了地面上。同时,尖锐的鬼啸声从棺中响起。下一刻,四道虚影浮现。影子由虚而实,分别是一个女人和三个小孩。   那女鬼当先抢出,朝南志平厉啸:“把我丈夫还来!”   南志平也不答她,双手虚空画符,打开的金棺里立时飞起四具烂至白骨的尸体,就要进行换尸之举。   “休想得逞!”女鬼尖叫,身化黑烟朝南志平扑来。   同时扑来的还有那三只童鬼,他们最大的有十三四岁模样,最小的也有七八岁。但无一例外不鬼气强横,色呈漆黑,已然挤身恶灵之列。   四鬼齐扑,顿时阴风大作,让本来已经鬼气森森的商场更添冷意。   见恶灵扑至,凿齿怒吼,手中爆出一片矛影拦下众鬼。那女鬼当仁不让,一爪朝矛影中探进去。   矛影顿失,原来妖兽长矛竟被她一手握实。   而三只童鬼则绕过妖兽继续扑至。   龚倩下蹲、举枪、瞄准、射击。动作一气呵成,如同行云流水般好看。在军校的时候,她的射击水准位居全年级之冠。此时开枪便射,却不是简单的点对点射击,其中还包括了预测对手反应的空射。   那七八岁的童鬼灵活避开第一发子弹,却无法尽避龚倩提前封锁其规避路线的空射。顿时身中数枪,子弹直接穿过他的身体,但其上的正阳之力却让他痛如针刺,身形立时一阻停下。   白兰脚下的灵兽大吼一声也扑了出去,白泽巨尾横扫,立时拦下其余两鬼。灵兽天生具有震慑鬼灵之力,白泽一咆哮,两只童鬼立时露出怯意。   见情况基本被控制住,南志平放心操控着四具尸骨往龙棺移动。但在这时,却有尖锐的女娃声音在商场中响起。   “阻止那个老头,他想要关闭鬼门,要害我们无法投胎往生!”   正一手挡开凿齿的矛刺,女鬼抬头叫道:“玫玫,是你吗?”   商场的角落里,没有半截腿的童鬼玫玫爬了出来。这恐怖的小女孩举手指着南志平,尖叫道:“就是他,大家快杀了他!”   似乎受到玫玫的蛊惑,鬼市中本来漫无目的飘荡的众多游魂突然停下。然后不断转身朝向南志平的方向,南志平心中喊糟,游魂本来麻木的双眼开始亮起异芒。   也不知道是哪只游魂带动,商场里众多游魂发出空洞的呼啸,开始朝地下商场中心的南志平等人聚来。   “教唆群众可不是好市民!”龚倩举枪对那曾经袭击她的童鬼玫玫便是一枪。   玫玫中弹,尖叫一声化成黑雾。瞬间又再度凝聚,然后用两只小手拖着身体迅速朝龚倩爬来。   “该死!”   南志平没曾想到这小恶灵聪明到利用众游魂想要利用鬼门重新投胎的心思,教唆它们群起而攻。可恨他现在要操控尸骨放入龙棺,无法分心以墓谷秘术击退游魂。   而趁着游魂暴动,在女鬼的带头下,其它几只童鬼也加快了进攻的步伐。无论凿齿还是白泽苦于被恶灵纠缠,压根无法分心去阻止游魂,于是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只有虚影的灵体绕过它们朝灵障进逼。   龚倩很快打完枪中子弹,她虽然带了好几个弹匣,但无奈架不住鬼多。射退两波游魂后,子弹全数用光,她一咬牙,拔出天火匕首冲出了灵障。   “龚姐姐!”白兰急叫,无奈她没有任何对付游魂的手段,只能徒然看着龚倩在灵障外和游魂进行白兵战。   这时在龚倩身上可看出除灵装备的重要性,即使像龚倩这种不具灵力的普通人。但凭借着精湛的格斗技巧,加上安泽南提前为其充能的天火匕首,龚倩的作用并不见得比凿齿白泽来得低。   天火匕首缠绕着赤色灵焰,在龚倩的舞动下在空中掠出一道道火蛇。龚倩使出来自军队的格斗技,没有花哨的招式,全是以实用性出发。匕首无论刺击或是切割,动作干净利落,每每针对敌人的心脏和咽喉部位攻击。   虽然对手是游魂,但被龚倩刺中胸口,又或是割开喉咙的游魂,无不全身缠绕在天火灵焰中被焚烧成青烟。   但龚倩虽一时勇猛无双,但游魂数量实在太多,她也只能挡得一个方向的进逼。而且天火匕首在使用中不断消耗其中灵力,杀得几十只游魂后,其上灵焰不断消没,现在已经看不到灵焰奔腾的情景,只余在匕首上浮现寸许焰芒。   游魂杀之不尽,其它方向没有受到拦阻的游魂挤到了灵障周围。它们无法突破南志平所布置的灵气障壁,却固执地用拳头捶、用手掌拍、甚至用牙齿咬。   所谓蚁多咬死象,灵障在众多游魂的不断攻击下渐渐呈现灵力不稳定的现象。   白兰更是被这么多恐怖的面孔吼得坐倒在地上,有感白兰的恐惧,灵兽怒吼。巨尾扫开纠缠的两只童鬼,白泽凌空腾起,再狠狠扑到灵障旁。顿时在白泽的利爪下,十几只游魂直接被拍成了青烟。   白泽咆哮,吓退了部分游魂,但它们很快又围上。   趁着游魂退开的空隙,白兰看到了惊心的一幕。   龚倩匕首上的天火几乎就要燃尽,她正朝灵障的方向移动。而在这时,招架着游魂的龚倩并没有注意到,童鬼玫玫不知何时爬到了她的脚下,正一脸狞笑伸出手掌就要抓上龚倩小腿。   若龚倩被抓牢,无法摆脱钳制的她很快就会淹没在游魂的大军中。   一想到这,白兰瞳孔瞬间收缩,再猛然扩大。视线突然拉近,白兰的眼中清晰地映照出玫玫的身影。   “住手!”   白兰尖叫。   连白兰也没有感觉到,在刹那间,从她的灵魂深处有一股力量奔腾而出。冲出白兰的身体,在她意念的锁定下,无形的力量如同炮弹般往玫玫冲去。   商场中响起破空的锐响,无形力量的冲击下,白色气浪飙腾,拉出这股波动前行的轨迹。   白兰如今整个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推开她!   玫玫顿觉有异,童鬼刚作出转头的动作,眼中便被白色气浪占满了视线。   她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整个头部瞬间消失,然后剩下的灵体被无形的冲击力带起抛飞,再不断于空中分解消散……   看到这一情景的女鬼撕心裂肺地叫了声:“不!” 第三十六章 狱雷弧刃   安泽南刚来得及手臂交叉,护在身前做出防御的姿态。猛觉一股大力冲撞,他的身体如同狂风暴雨中行驶于海面的小舟,立时被巨力掀起。   体内气血翻腾不休,难过得安泽南想咳血。在空中翻腾卸去巨力,调整姿态落地后,仍然滑行开三米方停下。安泽南脸有骇色地看向场中,只见穷奇拉出黑色残影把余人撞开。战无极还好些,姬夏末和庞天涯可比他们更不济,几乎被穷奇的横冲直撞打得阵脚大乱。   安泽南始知上古四凶无不是易与之辈,混沌因为身体巨大而力能崩山碎石倒没让安泽南有多少意外。比混沌个头小了数倍的穷奇,却利用自己为风属之兽的特性,以突破音障的速度发挥出不弱于混沌的巨大破坏力让他大感头痛。   而且比起混沌来,穷奇的速度快到无法捉摸。在这样奇快的速度支持下,穷奇根本不惧群攻,自己四人本来想要合斗它的计划如今变成一个笑话。别说合斗,在穷奇高速的撞击下,四人想联手一击都难,基本上都是各自为战。   四人中,又以姬夏末的压力为大。不为其它,只因为她手上有大量的血灵珠。可恨穷奇攻击频率极高,姬夏末根本没有机会把血灵珠易手。她虽心志极坚,却在穷奇无有休止般的攻击下渐渐感到难以招架。   本来运转“斗”字决的她本是四人中功力最高者,然而这种秘法不能持久,姬夏末身上的灵辉已不若初时明亮,银光暗淡成灰,可见姬夏末灵力消耗之快。   她硬挡穷奇一记撞击,身形连退数步,嘴角逸出血线,酥胸起伏不定已经受了内伤。   耳中听得穷奇一声欢啸,姬夏末只见那道黑影晃了晃,又朝自己扑来。恶兽通灵,知道姬夏末已经受伤,准备扩大战果。   战无极冷哼,长枪直取穷奇所化黑影,务要叫恶兽放弃攻击姬夏末。   岂料穷奇身影忽然一晃,猛然消失在战无极眼中。战无极顿时大惊,只因长枪枪尖变成直直向姬夏末扎去。无奈之下,战无极只得强行收招。但劲力逆流,战无极立时咳血,尚未伤敌,却已自伤。   趁战无极拼着受伤收招,瞬间作出横移动作的穷奇又以斜角方向掠至姬夏末左侧。姬夏末跟不上恶兽的速度,才察觉到左方杀气奔腾,穷奇却已经如同炮弹般撞至。   姬夏末勉力运起“兵”字决,将灵力尽缩指尖方寸,再重重点下。   然而眼看点中黑影,但手指触到的却是空气。尽避姬夏末心志坚毅,这时也大惊失色。   恶风扑脸,姬夏末咬牙转身,粉背一弓一弹布下防御灵障。但终属仓促而为,穷奇毫不费力撞碎灵障,又狠狠顶在姬夏末背上。   姬夏末惨哼一声,人被撞得弹飞而起,眼鼻溢血,形像可怖。   这还算她知机的在穷奇及身时先行跳起,卸去穷奇近七成的力道,否则恐怕脊骨会被恶兽生生震断。   再吃此重击,姬夏末尚未落地便已经晕迷过去。那装着血灵珠的盒子便落在穷奇眼中,恶兽朝着盒子扑去。   它张嘴要将盒子吞下,突然像感到什么,连忙把嘴闭上。   同时,一支电蛇缠绕的雷枪贯穿了盒子如同闪电般刺至。   轰。   大响中,光焰大作,如同天雷轰在了广场上,蓝色电光映得广场如同白昼。强光中,响起穷奇受伤的声音。   安泽南扑到姬夏末身边,他方才趁着穷奇分心,又借盒子的掩护从穷奇的视线死角掷出雷霆战枪一击伤敌。但他无暇理会战果,心系姬夏末安危,安泽南手抚其后背,灵力注入加速姬夏末本身灵力的运转。   场中响起战无极的冷哼和穷奇的怒吼,又有几声尖锐的破空之声响起,劲响连连,显是战无极和庞天涯联手攻击穷奇。   察觉姬夏末没有生命危险后,安泽南把她抱到战场边缘,又扑回广场中。   穷奇刚才被他偷袭,致给了战无极两人一个机会。战无极虽受了内伤,但瞬狱枪使出来依然犀利,枪枪朝穷奇的眼睛、耳朵这样的软肋招呼。穷奇虽铜皮铁骨,但五官显然没有身体硬净,恶兽可不敢拿这些地方去给战无极喂枪,顿时被战无极逼落在下风。   而穷奇每次要以高速逃出战无极的枪势以重整阵脚,却被在旁边虎视眈眈的庞天涯逼回去。   庞家以箭技称雄,从庞天涯手中射出的劲箭又快又狠。虽然无法重创穷奇,但箭上蕴含强大灵力却震得恶兽身形受阻,以致无法脱开战无极枪势的笼罩。   自开战至今,凭着穷奇的大意和安泽南的偷袭,才创造了如此良机,几人当然不肯放过。   安泽南亦加入了战圈,他的恶魔右爪比战无极的长枪更具威胁。那由电浆构成的光爪不仅锋利。且每次被击中,其中高达六千伏特的强大电流便会侵入穷奇体内。这电能不在五行之内,让穷奇防无所防。尽管凭恶兽本身强大的灵力足够化解侵体的电能,但穷奇却无法避免因为电能而带给身体麻木感的自然现象。   它是以速度称雄的妖兽,多次被安泽南击中后,穷奇身体的麻木感越来越重,致使速度不断下降,而让战无极有可乘之机。   穷奇拍开安泽南攻向它的魔爪,身形略微一窒。战无极抓住机会,厉啸一声,长枪迅速回缩,然后如同惊虹电闪般刺往穷奇右眼。   瞬狱枪法每一式皆有不同招数,唯有这惊雷击却只有一个招式。   枪出如惊雷,正所谓轰天之雷,奔腾万里而瞬息可达。惊雷击最重速度和气势,出枪无回,敌不死我不休!   穷奇连反应的时间也欠奉,眼中刚映出枪尖寒光,战无极长枪却已经刺入它的眼中。恶兽发出惊天动地的叫声,一爪拍在长枪之上。这一挟怒之击,力重千斤,长枪立时从中折断。   战无极被震得虎口破裂,血流如注。他连连后退,穷奇狂怒扑上,全然不理会身后安泽南的攻击。   硬拼着吃安泽南一爪,穷奇骤然加速,却在战无极身前突然停止。瞬间突破音障的速度生出巨大的空气冲击波,让战无极闷哼一声,整个人被撞飞起数米,在空中洒出连片血沫,再重重砸到了广场边缘。   “无极!”   见战无极重伤,庞天涯怒发冲冠,对着穷奇连珠箭神。   听得锐响,穷奇转头看向庞天涯的方向。恶兽仰天一啸,背上蝠翼以肉眼难见的速度连扇数下。   安泽南心中警兆忽生,他立刻弹后,双手连拍布下防御性质的灵障。   而这时,如同手指甲刮过玻璃般的锐响出现。   安泽南手臂、腹间和大腿一痛,然后鲜血溢出,迅速染红了衣裳。   庞天涯的劲箭尚未命中穷奇,忽然被无形的锐物切过般,整齐地断成数截。庞天涯一愣,心中刚想到不妥,身体却连连跳动。   他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全身忽然出现十几道割痕。被切中的皮肉先是出现一道红线,然后皮肉外卷,鲜血喷出,立刻让庞天涯成为了血人。而他的身后,商场大门出现数道纵横的寒光,接着轰然塌下。   安泽南捂着腹部那最严重的伤口,尽管他不是穷奇主要的攻击目标,再加上他已经先一步进行防御,但腹间伤口仍然长达三寸。所幸伤口不深,否则这回已经伤及肠器,可即使这样,安泽南也只能勉强站着。   别说再战,连动一动也会让伤口流血不止。   “是特技吗?看来真是大意了。”安泽南苦笑。   等闲像穷奇这般拥有悠久寿元的妖兽,早已拥有可以把自身特性发挥到最大化的技巧,例如混沌可以自由出没平行空间,又能够使用把万物吸入嘴中的可怕招数。至于穷奇,却是通过双翼进行超音速的震动,和刚才撞飞战无极的方法大同小异,只不过把冲击波压缩成更难应付的细碎风刃。   姬夏末晕迷,战无极和庞天涯重伤。四人中只有安泽南意识尚清醒,却无论怎么看也没有再战之力。   看着因为右眼被刺瞎而怒吼连连的穷奇,安泽南心中泛起无力感。   他悚然而惊,知道自己的信心受挫。可知道归知道,安泽南实在不知道如何打败眼前这强大的妖兽。   他默默估算自己的力量,雷貘的力量最多让他再发出一枚雷霆战枪。而且他还需要计算出手的角度和力量,以他现在的伤势,在发出一击后连闪躲的力气都没有。   这是劣无可劣的形势,可安泽南还不能倒下,即使不为场中数人,他还心挂着广场内其它人。   脑海中掠过龚倩的身影,他咬了咬牙,决定放手一搏。   “你准备去送死吗?”   雷貘的灵波突然出现,安泽南听得一愣。   “真搞不懂你是怎么想的,明明放着强大的力量不用,却死脑筋的想着以命换命的笨办法。就算你不为自己的性命考虑,也照顾下我们的感受。作为能够支配我们的人,却被凡间一只妖兽打败,说出去还不得让我们被贻笑万年。”   安泽南苦笑道:“若是这样,就把力量借给我啊。雷貘,把第二阶段的力量开放给我。”   “我又没藏着,想用就拿去。不过,代价你是知道的。”   “那个我自然明白,麻烦你看在我重伤的份上,看看可否分期付款。”安泽南举起恶魔右爪,然后抚上自己腹间伤口处。   从伤口流出的鲜血立刻被魔爪所吸收,安氏支配妖魔的方法便是以血伺妖。想要使用妖魔第二阶段以上的力量,便必须以自己的精血为代价。这样做的结果自然是寿元大损,也是安氏长房嫡亲无一活过五十之岁的原因。   安泽南虽隐隐找到另外的方法支配妖魔,但目前来说,那种方法只能用在九凤身上。雷貘过于强大,至少到目前,这只妖兽还未曾开放自己的心灵和安泽南交流。所以想要使用雷貘更强大的力量,安泽南便须和先辈般付出代价。   直到安泽南感到头晕眼花,雷貘才“吃”了个饱。   恶魔右爪生出变化,那电光闪烁的魔爪缩回指间,而安泽南手臂上的黑色环锁爆成一团轻烟。只是烟中有光符出现,围绕着安泽南的手臂飘浮转动。安泽南只觉肘间一热,瞬间眼中强光绽放。   从他的手肘处,一道半月形的弧形光刃伸展而出。光刃嗡嗡作响,表面小指粗的紫电不断跳跃闪烁。不时逸出刃面的紫电,扫得空间光气扭曲。   安泽南看着这雷光弧刃,感受到其间蕴含的狂暴力量。瞎了一眼的穷奇,这会也变得出奇的安静,恶兽感受到光刃的威胁,穷奇伏低了身体发出压抑在喉咙间的咆哮声。 第三十七章 十方俱灭   “玫玫!”   夏尔广场的地下商场中,看到玫玫灵体消散,缠斗着凿齿的女鬼无眠理会妖兽。虚拍一爪,如同轻烟般的身影掠向龚倩的方向。   她方才只见玫玫突然被轰散,以为是龚倩所为,却不知是白兰那无形无质的灵波冲击所致。顿时,女鬼把满腔怒意发泄在龚倩身上。   “我要杀了你!”她利叫一声,十指如爪朝龚倩脸门抓去。   龚倩苦斗游魂,坚持了许久锐气早失。听得头上尖叫忽起,再看去时那形想狰狞的恶灵已经扑至。   饶她胆大包天,此刻也着实吓了一跳。   锐爪破空抓来,龚倩勉强举起天火匕首挡去。   女鬼双手扫中匕首,匕首上仅余的天火灵焰顿时被扫灭。恶鬼再挥一爪,匕首顿时当场碎掉。   龚倩大惊,方要飞退。脖子忽然一紧,原来却已经被女鬼扣住。   “给我女儿陪葬吧!”她尖叫一声。   忽然身后破空声响,女鬼头也不回,反手便是一拍。   时间角度无不恰到好处,凿齿本欲偷袭,却被她一掌拍在矛尖。劲力狂涌,逼得妖兽后着无力使出,无奈退后两步。   恶灵收掌,反朝龚倩天灵盖拍下。   龚倩自问必死,却忽见女鬼脸色一变。跟着狂风拂身,女鬼如同被一辆无形的货车撞中般,突然弹了起来,重重摔出十几米外的地方去。   跟着,龚倩听到白兰虚弱的叫声:“快回来,龚姐姐。”   她看向南志平的灵障,白兰脸色苍白,豆大的汗水从脸上滴下。龚倩连忙跑进灵障里,扶着白兰坐下。   白兰连发两记超灵冲击,虽然体内有灵胎浑厚的灵能支撑,可她还无法熟悉运用这种技巧。见龚倩安全返回,心神一松,便二度晕迷过去。   看白兰晕倒,又见游魂恶灵侵扰不休,白泽的眼中露出深思的神情。片刻后,灵兽似有决定。它深深看了白兰一眼,然后仰头发出震天咆哮。   大吼声中,白泽浑身灵光四射。龚倩和唐柯看得合不拢嘴,只见灵障外的白虎每根毛发都绽放着银色灵光。最后,白泽身形淹没在一团如同烈阳般的豪光中。   呯!   如同烟花绽放般的声音响起,千万道强烈光气以白泽为中心全方位向商场每个角落爆射!   耀眼的光芒让龚倩几人不得不合上眼睛,只有南志平和凿齿才能够看清。那无数光气实质为白泽的毛发所化。灵兽以自身毛发为媒,直接把身体灵气化发出这全方位毫无死角的灵力漫射。   这场灿烂至极致的光雨中,无数游魂哀嚎着化成了青烟。即使最强的恶灵,也在白泽的攻击下尖叫连连。   光雨持续了十秒左右才方告消失,地下商场众多游魂一扫而空。而四只恶灵也无力再保持人形的状态,只余四团黑色灵气在商场中飘浮着。   但是,白泽消失了。   龚倩的直觉告诉她,白泽此次并非像以前般敛去了身形,有可能是永远的消失。   然而这一切却换来南志平顺利换尸的良机,没有恶灵纠缠,南志平很快把八具尸体尽数换入龙棺之内。做完这一切,南志平整个后背已经被汗水打湿,想来这工作亦不轻松。   但还没有结束,南志平口颂秘咒,指挥着土偶把龙棺按照他的要求放入特地的方位,跟着土偶解体,却化成八道流泥沙石注入龙棺所在的地穴中。当龙棺完全被沙石掩盖,南志平再支持不住,顿时软倒在地上。   可他却痛苦地痉挛起来,南志平身上隐现黑光。黑光一鼓一缩,最后在南志平惨叫声中,黑光从他身上冲出。共分三道,尽数注入地上龙棺中。   隐隐间,似有张皓愤怒的叫声传来。   而飘浮在商场中的四颗黑色灵团也受到某种事物的牵引,滴溜溜旋转着投入其它方位的龙棺里。   最后,一颗只有拳头般大小的漆黑灵团从商场角落里晃悠悠地飘出,随即没入土中。   龙棺入土,恶灵归位。八棺镇邪大阵重新启动,只见商场中骨柱鬼门渐渐沉入了地面,让商场恢复往昔面貌。   “结束了……”龚倩几乎虚脱,呻吟般说道。   但她话音方落,商场外却响起一声猛兽的咆哮,她顿时记起安泽南四人把穷奇引出商场外,也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   商场外,穷奇谨慎地盯着眼前这个人类。   作为人类而言,穷奇基本不屑一顾。无可否认,他们有击伤自己的资格,但却不足以威胁到它的生命。   可是当这个人类右手肘处释放出由狂暴雷能凝聚而成的弧形光刃时,穷奇明显感觉到了危险。那把弧刃所释放的气息古老而强大,绝对不是区区一个人类能够施展得出来。   悠久的生命让穷奇知道人类往往能够利用各种奇怪的秘法使用某些不属于这种个体所能够支配的力量,但穷奇还是第一次在这个人类身上嗅到了如此特别的味道。   它的气息远比穷奇自身还古老,并带着来自天敌般的淡淡威压。就仿佛那个人类的体内,还藏着更为强大的妖兽……甚至是妖魔。   在穷奇的记忆中,远古洪荒、三皇五帝的时代,那是个混乱的世界。   神、魔、人、妖共同生活在一个空间。在所有种族中,人类最为弱小,但他们却是具有无限可能的生命。在他们当中,诞生了如同黄帝这般以人身修成神躯的不世强者。也因为黄帝的出现,混乱的纪元终得以结束。   黄帝以神力开辟各种空间,令神、魔、妖各归其所,独将人间留给了人类。   而这三者中的妖,也既是妖魔,它们早消失在人间不知几千万年。至于像穷奇这样的妖兽,它们事实上是妖魔和普通野兽结合的产物。而血统越纯正者,妖兽便越强大。   拿穷奇来说,它是妖魔血统在三代内的妖兽,否则也不可能成为上古四凶之一的强大妖兽。   因此在它的血液中,也保留着对于古老妖魔的认知。   现在,在眼前人类的身上,穷奇嗅到了老祖宗的味道。这绝对不是件愉快的事。   安泽南知道穷奇受慑于雷貘开放第二阶段的力量所形成的雷光刃,可他还是第一次运用这种力量,加上弧刃位于肘部。事实上,这个位置装上武器,可远比握在手中运用起来要困难百倍。   安泽南没有立刻出手,尽管因为得到雷貘的灵力支持,他腹部的伤瞬间痊愈了大半。但如果动作过于激烈,还是会有再次创裂的可能。所以安泽南在考虑如何运用这把雷刃,在最短时间内击退穷奇。   像上古四凶这些几乎可媲美妖魔的野兽,安泽南知道它们很难被杀死,因而也没有那么大的胃口。对于他来说,能够把穷奇击退已经万幸了。   穷奇按捺不住,心中凶性大发,妖兽嘶吼声中浮空而起。背后蝠翼连扇,破空锐响双起。空气尖叫着生出片状的波动切割,如同嗜血的猛兽盯上猎物般朝安泽南飙去。   安泽南吃过一次亏,知道穷奇的风刃硬接不得。身形晃动,闪出数米外,而他方才站着的地方立时被风刃切开一道道深达数尺的裂痕。   他方立定,恶风扑面,原来却是穷奇撞来。   安泽南右臂横扫,雷刃嗡嗡作响朝着穷奇划去。穷奇不愿硬接,身形硬是刹住,让安泽南扫了个空。   “笨蛋!”   雷貘的灵波在安泽南脑海中响起,妖魔用教训晚辈般的语气说道:“我原以为你小子资质不错,原来也是个蠢材。知道天下间攻守兼备的形状是什么吗?我告诉你,那就是弧形!圆形虽然擅守,却缺乏攻击的角度。只有弧形似圆非圆,既擅攻亦擅守。你手上已经有我力量所化的弧刃,却偏把握不到弧的真义,简直浪费了我一片苦心。”   安泽南恍然大悟,欣然道:“小子受教了。”   他一声欢啸,主动朝穷奇掠去。 ⑧ ○ 電 孑 書 w W W . T X t ○ 2. c o m   穷奇从鼻孔里喷出白烟,似是不屑。妖兽身体微往生挪,蝠翼连震,上百记风刃立时切向安泽南。   然而这次,安泽南再不退缩。他忽然旋转起来,雷能光刃随着他的旋转拉出一道环形的光,而圈圈雷力电能便这么呈环形激荡而开,把穷奇的风刃尽数震碎。   穷奇终于露出惧色,安泽南旋转如同陀螺。但这陀螺的边上却有最锐利的刃,这种旋转的方式把弧刃的优势发挥了出来,使得安泽南这陀螺不禁可防御任何攻击,还同时具备强大的杀伤力。   妖兽知机掠开,但仍被震荡开去的环形雷能扫中,顿时身体一麻。它恐惧地看着地面这旋转不休的雷光陀螺,大有无从下手之感。   而旋转中的安泽南却别有一番感受。   他本来只想借旋转来让弧刃产生圆的防御作用,却没想到每转一圈,便感觉到雷刃越强一分。这时他心中生起明悟,知道自己误打误撞碰巧摸到了把雷狱弧刃最大程度运用的方法。   穷奇忽然朝高空飞去,它自然不是临阵退缩。只见妖兽飞过了夏尔广场的最高点,但仍然冲向了高空。直到它飞上了平流层,穷奇才停了下来。它调整了身体,一双蝠翼尽贴身侧,然后如同炮弹往地面撞了下来。   破开音障的速度让穷奇拉出一道白色的气浪,妖兽锁定了安泽南,它要用蛮力把地面上这像刺猬般的雷光陀螺给完全震散!   安泽南感应到来自高空巨大的危机,但他心神却一片平静,精神晋入了天心的妙境,许多异想天开的想法立刻涌上心头。   他长啸一声,忽然停下了旋转的身体。但安泽南的右手仍作出挥摆的姿态,而随着旋转的余劲,他朝着穷奇的来势右臂扫出。   顿时,积蓄到极限的雷能找到了倾泄的方向。一片巨大的雷光月牙从安泽南妖魔之臂上脱出,它撕裂空气,沉郁的破空声如同雷貘的怒吼,奔腾而上把穷奇的身影淹没。   整个世界一静,安泽南什么也听不到,只看得到半空爆起强光。闪电如同铁树银花般炸射,在天空上描绘出一副华丽的画卷。   而数秒后,安泽南才听到了轰隆的巨响,然后附近各种报警器狂鸣。   爆炸之后,半空红云翻滚。穷奇从云团中直线堕下,重重摔倒在安泽南跟前十几米处,直接把广场十米内的地砖震成了粉碎。   尘烟腾起,安泽南看到烟中穷奇艰难地爬起,发出野兽受伤的哀鸣。然后两翼振动,身体摇摇晃晃地飞起来。   安泽南知道妖兽离开在既,不由松了一口气。   雷貘的力量渐渐退回体内,安泽南只觉全身骨头似是要裂开般难受,他强打精神往战无极三人走去,心中警兆忽生!   一只雪白的手掌从烟中拍出,直取安泽南胸口大穴。   跟着,安泽南看到了金朴熙那张隐现不忍神情的脸。   事起忽然,加上安泽南大意之下心神松驰,金朴熙的忽袭在时间的把握上可谓是精确到无以复加。尽管如此,安泽南仍深吸一口气,强敛心神朝这韩国美女的纤纤玉掌一拳封出。   然而他刚出拳,顿觉天旋地转,再无法清楚把握金朴纱一掌的来势。同时金朴熙掌劲一变,塑气成墙攻至,竟是“九死一生”奇功。   安泽南没想到短短时间里,金朴熙的境界直追其师。在这个时候变招已经来不及,他唯有运转全身灵力集数聚于胸前,想硬挡金朴熙这一掌。   哪知灵力方运却忽然停下,完全不听从他的使唤,安泽南终于脸色大变。   “泽南你猜错了,这并非九死一生……”金朴熙叹道:“天地衍数五十而满,至万变不起,万物归其位。其中这万物,便包括你体内的灵动……”   一掌印实。   安泽南如遭电击,身体不听使唤狂跳不止。每跳一下,便喷出一口鲜血。   此时他也知道,金朴熙远比他想像中可怕。因为她使出的是补天派最高层次的功法……十方俱灭!   那是补天派义最终极的运用,当金朴熙使出十方俱灭的时候,等若她找到大衍四十九之数外那失去的一,于是五十而满,世界圆满至万变不生。所以安泽南在最紧要关头,竟然无法运用自身灵力去防御,如此魔功,安泽南连想都未曾想过。   金朴熙和他错身而过,也不察看安泽南的伤势,就这么如轻烟般掠出广场而去。   安泽南只觉全身轻飘飘的,双眼一黑,失去意识。   在意识沉入黑暗的瞬间,他似乎听到了雷貘自灵魂中发出的怒吼。   尾声!   夏尔广场的事件由八口龙骨尸棺重新入葬而划上了句号,但有些事情却远没到结束的时候。   安泽南几人和穷奇的大战虽然发生在深夜,但仍然惊动了不少市民,甚至包括几家本市的媒体。尽管没人敢接近战圈的中心,但远远看去,夏尔广场外雷光焰火奔腾,再加上后来穷奇那从高空掠下的惊人声势,让普通人也开始意识到,这世界上还存在着他们知识范畴外的事物。   一夜间,淮南市市民的好奇心被撩拨至极限。本土各大论坛就此事争相引发了无数热议,连媒体也曝光了激斗的部分视频和画面。尽管无论视频或者画面都相当模糊,可仍然满足了无数群众的好奇心。   这事同时让淮南市政局头痛不已,市长热线每天接到群众的投诉多达数百宗。市民质疑政府剥夺了民众的知情权,为此,淮南市长不知道开了多少次记者招待会,就此事向市众耐心解释。   备受压力的李局长更是直接停止了特别事件处理组的职务,他下达这个命令也是无奈之举,也已经作好得罪龚大小姐的心理准备。却未兽想到,命令下去后,龚倩竟然毫无回应,这让局长大人称奇不已。   龚倩现在没有心思去管这事,即使局长大人把整个特事组解散了,估计她也不会在意。   她现在一门心思全扑在安泽南身上,从那天晚上击退穷奇到现在已经五天了,可安泽南仍然晕迷不醒,龚倩几乎天天呆在医院里,都成了安泽南的特别看护。   她到现在也忘不了,当从商场出来时看到安泽南倒在一片血泊中的情景。   后来她也不知道怎么把安泽南送到医院,印象中她理智大失,只懂抱着安泽南大哭大叫。跟着战无极来到她的身边接过安泽南,接下去的记忆却混乱不堪。   直到一天后,龚倩的情绪才稳定了下来。   但安泽南的情况却坏到无法再坏。   连庞天涯这全身被切开几十道伤口的人也在两天前醒了,但安泽南却没有配转的迹象。查看过安泽南的伤势后,姬夏末告诉她,安泽南心脉尽断,换作普通人早死了。   可他体内却有奇异的灵力联接着他断开的心脉,并有缓缓愈合的迹象。   因为战无极几人之前重伤昏迷,并不知道重创安泽南的是谁。只是从伤势上判断,该非穷奇所为。换句话说,有魔门中人偷袭了安泽南,而且能够让安泽南差点丧命,出手的该得宗主级别的人物。   可龚倩一点也不关心这个,她在乎的是,安泽南什么时候醒过来。   这天黄昏,龚倩像平常般回家洗了个澡后又来到医院,还提着亲手煮的鱼粥。安泽南现在只能吃些流质的食物,本来医院建议龚倩给他吊营养液,但被龚倩拒绝了。   她要亲自照顾安泽南,直到他醒来。   来到走廊,龚倩看到战无极几人坐在廊道的椅子上,表情古怪。龚倩便问:“你们在干什么?”   庞天涯咧嘴想说什么,却被姬夏末重重打了下大腿。他腿上的伤口未愈,顿时吃痛大叫起来。   姬夏末笑而不答,龚倩摇摇头,推开门走进病房里。   “嗨。”   熟悉的声音传来,龚倩一呆,手中的盛着鱼粥的保温盒掉到了地上。她不可置信地看向窗前,窗台边,夕阳金黄的光投在窗沿,同时投在安泽南的脸上。   他脸色因为伤势而显得苍白,但人却已经醒来,这对龚倩来说已经够了。   龚倩双眼一湿,然后不顾一切朝安泽南扑了过去。   两人紧紧抱在一起,彼此感受到对方有力的心跳。龚倩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般,觉得心跳声原来也可以如此美妙。   片刻后,战无极几人推门而入。看到龚倩两人相拥的情景,战无极神色一暗,旋又敛去。而姬夏末和庞天涯则向两人道贺。   龚倩不好意思地推开安泽南,又关心地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安泽南活动了下身体,说:“金朴熙差点要了我的命,不过还好,我感受到雷貘的力量。应该是在紧要关头,雷貘拼命把我救下来。金朴熙的十方俱灭确实厉害,不过她千算万算,却算漏了妖魔的力量。那该是当时唯一能够在万变不起的状态下仍能保我一命的原因……咦……”   要不是安泽南亲口道出,战无极几人还真不敢相信金朴熙这补天女徒竟然高明到修成了十方俱灭。但安泽南脸色一变,却又引起他们的注意。   “怎么了?”龚倩急问道。   安泽南却不答她,只是闭上眼睛。良久,他才又睁开眼,并看着龚倩苦笑。   “看来以后得靠龚大小姐你养着我了……”安泽南看着众人道:“雷貘虽然救回我一命,但我的气海被破,现在功力全失……一点灵力也感应不到了……”   “什么?”   “怎么会这样?”   姬夏末几人差点没跳起来,气海被破意味着什么他们再清楚不过,那等于说安泽南现在已经和普通人无异。他们没想到安泽南捡回了一命,却功力全失,不由替安泽南难过。   然而龚倩却不悲反喜,因为安泽南没有了灵力,便不用再因为支配妖魔而消耗寿元,更不用去和神秘莫测的魔门作对。   大小姐当下说道:“你再休息几天,只要伤势一好,我们立刻回美国。就算我们不干活,老头子的财产也足够我们几辈子都花不完了,你就放心跟我混吧!”   安泽南无奈一笑,心想自己难道就此一蹶不振?   没有人注意到他暗中捏紧了拳头。   他安泽南……不甘心啊! 第六卷 开往黄泉的地铁 第一章 前往龙渊   “这样吗……那好吧,到时就麻烦你了,前辈。”   姬夏末放下电话,走出特事组的办公室。最近因为夏尔广场的事件处理得过于轰烈,特事组被暂停一切事务,但组里的成员还是每天到办公大院报告,似乎已经养成了一种习惯。   安泽南已经出院,除了气海被破,功力全失外,其它伤势倒好了十之七八,这多少也利益于雷貘强大的灵力为之修复。   而龚倩已经开始给安泽南和自己办理出境手续,若无意外,再过个十天半月,两人就会前往美国。安泽南自然没真个打算让龚倩养着自己下半辈子,只是龚倩想让他陪自己去见家长罢了。   办公大院外摆着一张桌子,桌上放着空了的可乐瓶。离桌子十米远的地方,白兰正吡牙咧嘴地对着可乐瓶干瞪眼,却是在锻炼前不久在夏尔广场中无意开发出来的超灵念冲。   只是白兰已经瞪了老半天,可乐瓶却一点也没有晃动。   “这样不行的,小白。”安泽南在旁边笑道:“从龚倩的描述来看,那时的你应该是以精神的力量对灵体造成类似冲击波的伤害。这种能力是你体内灵胎力量的进一步运用,精神的力量和意志有关系,你这样就算把眼睛瞪出来估计也推不动可乐瓶一下。”   “太难了。”白兰沮丧摇头:“我一点也想不起当时是怎样办到的,看来我还是没什么天赋啊。”   安泽南的裤管被什么东西扯了扯,他低头看,像刚出生不久的小猫,灵兽白泽正对安泽南怒眼相瞪,似是责怪他不应打击白兰信心。   当日白泽为了给南志平创造敛棺的机会,以自身全部灵力为代价发动了全方位的攻击技能。此后,白泽消失了十来天,直到最近才又开始出现。不过现在的白泽很虚弱,安泽南想没有三几个月,灵兽估计回复不到全盛期。   正因为如此,所以安泽南才想着训练白兰的超灵念冲,好在白泽虚弱的时候,她有能力保护自己。   “你可以想想看,当时是怎样一种心情。”安泽南提示道。   白兰用手支着下巴,歪着头认真回忆当时的情况:“那天我看龚姐姐就要被那小鬼抓住,所以当时我就想着……推开它……咦,难道是这样。”   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白兰注视着桌上的可乐瓶。她放松了身体,脑海里不断重复着“推开它”的念头,当白兰的精神不断集中到可乐瓶上的时候,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她先是感到体内深处出现一阵悸动,然后全身毛孔猛缩,接着有某种不知名的波动从她身体涌出。下一刻,大院里响起强烈风鸣,可乐瓶和桌子被无形的力量撞击飞起,直直向大院门口砸去。   哐啷一声,白兰不由捂着耳朵,然后不可思议看着把门框砸出一小角的桌子,接着欢呼起来:“我成功了!”   安泽南来不及向她道贺,龚倩的惊呼从门外响起:“你们在拆房子吗?差点没把本小姐砸死。”   穿着高跟鞋的长腿把挡在门边的桌子扫开,龚大小姐阔步而入,身后跟着唐柯和刘可蕊一对小情人,两人手上提着大袋小袋,装着满是食物。   十一月的天,晚风已渐现凉意。傍晚时分,众人在院子里架起了烤炉,唐柯白兰几个年轻人把买来的食材放在炉上烤得不亦乐乎,不时传出欢笑声。   “其实当个普通人也不错,至少不用整天打打杀杀。看着他们,我就觉着平凡人的世界无比美好。”安泽南说道。   龚倩拍着他的肩膀说:“别用一付小老头的语气说话,害我以为坐在旁边的是老蔡。”   树下闭着眼睛听收音机的老蔡闻言抗议道:“龚组长休要胡说,我老蔡人虽老,却有一颗年轻的心。像小南那种阅尽沧桑般的语气,我是怎么也学不来的。”   两人一听,笑得差些喘不过气来。   姬夏末来到他们身边坐下,安泽南问:“无极和天涯最近怎么样?”   夏尔广场事了,战无极和庞天涯接到新的任务离开。反而姬夏末暂时没有任务,便留在淮南市,以保护功力全失的安泽南。但一个月快过去了,魔门似乎以为安泽南死了再无其它行动。可实情自非如此,魔门眼线遍布全国,安泽南侥幸保得性命怎么可能瞒得过他们,只是谁也不知道魔门在打什么主意罢了。   “不用为他们两个担心,倒是你……”姬夏末欲言又止。   安泽南摇头道:“放心吧,我已经试过。虽然没办法使用雷貘的力量,但九凤和瞳鬼的力量还可使用。只要不是遇上特级高手,普通高手就算打不过,但自保足矣。”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姬夏末笑道:“刚才我和本部通电,或许你还有恢复功力的希望。”   “这话怎么讲?”安泽南顿时双眼亮起。   “还记得我说过龙渊中有一名杏林高手吗,那是出身净思居林的洗月白前辈。你的情况我之前已经向他提过,经过这些日子的研究,他想出一法可以试试。若是成功,你恢复功力有望,若失败,再差也就现在这般。所以我想问你,愿意随我回龙渊一试吗?”姬夏末正色道。   安泽南未答,旁边龚倩脸色一黯,起身道:“我出去透透气。”   看着龚倩走出院子大门,姬夏末歉然道:“这才是我担心的。”   “让我去和她说说。”安泽南也站起来,转身朝门口走去。   门外,龚倩靠墙而立。脸向星空,烟头星火在她指间闪烁,大小姐神情无比落寂。   安泽南走过去,学她般靠在墙边,淡淡道:“只要你说一句不行,我立刻回去拒绝夏末。”   龚倩不语,轻吸几口香烟,随后扔在地上,用鞋子踩熄了烟头。她转向安泽南,问道:“若我说不,你会否恨我一辈子。”   轻轻把龚倩拥入怀中,安泽南在她耳边轻声道:“你应该知道答案,又何必问我。”   龚倩忽然把他推开,然后“扑哧”一笑,用手指点着安泽南的胸口道:“你这人平时看着老实,其实滑头得可以,什么你应该知道答案,害我恨心对你说个‘不’字亦办不到。滚吧,不过你平平安安的去,也得给我完好无缺地回来。要是敢少一根头发,你自己看着办吧。”   安泽南苦笑道:“我还不至于那么娇弱吧。”   龚倩忽然重重吻在安泽南唇间,片刻唇分,大小姐轻轻道:“答应我,不能死!”   安泽南点头答应,正色道:“无论结果如何,一月之内我必赶回,到时我再陪你去见未来岳父。”龚倩听得粉脸一红,晒道:“不害臊,谁说要嫁你了。”   “不嫁也得嫁,若别人敢娶你,我就拉上庞天涯他们去抢亲,看谁架得住我。”   安泽南少有的用霸道的语气说,但龚倩却听得甚是受落。只是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了战无极。   她忽然想问安泽南,若战无极娶她,他安泽南又当如何?   最终,这个问题还是没有问出口。当晚,安泽南答应随姬夏末北上龙渊,姬夏末立时通知总部,并订购了后天前往京都的机票。   第二天,龚倩来到办公室,阿杰默然不语将一封辞逞递到她眼前。   “要走了?”龚倩问。   阿杰推了推眼镜,面无表情道:“这里已经没有我留下的理由,自然是该离开了。”   龚倩知道眼镜男会毛遂自荐来到特事组,最大原因是为了追求自己。现在确如阿杰所说,整个特事组都知道她和安泽南的关系,阿杰想离开也是人之常情。   “本来正常的手续没十天半个月是批不下来。”龚倩把辞呈丢到抽屉里,笑道:“不过这里我说了算,你随时都可以走。同样,随时可以回来。”   “那么我走了。”   “阿杰。”龚倩叫住他:“做不成同事,还可以做朋友,有空常联系。”   阿杰不语,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大步走出了办公室。   龚倩目送着他离开,叹道:“看来又得招人了……嗯?”   视线仍停留在门边,龚倩看到老蔡和另外一个老头走了进来,两人谈笑甚欢的模样。   两个老头走进办公室,老蔡指着龚倩道:“这位就是我们组长,也是你们家少爷的女朋友。看,长得很标致吧。”   龚倩拍案怒道:“死老蔡,你说什么呢。”   老蔡小声道:“就是有点凶。”   老蔡旁边的老头上前说道:“龚小姐你好,鄙人黄安。不知道我家泽南少爷在哪?”   老蔡在旁边补充道:“黄伯可是看着泽南那小鬼长大的,你要嫁入安家,可得先讨好我这位黄大哥。”   龚倩再坐不住,她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黄姓老者原来是安泽南的“家长”! 第二章 机场袭击   接到龚倩电话,听说黄伯来了,安泽南连忙往特事组赶。一进大院,就见到黄伯和龚倩在树下喝茶聊天。   听到脚步声,黄伯抬起头。一见是安泽南,老人立刻抢前,二话不说便捉起安泽南的手腕,却是为其把脉。   “黄伯,不用忙活了。气海大穴被破,气无所聚,现在我已经功力全失,等若普通人一个。”安泽南苦笑道。   黄伯却不理会,片刻后才放开安泽南手腕。老人眼中亮起精芒,显是动了真怒,只听他沉声问道:“告诉黄伯,是魔门哪个狗崽子伤了你,黄伯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替你讨回公道。”   安泽南甚是感动,黄伯待他如师如父,他自是不希望黄伯为自己受伤。何况,黄伯修为虽然不低,可安泽南知道他不是金朴熙的对手。   修成十方俱灭的金朴熙,已经晋身宗师级的高手之林,远不是黄伯所能够对付得了。   但他怕伤了老人的好意,于是嘴上说:“黄伯别急,龙渊中有一位出身净思居林的前辈,他或有办法治好我。我们已经订了明天的机票前往京都。”   黄安眼中神芒渐散,点头说:“净思居林为儒家代表,于杏林之学也颇有研究,那倒是可以一试。这样吧,黄伯陪你一起去。”   两人在树底坐下,龚倩知机走开,把空间留给这对老少。   “少爷你也太大意,怎么会给人破了气海大穴。而且致电你二叔时也不说清楚,若知道你出了这种变故,我看庆元还能安心在家里带孙子不。”黄伯放开按在安泽南后背的手,心中难过。他方才将灵力渡入安泽南体力,却全然无法保存下来,现在只能走一趟龙渊,希望另有高人能够治好安泽南的伤。   安泽南摇头道:“我就是怕二叔担心,所以才不提具体伤势。现在正是对付魔门的重要阶段,怎都不能让他老人家分神。”   “胡闹!”黄伯斥道:“你身为安氏继任家主,有什么事比你更重要。再说我们对付魔门又不是动刀动枪的武斗,说到做生意,你七叔庆山更为在行。目前货运业生意的运作就是你七叔主持,你家二叔不过摆摆样子罢了。”   “无论如何,黄伯你别把我伤势实情告诉二叔就成。往深一层讲,若让他们得知此事,我怕会动摇军心。”安泽南强调道。   黄伯晒道:“又不是军队打战,何来军心可言。不过你说得也有些道理,为免他们担心,黄伯暂时给你瞒着就是。不过若龙渊之行无果,那还得跟你二叔据实相告,也好看看怎么安排以后的一些事情,例如你的龚小姐……”   “黄伯你知道啦?”安泽南对眼前这老人耳目之灵通大感意外。   黄伯朝哼着小调的老蔡努努嘴,安泽南立刻知道是这老狐狸干的好事。   “虽然龚小姐比你年长,但咱安氏也不是食古不化的老顽固。而且年长有年长的好处,想起以后有她代为照顾少爷,黄伯就放心了。”黄伯呵呵笑道。   龚倩这时刚好给他们端上新冲的茶水,听到黄伯之话,点头说道:“黄伯你尽管放心吧,我会把这小子养得白白胖胖。”   安泽南摇头苦笑,敢情龚大小姐想把自己当猪养。   这天晚上,龚倩作东宴请黄伯,又邀请了姬夏末几人。席间黄伯见到姬夏末这四大家后人,看她年纪轻轻一身修为不弱,顿时称赞不已。姬夏末平时不喜言笑,但黄伯身份不同,人家又大力称赞自己,这面子怎么也得给。   于是席间众人谈笑甚欢,气氛融洽愉快。安泽南顺便对姬夏末提出黄伯同往之事,后者一口答应下来,而龚倩早为黄伯加订了一张机票,黄伯赞她办事比自家少爷牢靠得多,让龚倩听得心花怒放。   翌日一早,龚倩开车载着安泽南三人来到机场。   机场外,龚倩在车里说道:“我就不送你们了,局里找我有点事。”   她又看向安泽南,低声道:“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   安泽南拍着胸口说:“小姐之命,没齿难忘。”   龚倩听他说得文绉绉的,不由笑骂一声:“滑头。”   随后她对众人说了句“那我先走了”,便这么开着车驶离了机场。姬夏末说道:“换作其它人怎么都要惺惺相送,龚姐姐倒是很放得开,说走就走。”   “她那是对我有信心。”安泽南答道。   三人说笑中走进机场,离登机还有大半个钟,办理了相关手续后,也只能在侯机室里干等。   “我上下洗手间。”   还有十分钟就要登机,安泽南有感腹间发涨,便起身说道。   在洗手间里解决了生理需要后,安泽南走出厕格。他拧开水龙头洗手,但看着喷洒而出的水流撞在双手上溅开之时,心中警兆忽生。   这并非是他察觉到什么危机,而是纯粹来自心灵的某种直觉。   跟着他才发现,厕所里很安静。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作为侯机室里唯一的洗手间,人流量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有多大,绝对不可能像现在般只有安泽南一人。   瞬间,安泽南判断出洗手间里有人埋伏。而且这人还高明到尽敛杀机,如若不是安泽南灵觉示警,换成姬夏末恐怕尚无法发觉。   而安泽南也发现,自从受伤功力全失,他的精神灵觉却反而更加剔透圆满。只是平时他感受不如现在为深,恐怕是被未知的危机所刺激,灵觉忽然大幅度活跃起来,才使安泽南提前察觉到危险正潜伏在四周。   这时他有两个选择,一是诈作不知,假意离去而引敌人出手;二则是主动把敌人找出来。   如果换作以前,他可能会选择第一个办法。可现在他功力全失,此法无异于自杀。所以安泽南只能选择第二个方法,兵行险着主动把敌人找出来。   他几可肯定埋伏的绝对是魔门中人,魔门见他在金朴熙十方俱灭下仍保得性命,这会肯定摸不清他的底子。所以才没有一上来就用霹雳手段强攻,而用伏杀这种相对隐匿的手段。   魔门这时还不知道他安泽南已经和普通人无异,这倒给了他一个机会。只要他找出敌人并主动强攻,在机场这种热闹的公共场所,魔门肯定不会把事情闹大,很大的可能虚应几招便远遁离开。   而安泽南的问题是,他要如何制造一个功力尚在的假象。   他手覆左眼,拿开时眼红如血,安泽南召唤瞳鬼,缓缓扫视整个洗手间。   尽避对手能够收敛包括生命气息在内的一切能量活动,但瞳鬼可以直接观察到灵魂,敌人再厉害,却无法掩饰灵魂的存在。   很快,安泽南便在进门左拐第一厕格中发现对手的灵魂波动。   “既然来了,又何必躲躲藏藏。莫非魔门中人都是见不得光的鼠辈不成!”安泽南哈哈一笑,身后九凤跨空而至,瞬间完成和安泽南在灵魂上的联系。   这时安泽南感觉到九凤的灵力透过灵魂源源不断地注入他的体内,奔行于经脉之间,让他全身充满了力量。   安泽南知道这是妖魔感觉到自己的虚弱,像前几次般不由分说便注入灵能为自己保命。而这样一来,他倒可以借妖魔之灵,暂时当一回高手。   他发力朝厕格扑去,一掌印在门上。木门迸碎,断片朝内激射,但门内却空无一人。   安泽南早预料到如此般,不用他命令,身后九凤已经引颈长鸣。   超频音震!   整个洗手间震得嗡嗡作响,而安泽南的感知中,头上有黑影接近。这是在初遇金朴熙中,为了在堑天网中查敌而逼出来的音波定位之法,这会又有了用武之地。   安泽南略退一步,一支苍白,肌肉膨胀的手臂从他鼻尖擦过。可以想像,若他刚才毫无所觉,这会恐怕脑袋也叫人拧下了。   但现在可就大不相同,安泽南双手探出,环抱敌人手臂,然后猛转腰身。借由旋转的力道,一个过肩摔狠狠把偷袭者甩出了厕格,砸到了洗手台的镜子上。   没给对手喘息的时间,几乎在同时,妖魔长颈暴长,九凤在洗手间中拉出九道黑线朝敌人撞去。轰隆暴响,整个洗手间的墙壁被妖魔生生震碎,当安泽南收回九凤,一片碎石中,最失去偷袭者的身影。   机场内蜂鸣示警,机场警卫朝突然塌裂的洗手间跑来,安泽南连忙跑出洗手间,途中见到门口摆着一块“维修中”的黄色牌子,心想怪不得洗手间里会空无一人。   围观的人群中挤出姬夏末和黄伯,两人连忙把安泽南接走。安泽南解除九凤的召唤后,顿时心跳不已,那是体内灵忽然力消竭的表现,过了片刻安泽南才恢复如常。   “我被偷袭了。”安泽南苦笑道,逐把洗手间里发生的事情经过说了遍。   姬夏末听得脸色大变,咬牙道:“龙渊中定是出了内奸,否则为何我们才到机场,对方便像等候多时般欲取你的性命。”   “还好你故意把事情闹大,否则恐怕无法轻易脱身。”黄伯看着洗手间前围满了人,心有余悸道。   “总之先离开这里再说,看来飞机是坐不成了,他们只要在机上装个炸弹,到时我们便插翼难飞。”姬夏末又看着安泽南说:“怎么样,还走得动吗?”   “没问题,只是突然少了九凤的灵力支持,有点手软脚软罢了。”安泽南答道。   黄伯思索道:“这种方法虽然能够让你暂时得到灵力,但多用于你身体无益,以后能不用还是不用为好。”   说罢,黄伯扶起安泽南,和姬夏末一道走出机场。但在机场入口处,他们却看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金朴熙依旧一身白衣白裙,若无其事地对安泽南微笑道:“好久不见……” 第三章 魔主杀机   谁也没有想到,竟然在机场门口遇上金朴熙。   姬夏末双目神光亮起,她往前一步,挡在安泽南身前。特意压低了声音,姬夏末冷言道:“怎么,金小姐杀安兄一次不成,还准备再来一次么。只不过,这次恐怕没那么容易。”   黄伯尚不知道这拦着自己三人的美丽少女是何人,一听姬夏末她便是害自家少爷落得眼下如此状况的罪魁祸首,顿时腰板一挺,无俦气势立刻朝金朴熙涌去。   金朴熙微感讶异,这没有出现在情报资料上的老者实力不容小瞧,让她对安泽南背后的力量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安泽南连忙握住黄伯的手,阻止这老者挟怒出手。   他摇头轻声说:“黄伯,先别动手。”   又转向金朴熙,微笑道:“若金小姐出手,在下不胜感激。上次金小姐胜之不武,这趟不若让本人再试试小姐十方俱灭的威能好了。”   安泽南采用的依然是空城计,他召来九凤,却又不让其突破现实世界的层面。但妖魔的灵能入体供他一时之需,安泽南向前踏出一步,逼人的气势朝金朴熙狂涌。   金朴熙脸上却露出凄美笑容:“泽南啊泽南,你瞒得过任何人,却瞒不过我。你当我的十方俱灭是骗小孩儿的玩意吗,看你现在活蹦乱跳我已经十分意外,但我几可肯定你现在已经功力全无。就算朴熙再笨,往你气海大穴打的那一掌,怎么也会让你穴破功散,你又何苦强撑。”   气势骤消。   安泽南苦笑:“终是瞒你不过。”   金朴熙朝前走上两步,似乎没把姬夏末放在眼中,视线中只有一个安泽南。   “你放心,这事我不会对其它人说。何况即使说了,也没有人会相信。当他们知道泽南你还没死,便不再相信我说的每一句话。”   “哦,金小姐为何如此厚爱小弟。”安泽南笑问道。   “不管你相不相信,事实上朴熙已经无法自拔地爱上你。当日打你一掌,朴熙心痛无比,至此才醒觉原来爱上了你。”金朴熙俏脸发红,脸上羞意无限,如同恋爱中的少女不安地用手指玩弄着衣袂:“所以今趟人家不是来害你,而是要告诉你一个消息。魔主他老人家已经向你下了必杀令,泽南你自己要小心了,但你可放心,来杀你的人当中不会有我金朴熙的份。”   她抬起头,认真说道:“若非立场不同,朴熙便可像平凡女子般勇敢追求泽南。可现在,我只能尽避一切与泽南有关的行动,实是造化弄人。哎,我走了,泽南保重。”   说罢,金朴熙如一朵白云般飘然远去。   看着她消失在机场外的广场,姬夏末苦笑道:“现在连我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了。”   “亦真亦假!”安泽南的脸色变得无比严肃:“魔门追杀令是真,爱上我是假。要我相信她会爱上我,我不如相信母猪会上树还容易些。”   姬夏末立刻“扑哧”一声笑出来,说道:“那她谎称爱你又有何好处。”   “好处多了,最简单的一条便是留个余地,大家日后好相见。”安泽南摇头道:“金朴熙杀我不成,恐怕让她连带整个补天派声誉大跌,已遭魔门中人排斥。所以她刚才话中有种心灰意冷的味道,而刚才那番话,明是提醒我,实是增加魔门杀我的难度。若魔门其它人杀我不成,补天派的声誉自然回升,打的端是如意算盘。”   “少爷应该猜得不错,那现在我们怎么办。”黄伯对安泽南甚是信服,听罢问道。   安泽南回头看了眼身后机场,说:“飞机大概是搭不成了,如此明显的交通工具,魔门只要扼守准南市仅有的一个机场,咱们就哪也不用去了。走吧,找大小姐想办法,这时候地头蛇的作用远比任何官方力量来得有用。”   姬夏末一点也不为自己这“官方”力量被贬低而生气,反而笑道:“泽南快收买我,否则我对龚姐姐说你将她比作地头蛇,看你还有没好日子过。”   安泽南知道自己失言,只能苦笑接下姬夏末的“掩口费”。   龚倩直到下午才回到特事组,一进办公室看到安泽南正用她的电脑上网打游戏,颇觉意外:“你怎么还在这里?”   见她回来,安泽南把机场之事,包括金朴熙示警对龚倩说了遍。其中自然隐去金朴熙对其示爱一事,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姬夏末拿了他的“好处”,底下睁只眼闭只眼当什么都没听到。至于黄伯,更不会去揭穿自家少爷“好事”。   龚倩听完,心中有了计较。她找了几通电话后说道:“今天晚上有船前往平津港口,大概三天可达。在平津下船后,沿国道走,两天便可到达京都。我已经让人给你们预留三张船票,你们今晚就走。放心,魔门眼线再厉害,也无法发觉由地方势力作出的安排。”   安泽南得意地朝姬夏末打了个眼色,后者做了个鬼脸,不屑地丢给安泽南一个白眼。   晚上,安泽南三人出现在阑沧港口。这看似简单的动作,实质上动用了大量人力为他们的行踪作出种种布置。落在魔门眼中,从任何渠道得到的消息他们只会是三个即将登上“碧波号”这艘豪华邮轮的普通乘客,而绝不会知道竟然是魔主必杀令中提到的目标人物。   能够做到这一切,也只有龚大小姐手中掌握的大量人脉资源方能办到。   “碧波号”邮轮在准南市出港,沿凤兰江入黄石海,两天后再进宝珍河,最后于平津入港,结束这三个日夜的海上豪华之旅。   在此之前,“碧波号”出航已经打足广告。平日里大家飞机动车坐得多了,但坐船的次数却相当稀少,何况是这种豪华邮轮。“碧波号”上不仅设施一流,而且还准备了各种丰富的节目以供乘客娱乐,所以广告一打出去,船票差些被扫空。   也幸好有龚倩在暗中操作,否则就算是姬夏末在这种时候也拿不到三张船票。   现在还不到登船的时间,三人坐在检票口外的VIP休息室里。姬夏末见安泽南沉默不语,低声问道:“在想你那魔门小情人?”   安泽南哭笑不得,说道:“休要胡说,我是在想机场中那偷袭我的人。”   “哦,看得出是谁?”   “我们之间的交手相当短暂,虽看不清面貌,但那人用的功夫却瞒不过我。”安泽南回想道:“那人手臂苍白,肌肉出现异常的膨胀,触感冰凉坚硬,应该是修罗门的北冥鬼手。”   “北冥鬼手?”姬夏末皱眉道:“修罗门中作用北冥鬼手的便只有丁恨这个老怪物,但日前我收到消息,丁恨被不知名的人物击杀于荒野之中。除了丁恨外,他的师弟严鸿使的是自创刀法,其余门人似乎也没有会用北冥鬼手的。”   “不,我想的并非这些事情。”安泽南摇着头,脸现惑色:“我不解的是那人给我的感觉,照理说我与他应是初次相遇,可不知为何,那人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   “你的意思是,有魔门中人潜伏在我们四周,很可能就是平日我们认识的人?”姬夏末脸色一变。   安泽南点点头:“有这个可能……”   这时邮轮开始检票登船,便打断了安泽南的思绪。他收拾心情,招呼着其它两人加入排队的长龙里。   此刻的他还没有意识到,那心中的不安非是姬夏末提到的魔门潜伏之事,而是来自另外一个更大的危机。   要他命的,并非只是魔门…… 第四章 恶鬼摄魂   安泽南在恶梦中醒来,他又做了那个梦。   残桓断瓦、烈炎焚城。那血肉长街,他持枪而来,迸发的无上威势紧紧摄住安泽南心神。而在他走近之时,梦就醒了。   安泽南以手捧脸,在床上坐了片刻才让呼吸回复正常。   这个梦是缠绕在他心头最大的疑团之一,要知道他役使妖魔,即使在梦中也可支配妖魔的能力让安泽南鲜有为恶梦所困。然而在这个梦中,他别说召来妖魔作阵,连动一动手指也休想办到。   而且梦境大部分内容虽不断重复,却有一些细节在不断改变。   这其中,便包括那如同魔神般的持枪男子接近他的距离。   安泽南作出一个大概的估算,距离上次梦境,他又接近了自己十步的距离。   他心中隐隐觉得,当梦中男子完全来到自己身边时,那一刻梦境将会变成现实!   那男人究竟是谁?为何自己会发这样的梦?这个梦境到底意味着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都没有答案,真相埋藏在黑暗的最深处,静静等待出现在阳光下的机会。   如果可以,安泽南不想去接触这个真相。尽管不知道它是什么,但安泽南在本能上觉得恐惧。   能够令他这样的人亦感到恐惧的事物,世所罕见。   “少爷醒啦?”   房门被人推开,黄伯走了进来。老者的声音让安泽南心神回归现实,昨晚登船后,他和黄伯分得一个房间,姬夏末则是个单人房。龚倩安排得相当到位,两间房挨在一起,若有事情也好有个照应。   “碧波号”不愧是豪华邮轮,在行驶过程中全无震荡之感,让人几疑是在陆地,且睡房宽敞舒服,几可比拟酒店套房。   安泽南从床上下来,黄伯奇道:“少爷,你脸色发白,是否身体哪里不舒服?”   “没什么,昨天有些累而已,休息下就没事了。”安泽南把恶梦一事按下不提,省得黄伯为自己担心。   “所以说别顺便使用妖魔的灵,对你身体没好处的……”   黄伯碎碎念,安泽南却感受到他对自己真挚的爱护之情,心下感到温暖。这时姬夏末来敲门,叫两人一起到餐厅吃早餐。   “碧波号”船体共分五层,顶层甲板上设露天会场、泳池、钓鱼台等设施;自上而下每层功能皆不相同,像安泽南所在的VIP房间便设在第三层。至于船上乘客用餐的餐厅则在顶层,三人搭乘电梯来到甲板上,深秋的阳光亮而不烈,海风徐徐吹至,顿使人心旷神怡。   在服务员的带领下,三人进到餐厅。餐厅又分中、西餐两大块,让乘客可根据自己的喜好选择食物。黄伯没吃过西餐,对其兴趣极大,于是三人选择了西餐厅进餐。西餐厅的早餐使用的是自助餐形式,姬夏末给黄伯这老人家装了满满一盘子蛋糕香肠,又倒了牛奶,让黄伯吃得既新鲜又痛快。   安泽南倒是吃得不多,他吃了点面包和橙汁便拍拍肚子说饱了。姬夏末好奇地看了他一眼,却不知安泽南受恶梦之扰,全然没有胃口吃早餐。   闲着无事,安泽南打量着四周。   坐在他们这一桌左侧的是六七个年轻人,看来都是家境富裕,相约一起登船玩耍,交谈的自然是时下最潮最时尚的话题。   而在安泽南的右边则是一家三口,一对年轻的夫妇带着个五岁小儿。这小鬼眼睛机灵活泼,见安泽南看来亦对他投以好奇眼光,惹得安泽南不由朝他扮了个鬼脸,逗得小家伙“咯咯”直笑。   这时安泽南穿过黄伯和姬夏末两人,视线落在前方一对青春靓丽的美女身后,后面却听到一段窃窃私语。   “1408房那老头估计没救了,早上我看到随船医生摇头叹气的模样,十有八九该是翘辫子了。”   “这事说来真奇怪,明明昨晚还好好的。而且老头子脸色红润,嗓门极大,老则老矣,中气十足,怎么会说死就死呢。”   “那就不清楚了,我隐约听到医生说是急性心肌梗塞。也该碧波号倒霉,听说这次是他们国内首航,结束后就要开通横跨中欧的海上旅行业务。可谁想到,首航就碰到乘客死了,现在邮轮方估计在和家属协商,极力把这事隐瞒下来吧。”   接下来后面的人把话题转移到时事和明星身上,安泽南没再偷听,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又吸引他的注意。   同样是身后那一桌人,安泽南听得有人匆忙拉开椅子,然后又是一阵“咕噜咕噜”狂灌液体的声音。   其中一人奇道:“杰少你这是怎么了,不是说早餐不叫你么,怎么现在像个饿鬼似的。”   这人的话引起其它人哄笑,那被称作杰少的人却骂道:“老子刚才撞鬼了,你们还这么开心。本来想告诉你们小心点,现在看来这好心可以省省了,你们就等着晚上被鬼吓死吧。”   他的话立刻引来其它人的注意,在旁人连连追问下,杰少才打开了话匣子。   “我本来睡得好好的,突然听见隔壁房间的人不断敲着墙壁发出‘呯呯呯’的声音,吵得老子睡意全无。我当时就骂了几句,声音就消失了,可眼皮才合上,他娘的又开始敲上了。”   “然后呢?”   “我当然是冲出去敲隔壁房间的门,当时走廊里静悄悄的,估计大家都上来吃早餐。我拍了老半天,声音大得聋子都听到,可里面就是没人应。老子只能自认倒霉,刚想离开,这门就自动开了。”   “你进去了?”有人问道。   “你当我傻啊,又不是电影小说,随便进别人的房间会被人控告非法闯入的。”杰少秀了下自己的法律知识后,又压低了声音说:“但我也好奇嘛,既然不能进房,站门外瞄一眼总没事吧。于是我推开了门,结果看到有个男人在床上拼命掐着自己的脖子,另一手拍了拍墙壁,就像在呼救。我当时什么也没想就冲了进去,问他怎么了他也不答,我又掰不开他掐着自己脖子的手。”   “那你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跑到走廊外喊救命呗。可就在我喊第一句的时候,那男人忽然手一松,像是死了。可这不是最恐怖的地方,恐怖的是,他一死,底下的影子像水一样流过了床,溜到了地板,然后缩进床下的阴影里去。我以为自己眼花了,可床下忽然亮起一双黄澄澄的眼睛,我吓了一跳就往你们这儿跑过来了。”   接下来,却是朋友质疑那杰少的声音。   安泽南听得入神,姬夏未拍了拍他的手,疑问道:“你听什么听得那么入神?”   安泽南把身后听到的话对两人复述了遍,然后说道:“我感到很不安心,那人描述的似乎是摄魂鬼。”   “摄魂鬼,那是什么?”姬夏末似乎还没听说过这种鬼怪。   “十三层地狱有一鬼,性喜食魂,常潜入人梦中吸食精魄,使人死于梦中犹不可知。其鬼身如虚影,四肢硕长,眼如黄铜,名为摄魂。”安泽南补充道:“这是记录在鄙家《黄泉录》一书上的鬼怪,但这种鬼怪存在于冥府地狱之中,人间少见,所以我才想去确认一番。”   如此危险的鬼怪自然不能放任不理,于是姬夏末表示支持,而黄伯唯恐安泽南有失,自然要紧随其左右。于是三人离座,由安泽南出示了特事组的证件,不动声色地从那叫杰少的年青人口中问明出事的地点后便勿勿赶往。   这群年轻人住的是船体四层的标准套房,当安泽南三人赶到杰少所说的房间时,正好看到邮轮工作人员从房间里抬出一具尸体。   为防止乘客围观,船上保安人员负起维持秩序之现,安泽南几人也只能站在外围看了一眼。   只是经过姬夏末的鉴定,房间里气场正常,并没有鬼魅出现的异样波动,这让安泽南心头生疑,寻思莫非那杰少真个眼花了。   可杰少描述那床底下的黄色眼睛终不能让安泽南忘怀,这属于摄魂鬼的特征之一可不是随口胡说能够作得出来。安泽南不由朝这出事的房间看了眼,心中给它打上一个问号。   如果安泽南现在有邮轮的平面图在手,他就会发现,出事房间恰好在他和黄伯所住的VIP房之下。   难道,这一切仅是巧合? 第五章 再遇无常   安泽南站在一栋房子前,日式的那种。   虽然是白天,但阴云笼罩。从云中透出的光柔弱无力,像大病初愈的人,特苍白。   房子外是条小径,弯弯曲曲延伸至晨雾中,四周安静得让人难受。   在这个连风也没有一缕的清晨,安泽南抬头看向眼前这栋同样灰白的日式楼房,然后他推门走了进去。   进门是一条长约三米的通道,通道的左手边放着木制的鞋柜。显然安泽南没有进屋脱鞋的习惯,他就这么走上台阶,沿着通道往里面走。   从通道进来是房子的客厅,客厅里窗帘紧闭,让厅中事物淹没在一片灰色的光中。   安泽南驻足厅中,这时听得楼上传来隐约的争吵声。嘴角逸出一抹冷笑,安泽南双手插在裤兜中,若无其事地走上楼梯。   来到二楼,走廊右边的房间里有男人用日语叫骂着什么,跟着女人的哀叫声响起。安泽南走过去,脚一伸便踹开了门。但房间里空无一人,这时身后响起脚步声,安泽南回头看,正好看到一道黑影跑进走廊尽头左侧的房间中。   安泽南嘴边的笑意更浓了。   走廊尽头几乎一片漆黑,只隐约看到了事物的轮廓。安泽南站在门前,伸出手握在门把上时,脚下突然一冷。   眼角余光中,有浑身发白的小孩蹲在地上抓着他的裤管。可当他低头看时,脚边什么也没有。然后一声低低的,让人发毛的猫叫声从房间中传来。   安泽南推开门,这是一间卧室。   卧室正中的被褥还没有收起,左侧则是个门扉打开的衣柜。又一声猫叫从柜子中传出,吸引着安泽南走过去。   衣柜中却没有任何衣物,只有一片黑暗的空间。忽然背后被什么人推了把,安泽南不由自己地钻入衣柜里,跟着“呯”一声,柜门自动合上了。   黑暗中,安泽南去拉柜门,一如预料中的纹丝不动。   接着,有女人阴森森的笑声从头顶上传来。   安泽南叹了口气,好整以暇地抬头看去。只见黑暗中先是出现一点灰光,然后它渐渐拉近。像电影镜头由远及近般,一个苍白的女人脸孔映入安泽南的眼睛里。   仿佛黑暗中是个深广的通道,而这女人便是从通道中爬出来。一阵如同枯叶断裂般的声响中,她不断朝安泽南爬过来。如此接近的距离,安泽南毫不费力地看到白色女人的身上还包裹着一层透明薄膜。那“咔咔咔”的怪声便是薄膜在活动中发出来的声响。   带着血腥的气味,白色女人朝安泽南伸出瘦长的手臂。眼看就要抓上安泽南,后者轻喝。   “开印,九凤!”   衣柜中骤然响起妖魔长鸣,跟着衣柜轰然四裂。断木飞溅中,白色女人亦尖叫着被弹出,砸在天花板上又弹回地面,趴在地上如同死鱼般一动不动。   安泽南推开身边柜子残骸走了出来,在他身后,妖魔九凤几乎占据了房间一半的空间。   “原来是这样,找出生人记忆中恐怖的画面再将之于梦境里实体化。把人在梦里吓死后再摄取其魂魄为食,这就是你们摄魂鬼所用手段吗?”   他看着地上的白色女人笑道:“竟然把我两天前闲着无聊看过的《咒怨》实体化,可惜我是比伽椰子更可怕的存在,至少在梦里……”   安泽南举起右手轻轻晃过自己的左眼,本来人类的眼睛突然一缩,然后旋转扩张,变成散发红光的妖魔竖瞳。   而右手随意往旁一挥,蓝色妖鳞立刻遍布手臂。安泽南右手拉伸变形,五指如爪,爪间不断跳跃着电弧,却是召来了雷貘。   同时解开三只妖魔的封印,此时的安泽南散发着逼人的气势,灵动的压力让整个房间轻轻摇晃,仿佛随时会散架一般。   白色女人从地上跳起来,于半空身体旋转回缩,最后猛然涨开,却由白化黑。   浑身转化成黑色的虚影,四肢比普通人长了将近一倍,虽然身如人形,却像蜘蛛般趴在地上。它抬起头,一双黄色瞳孔的怪眼盯着安泽南,从嘴中发出压抑在喉咙间的低啸,充满威胁的味道。   “这就是摄魂鬼的原型?果然极丑,光是这模样就足够把人吓死了吧,真搞不懂为何你们要大费周章用梦境吓人。”安泽南微微弓起身体,笑道:“不过,你的好日子就到今天为止了。很抱歉,我不懂得超渡你们这种恶鬼,所以只能直接杀了你!”   语罢,安泽南朝摄魂鬼扑去。他身影方动,九凤先一步长颈刺出,从不同方位封锁摄魂鬼的进退空间。   摄魂鬼似是知道安泽南厉害,它弹起缩回四肢,如同一颗黑球般灵动地穿梭在九凤的攻击空隙中。   它一个回旋,飘忽地来到安泽南左侧。四肢弹开,手脚齐出如同风车般向安泽南狂攻。   安泽南恶魔右手探入摄魂鬼舞出的黑影里,五爪先是一拢,然后如同繁花怒放,电光花石中五爪或挑或拔,或划或刺连接摄魂鬼快若闪电的快攻。   房间中劲气相击之音不绝于耳,安泽南忽然一声长笑,比摄魂鬼的动作快上一线,他一指点在这鬼怪胸口。摄魂鬼立刻浑身电弧缠绕,惨叫中弹开砸到了墙壁上。   九凤怒鸣,这妖魔忽然颈颈交缠,旋转如同一根巨大的尖椎朝摄魂鬼轰然刺去。如若被其刺中,保管摄魂鬼形散神消,再作恶不得。   但这恶鬼也凭地狡猾百变,黄眼一转,恶鬼忽然变成扁平虚影,让九凤的攻击落了个空。跟着虚影如同轻烟般飘起,就要逸向窗外逃跑。   “想走?”安泽南冷哼,左眼妖瞳红光大盛。   摄魂鬼的身形顿时一窒,却是被瞳鬼异力定住了身形。   安泽南再不客气,揉身而上,魔手五爪大张,要生生撕裂摄魂鬼所化之虚影。   眼看就要得手,摄魂鬼突然以中间一点飞快收缩,最后消失在空气中。安泽南五爪捉过,只余在空气中抓出五道电痕。   “咦?”   安泽南大感意外:“跑了?真是浪费,难得我在梦里可以力量全开,这种便宜事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   他不无遗憾,要知道现在失去灵力的他,别说同时支配三只妖魔,连把雷貘召唤到现世也无法办到。   要把妖魔召唤到现世,必须以安家人的灵力为引。灵力是媒介,也是让妖魔来到现实世界的坐标及通道。失去灵力的安泽南目前只能在现世召唤瞳鬼和九凤,前者基本上栖息在安泽南的左眼里,后者则是和安泽南有过灵魂上的紧密联系,已经可以直接以安泽南的灵魂为坐标实现在现世实体化。   可除了这两只妖魔,安泽南便无法再召唤包括雷貘在内的其它妖魔。   但在梦中可就不一样了,梦境中安泽南存在的状态无限接近于灵体。在这种本源的状态中,妖魔不用通过灵力而可以直接和安泽南建立联系,而且不用支配灵力和精血,安泽南便可做到同时支配复数以上的妖魔。   所以理论上来讲,灵魂状态下的安泽南远比拥有肉身为强。只是没多少人会进入梦境里和安泽南交手,否则别说金朴熙,连司离这魔门第一人搞不好也不是他的对手。   毕竟,绝多数人的灵魂并不够强大。   摄魂鬼既然已经消失,由它所实体化的梦境也宣告崩解。安泽南再睁开眼睛,看到的是VIP房间的天花板。   他从床上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忽然心有所感,人旋风般转身,只见门边阴影中站着一道更加深沉的黑影。   黑影移前,于是黑衣无常那英俊无暇的脸孔出现在安泽南的眼中。 第六章 以身为饵   骤然见到在夏尔广场中有过一面之缘的黑衣无常,安泽南低呼道:“无常大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跟着他以看了看旁边的黄伯,后者熟睡如昔。   “别担心,他不会醒来。但这里终非说话的地方,跟我来。”黑衣无常退向大门,身体如同泡影般穿门而出。   安泽南可没他这种本事,打开门往外看,黑衣无常已经站在电梯口等他。   两人来到船上甲板,深夜,甲板上静如鬼域,只有船下水声阵阵。   “我是追摄魂鬼来的。”黑衣无常直接说道:“上次夏尔广场的鬼门关大开,从里面跑出几只恶鬼凶灵,我等奉命将它们拘回冥庭,而眼下这船上的摄魂鬼便是我的目标之一。”   “原来如此,我就说人间怎么会有摄魂鬼,却是从地狱里跑出来。”安泽南轻叹道:“可惜,刚才它潜进我梦中想杀我,却被我反过来猎杀。只是紧要关头,却让它给跑了。”   黑衣无常听罢,默然不答。却闪电般探出手,连拍安泽南身体数下。安泽南应掌跳动,停下后,黑衣无常眼射奇光,淡淡道:“我说你怎么和上次所见气息大不一样,原来气海被破致使灵力全失。可你在梦里还能够击退摄魂鬼,安家确实有些真材实料。”   安泽南感激地看了黑衣无常一样,方才他拍自己数常,实质输入几道灵力在自己体内循环不休。若非自己气海被破,无法保留任何灵力,否则只是黑衣无常这送进体内的灵力便够他功力再晋一层。   想来该是黑衣无常见他气息有异,以为他受了暗伤,才出手灌输灵力,却不想安泽南根本就是气海被破,半分灵力也欠奉。   “本来我还想让你帮个忙,现在看来,还是我自己来吧。”黑衣无常转过身,大有逐客之意。   安泽南却不想就此离开,他问道:“能够让大人也要找帮手的事情绝不简单,我真的很好奇,不知道大人可否透露一二。别看我这个样子,但在梦里,区区摄魂鬼还不是我的对手。”   黑衣无常露出深思神色,片刻叹道:“也罢,这事古怪的紧。碍于我的身份,可能还真需要你们帮手。”   他转过身,目光射向甲板船中的阴影里:“本来在三天前我便发现这只摄魂鬼的行踪,可当我找到并要将之拘走时,却有另外一种力量将它带走。跟着我明查暗访,才于昨天发现此鬼躲在船上。”   安泽南想起方才在梦境里,这鬼怪眼看就要伏诛却突然消失,现在想来就似黑衣无常所说,有另外的力量在暗中帮助它。   “摄魂鬼属于地狱恶灵,它们要在人间活动,需要能量支持。对于摄魂鬼来说,能量之于它便是人类的魂魄。当它潜入生人梦境中我拿它没办法,以我的力量如果强行进入梦中拘鬼,会对生人造成极其严重的后果,这有违我们的操作守则。”黑衣无常摇头道:“然而摄魂鬼不可能时时刻刻呆在生人梦境里,但只要它离开生人的梦境,我却又感应不到它的存在,仿佛被什么遮蔽了我对它的感知。”   安泽南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低呼道:“难道它已经被人收为鬼奴?”   鬼奴者,既是以某种秘法将恶鬼凶灵收为奴仆,这和安家役使妖魔大同小异,但难度却要低了许多。   “我也想到这个可能,所以才需要你们帮忙。毕竟碍于我的身份,是不能和生人有太多的接触。”黑衣无常如实如说。   安泽南因为《黄泉录》的关系,多少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秘辛。像黑衣无常这种来自地府黄泉的大人物,其身份等同于神灵。而自从黄帝开辟三界,令神人魔各安其所后,无论神魔都严禁插手人间之事,为免扰乱人间的秩序。   当然,对于妖魔来说,这条规定可有可无。欢喜的时候它们会严格遵守,不高兴的时候也有妖魔大乱人间。只是近千年来,除了安家役使的七妖,妖魔几乎绝迹于人间。   而神灵的自律性远在妖魔之上,如非必要,黑衣无常甚至不会接触安泽南。   对于人间而言,他们更像沉默的观察者,只是偶尔会入世在暗中剔除掉某些不安份的因素。   “大人便把此事交给我调查吧,即使不是大人的关系,我也无法容忍一只摄魂鬼留在船上害人。”安泽南说道。   无常点头,算是答应,随后神秘一笑说:“若你解决了此事,便算帮了我一个大忙,我不会忘记你这份人情。等你百年之后,地府冥庭中我定给你留个好位置。”   安泽南连忙称谢,心想这算否拉关系走后门?不过他热心助黑衣无常,一来为了尽快把摄魂鬼驱除,二来却是为了另一件事。   第二天,安泽南把昨夜之事如实说与姬夏末与黄伯两人知晓。三人正在房中密议,忽听走廊外有女人呼天抢地,打开门一看,有女人坐倒在门边哭个不休,而邮轮工作人员则从里面抬出一具尸体。   安泽南连忙朝姬夏末打了个眼色,后者会意,走过去扶起女人离开廊道。   “这是第三名受害者了,看来这家伙饿得发疯啊。”   关上门,安泽南说道。事实他也颇感无奈,摄魂鬼潜入别人梦里时连黑衣无常也束手无措。而其它时候则让人无从感知,安泽南虽在无常手中接过此事,但一时间也不知要如何调查起。   更重要的是,还有一天两夜船就要到达平津港。到时天大地大,要找到摄魂鬼就更难了。   片刻后姬夏末归来,她刚才安慰女人的同时亦探得口风。果然这女人的丈夫在昨天还好好的,可今天女人醒来,却发现丈夫面容惊恐,俨然已断气多时。   这一切皆符合摄魂鬼杀人的特征,想来该是昨晚这鬼怪杀安泽南不成,竟又盯上了新的猎物并迅速下手。   “不过有件事相当奇怪,你看看。”   姬夏末拿出一张“碧波号”的三维模型图,然后拿起笔在上面圈了几下。   “这东西是我在走廊尽头见到的,用来标示发生火警时的逃生路线。”姬夏末道出图纸的来历后,又指着上面用笔圈出来的地方说:“这是到目前为止出事的三个房间,从图纸上标示的位置来看,它们基本上是以你的房间为中心。所以我在想,摄魂鬼的真正目标可能是你!”   安泽南拿出模型图来看,果然出事的房间都出没在左近。他一掌拍在大腿上,叹道:“我明白哩,摄魂鬼杀其它人是为了积累能够行动的能量,而最终的目标却是我。若背后有人操纵这只摄魂鬼的话,那几可肯定是魔门的人。”   “所以我想咱们不能在平津港下船,若魔门妖人在船上杀你不死,平津港口保管早已设下埋伏,只要你一下船就会引来袭击。”姬夏末起身,便要去船长室商量下船事宜。   但安泽南却叫住了她。   “且慢,若你去找船长,那潜伏在船上的妖人便会知道事情已经被我们识破,那样要收拾这头摄魂鬼可就难了。我可是答应了那位大人要除此怪,现在不能半途而废。”安泽南眼中智光闪闪,他微笑道:“我想到一个办法,既可收拾恶鬼,又能够把魔门妖人找出来。”   姬夏末略一思索,讶然道:“你该不会是想以身为饵吧?”   “宾果,就是如此。”安泽南说道:“从目前迹象来看,这种摄魂鬼已被人收为鬼奴。鬼奴出动的时候,术者必定得配合某种秘术指挥其行动,而这时必不可免地泄露灵力波动。有心算无心之下,以夏末和黄伯你们的能耐,定能把这妖人找出来。”   “此法倒是可行,要知道操纵摄魂鬼这种厉害的鬼怪,一不小心动辄就会引来反噬之险。所以作法之时,距离越近对鬼怪的控制力也就越强。到时只要我们以此刻为中心点,以地毯式的搜寻之法必可把操纵者找出来。”姬夏末点头说道,算是同意安泽南的方法。   黄伯却有些不同意:“少爷这样以身涉险,未然过于危险。”   安泽南笑道:“现实世界里我不敢说,但在梦里还没几人是我的手脚。昨天我差点就宰了那摄魂鬼,可惜最后被人救走。但现在情况大不相同,只要黄伯你们两人让那妖人分心,我就有信心在梦里杀了那头恶鬼。”   “我还有个问题。”姬夏末又道:“其它都好办,可我们要如何知道你在梦中受袭?”   “这个……”安泽南挠着脑袋,他还真没想到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我来解决好了。”   淡漠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黑衣无常的身影出现在门边阴影中:“摄魂鬼若出现,决逃不过我的感知,到时由我通知两位既可。”   姬夏末和黄伯还是初见无常,心中不免有些紧张,倒是安泽南毫不为意,拍掌道:“有大人帮忙,那就好办多了。晚上依计行事!”   其它两人受安泽南的信心感染,也一脸兴奋之色。黑衣无常的眼睛无悲无喜从这几人身上划过,在黄伯脸上时微微驻留,眼神略有变化。但他什么话也没说,就似来时般,他悄悄地隐没在阴影中又消失不见。 第七章 溪边夜话   一道弯延的溪水漫过石隙,自水中露出的石头被水流长年冲刷之下变得晶莹圆润,在月光下反映着淡淡银华。   金朴熙一身白衣坐在溪边的巨石上,这韩国女脱去鞋子露出洁白的赤足。她把修长的双腿浸在溪水中轻轻摇晃,神情写意。   身后响起细碎的脚步声,金朴熙却不回头。这处是补天派的秘密庄园,并不怕被敌人摸上门,所以金朴熙连眼睛也不朝后看一眼,依旧享受着清凉溪水在脚边流过的动人感觉。   “师妹,天色已晚,为何还不入睡,难道在想你那小情人不成?”   有男子的声音从后面响起,金朴熙听得是二师兄白羽的声音,脸上不屑之色一闪而逝。她依旧坐着,就这么懒洋洋说道:“我是否心中藏不住事,否则怎教白羽师兄如此轻易就看了出来。”   白羽今年二十五岁,手脚修长,相貌英俊,却稍嫌有几分胭脂气。   他追求这小师妹已久,却苦得不到其芳心。若换了其它女人,白羽自可用强,可惜其师萧厉极为宠爱这女徒弟,加之金朴熙一身修为远在他之上。   特别是最近夏尔广场袭击当今白道才俊安泽南,一出手便是补天绝艺十方俱灭,其评价之高在六道中已经隐约在萧厉之上。要知道萧厉也是最近才悟出十方俱灭,然而金朴熙以双十芳龄却有如此成果,当真非同小可。   然而安泽南被她打了一掌却伤而不死,最近从种种迹象来看,其人更是连功力也未曾减退。   于是引来了六道中人种种非议,加上前两天金朴熙明目张胆在准南市机场外与安泽南接触,其间言语中大胆示爱让人无不怀疑那天金朴熙打其一掌有手下留情之嫌。   尽管身为魔门第一人,魔主司离对此事没有作出任何反应,可补天派因此在六道中声望急跌却是不争的事实。   此刻白羽见金朴熙毫不避嫌的大胆承认,心下顿感不是味道,酸溜溜地说道:“朴熙你别忘了,自古正邪不两立。你和他是不会有结果的,与其便宜别人,不如把处子无真交给师兄罢了。”   白羽嫉火攻心,浑忘了自己和这小师妹之间的差距,邪笑着就要搂上佳人的肩头。   他方走前一步,顿感天旋地转,到反应过来时,却已经跌入溪中。白羽怒极站起,却撞上金朴熙冰冷至全无感情的双眼。   “不自量力,若非看在同门的份上,刚才就不是叫你跌一交这么简单了。”金朴熙冷哼道。   白羽一腔怒火顿时被她看得烟消云散,他自问捱不过一记十方俱灭,只得灰头灰脸地走了。   失魂落魄地回到庄园中,白羽却被人忽然搂着了肩膀。他先是一惊,然后看清来人,低叫了声:“师伯。”   罗艺似笑非笑地看着白羽,低声道:“朴熙那小妮子确实不错,但你这样子想要得到她却比登天还难。若你肯听师伯的,终有一天保管那小妮子乖乖臣服于你的跨下。”   白羽一喜,答道:“只要能得到那丫头,白羽什么都听师伯的。”   罗艺大笑,连道三声“好”。   溪边,金朴熙轻轻一叹。水面中映出安泽南的脸孔,却又被她轻轻搅散,她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难道我假戏真作,真个爱上那个人了么?”   “真亦假来假亦真,朴熙又何必挂怀是真是假。”   忽然身边有声音响起,金朴熙连忙立起,撒娇道:“萧师,你怎么偷听人家说话了。”   萧厉哈哈一笑道:“有什么事比偷听朴熙说话更有趣的吗,朴熙可不能剥夺为师这个乐趣。”   金朴熙心中涌起暖意,萧厉虽是严师,但平日里待她却是慈父。魔门中人无不讲究损人利已,金朴熙自幼姿色出众,若非有萧厉在,恐怕现在早已不是处子之身。   “萧师,是朴熙不才,致让本门声誉大跌……”金朴熙歉声道,若非自己“失手”,也不会让补天派现在大有被投散置闲之感。   “得得失失,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朴熙不必介怀。”萧厉话音忽然转冷:“想我补天派位居六道三甲内,谁不眼红想取而代之。现在稍有错着便落井下石,却不知真金不怕火练。也罢,现在就让那些跳梁小丑先玩玩,到时再看究竟谁的手段更高明些。”   金朴熙冷哼道:“他们当安泽南是随便捏的软柿子,一个个抢着出手立功。如果他真的那么好欺负,当时吃萧师一掌,十个安泽南也完蛋了。”   萧厉忽然笑得喘不过气,指着金朴熙笑骂道:“小丫头现在学会胳膊往外拐,竟然绕着弯子笑师父无能,暗赞自己情人了得,实在该打。”   金朴熙立时脸现红晕,跺脚道:“我哪有,萧师你就尽拿朴熙取乐。”   片刻,萧厉笑罢,正色道:“朴熙答我,安泽南是否如传言般伤势已愈,功力未损?”   破天荒的,金朴熙竟然在这个问题上感到犹豫,最后才低叹道:“他虽只伤不死,但气海已经被朴熙一掌击破,现在功力全失。”   萧厉昂首,看着天上明月淡淡说道:“若这小子功力不损,我必鼓励朴熙大胆追求真爱。圣门六道算得什么,门户之见又算得什么,这些东西加起来通通不如萧某人一句话。只要我同意,即使司离也别想阻止。可现在,我不得不劝劝朴熙,一切等司离出手后再说……”   金朴熙自然知道萧厉的意思,如今司离亲下格杀令。务必在安泽南去龙渊的途中把这潜力无限的年青高手毁掉。若六道中其它人出手无果,司离便会亲自出手,如果安泽南功力还在那尚有一线生机,现在却是九死一生的局面。   所以萧厉不希望金朴熙把感情浪费在将死之人的身上,才有“一切等司离出手后再说”之语。   萧厉拍拍爱徒的肩膀,说:“人生的道路充满坎坷,等你到了师父这年纪,朴熙你就会明白人生是如何的寂寞,又是怎样地让人黯然销魂。生离死别,悲欢离合,繁华的背后,只余空寂与黑暗。为师曾错失一次得到真爱的机会,致使自己落入无尽悔恨的漩涡直到现在。所以为师不希望你重蹈覆辙,只是现在却不是时候,真是天意弄人。”   金朴熙默立无语,萧厉又问:“司离那人如何?”   “深不可测。”金朴熙想了片刻,慎重答道。   萧厉开怀大笑,抚掌道:“好一句深不可测,司离啊司离,你可知道我是多么地想见你,却又怕见到你。人生寂寞,对手难求,只希望你我可以相见的那天早日来到才好。”   说罢,萧厉身形横移,点在溪中一块大石上再飘往对岸,最后没入林间不见。   金朴熙娇躯连颤,忽然她感受到萧厉心中的苦痛和无奈。也不知道自己这师父当年遭遇的是哪般令人黯然销魂的爱情,致使萧厉至今无法忘怀,甚至生无可恋。   萧厉修为虽高,却和司离仍有一段遥不可及的距离。金朴熙知道他心里也清楚这一点,可他仍然那么渴望和司离这魔门第一人一战。那是萧厉希望以最轰烈的方式结束这段苦痛的人生,然而在这个时候却非是他挑战司离的时机,为了魔门大业着想,他只能苦忍与司离见面的冲动,此为萧厉的无奈。   就如同他刚才对金朴熙所说,天意弄人。   金朴熙赤足立于石上,抬头望月,低声轻问:“安泽南,现在你在哪里?”   月下无声,只有溪水轻淌。   天上浮云飘过,遮住月华。银月再现时,大石上已经失去金朴熙的身影…… 第八章 替身秘术(一)   汽车一个颠簸,把安泽南震醒了。他睁开眼睛,窗外黄沙的反光刺痛了双眼。安泽南微微眯起双眼,视线从褐色的山岩和碧蓝的天空收回,落到这辆只有他和司机的巴士上。   巴士里正放着美国的乡间音乐,听得人眼皮发重,直想睡觉。   忽然,窗外风景一改。从碧空黄岩变成了熔岩滚动的火山地狱。   从车窗往外看去,一根根石柱参天而起。而石柱之下则是滚烫的,火热的熔浆,不断喷起的赤焰散发着灼热的高温。   巴士停留在一根石柱上,不断左摇右摆,似乎下一刻便会跌下熔浆里。   安泽南依旧坐在座椅上,但司机却站了起来。   司机是个高大的黑人,穿着合身的制服。可当他朝安泽南走来时,却变成头戴黑色礼帽,身穿红绿横条毛衣,右手套着锋利指刃的怪男人。   只是这男人像是被烈火烧过般,一张脸疤痕处处甚是可怕。   安泽南却失笑道:“枷椰子之后是弗莱迪吗?老实说无论看过多少遍,我都不觉得猛鬼街这个系列有什么恐怖的地方,除了血腥之外……”   为了把摄魂鬼和背后操纵者一网打尽,安泽南决定以身作饵。事实证明果如他所猜想的一般,他才是摄魂鬼的真正目标。否则,此刻他怎么又置身于荒诞的梦境里。   弗莱迪怪笑着朝安泽南走来,五爪就这么扎向安泽南,一如所有猛鬼街的电影那般,这梦中恶魔会残忍地杀掉每个置身于恶梦中的人。   可惜,安泽南不像电影中的角色任其宰割。他在座位上一撑,便翻到后面,让弗莱迪五爪刺在了椅子靠背上。安泽南屈腿力踹,顿时把弗莱迪连同座椅踢飞了出去。   这鬼王砸到了驾驶位上,然后怪叫着爬起来。   “不小心用力过度了,可不能这么快干掉你,要不然就坏了黄伯他们的好事。”安泽南抬起头,身后影子暴涨。九凤跨空而来,妖魔冲天窜起,直接把汽车车顶撞出个大窟窿。   安泽南腾身而起,穿出汽车。可落足时,景物又变。   晨曦的大街,天色阴暗,冷风吹拂,不知道从哪滚出来一个易拉罐,就这么“咕咕噜”的滚向街的另一头。   阴郁的树木在风中摇摆,露出树后哥特式的老房子。   若隐若现的歌声响起,似乎在吸引着安泽南的注意。他也没收回妖魔,就这么朝着声音的方向走过去。   拐过街道,穿过巷道,一个小小的公园出现在安泽南眼中。   草地已经枯黄,无人的秋千轻轻的摇晃。唱着歌的小女孩正在跳绳,气氛很安详,却暗藏着一缕冰寒的凄凉之意。   安泽南朝女孩走过去,转角处便响起锐物刮过水泥墙的声音。   恶魔的身影再次出现,安泽南只觉身体一紧,却是被唱儿歌的小女孩抓住。那天真无暇的脸孔上,黄中带绿的瞳孔却透着邪恶的神色。   身体急旋,立刻把小女孩抛飞出去。安泽南才做完这一切,弗莱迪的五爪已经抓至。他却微微一笑,也不反攻便转身便跑。   他当然不是打不过这鬼王,只是他需要拖延时间,好让黄伯两人把背后操纵摄魂鬼的妖人找出来。   “开始了。”   黑衣无常张开眼睛,淡淡说道。   在他的旁边,姬夏末和黄伯朝床上的安泽南看了眼。黑衣无常知道他们心中所想,说道:“你们只管放心,我保管他不会有事便是了。”   “那么有劳大人了。”黄伯说道,不再啰嗦,掉头就往外走。   姬夏末跟着出来,两人早有商议,先从三、四两层的乘客调查起。两人各负责一层,若有发现便全力提升灵力示警。   可两人几乎没把这两层船体翻过来找,却一无所得。这两层住的乘客,所有房间都没有出现异常的灵力波动。两人自不死心,又把目标对准了二层与顶层,但忙活了半天,别说魔门妖人,连鬼影也见不到一只。反而由为两人鬼魅般的速度,把巡夜的保安人员吓得不清。   甲板上,姬夏末说道:“这不可能,即使泽南猜错,无常大人应不会料错才是。可我们几乎把整艘船都找遍了,却连人家的衣角都没摸着。”   “肯定还有我们疏漏过去的地方,还有两个钟头就天亮了,我们要抓紧才行。”黄伯说道。   姬夏末数着手指:“客房、餐厅、娱乐间甚至连厨房我都翻了遍,还有什么地方没查探……咦,等等……”   黄伯眼睛也忽然亮起奇光,和姬夏末异口同声道。   “船长室!”   两人确实没想过魔门妖人会躲在那个地方,思维惯性使然下,他们潜意识中认为这妖人无非扮成乘客或工作人员混在船上,却没有想到船长室这个地方。   碧波号上的设备十分先进,采用的是卫星导航系统,几乎不用人手操作。船长的作用也就是厘定航道的方向,监视仪器的正常动作和其它一些琐事。   船长室平时也只有有数的几个工作人员,而在深夜,留下值班的必定更少。那还有什么地方比船长室更方便隐匿而又不容易被人发现的,若非姬夏末几人早有定见,现在又把整艘邮轮彻底查了个遍,否则还真可能把这个地方漏了过去。   两人动身前往船长室,来到船长室门口便发现有结界的波动。姬夏末朝黄伯看了眼,两人知道来对了地方。   从波动的频率来看,里面的妖人所布置的应该是侦察类的结界,为的自然是防止有人入侵。对付这种结界,姬夏末自有办法。她姬家有一套功夫可尽敛包括生命气息在内的一切信息,可瞒过任何侦察类的结界。   黄伯没她这种办事,只能留在结界外伺机发难。   姬夏末运起秘法悄然潜进船长室内,一进门便见到两个保安人员坐倒在地上。她迅速查控,发现两人呼吸尚在,只是陷入了昏睡,恐怕得到白天才会醒来。   再往里探,拐过弯道,来到操控室。姬夏未远远便看到值夜的工作人员如同保安般昏睡在自己的座位上,而室内中间的空地上,一个高瘦的男人盘坐在地上,双手中有一人偶。   人偶通体纯黑,其上贴着符咒,显得神秘莫名。   这脸青唇白的男人一边摆弄着人偶,一边口中低声呤颂,似是通过人偶在操纵什么。   冷不防,有女子声音突然响起:“原来是天莲宗的‘彩戏师’薛僻情,怪不得这船上两天就死了数人,不知道薛大师这会又操纵着什么鬼怪杀人。”   薛僻情抬起头,双眼邪光大作,盯往门边。只见一黑发白肤的绝世美女走了进来,脑海中立刻掠过关于该女的资料,冷冷说道:“姬家的小女娃,本人要杀的非是你龙渊的人,最好别多管闲事。”   薛僻情出身天莲宗,是宗主田无迹的师兄。这次得闻魔主对安泽南下达必杀令,又得悉此前评价颇高的补天女徒对其出手却无功而返。薛僻情有意一振天莲宗的声威,故自动请缨欲对安泽南下手。   他最擅长控鬼之术,加上天莲宗各种傀儡替身之术为辅,薛僻情可没把安泽南这毛头小子放在眼中。何况新近田无迹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头摄魂鬼供他使用,让薛僻情信心大增。   而魔门得到消息,龙渊的姬夏末要带同安泽南北上。薛僻情本欲在机场截击安泽南,在那种人来人往的公共场合,其混乱的气场正好掩饰他控鬼之术的特殊波动。   可不知道魔门中哪方高手抢先拔了头筹,抢先攻击安泽南。然而那次攻击非但无功,且让薛僻情的计划落空。   而此后,安泽南几人似是人间蒸发般,在天莲宗严密的监控网中硬生生消失了近十个钟头。   幸好在最后被他们发现安泽南几人搭乘碧波号离开淮南市,但由于时间紧急,天莲宗无法做出任何布置。薛僻情惟有只身上船,希望在船到达平津港时暗杀安泽南。   而在他所掌握的情报中,安泽南的身边有一老一少。少的是龙渊的姬夏末,那老者却不知是何人,想来应该是安家中的元老级人物。可薛僻情并未将这两人放在眼中,这倒并非说他托大,而是因为薛僻情根本不用和安泽南直接接触,他的计划是利用摄魂鬼在梦中将安泽南杀死。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摄魂鬼这种恶灵不同于他之前所操控的普通鬼怪。来自地狱的恶灵要在人间活动需要大量的能量,而这些能量便是生人的魂魄。无奈下,薛僻情只能让摄魂鬼猎食,以储满攻击安泽南的能量。   而为了方便侵入安泽南的梦境中,他让摄魂鬼猎食的对象皆选择在安泽南房间的四周。只要时机一成熟,便能够迅速入梦杀人。可薛僻情没想到的是,他这想法却导致行踪的败露,更没想到姬夏末这么快便摸上门来。   听薛僻情说罢,姬夏末失笑道:“你好像不知道龙渊和魔门水火不容,别说你对我的朋友动手,即使是毫不相关的路人,龙渊也不容得你魔门作恶。”   说话声中,姬夏末全身银光流转,祭出“斗”字决迸发强大气势,姬夏末朝薛僻情扑了出去。   薛僻情收起人偶,人如黑色蝙蝠般朝操控室的窗口掠去,却是不欲和姬夏末交手。   然而他人到窗外,却忽觉窗外人影一晃,然后有人拱起肩膀撞碎了窗户,间不容发朝他撞来。   薛僻情心中暗叹,万般无奈下朝来人拍出一掌。   但手掌拍中来人肩膀,却发觉一股山洪暴发般的劲气狠狠撞来,竟是卸无可卸。   他一声怪叫,被撞得如同滚地葫芦般跌倒在操控室西南角。但薛僻情也是了得,身体一着地面便又弹起,怪叫道:“金刚八式之泰山崩,阁下是烈阳尊者什么人?”   撞窗而入的自是黄伯,这老者腰梁一挺,顿时气势无俦。黄伯傲然道:“尊者虽没收我于门下,我却视他为师。不过黄某愚钝,金刚八式只学得五式,不过对付你这种跳梁小丑却是足够有余!”   薛僻情眼睛滴溜溜一转,叫道:“原来是你,盗霸黄安?你这老鬼销声匿迹数十年,什么时候做了安家的走狗。”   “闭嘴!”黄伯怒喝:“安家对我有恩,黄某甘心为仆,又岂轮到你来指指点点。”   “黄伯别和他废话,泽南还在梦里,先擒下他再说。”姬夏末手结奇印,踏着奇异的步伐缓缓朝薛僻情走去,却不断逼出惊人气势笼罩住这魔门妖人,要他逃无所逃。   黄伯冷哼,退后一步,却是为姬夏末掠阵,同时封锁薛僻情任何逃逸的路线。   这一老一少配合无间,隐有把薛僻情逼入死局的趋势。   然而面对如此劣境,薛僻情竟然还能够笑得出来。这直教人不解,他还有何依凭? 第九章 替身秘术(二)   姬夏末朝前跨出一步。   再平常不过的落步,却让薛僻情生出地面摇晃之感。地面当然不会摇晃,摇晃的只是薛僻情的心灵。   高手对决无所不用其极,从实际过招到心灵层面,又或心理环境,任何微妙的因素都是双方角力的战场。   薛僻情被姬夏末的动作影响了心神,便知道自己在精神意志方面的角力已经输了一场。若无法扳回一城,他必将兵败如山倒,任谁也无法改变这种局面。   虽则因为薛僻情自身的大意,让姬夏末摸到船长室犹若不知。尔后想逃跑又被黄伯一肩头撞了回来,致使他信心受挫,再受姬夏末气势中透露的强大信心影响,让自己心灵出现不该有的破绽。   但若非姬夏末是接近、甚至超越他这种层次的高手,薛僻情也不会心灵轻易出现破绽。他这时猛的记起,金朴熙实时入境时,就被姬家这个年青高手千里追踪。这两人之间动手不知几回,单看姬夏末没让金朴熙给干掉,便知道她实力强横。   只不过后来的安泽南还有战无极,此两者的光芒将眼前这女孩掩盖,故让绝多数人忽略了同为四大家的姬夏末。这其中,自然包括薛僻情在内,眼下,不断由姬夏末逼来的浑厚气势让薛僻情几乎透不过气来。   突然,庞大的压力消失得一干二净。   薛僻情苦苦对抗着姬夏末的气势,骤然消失的压力让他如同一拳抽在空气中般难过得想吐血。而姬夏末嘴角牵出一道冷冷的笑容,再踏一步,神奇地缩短她和薛僻情之间至少三米的距离。   薛僻情的眼中,姬夏末两指成刀朝他眉间点来。   眉间一点寒意惊人逼至,薛僻情也算了得。在被姬夏末紧锁心灵的关头,仍机变百出。他大喝一声,张嘴就往姬夏末两指咬去。   当然,薛僻情想靠一张嘴咬住姬夏末的两指只能说白日做梦。祭起“兵”字决,姬夏末两指如同神兵利器,所以薛僻情此举无异送死。然而姬夏末终是女孩,一想到纵使杀死薛僻情也会被他咬到手指,姬夏末便觉恶心。   无奈变招,姬夏末五指舒张成掌,横扫薛僻情脸颊。   如此一来,姬夏末气势立刻回跌。薛僻情哈哈怪笑,身体急旋,一脚踢出正中姬夏末掌缘。   两人如同触电般身体剧震。   掌腿一触既分,姬夏末飞退,薛僻情却如同大鸟般衔尾掠至。   姬夏末却是不惧,借飞退之际重整体内翻滚灵力。她双手弹至胸前结出奇印,拇指相按,食指互缠,余六指轻轻颤动如同莲花绽放。顿时,一股无形气劲朝薛僻情印去。   薛僻情识得厉害,姬夏末的气印凝聚有若实质,飞掠中隐现风雷之声。只是气劲便刮得他皮肤如同针刺般难受。他知道硬接不得,四肢突然一展,让薛僻情的速度为之一缓。   这魔门妖人乘机后翻,让气印擦身而过。   毫无声息,操控室的墙面像豆腐渣似的塌出一个莲花的形状。薛僻情看得暗自惊心,那钢筋水泥糊出来的墙壁竟然在瞬间被气印震成了粉末。   双掌在地面一拍,薛僻情借力飞前。嘴一张,青色火焰激喷,朝姬夏末脸门烧去。   薛僻情不是哥斯拉,自然不可能张嘴就能喷火。那是他在嘴中暗藏了黄磷之物,再用灵劲逼出而已。他绰号“彩戏师”,像这种机关道具身上不知凡几。   姬夏末见焰色呈青,恐有剧毒。双手散去印记,一圈一引,无形气劲将青焰卸往一边。跟着揉身而上,便和薛僻情缠斗起来,两人拳来脚往,动作快若闪电,操控室里气劲相击的闷响不绝于耳,如同新年燃烧的鞭炮般响个不停。   单以功力论,姬夏末远在薛僻情之上。天莲宗在魔门六道居于最末,无论心法武功比姬家要差了一大截。但薛僻情身上道具无数,不时喷口毒焰,偶尔扔把毒针,却是防不胜防。   只是姬夏末气息悠长,她不断收缩战圈,不时逼薛僻情硬拼。这种情况继续下去的话,薛僻情终会因为功力不深而受伤,最后终会被姬夏末拿下。所谓一力降十会,薛僻情那些取巧外道,终不及姬家自古传承的武学来得深厚。   交手中,薛僻情又被迫和姬夏末硬拼一记。激斗不休中薛僻情功力消耗飞快,顿时被姬夏末震得中门大开。姬夏末怎肯放过,双指再运兵字决,闪电般点在薛僻情胸口檀中大穴。   然而薛僻情不惊反笑,姬夏未大觉不妥时,身后黄伯突然发出惨呼。   姬夏末连环踢出数腿,逼得薛僻情退回墙角,她掠至黄伯跟前,发现这老人手捧胸口,表情甚是痛苦。从黄伯嘴中,逸出血沫,竟像受了内伤。   姬夏末先是一愣,然后眼中神光电射,沉声道:“你什么时候在黄伯身上做了手脚,这是否替身邪术中的嫁祸之术?”   “小女孩端得好眼光,不错,刚才这死老鬼用泰山崩把我逼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在他身上打下祸印。”薛僻情嘿嘿怪笑:“所以你最好下手轻点,嫁祸之术一展,可是打在我身,痛苦却由他来承受。”   天莲宗以替身邪术见长,替身术最早起源于远古洪荒时的巫术。到战国时被天莲宗加以研究和改变,又分成嫁祸、受身、替死及傀儡四大类。   其中嫁祸之术,便是把自身受到的伤害转嫁到他人身上,十分阴损可怕。   术分高低,不入流的嫁祸之术需要在移嫁者身上藏以媒介。媒介可以是施术者的毛发衣饰等物,只要有所联系便可。若术者受伤,伤势便会通过媒介转嫁出去。但只要把媒介拿掉,这邪术便施展不开。   而像薛僻情这样的个中能手,自然不需要实质的媒介,而以自身精气留在移嫁者的身上形成祸印,此为邪术高端的运用。   祸印无法用物理手段抹除,只能凭移嫁者自身功力把潜藏在体内的暗劲逼出。   一听是嫁祸术,黄伯立刻盘膝闭眼,默默运功查看体内暗劲,并加以逼出。   但在黄伯逼出祸印前,姬夏末却无法对薛僻情全力出手。看中这点,薛僻情却怪笑逼上。如此一来,形势立刻逆转。   呼呼!   一连串炽热的白烟从断裂的管道里喷出,差点没把安泽南喷了一脸。   他现在置身于不知何处的地下仓库里,仓库明显已经废弃多时,地面杂物混乱不堪,更有被推倒的金属架互相叠压,不小心就会绊倒在地上。   到目前为止,安泽南在梦境里已经经历了不同场景。摄魂鬼化身的鬼王弗莱迪仍对他穷追不舍,安泽南为了拖延时间而没对摄魂鬼出手,同样摄魂鬼也奈何不了他,于是两者间成了拉锯战。   尖锐的摩擦声忽然响起,仓库黑暗中飞出来一截被斩断的金属架子,就这么朝安泽南压来。   安泽南不为所动,身后九凤却长颈探出。妖魔九颈分别咬住金属架子一角,再同时发力顿时硬生生把架子从中撕开。   然而,弗莱迪却趁机越过九凤的封锁线。这还是它第一次接近安泽南,鬼王脸色无比兴奋。   锋利的指刃抓向安泽南,若被抓实,安泽南包管立时分尸。   嗡一声轻响,蓝电闪光的弧形光刃从安泽南右肘处弹起,架住了弗莱迪的指刃。而弧刃上的电蛇立刻沿着弗莱迪的金属指刃缠往其身,上万伏特的电流让鬼王惨叫一声身体倒飞出去。   安泽南摇头道:“你还真是健忘,这么快就把雷貘给忘了吗,它可是会生气的。”   继又抬头,他喃喃自语:“也不知道夏末两人事情进行得如何,老实说我玩腻了。”   话音方落,黑衣无常那没有感情的声音忽然在梦境中响起:“你可以全力出手了,那两位朋友已经找到幕后操纵摄魂鬼的人了。”   安泽南一听,立时脸现笑容。这时弗莱迪从一堆杂物中站了起来,然而迎接它的,却是安泽南飞速旋转而至的雷光陀螺。   仓库里顿时激电四射,同时摄魂鬼受伤的尖啸随之响起。 第十章 烟雨迷蒙(一)   姬夏末纤掌拍开薛僻情插向她双眼的两指,脚下腿影翻飞,分别挡了这魔门妖人无声无息的连环膝撞。最后五指如兰花绽放,布下道道暗劲以防薛僻情追击。她人却闪电般退回黄伯处,一掌轻拍老者肩头输入灵劲以助他逼出祸印。   黄伯全身透出淡淡金光,却是行功到了紧要关头。只见一团黑气在他身上飘移不定,但明显被身上金气逼得移向右手,只须再过片刻,黄伯便能够把祸印自右掌逼出。薛僻情知道再不走,若祸印逼出他就更不用走了。   他怪叫一声,在操控室中腾空而起,如同乌云般朝姬夏末罩去。   姬夏末眉头大皱,因着黄伯的关系,她无法全力出手,反而险险让这妖人所伤。现在见薛僻情攻来,姬夏末知道他要夺路而逃。若换作平时,她自然可毫无顾忌的出手拦截。眼下却怕误伤黄伯,而薛僻情自是看透这点,故正面力攻姬夏末。   只要过得了她这关,天大地大薛僻情哪处不去得。   薛僻情掠至,半空一翻变成头下脚上。身上黑衣被他脱下,凌空旋转罩向姬夏末。姬夏末不知他衣服中又藏有什么暗器,她不敢托大,双手按出无形掌风撞上黑衣。黑衣毫不着力,立时被掌风撞得飞起,其中却毫无机关。   姬夏末一愣,见黑衣后薛僻情已经移向窗口。她咬牙要追,这魔门妖人却早料到如此,长笑声中双手连挥,三把漆黑短刃及一蓬牛毛细针分取姬夏末和黄伯两人。   “卑鄙!”姬夏末暗骂,却无奈双手各画一圆,以气劲尽收所有暗器,再分处两边推开。   而这缓得一缓的功夫,薛僻情已经到了窗口。眼见他就要脱窗而出,薛僻情脸色一变,张口“哇”一声吐出血来,脸色刹时变得苍白无比。   同一时间,盘膝坐在地上的黄伯突然弹起。老者左腿一点,人便旋转冲向薛僻情。一对钢拳挟风雷之声分取薛僻情喉结和胸口。   薛僻情表情痛苦,见黄伯逼出祸印且瞬间攻至。他大叫一声,咬破舌尖以秘法激发自身潜力。妖人四肢略收,再大字型张开,像是自动送上门让黄伯试拳。   然而黄伯双拳击中薛僻情却发出一声闷响,如中败革。   同时,薛僻情身后一排窗口玻璃纷纷爆碎,金属支架扭曲变形,声势骇人。   薛僻情再喷一口鲜血,双腿连环踢出逼得黄伯无暇追击。而这妖人则趁机掠出窗外,只见他像大鸟般盘旋左掠,来到甲板上一点借力腾移,最后落下邮轮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姬夏末要追,窗口黑影一闪,无常现身轻声道:“不用追了,安家后人击杀了摄魂鬼已经让他反噬受伤。再加上中了金刚八式的双撞拳,现在伤上加伤,就算不死也只剩半条命。而且他已泅水而逃,你上哪追去?”   既然黑衣无常这样说,姬夏末也只得作罢。   渔线在空中掠出一道自然天成的抛物线,带着鱼饵落入新京河的水中。钓者安然坐在这条古老运河河岸的草地上,悠然呼吸着晚秋干燥的空气。   新京河的起源可追溯到南北朝的时代,当时出于护城河的作用被挖掘出来。到了明清,则南边晋海,北入源江,起作用却从护城转向交通河运,可使京都的货物源源不绝地送往全国各地,亦由此奠定了京都无可比拟的战略高度。   到了现代,新京河的作用已经被发达的航空业所代替,河运渐渐没落。但作为古老运河之一,政府出资修建,将新京河翻修一遍,两岸均种下郁郁葱葱的杨柳。若是盛夏,晚间运河上泛舟处处,大有明朝秦淮河之盛况。   然而现在时值晚秋,自然无人泛舟。但此时河中大鱼肥美,却是垂钓爱好者忙碌的季节。   不过河中鱼苗为政府所播,虽无明令禁止垂钓。但京都人多自觉,垂钓只是一种爱好和兴趣,也没真个有人一次钓它十尾八尾大鱼,多是浅尝既止,否则水中鱼群都被两岸钓者扫光。   夕阳半没,已是黄昏时。岸边钓者十有七八皆收竿回家,但眼前这个年约四十的中年男子却全然没有收竿的打算。观之身旁水桶中连一条小鱼也欠奉,经过他旁边的钓者似乎都能够理解为何他尚流连不去的原因。   至于实情是否如此,怕只有当局者才知道了。   眼看这附近河岸只剩下这个中年男人,他却毫无离开的意思。正悠然自得,身后却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声音来到他身后既止,然后一把苍老的声音响起:“原来良海兄也有学那姜公垂钓的雅兴,却不知可否教苏某几手,也好垂钓时有个人作伴。”   “墨兄请坐。”中年男人拍拍身边的草地笑道:“墨兄是怕我孤身落单以致被魔门有机可垂罢了,谁不知你长白之上有冰池异景,打死我也不信苏兄没有垂钓之兴,却偏拿话来诓小弟我。”   后来者却是曾经指点过安泽南的墨白,这仙风道骨般的老人也不客气,一屁股就坐了下来正色道:“商良兄既然知道我想什么,那多余的话我也不再说,只希望商良兄你明白,现在龙渊输不起。值此重要时刻,苏某可不想我们的龙王再出点什么意外,徒便宜了魔门。”   原来这中年男子却是龙王商良海,商良海正处于年富力强的人生黄金期。他是典型的国字脸,一双眼睛清澈明亮闪烁着内敛的智光,鼻梁高且挺直,一看便知是刚直决断之人。龙王身材高大,即使坐着仍比苏墨高了一头,但双臂舒长,动作灵活,予人稳重中不失机变之感。   “商某虽然不才,但除了司离等有数几人,良海还不至于随便跳出个人便能够让我生出意外。”龙王轻笑道,随后剑眉一挺,形象立刻变得威猛不凡。他沉声又说:“现在是什么一种形势良海心中有数,魔主一纸战书几乎是当场扫了我们龙渊一巴掌,不仅让我龙渊内部互相猜忌,且让外人看了一场天大的笑话。最后明显的是,近来一些议题明显是冲着我们龙渊来的,魔门也算厉害,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在政在商都安插了他们的人。而且能够在国会上提出决议,这些人的资厉还不浅,致使我们在没有实质证据之前拿他们全无办法。”   墨白轻叹:“现在正所谓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无论从政治还是商业,魔门正收缩着对我们龙渊的包围圈。而在武斗上,他们亦表现出不逊于,甚至超乎我们实力之上的能耐,以致让许多本来站在我们这边的人都举棋不定,怕押错了宝惹来无妄之灾。”   “这些蠢货不提也罢,须知倾巢下安有完卵。若让魔门得势,他们只会清除异已,被剿灭只是迟早的事罢了。”商良海冷哼道,又问:“墨兄可有夏末及那安家后人的消息?”   墨白哈哈笑道:“说起来,现在真是年轻人的天下。我们扳回魔门的几场漂亮胜战,几乎都有这些年轻人的身影。先不说白亦雪这天资聪敏的丫头,就是无极夏末几人,也分别从不同战场让魔门吃了几次亏。还有那安家后人也是极为精彩的小子,其家族也不负龙王重望,已经逐步蚕食南方的货运业。不过说到夏末他们几人的消息,很奇怪,自从昨天晚上我们就和她失去联系,也不知道这丫头在想些什么,我可是早早在平津港已经布置了接应的人手。”   “这次司离对安家后人下的格杀令,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讲也等同于正面挑战我龙渊。别说安家对龙渊的作用巨大,只从魔门故意传出消息这点便让我们无法坐视不理。此局我们决不能输,否则龙渊的声望将会跌至谷底,那与魔主之战良海干脆举手认输罢了。”商良海略一沉思,又道:“看来夏末他们的行踪已经被魔门识破,而且夏末怀疑龙渊的核心成员中有魔门的内应,所以她才主动中断联系。如无意外,夏末几人最迟今早应另寻港口登陆。跟平津最近的港口应是云丘,墨兄可着人以云丘为中心,仔细搜索方圆五百公里内的城镇,我们要抢在魔门之前找到夏末几人。”   墨白领命告退,却又被商良好叫住。   “墨兄,此次行动最好只动用你长白的人手。还有,亦雪最近在云丘附近有任务,你叫上她同去。有她的烟雨剑在,就算司离亲来也可以挡上一挡。”商良海郑重道:“无论如何,都要把安家后人安全护送到京都。”   “墨某明白,良海放心吧,怎都不能让魔门把咱们给小瞧了。”墨白说罢,大笑而去。   商良海目送他离去,又回过头,渔竿扬起,吊着一条大鱼准确无比地落放水桶中。看着鱼儿在桶中胡乱摆尾,龙王淡淡笑道:“司离啊司离,谁是鱼,谁是钓者现在还是个未知数呢。”   龙王的语气中,透着强大的信心。 第十一章 烟雨迷蒙(二)   水波漫漫,芳草凄凄。   此处往东再行三百里则是云丘港的所在,但这里位处郊区,只有一个南桑镇位于十里之外,可谓人烟稀少。   现在正是涨潮时分,一波波江水涌向土泥堆砌的堤岸,同时把水中浮藻等物带了过来。   却见江中水波大作,有一物拱起,若有人在附近,必定以为水鬼作祟。但水面恢复平静,却不难看出那是个人。   此人正是薛僻情,他昨夜跳船逃命。却因为先有鬼奴反噬,后来又吃了黄伯一记双撞拳致使伤上加伤。尽管在紧要关头,薛僻情以替死之术卸去黄伯八成拳劲,但金刚八式为佛门上乘硬功,岂是易与。而且邪术名虽替死,却还无法做到全数转移对手的功力,否则薛僻情便可无敌于天下了。   所以当薛僻情落水后不久便内重昏迷,只是像他们这种练气之士,即使处于无自觉的状态下,体内灵劲亦运转不休,加上海面波澜不起,倒让他幸运地随着海水飘入宝珍河。   一天一夜后在靠近岸边时,薛僻情醒来,内伤已经好了六分。   他默察体内情况,除了鬼奴被杀所生之反噬让他受损外,还有黄伯的拳劲震伤了全身经脉。眼下虽然能够活动开手脚,却让薛僻情经脉酸痛难当。   而且使用了替死之术,没三个月休养生息,他别想回复到全盛期的状态。   薛僻情不由暗叹,心道这次自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输到家了。   收拾心情,他游向岸边。爬上岸后,他举目远眺,只见一片荒野,也不知身处何方。薛僻情也不着急,趴在地上俯耳倾听,便听到远处有车鸣人声,以此而厘定了方向,他反不急着赶路,反而盘膝调息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薛僻情睁开眼睛,伤势再好两成。但余下内伤却无法在短期回复,只能觅地静休。他站了起来,夜色已临。按照之前厘定的方向,薛僻情展开身法朝南桑镇掠去。   如此赶了五里地左右,薛僻情突然立定。   因为接近南桑镇的缘故,荒野中已隐现路径,且路旁种有白桦松柏等木。薛僻情便站于路中,眼中精光闪闪盯着来路阴暗处,沉声道:“哪方高人,既然来了,何不现身?”   小径幽幽,毫无人声回应,薛僻情心中直叫娘。他明显感应到有人正观察着他,但他却偏看不到来人所在,甚至连这人位于何方犹不可辩。由此可知来人功力比他只高不低,否则怎能瞒过他的感知。   夜色下忽有风声急掠,薛僻情只见有一物飞至。他发声移位,却见那东西轻飘飘落在方才位置上。借着月光,薛僻情一看,却是一块茶色麻布。   “披上它。”   极为动听的女声响起,声音轻柔毫不着力,却从四面八方飘来,让薛僻情无法识别其人方位。   薛僻情听教听话,乖乖把麻布披在身上。昨晚他为脱身,用身上黑衣诈了姬夏末一把,此刻上身赤着膀子,只是他瘦骨嶙峋,毫无一点看头。   风声掠起,薛僻情只见眼前一花,身前已经多了个白衣女子。   和金朴熙一样穿着白色衣裙,但金朴熙穿着给人予夜下精灵的妖异之美,而眼前这女子却如同不食人间烟火般的仙子,动人处却毫不引人暇思。薛僻情自问定力不错,但看到眼前佳人时心神却有那么片刻的失守。   白衣女子年纪约与姬夏末等女相若,一张瓜子脸上眉目如画,仿佛集天地灵气于一身,秀美不可方物。晚风吹动她的衣袂,扬起她脑后三千青丝,映着天上明月,此女美得如同洛神降世,尘俗立变仙境。   如果说龚倩让人惊艳、金朴熙是娇艳、姬夏末是冷艳。那么这白衣女子身上看到的则是自然之美,所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她存在的本身,便是老天爷妙手偶为的杰作,只是不小心遗落了凡间。   连薛僻情这种绝情绝义之人,一见之下也魂相授首,不由自己,可知她的美是如何惊心动魄。   良久,薛僻情才压下心中惊涛骇浪般的起伏心情,一反往常作风,文绉绉问道:“姑娘特意在这等薛某人?”   仙子点头,从樱唇中发出山谷空灵般的声音:“从你上岸我便已经发现,但那时你受伤极重。为了不让你说胜之不武,我特意让你疗伤至现在,现在你伤势好了十之七八,那我就能放心出手杀你了。”   薛僻情听罢,脸色一变。似是被这美女当成敌人本身便是极为痛苦之事,他失声道:“你竟然是来杀我的。”   白衣女子莞尔一笑道:“你我本身便是敌对的立场,若换他人恐怕连给你疗伤的机会都没有。现在你不谢我,反而隐有责怪之意,当真可笑。”   薛僻情终是魔道高人,大敌当前,他被美色影响的心灵终澄明起来。只听他沉声问道:“不知姑娘是龙渊中哪号人物?”   感受到薛僻情的变化,白衣女笑道:“这就对了,要是刚才那种状态,恐怕我不用出剑也能够杀得了你。本姑娘不是什么人物,你只要知道死在我白亦雪剑下既可。”   薛僻情这魔门中人,从来自是杀人不眨眼。但眼前这如同仙子般的人物,身为龙渊中人,话及杀人却毫不避讳。这和薛僻情接触过一些所谓白道中人大为不同,他们摆明了要杀人却还装出一付无奈的模样,远不如眼前这美女来得干净利落。   “姑娘若肯放过薛某,鄙人定有回报。”薛僻情心中仍极为不愿动手,一来内伤未愈,二来眼前这美女实在难让他兴起杀戮之意。   白亦雪连连摇头:“不要不要,要让爷爷知道我拿了魔门的臭东西,还不把我的手剁下来。”   薛僻情心中暗叹,知道一战无法避免。当下抛开任何杂念,灵劲飞快运转,双目如电道:“如此,便请姑娘赐教吧。”   “我若先动手,恐怕你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看你伤势没有尽愈,我便让你先出手吧。”白亦雪说道。   也不知道眼前这女子是自负还是无知,尽然让自己占尽优势,薛僻情却知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便道:“那请姑娘小心了。”   嘴上说得客气,但说到最后一字时,薛僻情身形暴长,朝白亦雪当胸一爪捉去。他欺的是白亦雪年纪轻轻,想来经验不足,于是先用话使之分心,再突然出手,想要一举擒下这美貌女子。   岂知,白亦雪脸上无惊无喜,也不闪不避,就像被薛僻情吓傻了般站在原地不动。   薛僻情心头狂喜,手上气劲加剧。眼看就要得手,耳中却突然响起剑呤之音。起先微不可闻,但瞬间却如九天龙呤,震得薛僻情双耳吃痛。   同时,薛僻情眼前的女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蓬璀璨光雨。   光雨爆起,如同漫天雨粉,看似轻柔,实质致命。   薛僻情识得厉害,知道这些夺目光雨其实是细碎的剑气。但知道归知道,由白亦雪变戏法似发出的剑气光雨却像牛毛雨扬扬洒洒地飘下,笼罩薛僻情身体前后所有进退空间。   身在剑雨之中,薛僻情五感受惑,剑雨更切断了他对白亦雪的任何感知。连敌人在哪都不知道,这样的仗还怎么打。   瞬间,薛僻情知道自己已经尽量高估白亦雪,却仍是低估了他。   生死关头,薛僻情大叫一声,他不退反进,方向不变,却加速冲进光雨中。他自然不是自动送上门喂剑,却知道若冲不出剑光雨幕,明年今日便是他薛僻情的忌日。   小径上爆响连连,那反映着月光轻灵飘渺的雨粉缓缓散去。   白亦雪还剑入鞘,而薛僻情身体却不断旋转抛跌,最后摔在路边草地上,却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   他不知道的是剑雨光幕虽然危险,但冒失冲进剑幕中却更是有死无生的格局。那细碎到方寸间的剑气就如同江南的烟雨般让人防无所防,虽只短短瞬间,薛僻情身上中剑不下百记。奇怪的是,他身上一点伤痕也没有,然而剑气入体已经切断他一切生机。   “烟雨剑……原来是烟雨剑……能够死在龙渊首席的剑下,薛某死得不冤……”   吐出最后一口气,薛僻情这魔门妖人就此咽气。他至死也未曾想过,龙渊首席竟然是如此年轻的女子,只可惜,他再也无法把这个信息传递出去。   白亦雪看了他尸体一眼,轻叹中长剑再出,挥出密集剑气刺向薛僻情身下泥石。顿时,泥沙无声崩陷,把薛僻情埋入土中。于是小径上多了个土包,而世上则少了个人。   风声扬起,月色下,伊人远去,如雪白衣消失在树林阴影之中。 第十二章 司离出马   吉普车行驶在无人的国道公路上,这辆由姬夏末在附近城市购置的二手车上搭乘着包括安泽南在内三人。他们击退薛僻情后,于今晨在云丘港登陆,再驾车继续北上。若无意外,两天后他们便会到达龙渊本部。   而为了不泄露行踪,姬夏末中断和龙渊的一切联系,如此一来,便不怕被龙渊中魔门的内应把他们出卖。   安泽南心情大好,昨晚解决薛僻情的事件后,他拜托黑衣无常把藏在脖上玉佩中的女鬼莫颜带回黄泉。本来像莫颜这样的幽灵在重入轮回前必须接受冥庭的审判,但因着安泽南的关系,再加上莫颜现在劣气尽去,黑衣无常才勉为其难答应让莫颜直接轮回。   莫颜身世可怜,安泽南虽有心渡她却无法可施,现在终通过黑衣无常之手了却一件心事,自然心情愉快。   灼热的风迎面而来,安泽南戴着墨镜,眺望天上碧洗长空。看天上白驹过隙,在不知不觉中,他的心灵不断攀升,到最后融入天心妙境中。   姬夏末和黄伯立有所感,在他们心灵的感知中,此刻的安泽南消失了。他虽坐在旁边,但在两人的感知中却如同隐形人一般。   这一刻,安泽南和天地无分彼此。   自被金朴熙拍了一掌后,沉寂的丹田突然微微一热。安泽南却不知道,在他和天心交融的美妙境界中,天地精气灌顶而下,它们修复着安泽南受创的经脉以及被破的气海大穴。   安泽南立刻感觉到身体中的异变,心中一喜,精神立刻从先天变为后天,从天心妙境中又退了出来。身体里动人的感觉立消,安泽南还想再试,却怎么也无法进入那种境界,且心头忽有烦躁之感。   他凛然一惊,知道自己因有所求而落于下乘,和安氏心法中的“无想”南辕北辙。连忙按下急于求功的心情,他不再把心思放在这上面,而改为观看两边景物。   这时绕过一个环山弯道,山下千倾良田立刻跌然眼中,安泽南顿感心驰神往。虽不及天地交融来得美妙,但也有种无思无求的逍遥感觉。   心灵无限延伸。   忽然,安泽南全身轻抖。   “停车!”他大喝。   姬夏末虽不明就里,却依言停下。汽车停在路肩,她和黄伯齐齐向安泽南看去。安泽南脸色凝重,似是思考什么,两人也不打扰他。   片刻后,安泽南抬起头苦笑道:“我们还是被魔门盯上了,就在前方我感觉到一股风暴般巨大的力量正安静地等待着我们自己送上门去。”   姬夏末闻言,闭上眼睛默运心法。良久睁眼,疑惑道:“虽然我什么也感应不到,但心中十分不安,恐怕泽南说中了。”   “他们肯定收敛了身上一切气息,但却无法掩饰对我们的杀意。所以气息的感应上我们一无所获,然而他们的杀意却无法瞒过我们心灵的感应。夏末觉得不安,我的感觉却更具体一些,若我们盲目前进,必定会吃大亏。”安泽南肯定说道。   “不若我们掉头走。”黄伯提议。   “不妥。”安泽南摇头道:“从我们下船到上路,这其间没超过十个钟头。光魔门在这么短时间内便确定我们的选中并严阵以待,说明他们有一套严密的监控系统。若我们在没有识破其手段的情况下贸然行动,只会引来他们雷霆般的攻击。”   姬夏末举目四望,颇为不解:“我可肯定附近并没有人监视,难道魔门动用的是卫星手段?”   “应该不是,能够利用卫星侦察那只有国家的力量才办得到。魔门再怎么厉害,可我不认为他们有把卫星送上外太空的力量。”安泽南左眼泛起红光,召来了瞳鬼。   他坐在车中逐寸扫过路旁事物,在看到一块巨石时身体轻震,安泽南轻声道:“原来如此,你们看看那块石边有什么?”   姬夏末两人依言看去,路边巨石毫无异状。可当他们功聚双眼后,却看到石后阴影趴着个男人。只是这男人身如虚影,眼神空洞,正木木地往安泽南这边看着。   “虚灵?”姬夏末恍然大悟:“原来是用控鬼之术,操纵虚灵这种无限接近无的灵体对我们进行侦察。”   “正是如此。”安泽南点头道,由于虚灵的特殊性,若不仔细查看是很轻易就忽略了过去。   视线从虚灵身上收回,安泽南又道:“若我们现在改道,虚灵定会第一时间通知魔门,而像这样的虚灵绝对不会只有一只,所以我们无论任何行动都会落在被动的不利局面里。除了继续前进。”   “那和送死有什么区别?”姬夏末皱眉道。   “当然有,没发现虚灵之前我们是送死。但现在既然知道他们的手段,我们就能够给他们一个惊喜。”安泽南神秘笑道:“你们要知道,虚灵的智力极低,它们是无法分辩过于细微的动作。例如我们从三人变成一人……”   这只虚灵默默注视着公路上的车子,这辆汽车停靠了半晌后,又发动起来继续前进。于是按照术者之前给予它的指令,它发出让前方的同伴继续观察的灵波,只是虚灵却不知道,吉普车再动起来时,车上已经只剩下一人。   田无迹来回踱着方步,神情甚是焦躁。   “田胖子你能给我坐下来吗,晃得我眼睛都快花了。”骨架奇大的男子在旁边不耐烦说道,此人却是修罗门丁恨的师弟严鸿。   之前在云南曾在战无极枪下吃了暗亏,经过这段时间静养,严鸿不仅伤势尽愈,且功力大进。现在丁恨已死,他等若半个修罗门主,说起话来底气十足。   田无迹眼中闪过狠毒的光芒,脸上却笑容不变:“田某就是个生意人,平时忙碌惯了,片刻也闲不住,当然不能和严副门主相提并论。”   他这话明捧暗贬,严鸿武功虽然不若,心机比田无迹却差了一大截。他听不出胖子话中有话,还以为胖子在奉承他,听罢打了个哈哈和田胖子攀谈起来。   “蠢人。”罗艺暗骂一声,表面却不动声色。   这时沈如意扭动蛇腰走到罗艺身旁,有意用胸部轻轻擦过罗艺手臂媚笑道:“罗大哥在想什么呢?”   罗艺哈哈一笑,把沈如意揽在怀中说:“我在想晚上你这小妖精会给本人什么样的惊喜。”   沈如意立时如同小女孩般无限娇羞,嘴里说着“不依”,却用身体毫不着迹地轻擦罗艺身上敏感地带,以暗香阁特殊手法刺激这补天高手的情欲。   罗艺心里暗呼厉害,表面却装成浑然不知,一双手在沈如意身上又摸又捏,却对田无迹说道:“田兄,那几个雏儿来了没有,罗某人可等得手痒得紧呢。”   田无迹哈哈笑道:“罗兄莫急,从虚灵传回来的消息看,最迟一个钟头后他们就会自动送上门来,到时可就要仰仗罗兄和各位了。”   这次司离对安泽南下了格杀令,而实质行动则由田无迹主持。本来田无迹对其师兄薛僻情充满了信心,可没想到薛僻情的控鬼入梦之术被破,人更连夜而逃,且至此全无消息,也不知道人是死是活。这对天莲宗的信誉打击极大,田无迹不敢托大,借司离之名把包括罗艺在内的一众魔门高手调集过来,要用绝对实力取得压倒性胜利。   目前包括他自己在内,魔门一方还有罗艺、严鸿和沈如意等宗师级高手。而此一级的高手则有赤典,成达等几名二代弟子。这样的实力已可稳吃安泽南三人,但田无迹的心中却隐隐感到不安。   但一切毫无展卷,他也不知道这不安的感觉来自何处。   个把钟头后,吉普车出现在田无迹的视野中。   “来了!”田无迹轻喝道,其余众人皆闻言精神一震,人人眼中神光电躲,知道大战一触即发。   然而,当汽车驶近,田无迹剧震,失声叫道:“糟糕,我们被耍了。”   吉普车上田无迹只看到一个姬夏末,却哪有安泽南的身影。   安泽南和黄伯正穿梭在山道之中,他们利用虚灵的视线死角悄悄下车,所以魔门不会知道,到时他们等到的只有姬夏末。至于姬夏末的安全倒不用安泽南担心,这方面姬夏末自己有了万全之法,而他们只要穿过山道,和姬夏末在距离此地百许里之外的秦连市汇合既可。   山道崎岖,人畜难行。若安泽南功夫尚在自没有多大问题,但现在他却需要黄伯不时掺扶一把,如此一来速度自然下降,却也是没有办法之事。   眼看就要拐过山道坳口,两人却突然停下。   坳口处,黄石上,有透着书卷气的男子安坐石上。他似是没有发现安泽南两人的到来,双眼深情地留在山间一木一石上。似乎从这些大自然妙手天成的景观中,他看到了大道至理。在他的眼中,再精彩之事,也远不如这普通不过的山石来得有趣。   安泽南瞳孔不断重复着收缩和扩张的动作,如此反复三遍后才恢复正常。他心中暗惊,刚才他用灵觉要锁定此人的位置,但每次心灵的感知要摸上他时,眼前这人的心神却像滑鱼般溜开,这让安泽南如何不惊。   到目前为止,这个男人还是第一个他无法用心灵锁定的人。   瞬间,他知道自己遇到谁了。   “魔主?”安泽南轻问。   男子终于回头,淡淡道:“泽南你好。” 第十三章 山坳之战   安泽南心中掀起万丈波澜,久久不能平静。   魔门之主在前一刻前,于他而言还是个遥不可及的人物。可这一必,他却活生生出现在自己眼前,而且隐隐断去自己和黄伯两人的生路。   万魔殿稳居魔门首席之位,无论教派宗旨或武功心法皆讲究以逆为贵。其镇派武学《天魔七幻》更号称逆天叛地。 《黄泉录》奇功异术篇上有载:人有七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故魔障横生,为邪为侵,以致眼见不实,致死不觉,是为天魔七幻。   简单来讲,天魔七幻便是针对人心灵魔障,从生理至心理让对手生出种种错觉。或由生入死,或由爱生恨,逆转心灵乃至精神一切感知,以致对手死在幻觉之中犹不可知。   所以,与其说天魔七幻是武学,不如说是邪术来得适当些。   然而,修天魔功者,气质心灵无不受此邪功影响而变得性格乖张,邪气冲天。   但眼前这魔主落在安泽南眼中,别说邪气全无,反而带着一种超然于物外的洒脱气质。而且魔主声音中道平和,没有提气扬声,声音却悠悠在山道传出。安泽南心生明悟,眼前这男子一身修为已经不再停留于天魔功的层次,而已经由魔入道,晋升到另一个境界。   “泽南果然好才智,只是简单一个动作,就让无迹由主动变被动,实有翻云覆云的不凡手段。若不是本人精通灵觉感应一类的秘术,便无法在此刻将你们二人截下。”司离淡淡说道,语气就像和老友谈心,全然没有一点兵危战凶之感。   但安泽南却知道,从魔主现身那一刻开始,两者间的争斗亦揭开帷幕。   司离每言暗藏深意,通过对话瓦解安泽南两人的斗志信心,只要他们生出不如司离的挫败感,魔主便会全力出手。如此心意,安泽南自然明白,让人头痛的是,司离所言非虚。他的出现,让安泽南生出机关算尽,仍逃不出魔主五指间的无奈之感。   “魔主若是为杀我等而来,又何需废话,动手便是。”安泽南微笑道,虽心中惊涛骇浪,但表面却不泄露半点心中所想。   司离听罢失笑道:“泽南言重了,我司离又岂是嫉材之人。若不是泽南和你背后安氏对我们影响过剧,司某便放过你又如何。奈何司某为的非是私人恩怨,故从大局着想才被迫要毁去泽南,尚请泽南勿怪。”   安泽南心中惊骇有增无减,司离的话中透出真挚的味道,全无半分做作,让人感到他要毁去安泽南实是出于无奈之举。然而这样才让人感到可怕,要知道修为到了司离那种境界,若心中有碍,尽避最终他击杀了安泽南,却仍为在心灵中留下无法弥补的破绽,对于日后的修行有害无益。可即使如此,他仍决意出手,可知魔主实是绝情绝义之人。这当中,便包括他连自己能否进窥天道也不顾的狠绝。   突然,安泽南知道自己今天无论如何过不了魔主这关,顿时变得心灰意冷起来。   司离立有所感,他从山上立起、落地、朝前踏上一步。动作如同行云流水,风过叶落,自然无比。以致他做过这一连串动作,却没有引起安泽南和黄伯两人的警觉。要知道他们从一开始就紧盯着魔主,却偏是他往前踏上一步后,两人才醒觉过来。   两人面面相觑,从对方眼神中可看到彼此心中的震撼。   “魔主出手吧,就让我们见识下天魔绝艺。”安泽南咬牙道。   司离摇头笑道:“不急不急,我还想问泽南一个问题。”   安泽南暗暗叫苦,他们两人等若绷紧的弓弦,司离却一付游刃有余的模样,并逐级掌握了主动。   也不等安泽南答应与否,司离问道:“泽南可否答我,人生于你有何意义?”   安泽南笑道:“没想魔主还是个爱问问题的人。”   “泽南莫怪司某婆妈,自从司某顿悟般由魔入道后,便无时无刻不思索这个问题。要知天道知易行难,若闭门造车不知哪日可达,所以司某总希望多看些、多听些。纵使旁人只言片语,但总能使司某有感于心。当然,泽南亦可不答。”司离淡淡说道。   安泽南眉头轻皱,认真思考一番后说道:“魔主这个问题,百人便有百种答案,而我的答案则是……探索……”   司离眼中爆起神光。   “小时候,见着了山便常会想山后有什么;见着了河,便想知河从哪处来;望着天空,则想天空之外会是什么;而长大后,更不时思索人生之长短,宇宙之极限……”此刻,安泽南仿佛把魔主遗忘,如同梦呓般说道:“所以人生于我便是不断的探索,直到找着宇宙背后的真谛……”   司离突然对安泽南弯身一躬,安泽南可受不了魔主这一大礼,便想往旁移开,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原是司离以无上玄功让他受过一礼。   “泽南之话发人深省,他日有成必有泽南之功,司离就此谢过。”魔主微笑道:“时间也不早了,让我送泽南上路吧。若无意外,无迹等人恐怕已经往这方赶来,泽南也不希望死在别人手上,就由司某送你一程。”   安泽南暗道一声来了,刚想唤来九凤拼死一搏,突然脑后吃痛,当既晕倒。   意识变得迷糊前,他脑海中只有一个疑问:黄伯,你要干什么?   司离意外地看着从刚才开始便默然不语的老者一掌打晕了安泽南,魔主微一动念,便猜到黄伯心中所想,当下叹道:“盗霸黄安,三十年前横行陕西一带,大小买卖从无失手之例。但某日突然销声匿迹,原来却是在安家为仆……”   “没想魔主竟也知道鄙人之事。”黄伯笑道。   “非也非也,我只是知道佛门奇人烈阳尊者把金刚八式传给你,才勉强记得你这号人物。”   黄伯一点没被司离看轻而动气,他把安泽南一把提起道:“承蒙尊者看得起我传鄙人佛门奇功,可惜鄙人天资低劣,八式只学会其五,却不知可入魔主法眼。”   司离摇头道:“若换了烈阳亲至或许还有些看头,至于你,司某劝你还是别白费功夫了。”   “或许魔主说得对,可惜鄙人性蠢,凡事总想做过方知。”黄伯长笑一声,忽然身上衣裳爆碎飞溅,露出一身钢锤铁打般的肌肉。   无形的气浪以黄伯为中心散开,吹得山道烟尘翻滚。黄伯吐气开声,声如炸雷。只见他手方扬起,安泽南却已经如同炮弹般被他丢了出去,越过司离的头顶。   司离连眼角也没瞧安泽南一眼。   黄伯再喝,身形闪电般掠向司离。   道旁景物飞速后退,拉出千百道奇光异影。   十米距离一闪而没,黄伯双拳擂出,如同蛟龙出海直击司离胸口,正是重创薛僻情的双撞拳。   司离不闪不避,但黄伯双拳明明击中他,却似打在空气,难过得让人吐血。原是司离早运起天魔七幻,在视觉上迷惑了黄伯,致使他痛击落在了空处。   “真是何苦来着,你难道想在我的手下盗得安泽南一命不成?”   司离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同时黄伯知道他一掌往自己背心拍至。   他心中毫无所惧,哈哈笑道:“正是如此。”   黄伯也不避让,就这么弓背一顶,撞在司离掌上。   劲气四射,锐响连连。山道两旁边沙石飞滚,杂草断木弹上半空,声势骇人。   黄伯脸色先是一白,忽然又转红润。他飞快转身,状若疯魔般挥出一片拳影罩向司离。   司离面不改色,收回拍在黄伯背心的左掌,右手却一指点进黄伯的拳影中。   春雷般闷响传出,黄伯拳影散去,人如断线风筝般往后急掠。   司离也不好过,人微微往后退了半步。   这时,安泽南从空中落下,黄伯伸手一捞将之接实。再长笑一声,黄伯提着安泽南飞速掠过了山坳口,转瞬远去。   司离也不追赶,他负手而立,左手掌轻轻颤动。   静立片刻,身后风声响起,司离连眼睛也不曾看一眼,却知道是田无迹几人到了。   田胖子冷汗浃背,来到司离身后恭声道:“属下无能,被龙渊姬夏末摆了一道。”   司离头也不回道:“姬夏末呢?”   胖子的头更低了:“那丫头甚是狡猾,单人而来,却早早召来了附近驻城军官。属下不想与官方冲突,只能放过这丫头。”   罗艺这时上前道:“司老师既然亲至,想来安氏后人已经伏诛……”   “罗兄不必拿话套我。”司离笑道:“黄安已经保得安家人性命离开,金刚八式果是最上乘的硬功,连黄安使出来也有小伤司某之能,真让司某不由猜想这佛门奇功若由烈阳使来应是如何动人。”   说罢,司离又突然冷哼一声。   罗艺听到司离受伤,刚动了趁机出手的心思。岂料这念头方起,司离的冷哼便传入耳中,这当中没有一分快慢,听得罗艺心头暗颤,知道自己比之司离还差了一大截,逐死去出手的念头。   “黄安虽然救下安泽南,但绝对活不过一时三刻。若你们这时追去,或许还能追上他们两人。”司离说罢,身形闪了闪,瞬间消失在山坳口。   他身为魔主,以他的身份已经对安泽南出手一次,自不能厚颜再继续追击,于是把这事交由田无迹众人处理。至于成功与否,却全然没有放在司离的心上。   但田无迹等人可没有司离这种超然的心境,一听事情还有希望,立时各运身法,希望截住黄安最终杀死安泽南,以挽回魔门连番失利的局面。 第十四章 黄伯归天   安泽南悠悠醒来时,山风正劲。远远看去,山下依稀看到城镇的轮廓,近处则是一片农田,其上牛犁人耕,生机迥然。   黄伯背对安泽南而立,默默注视山下美景。   “黄伯,我们这是……”安泽南来到黄伯身边,发现这看着自己长大的老者脸如金纸,从嘴角不断逸出血线,不由大惊叫道:“黄伯,你……”   黄伯转头看向安泽南,眼神柔和透着慈爱之色说道:“少爷勿惊,想我黄安自答应老爷金盘洗手后再不干那鸡鸣狗盗之事,今天却破例一回,终在司离手中盗得少爷一命,真是痛快!”   “黄伯你别说那么多,快坐下……”   安泽南要扶黄伯坐下,却被老者轻轻按住了肩膀。   “不用麻烦了,少爷。司离可不是吃素的,黄安现在心脉尽断,大罗神仙也救不了。”黄伯淡淡笑道。   “不……”安泽南拼命摇头,不愿接受这个事实。他眼眶一热,便要涌出热泪。   “不许哭!”黄伯突然断喝,语气又转为柔和:“少爷你还可曾记得答应过我黄安,定要做那铁铮铮的汉子。生死算得了什么事,人生不过过眼云烟。有生便有死,少爷若连这点也看不透,不若回老家娶妻生子,做个安分人罢了。”   安泽南双拳握紧,指甲掐入肉中,他拼命忍住要掉下来的泪水,只为不让黄伯看到自己软弱的一面。   黄伯视线自他身上移开,转到山下美景。   “人总以为死亡是一件很遥远的事,却不想忽然间便到了吸入最后一口气的时光。少爷不要为我伤心,亦不必为黄安报仇。黄安的命是老爷给的,如今终报了老爷的知遇之恩。只可惜不能完成老爷的嘱托看着少爷成家立室,甚是遗憾……”黄伯轻轻叹道:“不知道死后又是哪般光景,黄安只希望能够再追随老爷于九泉之下,余愿足矣。”   安泽南全身轻颤,低下头,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忍受那撕心裂肺般的哀伤。   头上一重,原是黄伯把头移到他的头上。黄伯那布满老茧的手轻轻扫过安泽南的额头,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   “少爷保重,黄安累了,先走一步……”   透过黄伯的指缝,安泽南看着他缓缓闭上了眼睛,胸口亦停止了起伏。这对安泽南亦师亦父的老人,就此与世长辞。   生机一绝,黄伯身躯直直倒下。安泽南伸手去接,终没让黄伯遗体摔在黄土之上。看着那苍老的面孔,安泽南浑身剧抖,跟着仰天长啸。   他叫得声嘶力竭,连嘴角微裂流下血丝亦没发觉。   到最后叫得没有力气,他就这么跪在地上,埋首于黄伯胸前。当悲伤稍逝,取而代之是如同烈火般的仇恨。   而安泽南并没有发觉,来路上风声急掠,田无迹几人终追了上来。   看到安泽南的身影,田无迹心中一喜,不由加快了脚步。   忽然,胖子只觉全身一冷,跟着眼前满是支离破碎的光点,仿佛整个世界瞬间粉碎。   不只胖子,包括罗艺、严鸿在内所有高手都身如同感。   细碎的光如同漫漫烟雨落下,无孔不入!   众人立时祭出压箱底的绝活,顿时掌风拳影四起,劲气相击之声连连,山道飞沙走石,一片愁云惨雾之状。   光点散去,一袭白衣的绝色女子立身于安泽南跟前。宝剑低垂,仍轻颤不已。   田无迹实在很难想像,刚才就是这女子以一人一剑之力将已方众人力拒于剑雨之处。由此推之,这女子已是接近司离那种级数的高手,若非如此,她的剑术岂能够达到以意胜力的至境。   现身的正是白亦雪和她的烟雨剑,在云丘击杀了薛僻情后,她接到了苏墨白的紧急通知并按照龙王要求的方法搜索以云丘为中心五百公里内的城乡旷野。最终先是让她感受到司离的灵力,而当她赶至却又感到了一股混合着悲伤和愤怒的灵波。   白亦雪全速赶至,最终在田无迹等人得手前现身,并一出手就震住了魔门诸人。   “烟雨剑……龙渊首席?”田胖子脑海中忽然掠过一个人的资料,但他却没想到,龙渊第一人竟然是个如此年轻的女子。   “本人龙渊白亦雪,这位是我们龙渊的朋友,却不能教各位伤了他。”   白亦雪轻轻笑道,眼神逐一从魔门诸人身上掠过。从她的眼神中,诸人看到的是强大的信心。   严鸿最是心高气傲,当下冷哼:“姑娘难道想凭单人只剑便拦下我等众人?”   “有何不可?”白亦雪剑尖低垂,脚下却生出圆形气浪,一波波不断拂开。   高明者如罗艺看得暗暗惊心,要知道白亦雪方才发动那种群攻的剑术最是耗力。现在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她似已经全然恢复过来,可知此女功力已经当得上深不可测四字。   “严鸿你好歹也是个男人,不觉得以多欺少对付一个女子有失颜面么?”   中正平和的声音自魔门诸人身后缓缓传来,田无迹几人回头看去,却是背着藏剑匣的墨白到了。   严鸿心胸狭窄,瞳孔一缩一张便要发难,却被罗艺按住。   罗艺哈哈一笑:“原来是长白墨兄,墨兄既然在此,不知长白八子何在?”   罗艺话音方落,破空声连续响起。山道旁、巨岩上同时出现八道身影。这八人年纪皆与苏墨白相若,身后各负奇形古剑。人人眼神如电,显然一身修为不浅,这八人正是苏墨白的师兄弟,合称长白八子。   八子各有绝艺,又自净墨剑典中的“剑葬”篇中悟出奇特阵法真?墨子矩阵,极不好惹。   田无迹见前有白亦雪这龙渊首席,后有长白精英尽出,这仗若打起来胜负只在五五之间。胖子打了个哈哈,笑道:“我等就此退去,不知苏兄可否让个道……”   墨白侧身一站,笑道:“这路又不是我长白所开,田兄和各位要走便走……”   长白斋主话才说了一半,却听白亦雪叫道:“苏前辈,你快过来,他好像有些不对劲。”   包括魔门诸人在内,纷纷朝白亦雪看了过去。却见白亦雪身边,跪倒在黄伯身边的安泽南情况有异。   安泽南身后的影子拖得老长,从影子中,不断有漆黑的灵气如同大雾般腾起。黑色灵气笼罩住安泽南,并不断自他的皮肤毛孔中渗透进去。   墨白眉头一皱,刚要移到安泽南身边。忽然地动山摇,下一刻,九凤从安泽南的影子中冲天而起。   以往安泽南召来九凤,自他影子中现身的不过是妖魔的九道长颈。然而这一次,九凤真身竟然全部从安泽南影子中脱离。   九凤的真身比雷貘尚要大上数倍,简直如同一座小山。这妖魔九道长颈之下,却是一个上身包裹在妖鳞中的女子,然而女子的四肢却长着鸟类的爪子,身后更是扬起一双七彩巨翼。   而在妖魔的四肢上各缠有玄铁黑链,像雷貘一般延伸至安泽南的影子里,似在说明妖魔和安泽南尚存在着某种神秘的联系。   妖魔升上高空,那九颈之下的女子忽然睁开一双凤眼,接着从她嘴中发出一声清啸。跟着,九凤整个身体在空中一个翻滚,接着朝安泽南冲了下来。   风压剧增,白亦雪离得最近,只觉双耳轰鸣,打在脸上的风像刀子似的,刮得她睁不开眼睛。   而较远些的苏墨白则看到这九颈妖魔在撞上安泽南的瞬间,身体由实转虚,如同泡影般融入安泽南的身体里。   异变立生。   如同安泽南把雷貘的力量实体化般,当九凤融入他的身体时,安泽南突然抬起头,在嘴中发出九凤清啸的同时,他的全身亦飞快浮现妖魔的鳞片。   瞬间,安泽南如同从炼狱逃出的恶魔,浑身长出如墨妖鳞。头和四肢更生出像鸟首般的盔甲,手指拉长拉尖,利如魔爪。而他的身后,九凤七彩巨翼张开,同时四道妖颈从安泽南尾椎处伸出,又分别交缠于他的腿上,妖异万分!   众人哪曾想到安泽南会生出如此变化,立时目瞪口呆。却见安泽南扬起头,从嘴中再发出妖魔的啸声,立时魔气冲天,黑雾般的灵气不断翻滚,如同沸腾的溶浆。   “司离!”   啸声中,混合着妖魔和安泽南两者的声音叫出魔主之名。如同魔神般的安泽南身后巨翼一扇,双腿离地而起,便欲飞去。   墨白最先回过神来,大喝道:“他入魔了,快,不能让他离去,否则再难回复神智!”   藏剑匣打开,从中飞出七道银光,在苏墨白的操控下以暗合北斗七星方位刺入安泽南脚下大地。立时,安泽南巨翼狂扇,却再飞不起半分。   同时,长白八子再不理会魔门诸人。身形数闪间,几人围住了安泽南,他们结出各种剑决手印,顿时有八道灵气分别注入安泽南身体大穴,要为他驱逐九凤强行入体的妖魔之灵。   田无迹几人见状本想捞些便宜,可惜白亦雪在旁边掠阵。众人知道她烟雨剑的厉害,又难保贸然行动会引来如同妖魔般的安泽南出手攻击,几人互通眼色后,便齐齐倒掠离去。   白亦雪回过头,只见安泽南受苏墨白的剑阵所制,身体又成为妖魔和长白八子的灵劲角力之地,当下连连发出惨嚎。   从那叫声中,不知为何,白亦雪感受到安泽南失去了至亲的苦痛与愤怒。她不由怜悯般发出一声轻叹,两眼美目闭上,似是不愿看到安泽南痛苦挣扎的身影。 第十五章 淮南商战   云丘南桑镇外5里处,田无迹、罗艺及严鸿等人垂首而立。   在三度追杀安泽南无功后,几人接到司离传令,命他们于此地集合。但田胖子一干人等来到,却发现司离负手在小径两旁悠闲转圈,众人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田无迹干咳一声,说道:“司老明鉴,虽然那安小子被龙渊高手救下。但现在他似是走火入魔,此刻长白诸人正旋法相救。若司老同意,我再召来门中精英,必定能给龙渊一个惊喜。”   司离正伸手轻轻从一株白桦树干上掠过,指下是一道浅痕。司离指尖由动而静,停止处恰好是这道浅痕的未端,其中丝毫不差,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玄奥味道。   “剑是好剑,人更是精彩。”从司离嘴中发出这声轻叹,却让众人摸不着头脑。   魔主回过头,看向田无迹的眼光突然变得锋利起来,看得田胖子浑身肥肉颤抖不停,更别提和司离眼光对视。其它人感受到司离如剑目光,亦纷纷低下头去。   “哼!”   司离一声冷哼,听在田无迹耳中却如惊雷炸响,胖子体内灵气顿时翻滚不休,魔主露了手以声传感的手段,立刻让田无迹惊骇莫名。   胖子立时大呼:“无迹办事不力,请司老责罚。”   看着田胖子,司离目光渐渐由锋利转为柔和,最后摇头失笑道:“无迹你这人最懂见风使舵,即使有错,却很难让人真的责罚你。”   “司老错爱,错爱了……”田无迹满头大汗,连连说道。   “不过你机变有余,沉稳不足,又容易受外界音色所惑,一身修为十年不见进展,若继此以往,不若将你天莲宗自我六道除名罢了!”司离话锋一转,语气冰冷,叫人完全无法猜测他的心思。   田无迹再不敢答话,怕越说越错,只能低着头连连应是。   司离又看向其它人,目光扫过这些魔门中的佼佼者,语气又转平和道:“你们可知,为何我会对安氏一个后人如此大动干戈?”   罗艺眼珠一转,似有话说,却看了看田无迹,最终将话压下。其它人也是黯然无语,显是不敢贸然回答魔主这个问题。   “安氏一族自唐朝起声名显赫,除了家传之学非同小可外,可可怕的是他们役使妖魔的力量。”司离负手说道:“自上古黄帝开辟三界,自此神人魔各居其所。从那时起,妖魔便消失于人间。但不知安家先祖从哪找来了七妖,更通过血脉传承。然以人御妖,代价无比巨大,故安氏长房嫡孙从无活过五十之岁,外人无不以为这是御妖的后果,可本人却认为,这是安氏族人本身的能力无法支付换取妖魔力量的代价而敷生的代价罢了。可若有一天,出现本身修为极高的安氏族人,他不用以寿元为代价便能够行使妖魔的全部力量。到时,人与妖两者相辅相成,得到的力量可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而是以几何的倍数激增……”   罗艺愕然道:“难道司老认为那小子便是有可能真正驾驭妖魔的人?”   司离点头,说道:“就是如此,观他从萧厉手下逃得两次性命,又捱了朴熙一记十方俱灭而不死。如果你们认为他只是侥幸那就大错特错,照我看,此子潜力无穷。若让他成长下去,终有一天会成为和我相庭抗礼,甚至乎超越我的不世高手。你们自己想想,如果出现这样的人物,那在他百年之前,我圣门六道就别想在中华大地立足。不过,这只是我对他下格杀令的原因之一……”   “另外一个,不知可是为了向龙渊立威?”罗艺笑道,眼角刚好捕捉到田无迹朝他射来的狠毒目光。   “罗兄只说对了一半……”司离淡淡说道:“向龙渊立威不假,司某更要怦怦龙渊的份量,看看商良海那个老狐狸到底藏起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力量。若要司某相信龙渊的武力只是所谓的十席高手,真当我是三岁小儿不成?”   田无迹冷汗淋漓,至此他才知司离下此格杀令背后的全部深意。可惜他知道的太迟,只怨他求功心切,否则只需盯紧安泽南,再不断派出魔门高手进行截击骚扰,便可从容引出龙渊潜在力量。而不像现在般,来了长白剑斋和绝世剑手白亦雪,便逼得他不得不鸣金收兵。   司离看向田胖子,见他一付怵样,失笑道:“无迹不用自责,尽管这次没把龙渊全部力量都引出来,但让司某看到了龙渊第一剑,任务可说完成了大半。烟雨剑,果然剑如其名,剑法如烟如雨,似实还虚,暗合天道自然,已达剑道至境。僻情死在这绝世剑法之下,倒也死得不冤枉了。”   田无迹浑身一震,失声道:“我师兄死了?”   他自昨天便与薛僻情失去了联系,却没想过薛僻情会死。皆因这师兄武功不怎么样,但身上道具百出,又擅长替身秘术。田无迹却没想到薛僻情的替死术早被黄伯逼得用上,否则他或许还真能在烟雨剑下逃得一命。   脚轻轻在地上一跺,在司离旁边一个土包轰然裂开,露出薛僻情披着残布的尸体。魔主说道:“好生埋葬了僻情吧。”   又看着众人说:“龙渊的背后是四圣地,自然藏龙卧虎。但我圣门人才济济又有何惧之,这次格杀令至此而止,各位不必将胜负格守一时一局,我们真正的战场并不在这里。司某受了点轻伤要静养三日,你们继续进行其它计划,务必把龙渊的目光牢牢吸引在华夏这片土地上。”   说罢,司离飘然远去。   魔主既走,格杀令又告结束,众人身上各有任务,便就此散去。   田无迹起出师兄薛僻情的尸身另觅地安葬后,便回到饶安市。这是魔门设在全国各地的秘密基地之一,也是天莲宗潜伏在华夏的大本营所在。   一回到饶安,田无迹便处理耽搁了数日的文件。天莲宗在华夏各地皆有生意业务,重要的文件决策都要田无迹亲笔签名。田无迹武功不行,做生意倒有一手,不然也无法为魔门提供活动的资金。   诸多文件中,其中一份引起田胖子的注意。这是来自淮南市华哲科技的求援信,文件中表明华哲科技的上市股份最近遭遇不明身份的金融大鳄疯狂收购。除了上层魔门内部人员掌握的股份外,其余董事的股份也纷纷出售。目前以华哲科技手中的资金流,已经无法应付这如同风暴般的收购活动,故向天莲宗本部求援。   田无迹心想,莫非这是龙渊的另一个行动。可想想他又否定了这个想法,龙渊虽然有国家的财政支持,但绝不会有闲钱用在打击天莲宗其中一个产业身上。如果不是龙渊,那只能是与之交好的世家门阀所为,就田无迹知道的便有安家在南方不断垄断货运业的惊人之举。   只是安家无论财力人力都不是天莲宗这种外来者所能够比拟的,像安家这种拥有千年历史的大家族,平时外人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然而一旦有所动作,其吞吐量大得吓人,田无迹自认为天莲宗已经稳吃南方好几条货运链,但在个把月不到的时间里却给安氏杀得人仰马翻,现在只有控股的几家物流公司仍在苦苦支撑,只是田无迹也知道支撑不了多久。   若换作其它家族,田无迹怕已经立起派中高手对其家族要人进行暗杀,至不济也能够以行贿的方式瓦解内部团结。偏对手是四大家的安氏,其本身武力便可让田无迹死了暗杀的心,又与龙渊交好,无论在政在商都占着优势。   重要的是,司离对此不闻不问,田无迹更不敢擅自作主,只能看着肥肉从自己口袋中飞走。   说到底,魔门的力量虽然不断渗透进华夏大地。但目前还不足以在应付龙渊的同时,再和像安氏这种名门望族开战。战线拉得太长,魔门也会吃不消。   但现在华哲科技股份被收购,田无迹也不认为会是安氏所为,尽管整个南方也就只有安氏具备打击魔门的力量。毕竟这种收购,与其说打击,不如说像是某种报复来得恰当些。   对天莲宗来说,即使华哲科技被收购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而这种太小儿科的动作,安氏根本不屑为之。   “奇怪,到底是谁胆子这么大,敢动老子的产业?”田无迹百思不得其解。   淮南市。   白兰一个意念,把一打易拉罐全数轰上了天,高兴得小妮子兴奋得要找唐柯的凿齿试招。   唐柯可没空理会她,最近南志平教了他一些五行术法中的粗浅功夫,可以利用符咒引动五行之力附加于凿齿身上,让妖兽战斗力倍增。他正研究着南志平送给他的书籍,哪有空陪白兰试验她的超灵念冲。   “喂喂,唐柯快看,他们又来了。”白兰低声叫道。   唐柯抬起头,龚倩带着几个外籍男女鱼贯而入。最近几天,龚倩不知道从哪找来这么几个人,每天必到特事处办到,然后关在办公室里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反正唐柯和白兰是看不懂那各种用英文制成的图表文件,问龚倩她也不说,只神秘一笑,说很快会给大家一件大礼。   办公室里,几名外籍男女打开笔记本,相当专业地操作着各种软件,从屏幕上不时掠过的图表看,像是在做着股市的投资。   龚倩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桌上电脑里弹出一个视频窗口。有修饰着精美胡须的男子出现在屏幕里。这中年男子脸如冠玉,鼻山高挺,轮廓分明,英俊无比。   看到龚倩的时候,男子如刀削般的脸上逸出一道笑容说:“我的宝贝女儿,收购行动进行得如何?”原来这男人却是龚倩的父亲,龚天正!   看着电脑中的老父,龚倩皱着眉头说:“老头子,你又在哪个女人家里过夜,可别怪我没警告你,夜夜笙歌,小心您老的肾受不了。”   父女两人皆是用英语对答,那几名外籍人员听在耳中,无不掩嘴偷笑。   龚天正说了句“大人的事小孩别管”,又道:“这华哲科技到底怎么惹着你了,竟让你管我要了公司旗下最精锐的投资小姐,又要求启用你名下能够运用的资金流,你不是说过要靠自己赚钱的么?”   “这叫此一时彼一时。”龚倩恨恨道:“他们竟然惹本小姐的未来老公,您将来的东床快婿,我自然得回以颜色。老虎不发威,真当我是HelloKitty!”   看着女儿咬牙切齿状,龚天正哈哈大笑,转头朝着身后叫道:“朱莉你听到了吗,我的女儿有男朋友,就快可以嫁出去了!”   龚倩立刻跳了起来吼道:“死老头,别说得我好像嫁不出去的样子!”   片刻后,龚倩又想起一事,问道:“喂,老头。你认不认识云南战家。”   龚天正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然后打了个哈哈说:“什么战家斗家,我一个都不认识。”   又道:“天色不早了,你老爸我要休息了,咱们下次再聊吧。”   说罢,也不等龚倩回应,就主动断开了视频连接。   龚倩盯着屏幕良久,轻声道:“老头你的演技太逊了……你,究竟想对我隐瞒些什么?” 第十六章 龚父东来   几天下来,田无迹忙得一身肥肉都瘦了几斤。   起先他以为华哲科技遭受的恶意收购只是小儿科,胖子心想只要进行反收购便能够吃回公司的股份。然而这不知从哪杀出来的金融大鳄高明得让田无迹刮目相看。   天莲宗投进股市的反收购资金直如石沉大海,反收购的股份呆不到片刻便又被其吃回,几个回合下来,从生意角度来看,华哲科技的股份已经不具备反收购的价值。可惜南方货运业被安家全线垄断的现在,像华哲科技这种具备出口资格的公司却是魔门为数不多可以进出境的手段,田无迹苦无无法放弃,只得咬牙继续扔钱。   同时,他也惊讶这对手资金雄厚,到目前为止,华哲科技的股份从原来的30亿美金变成现在的50亿。这对于一个中型企业来说,已经超过它本身的价值太多,田无迹又怎么会知道,龚大小姐收购他的公司只为了给安泽南出一口气。   所以,胖子根本无法理解对方的收购行为。   田无迹也不是省油的灯,一边维持着战况,一边又着手调查收购资金的来源。对手能够拿出这么多钱陪他玩,自然不是随便可以惹得起的主。田无迹已经决定弄清楚买家的资料后找对方和谈,他甚至打算以股价两倍的价格让对方放弃这场无谓的商战。   然而进行初步调查后,田无迹只知道对方的资金来源于境外。再进一步调查,对华哲科技的收购资金却是来自美国“神盾”保全公司名下一个分公司。该分公司可以忽略不计,但问题是它的上面有“神盾”。   “神盾”是美国一家老字号的保全公司,业务涉及保全、军需、航天科技等领域。该公司的总部虽设在美国,但业务却遍及欧美各国,并与各国高层和军方都有不同程度的联系。像这样的跨国集团,不是天莲宗所能匹敌得了,胖子相信即使是司离,在没必要的情况下也不想招惹这种影响力巨大的财阀。   只是胖子想破脑袋也不知道,“神盾”这是打的哪张牌?   这天晚上,田无迹回到自己位于饶安市的豪宅。一下车,他就感到不对劲。   宅子里太安静了。   田胖子贪生怕死,保全工作做得比谁都到位。可现在他连一个暗哨也看不到,甚至平日里养的两条德国猎犬也没了声息。   胖子头皮发炸,但他身为一派之主岂能怯场。他虽恨不得立刻夺门而走,却不想想像当司离得知此事后,怕真个所他天莲宗自此从六道中除名。想到这,田无迹只能硬着头皮朝大门口走去。   他推开门,门内一片黑灯瞎火,静若鬼域。   田无迹提起全身功力,往门内踏进一步。   瞬间,眼前爆起一团光芒。他吓了跳,以为是白亦雪的烟雨剑,只因眼前亦是漫天细碎剑光。但细看下却有分别,白亦雪的烟雨剑带着不食人间烟火的飘渺味道,而眼前剑气森然,锐响破空,两者剑境截然不同。   眼见剑气笼罩自己身前大穴,田无迹终显出一派之主的功夫。   胖子大喝一身,身体一缩一涨,身上衣服被气劲鼓起射开,挡下第一波剑气。接着胖子撞进对方微微散乱的剑幕里,双手或挥或拂,却是使出自创的拂柳手。这手功夫以防为主,以攻为次,但防中有攻,攻中带粘,最擅缠斗。   田无迹见对方剑法虽然稍嫌青涉,但剑气逼人,功力不在自己之下。若让对方拉开距离展开剑法,说不得吃亏的会是自己,于是才展开这缠斗的手法。   岂料这黑暗中的对手剑法了得,先是挽了三朵剑花,每朵剑花上皆附着急旋气劲。   若沾上这种专破护体灵劲的气旋,胖子即使不伤也会相当麻烦,田无迹只能移形换位,往侧闪开。   而争取得些许时间,那黑暗中的剑手再施妙着。一柄长剑或挑或刺,进退有度,有如潮涨潮退,暗合天道至理,杀得胖子的拂柳手渐渐旋不开手脚。   田无迹心中叫苦,这不知道哪里蹦出来的家伙便有如此功力剑法,却又偏看不出哪门哪派,当真古怪得紧。   要知剑为兵中君子,华夏无论哪家的剑法皆是以刚柔并济为主旨,再延伸出各种不同的变化及招式。然而眼前这人的剑法却直来直往,动作来去间也多是以刺和挑为主,有点像西洋表演用的花剑,但花剑哪有像这人使出来般,招招对着人体重穴猛刺直挑。   眼前剑光一闪,胖子明明用巧妙的手法弹开对手剑尖。却不想这人用的剑也古怪得紧,只见剑尖轻颤,却又弹回,刚好点中胖子虎口。田无迹立刻手腕发麻,胖子大骇倒退,身后却风声忽起。   田无迹虽吓得魂不附体,却也临危不乱,纯凭感觉朝后方一掌推出。   但黑暗里有人冷笑一声,跟着田无迹只觉手腕一紧却是被人拿住。他还不及变招,另一手亦落入对方大掌中。跟着裤腰被人一提,胖子整个身体突然被人凌空举起。   所谓落地无根,力无所生。这人被举到了半空,胖子空有一身灵力无处使唤。跟着风声急掠,碰一声,胖子被摔了个七荤八素,眼冒金星。   他挣扎要爬起,尾椎骨一痛,却是被人顶着。跟着手脚被反绞至背后,立刻痛得他冷汗直流。   田无迹还想大叫,嘴巴方张,冷意袭来,原是细长剑刃伸进他嘴中,只要对方长剑一送,胖子只好去见阎王了。   胖子难过得想哭,到这时他还不知道招惹了谁。   这时房中灯火亮起,田无迹才看清自己败在何人手中。   首先映入眼中的是手持西洋细剑的金发美女,那如太阳般的波浪金发披散双肩,碧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冰冷的笑意。她穿着天蓝色的英式军装,勾勒出她丰盈的体态,又使她透出英挺的气质。   而在美女的背后,田无迹平时自己坐的镂花大交椅上却坐着一个西服男子。   他头上戴着英式礼帽,双手拄着金边拐仗点在地板上。   只是简单的坐姿,却看得田无迹瞳孔一缩。只因田无迹从来没见过有人可以坐得如此四平八稳,以拐杖为中轴线,男子双肩与之成绝对水平线。能够做到这点,田无迹知道这人已经完全领会平衡的真义。   天地初分,阴阳立判。阴阳各半,一分不差,是为平衡。   如此人物,已经足够和司离平起平坐。   田无迹再看这男子两旁各立一人,一作神父打扮,背后挂着一个同身高的十字架;另一人却着装休闲,但腰间挂着一排飞刀。但这两人眼中神光闪烁,显然也是手底极硬的好手。   “让田宗主起来吧,积克。”礼帽男子用英文淡淡说道。   田无迹这才感到手脚一松,胖子从地上弹起,往后看,把他压在地上是个如同小山高的健硕男子。他作职业摔角手打扮,脸上戴着一个恶魔面具,双眼大如铜铃狠狠盯着田胖子。   “田兄你好。”   居于正中的男子缓缓立起,从嘴中流泄而出的是纯正的汉语。他轻轻拿下了礼帽,于是露出一张轮廓分明的英俊脸孔,那精心修饰的八字胡透着无上的威严与贵气,可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此人却是龚倩之父。   龚天正!   龚天正朝田无迹点了点头,说道:“容我为你介绍,这四位是鄙人麾下四将,分别是音速剑朱莉、摔跤手积克、神父罗恩还有飞刀迈考克……”   田无迹笑得比哭还难看,在旁边陪笑道:“不知阁下是?”   重新戴上礼帽,龚天正朝门口走起,他身后四将亦逐一经过田无迹身边。   瞬间,田无迹毛孔收缩,那挤身于这五人中的感觉就像在大海上与大白鲨为伍般可怕。   “劳烦田兄告知司离,着他勿打安泽南的主意。那小子可是我‘匠神’龚天正的未来女婿,为了我女儿的幸福着想,本人可不想他有任何损伤,田兄可听清楚了?”   田无迹头点得如同小鸡啄米。   “还有,收购华哲科技的正是小女。小孩子发发脾气,还希望田兄别当真,好了,龚某就此别过,不打扰田兄休息了。”   龚天正淡淡说道,就这么带着四将大摇大摆走出田无迹的豪宅。   田无迹欲哭无泪,这才知道收购华哲科技的主子是谁。龚天正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顿时让胖子只能将华哲科技拱手相让,田无迹不心痛才怪。 第十七章 匠神魔工   透着清香的茶水自紫砂壶中倾泄而出,在半空抛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再落入几上的茶杯里。   茶水渐满,至杯缘而止,分毫不差。   司离把紫砂壳放下,转头对田无迹微笑道:“这是罗艺让人送来的西湖龙井,从摘茶到送至此处还没超过一天。这新茶最是芬香,无迹可要一尝?”   田胖子哪敢和司离抢这头杯,连声推让。司离也不再劝,两指拈起茶杯,一饮而尽。   两人身处雨亭之内,此地临湖靠山,景色极佳,却是田无迹给司离找的秘密居所。   司离在亭中煮水烧茶,好不悠闲,似是全然忘了外间风雨。田无迹把昨晚龚天正找上门一事说与司离知道,这魔主也不知有否听在耳中,听罢不为所动,甚至连问也没问一声。累得田无迹不敢多言,胖子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能心中暗急。   喝罢第三杯茶,司离叹道:“果是好茶,入口醇香,味甘微苦,无迹你不喝实在可惜。”   “司老……”田无迹欲言又止。   放下茶杯,司离笑道:“无迹心急了。”   从石椅立起,司离移至亭边,把湖光山色尽览眼中。他负手而立,湖面凉风习习,吹得司离衣袂翻飞,有若神仙中人。   田无迹忽然生出司离就要乘风而去的错觉,这一刻,他清晰感觉到司离那离尘出世的飘然心态。   “匠神一脉师承春秋战国的鲁班师,鲁班一生发明无数,大至军需官筑,小至民间日用,涉猎之广难以计数。鲁班手艺巧夺天工,后世尊为匠神。鲁班门下弟子众多,却只有二徒得鲁班真传,分别是大徒弟北胜天和二徒弟公输策。”   司离的声音响起,娓娓道出千年渊源。   “其时齐国攻鲁,鲁国国君着鲁班打造守城军需。鲁班带众徒日夜赶工,却不料齐国暗中派出使者接触鲁班二徒公输策。没有人知道两者间发生过何事,直到交战之日,齐国军中携带前所未见的攻城器械竟克制鲁班所造之物,原是公输策出卖了鲁班,把鲁班的军械图纸交与齐国,并暗中教会齐国人打造了克制其师的军需。”   “鲁班得知此事后大怒,便把二徒公输策逐出师门,并要追回他一生所学。但公输策受齐国保护,鲁班终其一生也无法如愿。鲁班百年之后,匠神之称为北胜天继承,而公输策反出鲁班门下后自立门户,匠神一脉斥之为魔工。匠神魔工间的恩怨纠缠不清,如今匠神既出,魔工又岂会闲着。”司离转身,对田无迹淡淡说道:“由此刻起,无迹你中断任何与匠神有关的一切行动。我会亲自通知当代魔工,想来他们定会对这消息相当感兴趣。”   田无迹只能连连应是,他虽贵为一派之主,却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匠神魔工。观昨晚龚天正只出了手下二将便把自己制服,便知道这所谓匠神的实力深不可测。作为匠神的对手,魔工想来当也不弱。有人接过这个热山芋,田无迹自然千般愿意,哪会说个“不”字。   司离说完,便又负手静观眼前美景。田无迹知道他下了逐客令,也不敢打扰,便悄然退下。   淮南市。   唐柯和白兰几疑梦中,就在刚才,他们从龚倩手中各自得到华哲科技1%的股分,市价约为五千万美金左右。虽然自金融风暴后,美金对人民币兑率直线下跌,但把手中的股分换成钱,两人便能得到以亿计的钱。   这对于唐柯和白兰来说,简直就是一笔天大的数目,尽管让龚倩看来,这点钱根本就是毛毛雨。   华哲科技的收购行动在昨天结束,龚倩以压倒性的姿态全面接收该公司所有上市股份。与她而言,收购华哲科技不过是给安泽南出口气,她自然不想接手打理这家公司,于是股分到手后,她又让手下的投资小姐对华哲科技进行重组上市。   龚倩在其中拿出两个百分点的股分赠给唐柯二人,这倒是之前对两人说的所谓神秘大礼。   当然,她也知道两个学生忽然多出这么一大把财富肯定不知所措,于是龚倩分别给两人开了个银行帐户。把股份直接兑换成白花花的银子后,又将之细分出几笔分别做了包括房产在内几项稳赚不赔的投资。如此一来,即使唐柯两人这辈子不干活,也有花不完的钱。   只是龚倩没想到,她这份大礼对两人的刺激颇大,以致唐柯两人这几天总在梦游状态,且不时傻笑,让龚倩头痛不已。   这天两人外加一个刘可蕊坐在办公大院的大树下发傻,龚倩风风火火地冲出来叫道:“你们都给我进来,特事组复活了,咱们要干活了!”   自从上次夏尔广场影响过剧,迫于社会舆论,特事组暂时被冷冻了起来。如果不是看在龚倩的面子上,估计警察总局会直接关闭这个特殊机构。   当时,把龚倩调到特事组当作组长,是出于将这个危险份子调离警察系统的打算。特事组被冷冻后,龚大小姐闲来无事,三天两头往总局跑。局长大人压力巨大,加上夏尔广场之事已经渐渐冷却,便重新开放特事组的一切职能。   “这是我们重新开业的第一个案件。”龚倩把手上的案宗丢给唐柯两人。   案宗上记录着一个诡异事件。   这是准南市宁平街道派出所接到的案件,报案的是一所中学的学生,名叫施志鹏。   据这名学生讲,他们同班一个同学死了,但现在却化成厉鬼要来索命,他希望得到派出所警察的保护。   可以想像,当时这名学生肯定被当成神经病。而事实也确是如此,接待的警察根本就不受理这样的案件,同时把施志鹏轰了出去。   然而第二天,派出所便接到施志鹏所在中学的报案,他们有学生被杀。   当天,报案的宁平第二中学紧急停课。不知情的学生全数被拒于门外,当接到报案电话后,警察来到学校现场。在学校的蓝球场,警察看到了不能称之为尸体的尸体。   死者名叫陈桂,是施志鹏的同班同学。   这名不幸的学生如同被猛兽啃食过般,尸体支离破碎。血迹从球场延伸到课室,警察在课室讲台下找到刘桂被吃剩下大半个的头颅。   之后做了现场采样,从报告上可以发现,刘桂的尸体至少没有三分之一的肉量。也就是说,那是被某种大型野兽吃了。   可学校在市区而不在深山老林里,即使准南市的动物园里也没有具备吃人条件的野兽,那么刘桂是怎么死的。   正当办案人员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施志鹏又来了。一样的论调让他得到同样的对待,可这次,被警察架出去的施志鹏却口出惊人。他预言了接下来的死者。   当然,其时警察并没有把这孩子的疯言疯语放在心上。可三天后,施志鹏的预言变成了事实,又有学生死了。   第二名死者叫成锋,死在自己的家中卧室。   在出事前,成锋家人根本没有发现任何异常。那天晚上成锋早早回房睡觉,但到了第二天,成锋母亲做完早餐还不见儿子出来吃饭,她便像往常般想要叫醒儿子。   可到了门边发现大门由内反锁,又呼之不应。成母感到奇怪,最后看到从门缝中看到了粘稠的血迹这才大惊失色。   成父破门而入,发现儿子已经死在床上。   现场极为血腥,成锋坐在床上靠着墙壁。他手持利刀,肚子被剖开,肠子脏器都流出了腔外。更恐怖的是,成锋的心脏不知所踪,最后解剖人员在他的胃里发现了可疑肉碎,据分析那是成锋失踪的心脏。   让警察无法置信的是,通过比对分析,成锋被开膛剖腹,其伤口和死者手上所持的刀相吻合,再加上房间里没有发现其它指纹,看上去就像成锋自己杀死了自己。   若按常理看,这自然是不可能的事。这时有警察想到了施志鹏,于是把他带到了派出所。本来警察希望从这少年口中得到有用的情报,但连续两起恶劣事件后,施志鹏的精神状态极为不佳,时常表现出极端的恐惧,这种状态下,派出所哪能得到有用的资料。   宁平派出所自觉无法应付这一系列案件,便把案件上报总局,目前由总局再移交到特事组手中。 第十八章 怨鬼夺命   刘桐回到所里,属下小王就向他报告,特事组的人来了,在办公室里等着他。   刘桐是宁平派出所的所长,这几天为宁平第二中学的连环凶杀案伤透了脑袋。他也算办案经验丰富的人,却从来没有受理过像这两起案件般全然没有半分线索。无论是目击证人还是现场证物,哪一个也欠奉。   迫于舆论压力,刘桐只能把案件上报,从总局那得到的回复是全权移交给特别事件处理组接手。   对于这个特事组刘桐还是听说过的,从早前的心脏失踪案到前不久闹得沸沸洋洋的夏尔广场事件,特事组的表现可圈可点。但向来以正统手法办案的刘桐却无法认可特事组的方法,从刘桐的角度来看,特事组办案的手法怪异,组员也不是正常人,更听闻组长是个了不得的女人。   刘桐从没想到,有一天他和要这个怪人团体打交道。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办公室大门。   办公室内,阳光自窗外流泄而入。阳光落在宽大的楠木掉上,落在一双弧线完美的长腿之上,看得刘桐眉头直跳。   视线上移,拥有完美长腿的主人是个二十五六左右的女子,剪着一头时尚的短发,轮廓分明的五官让她美丽中稍添数分野性。一双清澈的眼睛朝着刘桐看过来,视线像剑般锋利,竟让刘桐不敢直视。   “你就是刘所长吧?”短发女子从刘桐的位置上弹起,整整自己上衣的衣领说道:“我是特事组的组长龚茜,有关这次宁平第二中学的两起凶杀案件已经移交到我们小组名下,但行动上还需要刘所长和其它同事配合。”   刘桐点了点头,同时眉头紧皱。   龚茜过于年轻已经出手他的意料之外,而特事组其它组员年纪也不大。无论那安静看书的文静女生,还是玩着游戏机的男生看起来都是大学生的模样。让刘桐更觉奇怪的是,那男生的脚边还躺着一条大黑狗。   难道这条狗也是特事组的成员?刘桐有些恶作剧地想。   简单的介绍后,在刘桐的带领下,龚倩几人见到了暂时被收押在派出所内的施志鹏。   施志鹏是个十七八岁的男生,脸上稚气未脱,本该是最阳光开方的年纪。但现在这男生却蜷缩在收押室角落的阴影中,整个头埋在自己的膝盖上,浑身不断发抖。   “从昨天我们把他找来开始,这小鬼就这付模样。我们甚至还请来心理专家对其进行开导,不过情况你们也看到了,基本没用。”刘桐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他被什么吓着了,这付失魂落魄的模样看着让人为他难过。”   龚倩让刘桐和其它人留在门外,她自己走了进去。   似是感觉有人进屋,施志鹏突然抬起头,看着龚倩发出一声尖叫:“别过来!”   龚倩没有理会,一个箭步抢前。她抓住男生衣领一巴掌扫了过去,清脆的耳光响起,打得施志鹏为之一愣。   “是个男人就给我振作点,不就死了两个同学,难道你比我这个女人还要害怕?”龚倩冷冷说道。   施志鹏混乱的眼神稍微清宁了些许。   “我知道你遇到的肯定不是普通的事情,而我则是专门处理特殊事件的专家。你可以不相信警察,却可以相信我和我的组员。”龚倩回头,朝门外叫道:“小唐进来,随便把门关上。”   唐柯进门,凿齿紧跟其后。龚倩看他把门关上后,也不啰嗦,直接让唐柯命令妖兽现形。   当凿齿以狼人形态出现在施志鹏眼中,这男生已经害怕得说不出话来。   看达到了预期效果,龚倩说道:“现在你看到了,我和我的同伴可不是那些普通警察可比。”   施志鹏看着凿齿于黑光中又变回黑狗的形态,恐惧之色渐退,双眼终于有了些神采。他低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肚子饿了。”   当刘桐看着龚倩把施志鹏领出来,他开始有些相信特事组能够处理好这件案子。   让人买来汉堡汽水,施志鹏吃饱喝足后,开始向龚倩讲述他所遇到的怪事。   大半个月前,施志鹏、陈桂、成锋和另外一个同学严广达相约到山里游玩。出发的时候风和日丽,岂料天有不测风云。在回程时突然风雨交加,本来山道就不好走,一下雨路就滑了。加上大雨倾盆中难辩方向,施志鹏三人便和严广达走失。   等他们三人发觉并朝回路找时,听到一山坳口传来严广达的呼救声,原来他掉了下去。   山坳口下方四五米处有一平台,严广达便摔在上面。施志鹏几人看下去脸都绿了,严广达摔下去时可能是腿直接着地,他两个膝盖血肉模糊,左腿小腿骨更是直接从肌肉中刺出,血流了一地。   几人都是十几岁的高中生,哪见过这种阵仗,顿时慌了手脚。   从山坳口到下方平台根本无径可寻,而山壁藤蔓横生,再被雨水打湿根本不适合攀爬。这时雨势加剧,山坳下方山体受雨水冲刷开始出现塌方现象。看见从山壁中不断冲出一股股泥流,陈桂当时便说若几人再不走,恐怕会有危险。   严广达看他们几人有离去之意,顿时大声呼救哀求。施志鹏不忍,可陈桂和成锋两人为小命着想,也不管施志鹏愿不愿意,架起他就走。   施志鹏还记得当时大雨中传来严广达尖利的诅咒声,接着天空雷声大作,山体震动,他们刚才所在的山坳整个塌了下去,严广达终没了声音。   回到市里后三人立刻报案,但救援队找到的只是严广达残破的尸身。   本来以为事情就到此为止,然而严广达头七之后,施志鹏开始做重复的一个梦。   梦里,他在无人的山道中奔跑,身后仿佛有人在追着他。可每次他回头看,看到的只是一道迷糊的身影。   而几天后,施志鹏发现一个恐怖的事实。   梦境虽不断重复,但每一次,那身后紧追着他的身影都要接近那么一点距离。   直到陈桂被杀前一天,他又做了那个梦。然而这次他看清了,在身后不断追着他的便是严广达。   严广达浑身沾满了泥水,他的一双腿腐烂得可怕,这让他无法直立行走。但用两只手爬的严广达并不比用双腿跑的施志鹏来得慢。   施志鹏在惊醒的刹那,他听到严广达尖叫:我来找你们一起下地狱!   施志鹏知道,他是回来索命的。可当他把这事说给陈桂和成锋两人听,却被两人当成了傻子。无奈,施志鹏想到了报警,而结果就是前文提到的,被人当成了疯子轰出派出所。   再下来,便是陈桂和成锋两人的死。   施志鹏虽然没有亲临现场,可他在梦中却目睹严广达是如何残杀这两个同学。   陈桂是被严广达活生生咬死,当着施志鹏眼前,严广达将陈桂分尸并吞食了部分血肉。成锋的下场更加恐怖,施志鹏看到严广达抓着成锋的手,用刀一点点剖开他的肚子,挖出肠子脏器,再掏出心脏放进成锋的嘴巴里。   当成锋把自己心脏吃掉后,严广达用血淋淋的手指着施志鹏。   “你是最后一人。”施志鹏几乎要哭出来:“他会来杀掉我的,我不想死,救救我,救救我!”   刘桐的办公室被临时征用,龚倩几人各抒己见。   “很明显,这是厉鬼索命。”白兰现在胆子大了不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谈鬼色变的女生:“被朋友遗弃的严广达心生怨恨,死后化成厉鬼前来报复施志鹏几人见死不救之举,这是俗得不能再俗的剧情了。”   “白兰说得不错,可我觉得里面有两个疑点。”唐柯装出大侦探般的模样,一手摸着下巴道:“第一个,严广达厉害得过份。我听你们之前说过白兰遇到的事件,里面同样有只恶鬼,而且人家已经做了快两年的鬼。这样的老鬼还只能用幻觉杀人,但在陈桂的事件中,你们可以看到,严广达采取的是物理攻击手段。”   他做了个撕裂的动作,补充道:“人家可是活生生把一个大活人给撕掉了,而且还能够吃掉陈桂部分尸体,这似乎已经超过普通凶灵的能力。”   “接着说。”龚倩支着下巴道。   “另外一个疑点,施志鹏说严广达杀人时,他在梦境里亲眼目睹整个过程。我当时就在想,严广达是如何办到这点?”唐柯皱眉道:“假设施志鹏当时的状态是灵魂出窍的话,那严广达还必须具备拘魂的能力,否则怎么能够让施志鹏看到整个过程。从我和泽南平时的聊天中,我并没有从他嘴中听说什么凶灵恶鬼具备拘魂的能力,特别是严广达生前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如果没有这种能力的话,又要实现施志鹏所说的场景,那么我只想到一个可能……”   龚倩跳了起来,脸色十分难看:“好家伙,他根本就是躲在施志鹏的身体里,或者说藏在他的灵魂中。所以严广达杀人时,施志鹏才有‘机会’看到整个过程,因为那是通过严广达得到的‘分享’!” 第十九章 凶灵背后   龚倩拍案而起,当下朝收押室而去。唐柯带着凿齿跟在她后头,白兰本要跟上,脸色却微微一变。   她飞快从随身带的提包里拿出速记本和铅笔,然后飞快在本子上画起什么来。   收押室里,施志鹏撑饱了肚子,又把心中一直恐惧的事物说了出来,内心压力大减。最近几天他的精神总处在绷紧的状态,现在松驰了下来便觉眼皮发重,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躺在房间的单人床上睡着了。   睡梦中,施志鹏连发恶梦。一会梦见严广达变成怪物正追着他、一会又梦到陈桂和成锋在他眼前不断重复死亡的过程。最后施志鹏一声发喊醒了过来,后背已经为冷汗打湿。   他坐在床上喘着气,庆幸这只是一个梦。   移至床边,施志鹏要下床。但赤脚碰到地面时,他尖叫一声弹回床上。   天,地面竟然冷得如同南极的冰,让他措不及防吓了一跳。施志鹏惊魂未定,心里更是疑惑,这时他才发现,从收押室大门上的观察窗看出去,室外竟然一片晕暗。 八_ 零_电 _子_书_ w _ w_ w_.t _x _t _ 0_ 2. c_o_m   他默默估算时间,此刻应该是下午才对,怎么天色会暗得如此厉害。   而且,施志鹏听不到一丁点人声。   就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   孤独的感觉在心中蔓延开,接着被恐惧占领了心头。施志鹏穿上鞋,三两步跑到门前,从窗口往外看,他脸色顿时变得相当难看。   “这是怎么回事?”他摇头,无法理解为何从收押室看出去,竟是千里枯地。   地平线淹没在漆黑的云团中,不时有电蛇炸起,照亮这片灰色的荒野。大地已经干枯裂开,风干的树木如同怪物的爪子摆出各种狰狞的姿态。这是一个没有生命的世界,唯一的生命就是收押室中的施志鹏。   施志鹏脸都绿了,他摇着头往后退,脚跟碰到了什么,有东西咕噜噜滚到了墙角。   他回头看,那是个圆滚滚的事物。施志鹏还不及看清,那东西自己转过来,竟然是陈桂剩下大半边脑袋的头!   “胆小鬼,你踢到我了!”   从陈桂烂了一边的脑袋中发出的尖叫声刺痛了施志鹏的耳朵,这像皮球一样的东西尖叫连连朝着施志鹏滚了过来。它停在男生的脚下,张开嘴狠狠往施志鹏的小腿咬了下去。   施志鹏一声惨叫,小腿被陈桂咬得鲜血直流。他发狂地踹开陈桂的头,最后虽成功把它踢到了床下,自己却失去平衡重重摔在地上。   奇怪的是,施志鹏摔得一点也不痛。底下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帮他垫了下,施志鹏用手撑着身体再站起来,却发觉双手不知道粘到了什么,一股粘稠的感觉让他举起手。手上,却是一片鲜红的颜色。   是血!   然后他才发现,自己后半边身体已经被血染红。   “志鹏,咱们还是朋友吗?”   背后传来轻声的疑问,施志鹏听得汗毛直竖。虽然脑袋里千百个声音叫他别回头,但施志鹏还是转过身。于是他看到了成锋,开膛破肚的成锋!   成锋坐在地上,肚皮往两边敞开,任由肠子流了一地。   刚才那种柔软的感觉,就是施志鹏摔倒在成锋的身体上、肠子上。一想到这,施志鹏忍不住想吐,但胃袋里却吐不出东西来。   手中尚拿着得刀的成锋脸色忽然变得狰狞起来,他学陈桂般尖叫:“你以为你逃得掉吗?我们四人是好朋友,生是如此,死亦如是。现在,快点来陪我们!”   “不要!”   施志鹏大叫着跳上床去,床底下陈桂的头蹦个不停,床边拿着刀的成锋爬了过来,施志鹏无路可逃。   忽然,阿桂不再跳了,成锋也停了下来。世界变得好安静,接着这两个已经死去的好友齐声大笑:他来了!   他来了?谁?   施志鹏想到了严广达,念头方起,收押室处炸起惊雷。室内一片白茫茫,施志鹏隐约看到了大门打开。   当电光敛去,有冰冷的风从门外吹进。施志鹏恐惧的发现,门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   他来了……   施志鹏转头四望,床后、墙角……但他看不到严广达的身影。   “喂,你在看哪里?”   冷不防,有声音从头顶传来。施志鹏只来得及朝天花板望了一眼,便见严广达带着一身泥污朝他扑下。   像八爪鱼般缠紧了施志鹏,严广达张开嘴,一口咬在了男生的肩膀上。   收押室里顿时响起凄厉的惨叫。   “快醒醒!”   龚倩一巴掌扫在施志鹏的脸上。   她和唐柯来到收押室的时候,看到施志鹏在床上蜷缩起身体。等两人走近,才发现施志鹏似是在做恶梦。   他口中连声呼叫,又说着含糊不清的话,而任龚倩又摇又打就是不醒。   龚倩正打算让人整盆冷水来把施志鹏泼醒,忽然这男生的裤管里忽有血流出。龚倩连忙拉起他的裤管,只见施志鹏的小腿上诡异地出现一排齿印。   而片刻后,施志鹏的肩膀亦弹出血雾。拉开衣服,那上面又是一个齿印。   “他在梦里受袭击了!”唐柯叫道,却无计可施。   他是驯兽师,最近从南志平那学了些五行符咒之术用来增强凿齿的战斗力。但凿齿就算再强,也没办法进入施志鹏的梦境里为其驱逐恶鬼。   至于龚倩,自从上次夏尔广场抵挡游魂进攻把天火匕首也牺牲了之后,到现在她还没有趁手的武器。如果天火匕首尚在,那还可能把施志鹏体内的恶鬼逼出来,现在,她手上只有剩下不多的除灵子弹以及驱魔手套。   龚倩总不能拿除灵子弹朝施志鹏射击,而驱魔手套的功能还没有强大到可以直入梦境。   大小姐不由后悔来之前没叫上南志平那老头,这墓谷传人可是欠了她和安泽南天大的人情。老头子功夫不行,但百般咒法样样精通,捉个恶鬼自然不在话下,但现在再叫南志来来也太迟了。   两人束手无措间,凿齿若有所感朝门外看去。白色灵光一闪,灵兽白泽抢了进来。   白泽上次几乎耗光了灵力,经过这段时间的休养,现在已经恢复到哈巴狗般大小的个头。小狗般大的灵兽一下子跃到了床前,一爪搭在施志鹏的额头上,跟着朝施志鹏发出一声虎啸灵波。   瞬间,施志鹏睁开眼睛。他眼珠一片漆黑,中间各有腥红光点,如同眼珠般的光点一转。跟着施志鹏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嚎叫声,大蓬黑烟散发着腥气从施志鹏嘴中喷出,积聚在天花板上旋转不休。   白泽是灵兽更是圣兽,天生对邪秽之物带有震慑的作用。它虽不能进入施志鹏的梦中,却用吼声把严广达吓了出来。   龚倩也是机警,立时察觉黑烟有异,便举枪就射。除灵子弹倾泄在烟雾中,打得烟中不断传来惨叫声。   黑烟回缩、凝聚,最终化出人型。严广达这只恶鬼浑身流动着泥水黄汁,像蜘蛛侠似的用四肢贴在墙角上。它有些畏怕地看了白泽一眼,然后手脚并用,飞快朝墙边窗口游走而去。   “凿齿!”唐柯大叫,身后妖兽化成黑光。   黑色光芒中,却有金光一闪,跟着严广达惨叫响起。   原来却是凿齿掷出重矛,矛上金光流转,却是唐柯不久前给它加持的金系咒符破甲。   破甲符让凿齿重矛更具有破坏力,且凿齿本身灵力亦对恶鬼造成一定伤害。但这毕竟是物理性质的攻击手段,严广达被重矛钉住的身体很快烟雾化,接着像一片流水般自重矛周围流泄而开,又迅速聚回人形并破窗而出。   “追!”龚倩叫道。   她和唐柯掉头要走,白泽和凿齿却直接从窗口冲了出去。   两人跑出收押室便迎面撞上了白兰,白兰举着速写本气喘吁吁道:“你们看这个!”   龚倩朝唐柯打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先行奔去。这时听得动静的刘桐等人带着警察跑来,龚倩着他们不用理会,只管看好施志鹏。然后才拿起白兰的速写本,上面画着却是一头漆黑的恶鬼。   恶鬼自然是严广达,但在它的身后,白兰还画了一个男生。   男生的身体用由实入虚的手法表现出和恶鬼重叠的画面,而出现在恶鬼后的大半张脸露出邪笑,却让龚倩觉得脸熟的紧。   忽然脑中灵光一闪,龚倩失声道:“这不是上次我们没捉着的孙庆嘉吗?”   在江风市经贸大学的纹身事件里,有名叫孙庆嘉的学生利用纹身附体的规则设局报复了四名同学。当时龚倩识破其伎俩后本欲将其捉获,可后来事情峰回路转,校长儿子被补天派主制成了冥煞以引出鬼门守护之混沌,以此结束了大学的纹身事件。   而封锁令解除后,孙庆嘉便失去了踪影。龚倩却没想到两个多月后,她又见到了孙庆嘉,而且这个学生还和恶鬼索命有关系。   看着画中邪笑的男生,龚倩心中隐有不安,此时的孙庆嘉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任由别人欺负的男生。   究竟在他的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 第二十章 殖鬼邪术   唐柯冲出派出所的同时,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道玄青色的符咒。这是木系潜形符,能够让凿齿进入隐形状态。   依南志平所教的口决,利用训兽师和妖兽之间神秘的联系,潜形符的力量通过唐柯作用到凿齿的身上。   凿齿穿出收押室窗口时已经失去恶鬼的影子,派出所后是一片居民区。其中径道弯曲,如蛛网密布,不是当地人一走进去便如同走迷宫,更何况是凿齿这妖兽。   严广达很知机的收敛了气息,致使妖兽一时不知该往哪追。   还好有白泽同行,灵兽低吼,带头跌去。凿齿见状连忙跟上,妖兽把重矛背在身后,放低了身体如野兽般四肢并用飞掠翻爬,速度比诸人形快了一倍有余。   从弯角冲出,凿齿金黄的瞳孔映现出前左拐小巷处有阴影一阵不规律的起伏。妖兽从鼻间喷出白气,立时发足奔上。   奔跑间,身体忽感一阵清凉。有玄青色的光笼罩在自己身上,凿齿知道唐柯对它使用了潜形符,行动间再无顾忌,顿时速度再增。   唐柯用完了潜形符,却不知道妖兽往哪追去。站在派出所门口干着急的他,听得身后地面被高跟鞋踩出连串爆响,却是龚倩带着白兰追出来。   “鬼呢?”龚倩问。   唐柯无奈耸了耸肩,表示不知。   龚倩看向白兰,后者点了点头。   以往,白兰的超灵感应就如同游戏中的被动技能,只有附近灵动出现不寻常的波动时才会为白兰捕捉并预演。然而超灵感应在白兰的不断运用,并主动尝试控制后,白兰这项技能已经出现新的变化。   如果白兰进行过一次超灵感应,那么只要她把精神集中到感应中出现的事物,便能够锁定这个事物进行二度感应。这种蜕变的能力被白兰称之为超灵续感。   但目前以白兰的精神能力,只能进行一次续感。所以万不得以,白兰绝对不轻易启动这种能力。   而现在,显然需要通过续感来锁定恶鬼的行踪,白兰立刻闭上眼睛,在脑海里不断想像那出现在感应中的恶鬼。   思感无限扩张。   起先只是一片混沌的黑暗,然后黑暗中渐渐有了模糊的事物。先是轮廓,再直译肌理,最后形成了清晰的画面。   虽是惊鸿一瞥,但白兰确实看到了“宁平小区卫生所”的字样。那是通过恶鬼的眼睛所看到的画面!   “卫生所是吧……有了!”龚倩用手机的GPS定位功能找到了目的地,并确定了最短的前进路线。   三人立刻行动。   凿齿用车一蹬,妖兽腾空而起,从巷道中扑出。   在它的正前方是宁平小区的卫生院,卫生院正对着小区为数不多的几条街道。   现在是下午四点,街道行人绝迹,只有一辆面包车悠悠驶至。   车上的司机并没有发现,前方路面上有一道影子迅速横穿马路。司机没看到,但凿齿看得分明,这是恶鬼通过附近各种建筑的阴影进行短暂的空间跳跃。   妖兽飞扑而出,朝着已经掠至路中的影子抓去。   它双手蓄满灵力,可以捕捉没有实体的鬼魂,严广达也不例外。但凿齿双手刚传来捉实的触感,面包车刚好驶至,将它和恶鬼一同撞开。   司机吓了一跳,明明车前什么东西也没有,车子却传来剧烈震动,像是撞到了什么。还好他开的不快,连忙刹车靠边。下得车来,司机看到卫生院左边巷口的墙面忽然震出一片灰尘,仿佛被无形之物砸中般。   他大呼见鬼,立刻溜进车里,掉头闪人。   司机当然不知道,那是凿齿被恶鬼弹开弄出的声响。严广达趁两者同时被撞,狠狠撞了凿齿一把,将妖兽弹到了附近墙面上。   它刚想逃跑,却被小狗般大小的白泽挡下。   严广达不知道这长尾白猫是为何物,但对这比小狗大不了多少的异兽却有着面对天敌的恐惧。即使严广达知道这只小兽力量并不强,但它却不起越雷池一步。   这时凿齿再度扑上。   重矛从妖兽背后取下,附着破甲符的长矛在妖兽的神力下荡出一片矛影罩住严广达。严广达对凿齿的矛颇为忌惮,它化身成雾,飘忽不定穿梭于矛影之间。   尽管长矛屡刺不中,但挥舞中逸出的灵波却不断消耗严广达由灵体所化之雾。凿齿战斗经验何其丰富,知道重矛无法对恶鬼产生实质性的破坏,但灵力却能够削减它们的形体。于是每矛刺出必定灵力激荡,此法耗力最大,但却是眼下最有用的方法。   十几矛后,严广达已经不能再那么灵活如意了。妖兽的灵削减着它化身的黑雾,且凿齿的矛势不断收缩,严广达能够腾移的空间越来越少。   激斗中,凿齿似是后力不继,矛势为之一窒,露出不该出现的破绽。   严广达一喜,此时不走更等何时。   黑雾中响起欢啸,雾卷如龙当下便要从矛势的破绽处逸出。岂知,凿齿的脸上逸出非常人性化的笑容,重矛在它手中一圈一刺,奇招顿现。   严广达眼看要冲出妖兽枪势之外,岂料空间忽然出现凹陷吸纳的古怪感应。严广达一不小心,雾状云龙立刻朝着凹陷的方向被吸去。它刚想拼命脱离,凿齿一矛刺至。   带着妖兽灵力的一矛重重刺入雾中,严广达惨叫一声,黑雾化成人形,被妖兽一矛带得撞到巷道墙面之上。   重矛穿过它的身体重重钉在墙上,严广达重施故伎,身体局部雾化以脱离重矛的钳制。   岂料,凿齿的双手突然腾起了灵焰。妖兽欢啸一声,双手出拳如风,不断痛击严广达的身体。   严广达惨叫连连,妖兽拳上的灵焰带着却邪正力。灵焰带给它的伤害却无法通过雾化去消除,反而身体一雾化,便会被灵焰引燃,害严广达只能以灵体硬捱凿齿拳拳到肉的重击。   凿齿自然不会使用灵焰,只是唐柯对它使用了天火符。   同样是天火符,显然南志平所赠的符咒威力比安泽南从《黄泉录》上依样画葫芦做出来的要大得多。灵焰缠绕在凿齿的双臂上,声势十分骇人。   通过定位系统找到了宁平区卫生所,唐柯远远便看到凿齿的身影。他是妖兽的主人,倒不会因为潜形符而致使看不到妖兽。一见凿齿已经把恶鬼钉在墙上,唐柯立刻用掉身上最后一张符咒,引来天火正力加持凿齿,提升它对灵体的攻击力。   这时卫生所里的人听得外间动静,纷纷跑出来看热闹。还好龚倩一句“警察办事”把这群好事之徒轰回卫生所里,再和白兰唐柯二人来到巷口,凿齿臂上天火燃尽,但严广达却已经被妖兽揍得形体开始崩散。   恶鬼身上腾起青烟,身上硬是被天火灵焰烧出数个碗口大的洞。洞的边缘不断有青烟逸出,那是灵体被彻底破坏的现象。   “虽然施志鹏几人确实不够义气,但仅凭这点便烦乱杀人,本小姐却绝不认同。”龚倩举起手枪,枪口正对严广达的额头:“就让我送你上路吧,以正义之名……”   唐柯和白兰不约而同齐齐斜视龚倩,心想大小姐的正义情结又发作了。   可这时,异变忽生。   严广达浑身剧烈痉挛,灵体化成黑色液状体,龚倩子弹还来不及射出,恶鬼飞快地流过地面,朝着巷子深处游去。   众人看去,只见巷子中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人。   严广达所化的黑色液状物来到他脚边时如蛇卷上,随着这人的脚游上了胸口。那人突然张大了嘴巴,黑液便这么全数灌入他的口中。看他“咕噜咕噜”把黑液吞下,白兰脸色都青了,就连龚倩也为这恶心的场面皱紧了眉头。   咽下最后一滴黑液,他伸出舌头轻轻在唇间一舔。似乎意犹未尽,然后缓缓抬起头,朝龚倩打了声招呼:“没想到在这里又遇到你啊,漂亮的警察姐姐。”   “孙庆嘉!”龚倩从嘴中叫出他的名字,并用枪指着他喝道:“你到底是人是鬼?”   出现在巷子中的正是经贸大学曾经的学生孙庆嘉,这个瘦弱的男生摇着头说:“自从我遇见了他后,连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这模样是人还是鬼,亦或是其它什么东西。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我感到从所未有的爽快啊!”   他双手一张,裸露在空气中的手臂皮肤、脸部之下忽有黑气流转,就如同一条条在他经脉中攒动的黑色小虫。同时,孙庆嘉身后空间扭曲,竟凭空生出一个个狰狞的虚影面孔。若安泽南在此定为大惊失色,只因孙庆嘉背后生成的面孔皆是魔相。   虽然龚倩几人不知道孙庆嘉生出魔相,但这男生浑身透着一股邪劲。仿佛有他出现的地方,连阳光也变得柔弱无力起来。一股压抑,黑暗的气息从他身上翻涌而出,并不断朝龚倩几人掠至,这让几人心头极不舒服。   “我说警察姐姐,你用枪指着我……”孙庆嘉手指并拢成枪状,对准自己的太阳穴邪笑道:“该不会是想射杀我吧?”   “你以为我不敢吗?”龚倩挑畔般说道。   “不,你尽可以朝我射击,因为……”   “我很想杀了你们呢!”   孙庆嘉一声怪叫,人如大蝙蝠般跃起掠至。   龚倩的枪和凿齿的矛几乎同时出手。   除灵子弹从枪膛中射出,但在击中孙庆嘉的瞬间,这男生却像严广达般被击中的部分瞬间局部雾化,让除灵子弹毫无阻碍穿体而过。   而凿齿刺向他的一矛,却被孙庆嘉伸手一捞便握在手中。   男生的手中响起一阵牙酸的锐响,当他把重矛推开,妖兽的武器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啃食过,竟然出现一个边缘参差不齐的缺口。   孙庆嘉扑至,劲风逼人。   唐柯已经用光身上的符咒,眼下无符可用,只得揉身而上,用安泽南教他的粗浅拳法朝孙庆嘉胸口打出一拳。   孙庆嘉如同旋风般掠过唐柯身旁,唐柯闷哼一声被他用精妙的手法抛了出去。这时龚倩才转身一腿踢出,可见孙庆嘉的速度有多快。   脚踝一紧,龚倩只见自己的劲踢被孙庆嘉轻描淡写的接住,还捉住了自己的脚。立时闷哼一声,另一脚点地借力腾起,再重重踹在孙庆嘉胸口。   孙庆嘉作战经验终不及龚倩丰富,没想在这种情况下这美丽女警还能够变招。不及防被踢得连连后退,立定后再揉身冲上,却见落到地上的龚倩正冷冷对着自己举起手枪。   从地面斜上的角度射击,龚倩并不怕误伤同伴。   呯!   龚倩一枪射得孙庆嘉整个人往后便倒,可眼见他就要倒在地上,他双腿却突然钉紧地面,然后又缓缓弯身而起,看得龚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孙庆嘉完全站了起来,在他的眉心处有个弹痕。但伤口却没有血流出来,孙庆嘉哈哈怪笑,双臂张开就要扑上。   气浪翻滚,锐响破空。   孙庆嘉如同突然撞到了货车,整个人被无形的大力撞得飞起,众人皆听得他全身响起骨头断裂之声。下一刻,他像摔坏的人偶掉到了十米外的地方。   龚倩惊魂不定,看到白兰正缓缓放下了双手。   超念冲击!   唐柯在凿齿的掺扶下站了起来,刚才他差点没被孙庆嘉摔死,要不是妖兽见机抱住了他并卸去了大部分力道,现在唐柯恐怕已经晕了过去。   龚倩也重新站起,几人看着一动不动的孙庆嘉,人人眼中惊疑不定,哪曾想过两个月前还是普通学生的他,现在厉害到如此程度。如果不是白兰的超念冲击,现在倒在地上的就不是孙庆嘉而是他们了。   “凿齿。”   唐柯叫道,妖兽立时回意,拎着重矛朝地上的孙庆嘉走过去。   但妖兽只迈出两步,孙庆嘉浑身扭动,那变形脱节的关节、肢体纷纷复位。男生像打不死的怪物般,又缓缓站了起来。   不过他大口喘着气,看来这番动作费了他不少力气。   孙庆嘉狠狠朝众人盯了一眼,然后转身便跑。   龚倩刚要追上,背后巷口忽有人说道:“别追了,那人用了殖鬼邪术,是很难被完全杀死的。”   这个声音龚倩再熟悉不过,她转过身,看着巷口难以置信道:“老头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出现在巷口的,正是龚倩的父亲。龚天正朝女儿微笑道:“我是来送东西的。” 第二十一章 十字路口   夜已深。   今夜无月,天空阴云密布,似有大雨将临。   在这让人压抑的夜色下,旷野之中却有黑影狂奔。黑影速度惊人,且动作间飘忽如同鬼魅,甚是诡异。   这是淮南市的市郊,却不是挨着国道的高速公路。除了茺山野地外,人烟罕见,只有一些城市拾荒者在这里搭起简易的木棚,于是黑夜中偶有灯光亮起。   黑影突然停下,停在一个十字路口中间。   此处北连饶安,南进淮南,是旧国道的所在。但自从新国道建成后,此路已经废弃多时,只余杂草丛生。   火光亮起,却是黑影从口袋里摸出一纸点燃。火光下,孙庆嘉脸容狰狞,那眉心弹孔更是如同恶鬼般可怕。   把这张符纸烧完,孙庆嘉跌坐在地上大口喘气。片刻后,阴风旋转,吹得杂草如同地狱中恶鬼的手臂般胡乱摇晃。等风停下时,孙庆嘉的身前已经多了道人影。   此人身材笔挺,白衣黑裤的穿着甚是简洁。脸上带着一副平光眼镜,只是天色昏暗,却看不清其容貌。   只听他用沙哑的声音道:“你受伤了?”   孙庆嘉跳了起来,发狂似的捉住他衣食尖叫:“你不是说照你的方法去做,我便可无敌于天下。为何下午我差点就被人杀死,难道你只是在骗我?”   修长的手弹到胸前,拇指轻扣食指,再瞬间弹出。十字路口闷响传出,孙庆嘉整个人飞了出去,再重重摔在草丛里。神秘男子才缓缓放下手,整理着发皱的衣领说:“我确实说过,殖鬼之术会让你成为不老不死的存在。可你别忘了,我也说过这需要一个过程。何况,殖鬼术只是入门,在体内装殖百数鬼魂方使你成妖,再吞噬百只妖兽才能让你入魔。而你,只不过在体内装殖了十几只灵体而已,这样就想无敌于天下岂不是个笑话?”   孙庆嘉爬了起来,脸色微变,从嘴里咳出一口黑血。他擦了擦嘴角,颓然说道:“你说得轻巧,别说成妖。我连灵体也难找,要符合新死之魂,心带怨恨的条件之灵体,这两个多月我才勉强找到十几只。这样的话,要到哪年哪月我才能集满百只之数。”   “如果容易,那岂不人人都能入魔了。”神秘男子晒道:“而且像你这么不知天高地厚,偶有小成便当自己天下无敌,别怪我没先提醒你。修此魔功者,无论正邪两道都不能容忍你的存在,从踏出第一步开始你已经是世界公敌。至少修至成妖,否则你胡乱现世,只会惹来围剿。”   孙庆嘉听得冷汗浃背,脱口道:“那怎么办,下午遇到那几人中,其中一个女警是认得我的。若她把我的消息……”   “无妨。”神秘男子摆手打断他的话:“殖鬼之术已经消失数百年,一个女警岂会知道这种邪术。不过为安全计,我可替你灭口。但你要答应我,不到成妖,绝不露面!”   “我答应你。”孙庆嘉又问:“可你为何如此帮我,又传我这种魔功?”   孙庆嘉不是傻子,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想两个多月前,他因设局以恐怖纹身想要杀死一直欺负他的四个同学。后来纹身事件突然结束,孙庆嘉怕引来报复便趁学校解除封锁时的混乱场面离开了经贸大学。   期间他回了趟家,可他不敢把事情告诉家里人,逗留了两天后便离开。之后他辗转来到淮南市,身上的钱已经用光,便想打点散工赚钱。却因为孙庆嘉一没文凭,二没经验,只能在大排档做小工。   干不了几天,就因为上菜时不小心打翻了盆子,菜汁溅湿了客人而被老板修理一番后赶走。   孙庆嘉不仅钱没赚着,还被痛打一顿,心中怨恨可想而知。   就在他人生最潦倒之际,在这个十字路口,孙庆嘉遇到了眼前这个神秘男子。   想要万人之上,再不受人欺凌吗?   如同恶魔的低语在耳边响起,孙庆嘉根本无法拒绝这个诱。惑。可直到现在,神秘男子没有提出任何要求,所以他才有上面的疑问。   “当然不是没有条件……”神秘男子淡淡说道:“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而且你远达不到我的要求。所以,如果现在你想反悔还来得及,若你想变回普通人的话……”   “不!”孙庆嘉叫道:“我已经受够了忍气吐声的日子,即使这条路的尽头是地狱,那么在下地狱之前,我也要用这种力量,把曾经让我吃尽苦头的人一起带下地狱!”   “很好。”   神秘男子身影一闪,瞬间欺近孙庆嘉并拍出几掌。   孙庆嘉连跳数下,最后额头上有弹头弹出,而小指粗的弹痕转瞬既愈。   “你走吧,我还得给你善后去。”收回手掌,神秘男子负手道。   孙庆嘉说:“我还没告诉你……”   “已经知道了。”男子指着自己脑袋:“给你疗伤的同时,从你脑海里得到了一些资料。”   孙庆嘉一阵恶寒,如此闻所未闻的手段让他感到害怕。在这个男人跟前,他根本毫无秘密可言。   低下头,孙庆嘉退入杂草丛中。风声掠起,他迅速远离。   “没想到你认识的竟然是她……”神秘男子伸出手,轻轻推了推脸上眼镜:“这可就有点麻烦了,我还暂时不想和龚倩这个女人有什么交集呢。”   淮南市,特事组办公大院。   “殖鬼之术源自东瀛,是结合了中原役鬼术和日本阴阳道之后的产物。最早传入中原是在大唐盛世之时,其时唐朝国力强盛,正是五夷来朝盛世。殖鬼术便是在此时出现在中土境内,其时一名为柳生宗次郎的日本武士连败我中土名家,初时尚以为这小鬼子功夫了得,后来中土武林发现事情有异。”   龚天正把古代秘闻娓娓道来,听得龚倩几人津津有味。   “当时有武林人士发现这小鬼子所到之处,快则三天,慢则五天,当地必有人离奇死去。后来死的人中不乏朝中重臣,终惊动了唐主,于是玄灵院奉命调查此事。而当时负责调查的便是玄灵院四姓门阀中的司马氏。因为事关重大,司马阀家主亲带亲信及得力门客暗访这柳生宗次郎。但个把月后,却只有司马阀主只身负伤归来,余亲信门客合计二十五人全数遇害,而司马阀主更带回了惊人的消息。”   “原来这柳生宗次郎修的便是当时尚名不经传的殖鬼之术,殖鬼术的原理便是以人为器,把灵体装填在体内增强功力的同时亦改变体质。当时这柳生宗次郎已经把殖鬼术修练到最高的层次,整个人与恶鬼无异,寻常武技根本无法将之杀死。其时以玄灵院为首,四圣地各派门人弟子参与这剿凶行动,但仍给柳生杀死了半数参与人员。最后还是安阀家主以妖魔之力将柳生这魔头击杀,为防止殖鬼术重现,当时玄灵院派出精兵秘密潜入日本,其结果无人知晓,但自从那次事件之后,殖鬼术再没出现。”   说到这,龚天正顿了顿,皱眉道:“可没想到,今天这种邪术竟然又出现了。”   龚倩盯着老父,冷冷道:“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一个奸商怎么会知道这些秘闻?”   龚天正打了个哈哈,也不回答,却拿出个银色手提箱。   他把箱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根银色金属棍。   “我差点忘记了,上次你送回去的天火符经过多次实验后,我最终找到了最稳定的运用方法。具体的程序我就不提了,你只要知道这是最终的成品便成。”龚天正说话间,双手握着银棍互旋,顿时从前后两端又各弹出一截棍身。   立时,一根三米来长的银棍便出现在龚倩眼前。这金属棍的前后两端各有天火暗纹,只见龚天正按下长棍中间握手处一方暗钮,长棍天火暗纹既有红光流动。下一刻,灵焰腾起,熊熊燃烧。   “这可是老爸我近十年最得意的作品。以光纤回路作为传导器,用微型核子分离器提供能源,两者结合以激活前后两道天火符,这结合了科技和符文的武器,现在就属于宝贝女儿你了。”龚天正一拍脑袋,说:“哦,对了。它还有个三截棍形态……”   龚天正双手再转,长棍前后两端立刻弹出,棍身之间有银链连接,长棍立刻又变成了三截棍。接着,他把武器的使用方法给龚倩说了遍。龚倩倒是对这武器爱不释手,微型核子分离器所提供的能源能够稳定使用百年以上,这就解决了之前的天火匕首需要充能的弊端。而长棍的材质是运用在太空卫星站上的超合金,这让长棍不容易损坏,得此武器,龚倩如虎添翼。   只是……   按照老父教的方法,龚倩把三截棍还原到初始的短棍形态。把武器老实不客气地收起来后,龚倩不依不饶道:“别指望用一把武器就能够打发我,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老头子!”   龚天正看着女儿,眼中神色数变,最后一叹:“算了,枉我龚天正一生算尽机关,却怎么也没想到你会在这里遇到了安家后人。可知有些事情确实是注定的,想躲也躲不了。罢了罢了,宝贝女儿,你可知道你老爸我除了全美最大保全公司的总裁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那个古老的身份,名为匠神!” 第二十二章 真正身世   龚天正闭上眼睛,正等待着女儿的惊叹,但等来的却是一句疑问。   “酱神?果然符合老头子你的身份,话说你在公司里也就是打酱油的份吧。”龚倩点头,对老头的话相当赞同。   “子不教父之过啊,我真怀疑当年你的汉语是怎么及格的。”龚天正摇着头,无奈从桌上拿来笔和纸,当即挥笔写出“匠神”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跟着,龚天正又道出“匠神”一脉的由来。龚倩听得脸色数变,眼神甚是疑惑,似乎不信老父所言。   可龚天正表情严肃,全然不似平时开玩笑的模样,龚倩听罢,心中已有定计。   “……匠神的由来便是如此,本来匠神一脉长居中土,直到晚清时期,西洋各种精巧机械流入中土,当时的匠神有感西洋工艺确有出人意表之处,于是移居海外,取中西之所长,把匠神自古传承的手艺发扬光大。我们‘神盾’的前身是英国的‘皇家之剑’,专门研制军需设备。到八国联军时期,又辗转来到美国,方成立了现在的公司。当年公司成立的宗旨是秘密开发武器并用以支援中华政府,到新政府成立后我们才终止了军需支援,改而从事安保和其它先进科技领域的研究。”龚天正一口气把话说完,这是龚倩从来都不知道的历史。若非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龚天正本来打算把这些东西带着下棺材,可现在,他却必须说给龚倩知道。   龚倩直视其父,突然肩膀微晃。   银棍瞬间来到她的手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弹出疾点,棍端晃动,教人无从分辩所取何处。   龚天正却从容微笑,他安坐不动,双手弹起,变戏法般或拂或点,总能不差毫厘地接着龚倩的棍子。最后他五指如同流水般先后拂出,轻重不一的多重力道让龚倩虎口一麻,银棍跌落地上。   龚倩呆呆地看着老父,像是首次认识老头子一般。   印象中,她的父亲是个成功的奸商,混迹花丛中的色鬼,却绝对不是什么武林高手。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老头轻描淡写就让自己武器脱手,这也印证了老父刚才所言非虚。   龚天正轻叹:“小倩你自小天资聪敏,对武技一途有近乎直觉的敏锐触觉。像是棍子你是第一次用,却把握到长棍方中带圆,刚中带柔的物性。如果知道你会遇上安氏后人,当年我应该把心中所学倾囊相授才是。”   脚尖一点一挑,长棍又回到龚倩手中。大小姐摇头道:“我才不想学你那些什么武功,再说本小姐有泽南保护,身边又有同伴好友,根本不怕任何对手。”   “安氏无论武技还是役妖之术皆非同小可,但眼下你那情郎恐怕还没有强到可以保证你分毫不损的程度。”龚天正又看着女儿身后两名年轻人说道:“至于你这两位朋友,确实各有异能。如果你们只是捉捉恶灵,打打僵尸,老爸我也不用为你们担心。问题是,你们既与安氏扯上了关系,便势必会卷入大时代的漩涡。”   龚天正站了起来,稳步到了窗前,看着院外夜色道:“魔门东来,岂是易与。到目前为止,我敢担保白道中人无人知晓他们的意图是什么,当然,包括我在内也是不知。魔门六道中,其它人不谈也罢,而只是一个魔主司离,便足有翻云覆雨之能。虽然本人长居国外,但国内之事没一件能够瞒得过我,事实上,四圣地及龙渊都低估了司离……”   “又或者说,无论怎么尽量高估,但还是估算不到司离的高明。”龚天正转身,淡淡道:“若你们知道十年前我三次和司离交手都皆以败北而论,便知道我所言非虚。司离的高明处,便在于你永远不知道他有多强。三次交手,第一次我重伤落败;第二次只是受点轻伤;而第三次我毫发无伤。”   “龚叔叔,这应该是你一次比一次高明才是,为何……”白兰问道,同时问出众人心中疑惑。   龚天正摇头,苦笑道:“错了,虽然每次败北我都苦练一番再找司离比试,但事实上每次我的进展只有极微,根本不足为道。可怕的是司离,初次见他时,当日的司离直如魔君降世,一身戾气便足够让人胆战心寒。而之后每次相见,他身上戾气渐消,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种飘然的气质。我第一次的重伤到最后一次的无损,其实是司离不断精进的佐证。当第三次败在他手下时,那时我便知道,世间能人虽多,但要胜过司离者却挑不出一个。只因为我们在苦苦追寻武道极境的时候,他已经走在探寻宇宙奥秘的天道一途中。”   “当司离一身戾气尽去时,他已经超越历代魔主,至少自大唐以来,万魔殿中只有他一个踏足天道。”龚天正缓缓说道:“当世之中,有希望能够和司离一决高下,只有安氏后人而已。安氏的来历相当神秘,世代相传的奇书《黄泉录》疑为上古之物,而家传武学‘无想无为’一开始便是以天道自然为目标的上乘心法,连四圣地的镇派武学都要稍逊一筹。所以你现在知道,为何你和安氏后人扯上关系,我这当父亲的会如此紧张。”   “老头子你的意思是,想要我和你回美国?”龚倩皱眉问,以她对老父的认识,这个可能性高达九成。   龚天正却出乎她意料地摇了摇头:“我是有这个打算,却知道你绝不会同意。你怎么想,做父亲的哪会不知道。不过这尚是其次,我还得告诉你另一件重要的事。”   说罢,他看向唐柯和白兰二人。两人却也不笨,知道接下来龚天正要说的话肯定不方便他人在场,便起身告退。   等两人离开办公室后,龚天正一字一句道:“本来我想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可你既然已经遇上了他,我若不说出来,将来你若知晓,也不知道会不会怨死我这个当父亲的。”   “老头你有话直说,别给我拐弯抹角的。”龚倩急道,心脏不争气飞快跳跃起来。隐约间,她觉得父亲所谓的秘密,定是影响重大。   可龚倩怎么也没想过,深藏在龚天正心中的秘密竟会如此巨大。   从办公室出来,龚天正淡淡和唐柯两人打了个招呼,便径自走出大院。   院子外,龚天正麾下四将之一的音速剑朱莉正倚在墙边。见他出来,这金发美女蛇腰扭动,一把挽住了龚天正用英语问道:“你把一切都告诉她了。”   龚天正看向阴云密布的天空叹道:“匠神既出,魔工又岂甘寂寞。我总得把这个秘密说给她知道,免得我不幸战死,却让这个秘密陪我共埋黄土。这无论对小倩还是战家,终是不公平之事。”   “你放心,除非我们死了,否则所谓的魔工绝对动不了你一根头发。”朱莉无比深情道。   龚天正严肃地看了金发丽人一眼,旋又笑道:“我只是尽量做最坏的打算而已,事实上我连司离也挑战过了,哪会怕区区魔工。他不来则矣,就算来了,也好让他见识下本人的手段。世界每天都在变化中,若当代魔工只固守老祖宗传下的技艺,我龚天正何足惧之?”   “我只是担心小倩而已。”龚天正看向院内:“她虽不是我亲生,我却视如已出。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受得了这个打击?”   “她和你一样都是无比坚强的人,朱莉相信她会挺过来的。”   “但愿如此。”   夜色下,龚天正拥美而行,消失在办公大院的巷道中。   办公室内,龚倩呆若木鸡。她哪曾想到,会从父亲的嘴中听到这样的秘密。   战无极果没认错人,龚倩就是霍秋桐,霍秋桐便是龚倩!   这事要从十年前说起。   当年龚天正第三次挑战司离落败后,却在归家途中遇到一事。   美国的某处港口,因为家族招惹劲敌而引来灭门之祸,霍家上下几乎全都惨遭毒手,唯有霍秋桐被一老仆带走。经过秘密安排而偷渡来到美国,却不料对方为斩草除根而尾随而至。   霍秋桐一行登陆时遭到袭击,包括老仆在内随行十三人无一幸免。当时只有十五岁的霍秋桐用从战无极那学来的粗浅功夫苦苦坚持,然而她却不知,那只是这帮贼人意欲对她不轨才没痛下杀手。   当龚天正经过时,恰好霍秋桐失手被擒。眼看就要遭对方凌辱,却被龚天正救下。   龚天正见这帮人杀人不留情,又欲对幼女下手,心中大恨。当下便以凌厉手段尽歼贼人,而危机一过,霍秋桐毕竟年幼,心神一松就此晕迷过去。   把这少女带回家中后,龚天正又请来名医为其医治,然而霍秋桐醒来之后,每念及家人尽数惨死,便伤痛欲绝。其中又大病数次,龚天正不忍其受此折磨,便以秘术封印其记忆,尔后又为她编造了一个全新的身份。   当时龚天正膝下无儿,又不想结婚,便把霍秋桐认为女儿,改名龚倩。龚天正没有妻室,只得骗龚倩其母早丧,恬好龚倩的记忆中残留着生母死时记忆,如此一来,对于自己是龚天正之女一说更无怀疑。   自从,龚倩便在龚天正的庇荫下成长。而忘记了过去后,龚倩在匠神有意无意地培养下,成为了一个独立果断的女子。   若不是她和安泽南相遇,便不会遇到战无极,那龚天正也不必把这个秘密说出来。   可现在,龚倩什么也知道了。   一时间,她无法接受这个转变。   龚天正离去时曾有言,若她希望恢复记忆的话,龚天正会随时帮她解去记忆的封印。   可龚倩,真的希望如此吗?   月落日升,她在办公室中静坐一夜。   第二天她从办公室出来,驱车来到龚天正落榻的酒店。   龚天正似乎预料到她的来到,一改平时睡到日上三竿的习惯,早早让人备好了早餐等她。   龚倩来到,龚天正示意她坐下,接着问道:“想好了吗?”   龚倩点头。   龚天正微微一叹,随后道:“陪我吃完早餐,然后我会还你一段霍秋桐的人生。”   龚倩也老实不客气,拿起桌上牛奶一饮而尽。   她擦了擦沾着白渍的朱唇,笑道:“早餐我会吃,但我想告诉你。臭老头,霍秋桐早在十五岁那年便死了,我是龚倩,爱的是安泽南而不是战无极,老爹是身家数百亿的无良奸商而不是地下的某具枯骨。总之,我只想拥有一段人生,而不是两次轮回!”   龚天正眼中射出奇光,开怀大笑道:“好,拿得起放得下,才是我龚某人的好女儿。若非如此,哪有资格继承本人的商业王国。”   “你放心好了,老头子,我会努力败光你的家产。”龚倩认真地点头,旋又说道:“不过,霍秋桐的仇不能不报。本小姐恩怨分明,她既成全了我龚倩,我自然得为她讨回公道!”   龚天正拍拍手掌,音速剑朱莉从卧室内走了出来。   金发丽人朝龚倩菀尔一笑道:“调查的事情可包在我身上。”   “不用了。”龚倩站起来,挺直了腰梁道:“报仇的事我自己会处理,这是我和霍秋桐的事情,我不希望别人插手,包括老头子你在内。总之,我只要别人不会打扰我的计划便可。”   龚天正点头说:“你可以放心,从此刻开始,闲杂人等绝不会出现在你的视线之内……包括魔门,甚至司离。老爸我拍胸口保证,他们接下来会很忙。”   “那就拜托你了……爸!”龚倩吐出舌头说道。   如此小女儿状龚天正也是鲜有见到,不由一呆。回过神来,龚倩却已离开,他看着缓缓关上的房门,突然笑得连眼泪也流出来。   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声,龚天正叹道:“好久没这么开心了,这丫头自从进了军校就没正经八百地喊过我一声爸,哈哈。”   他揽住朱莉蛇腰,脸色旋又变得严肃:“不知为何,突然我又变得浑身有斗志起来。小倩既不愿恢复记忆,就是说本人有希望抱孙子。为了这还没有出世的孙子,我怎么样也不能死。魔工也好,司离也罢,本人誓与他们周旋到底。”   龚天正干咳一声,大门打开,作神父打扮的男子穿门而入。   “罗恩你即刻回美国,协助我调动总公司的资金人才,我要在最短时间内在国内成立我们‘神盾’的分公司。我倒要看看,司离领导下的魔门究竟有多少斤两。”龚天正吩咐道。   “谨遵您的命令,先生。”神父答道。   “告诉大家,接下来我们会很忙了。”龚天正又对朱莉说道,接着拿起桌上牛奶,学龚倩般一饮而尽。 第二十三章 心魔考验   龚倩还是那个龚倩,安泽南却非以前的安泽南。   自从未知的原因而导致妖魔九凤以不完全解放的姿态与之进行融合之后,三天以来,安泽南一直维持着妖魔化的状态。   如此一来,墨白也不敢轻易把他转移到城市中。只能在郊外荒山找一僻静处,用北斗剑阵制住安泽南的行动,又让长白八子不断逼出安泽南体内魔气,希望让他回复过来。   白亦雪的视线从安泽南身上离开,这天姿国色的女剑士来到墨白身旁坐下问道:“前辈,他的情况如何?”   “不太妙啊。”墨白摇头说道:“从来还没有听说过安家人可以和役使的妖魔通过融合而进行妖魔化,所以我们根本缺乏解决眼前这种情况的经验和手段。而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安家小哥更似是入魔,他的心灵应该陷在自己的心魔之中而无法醒来。可如果这种情况继续下去的话,不用司离出手,单是妖魔化不断透支其生命力便足够把他逼上绝路。”   “他还能支持多久?”   墨白略一估算,苦笑道:“不超过24小时。”   白亦雪看着剑阵中苦苦挣扎的安泽南,那如同妖魔般射出慑人红光的双眼中,不知为何,却让她感到淡淡的哀伤。   自十岁尽阅净思居林的“治世策”,其后又投到三清道宗门下习得“太虚决”,十八岁另出机枢,观天地自然大道创出“烟雨剑”,白亦雪的心灵已修至圆通自在的大乘境界。在她的心灵中,嗔怒哀痴这些负面的情绪早被剔除,世间一切无常在她眼中不过是种种不同的人生经验罢了。   但这一次,安泽南心中的悲切却引起她心灵的共鸣,就如同一颗小石投入平静不波的湖面,惹来圈圈涟漪。   白亦雪皱了皱眉头,向墨白告退后,她掠出数里,寻一清幽之处静坐用功。可平时澄明的心境,如今却总浮起安泽南的脸孔,挥之不去。   就如同墨白所言,安泽南正深陷自己的心魔中。   所谓魔由心生,当看着黄伯为自己而死。安泽南心中那种无力感,对自己的谴责和对司离的仇恨同时影响之下,让安泽南进入失控状态。   因着最早和安泽南在灵魂层面全面联系的缘故,妖魔九凤对他的愤怒感同身受,而安泽南进入失控状态下对妖魔失去了控制力,以至九凤按照自己的直觉行动。   对于妖魔来说,此时功力全失的安泽南实在过于弱小。要击杀司离,只是借出灵力是不够的,基于这样的判断,九凤选择了和安泽南融合而得以进行妖魔化。   然而九凤并没有计算到,失控中的安泽南根本无法以自己的理性来控制妖魔的力量。相反,妖魔化后的安泽南受九凤的影响,心中的悲愤信号以倍数放大,以至迷失在自己的心灵中无法自拔。   妖魔能够修补安泽南肉体的伤害,但心灵层次的破绽,即使是妖魔也无能为力。   这一刻,没有人能够帮助安泽南。只有安泽南自己战胜心魔,才能真正醒来。   心灵世界中。   安泽南运掌封架,眼看对方一拳击实,中拳处却软绵无力,心知要糟。果然,一记迅快无比的颈踢正中他小腹,若不是他见机得早,先一步跌起卸力,若给踢实,恐怕得把他的五脏六腑都踢出来。   但纵使如此,安泽南还是被踢得倒飞数米,才重重摔在地上。   腹部衣物全碎,体表处出现一个清晰无比的脚印。安泽南咳出鲜血,眼睛却片刻也没从对手身上移开。   魔门第一人司离悠悠看着他,眼神中满是不屑。   安泽南已经忘记自己被击飞了多少次,他只记得亲眼看着黄伯战死后,他挟怒而来,于山道截击魔主司离。   可即使在心灵世界中,司离比安泽南高明不止数筹。   任安泽南使尽法宝,却让司离受伤的资格也没有。两者间的差距,就如同天和地般,仿似一道无法逾越的沟壑横亘在两者之间。   安泽南不甘心,怒火在心中翻滚,他已顾不得一切,包括他和司离间的距离。   脚下发力,他又一次冲向这心中魔鬼。   瞬间,两人又战在一起。只见人影交错飞腾,劲气如狂风翻卷,又似怒涛浪袭,声声闷响不断响起,在心灵的世界中远远传开。   激战中,安泽南看准机会,一拳往司离胸口击去。   瞬间,拳头击实,但司离的脸上却露出冷酷的笑容。   安泽南还来不及高兴,只觉拳头一滑,便见司离身体微晃,当下拳头自对方衣衫上掠过。   司离先是一晃,肩头一沉一摆。他瞬间欺近安泽南,肩头撞在安泽南的胸口,劲力如同山洪暴发,安泽南喷出血雾,人再次飞出。   摔在地面,安泽南大字型摊开,双眼看到的是心灵世界上空那如同铅锭般的云团。   羸不了吗?   他问自己,却是个没有答案的问题,只有呜咽的风声在耳边掠过。   身体像是要散开一般,内脏好似让人给揪起再胡乱放了个位置,气血逆流带来的痛苦让安泽南直想就这么晕迷过去。   可是他不能。   一想到黄伯死去时的模样,心中的怒火便无论如何也无法熄灭。黄伯的死让他的心中打下了死结,与其说他无法原谅杀死黄伯的司离,倒不如说安泽南更加痛恨自己的无能。   若非如此,何用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还得为自己献出生命。   “啊啊啊!!!”   满布血污的嘴中发出撕心裂肺的大吼,安泽南红着眼睛再一次爬起来。哪怕身体就像一架要散掉的机器,不断从全身发出悲鸣,但他还是站了起来。   “九凤……雷赕,把力量借给我吧!”安泽南举起右臂,仰天呼喝。   然而,心灵世界中全然没有妖魔的回应。   “你真可怜。”   半晌得不到妖魔的回应,安泽南却换来司离的耻笑。   “怎么,没了妖魔相助,你就没办法战胜对手了吗?”司离的眼神中是赤。裸裸的蔑视:“只懂得假以它求的小子,无论如何也赢不了我。”   说话间,司离闲庭信步朝安泽南走来。   安泽南吐出一口舞沫,咬牙冲上。   两道人影一触既分,司离一记勾拳抽在安泽南下巴处,顿时把他击飞。   倒下,爬起,冲上,再被击飞。   心灵世界中不断重复着这组画面,一次又一次被击倒,但安泽南心中的怒火与执念却有增无减。到后来,他几乎已经麻木,只是身体在不断重复着动作。   “够了!”   他还要再爬起来,却被司离一脚死死踩在地上。   司离的眼神如同看着一条丧家之犬,语气冰冷说道:“我不想再看你这付狼狈的模样,堂堂安氏后裔,这样子实在太难看了。就让我送你一程,去和亲人团聚罢了。”   撮掌成刀,司离对准安泽南的胸口。   这一刻,安泽南突然有种解脱的感觉。   然而司离掌刀切下之际,忽有暴喝响起,魔主打横错跌,身影竟渐渐消失。   安泽南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撞开司离的身影。   “黄伯?”他惊叫道。   不错,站在安泽南身前的,正是身材高大的黄伯。这出现在心灵世界中的老者,冷面如霜,一把将安泽南提起,然后重重一耳光刮在安泽南脸上。   安泽南被刮得天旋地转,他勉强站定,捂着火辣的脸颊看着黄伯。   “少爷,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   黄伯双手提过安泽南的衣领,老者声如洪钟吼道:“黄安救了你,可不是让你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你以为我会感激你这么做吗?不会,黄安救你一为报老爷知遇之恩,二为安家保存血脉,可少爷你看看你自己,你不爱惜自己的生命,就等于白白浪费黄安的牺牲!”   安泽南辩解道:“不是这样的,黄伯,我……”   “闭嘴!”黄伯暴喝,打断了安泽南的话:“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你想报仇嘛,你自责自己的无能嘛。少爷你这样想无可厚非,但如果你想报仇,就先把功力回复,再拼命变强,强到和司离齐驱并驾,甚至超越他!”   “可是你现在这算怎么一回事?你根本不是报仇,而是想借司离之手杀死自己。少爷你这不是勇敢,而是懦弱。你不敢面对现实,不敢面对司离,这样的你,根本不配为安家子孙,更不配黄某做出的牺牲!”   安泽南目瞪口呆,黄伯的话深深扎进他的心窝里,扎进他一直想回避的事实。   “黄安言尽于此,如果少爷仍迷途不返,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原谅你的。”黄伯重重一叹,转身便走。   安泽南想拉住他,可手指碰到却是空气。黄伯的身影如同泡沫般不断消散,最后消失在心灵的世界中。   眼前一花,司离再次出现在安泽南的身前。   安泽南却似当他不存在,依旧木木看着黄伯身影消失的方向。   良久,他回过神,缓缓看向魔主司离。   “黄伯骂得对,我的懦弱差点就让他的牺牲白费。你放心好了,终有一天,我会向你讨回一切。可现在……”安泽南的眼神回复了平静,他对着司离淡淡说:“你消失吧,我好像睡太久了。”   司离的身影应声渐散,不知是否错觉,安泽南竟然在他的脸上看到一抹淡淡的微笑。   “我等你……”司离的影子轻轻说道。   视线中的景物突然变得光怪陆离起来,等画面再清晰时,安泽南看到了墨白。   云丘市,永乐墓园。   “好了,我们走吧,大人。”   一块墓碑前,有高大的老者对一身黑衣的男人如此说道。   黑衣男子摇头说道:“其实我并不同意你用这样的方法帮他,如此一来,他并非完全看破自己的心魔,终是留下后患。”   老者笑道:“下一次,少爷肯定能凭自己的力量渡过心魔。而现在,他只是需要更多的时间而已。不管你信不信,我家少爷将来肯定成就非凡。”   “或许吧,至少自唐朝以来,他还是第一个成功激活妖魔化状态的安家后人。不过那不关我们的事,生人的世界,亡者绝不过问。”黑衣男子再道:“走吧,你我已经逗留太久了。”   老者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两人身影缓缓消失在空气中。   风吹过,轻轻扫起墓碑上的尘沙。墓碑上没有贴着遗照,只余底下碑文红漆正新。   其文为:先考黄公之墓,字安,于辛卯年八月初五立。 第二十四章 雷光双刃   “冼前辈,他情况怎么样?”姬夏末一脸急切的表情,就差伸手去揪眼前这胡子发白的老前辈了。   安泽南恢复神智之后,又在云丘市消息了两天。和姬夏末会合,再与墨白等人一同来到京都。   和脑海中的想像不同,龙渊的本部并非设在警戒严密的军事要地中,而是座落在京都市郊的太华山上。从外表看就是个庄园,也不见守卫。但高明如安泽南者,则感应到庄园中其实暗哨处处,且个个都是高手,想来应是四圣地所属的子弟兵。   现在给安泽南把脉的正是出身净思居林的冼月白,只是他这杏林高手对安泽南的状况也皱紧了眉头。   良久,冼月白收回了搭在安泽南手腕上的瘦手,大摇其头。   “前辈有话但说无妨。”安泽南淡淡道,似没把自己伤势放在心上。   冼月白苦着脸说:“我对姬丫头夸下海口,曾说过天下没有本人治不好的病。可安小哥这状况确实不妙,如果是中了魔门其它功夫的劲力也就罢了,偏你中的却是补天派的十方俱灭。十方俱灭是什么功夫,那可是断绝一切生机的必杀之招。本来中此掌力,安小哥已经生机全绝,但你安家却有役使妖魔之异能。关键时刻妖魔之力保住你的性命,连接起断绝的心脉。但你的命是救回来,可气海大穴被破却全无希望复原,只因为它是十方俱灭的主要攻击目标,眼下此穴毫无生机,除非得到天琼玉露那种传说之物,否则谁也无法把你治好。”   冼月白学究天人,医术无双。若连他也说没办法,那安泽南的气海穴便无望复原。只是姬夏末不甘心,让安泽南白跑一趟不说,还白白搭上黄伯的性命。她想到这,心下不依,气得要真个去揪冼月白的胡子。   安泽南连忙拉住她,微笑道:“既然前辈也无法可施,那泽南听天由命便是。夏末勿要动气,得得失失,生生死死,一切皆有前定,分毫勉强不得。”   说罢,他洒然立起,出门去了。   姬夏末看了看被他抓过的手,粉脸一红。旋又怒眼狠狠瞪了老头了一眼,才跟在安泽南身后离开。   冼月白看着她的背影直摇头叹道:“果然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天气入秋,太华山上正是落英缤纷的时节。片片枫叶自天飘落,天地美得如同画卷。   安泽南负手而立,心中一片平静。   黄伯对他的死确实打击很大,但最终他挺过来了。连带的,安泽南感觉到自己的精神修为又精进了一层。   在心灵世界中,黄伯一巴掌拍醒了他,让他那被怒火遮蔽的心灵重归空灵自如的妙境。   突然他不再恨司离,司离为了魔门大业要杀他,而黄伯为了报父亲知遇之恩而救他。两者立场不同,却因为他而交集,最后黄伯为此付出了性命,这是救安泽南的代价。而黄伯一早就知道这点,可他甘之如饴,若安泽南因此而怨恨司离,以致心境修为不进反跌,那么他第一个对不住的便是黄伯。   而司离杀黄伯,就如自然界中弱肉强食的道理一般,本身便是生物链中演绎的自然规律。   可安泽南不恨司离,却不代表他会放过司离。相反,他还要积极去击杀这魔门第一人,为的已经不是黄伯,而是更多的人。   那天相遇的场面历历在目,安泽南深知司离的可怕。   当时他就知道,司离已经走在出世的路上。本来像他这样的人应该无所求,更别提插足人世的恩怨仇杀。可事实上,司离不仅参与,还是主谋。所以这样的人,比穷凶极恶的人更为可怕。   因为无所求,所以无所失。   司离根本不介意会失去什么,包括他的生命。所以他便更加危险,而给人世带来的动荡也会巨大到难以估计。   这是安泽南不恨他,却不能放过他的原因。   只是,现在的他别说击杀司离。魔门随便一个高手站出来都能够要了他的命,他要怎样恢复功力呢?   姬夏末在走廊上远远看着他。   自从在云丘和安泽南再见,她就感觉到安泽南变了。改变的自然不是外貌,而是气质。   安家的“无想无为”心法使然,安泽南总给她一种淡然的感觉。然而这次相见,他已经不停留在淡然的层面,而隐带出尘之姿。随便往哪里一站,便能够和天地融合在一起,无分彼我。   姬夏末知道他功力虽失,但心灵的修为却突飞猛进。可精神再强大又有什么用,这世上又没有真个可以用眼光杀死人的高手。   香风掠过。   姬夏末只见一道白影忽然欺进安泽南。   长剑出鞘,龙呤之音鸣动不休。   姬夏末要上前,手腕一紧。回头,却是被龙王商良海捉住。   “夏末莫急,亦雪没有恶意的。”商良海微微笑道。   另一边。   白亦雪出手的同时,安泽南便知道了。这倒不是他耳目尚聪,只是心如明镜的此刻,世间没有任何一丝变化能够瞒得过他的心灵。   他虽看不到,但心却看到了。   安泽南转身,在时间上刚好是白亦雪出鞘的瞬间。两者像排练了千百遍般,契合得隐带一丝玄妙的味道。   跟着白亦雪的烟雨剑便当头罩上。   剑如烟雨,轻灵飘渺,让人分不清虚实。   安泽南逸出一抹动人的微笑,双手弹起,两掌十指如繁花怒放。或点或拂,或勾或扫,绵密无间地尽挡白亦雪既快又密的剑招。   叮叮叮叮—   脆响不停,突然漫天剑雨散去,露出白亦雪不食人间烟火般的绝世美貌。   长剑归鞘。   安泽南俊脸一红,复又敛去,那微乱的呼吸亦调整如常。   “白小姐的剑虽带着杀意,却只用了两成左右的功力,不知小姐意喻何在?”安泽南心中暗惊,他已从苏墨白处知道白亦雪为龙渊首席高手,却没想到这年青的女剑手高明至此。   自从和九凤进行一次妖魔化后,两者间的联系更加严密了。现在安泽南甚至不必召来九凤,心念一动,妖魔之灵便灌体而入,否则他休想接住白亦雪的剑。   尽管妖魔之灵这外来物,运用起来远不如安泽南自身的灵力灵活如意。可尽管如此,白亦雪只用两成不到的功力便逼得他全力防御,说出去也足够骇人听闻。只是他不明白,白亦雪为何突然对他出手。   “在这里先请安兄原谅亦雪的贸然之举,可若非如此,也试不出安兄的实际情况。”白亦雪微笑道:“亦雪剑带杀意是要逼安兄全力出手,而事实上,可能安兄自己也没有察觉一件事。”   安泽南谦虚道:“愿闻其详。”   “安兄气海大穴虽破,以致灵力无所依而天然消散。可刚才亦雪却发现安兄的奇经八脉中有奇异的灵力奔走。这灵力虽弱,却以八脉为依,而不消散。所以亦雪在想,若安兄能另出机械,以八脉代气海,说不得能够创造奇迹。”   白亦雪说得轻描淡写,却听在安泽南耳中声声如雷。   从一开始,他就没想到会有这种情况。虽然他也曾默察自己体内情况,却把注意力集中在气海上,而忽略了奇经八脉。   白亦雪并非无的放矢,当时安泽南生机全绝,是雷貘以无俦灵能硬是连接起他断掉的心脉,才救回他一条小命。如果说奇经八脉中有灵力尚存,那该是雷貘之力。   安泽南立刻闭上眼睛。   果然,在他有意默察之上,安泽南发现奇经八脉里有微弱的灵力窜动。这股不断在八脉间游动的灵能呈幽蓝色,呈不时弹起电蛇,不是雷貘之力又是什么。   九凤之所以不用额外支付灵力而能够被他召唤到人间,是因为两者间存在灵魂上的紧密联系,这可视之为代替灵力的媒介。而现在,八脉中的雷貘之能,是否也可以视之为除灵力外的第二种媒介?   安泽南心念一动,立刻在心中召唤雷貘。   下一刻,安泽南两臂电光缭绕,电蛇四逸。   双手同时妖化变形,雷貘特有的苍蓝妖鳞尽覆其上,五指却没有伸出电爪。而手臂上虽有黑色环锁形成,但瞬间又迸碎成轻烟,只是烟气中自有光符浮现。下一刻,安泽南两手手肘处各一热,割裂空气的锐响中,两片由雷能构成的半月形弧刃瞬间成形。   安泽南大讶,能够召来雷貘已是意外,不想雷貘还直接开放了第二阶段的狱雷弧刃,且两臂同时妖化,安泽南可以清晰地感觉到,那奔腾在八脉中的雷貘之力比诸从前要更为巨大。   如此情景,看得在场众人无不称奇。   商良海不由轻叹:“不愧是安家的人,纵使功力全失,却仍可凭着妖魔之力挤身高手之林,这不是奇迹是什么?”   可龙王却不知,出现在安泽南身上的,却只是三分钟的奇迹。 第二十五章 决战渤海   安泽南睁开眼睛。   窗外明月高悬,却是夜幕已临。   自下午得以召唤雷貘之力后,他便避入静室。心神不断沉淀,心灵不断向雷貘发出沟通的念波。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安泽南收到了雷貘的回应,而得知目前自己的状况。   尽管凭着体内奇经八脉中,因为雷貘为修补他受损的经脉而残留的灵能而可以以之为媒介召唤雷貘,甚至雷貘为其开放更加强大的力量。   可这并非长久之计,更存在两个弊端。   其一,因为安泽南失去本身的灵力,雷貘之力对于这付不设防的躯体来说过于巨大和强猛。若雷貘之力停留在安泽南体内时间过长,会对他的肉体产生不可逆转的破坏。经过雷貘的计算,安泽南能够使用其灵力的极限时间只有短短3分钟。   其二,如今安泽南能够役使的三只妖魔分别通过不同的方法,能够不以自身灵力为媒介而进行召唤,可这却不是根本之道。如果安泽南无法恢复自身的灵力,这代表除了已有妖魔外,他无法唤醒或者役使其它妖魔。   除非其它妖魔像雷貘般改造安泽南的肉体,而以此作为妖魔向人世进行空间跨越的坐标及媒介。但改造肉体是相当危险的事情,就连雷貘只是以本身灵力修补安泽南体内经脉已是冒险之举。何况区区人类的肉身又怎么能够同时存在不同的妖魔力量,所以根本的解决之道,还是要安泽南恢复功力。   然而现在气海被破,奇经八脉中之所以有灵力依付却只能容纳雷貘之能,一时半刻,安泽南也全无办法可想。苦思无计后,安泽南只能暂时放弃,免得思绪纷乱,欲速而不达,致让心魔又有可乘之机。   推门而出,夜风拂脸。高山之上温度偏低,带着寒意的山风吹得安泽南精神一振。   脚步声响起,却是姬夏末来了。安泽南暗道一声“来得好”,当下迎上。   原来他觉龙渊也治不好伤势,徒留无益,之前又答应龚倩早日归去,心中已生离意。这时见到姬夏末,刚好让她代为请辞。   姬夏末听罢倒也没多大反应,安泽南终非龙渊中人,要离开也是情理之中,便答应下来。   安泽南见她一付心事重重的模样,便问其故。姬夏末尚未答,却有另一把声音替她回话。   “姬丫头心中想的,无非便是三日后的渤海之战。”墨白自拐角处走出,安泽南两人立时起身,剑斋斋主挥手示意他们坐下,自己也寻得一干净石坪盘膝而坐。   “不只夏未担心,龙渊中此刻谁能够放得开怀,恐怕除了良海自己。”苏墨白对月轻叹。   安泽南不知何故,姬夏末在他耳边提醒道:“魔主战书。”他才猛地想起司离约战龙王一事,只因前事纷杂,他倒把这事给忘记了。   墨白看向姬夏末,淡淡道:“亦雪走了。”   姬夏末全身一震,失声道:“她怎么能够在这个关键时刻离开。”   原来就最近将和司离展开的决战,龙渊十席高手合议献计,眼下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让龙渊首席剑手白亦雪替龙王出战。这实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否则龙王若败,龙渊的威望将跌到谷底,这将导致一系列的骨牌效应。   司离此举,本就隐有杀鸡儆猴之意。龙王如果败了,将会给外界魔门无人能制的信号,这会让龙渊无论在政在野都遭受诸多质疑,以致许多计划都将遭到搁浅。   所以龙渊是输不起,可对于这个揭议,龙王一口回绝。这倒不是商良海刚愎自用,而是他深知,让白亦雪出战,这和他自动认输并没有什么区别。   众人本来也心知肚明,只是这样总好过龙王战败。但无论众人舌灿莲花,商良海却不改变主意。   然而就在决战即将到来的时刻,白亦雪竟然走了,这让姬夏末如何冷静。   “亦雪这小妮子,现在连我也越来越看不透她。她的心灵精神已经晋升到一个我们所不能够理解的层次,一言一行皆有深意。她身为龙渊首席,在关键时刻说走便走,本身便带着让人难以猜测的味道。”墨白脸上露出古怪神色,摸着自己的下巴道:“更奇怪的是,亦雪向良海请辞时,说了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什么话?”姬夏末追问。   “她说自己的心灵出现了破绽,即使龙王肯让她出战也是必败无疑。为长久计,她决定返回三清道宗静修。”墨白摇头道:“可她究竟出现何样的破绽,亦雪却笑而不语。良海也不留她,便这么任她走了。”   他想不透,其它两人更想不明白。但苏墨白听说安泽南也要离开时,却邀请他等渤海之战后才决定去留,如此盛事,安泽南亦不想错过,便留下来多盘桓几日。   随着决战日近,安泽南能够感受到这庄园中气氛明显变得紧张起来。每个人脸上都绷得紧紧的,其间战无极和庞天涯回归,几人见面不免开怀聚谈。只是论及决战之事,就连庞天涯这神经大条的人也苦着一张脸,不消说,自然是不看好龙王。   “二叔……”   明天就是决战日,安泽南终打了个电话回家。   他虽接受黄伯已死的事实,却一直不知道如何对家族启齿这事。黄伯虽不是安家人,但族中叔伯父辈谁何时当过他是外人。若让家中得知黄伯死于司离之手,恐怕族中长辈无论从感情还是面子考量,都不会善罢甘休。   电话里,传来孩童的嘻闹声。安泽南心生感触,他很清楚这通电话下去,安氏将无复往昔的平静。   “小南?你这臭小子现在才懂得给家里来电吗,你伤势怎么样了。老黄呢,你若没事便让他回来,一大把年纪了还满世界乱跑,少了他这个棋友,二叔我终日无聊得紧啊。”二叔安庆元碎碎念道。   安泽南鼻尖一酸,说不出话。   安庆元顿感气氛有异,沉声道:“小南告我,可是你黄伯出事了。”   “泽南没用……”安泽南咬紧牙根,似是用尽全身力量才能把话道出:“黄伯为了救我……已经仙去……”   电话里响起急速喘气的声音,片刻后,安庆元才缓缓问道:“何人下的手?”   “魔主……司离。”安泽南轻轻说出这个名字。   “司离……”安庆元把这个名字重复念了几遍,又道:“小南不要太伤心,老黄这是求仁得仁。不过这个仇,我们却不能不向魔门讨回来。从明天起,二叔会亲自训练那些不成器的小子。魔门若要战,我们安氏却也不是任谁都可以捏得下的软柿子!”   安泽南听二叔语气虽然平淡,却知道他已经动了真怒,刚想劝慰,又听电话那头二叔声音响起。   “小南不要担心,你二叔虽然老了,却还不会糊涂,轻重我还是识得分的。仇要报,但却不能盲目行动。这仗尽早要打,但要打,就要把魔门轰回老家去。你放心吧,这事我会和族中各房详细商谈,你只要保护好自己既可。”   听二叔这么说,安泽南才放下心。魔门现在气焰高昂,更有司离这不世人物主持大局,实不是出击的最佳时机。   通话便这么结束,安泽南坐于卧室大床,一夜没睡。   八月十五,决战之日终于到了。   虽然时间是晚上,但龙渊早早就作出安排。这次渤海之行除了龙王这主角外,有幸观战的包括苏墨白在内的十席高手外,便只有安泽南一个外人有资格参与。   众人先搭乘汽车来到京都的边防军区,再由两架军用直升机截着他们飞往渤海之畔。   今晚,将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第二十六章 李代桃僵   安泽南被安排在龙王商良海所在的直升机内,飞机内在座的除了墨白和洗神医外,还有出身菩提禅院的罗汉堂首席高手道信和尚、来自三清道宗的散人黄宁石。这两人神光内敛,只看他们能够坐在同一机舱中,便知是和墨白同等级数的高手。   而除了他们外,坐在商良海旁边的却是个五十开外的军官。   墨白在安泽南耳边轻道:“那是陈天德将军,净思居林出身,武功谋略皆是不凡。”   安泽南对这处待自己极好的前辈名宿报以微笑,耳边传来陈天德将军的声音。   “良海你可想清楚了,对付魔门中人根本不用和他们讲什么江湖规矩。尽管朝官不理野事向来有之,但此次非同小可,我已经请示过政委,必要时我可以不惜一切把魔主击杀。”陈天德声音浑厚,声若冬雷。这机舱中坐的都是自家人,他也不用顾忌什么。何况这番话表面是说给商良海听,实质却是要其它人知道,军方已经不能容忍魔门乱来。   商良海拍拍陈天德的手,温言道:“天德兄,你我相交多年,商某什么脾气你是知道的。这次司离是冲着我们龙渊来的,若商某龟缩不出而全交由你决定,龙渊以后就别想在京都立足了。何况,你认为司离会没想到你们军方可能干预吗?这个人之所以可怕,就是因为他永远比别人多想一步,而你却不知道他下一步会做些什么?”   “他既敢明目张胆地对我龙渊下战书,便必定会创造一个公平的决战环境,你等着看好了。”商良海微笑道。   陈天德刚要反驳,手机却突然响起。他接听了电话后,脸色相当古怪。   商良海笑而不语。   “刚收到由中央下达的命令,为了不引起扰民事件,中央着我护送你们至渤海后即刻返回,不得插手你们与魔门之间的事。”陈天德越说越气,最后直接把军帽摔在座位上叫道:“这叫什么事啊。”   “看吧,我早说过会这样。”商良海哈哈大笑。   陈天德摇头道:“亏你还笑得出来,能够以中央的名义下令,足证司离安插在政界的内应身份之高,难道你一点也不放在心上么?”   商良海淡淡说道:“司离这步棋,若无意外,已经早在多年前便已经布下。无论政界还是我龙渊内,都有魔门的眼线且身份隐蔽。若那么容易就让我们找出来,那司离便不是司离了。可古人有云,擒贼先擒王。若扳倒了司离这个王,其它的兵群龙无首,又何足惧之。”   “司离的战书固然起到震慑的作用,可同时也给我提供了一个和他公平对决的机会。天德兄,若我不计性命,你说今晚会有多少成机会把他留下?”   此话一出,不仅陈天德,包括安泽南在内所有人皆全身剧震。   原来商良海一早就决定以身殉道,决意利用这个机会以命换命,一举杀死司离以解除魔门的威胁。   “良海你……”陈天德看着身旁这故交挚友,心中纵有千言,此刻却化成一叹。   “天德不必劝我,自我懂事起,得三圣地全力栽培,为的便是保华夏平安。在必要时商某可以不惜一切,包括自己的性命。话说回来,若司离肯如此便宜我,商某这条性命又算了什么。怕只怕,商某虽有拼死之心,却未必杀得了他。”商良海脸露苦色,事实上他也清楚,即使以命相搏,却也未必能够杀得了司离。   司离就像插云之峰,没有人知道云上的山峰,究竟还有多高。   直升机最终降落在渤海附近的蓬莱市郊,此处向北是蓬莱市的北区海岸线,亦是魔主战书中指明的决战详细地点。   决战的时间是晚上,现在天色尚早,但龙王要养精蓄锐,便先往战书中指定的位置而去。墨白随他而去,自是担起保护之责。   蓬莱市中自有道观庙宇,其间不乏为菩提禅院和三清道宗开设在本地的观宇。道信和尚和散人黄宁石便和众人别过,各自回师门分部报告去了。至于安泽南、姬夏末等几个年轻人自然也是坐不住,反正时间还早得很,便相邀到市内游玩。   只是心挂晚上决战之事,众人玩得并不开怀便是。   到了晚间,众人在决战地会合。远远看去,龙王商良海盘膝坐在海滩边上,他的双腿上横放着一把偃月刀。刀身据说为寒铁所造,在月光下反射如同秋水般的冷芒,极是慑人。   道信和黄宁石早早来到,正和墨白商谈着什么。见到安泽南几个年青人来到,墨白立起,招呼他们过去。   长白斋主正色道:“龙王方才有令,今晚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不得出手。即使他血溅司离手下,我们也只能事后带走他的遗体,却不得中途插手相助。”   安泽南几人面面相觑,战无极拳头握得吱吱作响,庞天涯更是不满直言,却被墨白训斥了几句。   突然,安泽南心有所感。他朝海面看去,几乎同一时间,墨白、道信和黄宁石亦举目远眺。而稍迟一线的便是战无极、姬冰心和庞天涯三人。 ㈧_ ○_電_芓 _書_W_ w_ ω_.Τ_ Χ _t_零 _ 2 .c_o _m   只见明月当空,海面上有一舟飘至。舟上有人长身而立,衣衫迎风飞舞,气势不凡。   来到离海滩十来米处,也不见那人如何运气腾移,便这么突然双脚离舟而起,人若鸿雁循着一道充满天地至理的弧线朝岸上投来。   安泽南看得瞳孔一缩,这人自腾身起,至落地止。这个过程完美无眠,隐合天道自然之理,如同行云流水,雁翔长空,毫无破绽可寻。   龙王突然立起,偃月长刀轻点地面,在时间上刚好是来人落地的瞬间,拿捏得分毫不差。   安泽南心中暗道一声“好”。   墨白几人也看得连连点头,商良海露了这一手表现出高明的眼力,说明他并非没有一拼之力。   来人落地,月光下,他的脸上戴了一张京剧面具,显得神秘非常。   安泽南心中奇怪,不解为何司离不以真面目示人。   “商良海?”   “司离?”   互相确定身份后,龙王长笑道:“我道魔主是如何了得的人物,原来却是藏头露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鼠辈。”   “相见争如不见,龙王又何必在意本人相貌,如此着相,本人实在担心你能够在我手下走得几招?”面具下,不温不火的声音响起,似乎魔主并未为龙王的话而起气。   两人唇枪舌剑,为的却是削弱对手的信心气势。   龙王长刀一指,刀气卷得脚下细沙朝魔主滚去,声势不凡。   “多说无益,就让商某讨教魔主高明。”   魔主双手负后,刀气沙尘到了他的身旁自然往两边分开散去。虽然没有龙王的惊人气势,但在场无不是强者高人,却看出魔主实比龙王强上数筹,否则哪能够如此不动声色而化去龙王气势。   商良海身在局中感受更剧,他揉合了杀意刀气向魔主冲去,心想怎么也会让他稍稍分神,却没想到会被对方轻描淡写的化解。但他早知魔主并不易与,虽惊不乱,偃月刀挽出一个刀花,长电破空般朝魔主当胸撩去。   这一刀气势凝重,大有千军僻易之感,看得让人心头一热。包括安泽南在内,几个年青人不由高声叫好,以助龙王之威。   面具下传来淡淡的笑声,魔主丝毫不让,一拳击出。   安泽南顿觉有异,他未曾和司离交手,却觉得眼前这人招式似曾相识,只是一时间想不出在哪看到过。   龙王本来无俦的气势突然一窒,身影左右轻晃,似是失去平衡,看得龙渊高手无不色变。   偃月刀改直击为横挥,冷艳刀光卷出森森刀浪,却是龙王使出保命招式,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当!!   重重刀浪中,却为魔主寻出真身,一拳正中刀锋,交鸣声响彻全场。   偃月刀刀锋剧震,龙王拖刀后退,却布下刀劲以防魔主追击。   魔主凝立不动,放任龙王退开。   商良海脸上露出古怪表情,只听他说道:“什么时候,魔主放着天魔七幻不练,改修补天派的功夫了?”   安泽南一听,立时记起方才魔主那一拳,不正是数月前面对补天派主萧厉那九死一生奇功的情景吗?   顿时,他失声道:“这人不是司离,他是补天派萧厉!”   面具下传出长笑,伸手一抹脸上面具,明月下,替魔主出战的果然是补天派主萧厉!   “良海兄果然见多识广,只一拳便认出萧某的身份,本人原还打算再拖上片刻呢。”萧厉转头看向安泽南又道:“泽南你好,我们又见面了,不知你可有见到小徒朴熙。前些天她偷偷溜走,想来是按捺不住对你的相思之情。”   安泽南听得脸上一红,说道:“萧派主休要胡说,我和你徒弟可是什么关系也没有。”   旋又道:“前辈怎会在此,司离呢?”   这正是众人心中疑问。   为何萧厉会替司离出战?更重要的是,司离既然失约,那他这约战之事用意何在? 第二十七章 鬼门惊变   明月之下,渤海之畔。   今晚本是魔主司离约战龙王商良海的重要时刻,谁曾想到,魔主竟以萧厉代为出战。这一手段足够让人摸不清其虚实,谁也不知道司离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只听墨白冷哼一声道:“既然司离不来由你替上,那便是你们魔门坏了规矩在先。眼下已非公平决战,各位一起出手把这萧厉拿下!”   道信和黄宁石立时会意,两人同时飞身腾移朝萧厉扑去。   安泽南知道墨白是想趁萧厉落单将其拿下,之前他们虽擒得极意门女徒木玲。但她身份低微,根本不知道魔门的具体计划,只有像萧厉这样的一派之主才会知道计划的核心内容。司离失约在前,也就怪不得墨白几人不讲规矩。   道信和尚在前,越过龙王时落下地面。他拖着降魔杵朝萧厉奔去,等接近补天派主时降魔杵倒挥而起,带起漫天细沙罩向萧厉。   降魔杵为重兵器,落到道信和尚手中却举重若轻。只见杵影纷飞,却是道信使出如同绣花针般的绵密招数,其目的只在一个缠字。   真正的杀机来自后头的黄宁石。   来自三道道宗的散人故意落后一线,却在道信缠住萧厉时猛然出手。   黄宁石摄指成剑,半空虚点,却听得剑气破空之声连作,原是他使出来自“太虚决”中的绝学无影剑指。   漫天杵影中故意露出破绽,无影剑通行无阻,两者配合无意,誓要一举拿下萧厉。   安泽南暗道“厉害”,这两人不愧是排名仅在墨白之后的高手。不仅功力极高,最难得的是来自不同门派的武学却能够配合得如此契合。他自问若和萧厉换个位置,必会十分头痛。   可萧厉一生什么场面没有经历过,临场经验更非安泽南这种毛头小子可比。何况他补天镇派绝艺“堑天网”最不惧群攻,见道信和黄宁石攻来,萧厉不慌不忙,左掌右拳分别封挡两人的杵影剑指。   道信心中暗笑,心想这萧厉也过于托大。要知道萧厉再怎么厉害,也绝不会高过他和黄宁石加起来近两甲子的功力。   然而高手相争,除了拼功力修为外,还讲策略手法。   萧厉浸淫堑天网多年,早已达到去其形,达其意的至境。堑天网到他手中已无形迹可寻,而消融在一招一式中。   掌对杵,拳对指。三人身影一触既分。   道信和黄宁石魂飞魄散,便在刚才瞬间的接触中,两人只觉天旋地转,不知为何本是合攻的招式,却被萧厉引得分朝对方击去,变成自相残杀之局。   却不知那是萧厉以堑天网的妙用惑其灵觉感官而创造的奇迹。   引两人招式互击后,萧厉飞身后退,同时一脚踢出,带起凌厉沙箭朝衔尾追至的墨白刺去。   那颗颗黄沙中皆带着萧厉的灵力真劲,即使墨白有千般不甘,也只得出剑挡格。   但缓得一缓,萧厉已经飘回之前的小舟上。   “既然龙渊不待见萧某,那本人只能告辞了。”   长笑声中,小舟朝海中驶去,便这么载着萧厉消失在海天月色下。   墨白几人面面相觑,心中惊骇如同滔天巨浪。他们哪曾想过合三人之力,竟连萧厉也留不住,可见补天派能入魔门三甲内,确实有不凡之处。   这时姬夏末的手机响起。   她听完后,脸色发白,对龙王冲口而出:“不好了,本部来电,四大鬼门同时出现不寻常的灵力波动!”   龙王身躯一震,喃喃道:“莫非这才是司离的真正目标?”   在此之前,魔门便有不断引出鬼门守护之举,却没人知道其用意何在。但觉察到司离打鬼门的用意,龙渊已经布置人手监视四大鬼门。而配合现在鬼门出现不寻常的灵力波动,则可以推演出魔门计划的一个大概。   首先,这计划肯定和四鬼门有关系。而司离约战龙王,目的则是为了转移龙渊的注意力。现在由萧厉替司离出马,为的便是把龙渊主力拖在渤海。此处离京都路途甚远。即使用直长机往来也要两个钟头左右的时间。   而两个钟头,已经足够司离做许多事。   商良海沉声道:“立刻联络天德兄,让他着渤海驻地空军给我们调派直升机过来,我们要马上返回京都!”   因为事起突然,即使陈天德下令,渤海空军基地只能腾出一架直升机供龙渊使用。于是龙王和墨白几个前辈先行离开,至于安泽南几个年青人则在蓬莱市过夜,于明日才乘飞机回京都。   目送直升机离开,在战无极的安排下,安泽南数人搭出租车回到蓬莱市内,又找了间酒店住下。   天色不早,几人各自拿了房卡便回房睡觉。   安泽南躺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突然心有所感,眼睛立时睁开。   窗外月光照入,虽灯火全熄但尚能见物。于是他看到窗户洞开,金朴熙凭窗而立,美丽的脸上落下一层银光更显圣洁,哪有半分妖女的味道。   安泽南睡意全无,苦笑着从床上坐起。   金朴熙也不转身,就这么背对着他淡淡说道:“打扰泽南休息了。”   “可以别叫得那么亲热吗?我和你还熟络到这种程度。”安泽南正色道。   她听得幽幽一叹,终转过身。三分嗔怪,七分哀怨,她深深看了安泽南一眼道:“人家瞒着师尊跑来见你,你却还跟我介意一个称呼,难道我没资格如此叫你么?”   安泽南摇头道:“你我立场不同,根本当不成朋友。夜深了,金小姐请回吧。”   “难道你不想知魔主在干什么?”金朴熙冷不防说道。   安泽南顿时哑口无言,这个诱。惑对他来说实在巨大。   香风扑面,金朴熙突然坐到他身边,几乎半个身子都要挨到他身上。   安泽南自问无福消受,便要挪后,却听金朴熙淡淡说道:“若你敢往后挪半分,便别想朴熙说一个字。”   “你羸了。”安泽南苦笑道。   舒服地伸了个懒腰,金朴熙干脆把脸轻轻挨在安泽南的胸口。她轻轻说道:“原来有个可以依靠的胸膛是如此幸福的事情。”   金朴熙在自己怀中吐气如兰,只要是正常男子,谁受得了这个场面。安泽南涨红了脸,声音却变得冰冷起来:“金小姐可否别想戏弄本人,若你不想说,就请你从哪来回哪去吧。”   扑哧一声,金朴熙用手绕着自己长发道:“果然天下男子都是没有耐心的家伙,一点情调都欠奉。”   些许语带双关,安泽南哪听不出来,只希望这小妖精快快把话道出,他便可少受些折磨。   “好吧,看在你这么乖的份上,小姐我就告诉你吧……”金朴熙对着安泽南耳边道:“还记得之前我们引出鬼门守护之事吗?那是为了在鬼门设下秘术,在必要时可制造大规模灵力波现象,以起到重开鬼门的目的。”   金朴熙故意朝着安泽南的耳朵吹气,耳中发痒的难受,偏是她说的话如此重要,安泽南不敢放过一字。只有强忍着这小妖精的骚扰问道:“重开鬼门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纤手伸出,环抱住安泽南,金朴熙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好处多得去了,这其中一点,自然包括司老可以用离魂之术下落黄泉。”   “什么?”安泽南终于色变。   金朴熙美目突然涌出凄怨之色,她幽幽说道:“泽南啊,若有来生,就让朴熙做你听话乖巧的小妻子。可现在,我不得不再杀你一次……”   异变忽生,金朴熙环抱在安泽南背后的双掌突然翻起,拍下! 第二十八章 重返准南   酒店房间里,双手环抱着安泽南的金朴熙突然发难。为了不引起安泽南的警觉,金朴熙只用上两成灵劲。但双掌所取为安泽南脑后玉枕大穴,若被拍实,即使两成灵劲也足够送安泽南归西。   然而玉掌尚未触及安泽南的皮肤,金朴熙却感到双手像拍在一团暗藏细针的棉絮中。掌心一麻,跟着安泽南身上灵劲爆发,推得她不由自主倒飞出去。   身体在空中一个曼妙的翻身,金朴熙安然落到窗边。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安泽南道:“你恢复功力了?”   “叫金小姐失望了,真是抱歉。”安泽南深吸一口气,双臂立刻妖化变形。当雷光双刃弹出,空气立刻变得灼热起来。   事实上自金朴熙现身,安泽南便全神防范这个杀人于弹笑间的妖精。他不动声色地召来雷貘之力却隐而不发,为的便是在这种时刻发挥奇效。   金朴熙不怒反喜,脸上绽开灿烂笑容,似发自内心地高兴道:“我才不会失望呢,泽南功力全复我开心还来不及。不然,没有你的世界实在太寂寞了。”   说罢,金朴熙揉身而上。双掌飘忽地印向安泽南,同时发动堑天网,似要全力将他击杀当场。   安泽南冷哼一声,身体弹起凌空一旋,横切入金朴熙的掌影中。雷光弧刃嗡嗡作响,在安泽南的动作间将弧形物性发挥到极致。   这旋转进击的怪招攻守兼备,不仅让金朴熙玉掌像自动送上门被雷光刃切割般,同时蕴含雷貘电能的弧刃将暗布在安泽南四周的堑天网灵丝一一切开。   金朴熙当然不会被光刃切中,轻笔中,双掌加速斜拍在光刃刃面。   她借力后跃,又退回窗边。   安泽南同时停下,晒道:“金小姐的堑天网只怕不灵光了。”   “泽南休要得意,且看这招如何。”金朴熙毫不为意,抿嘴一笑,右手闪电刺出,一记手刀直插安泽南胸口。   安泽南心下生疑,金朴熙少有便出这种直来直往的硬功。心知有诈,却也不能任由她手刀切中自己,安泽南一个旋转,左臂雷刃斜斜切出,斩向金朴熙的手掌。   岂料,雷刃斩在了空处。安泽南一愣,眼前哪有金朴熙的身影,她分明仍站在窗前不动。   “泽南又错咧。”   突然间,金朴熙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安泽南从窗前那道倩影身上收回目光,身体再旋,右臂雷刃呈弧线斩出。   仍然空无一物。   安泽南闷喝一声,身体不停,旋转的速度骤增。雷光双刃衔接成圆形,安泽南化成一个雷光陀螺,波波刀气震荡而开,却是发动了全方位的攻击。   于是酒店里的家私杂物便遭了殃,安泽南身后整张大床被刀气切得支离破碎,房内灯泡颗颗爆碎,跟着墙面落下一道道边缘焦黑的裂痕,最后整个房间的玻璃同时迸碎,发出轰然大响。   当安泽南停下,以他为中心,一圈圈刀痕呈环形在地板上不断扩散至整个房间,可见他这一手威力之大,且在房间内这种限制性的空间最能发挥威力。   然而,金朴熙的声音却从窗外传来:“看来泽南真个功力尽复,朴熙由心为你高兴。泽南保重,师尊再抓我了呢……”   安泽南扑到窗边,刚好看到她由高处堕往地面的身影。这小妖精还有余暇朝他摆手道别,然后一个翻滚卸力,再踩在酒店外壁发力横移。几个纵跃,便消失在茫茫月色下。   这时战无极几人听得安泽南房间动静冲了进来,却见到房间满地狼籍。最后酒店经理也来了,看到床碎窗裂的情景差些以为这里发生过激烈枪战。   最后还是战无极出面摆平,而其它人留在房内问安泽南发生何事。   安泽南把金朴熙带来的惊人消息复述一遍,说罢,他露出苦思的神色。战无极以为他受了内伤,关心问道:“泽南可是受伤?”   “受伤倒没有,只是……”安泽南摇头道:“金朴熙最后露的一手十分古怪,那全然不似补天派的武学,反而带着万魔殿天魔七幻的味道。”   “这不可能吧。”姬夏末说道:“除非司离亲授,否则那妖女如何学得天魔七幻。”   “也不是不可能。”安泽南像是想到了什么,拍掌道:“那种迷惑我感官甚至灵觉的古怪技艺应是天魔七幻无疑,如果是司离亲授,那么他只有一个目的。”   “他在给自己准备一个接班人。”抬起头,安泽南说道。   毫无疑问,金朴熙无论天份还是智能都是魔门中的佼佼者。毫不夸张地说,金朴熙目前的修为已摸到宗主级的边缘。司离做事自有深意,他若亲援金朴熙万魔殿的绝学,那便是有意把这韩国女子培养成魔门六道新一代的魔主。   “这个问题且搁一旁,我们现在最紧要的,是把司离从鬼门进入黄泉的消息传回本部。只是,这个消息的可信度究竟有多少?”战无极皱着眉头道。   “不会有假。”安泽南肯定道。   “泽南为何如此肯定?”庞天涯奇道。   “原因很简单……她要杀我。”安泽南淡淡道。   同时,开始有些相信金朴熙喜欢他。若非如此,她根本不用向安泽南透露这么大的秘密,那是金朴熙为了坚定自己杀安泽南的心思而故意为之。   月色下,蓬莱市中有一人影疾走不休。   快到达海岸线时,金朴熙突然停下。   “怎么,不跑了吗?”萧厉的声音自后方遥遥传来。   道出第一个字时尚在半里之外,到最后一字,他却挟着劲风落到金朴熙身前,可知速度如何之快。   金朴熙二话不说,突然跪下,轻声道:“朴熙错了,愿受师尊任何责罚。”   “你确实错得厉害。”萧厉沉声道:“无论你怎么胡闹我绝不怪你,但你怎可将司离行踪泄露!”   金朴熙咬着嘴唇,却不说话。   萧厉摇头道:“你道为师不知么,安泽南已成你心中破绽。为了挺过这关,你只有杀了他,于是便故意泄露我圣门秘密以坚自己心志。可既然如此,为何你在下手时,仍犹豫了片刻,否则你大有成功的希望。”   金朴熙突然从眼中淌出两行珠泪,她叩首道:“朴熙犯下重罪,请师尊杀了我吧。”   “你当我真不敢杀你么?”萧厉暴喝。   他突然出手,一掌往金朴熙天灵盖印去。   金朴熙一动不动。   劲风扑至,吹起她三千青丝。然而那夺命的一掌,却悬停在她的头上迟迟不落。   萧厉看着地上爱徒,眼中满腔怒意终化成无奈之色。   “罢了,自古情关难过。我自己尚过不了,又有何资格说你。朴熙起来吧。”萧厉摇头,伸手去扶金朴熙。   金朴熙“哇”的一声,却扑进萧厉怀中,断断续续道:“师尊……朴熙很苦……”   “我知道。但路是你自己选的,再苦再痛却也怨不得别人,朴熙明白吗?”萧厉拍着爱徒肩膀,爱怜道。   哭声渐弱,金朴熙擦抹着脸上清泪。她露出倔强的笑容道:“朴熙明白师尊的意思,师尊给我一些时间好么。我会试着忘了他,如果失败了,就请师尊杀了我。否则,我怕自己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萧厉摇头说:“若朴熙你这样做,终无法闯过情关,反而会越陷越深。感情之事分毫勉强不得,朴熙应该顺从自己心灵的指引,否则你会终身痛苦。”   “师尊的意思,是鼓励我去爱他吗?”金朴熙红着脸问。   萧厉哈哈一笑:“我没这么说,却也没不准你这么想。该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吧。”   金朴熙点头道:“朴熙明白哩。”   她俏然一笑,身影闪了闪,消失在萧厉眼中。   第二天,安泽南几人回到了京都。   太华山上,龙渊本部中,得闻司离行踪,龙渊上下震惊。   “司离此举可堪玩味,但无论目的如何,对我们来说绝非好事。”墨白沉吟道:“可恨他去的地方竟是黄泉,那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去得了的地方,这叫我们怎么追查。”龙王看向黄宁石道:“宁石兄出身三清道宗,不知道‘太虚决’中可有离魂之术的记载。”   黄宁石苦笑道:“这个真没有。”   众人不由皱紧了眉头,明知司离去了何处却毫无办法,这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最让人难受。商良海虽满腹智计,但对离魂术也无计可施,只能干着急。   安泽南突然灵光一闪,说道:“有一人可能知道离魂之术?”   众人闻言,精神一振。商良海沉声问:“是谁?”   “南陵墓谷的传人,南志平!”安泽南说道:“他眼下人在淮南市,或许我们可以找他帮忙。”   商良海点头道:“南陵墓谷擅长风水阴阳之学,说不定真知道离魂术。可是,谁去追司离呢?”   龙王这问题当真问到点子上了,要知道司离去的地方是黄泉,谁也不知道魂魄离休后出现什么状况,更不知道一身功力是否尚在,当真毫无把握可言。   却不想,安泽南竟主动请缨:“就让我去吧,在此之前,我曾有过魂魄离体的经验。而且在灵魂的状态下,我还有妖魔之力可用,应当比座上各位有把握一些。”   龙王虽不愿让安泽南这“外人”涉险,但他也知安泽南所言非虚,能够役使妖魔的他确实比任何一人都要有把握些,便答应了下来。   于是龙王让战无极几人负责保护安泽南离魂时的人身安全。众人领命,当天下午便乘坐飞机返回准南市。   当在飞机窗口从上空看到下方淮南市的建筑时,安泽南心头一热,脑海里自然浮现龚倩的身影。   我回来了。   他暗道。 第二十九章 魂魄离体   准南市,特别事件处理组大院。   办公室里,龚倩正整理着文件。阿杰辞职不干,一时半分找不到专门收集情报的人员,她只能自己责任。但对龚倩来说,有巨大的人脉资源做后盾,调查某件事情起来并不怎么费力就是了。   自从那天决定要替自己的前世霍秋桐报仇后,她一直致力于当年霍家灭门惨案的调查。因为是十几年前的案件,而且事发点在云南,就算龚倩调查起来也不是很顺利。时间过于久远,一些人证物证早就被湮灭,关于霍家的记录,也只有当年区区一郑案宗有记载。   龚倩动用了自己的人脉关系,七拐十八弯后,这份卷宗终于来到她的手中。   当时她从牛皮袋中拿出文件时,入目第一行便是触目惊心的标题。   霍家七十八口灭门重大惨案记录!   可以说,当年除了霍秋桐,几乎无人幸免。上至霍家当家,下至佣仆皆被惨忍杀害。   这事在十几年前于云南引起高度重视,加上战家联合四大俚长施压,很快便把作案的杀手、幕后的雇主等连根拔起。但罪魁祸首,名为孙连英的黑道老大仍然在逃。销声匿迹十几年,没有人知道他躲在哪里。   看着黑白照片上这左脸有刀疤的中年男子,龚倩牢牢记住了他的模样。   正整理着资料,突然双眼一黑,却是被人蒙住。她只听身后有人说道:“猜猜我……”   经过长年训练的敏锐反应神经并没有给后者说完话的机会,龚倩冷哼一声,双手捉住对方手腕,长腿一扫让身后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失去平衡,再以腰身发力,一个漂亮的过肩摔让身后的人直接飞了过去。   他摔倒了桌上文件杂物,最后摔到了地板上。才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呼,龚倩却已扑上,屈膝顶在对方的脖子上,再用力反绞他的双手,瞬间便把人制得动弹不得。   岂料,他转过头,龚倩看到的却是安泽南哭笑不得的脸。   “姑奶奶我错了,下次不会再从后面蒙您。麻烦你高抬贵脚放了小的吧。”   龚倩一见是安泽南,化嗔为喜,连忙把他拉起来,然后一把抱住。   安泽南心头一阵暖和,忽听门口有人干咳,才连忙对龚倩道:“松手,有人……”   龚倩毫不理会,送上香吻后才放开了他。转身一看,原却是战无极三人。   战无极看着龚倩和安泽南亲热,心中颇有一阵不舒服,强自压下后勉强一笑。庞天涯这神经大条的青年却哈哈取笑两人一见面便又搂又亲,姬夏末在旁边看不过,一个肘撞让庞天涯整张脸痛得都绿了。   龚倩倒是不以为意,白兰和唐柯上课去了,她自己亲自给众人倒了热茶,才问起安泽南的情况。   安泽南自上“碧波号”邮轮讲起,一直说到司离进入黄泉不知所踪。其间龚倩听到黄伯为安泽南牺牲,不由心中悲切,眼睛顿时红了。但她心志远比普通女生坚强,却硬是没哭出来,只是捏紧了粉拳。安泽南有感于心,轻轻握着她的手以示安慰。   “所以,你要找南志平,目的是为了魂魄离体好追查司离行踪?”龚倩问道。   安泽南点头:“就是如此。”   “我不赞成,这样太危险了。即使南老头知道方法,可如果……”龚倩开口反对,自是不愿自己情郎涉险。   战无极在旁边道:“不若由我去吧。”   说话时,他看了龚倩一眼。心眼她若点头,自己肯定会伤心死。   龚倩没有表示,安泽南却摇头说道:“不,还得我去。无论是经验还是自保的力量,在魂魄的状态下,在座没有一人比我更适合。”   他又转向龚倩道:“我知道你担心我,可这事我不能不去做。为的已不是自己,而是更多的人。天知道司离会在黄泉下干出什么事来,若我们一无所知,当他返回人世,我们便会毫无对策。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在魂魄的状态下,司离也未必是我的对手。”   他这话并非托大,在灵体状态中,安泽南能自如操纵妖魔的力量而不受任何束缚。相对而言,没有了肉体的司离羸面反而要小一些。   龚倩没好气道:“好啦好啦,我答应就是。我这一不同意,反而成千古罪人了。”   姬夏末一笑来到龚倩身边说:“姐姐休气,男人就是这样,总以为自己是干大事的材料。你就放手让他干好了,等他撞得满头包自会回来向姐姐哭诉。”   战无极一听,失笑道:“夏末这话,可把咱也骂进去了。”   他看了庞天涯一眼,两人同时大笑起来。   气氛融洽。   南志平的事务所就开在准南市内,自从上次夏尔事件后他元气大伤,一闭关就快个把月。安泽南几人找上门去的时候,他也不过刚出关几天,看到安泽南几人齐至时颇为意外,却高兴把众人请入秘间接待。   “看到你们几个年轻人,我就感觉自己老了。夏尔广场一事若没有你们,单凭我个老头子休想成事,说起来你们还对我南陵墓谷有恩。有什么需要老头我帮忙的,但说便是。”南志平这成了精的狐狸,又怎么会看不出几人是有求他来了,他索性卖个人情,又显得自己大方,正是一举两得。   谁知听安泽南提出的问题,南志平顿时有种风大闪了舌头之感。   “离魂术……”南志平叹道:“虽然民间市坊总有相传米婆神汉有此异能,可多数骗人之举。魂若离体,日久不归,便是生人也会变成死人,谁又会随便玩这离魂之举。再者,我墓谷虽有秘术离魂,可纵观墓谷历史,用得上的次数屈指可数。谁也不知道魂魄离体后会发生什么事,何况就算你离魂成功,我问你,你要怎么去黄泉?”   这个问题安泽南倒没有考虑过,此时被南志平一问,顿时哑了。   “但照你所说,却也不能放任司离不管。这样吧,我墓谷秘术能够使你离魂七日而不死,若你在七日内无法解决此事,无论如何你也得给我回来。若你可以保证,老头就给你施法。”南志平如是说道。   安泽南自是答应下来。   按照南志平的说法,天地间于午夜子时阴气最重,这个时候阳气蜇伏,是离魂术施展的最佳时刻。南志平让安泽南在晚上再来找他,而且他还得准备符录道具,到时才可施法。   横竖无事,安泽南便陪了龚倩一个下午。其它人也算知趣,把独处的机会留给两人,而留下来给南志平打打下手。   河滨公园,两人相倚坐在湖边,看片片落叶坠于湖中,再缓缓沉下。   “很快就要入冬了,今年的冬天似乎来得要早些,中秋刚过已经有了点凉意。”龚倩看着满湖落叶似有所感。   安泽南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再将她靠在自己胸口。他闻着龚倩发香,闭着眼睛说:“等圣诞的时候,我陪你去教堂祈祷;过年就带你去京都看雪;明年春天,我带你回老家,泛舟湖上,让你领略一番水乡风情。”   “那夏天就让本小姐带你去瑞士滑雪吧。”龚倩笑道,心里清楚安泽南是怕自己担心,才许下连串承诺。   她紧紧抱着安泽南,小声说:“答应我,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逞强。你不是整个世界的救世主,可若你有事,我的世界会崩溃的。”   “你放心好了,在你没给我十个八个小鬼之前,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死的。”安泽南半开玩笑说道。   龚倩失声道:“十个八个?你当我是猪啊。”   “这可是你说的,本人可没说。”安泽南哈哈大笑起来。   两人便这么在湖边笑闹,引得游人侧目。   夜幕降临。   南志平事务所的秘间里,地面上老头子摆了个法阵,他让安泽南躺在阵中,又拿出一把灯点燃。   “这是七星续命灯,当年孔明用还用过它给自己续命,只不过失败了而已。”南志平把七星灯置于安泽南头顶上方,又道:“不过七星灯确有续命之能,若你到时七日不归,至少这灯能够给你争取三个钟头左右的时间。可我希望不用到它,你自己好处为之。”   接着,南志平让其它人退出秘间。他让安泽南闭上眼睛,方开始低颂法咒。   安泽南听着他的声音,意识开始迷迷糊糊起来。差些要睡觉时,忽然头上一痛,他睁开眼,却是南志平拿着把包着符咒的木锤狠狠敲了他一记。   他才要找南志平理论,猛然发现地上躺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这时南志平转头对他说:“还不快去办要办的事情。”   安泽南才发现原来自己已是魂魄离体,朝南志平点点头,便向大门走去。   仍下意识去开门,他却看到自己的手从门上穿过。安泽南摇头失笑,整个人便这么穿墙而过。   门外却是龚倩几人,只是安泽南现在的状态和虚灵很接近。别说龚倩,就连战无极几人也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他朝龚倩深深看了眼,意念一动,却已经到了街上。   有了上次在江风经贸大学的离魂经验,安泽南知道灵体不受空间束缚,只要一个意念便可移动到目的地。只是现在他不知道要怎么进入黄泉,难道他要学司离般从鬼门进入? 第三十章 黄泉地铁   安泽南辗转于街道中,他没曾想过,死者的世界一点不比生者逊色。午夜过后,街头人生渐少,许多无主游魂便会在街上飘荡。偶有灵感较强的人与游魂擦身而过,便会感到全身一阵发冷。安泽南大觉有趣,可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究竟要怎么到地狱去呢?从鬼门进入是下下之策,一来他没有像司离那般早准备好秘术道具打开鬼门,二来司离已经用了这个方法,若他再使用,难保地狱冥庭不会早做布置。到时偷渡不成,反当了司离的替死鬼就冤枉了。   正苦思间,他突然听得后头一阵吵闹,转过身,却见几个恶形恶相的家伙在欺负一个糟老头。   那几个大汉无不是缺胳膊少腿,当先那人脖子上还横插着一把砍刀,无论怎么看也不似活人,却像是死鬼。   一看就知这些家伙生前并非善类,却不料死后仍然作恶。被他们欺负的老头显然也是只游魂,且是弱小无依的那种。安泽南心生愤概,立时“飘”了过去。   “赵老二,还不快把身上藏的供品交出来,是不是想挨揍啊。”脖子上插着砍刀的大汉把老头提了起来威胁道。   被称为赵老二的老头哭丧着脸说:“爆火哥,不是老头我不交,是实在没有啊。”   “还要骗我,老鼠分明看到你收藏了好些烟酒。你老鬼是不是忘记了,这片场子都是老子看的,你们的供品都要上缴!”大汉用力摇晃着老头,似要把他摇散了。   突然,大汉只觉手上一麻。不知何时,右手大拇指被一个笑吟呤的年青人抓住。   爆火大怒,这三文街的游魂谁不知道他爆火是惹不起的主,现在却有不知好歹的家伙架粱子,立刻大叫让后头小弟动手。   也不见那年青人如何动作,只见他身后突然腾出数道黑影,几名小弟就在连声惨呼中飞了出去。   爆火终于知道自己惹到更加了不得的主儿。   拇指一痛,却是被那年青人硬生生扳开。眼看就要折断,爆火连声求饶。   安泽南让他把老头放下,才冷冷喝了声:“还不快滚。”   爆火立刻带着小弟灰溜溜地跑了。   赵老二看着安泽南,见他身后黑影回缩,心知遇上了能人。安泽南救了他后便要离开,赵老二连忙叫住他。   “恩人留步。”   安泽南好奇看着他:“还有什么事吗?老人家?”   赵老二满脸堆笑道:“我看恩人也是新死之人,且轮回无方。不知道恩人可想知道入那黄泉轮回之法?”   安泽南看他横竖就是糟老头一个,怎么会知道去黄泉地狱的方法。抱着但听无妨的想法,安泽南说道:“老人家有办法?”   “这三文街哪只鬼不知道我赵老二手段通天,见多识广。还真不瞒您说,我知道一个让咱这些游魂有轮回机会的方法。”赵老二眉飞色舞道:“不知恩人可有听说过黄泉地铁?”   “黄泉地铁?”安泽南老实摇头,心想现在连地狱也与时俱进了,还用上了地铁?   “恩人不知道也是正常的,老头我也是多番打听才听得这个消息。”赵老二一脸推笑道。   安泽南虽算不上聪明绝顶,但也看得出来这老鬼有求于他。否则不会卖这么大一个关子,又兜了老大一圈在于表现这个消息来之不易,为的便是等下说出要求让安泽南容易答应些。   他心中暗笑,表面上装出虚心求教的模样。赵老二颇为受用,搓手道:“这黄泉地铁便是地府与人间两才往返的交通工具,人间各个城市都设有地铁站。但不是什么鬼都可以上地铁的,只有那些正常死亡又或者家中有人超渡者,他们会领到车票。车票是实名制,也就是说,没票您甭想上,可世事无绝对……”   赵老二压低了声音说:“我听人家说,只要您给检票员搞些好处,比如烟酒钱财啥的。运气好的话,人家就会睁只眼闭只眼让你上车,当然,咱只有站车的份。我看思人也是新死不久,而且刚好今晚便有地铁进站,不如准备些礼物随我一起到地府报道去。”   安泽南想了想,说了声“等我”。心中意念一动,他已消失在大街上。   赵老二看得直眨眼睛,这以意念穿梭空间只要是鬼都会,但用起来不似安泽南这般了无痕迹。赵老二喜颜于色,知道安泽南真有实才。这黄泉地铁可不是说送送礼就上得了的,礼固然要送,但有时还会碰到麻烦。   这些麻烦来自于地铁巡警。   这些阴差可不似检票员那么好说话,万一检票员让上车,却在车上被阴差识出身份。轻则扔下地铁,重则被痛抠一顿也不是没有的事。赵老二生前也是个苦哈哈的人,无子无女,死了也没人送终。别说给做法事超渡,就连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也没有。   所以对他来说,去地府轮回转世是唯一的希望。他打听到黄泉地铁的消息后,便趁着这些日子中元节时,偷偷藏起来一些供品准备行贿上车。可他也害怕撞上随车阴差,这下见安泽南本事不小,还不拉着他同去,到时车上也好有个照应。   赵老二怕只怕安泽南这新死之魂弄不到礼物行贿,毕竟他自己也弄到了一份,可分不得给别人。   出手老鬼意外的是,当安泽南再出现时,手上大包小包像是刚采购回来,看得老鬼眼睛都快掉出来。   自然,这些礼物都是从南志平那弄回来的。南老头事务所业务范围广泛,平时看看风水捉捉鬼外,还兼卖各种红白事用品,其中烧给死鬼的各种道具不少。即使安泽南要一辆汽车,南老头也能给弄来。当然那稍嫌夸张,所以安泽南让南志平弄了些礼物外,再顺便让他烧了一大笔冥币以做不时之需。   这世道,不仅人间钱能通神,死后照样得有钱打点一切。   安泽南在赵老二身上可算知道这道理。   既然安泽南的礼物有了着落,赵老二也不再担心,笑嘻嘻带着他穿过大半个城市,最后来到一个地铁站口。却是在城东的文祥路地铁口中,只是人间的地铁口下了楼梯往右拐是面墙壁,但赵老二带着安泽南直接穿墙而过,里面却是和人间地铁站完全相反的站口景观。   不过这地铁站可比人间那个热闹得多,安泽南两人走进去一看,那阵仗就像早晨八点地铁站被上班族攻陷的情景。   这人山人海的看得安泽南不由咋舌道:“不会吧,就不过淮南市,一个月会死上这么多人吗?”   赵老二摇头道:“只是一个城市自然不至于如此,可小哥你要想想,这是地铁,不是公交车,可不是什么地方都有的。除了本市外,周围小乡小镇的鬼也得往这赶,再加上一些像咱这样想混上车的,那不多才怪哩。”   这时地轨震动,车站里响起列车进站的提示音。赵老二也是机灵,立刻拉了安泽南就往旁边的进车口排队去。安泽南还是第一次和这么多鬼挤在一起,像赵老二这样自然老死还好,有些人根本就是横死的。像站在安泽南前面一位仁兄,简直就是车祸现场的尸体,可他还用那半张脑袋对安泽南挤眉弄眼,这要胆小些怕早就晕过去。   列车进站,这所谓的黄泉地铁却和人间地铁并无二样。只是站牌简单了不少,干脆就只有一个人间起点站和地府终点站而已。   当列车停稳,早早有检票员站在进口处检查上车旅客。赵老二开始紧张了,安泽南倒是够镇定,只是受不了赵老二在身后拉着衣角震个不停。   人流渐往前移,很快当前面那位尸体兄上车后,检票员面无表情对安泽南说道:“拿票来。”   “没票。”安泽南直接说道。   检票员脸色一变,刚要说话。手中一紧,不知何时被安泽南塞进一沓冥币,那冥币之厚,面额之大,足够让检票员口水吞个不停。跟着安泽南把手中大包小包放到检票员脚边,说了声“请笑纳”便直接走进了地铁中。   赵老二见状,连忙把手中相较之下寒酸不少的烟酒摆下,叫道:“我和他一起的。”   检票员把冥币塞入袋中,看也不看赵老二,不耐烦地挥手说:“上去吧。”   此举立时引来后面一众良民不满,但人家手里把着上车大权,却也没鬼吱声。   到了车上,安泽南站到了角落里,赵老二随着跟来,竖着拇指说:“小哥有本事。”   “不是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嘛,这谈不上什么本事。”安泽南摇头道。   这时列车轻震,听得广播提示地铁即将离站。安泽南心神一紧,心想地府不知又是如何一个光景? 第三十一章 冥河抢渡   安泽南看着窗外,窗外自然不是人间的景色,而是一片浓浓黑烟。烟中不断有各种面孔和异象生成,让人不知身在何处。   从窗外看出去,黄泉列车行驶在这片浓烟的虚空中,仿佛可以这样无休止的行驶下去。   事实自然并非如此。   人间和地府属于两个不同的空间,而连接两个空间的通道称为阴冥廊。 《黄泉录》中有载:阴阳两界中间横亘一物,无时空感,无方向感。怨雾深锁,入不能出,是为阴冥廊。   阴冥廊中,如果没有特殊的道具,在这种没有时间、空间及方向的世界里,就算你有通天之能也无法回人间或去地府。   当然,司离通过鬼门是不用经过阴冥廊而直接抵达黄泉地府。否则鬼门关开,也不会有那么多游魂想从鬼门混入地府中得到重新轮回的机会。若一样得通过阴冥廊,它们永世都无法到达地府。   以人间的时间计算,大概过去一个钟头的时间,列车上的广播再次响起。   “各位旅客,终点站地府酆都城即将到站,请旅客做好下车的准备!”   如此连播三次,赵老二听得那个激动,一个劲地搓着手连说:“终于到了。”   安泽南也打起精神,《黄泉录》上有载,酆都之城,为亡魂住。新死之魂下落九幽,轮回之前暂住此城。严格来说,阴间的构成由地府、酆都城及十八层地狱构成。   地府为官门机构,酆都则是让灵体轮回前的暂住地,而地狱则在这两者之下。这些都是安泽南在《黄泉录》上看来的见闻,却没想到如今自己却能够亲自见识一番,心中自然也是好奇无比。   列车终驶过了阴冥廊,只见窗外怨雾尽去,跟着底下出现一座巨大的城市。这座城市之巨大竟然延伸至地平线上,城市里高楼大厦林立,和人间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黄泉地铁穿过阴冥廊后,如同飞机般自高空滑翔而下。安泽南只看得数眼,窗外一黑一亮,却是列车进站。   在车上不断响起的广播中,他随在赵老二后面下了车。站台上有工作人员维持着秩序,安泽南随着人流按照站中的指示牌朝出口走去。   如此行走大半个钟才遥遥看到出口在望,其间安泽南在地铁站中看到各种广告。有房屋中介、酒店住宿甚至还有代办轮回手续的,看得他目不暇接,心中称奇。   “各位旅客请排队出站,出了站往前走,过奈河桥、饮孟婆汤。之后会有工作人员带各位过冥河入酆都,在轮回申请没有办下来之前,各位请暂停酆都之中,具体事项请听候安排,谢谢!”   类似的广播在出口处不断播放,赵老二一双瘦手不断摸着口袋,嘴里念叨着:“还得在酆都里住段时间,也不知道这点钱够用不。”   在人流的涌动中,安泽南终于走出了站口。站口外是一道朝左右无限延伸的河岸,出站后,鬼魂在地府工作人员的安排下进行分流,各自朝从一至十编号的奈河桥走去。显然随着阳间人口增多,奈河桥的数量也不断增加,若非安泽南亲眼所见,打死他也不会相信奈河桥竟然还会打上编号。   安泽南和赵老二被安排前往三号奈河桥,这奈河桥就如人间的高缆吊桥,所不同者桥上并没通车,只供无数鬼魂经过。桥上入口处设检查站,检查站旁边摆放着小山高的罐装饮料,有穿着露脐装和超短裙的美貌女子不断把一罐罐饮料递给经过的每个亡魂。   安泽南眼尖,分明看得罐装饮料上印着“孟婆汤”三字,还有一个老婆婆竖起拇指大笑的图案。这可把他雷得外焦里嫩,这地府可真是与时俱进,连孟婆汤也给重新包装了。   那派发孟婆汤的妙龄女郎还一个劲地广告道:“孟婆汤,色美味甘。喝一口保你前事尽忘,无忧无虑、快快乐乐地投入下一段人生。你还在等什么……”   听着像在促销饮料,可安泽南却不打算喝这什么孟婆汤。若真把前事忘了,他别说追查司离,只怕真个就把自己给轮回了。   来到奈河桥入口处,赵老二接过孟婆汤就一饮而尽。跟着人就变得浑浑噩噩,在工作人员的指挥下走上了奈河桥。等安泽南上前,那促销装美女就递给他一瓶孟婆汤,安泽南接过,同时左眼亮起妖异红光。   美女立时不动,安泽南和她错身而过。借着她身体遮掩,用巧妙的手法把孟婆汤丢到了桥下。   他用瞳鬼异能定住了促销女郎,丢掉饮料后又不动声色地插入桥上人流。如此疾走两秒,女郎定身时间一过,立时尖叫起来。   “刚才有人没喝孟婆汤!”   桥口检查站立时大乱,几名警察打扮的阴差从站口冲上奈河桥,只可惜桥上鬼魂众多,一时他们无从分辩。   安泽南趁机飞快突进,他利用巧妙的身法从其它鬼魂的身体空隙穿过,把身后阴差远远抛在脑后。   眼看奈河桥出口在望,却有接到通知的阴差严阵以待。   安泽南双眼半眯,视线立时拉远。他看到出口处是一码头,码头上靠着数船。这些船会运载灵体前往酆都,最理想当然是混在灵体中渡过冥河。可出口的阴差肯定有办法把他认出来,所以他只有硬闯。   硬闯他倒是有把握,只是区区阴差的话是阻止不了他,除非是黑衣无常那种级别的大人物才能够稳留下他。问题是硬闯过后呢,难道叫他游过冥河。那是不可能的事,冥河自古以来便有鸿毛不起的传说,他这么跳下去,不一沉到底才怪了。   瞬间,他看到一物,心中有了计较。   身形暴涨。   安泽南暗中连声道歉,朝出口疾冲的同时,把挡在他前边的灵体抓起掷出,立时让出口处的阴差乱了手脚。   混乱中,他锁定一名阴差撞了过去。这外貌如同中年人的阴差见他冲来也不慌张,拿出警棍往安泽南天灵盖就敲了过来。   他自然不会给敲到,前冲的身体突然一顿,立刻让阴差的警棍敲在空气里。再一闪切入阴差身旁,捉起衣领便打横丢出。安泽南手再一捉,捉到旁边偷袭他的另一个阴差。一带一推,这偷袭的阴差就身不由已地跌往旁边。   安泽南前方再无阻碍。   他身形连闪,瞬间来到码头边。纵身跃起,看着他跳向冥河,几个阴差瞪大了眼睛,心道这小子莫非专门跑到冥河自杀来了。   却不料片刻后,一阵引擎的声音响起。其中一名阴差省起某事,惊叫道:“糟了,我们的水上巡逻艇!”   果然,等他们扑到岸边,却见安泽南开着快艇扬长而起。   “快,报告给狱刑鬼部,有游魂闯入酆都!”   自阴间地府存在之日起,便建有酆都之城。千百年来,伴随阳间人口不断增加,来到地府的鬼魂亦有增无减。酆都之城不断扩建,如今已达十万平方公里之广。   地府如今改名冥庭,建于酆都城的正中,为阴间的政府机构,管理着酆都城千万游魂。   冥庭之下则是十八层地狱,事实上,地狱并非阴间造物,而是从阴间成型之前便已经存在。   所谓地狱,便是罪、苦、怨、恨、悲聚集之地。地狱分十八层,每层地狱中居住的皆是恐怖且邪恶的生灵,而当初代地府成立后,建立了武力军事机构黄泉军曹专门从事各大地狱的征伐。   然而千百万年下来,黄泉军曹也不过将地府的势力拓展到第十层地狱。   因此,自第十一层地狱起便不是地府的管辖范围之内。   游魂要轮回投胎,需要进行申请。申请的过程中视生前所犯之罪给予种种相应责罚,而罪重者则视其罪之大小分配至十层地狱之中,刑满才得以进入六道再次轮回。   而冥庭的武力机构除了黄泉军曹外,还设有狱刑鬼部。   狱刑鬼部的职能是维持酆都城和冥庭的治安,等同于人间的警察机构,和黄泉军曹职能恰好相反。   眼下,冥庭的鬼部便接到了游魂闯奈河桥,夺巡逻艇偷渡进入酆都城的报告。   黑衣无常看着监控视频中的影像,低呤道:“竟然是他?”   又对部下道:“马上追查该游魂的坐标,我亲查此事。”   “可是,白大人已经接手此事,区区一只游魂,不用两位大人同时出手吧。”部下诚惶诚恐道。   黑无常一愣,摇头道:“小白已经去了吗?那我得赶快找到他才行,别搞不好被小白顺手给宰了。”   安泽南可不知道黑无常的担心,他驾着巡逻艇渡过冥河后,在酆都城外围河岸停靠。   河岸上不断有阴差巡逻,似是在搜捕安泽南的行踪。安泽南正苦思要如何进入酆都,心中忽有所感。   转头左望,河岸堤坝排水口处有人朝他招了招手:“过来,你不想被捉吧?”   安泽南看一队阴差正朝这边而来,他也不犹豫,抓着堤坝梭石朝排水口摸了过去。   来到排水口边沿,这足够让一个成年人站立而行的通道上,叨着香烟的男子上下打量着安泽南说:“兄弟,偷渡的?”   安泽南点头答“是”,这男子竖起拇指说:“够胆识。”   他又拍着安泽南的肩膀说:“兄弟在这酆都城里想必没亲没戚吧,我叫腊青,要不以后跟我混吧。”   安泽南见他装熟套近乎,这种人无事献殷勤铁定其中有猫腻。他也不揭破,叫了声“腊青哥”,后者十分受落,招手让安泽南跟他走。   安泽南初来报到,正缺一个导游。看这腊青在这酆都城里怕是混混之类,像这种地头蛇当导游再好不过。   在错综复杂的排水管道下走了大半个钟,随着腊青爬上高梯,挪开一个街井盖,安泽南终于进入了酆都城。 第三十二章 白衣无常   酆都城占地多达十万平方公里,城市自然极广。其间建筑林立,又和人间都城般以建筑功能不同而划分如住宅区、商店街、公园等不同区域。   虽是阴间之城,却和人间没有多大区别,只是住在这里的居民是鬼而不是人罢了。   安泽南在混混腊青的带领下通过城市的排水管道进入酆都城,此时为晚间,天空覆盖着紫红色的雾气。雾气不断旋绕,有种压抑的感觉。   从处身的小巷子走出来,外面却是条酒吧街。有如鬼市异象,酒吧街灯火通明,众鬼来去好不热闹。更有不少身材火辣的女鬼在街上招揽客人,哪有半分地府的阴森,空气里反而带着一种莫名的热度。   “跟我来,兄弟。”腊青搂着安泽南的肩膀,带着他走向街尾一间酒吧。   他们也不从正门入,而拐进后巷,三两步来到了酒吧后门。   后门处设有仓库,仓库拉着铁皮门。腊青敲了几记,里面有阴沉的声音响起:“谁?”   “有货到,老大。”腊青高声回答,同时转头得意的看了安泽南一眼。   安泽南顿感有异。   铁皮门缓缓拉开,从仓库里鱼贯走出来几个皮装大汉。走在前面的男人足有两米高,穿着紧身皮背心,背心双肩装饰着柳钉,卖相火爆。这男人叨着根雪茄,侧着脸观察了安泽南一阵后说道:“货色还不错,制出来的魂珠应是上乘。腊青,到财务拿钱吧。”   “谢谢鳄鱼哥。”腊青搓着手喜道,又对安泽南说:“兄弟别怪我,我也只是混口饭吃。”   说完想走,突然后脑剧震,腊青连发生什么事都不知道就晕迷了过去。   被叫作鳄鱼的大汉却看得分明,那被视作货物的青年男子一个手刀挥出,就随意把腊青震晕了过去。   雪茄掉到了地上,鳄鱼眯着眼说:“敢情看走了眼,竟然是个会家子的。兄弟们,好好修理下这家伙。”   安泽南无所谓地看着几个从鳄鱼身后走出的大汉把自己围住,他尚笑得出来,笑容却带有丝无奈:“还以为找到个向导,原来是个鬼贩子。别说我没奉劝你们,最好还是别动手,要不然谁受伤都不好受。”   倒不是安泽南怕事,只是现在他估计已经被冥庭官方通缉。没有必要的话,他不想把事情闹大,万一引来官方的干预,他要找到司离就要困难上许多。   可惜,这帮混混却没把安泽南放在眼中。几声怪笑他们朝安泽南扑上,安泽南暗叹一声,手脚并用,没几下就放倒了众人。   鳄鱼真个吃惊了,他这几个手下虽算不上好手,但每人都有普通阴差的水准。等闲普通灵体绝非对手,却被个名不经传的小鬼放倒。这要传出去,他鳄鱼以后还怎么混。   怒吼一声,鳄鱼亲身上阵。老拳带起风声朝安泽南当头轰去,却见眼前一花,那年青人却已不见。突然膝关节一痛,鳄鱼身不由已单膝跪地,再看,原是安泽南一脚踩在他的腿弯处。   鳄鱼右臂手肘猛的后撞,却让安泽南轻易接住。安泽南一手按在他的肩胛,另一手拉着对方手臂用劲后扳,顿时制着鳄鱼肩臂的关节,痛得这大汉真咧嘴。   “小子,别以为有功夫了不起,你知道大爷我是什么人?”鳄鱼嘴硬,连说带吼的,唾沫星子差点没喷到安泽南脸上。   安泽南才不管他是哪路神仙,加重力度压得鳄鱼差些一张老脸贴到地上。他淡淡说道:“帮我一件事,我就放了你。”   “没门!”鳄鱼想也不想就回绝道。   安泽南还想用劲,心灵示警。脸立刻后仰,一道寒光擦过,却是把匕首擦过安泽南钉在仓库铁门上。   不知何时,一个手长脚长的瘦高男子出现在巷口。他只是简单地套着一件开襟皮背心,下身是黑色皮裤,头上包着骷髅头图案的头巾,浑身皮肤苍白如雪。死鱼眼般的眼睛半开半合地看着安泽南,他从腰间摸出又一把匕首,伸出长长的舌头在刀尖舔过,阴侧侧对安泽南说道:“小鬼,我说你最好放了那个人。得罪了我们‘嚣鬼’,你就别想在酆都混了。”   鳄鱼一见这瘦子,立时大叫:“刀哥,刀哥救我。”安泽南还未答话,几道寒光闪烁,三把飞刀瞬间射至。   一脚踢开鳄鱼,安泽南借力后翻,双手一点一挥分别击飞两把尖刀,最后脚尖一挑一点,把第三把飞刀踢向瘦子。   “咦?”瘦子发出意外的声音,手中匕首点出,把飞刀打偏,再细细观察安泽南。   “我看你身手不错,不若加入我们‘嚣鬼’,你看如何?”瘦子问道。   安泽南淡淡回答:“没兴趣。”   “那我只能杀了你,真是可惜啊。”刀哥双手下垂,也不见他如何动作,突然十指指缝伸出数把飞刀。   怪叫一声,刀哥像猴子般跳起,朝安泽南扑了过去。   安泽南突然低下头,九凤跨空而来,妖魔长颈暴伸冲向瘦子。在仅能供两人并肩通行的窄巷里,妖魔的身影占据了任何空间,瘦子避无可避!   酒吧街上人声鼎沸,突然爆响忽生,跟着尖叫四起。   街道上的游魂忽见前所未见的九头魔兽从一条小巷里冲了出来,再狠狠撞入对面一家酒吧里。这间两层楼高的酒吧在九凤横扫直冲下顿时崩塌,里面的游魂哭爹喊娘地争相从酒吧里跑出来。   制造了如此混乱后,九凤回缩退回巷子中。街道众鬼不由朝巷子里张望,却没人敢进去一探。   安泽南走了出来,看着烟尘滚滚的崩塌建筑,他心中暗讶。似乎妖魔在阴间的力量比人间更大,如果这样的话他将实力大增,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崩塌的建筑里突然跳出一道人影,刀哥瞬间跃至高空处。   他的上衣在九凤的攻击下已经被撕成了碎片,就连头巾也不知所踪,露出一个光头。   到了高空处,刀哥双手连挥,匕首飞刀如同雨落,毫不理会底下除了安泽南外还有无数游魂。   安泽南一个意念,九凤立刻引劲长鸣。高屏音震全方位扩散,震得街道众店玻璃纷纷爆碎,同时把刀哥的暗器全数掀飞。   普通游魂受不了九凤的音震,都捂着耳朵蹲在地上,表情甚是难受。安泽南也只能在心中暗道一声“对不住”,可这远比被刀哥暗器钉死来得强。   震飞暗器后,安泽南也不准备被动挨打。九凤立刻会意,长颈翻滚卷向空中瘦子。   刀哥见妖魔来袭,脸色一变。他身上飞刀几乎用尽,双手一番撤出两把短剑,左右翻飞格挡九凤的攻击。   半空脆响连连,剑锋擦过妖鳞的星火不断爆起,引得众鬼侧目。   这刀哥也是了得,在九凤的缠斗中仍能自保,更借妖魔长颈不断借力腾移。但他毕竟不是九凤对手,一个不留神,当既被九凤分出两颈缠住双手。他刚暗叫不好,腹间吃痛,却被九凤撞得像断线风筝般朝高空抛起。   这时,九凤做了个让安泽南意外的动作。   妖魔九头同时张嘴,却不鸣叫。然而空气出现肉眼可见的扭曲,接着闷响连连,一颗颗无形气弹连珠炮发,把刀哥瘦弱的身体轰得在空中不断翻滚。   连续十几炮后,九凤才停下了攻击,而瘦子则失去知觉般直线掉下远处十米开方一处建筑上。   安泽南若有所思,通过灵魂的沟通,他得知刚才的气弹是九凤通过改变区域范围空气的密度发出的攻击。只是他不知道,这种技巧是九凤的能力得到提升,还是九凤本身潜藏的能力。但无论哪一种,都意味着九凤再次蜕变了。   他心中隐隐觉得这和上次九凤与自己进行妖魔化之事脱不了干系。   见自己在此地引起了骚乱,安泽南自知此地不宜久留。刚想要走,突然身上一重,有银色的锁链不知从何而至,一圈圈纵横相错,把他和九凤齐齐捆绑起来。   跟着香风忽起,同样一道白色人影落到安泽南跟着。安泽南看得分明,跟前的却是个身着白色西服的高佻女子。   比龚倩尚要高上半个头,连头发也染成银白的女人转过身来,露出一张冷艳的脸孔。   她对着酒吧街众鬼拎出一本执照,冷冷说道:“无常拘魂,无关人等回避!”   安泽南听得一愣,这女人也自称无常,难道是白无常? 第三十三章 地藏舍利   酆都城,酒吧街,安泽南全身被银链所制,心中苦笑不已。   若在人间,即使不敌黑白无常。打不过还能够跑得了,可现在在阴间,又是以灵体的状态存在,无常只要祭出拘魂链,任你道行通天也只能乖乖受制。   无常或许可怕,但更可怕的却是其手中武器拘魂链。这种武器,简直就是灵体的克星。 《黄泉录》秘器篇中有载:无常拘魂链,洪荒仙物。来历不可考,其质无所究。链长七丈三尺,然实则无从度。若魂被其拘,则灵为所收,故凶鬼恶灵,见者丧胆!   简单来说,若是灵体被拘魂链所制,体内的灵没有了肉体的保护便会飞快被拘魂链所吸收。要不然,也不会说这拘魂链是灵体的克星。就像安泽南,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妖魔奔腾于体内的灵正飞快流失,再过片刻,九凤只能被迫退回灵魂深处。   安泽南不打算乖乖受擒,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若给白无常捉去,天知道会不会直接把他丢下地狱,到时回人间无望就欲哭无泪了。   动念间,安泽南上空的紫雾突然飞速翻滚。雾气中隐现雷声电蛇,连白无常也被这股突然出现的异样灵力引起了注意。   却在安泽南要开印召来雷貘之际,白无常的身边突然出现另一道身影。   黑发黑衣,不是黑无常是谁。   黑无常朝安泽南淡淡看了一眼,然后轻拍白无常肩膀道:“放了他吧,小白。那人是我朋友。”   “前辈?”白无常意外地看着同僚,出奇地她也不追究。手一抖,银色拘魂链倒缩而回。由粗变细,最后缩入白无常袖管中,只余一小截缠在无常手腕。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那只是普通的装饰品,又哪会知道是让凶灵恶鬼闯风丧胆的拘魂链。   “你先回总部吧,我和朋友叙旧后就回去。”黑无常吩咐完,才朝安泽南走来。   目送白无常离开,安泽南的眼光才落到黑无常的脸上。他苦笑:“可否别问我怎么进来的。”   黑无常冷冷看着他,跟着眼光渐渐柔和,最后摇头笑道:“你是我见过最胆大妄为的人类,竟然用离魂术跑到阴间来。还夺艇抢渡冥河,最后偷入酆都。你可知道,这随便一条罪状,都足够让你接受冥庭的审判。”   “这么严重?”安泽南咋舌道。   黑无常没好气道:“就算在人间,你随便跑进别人家里那也是擅闯民居。何况这里是阴间冥庭,若不是我在视频里看到的人是你,这回来的就不只小白,还有我狱刑鬼部的刑军了。”   说完,黑无常又招了招手道:“不过既然来了,就让我请老朋友喝一杯。不过你最好告诉我进入阴间的原因,要不然我立刻送你回去。”   安泽南乖乖随他走,黑无常如此做已经算够朋友了。否则只要他一句话,把自己送回人间已经算便宜的了,搞不好安泽南还得去参观冥庭的大牢。   随便选了家酒吧,黑无常带着安泽南走进去。酒吧老板何时见过黑无常这种大人物光临,立刻屁颠屁颠跑过来巴结,黑无常要了间包间,再上两杯鸡尾酒和一些小点心后,就把服务员也赶了出去。   “先喝点酒。”黑无常指了指桌上的鸡尾酒。   安泽南向来滴酒不沾,闻言摇头。黑无常却笑道:“刚才你给小白的链子制住丢了不少灵力吧,这酒我可是专门让酒吧调的,有回复大量灵力的功效,可不是随便就能喝得到的好东西,你别浪费了。”   安泽南才知道这酒还有回灵的功效,寻思着若打听得到调配的方子,回人间后就算不干活只出售这种回灵酒,便足够他衣食无忧了。   黑无常似看破他的心思,失笑道:“你可别打这酒的主意,很多材料人间是没有的。而阴间的东西,你带得上人间吗?”   心思被看破,安泽南只能用几声干笑来掩饰,同时把桌上的酒一饮而尽。   他只觉一股热气从食道顺流而下,瞬间融入四肢百穴,整个人暖洋洋地像泡在温泉当中般舒服。被拘魂链所吸取的灵迅速回复,眨眼间,安泽南的灵力便回复了八成之多。   “好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你进入阴间的目的了吧?”黑无常轻呷一口美酒,淡淡问道。   安泽南不敢有瞒,如实奉上:“我是追魔主司离来的。”   “司离?万魔殿的主人?”黑无常问道。   安泽南点头,说:“正是此人。他比我先一天进入阴间,眼下目的行踪不明,我正是为此事而来。”   黑无常五指在桌上有规律的轻轻扣动,他沉思道:“竟然有这事,我却不知。若他用正常的方法进入阴间是不可能瞒过我狱刑鬼部的耳目,除非……”   突然抬起头,黑无常失声道:“难道是鬼门关。前天四大鬼门突然有开启迹象,虽得我鬼部阻止。但还有不少地狱恶鬼逃出人间,眼下我麾下的狱军近半数遣往人间追捕这些逃犯。可鬼门一开,能出亦能进,莫非那司离是通过鬼门进来的?”   “无常大人所料不差。”   “那可就麻烦了。”黑无常脸现难色:“鬼门关开,两个世界之间缺少了阴冥廊作为缓冲带。阴阳二气对冲引起乱流会混淆我们所有感知手段,若司离以此进入阴间,就连我们也不知道他会在哪处。”   安泽南不曾想连黑无常这等在阴间手握重权的人也没办法,那他这个偷渡者又去哪找司离?   “不过,或许嚣鬼会有办法。”黑无常沉吟道。   “嚣鬼?”安泽南倒是记得那叫刀哥的家伙便自称属于嚣鬼的组织。   黑无常轻叹:“嚣鬼是酆都城最大的地下组织,存在至今已经有千百个年头,势力涉及酆都城各个层面,甚至冥庭中也有他们的人。这些家伙无恶不作,其中最甚者便是拐骗新魂将其制成魂珠以供应各大地狱的买卖。他们一直有自己的销售渠道,虽然我们不断打击,却一直无法把这条产业链连根拔起。除开这些不说,若以情报论,嚣鬼的眼线却比我们要来得高明,如果司离在酆都城里,嚣鬼定能将他找出。”   “大人的意思是,让我去找他们合作?”安泽南试问道。   “当然不是。先不说你在酆都城一无声望,二无地位,嚣鬼根本不会卖你的帐。退一万步讲,即使你拥有这些条件,也无法轻易让嚣鬼替你办事。在这酆都城里,他们只顾忌大阎王一人。”黑无常淡淡道。   “大阎王?”安泽南心想,这阎王还有分大小。   黑无常看出他心中之疑,便说道:“阴间事实上是一个纵深无限的世界,现在我们所在的酆都城和冥庭只在这个世界的表面。而在冥庭的下方则是被你们人类称为十八地狱的空间,从上往下计,每层地狱的空间是上一层的两倍有余,地狱之中居住的是远比我们阴间历史更为悠久的邪恶生灵。自初代地府成立后,黄泉军曹便致力于各大地狱的征伐,以扩展地府冥庭的势力。然而直到现在,我们也只是打下十层地狱而已,而最近千年,黄泉军曹毫无寸进,但这些事你不知道也罢。你只要知道,每层地狱冥庭各设阎王一名,类似于你们人类世界的省长之流。而这十名阎王合称十殿阎罗,在十殿阎罗之上也就是冥庭的最高统治者,便是大阎王殿下!”   安泽南这回算是长见识了,他哪曾想过,阴间的世界会是如此。   “所以嚣鬼可以不卖任何人的帐,却不能不看大阎王的面子。司离擅入阴间事关重大且目的不明,这事我会上报大阎王,再通过他对嚣鬼施加压力,自然就会有司离的下落。”黑无常正色道:“总之,这事移交给我们处理既可。至于你,我马上送你回人间。”   安泽南见没有丝毫转弯的余地,只得认了。岂料,包间的门突然推开,白无常匆忙进来。   她看了安泽南一眼,欲言又止。   “小白有什么尽管说便是。”黑无常淡淡道。   白无常点头说道:“前辈,刚得到冥庭内务厅的通知,地藏舍利出巡的日子已经定下。由此刻起,酆都城实行最高等级戒备,大阎王让你立刻回冥庭商议具体事项!”   黑无常听罢,对安泽南摇头苦笑道:“看来你得在酆都城住上几天了,最高等级的戒备便是封城。现在酆都城不许进出,就连我也没办法送你回去。不过你放心,少则两三天,多则五六天,戒备便会解除。”   安泽南一听便放心了,还好只是几天的功夫,要酆都城一关就是个把月,那他就不用再回人间了。   他又想,这地藏舍利为何物,竟然要冥庭实行最高戒备。无论怎么看,这东西当非凡物。 第三十四章 再见故人   既然安泽南得在酆都城住上几天,黑无常自然不会任他夜宿街头。让白无常先回冥庭覆命后,黑无常已经想好安泽南的落脚处,他叫来一名狱军队员,让其把安泽南领往某地。   狱刑鬼部虽是一个组织,但其中却分三组。分别是专司捉拿逃犯的狱军,负责酆都城治安的刑军以及守护冥庭的鬼部。其中狱军直隶黑无常,刑军的头领则是白无常,至于鬼部则直接向大阎王负责。   而三组中,又以黑无常所率领的狱军战力最强,毕竟他们不时要追捕的可是从地狱直接逃出去的凶刹恶鬼。   像黑无常现在随便叫来的队员,身上便充满浓郁的灵。这样的人丢在人间也是一方高手,但在狱军里却是连队长级别也够不上的普通队员而已。   黑无常交待完毕,又领着安泽南走出酒吧。两人在酒吧处告别,正要分开,突然有充满杀气的灵奔袭而至。   酒吧街上众鬼回避,这种充满了杀戮味道的灵说明主人并非普通的高手,而更像长年奔袭战场的猛将。若非杀敌无数,哪能酝酿得出如此若有实质的杀气。   安泽南脸色微变,突然天地变色。   变色的非是外在存在的世界,而是安泽南的心灵受其杀气所感而生出反应。他心中暗惊,就连司离也曾影响他的心灵,却不知来的是哪方高手。   念头在脑海里电闪而过,安泽南精神不断提升,攀上天心妙境那不受束缚的心灵境界中后,世界还是原来的那个世界。   只是多了一把长刀罩头朝安泽南劈下!   “咦?”来人没想安泽南能够在自己的杀气影响下如此迅速回复心神清明,但刀势不慢反快,拉出尖锐音啸闪电劈下。   安泽南刚想招架,眼前黑影一闪,却是黑无常闪身到了他前面。   黑色拘魂链如毒蛇吐信,闪烁中瞬间把长刀缠上数圈。不断吸取对方刀体之灵的同时,黑无常双手一拉,拘魂链被拉得笔直。“当”一声爆鸣,毫无花巧地接下对方这重若泰山的一刀!   两者气劲相击,掀起数米气浪。酒吧街像是开出一朵灰白色的巨花,气浪直冲上十米左右的高处,再往两边倾泄,顿时吹得两边街招猎猎作响。   气浪吹过,安泽南才看清黑无常的前边,一长发男子双手持玄黑斩马刀紧紧压在黑无常的拘魂链上。   这男子表面看只有二十出头,甚是年轻。但阴间的家伙,很难从外貌判断其年龄,单看黑无常招架得并不轻松来看,这长发男功力只高不低,年龄估计也不会小到哪里去。   他身穿银灰色的紧身劲装,勾勒出瘦高却匀称结实的身材。紫中夹银的长发垂泻而下,予人一种妖异之感。男子的眼睛狭长,玉山鼻挺、红唇白肤,俊秀得一塌糊涂。可惜那堪比女子的佼好面孔上,却在左脸颊落有刺青。   一个繁体的马字刺在白皙的皮肤上,端的破坏了这男子整体的美感。但看着那个刺青,安泽南却隐隐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   “你在干什么?”黑无常冷冷问道。   长发男子轻笑,声音出奇地柔和:“这话应该我问才对吧,堂堂狱军头领,怎么维护起一个通缉犯来了?”   “我想你搞错了,尊敬的黄泉军曹左指挥使阁下。在那边的是本人的朋友而非什么通缉犯,即使是,抓捕犯人也是我狱军的事,还不用劳烦黄泉军曹出手。”黑无常淡淡说道。   手一抖,拘魂链呈波浪状起伏。黑无常把对方的斩马刀弹开后,收回拘魂链冷冷看着这左指挥使。   斩马刀举重若轻地在纤长的手指中盘旋一周后,长刀打横扛在男子的肩头上。长发男柔声道:“看来黄泉军曹离开酆都城太久,否则像你这样的小鬼又怎敢如此和我说话。”   杀气骤生,男子长发无风自动,浓烈得让人无法窒息的压力一波波如同海面巨浪般朝黑无常及安泽南涌至。   黑无常闷哼一声,跨步站到安泽南跟前为他挡下长发男的杀气。   “左指挥使,我不得不提醒你。黄泉军曹的战场在各大地狱而不是在酆都城内,若你执意动手,我将以扰乱治安的罪名拘捕你!”黑无常面无表情道。   “就凭你?”长发男子微微斜起头,眼神轻蔑。   酒吧街突然出现轻震,片刻后,百人左右的持枪兵士踏着整齐的步伐开至长发男的身后。这百人无论武器还是服饰都一般无二,连灵气的强弱也相差无几。百数人等若一人,只是简单往那一站,顿时让人生出战场以命相搏的惨烈感觉。   “黄泉军?”黑无常暴喝:“大胆,冥庭有严令禁止黄泉军曹进入酆都城,难道左指挥使大人忘记了?”   “第一,冥庭实施最高等级戒备,我奉大阎王殿下之命带领一半兵力回酆都城协助狱刑鬼部保证酆都城的秩序。”长发男竖起两根手指:“其次,这些人只是本人的家将,严格来说并不在黄泉军之列,无常大人多虑了。”   黑无常沉声道:“不管如何,酆都城内并不允许出现集众闹事的情况,还请左指挥使退去。”   “哦,若我说不呢?”长发男挑畔般说道。   “这样的话,左指挥使可别怪本人依章办事了。”黑无常轻弹拘魂链,淡淡道:“狱军何在?”   瞬间,破空声不绝于耳。安泽南转身后望,只见酒吧街上,或房顶、或巷口皆出现黑衣黑裤,带着黑墨镜的狱军队员。这些人有男有女,但都统一在左臂戴着白色袖章,其上猩红的“狱”字标示着身份。   酒吧街顿时寂静无声,似乎连风也消失了,充斥在街道上只有双方毫不掩饰的杀机。   如此僵持片刻,长发男哈哈大笑起来:“好,无常大人果然铁手无情。本人道歉,方才只是替大阎王殿下试试阁下是否能够秉公办事,否则如何担起地藏舍利出巡时的保护之职。”   说罢,长发男子打了个手势,身后黄泉军便整齐退走。   “就此别过,无常大人咱们冥庭再见。”打了个哈哈,长发男转身便走,本来一场剑拔弩张的战斗便这么草草收场了。   黑无常摇了摇头,亦让麾下狱军散去,又对安泽南说:“你别担心,回去后我会撤消鬼部对你的通缉令。不过若无必要,不要顺便走动。”   安泽南点头答应,又问:“刚才那人是?”   “黄泉军曹的左指挥使马面,这男人一生征战无数,若真打起来,恐怕我亦非敌手。”黑无常苦笑道。   安泽南心中虽满腹疑问,却也知道黑无常现在有要事在身,也不再缠着他。两人就在酒吧门口分手,由狱军队员带着安泽南前往落脚处。   途中无事闲聊,安泽南从狱军队员口中也得知一些事情。   比如这黄泉军曹,本身便是为了征伐各大地狱而成立的武装集团。然而就如黑无常所言,近百千年来却毫无寸进。目前征伐的第十一层地狱只占领了小半地域,离完全占领还有不小的距离。   因此,黄泉军曹的风评在冥庭日降。相反,把酆都城管治得井井有条的狱刑鬼部渐得大阎王器重,这使得黄泉军曹心生不满。   事实上,这一外一内两个武装集团相互之前早有倾扎,但这近百年却越演越烈,现在已形同水火。   而其中又关系到利益权力之争,两者在冥庭中各有支持者,明争暗斗内情复杂,非是一两句话便说得清楚。   但这些已足够让安泽南知道,他差点就成了两个派系间斗争的牺牲品。   不消说,方才左指挥使马面便想利用安泽南的身份作文章。黑无常不挡下他的刀最好,如果黑无常出手,黄泉军曹自不可能真个无视法规在酆都城内动手。但事后马面肯定会以此弹劾黑无常,至少一条包庇通缉犯的罪名是免不了,就只看黑无常要怎么应子了。   不得不说酆都城真是大得不行,像狱军队员开着车领着安泽南跑了两个多钟头,却还只是在酆都城的西区中转悠。安泽南坐在车内走马观花般看着酆都城的街景,感叹阴间竟也如此繁华,除开居民区外,其它设施包括大型百货商店又或是公园之类的建筑一个不缺。   最终,汽车停在一幢三层楼高的房子外。由狱军队员带领,两人登上石阶,按响了大门门铃。   片刻后,里面响起一把苍老的声音:“谁啊,这大晚上的还让人睡不?”   安泽南听得一愣,这声音如此熟悉,像在哪听过。   等得门一开,安泽南整个人如同触电般跳起来。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开门的老者,失声叫道:“黄伯,怎么是你?”   开门的正是黄拍,他似是没喝过孟婆汤,竟然记得安泽南。见到他老人家也着实吓了跳,抢出门拉过安泽南说道:“少爷,你怎么也来酆都城了,难道你遇到什么不测?”   安泽南大摇其头,顺便把自己来酆都城的目的说出。黄伯这才松了口气,突然像想起什么,老者冲进大厅叫道:“老爷,你快下来,看看谁来了!”   安泽南再愣。   老爷?能够让黄伯称为老爷的只有一人。   楼梯处响起了脚步声,当那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安泽南眼中时,安泽南顿时泪盈双眼。他从没想到,竟然会在这种情况下与之相遇。   安泽南走进大厅,对那道身影声音颤抖地叫道:“爸?” 第三十五章 舍利由来   从楼梯上走下来的是个年约五十的男人,相貌和安泽南有数分相似,穿着灰色中山装,戴着黑框眼镜,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老成持重之感。   但见到安泽南时,这稳重的男人也全身微颤,失声道:“小南,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此人正是安泽南之父安庆宗,他在安泽南弱冠之年仙逝,不想相隔多年,父子俩却在酆都城内相遇。   安泽南快步走向父亲,双手一张就把安庆宗抱了个紧实。安庆宗神情激动,用手拍了拍儿子肩膀。   门边黄伯送别那狱军队员后,入厅见到两父子相见的感人场面,老者高兴点头。又说道:“老爷,你和少爷且稍等。黄山我去弄些小菜和老酒,咱们边吃边谈。”   说罢,黄伯走进厨房里。安庆宗拉着儿子的手来到食厅,着他在厅中八仙桌旁坐下后才问道:“小南,你还没答我怎么到酆都城来了。”   安泽南平复激动的心情,把司离以李代桃僵之计引开龙渊注意,又打开鬼门进入阴间,而自己又为了调查他此行的目的以离魂秘术追踪而来一事详细说与老父知道。   安庆宗听罢点头说:“你的事黄伯都讲给我知道,你做得很好。我安家男儿本来就该迎难而当,值此魔门东来之际,我们更是义不容辞。只是难为你了,小南,这本该是我的责任才是……”   “不,爸。身为安氏的一份子,我责无旁贷。”安泽南正色道。   安庆宗见子如此,甚感欣慰,连道几声“好”。   这时黄伯拿着酒菜出来,笑着说:“少爷还没向老爷报喜吧。”   “喜从何来?”安庆宗问。   黄伯给三人都倒上美酒后,拍着安泽南的肩膀说:“少爷好本事,找了个又漂亮又能干的女朋友。上次我不是和老爷你说过,那女孩叫龚倩来着。这女娃好本事,我们从海路暂避魔门眼线的船还是她给找的。”   安庆宗被黄伯提醒后,拍着脑袋说:“黄伯不提我还真忘了,小南还不从实招来,我虽看不到你结婚生子,但听一听总是件让人高兴的事。”   安泽南没想二老这会提起龚倩,又看老父兴致勃勃,只能把如何和龚倩从认识到共事,再到后来发展为男女关系详细道出。安庆宗听到龚倩在儿子受伤其间照顾入微后连连点头,笑颜逐开。   “这么好的姑娘,小南可不要错过。”安庆宗哈哈大笑,又道:“这事说起来还多亏了老蔡,要不是他牵的线,你们也不可能认识。看来我得找机会好好谢谢他。”   安泽南脸色古怪道:“爸,你还别吓着蔡叔了,那位特胆小你又不是不知道。”   安庆宗一愣,然后省悟道:“你瞧我这记性,一高兴倒忘了自己死了好几年,这要让老蔡突然看到我,还不把他吓得来酆都城陪我。”   说完,安庆宗自己哈哈大笑起来,又连喝了几杯酒水,看来心情甚好。   安泽南又问起他们两人为何像是没有喝孟婆汤的样子。   “在我来之前,老爷已经在狱刑鬼部的卷宗室担任书记官。黑无常大人识得老爷,又知道我和他的关系,便直接带我来到酆都城,现在在老爷手下负责些杂务,也勉强算是个公务员吧。”黄伯笑道:“托无常大人的福,黄伯才能继续服侍老爷。而且为冥庭办事可以保留人间记忆,否则这会难还能够识得少爷。”   安泽南这才知道老父严格算来和黑衣无常亦属同僚,加上在人间欠自己一个人情,才会在今晚如此庇护自己。随后,安泽南又说到了黄泉军曹与狱刑鬼部在酒吧街的冲突。听到安泽南被马面长刀相向,安庆宗笑容渐敛,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为父做的虽然是个文职小官,但黄泉军和鬼部两者不合之事冥庭上下皆知,今个黄泉军左指挥表面上对你出手,实质则是向鬼部挑畔。还好有黑无常护着你,否则事态严重。”安庆宗推了推眼镜继续道:“今晚我又得到消息,接下来数天将是全城戒严的日子。地藏舍利出巡,恩泽整个酆都城,但也因此冥庭调回了部分黄泉军,这将会导致两个武装集团之间的斗争趋于激烈化。黑无常既然说等戒严令解除后再送小南回人间,那么这几日留在酆都城里你须小心谨慎,我怕马面不会善罢甘休。”   黄伯闷哼:“若黄泉军敢为难少爷,老黄我才不怕那些雏儿,到时非打上门理论不可。”   “老黄不可如此。”安庆宗摇头道:“这里是酆都城而非人间,且不提那左指挥马面,只是黄泉军中的兵士便非人间普通高手可比。这些长年征伐各大地狱的士兵无论灵力强度或者作战经验都比咱们只高不低,何况我们现在为鬼部办事,万不可意气用事而让黄泉军落了口实,徒然给两位无常大人惹来麻烦。”   安泽南也在旁边附合,对于马面他可有过亲身体会。可以肯定在酆都城里,马面不敢全力开放,而只是小试牛刀却已经生出那般气势,安泽南心中估算,即使自己运用雷貘的力量也取胜无望。   除非,能够像击杀饕鬼般让雷貘本体直接降临,那或许还有胜机。   黄伯性格刚烈,却非鲁莽之人,心中自然分得清利害得失,也不再多言。安泽南又问起这地藏舍利为何物,竟然让冥庭如此重视。   “小南可有听过民间传说,地藏王菩萨本可成佛,却发大宏愿,既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之说。”安庆宗淡淡问道。   关于这佛门传说,安泽南当有耳闻,听罢点头。   安庆宗又道:“事实上世人只知一个大概,为父也是到了酆都城,在整理一些卷宗才知道此事。其时远古黄帝以无上神威开辟三界,让神人魔各有居所。而在阴间没有成型之前,地狱却已经存在。当时初代阎王于此世界成立地府,设立酆都城供亡魂转生前的居所,却尚未知道在这世界之下还有地狱的存在……”   阴间是这个世界的总称,然而阴间是由十九个空间组成,地府的设立便在这世界最顶端的空间,亦既是世界的表面。而阴间的世界,空间与空间中不似三界有黄帝设下远古屏障,在这里,强者可以跨越不同的空间。于是当初地府成立不久,便受到了来自下层空间各大地狱的生灵攻击。   为此,当时的地府紧急成立黄泉军,勉力抵抗了第一波攻击后才发现阴间世界的奥秘。   地府发现表层世界下还存在各个恐怖且邪恶的空间后,为其命名为地狱,又以一至十八划分其区域。为了保障地府的安全及轮回系统的正常动作,黄泉军曹开始了长年累月的征伐。当时成立地府的神灵皆是远古的不世强者,黄泉军曹更是精英中的精英,这使得超初的征伐相当顺利。   不过百年时间,地府的势力便推进到第三层地狱。而地府亦决定把取得统治权的地狱空间作为有罪之魂的流放地,于是人间才有了罪人下地狱之说。   此后,地府发现,越往下的地狱空间,区域空间越是庞大,其上的邪恶生灵也越来越强。且地府势力的拓展让各大地狱的生灵察觉到危机,于是在阴间成立五百年后,最大一波反地府战争以第五层地狱为战场而上演。   当时,地府不仅出动黄泉军曹所有战力,甚至连刚成型的狱刑鬼部也投入那场战争中。   然而当时的敌方军队不仅庞大,而且还有来自底层地狱的强者。最恐怖的第十八层地狱只派遣一名强人,便差点没把地府军打散。   值此危难之际,在那血火的战场上忽现祥和佛光,却是地藏王菩萨降临,要以无上佛力化解地狱戾气。   当时征战双方为地藏王菩萨所分隔,其时地藏王菩萨亲身进入敌军为其说法感化,那一天永载在地府的史册上,因为在那天,无数的地狱恶灵被菩萨感化而入下屠刀,立证佛果。然而,来自第十八层地狱的强者却不吃这一套,并力邀请菩萨到底层地狱布道。   地藏王当场答应,其时大阎王劝菩萨莫要上当,这分明是底层地狱的阴谋。   但菩萨却说了一句话,便是流传至经的千古名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于是,地藏王菩萨随那强者进入第十八层地狱。临去时发出“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之无上宏愿。   就这样再过百年,地府势力又往下再推进一层,却再没收到有关地藏王的任何消息。   直到有一天,冥庭忽现佛光。佛光中现地藏王菩萨虚像,大阎王亲迎。菩萨虚像交与阎王一物,是为地藏舍利。这地藏舍利是菩萨这百年在第十八层地狱授法布道之大功德所化,具有莫大愿力。   菩萨与之赐与冥庭,并着令阎王每百年以舍利巡游酆都城。   其时佛光将笼罩酆都,若有机缘者,触之则立证佛果,实是功德无上之举。然地藏舍利具有证法成佛之大能,每次出巡都引来各大地狱强者的垂涎。地狱强者自是不屑成佛,在以武为尊的世界中,他们根本不懂得和平相处之道,更諻论无上佛道。   对于他们来说,地藏舍利更大的作用是转变他们的体质,从而让魔躯成圣体,以此摆脱地狱的束缚而可以不通过鬼门直接进入其它世界。为了防止这样的事情发生,从首次地藏舍利出巡开始,酆都城便实行闭关之策,用重军守护舍利不为妖邪所用。   安泽南听罢,至此方知为何冥庭会对舍利如此重视,甚至为此而忽略黄泉军与鬼部之间的不合。 第三十六章 危机四伏   安泽南看着窗外夜空紫雾翻滚,缓缓闭上了眼睛。这是他在酆都城渡过的第一夜,经历事情之多之奇,恐怕普通人穷一生都不会有如此经历。   一夜无话。   第二天安泽南醒来时,父亲安庆宗和黄伯已经去冥庭办公,只在桌上给他留下了早餐。   酆都城中,自然不会有阳光。但夜间那紫雾在白天却一扫而空,天空有明黄色的云彩轻轻飘荡,云后则是瑰青色的天幕。放眼望去,天幕的四角似有异样的光芒闪烁,安泽南心想,如若所料不差,那应该是四大鬼门之所在了。   灰白色的光均匀地落在酆都城里,白天的城市比之晚上要热闹上许多。安泽南走在街上,看城中商铺林立,人来人往好不热闹。这城中的鬼魂无论生前死相如何惨烈,在进城后却有魂补师为其恢复容颜。不然,恐怕安泽南看到的就不会如同人间般的景象,而是各种恐怖鬼魂横行了。   前方走来三四个妙龄少女,她们有说有笑活似人间开朗少女。见到安泽南时皆眼睛一亮,并报以妩媚微笑。   安泽南连忙微侧身体,省得挡了人家的道。   却不料她们却主动朝安泽南走来,香风扑鼻,四女顿时和安泽南擦肩而过。   异变忽生。   这四人表情、姿态均不见有异。但每人手掌中却滑出来一小截尖刺。尖刺上紫光闪烁,显是淬了剧毒。四人明显经过特别的训练,擅长合击之道。方一近身,手掌以极小的速度振动尖刺朝安泽南扎去,角度速度各异,务让安泽南招架不能。   安泽南没想到大清早就遭人刺杀,眼见险况临身,他反倒平静下来。   受到危机的刺激,心灵精神不断攀升。在无所拘束的天心妙境中,安泽南奇思不断。   双手如同繁花怒放,像变戏法般,安泽南用比四名少女更快的速度轻灵地点上其中两人手腕。   腕间传来轻微的酥麻之感,让两名少女不由发出一声呻吟。两手却不受控制,在安泽南巧妙的手法带动下朝身边同伴刺去。   剩下两名少女大惊失色,再顾不是刺杀安泽南,杀招立变改为自守,轻轻点击同伴尖刺将其荡开。   然而做完这一切,安泽南已经大步脱出她们的包围圈。   大街上刑军往来,更有狱军在暗中监视。这种刺杀行动可一不可二,四女虽对安泽南刺杀不成心感不忿,却也只能作罢。   安泽南目送着她们快步离去,若有所思。   等四女拐过街道消失不见,他摊开了手掌。里面有个小小的令牌,上面刻着一个“嚣”字,后面则是厉鬼的图案暗纹。不用说,这四女显然来自“嚣鬼”,看来他们对于昨天被自己摆了一道心存芥蒂。   但这也实属正常,要知道像“嚣鬼”这种老字号的地下组织。若不对安泽南还以颜色,以后便不用在地下世界混了。   安泽南想了想,朝四女消失的方向走去。他暗中运用搜神秘法,顿时四女的灵动便出现在他的感知中。   既然人家当街刺杀,这意味着接下来对付他安泽南的毒计将陆续有来。他虽不欲生事,却也知道若无表示,嚣鬼只会变本加厉。所以此刻安泽南只想跟踪四女到嚣鬼某个据点,然后一口气端了它以此示警。   如此一来,嚣鬼下次行动必定会更加万全狠毒。但在那之前,安泽南才会有几天安心日子过。   而事实上,只要过得几天黑无常便会送其回人间。若嚣鬼要找他麻烦,也只能等他日后寿终正寝了。   与人间不同,阴间的灵更为纯粹些,少了许多杂质。一旦锁定四女灵动后,安泽南便不怕跟丢,他也不跟得过紧。那几个女孩都是经过训练的杀手,耳目精灵得紧,若以普通法子跟踪怕早给其发现。   偏安泽南锁定的是她们的灵动,无论四人如何掩饰自己的行踪,但却改变不了自身灵力的波动,让安泽南轻易吊在她们后面。   穿街过巷,安泽南跟着她们远离了繁华的商业区,来到较为宁静的住宅区域。   她们来到一家日常用品店时直接走了进去,这里应该便是“嚣鬼”的据点之一。安泽南刚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挑了这处据点,突然一辆加长的黑色房车驶至,停在商店门口。   安泽南只得停下,背靠巷口,只悄悄转头露出一只眼睛看去。   房车上先是下来一个胖子,这家伙长得油头粉面倒和田无迹有几分相似。胖子快步跑到后节车厢打开车门,跟着从房车上陆续下来三人。   这三人高矮胖瘦不一,却无一不披着深灰色的连身斗蓬,甚至还用兜帽把自己的容貌藏了起来,甚为神秘。   突然,三人中身材较为矮小的一人转身朝安泽南所在的方向看去。   幸好安泽南先一步缩回巷角,并收敛全身气息。即使如此,他还是感觉到对方的目光在附近连扫数遍后才收了回去,安泽南暗暗咋舌,这三人无一不是高手。尽管收敛着气息,但却如海下的暗流般,一身让人窒息的灵力不断翻涌。   三人中又以那转身后望的矮子最强,竟仅凭目光便感应到安泽南的所在。只差那么一点点,安泽南挑人家据点不成,就要被他们反过来围攻。   这三人可不是那四名少女杀手可比,随便一个人都有把安泽南缠住的资格,方才实是险过鬼剃头。   安泽南连搜神秘法也不感用,怕引起对方的反侦察。如此站了片刻,没有任何动静后,他小心再望。房车已经开走,店中有伙计跑出迅速把商店关了,似是不欲让人知道店里藏了三个惊世骇俗的高手。   他们是什么人?   安泽南思来想去,最大的可能应该是“嚣鬼”方面的特级高手。现在出现在酆都城里,显然是为即将出巡的地藏舍利而来。   寻思着要怎么把这个消息告知黑无常,安泽南隐约听到有女人哭喊之声。他循声而去,却在一街心公园的喷池处看见有妇人跪地哭喊,旁边围着十几人,也不知道出了何事。   安泽南走上跟前,听妇人对围观众人说:“各位叔叔伯伯行行好,请带我到埋骨坡找小虎子吧。”   敢情是走丢了孩子,安泽南问旁边一个八旬老翁,证实确是这妇人的儿子走丢了。安泽南奇道:“既是走丢,为何不报之刑军,他们不是专司酆都城之秩序?”   老者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安泽南说:“这位小哥估计是初来酆都,你不知道,埋骨坡不是随便什么人能够去得了。那处地方在酆都以西城外。现在全城封闭,又怎会让人随便到埋骨坡去。这刘姐也是可怜,母子俩生前遇上火灾而死。死后本来还可以这城中一同生活段时间,无奈她孩子小虎甚是调皮,竟然跑去了埋骨坡,这让她这做妈的如何是好。”   众人无不摇头轻叹,却无人愿意陪这妇人去找小孩。片刻后,人群散去,刘姐丢跪在地下求个不休,安泽南见她可怜,便扶起她说:“大姐别急,我陪你去吧。”   刘姐眼睛先是一亮,跟着却摇头说:“这位小哥似不是附近的人家,脸生得紧。那埋骨坡现在正是禁地,若给守城刑军发现我们擅自离城,怕会有责罚下来。咱们素昧谋面,我不想连累你。罢了,还是我自己去找小虎就是。”   安泽南看她虽急于寻子,却不愿连累自己,心生好感,便说道:“没关系,我认识刑军的人,或许还能给咱们行个方便。”   “如果是这样就太好了。”刘姐一听喜出望外。   在刘姐的带领下,安泽南随她来到酆都城西大门。远远看去,通往外界的大门紧闭,边上刑军严防密哨,也不知道小虎是怎么跑出去的。   却听刘姐说道:“小虎这孩子就是不听话,我母子俩在酆都城内相依为命。因为还没到轮回的日子,我便在城内打点散工渡日。昨夜回家没看到小虎,平时我若上夜班他都在附近人家中过夜。因为夜已深我也不好一家家敲门去寻,便等到今日。不想早上却寻他不着,一打听原来昨天他和伙伴打赌,自己一个人跑埋骨坡去了。昨晚全城突然戒严,小虎在城外呆了一夜,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说着说着,刘姐痛哭起来,怪自己这个当母亲的没尽到责任。安泽南好心相劝,带着他朝西门走去。   没到大门两人便为刑军截下,安泽南把来意告之,刑军却毫不通融。无奈下安泽南刚想报出黑无常之名,却听一冰冻女声说道:“怎么又是你?”   安泽南回头看,原来却是白无常来了。这美艳无常挥了挥手让刑军退开,从鼻子中冷哼一声道:“前辈为了你昨夜没少受大阎王责问,今天你又想做什么,还不快回去。”   安泽南知道自己给狱刑鬼部惹了不少麻烦,但也不能放任这对可怜的母子不管,只得硬着头皮把事情始末对白无常说了遍,然后说道:“无常大人请通融下,就当可怜这对母子。你可以放心,我陪她到埋骨坡找到小孩后立刻回来,不会给大人惹麻烦的。”   白无常冷哼道:“别唤我大人,你既是前辈的朋友,便无需与我执官民之礼。”   她又冷冷看了刘姐一眼,刘姐只是普通人,哪曾见过白无常这种执一方牛耳的大官,立时双腿一轮就要跪倒,还好安泽南拉住了她。   沉吟片刻,白无常冷冷道:“给你们十分钟,逾时不归,就给我留在城外呆几天。”   安泽南连忙谢过,心想这白无常却也是个面冷心慈的人。   却不料白无常正要开门,却有刑军匆忙来报。   “无常大人,埋骨坡方向发现有铜山恶鬼行踪,请指示!”   白无常一愣,皱眉道:“立刻调刑军六组随我来。”   刘姐一听埋骨坡出现恶鬼,几欲晕倒。恶鬼既现,她孩子焉有命在。安泽南拉着她到门边说道:“你在这等我,我……尽量帮你把孩子带回。”   说完安泽南追上白无常,事实上他心中对此事亦不感到乐观,皆因那所谓铜山恶鬼是第六层地狱的生灵。若有它们在,小虎恐怕已经遭遇不测。   同时安泽南心中暗想这酆都城眼下正所谓是多事之秋,不仅地下组织“嚣鬼”想打舍利的主意,这忽然冒出来的铜山恶鬼只怕也是为了舍利而来。   而舍利出巡在既,铜山恶鬼之后只怕其它地狱的生灵也会陆续而至。如今的酆都城,大有山雨欲来前的压迫之感。 第三十七章 派谴执行 《黄泉录》神鬼篇中有载:地狱六层有恶鬼,名铜山。身高一丈有八,铜铠覆之,其表热烟不散,专为阴司行铜烙之刑。   这说的是受阴司冥庭管辖内的恶鬼,它们用身体表现不断散发高热烟雾的铜铠把在罪之人的灵魂紧抱加身,用之行铜烙刑罚。但现在擅自出现在酆都城外的铜山恶鬼,自不受冥庭管制,否则哪会在现在突然离开地狱。   出得西城门,却和安泽南进城的那边冥河水域不同。此处万里荒原,其上白骨处处,偶有形状怪异的枯树,树枝上却挂着段段白绫。有风吹过,白绫飘飘,别说晚上,就算白天所见也让人心中发寒。   这片荒原便称为埋骨坡,上面一些巨型骨骼安泽南根本分辩不出为何物所有。   距离酆都西门大约五百里处,有一道紫黑光柱冲天而起。光柱中不断有巨影跃出,再重重落于地面。那是一只只全身披着赤铜重铠的恶鬼,雕饰着烈焰的铜铠把它们全身包裹住,只有那长有弯角的头盔中露出两点腥红光芒。   铜山恶鬼力大无穷,全身散发热雾,当光柱收敛,埋骨坡上已多了几十只这样的怪物。它们挤在一起,散发出来的热雾已经让埋骨坡的空气出现扭曲的现象。这些热雾并不简单,其中蕴含赤毒,若吸入太久而没有驱除,便会由内而外自焚致死。   白无常识得厉害,冷哼道:“戴绝息罩。”   刑军又不同黑衣黑裤的狱军,他们更像人间的特战队队员,只不过没穿迷彩服而着暗红衣裤,在胸前、肩头和双膝处戴有银色护铠。身后皆背负黑色方匣,匣上斜插大小利剑各一把。   此时听得上司命令,刑军队员纷纷从背后黑匣中取出半边面具戴于脸上,把自身从鼻子以下的部分全数遮盖。   白无常拿出同样一个面罩递给安泽南说:“戴上这个,否则吸入赤毒我可不管。”   安泽南也不客气,拿起往脸上一带。面具上不见有何系带之物,却自然吸附于脸部。他本来还想会有气闷之感,却没想带上后如同带着个氧气罩似的,呼吸到的空气既清新又带着丰富灵能,让人头脑清爽。   另一边,在白无常的指挥下,刑军开始歼灭这伙铜山恶鬼。队员以三人为一队,一人手持大剑吸引恶鬼注意力,其它二人则以小巧利器进攻恶鬼重铠的隙缝空档。三人配合无间,加之武器对恶鬼具有极强针对性,铜山恶鬼虽负巨力,却在刑军队员的缠杀中一一倒下。   安泽南看在眼中,心中暗叹不愧是能够和黄泉军曹分庭抗礼的狱刑鬼部。只是其中的刑军便表现出训练有素的团队配合战术,而且装备精良且具有针对性,能够迅速击杀目标。   见没有自己插手的余地,安泽南则绕着酆都城沿找起小虎来。小孩子就算胆子再大也不会跑远,安泽南打算就近找起。若然无果,再把范围扩大。   倒没让他找上多久,就在离城边不过的一株枯树边。听到安泽南的呼喊,一个小男孩从树下裂开的树洞中探出头来。他脸上挂着惊惧的表情,甚是害怕。   安泽南看到连忙来到树边,温言道:“小朋友别怕,是你妈妈让我来找你的。”   小虎哇一声哭出来,抱着安泽南裤管连说“我要回家”。   埋骨坡上恶鬼咆哮,别说小虎这男孩,就算普通成人听着见到也会觉得害怕。安泽南把他抱起来笑道:“现在就带你回去。”   异变忽生!   安泽南脚下的荒地先是冒起气泡,跟着灰地为暗紫色所染。顿时坚地软化成泥,安泽南心知有异,不欲久留,人顿时腾空而起。突然,从泥地中伸出一手直朝安泽南的脚裸捉去。   冷哼一声,安泽南轻叫:“开印,九凤!”   地面安泽南的影子中,妖魔破空而来。九凤不用安泽南命令,长颈翻卷朝那怪手啄去,让安泽南意外的是,九凤一击之下,那从泥地里伸出的手立即如泥四溅。   那紫泥溅在地上,灰地立刻冒出青烟,地面不断被腐蚀,显然其中含有剧毒。   九凤一击无功长颈回缩,随影子移动到落地后的安泽南身后。而那团异化的紫泥轰然一声激喷而起,紫黑烟雾四冒,随风飘来。烟雾中,从紫泥里升起一道人形的身影。   安泽南怕烟中有毒,连忙把绝息罩取下反往小虎脸上戴去。他自己断绝呼吸,体内灵气天然流转,让他不会有气闷之感。而在看那紫烟渐散,出现在毒泥让的人影却让安泽南皱紧了眉头。   这家伙虽是人形,但全身却是不断从上往下流的紫色淤泥,只能简单地分出四肢,但两脚却似树根般深深扎于地面毒泥之中。没有五官的脸如同泥偶,但这泥偶脸上突然露出两个黑洞,跟着一双满布血丝的眼睛翻了出来,直直盯着安泽南。   “连毒瘴鬼也来了,还真是麻烦。”安泽南皱眉道。 《黄泉录》神鬼篇有载:无常态,身如泥。为瘴气下沉,与土同化之物。生有剧毒,触者立腐,是为毒瘴之鬼,居于地狱第三层。   这种鬼怪本身就是稀泥一把,特殊的体质让它很难被完全杀死,要不然安泽南也不会那么头痛了。   “你打算抱着孩子和毒瘴鬼打吗?”   不知何时,白无常带着几名刑军队员来到安泽南身后。美艳无常让其中一名队员从安泽南手中接过孩子后说道:“毒瘴鬼不能久缠,我会封住它的形体,你能否将之一击必杀?”   安泽南见她有求自己,受宠若惊。白无常皱眉道:“我非是央你相助,区区毒瘴鬼我们刑军自己也可对付。只是事态非常,我赶着回冥庭向前辈报告。”   解去九凤的召唤,安泽南笑道:“大人何须解释,能够为美女效劳,我可是乐意之至。”   “开印,雷貘!”   直接召唤最强的妖魔,天空黄云翻滚,电光铁树银花般劈下,正中安泽南全身。   电光大作中,白无常只见这人类双臂突然异化如同妖魔。其手掌变形拉长如爪,蓝色妖鳞直覆其上,手腕处有鬃毛狂舞。更奇特的是,在那妖魔手臂的肘间却各自延伸出一把弧形的光刃。白无常在这两片光刃中感受到狂暴的雷能之力,而能够把这种天地最狂暴的力量压缩成刃形,白无常很清楚那光刃中能量的激烈对接会形成如同高周波般的高频电磁场。   那将意味着,这世界上没什么东西是那光刃所切不开的,包括毒瘴鬼在内。   白无常自语道:“我开始知道为什么前辈会当你是朋友……你确实,有那个资格。”   说罢,白无常的身影消失在原处。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让白无常瞬间出现在毒瘴鬼的身后。同时,银色拘魂链不知何时已经把毒瘴鬼缠了个紧实。拘魂链限制了这只鬼怪改变形体结构,毒瘴鬼那双充血的眼睛中掠过惧色。   “杀了它!”白无常低喝。   话音方落,在拘魂链中挣扎的毒瘴鬼突然一停。接着胸前出现一道苍蓝电痕,跟着泥造的身体往两边裂开。安泽南的身影才出现在毒瘴鬼身前,他再一个旋身,雷光刃由下而上斩出,和恶鬼身上之前的伤痕形成一个十字。   雷光冲天,切过毒瘴鬼的身体直激喷上天空。   白无常微感讶异,从拘魂链传回来的剧烈震动竟差些让她拿不牢链子。她不由想起昨天把安泽南用拘魂链封锁时的情景,心想若他当时使用这股力量的话,拘魂链还制他得住吗?   当安泽南把小虎带回酆都城里给刘姐时,妇人激动万分,并恳请安泽南到她家吃顿家常便饭以表谢意。   安泽南微笑婉拒,心里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可能白无常也不知道,就在安泽南杀死毒瘴鬼时,这头恶鬼说了句很奇怪的话。   “你们的好日子就要结束了!”   这句话意义并不简单,或许铜山鬼和毒瘴鬼的出现并非偶然,而是出自某种计划。还有,那恶鬼哪来如此大的口气,仿佛吃定了酆都与冥庭似的。要知道现在酆都城里不仅有狱刑鬼部驻扎,还被大阎王召回半数黄泉军,凭这样的兵力,即使地狱生灵结集来攻,也不可能让它们轻易得手。   究竟问题出在哪里?   回到父亲往处,下午安泽南乖乖留在家中静坐。来到阴间后,妖魔的力量比人间提升了不少,像之前斩杀毒瘴鬼的第二击便出乎安泽南的意料。他只是想简单地切开其身体,却没想释放出曾经击败穷奇的雷光月牙。   还好雷光牙是朝着天空放出,要是平放的话,估计会把酆都城墙炸碎一角,到时他还得背上损坏公物之名。   可无论是突然释放的雷光牙,还是九凤之前的气弹连射。这种突然爆发的力量并非好现象,这说明安泽南对妖魔的控制力减弱。在面对普通对手时问题不大,若是超级高手,这种无法控制的力量便会埋下战败的祸根。   然而妖魔们似乎不准备和安泽南沟通这个问题,无论他向九凤还是雷貘递去询问的灵波,得到的却只有沉默。   沟通无果,安泽南心中一动,跟着听到门开的声音。   他从室中出来下到大厅,原是父亲回来。安庆宗的身后不仅跟着黄伯,却还有一个黑无常。   安泽南倒不意外,这是他托白无常顺便传话给她的上司,着他找机会来家中一见。   知道两人要谈机密室,安庆宗把大厅留给两人,和黄伯退入居室里不欲打扰。   两人坐下后,安泽南便把今天之事一股脑告诉黑无常。听到嚣鬼据点突然出现三个来历不明的高手时,黑无常脸色微变,皱眉道:“奇怪,嚣鬼中的特级高手目前都在我们的监视中。今天一整天也不见这几名高手有什么动作,嚣鬼又是在哪搬来的其它高人。”   “这就是我急着通知你的原因,那三人功力高绝外,身上灵的味道还有点古怪。”安泽南回想被那矮个神秘人目光扫视着,他分明感应到对方那种充满了暴戾的灵:“那种味道,就像是对外界充满了怨恨,想毁灭所有生命般的疯狂。”   黑无常一征:“这种感觉……怎么那么像地狱生灵。”“不好!”黑无常脸色又变:“嚣鬼难道和其它地狱的强者勾结?”   这并非没有可能的事,嚣鬼暗中制造魂珠,此物为灵魂结晶,是地狱生灵提升自己灵力的极品。嚣鬼以此物走俏各大地狱,和其它地狱一些被冥庭列为黑名单中的强者高人暗中自有联系。而以嚣鬼的手段,若要偷送几个人进来亦非难事。   “这就麻烦了,最近因为舍利之事我几乎脱不开身。这会还是让小白帮我顶替片刻我才能出来,可这事送给其它人我又不放心,难道要让黄泉军来调查。”黑无常甚是为难。   安泽南想了想,说:“若大人信得过我,不如让我去调查吧。只是我的身份……”   黑无常却眼睛一亮,说道:“昨天我已经撤消了你的通缉令,不过你现在的身份也只是酆都城里的平民。如果在调查事件的过程中遇上有什么事若连个援军也没有确实麻烦,这样吧,你拿着这个。”   从怀里摸出一个令牌般的东西,黑无常将它放到桌上。黑牌金边,中间是个繁体的“冥”字,后面则是酆都城的缩景图案。安泽南再把牌翻过来,牌后却是一行竖排金字,写着“派遣执行”四字。   “这是什么?”安泽南奇道。   黑无常笑说:“你们人间的国家政府,有时候某些事情也不方便官方直接介入,而会聘请非官方人士参与吧。我们冥庭也一样,除了大阎王外,我和小白,黄泉军指挥使和其它有数几个高官手中都有这么一块牌子。被授与此牌的人被称为派遣执行官,拥有便宜行事的特殊权力。执行官不隶属任何人,只向大阎王负责,稍后我会把这事报上去,你勿需担心。总之拿着这牌子,必要时你可以运用视线内见到的任何冥庭成员,包括黄泉军在内!”   安泽南没想到这黑不溜秋的牌子有这么大的权力,连珍而重之的收起。黑无常吩咐他小心行事后,便勿勿离开。安泽南见夜幕初临,便把行动的时间定在午夜。 第三十八章 危险游戏   人间,华灯初上,夜幕降临。   准南市金皇外语学校门口,一辆红色跑车引起来往师生的注意。在这所贵族学校里有钱人多的是,倒不见得会被一辆凯迪拉克镇住。只是这跑车来势汹汹,到大门时却来一手急速拐弯便速度不减地开进学校里。   好车只要有钱就买得到,绝顶车技却不是钱买得来。学生中不乏眼光独到者,当场便有几人为这漂亮的车技而喝彩。   而当跑车里下来一个身材火辣的短发女郎后,几乎在场的男生都吹起了口哨。   女郎却突然拎出手枪朝这些好事之徒喝道:“都给我闭嘴!”   顿时操场鸦雀无声,开玩笑,谁会嫌命长自愿挨子弹。女郎又用枪随便指了指一个男生说:“你,对,就是你,别给我缩回去,小心我的手枪走火。”   被点到名的男生哭丧着脸道:“这位小姐,要钱好说。我爸有的是钱,求你别杀我。”   “滚,我要你的钱干嘛。”女郎眼神鄙视,冷冷道:“现在的男生真没用,被枪指一下就哭爹喊娘。那边的小鬼,小姐我只是想问你校长室怎么走!”   男生如释重负,连说带划的把校长室的位置说出来。   收回手枪,女郎缩回车里挥手道:“没你什么事了。”   跑车后还坐着个学生模样的女孩,她伏在女郎耳边小声道:“倩姐,拿手枪问路好像不怎么合规矩吧。”   开车的自然是龚大小姐,她闻言冷哼:“笑话,本小姐我就是规矩。”   学生样女孩是白兰,听大小姐这么说,她只得无奈缩回座位上去。白兰知道龚倩现在心情不佳,心想还是少惹她为妙。   自从安泽南以离魂术进入阴间后,身体被南志平安置在密室中由姬夏末三个年经高手保护着。龚倩心系情郎,虽然局里又派给特事组一个任务,但大小姐却没有半分开工的打算。拖了一天后,局长大人用了激将法,说要是龚倩没能力完成这个任务就把它移交给别人。   大小姐当然受不了这样的质疑,二话不说便向局里要了案件资料,然后拉着白兰来到这所外语贵族学校。   事件的发生地正是金皇外语大学,该校女生宿舍412房有学生暴毙,同室几名女生宣称有鬼杀人。开始学校方面并未放在心上,并让学生不能搞迷信活动,只当普通的意外身亡事故处理。   没想过后不久,同一间宿舍又有学生死了,且死状和第一名死者毫无分别。学校才开始重视并报案,起初由学校所在的街道派出所负责处理,可警察在深入调查后排除了人为的可能。当第三名学生在他们的保护下无端死去,这事引起了总局注意,并将之归为特事组处理范围的案件。   找到校长室后,龚倩直接让校长带她和白兰去女生宿舍了解情况。   402女生宿舍里,当龚倩见到仅存的两名女生后,她把包括校长在内的一众领导轰出寝室,然后拉了张椅子在寝室中间坐下。龚倩拿出资料边看边说:“根据你们之前的口供,似乎是玩了一个危险的灵异游戏后才出现同学被杀的事件。可这里面语焉不详,那么现在,我要知道整个过程。包括第一名死者王语默主动玩这游戏的动机!”   402宿舍本来住着五名女生,现在却剩下两名。龚倩眼前这两个女生,圆脸的叫许萌,长发披肩的叫柳素茹。听龚倩说完,两人你望我,我看你,似乎有点难以启齿。   龚倩啪一声把手枪放到了桌上,冷冷道:“别浪费本小姐的时间。”   站在她身后的白兰默默后退三步,现在大小姐火气正旺,白兰不想一个不小心引火上身。   被大小姐的手枪着实吓了跳,那叫许萌的女生差点就要哭出来,她连道:“不关我的事,那天我刚好看到这个游戏,而语默又表白失败,所以我才让她看的。警官,我没想到会害死她的。”   这圆脸女生语无伦次,听得龚倩皱紧了眉头。倒是旁边的长发美女柳素茹轻声道:“还是我来说好了。”   原来第一名死者王语默暗恋系里一个男生林杰,那天在同学的鼓励下王语默大胆表白,却被林杰婉拒。心情大坏的王语默回到宿舍,正巧许萌正在看论坛网页,其中一个帖子引起她的注意。   帖子的内容是一个爱情秘方,据说只要按照帖子写的方法做便会心想事成。而其中所写的方法颇为诡异,首先时间必须是年夜十二点整,事先准备一张用自己的血盖上指纹的白纸。在白纸上写下自己的心愿好去一个十字路口,在路口正中入下米饭一碗,碗上插三柱香。   香烧完,把写着心愿的纸条烧成灰后放进米饭中,这样许愿者就会得偿所愿。   本来王语默是不敢玩这种诡异游戏的,但她不甘心就这么放弃林杰,于是决定偿试。可其它都好说,要她自己一人在午夜到十字路口却相当困难,但刘瑄和李小卉都是好事之徒,便自告奋勇陪王语默去十字路口。   当天晚上,她们准备好道具就离开宿舍。为了引开管理员,柳素茹和许萌还没少下功夫。可谁料到,她们回来后的第二天,王语默就死了。   王语默是死在澡房里,用毛巾活活把自己勒死!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警官。”   柳素茹小声道,许萌已经泣不成声,倒在柳素茹的怀里痛哭。   龚倩冷冷看着她们说:“今晚到此为止吧,明天我们会继续调查,你们也早点休息。”   说完,她带着白兰离开女生宿舍。   走向停车场时,龚倩分析道:“宿舍五名女生,王语默是直接受害人。而跟着,参与者刘瑄和李小卉相继遇害。因为柳素茹两人没有参加,所以不知道那晚上的具体情形,更不知道王语默的愿望是什么。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死者都是和这游戏有关系的人,除开王语默这个许愿者,刘李二女则是陪她到十字路口开始这个游戏,从共同点判断,似乎死亡事件应该就此结束。不过,应该还有一个人会出事。”   她如此说道,平时白兰肯定会接着问她是谁,但出奇的是,白兰一路沉默。   龚倩好奇回头,问:“小白,你在想什么?”   白兰抬头,皱眉道:“倩姐,其实我听过这个游戏。不过,这根本不是什么许愿游戏,而是请灵!”   “请灵?”龚倩奇道:“小白快给我说说。”   白兰点头说道:“其实我也是在学校里听男生们说的,这是从日本那边流传过来再加以改编的请灵游戏。传闻十字路口最容易引来孤魂,而米饭和香都是灵体最爱吃的东西。这些东西再加上午夜特殊的时辰,很容易就会引起灵体的注意。至于白纸上的血指纹,则会让灵通过它和参与者产生联系,所不同的是,我听到的游戏白纸上是写下参与者的生辰八字以之请灵上身,可王语默她们好像并非如此。而我听说……”   “若白纸上写着的非是生辰而是其它什么东西,灵体无法以此上你的身,它们会愤怒,觉得被你耍了。然后……它们会杀人泄愤!”白兰沉声道。   在跑车旁停下,龚倩用手支着下巴说道:“假设你说的才是这游戏真正的版本,那么就有可能这是个借刀杀人的把戏。而王语默是通过许萌才知道这个游戏的,也就是说是许萌设局想害她,连带把刘李二女给整死了。那么她的动机是什么?”   “我想这个许萌也喜欢那叫林杰的男生吧。”白兰说道。   “有这个可能,但不能排除其它可能性。总之,明天调查事件牵涉在内所有人员的关系,我们负责女生这边。”龚倩想了想说:“还得叫上唐柯,让他去打听林杰这个人。”   白兰奇道:“倩姐还怀疑林杰?”   龚倩用手指轻弹白兰额头道:“在事情没有明朗之前,不能放开任何有关的人或事,小白你要记住了。”   说完,她招呼白兰上车。龚倩却不知道,当她开着红色跑车经过操场时,一双眼睛正默默注视着她。   “碍手碍脚的女人!”   某处阴影中,传来这么一句恨恨的话。 第三十九章 为爱痴狂   手轻轻在安泽南的脸上划过,龚倩看着床上这个男人,他现在的样子就像熟睡过去。那么平和,安详。   敲门声响起,白兰走了进来说道:“倩姐,可以出发了。”   龚倩点点头,白兰退出去后,她趴在安泽南耳边说:“现在我要出去办案了,你乖乖在这等我回来。”   说罢,蜻蜓点水般在安泽南嘴唇上一吻,龚倩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柔色。可当她站起来时,眼中温柔神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是坚毅的光。   凯迪拉克开在前往金皇外语学校的路上,这次除了龚倩和白兰外,尚多了唐柯及妖兽凿齿。   凿齿化身的大狗躺在唐柯的脚下,后者用手摸着大狗头顶的毛发,凿齿发出舒服的低鸣。   唐柯拍拍大狗说道:“昨夜接到倩姐你的通知后,我就对小黑加持了潜形符,并命它前往金皇外语学校监视那叫林杰的学生,果有所获。”   昨天晚上从学校回来后,龚倩就把几个学生的资料包括照片等档案让白兰带回学校给唐柯。唐柯收到龚倩的指令后,就让妖兽先行行动。凿齿回来后告诉唐柯,在林杰的旁边徘徊着一只灵体。   “灵体?”龚倩说道:“莫非这杀人的灵还准备迁怒这个男生?如此一来,目标的选择范围也太广了吧。”   “我想不是这样。”唐柯一笑,从背包里翻出龚倩昨天给他的档案资料,从中挑出柳素茹的档案说:“经过凿齿确认,昨夜在林杰附近出没的灵体就是这个女人。”   “不会吧,她不是许萌几人的同学吗?怎么会是灵体?”白兰讶色道。   龚倩倒是处变不惊:“是不是,到了学校要他们提供死者所在班级的学生资料不就清楚了。”   到了学校,龚倩从车上拎下来一个长型黑袋。袋子里装的却是龚天正赠予她的天火棍,既然对手是灵体,她怎么能没有准备,刚好借这个机会试试老父开发的武器威力如何。   在停车场三人分道扬镳,龚倩带白兰去找王语默的班主任,而唐柯则负责盯紧林杰,龚倩相信林杰这个人将会是个重要人物。   从王语默班主任处拿到了班级的学生成员,果然在这里面找不到柳素茹这个人的名字,而更糟的是,许萌今天没有来上课。班主任告诉两人,今天许萌发信息跟她请了病假。   “糟!”龚倩立刻带着白兰前往女生宿舍。   女生宿舍402房,两人来到时房门虚掩。龚倩把天火棍取出拎在手中,用棍子点开房门。   吱呀呀的细碎声音中,门中的世界映入二女眼中。   宿舍里帘幕低垂,遮住了白天强烈的阳光,让室内一片昏暗。   柳素茹搬了张椅子就坐在房间正中,而旁边的床上,许萌缩在一角。她眼神慌张,浑身哆嗦地看着柳素茹,连龚倩两人来到都没有发觉。   “还真意外,你竟然还没有杀她。”龚倩冷笑,全然没把把可能是灵体的柳素茹放在眼中。   柳素茹脸色不改,淡淡说道:“没什么,我不是什么好人。留着她性命,只是想交换更好的货色罢了。”   “哦,你想要什么?”龚倩搬了张椅子,直接坐到柳素茹的对面。   柳素茹脸上露出迷人微笑,指着龚倩和白兰说:“我要你们的灵魂。”   “这么看得起我们啊,不过我们的灵魂可不便宜,像你这样的穷鬼只怕付不起那个价。哦呵呵呵呵呵!”龚倩尽情嘲笑着眼前这个女人,或者说女鬼。   “没关系,再贵我也付得起。”柳素茹伸出粉红的舌头轻轻在嘴唇边上一舔:“话说回来我也相当意外,本来以为你们像之前那些笨蛋警察,没想到你们居然能够看到我的存在。要知道,只有许萌几个笨孩子才能看得到我,因为她们是我的目标,可你们却看到了。我就知道,你们不是普通的人类,这样的话,你们的灵魂也就更加美味。这可是难得的大餐啊,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不能放过你们。”   龚倩看也不看许萌,却说道:“所以你留着她是打算拿来威胁我们?”   “你真是个聪明的女人,虽然你们没有很强大的灵力,可你们的味道和普通人类并不一样。为了小心起见,我自然得留下一个人质才好谈条件,不是吗,警官。”柳素茹笑道。   “在谈条件之前,不妨告诉我,林杰和你是什么关系。”龚倩好整以暇道。   本来还若无其事的柳素茹,听完脸色大变。骤然有黑色气息从她脚下腾起,柳素茹突然站起冷哼道:“什么关系都没有!”   龚倩抬头又是一阵嚣张的长笑,然后说道:“你还太嫩了,鬼小姐。看你所为,根本就是一只噬人而食的厉鬼。可这样的你却徘徊在林杰身边而无所动作,不用猜也知道你对他大有情意。生前不是亲人,便是情人,否则你怎么会善待一个人类。”   “闭嘴,这事和他没关系,别把他扯进来!”柳素茹再沉不住气,尖叫起来。   龚倩不屑看着她:“所以说死了大概脑筋也不灵光了吧,准许你留着人质,便不许我甩些手段?笑话,小白,叫唐柯过来。”   白兰点头,拿出手机就要拔打唐柯电话。柳素茹却尖叫一声朝白兰扑去,旁边的龚倩一声冷哼,脚尖轻点长棍,天火棍弹起。龚倩瞬间激活其上的天火符,顿时灵焰缠上银棍,打横向柳素茹扫去。   天火灵焰如同烈阳般带有却邪正力,且经过龚天正这匠神的巧手亲自打造,镂刻于棍身的天火符可比安泽南从《黄泉录》上抄下来的要完整得多,因而威力递增。   柳素茹对灵焰颇为忌惮,她未曾想龚倩竟有如此武器,顿时被迫止住身形。   龚倩手持天火棍指着柳素茹,脸若寒霜道:“你最好给我别动。”   另一边,白兰叫来了唐柯,后者把林杰也带了来。只是林杰是普通学生,根本不知道柳素茹的存在。   龚倩头也不回,便问林杰可知柳素茹这人。林杰一听,愣道:“你打听我的前女友干什么?”   “如果我告诉你,柳素茹现在就在你眼前,你可相信?”龚倩问道。   林杰没有回答,柳素茹却尖叫起来:“不要告诉他!”   “你说素茹在我眼前,不要开玩笑了长官。素茹她已经死了两年了,说起来是我的不是,若不是我的无心之言她也不会死,所以请警官你不要随便开死人的玩笑!”林杰怒冲冲道。   见林杰如此维护自己,柳素茹身上黑气一窒。   “看不出来他对你还挺好……咦……”龚倩突然看到,柳素茹的眼角滴下了泪珠。   鬼也会哭么?   “两年前,阿杰受不了我的无理取闹要和我分手。我不同意,死活缠着他,问他怎么样才不和我分开。他半开玩笑说除非我肯为他去死……”柳素茹安静说道:“那时候我太冲动,当时我记得是晚上,我用美工刀在宿舍里自杀。我要向阿杰证明我爱他,可我太傻了,死了的人还怎么去爱别人。那时的执念让我变成灵停留在阿杰身边,这样也好,我可以天天看着自己喜欢的人。然而我没想到,灵也会消逝……”   说起来,柳素茹和林杰都是孤儿院出身的孩子。他们两人凭借着优异的成绩不仅被学校录取还得到了奖学金。然而柳素茹却因为意气之争而自杀,死后虽然尸体让孤儿院方面接走并火葬,却没有得到供养。   得不到供养的灵是无法长久停留在人间,柳素茹又无法和其它孤魂野鬼般到外头接受路祭等其它方式的供养,所以她化身的灵,在半年后开始有消逝的迹象。   而更让她担忧的是,在她离开人世半年后的现在,开始有女生向林杰表白。她为林杰献出了自己的生命,自然不肯和其它女生分享自己的爱人。   同时,柳素茹不知从哪里听到了一个可以保存自己灵体存在的邪恶方法。   那就是吞噬生人的灵魂!   当然,要吃生魂可不是简单的事。这个世界是有规则存在的,而从多规则中绝大多数都是对生人有利,像柳素茹这样的灵要吃生人,一是成为凶灵恶刹,否则普通的游魂想要做到这点,便需要仪式,也就是白兰提过的请灵游戏。   那是众多仪式之中的一种。   通过这种仪式,游魂和生人间取得某种神秘联系,借此灵体可以要了生人的命,包括其灵魂。   一年半来,柳素茹就是通过这样的方法杀死接近林杰的女生,同时又吞噬她们年轻的灵魂以保存自己的灵体。   王语默的死也是如此,只不过王语默在整个事件中并非第一个许愿者。   第一个许愿者是许萌,她的愿望是希望王语默死。当时,这个圆脸女孩喜欢林杰,却发现王语默对其发动了攻势,于是许萌希望王语默消失而进行了请灵仪式。   许萌对林杰有意已经引起柳素茹的注意,当时柳素茹通过仪式和许萌建立联系后,本来想一举杀了她。可柳素茹在知道许萌同宿舍还有一个王语默打林杰注意后,便改变了主意。   她让许萌看见自己,并用灵的能力影响许萌的记忆,让许萌以为她是同室姐妹。   接着,柳素茹又建议许萌把请灵仪式泄露给王语默知道,如此一来,那个女孩也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对柳素茹来说,王语默和许萌是正餐,而刘瑄和李小卉则是甜点。本来前面三人死后,柳素茹准备收网杀死许萌,却不想遇到了灵魂更为特别的龚倩两人,于是她再次改变主意。   却没想到,龚倩和之前的警察不同,她竟然调查到林杰的身上。 第四十章 魔动傀儡   “……如果知道你会调查阿杰,我绝对不会打你的主意。无论如何,我都不希望阿杰牵涉进来。答应我,别把我的事告诉阿杰好吗,我希望在他心中保留着最好的一面。”柳素茹凄然一笑。   龚倩想了想,摇头道:“抱歉,虽然你的故事很感人,但却无法抵消你犯下的罪。无论是人是鬼,只要犯在本小姐手中都要接受法律的制裁!”   “这点我当然知道,刚才看阿杰还那么维护我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两年来我错得离谱。像我这么肮脏的灵魂,怎配拥有阿杰的爱。”柳素茹突然飞身后退,一把拉起窗帘。   林杰刚想问龚倩怎么自言自语,突然见窗帘自动拉起。他吓了一跳,未曾想窗外洒进阳光的瞬间,他好似看到窗边有个女孩对他微笑。   “素茹?”阿杰失声道,然后那道倩影转瞬既逝,仿佛只是他的幻觉。   然而在龚倩眼中,柳素茹全身燃起了赤焰。她吃了多少无辜的灵魂,灵体沾染了恶气而为天地所不容。白天的阳光对于沾染了恶气的灵魂来说正是最猛烈的毒药,柳素茹的灵体一见阳光立刻自焚。   可烈焰中,柳素茹没有半分痛苦表情,反而带着解脱的笑容。   “答应我,别告诉他……”   当灵体消失在室内时,龚倩听到这句话。   大小姐冷哼一声:“我可从来不会妥协……”   不过,这次就当是个例外吧。在心中,大小姐如是说。   而林杰却似感觉到什么,这英俊的男生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可他却不知道自己伤心什么,只是突然觉得心好痛,似乎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柳素茹再死了一次,事情已经宣告结束,但许萌却疯了,估计是吓得不轻。可龚倩并不同情她,说起来,她才是罪魁祸首,按大小姐的话来说:这样的女人不死已经便宜她了,疯掉算得了什么!   但无论如何,特事组又解决了一个案件,龚倩心情大好。   三人有说有笑走向停车场,一直跟在唐柯后头的凿齿突然停住。大狗机警朝四周打量,然后发出了压抑在嘴边的咆哮。   “怎么了,小黑。”唐柯奇道。   尚未得到妖兽的回应,突然,停车场中出现一些奇怪的东西。   披着黑色的斗蓬,浑身捆绑着锁链。脸上戴着小丑的面具,而斗鏠下没有脚的家伙们却飘浮在半空,就像黑色的幽灵。它们手里拿着不同的武器,种类从匕首到双手巨剑,从狼牙棒到斩马刀,可说应有尽有,简单就是一个冷兵器的现场展览。   唐柯默默数着,这样的怪物共有十五只之多。凿齿感受到对方的威胁性,直接解除了大狗的形态而以妖兽本体出现,重矛指向怪物,妖兽把唐柯护在身后。   同时,灵兽白泽出现在白兰的脚边,小狗般大小的白泽盯着这些怪物,眼睛里却透出迷惑之色。   “这些是什么玩意,恶鬼吗?”龚倩拎出天火棍,就算瞎子也看得出它们来意不善。   可惜安泽南不在,否则他会告诉龚倩这些东西可不是灵。因为它们的身上,没有灵魂的波动!   “别乱动哦,拿棍子的姐姐。我的魔动傀儡不是很听话,如果你的敌意太大会刺激到它们,万一动起手来,我也没办法让它们停下呢。”   一把甜美的女声在停车场中响起,众人循声看去,只见几只斗蓬怪物后头,有扎着两根辫子,年龄在十五六岁左右的女孩正看着他们微笑。   “你是什么人,想要干嘛?”龚倩冷冷问道。   无论怎么看都只像个小萝莉的女孩却对着龚倩邪邪笑道:“我是魔工门人谷小烁,这次来只是想请姐姐去一个地方而已。”   龚倩扬眉道:“本小姐很忙,可哪里都不想去。”   “那可由不得姐姐。”谷小烁一个轻灵后翻落到旁边一辆汽车上,伸手指向龚倩几人说道:“给我捉住那个女人!”   话音方落,被称为魔动傀儡的奇怪浮空人偶便无声地朝龚倩几人靠拢。   龚倩嘴里冷哼一声道:“没礼貌的小鬼,等我打烂你这些大玩偶,再好好教你什么叫礼仪!”   天火棍灵焰缠上,龚倩朝扑过来的一只傀儡便当头敲下。   停车声中的战斗终拉开了帷幕。   这些魔动傀儡也不知为何物所制,本身不带灵魂的波动,如同死物般没有任何气息。它们虽称不上行动如飞,可比普通人要快出两倍左右。本身不具灵能,可力气颇大,挥使着各种重兵器如臂使唤,却也颇为难缠。   唐柯给凿齿连续加持了利矛符和破甲符,手里却捏着一张天火符备用。口袋里虽有张从南志平那半求半抢过来的狱雷符。但这符咒威力巨大,当时南志平曾以此符逼得修罗门主丁恨无从追击,可见确实不凡。如此珍贵的符咒,唐柯自不想随便用掉。   加持了灵符后的凿齿战力骤增,一把重矛使得滴水不入,挥出重重矛影把当先五只傀儡罩于其中。   然而让人大跌眼镜的是,这些傀儡根本不顾对手的杀招。被妖兽矛影罩住的傀儡任由凿齿的重矛刺在已身,却浑若无事般朝妖兽发动反击。   凿齿金黄的瞳孔中闪过讶色,但它跟随唐柯有一段日子,兽性基本被全数压抑后,凿齿表现出不亚于人类的智能和理性。   它见这些傀儡根本不惧刀兵,招式立变,改刺为扫。顿时,几矛下来便把几只傀儡扫得几零八落,身上零件掉个不断。   另一边,龚倩亦是了得。天火棍来到她手中如同风火轮般呼呼飞转,她颇为悍勇,以自身为轴转动天火棍硬是扫入傀儡阵中,如同一道强劲龙卷打得傀儡们接近不能。   可白兰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一来她不会半点体术,二来护身灵兽白泽灵力又没全复。而且对妖灵天生具有威慑力的白泽,面对这些没有生命的人偶一点作用也没有。   白泽灵力未复,无法化身成巨虎作战,只是小狗般大小的身体根本发挥不出多大的力量,只有偶尔从嘴中射出的灵气弹丸能够对人偶造成伤害。   可这样的攻击根本拖不了一两只傀儡,于是更多的人偶朝着白兰招呼。   白兰脸色苍白,她的超念冲击威力巨大,但消耗精神力亦是可观。   难得捉住一个机会,当三只人偶呈直线时白兰用一发超念冲将之完全毁灭后,接下来就只剩下躲躲闪闪的份。   “虽然这些步兵型只是临时拼凑起来的玩具,不过你们能够支持那么久还真是让我意外。”谷小烁尚摆脱不了小孩的稚气样,只见她皱着一双可爱的眉头,咬着大拇指从嘴里吐出含糊不清的话:“再拖下去估计会引来干涉,没办法了,只能用傀儡叠装了!”   龚倩正打得正欢,突然眼前傀儡忽退。不只她这方,和其它人纠缠中的魔动傀儡突然后撤。可它们并非退去,只见谷小烁不知何时在地上用奇怪的颜料画了一个法阵。   包括白泽在内都无法理解那法阵诸多符号组合起来代表什么意义,然而剩下的十只左右的傀儡却全数退到法阵范围中。谷小烁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装满紫色光液的瓶子,小萝莉喃喃说道:“魔融剂可是很珍贵的,竟然拿来叠装这几件垃圾,没办法了,老师应该不会怪我的。”   自言自语中,萝莉从瓶子中倒出一滴紫色光液。光液滴在法阵上,立时,有紫光从阵中腾起。   所有魔动傀儡的双眼立时亮起,它们在光芒中渐渐分解成灰色的颗粒。但这些颗粒没有飘散,随着法阵上空突然刮起一道龙卷风,灰色颗粒亦被风流拉扯着卷入其中。   狂风大作,尘沙飞舞,龚倩把太阳镜戴上充当护目工具,其它人只有用手挡着风沙,狼狈十分。   持续了数秒的风流停下来后,所有魔动傀儡消失了,但在谷小烁的身前却出现另外一只人偶。   造型和刚才的魔动傀儡大致相若,皆披着黑色斗蓬。然而身上的琐链不再纠缠着身体,而像有无形的风托着般飘浮在身体四周。告别刚才浮空的造型,这只傀儡却从斗蓬下伸出了脚,但它的四肢却是由紫色的光构成,看似没有实质。   傀儡双手各持一把武器,右手拎着犬牙交错的锯齿大剑,左手却倒提着一把玄黑匕首。   两种兵器一长一短,一大一小。落在擅长格斗技巧的龚倩眼中,立时知道若傀儡施展起两把形状不一的兵器起来必定十分难缠,皆因兵器相去太远,会让对手很难判断它的攻击距离和范围。   “上吧,精英步兵傀儡!要是输了小心我拆了你哦,所以死也要给我把那女人捉过来!”收回紫色魔融剂,萝莉嘴边露出小虎牙叫道。   精兵傀儡的小丑面具立时发出骇人红光,拎着两把武器,这没有生命的人偶瞬间冲前。   锯齿剑劈开空气,用反斩的姿态朝站在最前的凿齿猛劈。   凿齿用矛一挡,金黄瞳孔突然紧缩。   巨力传来,妖兽闷哼一声竟被傀儡斩得飞起。锯齿剑带起一道白尘,有尖锐的破空声响起,众人身后车场的墙面上突然出现一道数米长的裂痕,却是傀儡的无形剑风所为。   谷小烁见精英傀儡一击扬威,高兴得举臂欢呼。突然,她打了个寒颤,视线立时捕捉到龚倩正持枪瞄准她的身姿。   “糟糕糟糕,忘了留下一只玩具当肉盾。”萝莉大惊小怪的叫道,但脸上却逸出一道笑容:“不过,姐姐你想拿枪射我吗?”   “不行吗?”龚倩冷哼,手指扣动板机。   对于大小姐来说,战斗的时候只有伙伴和敌人之分,却没有身份年龄之别。无论谷小烁是妙龄少女还是年迈老妪,一旦被打上敌人的标签,就意味着大小姐开启了无限制格杀模式。   停车场里传出连串枪声。   “打不中!”   “打不中!”   “打不中!”   谷小烁欢笑的声音在枪声中穿插,小萝莉灵活得像只猴子,在汽车和墙面之间借力腾移,让大小姐的子弹落到了空处。不知有多少辆汽车在龚倩的枪口下爆了车窗和轮胎,估计许多车主得哭了,然而连续射击下却连谷小烁的衣角也没擦到。   小萝莉哈哈大笑地躲避着子弹,一个漂亮的后空翻再次闪过龚倩的追击。然而落地后,谷小烁瞳孔一缩,她突然发现自己选择了一个不分不利的落脚点。   左右两边都是汽车,而身后却是一堵墙,换言之她除了往上跳之外已经别无退路。   “等等……”谷小烁回忆着刚才躲闪子弹的路径,恍然大悟道:“原来刚才姐姐一直在虚射,为的就是把我引入死局?”   龚倩冷冷说:“看来还不太笨,可现在太迟了。在这个角度,你最多只能够躲过一发子弹,那么,来比比看是我的手速快,还是你的身法更灵活些吧!” 第四十一章 千年宿敌   停车场中,利用弹道预测把谷小烁逼进了死角里,龚倩举枪以对。   可小萝莉却没有半分惊慌的表情。   龚倩没有理会许多,开枪便射。   突然,谷小烁身前黑暗一闪,却是精英傀儡用锯齿剑挡下了龚倩的子弹。看着大剑身上溅出大蓬星火,龚倩眉头紧皱。   从傀儡身后探出头来,谷小烁做了个鬼脸道:“不得不承认姐姐枪法神准,然而为了把我逼入死角姐姐用了太多的时间,要不然精英傀儡肯定来不及保护我,好可惜啊。”   嘴边说着风凉话,不待萝莉命令,精英傀儡已经朝龚倩扑来。   这时被弹出百步之外的凿齿方提矛奔回。   然而精英傀儡的速度远超乎妖兽之上,一个眨眼的功夫,黑影已经笼罩龚倩。   大剑劈下!   龚倩避无可避,只得举棍便架。   当的一声,龚倩脸色一变,整个人往下一沉。最终左腿跪地,才架住精英傀儡这一重击。   而在这时,傀儡手中匕首一翻,竟朝龚倩当胸刺至。   凿齿尚在十步开外,远水救不了近火。   值此危机一触即发之际,精英傀儡像是被一辆无形货车撞中般,突然整个飞了出去。跟着空气爆鸣之音响起,一道冲天白浪标示出无形冲击的射击轨迹。   龚倩看去,原是白兰发出第二记超念冲击。然而发出这次攻击后,白兰整个人软倒在地上,手按着脑袋脸色难看,想是精神力透支的缘故。   那精英傀儡也甚是了得,尽管小半边身体被超念冲击破坏,但它单手提着锯齿剑又要攻上,凿齿及时赶到,一把重矛或刺或扫把傀儡挡了下来。   唐柯捉住这个时机,给妖兽加持了天火符。只见凿齿矛上缠上赤焰,攻击时不断引燃傀儡身上的衣物,但似乎天火灵焰对傀儡无甚威胁,除了身上斗蓬烧了起来外,傀儡行动如常。   龚倩正扶起白兰,风声响起,却见谷小烁笑着朝她跳来。   “姐姐还是老实跟我走吧。”小萝莉轻笑声中,伸手朝龚倩捉来。   龚倩冷哼,天火棍横扫。   谷小烁却伸手朝天火棍捉去,萝莉一手按在棍身借力旋转身体,当下便是一腿踢向龚倩脑门。   若被她踢中,龚倩怕不立刻晕迷。   然而天火棍被捉牢,龚倩无从变招,大小姐心中喊“糟”。   眼看就要得手,一道黑影瞬间刺至,恰好点在谷小烁的脚尖上。   萝莉像是被电触到般,低叫一声整个人横飞出去。这时精英傀儡刚好一剑把凿齿扫开,见谷小烁飞来,这玩偶扑前,让谷小烁落到它的肩上。   龚倩眼前一花,身前已经多了道身影,原来却是老父龚天正。   龚天正一身正装,戴着礼帽的模样如同要前往舞会的绅士名流。手里拄着把拐杖,刚才就是这东西逼退了谷小烁。   谷小烁的视线在这两父女身上来回移动,最后不确定地问:“匠神?”   “小鬼,回去告诉你师父。有什么事冲着我龚某人来,敢对我女儿出手的话,我可不会放过你们!”龚天正脸上表情无比严肃,和龚倩平时所见那个好色兼游手好闲的形象判若两人。   谷小烁从傀儡身上跳下来,收起嘻笑的表情,萝莉正经八百朝龚天正一福后道:“晚辈魔工门人谷小烁见过当代匠神,奉老师之命特来传话。”   龚天正淡淡道:“有什么话便说吧。”   “老师有言,快则三月,慢则半年,老师会亲自来见匠神一面。”   “知道了,没其它什么事你就走吧。不过先把你这玩具拆了,这东西要给普通人看到非吓一跳。”龚天正用拐杖指了指精英傀儡说。   “遵命!”谷小烁听教听话,萝莉跳上傀儡肩上,伸手往人偶脑后拍了掌。   人偶眼中红光敛去,哗啦一声,傀儡全身散架,零件武器掉了一地。   说来也怪,无论斗蓬还是大剑,一碰到地面立刻爆成灰烟。地面多了堆灰尘,却没人知道那些东西在之前却是一具杀戮机器所有。   谷小烁朝龚天正再行一礼,说道:“晚辈告辞。”   说完,萝莉飞身后退,转瞬不见。   香风涌动,音速剑朱莉来到龚天正身边。   “迈考克已经去追她了。”朱莉轻声道。   龚天正点点头,沉声说:“这小鬼机警得很,她退去时准确无误地从你们埋伏的相反方向离去,便知这魔工门人殊不简单。”   又挥了挥手,朱莉知机离去,龚天正才转过身把龚倩和白兰二女扶起,柔声说道:“让你们受惊了。”   特事组办公室里,龚倩盯着老父的眼睛一眨不眨。   龚天正苦笑道:“莫非我脸上生花,否则我的宝贝女儿为何会对我盯个不停。”   “你少臭美,谁爱看你这老头了。”龚倩晒道,又问:“你是否在我身上作了手脚,比如定位系统之类的。否则我这边一出事,你哪会这么快赶至。”   龚天正失笑道:“你我父女连心,你有事我自然感觉到,哪用什么定位系统。”   这话半真半假,龚倩无从判断,又问:“那魔工又是什么人,难道是某个被你始乱终弃的可怜女人?”   正端起杯喝茶的龚天正,闻言一口热茶喷出,脸色好不尴尬。   “小孩子不知道事情别乱讲,我与魔工素未谋面,哪知是男是女,更别说什么始乱终弃。”   “那人家干嘛一付来势汹汹,兴师问罪般的模样。我还以为那小鬼头是你在外面和哪个野女人的私生女呢。”龚倩一脸“你不能怪我这样想”的表情。   本来是一句开玩笑的话,却引来龚天正喟然一叹:“匠神魔工,恩怨纠缠不清,却比男女间的情事来得更为复杂。初代魔工本是鲁班大师门下二徒,后叛出师门自成一派,并与鲁师一脉传承的匠神世代对立。说到底,无非是两者间的理念截然不同。”   由鲁班所传乘的匠神一脉,认为人是万物之灵,无论再巧妙的器物也应为人之辅助。   然而初代魔工生逢战国乱世,有感战争生灵涂炭,便想发明傀儡士兵代替活人。可以说,当时魔工的出发点是好的,然而他却使用了禁忌之法。   从鲁班师学来的厌胜之术中,魔工加以改变延伸,用秘术从死者尸体的身上提取念的残留物,再和其它材料制成“魄晶”。而构建人造傀儡的材料不一,但制成后得装入“魄晶”,傀儡的能力和动力源便完全来自于此珠,这便是魔工第一代傀儡的由来。   然而这样的傀儡虽然可代替活人战斗,但因方法复杂,且最重要的“魄晶”制作相当困难,因此无法量产。可魔工并没有放弃这个发明,并致力于将其完善化。   可事情被鲁班师得知后,因其制作材料来自于死尸,因而被斥之为魔道。   此为匠神魔工信念分歧的源头,此后,匠神欲追回魔工所有制作工艺及技巧,魔工当然不会乖乖就范。那时匠神门下人才鼎鼎,魔工却只有小徒数名,然而在数次对峙中,魔工却用傀儡投入战斗并击退匠神门人。   而随着时间推移,两门互有死伤,终演变成千年宿敌的局面。   “数千年下来,魔工的傀儡术日趋完善,虽然仍然无法进行傀儡量产。但像今天你看到的般,从最初的傀儡术上已经延伸出如叠装这种用复数的低级傀儡融合为一个较强个体的技能;又以不同的傀儡原材料分化出不同兵种,如近身作战的步兵,远程攻击的弩炮手,擅长暗杀的刺客等等。”龚天正皱着眉头说:“总之魔工是相当难缠的对手,即使只有一人,他也能给你整出一只军队来。”   龚倩听得出神,并破天荒为老父感到担心。她没曾想到,父亲的对手会如此强大。 第四十二章 妖魔三印   阴司,酆都城。   安泽南缓缓从鼻间呼出一口气,他用了几个钟头静坐,尝试让雷貘的封印处于半解开的状态。如此一来,雷貘的灵力虽不似封印解开时源源不绝注入安泽南体内,为他提供双臂魔化的能量。   可封印半解的状态下,通过两者灵魂的联系,雷貘的灵力还是如同小溪流水般注入安泽南体内。安泽南则以之流转奇经八脉,温养着体内缺乏自身灵能而日渐枯竭的经脉。   而这时有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之前雷貘为了把安泽南断开的心脉接回,硬以妖魔之能改造了安泽南体内经脉,其中奇经八脉经过改造后残留着雷貘的灵力。这时在封印半解状态下,雷貘的灵力在安泽南有意识地控制下流转全身,其中有部分灵力便和之前残留的力量结合起来。   尽管不是很明显,但安泽南展开内视之法,还是发现这部分灵力较之前浑厚了一些。   之前在他的观察中,这些残留在八脉不去的灵能就像一片淡淡的紫烟,而现在和新的灵力结合后,它们已经生成如实质的灵光。这是一种质与量的升华,或长久以往,安泽南或能如白亦雪所说,以八脉为依另出枢机,重新恢复功力也说不定。   但现在,这个目标还很遥远。   安泽南睁开眼睛,他知道这些事急也急不来。如果他急于求成,便和安家“无想无为”的心法想违背,到时境界不升反跌那才得不偿失。   从房间里出来,出乎安泽南意外的是,老父安庆宗在大厅里孤坐独饮。   “爸,你还没休息?”安泽南见离行动的预定时间还尚早,便陪父亲在厅中拉了张椅子坐下。   安庆宗默默给儿子倒上一杯酒说:“这是无常大人送我的极品茅台,不愧是国酒,色如晶珀,味纯性甘,小南也来上一口。”   安泽南没多想,一饮而尽。却不知这酒哪像老父说的什么味纯性甘,他喝得急,只觉一道烈焰从腹中升起,顿时脸上透出红晕。   安庆宗哈哈大笑道:“这酒不能急饮,只能慢品,否则会比烧刀子酒更烈。”   “您不早说,我哪知道会这样。”安泽南好不尴尬。   不料老父闻言笑声却突然收敛,安庆宗摇头淡淡道:“小南说得对,若非我走得早,否则我还能教你多些东西。不过小南总算比我青出于蓝,想我安庆宗以三十之龄才让雷貘觉醒,小南却比我早了好几年,天资当在为父之上。”   安泽南没想被父亲当面称赞,脸一红,连忙谦让。   “不过,我这当父亲的在世时教不了你什么。但现在,却能给小南讲讲我安家一些秘辛。”安庆宗一收刚才遗憾神色,两眼神光焕发道:“小南可知,我安氏的起源可追溯到哪个年代?”   安泽南认真思考道:“我们安家最辉煌的时代莫过于唐朝时成立玄灵院之时,其时家族里高手如林,又得唐主器重,正是权倾一时的名门。但若说起源,怕还得再往前推。想我安家心法‘无想无为’足以和四圣地及魔门六道分庭抗礼,便知必是古武学之一。而春秋战国百家争鸣,正是一个思想解放的大时代,那就是那个时代蕴育出之后的六道魔门,还有净思居林等杰出派系。爸的意思是,莫非我们安氏最早的起源也出自于春秋战国时期?”   “泽南能够作出如此推理已属难得,为父在你这个年龄就没曾想到过这些。”安庆宗哈哈一笑,又正色道:“不过,若说真正的起源,却还远比春秋战国的时期还要久远些。”   安泽南一愣,要知道春秋战国距离现在已经非常遥远。若安氏起源还要再往上推,那就只有商朝,或者至今历史也无法考评的夏?   “泽南听着,接下来我要讲的是关于我安家最大的机密。而此种机密并不记载在我安氏的任何族册里,若非为父不是死后在酆都城当了个书记小官,又任职于冥庭卷宗院中,恐怕也无法发现这个秘密。”安庆宗神秘说道:“泽南可知,在冥庭卷宗院中,专门有一个档案,里面记载的皆是我安氏的历代事迹!”   安泽南浑身一震,迅速把握到安庆宗话中的意思。   要知道冥庭阴司成立于黄帝开辟三界的远古时代,想冥庭在三界中举足轻重的地位,为何要对人间一个小小族氏专门创建一个档案。唯一的解释便是安氏来历肯定不简单,而且结合安庆宗之前的话,安氏最早的起源呼之欲出。   “爸,你的意思不会是,我安氏最早的记录出现在那个神人魔混居一界的洪荒时代?”安泽南失声问道。   安庆宗郑重点头,道:“泽南所料不差,为父当时无意看到这份记录时,所震惊处比你有过之而无不及。谁曾想,关于我们的记录竟然来自那么遥远的时代。我记得很清楚,卷宗里是这样记载的:其时帝征蚩尤于逐鹿,久战不休,然天外人称安,告帝以夔皮为鼓以寒敌胆,终斩蚩尤于野。”   安泽南大口喘了几口气,尚不能平复心中激荡的心情。   这段话中所谓的帝自然指的便是黄帝,但为何对当时的安氏以天外人相称。   “爸,这天外人……莫非指我们安氏的祖先,并非此世界的人?”安泽南说完,又是摇头,连自己也无法相信这个推论。   安庆宗叹道:“真相虽已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中,但却并非没有这个可能。虽三界为黄帝而开,可谁能保证远古时并不存在其它空间世界,连佛祖也说过宇宙有三千大世界,三千小世界,安氏祖先来自其它世界也并非全然无可能之事。单是我们世代相传的《黄泉录》一书便是不解之谜,还有安氏长房血脉相承的七只妖魔又当作何解释。”   “按照我自己的看法,安氏祖先来自于其它的世界,同时他带来了《黄泉录》和妖魔,黄帝征蚩尤苦战不休,我们的老祖宗通过《黄泉录》上的记载而告诉黄帝以异兽夔牛之皮为鼓可乱敌人军心。你我都知《黄泉录》所记事物之多之繁,几乎囊括了这个世界所有秘密,像这样的书又怎么会出现在远古,需知那个时代尚无纸张这样的发明。这样的东西……这样的东西简直就像我们现在做科学研究时的日记,把研究过程中发现的事物一一记下……”   安泽南听得头大,低呼道:“爸的意思是,早在黄帝的时代,就有其它世界的生灵在观察着我们。而《黄泉录》便是一本观察日志?”   “不可能吗?”安庆宗再喝一杯茅台,又道:“还有,你道为什么安氏族人中,唯有长房才继承七只妖魔的役使资格?只有一种解释,家族中只有我们长房一脉身体里流淌着那位先祖的血液,可以想像一下,当时安氏先祖来到这个世界后娶妻生子。远古时可没有什么计划生育,所以先祖必定子孙满堂,然后只有他第一个孩子顺利继承了可役使妖魔的血统,而其它孩子却没有这分异能。跟着家族开枝散叶,役使妖魔的血统便只有长房一脉世代相承下来,而其它族人则是当时祖先的第二个、第三个孩子所生,因此并无异能。”“若我们的先祖来自其它世界,那我们……岂非不是人类?”安泽南突然觉得荒唐无比。   “傻孩子。”安庆宗笑道:“无论我们的祖先是神是魔,但看我们现在的样子,当是选择了和人类结合。所以我们的血液中,当然也有人类的基因,而经过这么久远的传承,除了役使妖魔的异能外,祖先的其它基因估计已经被冲淡至近于0了吧。不过对于现在的你来说,安氏的来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役使妖魔的能力。”   安泽南看向父亲,不解问道:“爸是指其它尚未觉醒的妖魔?”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当长房子孙能力越强,更为强大的妖魔自然会一一苏醒。”安庆宗摇头说道:“我所指的能力,是役使同只妖魔的不同三个阶段。”   “这同样记载在有关安氏的档案中,多余的话我不赘述。在记录中,在安氏先祖及后代出现的最初千年中,役使妖魔的能力分别是开印、解印及化印。然而随着时间推移,安氏的能力在不断退化,先是千年后再无出现能够使用化印的后人,而最后一代能够使用解印之人,便是唐朝安氏的家主。再往后,直到你这一代,便只剩下开印的能力了……”安庆宗正色道:“若泽南能够寻回妖魔三印的能力,不,即使不会化印,只需解印,什么魔主都不会是你的对手。可惜,记录中没有对此三印者具体的描述,别说方法,连形态也未曾说及,只道出三种阶段所对应之名而已……”   安庆宗唏嘘不已,却不知安泽南听完在心中涌起千层激浪。   父亲没见过除开印外其它两印能力的形态,可是他见过。如无意外,安泽南应该是自大唐以来安家第一个见识过三印形态的人!   先说解印,当时雷貘苏醒时,是直接以本体的形态出现在人间。虽说其后也同样在开印的能力下协助安泽南战斗,但安泽南记得很清楚,雷貘本体降临时的可怕压力,当时安泽南便隐隐感觉到雷貘距离摆脱安氏血脉支配的完全解放只差一步之遥。   如果没有那些连接着安泽南与妖魔之间的黑色锁链的话,雷貘便应当算是完全解放了。   若无意外,妖魔以本体降临人间的状态便是解印!   至于化印,安泽南一直想不通在黄伯被杀,他整个心灵为愤怒和仇恨所填满时,妖魔九凤和他进行融合魔化是怎么一回事。现在他知道了,妖魔与安氏进行融合魔化,让安氏掌握妖魔之大能,那种状态应当是化印无疑。   可惜的是,当时安泽南因仇恨而生出心魔,基本处于暴走的状态,根本无法仔细观察化印状态中是怎样一种情况。   不过别说化印,就算是解印安泽南也毫无头绪。但他总算是见识过妖魔三印全部状态的人,这对他将来的成长裨益之大无可估量。   且他隐隐觉得,来到阴司后九凤和雷貘力量暴增,大有摆脱安泽南意念控制之感。   这会否是两只妖魔将出现解印状态之前的征兆? 第四十三章 只身潜入   深夜的酆都城中行人绝迹,自启动最高等级戒严令后,酆都城便实行了宵禁。夜幕降临所有人都得呆在家中,何况现在三更半夜,尚出没在城市中的只有狱刑鬼部的队员。   安泽南如同鬼魅般借着阴影的掩护穿梭于城市之中,尽管身上有“派遣执行”的令牌,即使他大摇大摆在街道行走也不会有事。可如此一来,他可就无法替黑无常查看嚣鬼虚实了。   来到白天嚣鬼的据点,看似普通的商铺在安泽南的感应下却暗哨处处。在这非常时期里,嚣鬼也加大了守卫的数量。   这点在安泽南的意料之内,如果那么容易进入嚣鬼内部才出奇了。但在他意料之外的是,白天所见那几名强者高手不见了。就在方才,他朝据点的方向输送了一道试探性的隐晦灵波,次一级的高手感应不到,但像那三名气息奇怪的强人是绝对瞒不过他们的感知。   然而半晌过后,这个嚣鬼据点仍然安静如常。换言之,那三名高手已经转移了。   想来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这只是嚣鬼设在城中的一个据点。嚣鬼暗中把人带进酆都城后作为暂时落脚点,但必定迅速将其转移,以免为冥庭方面查觉。   那么剩下的问题是,嚣鬼会把这三名高手带去何处?   安泽南想了想,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唯一的可能便是嚣鬼的大本营所在。但这个总部所在,安泽南估计连黑无常也不知道。如果那么容易查出来,嚣鬼也不用在酆都城里混了。   如此一来,他要怎样找到嚣鬼的大本营?   青狼蹲在东城门附近的一条小巷口,看着一队队刑军来回巡逻。暗叹一声,他缩回巷子的阴影中。   “老大,这戒严要持续多久啊,再这样下去,兄弟可要喝西北风了。”   一个鼠头鼠脑的汉子低声问青狼,青狼没好气地给他一拳,说:“老子怎么知道,你以为我很轻松啊。上头已经发话下来,再没有货的话,以后会找别人代替我们。”   身为酆都城最大的地下组织,嚣鬼最炙手可热的非法生意便是魂珠。用新死之魂进行提练加工,去糟存精后便得以制成高纯度的灵魂结晶。魂珠是各大地狱生灵的最爱,理论上讲,如果得以无限制的魂珠供应,即使第一层的地狱生灵也可以进化到第十八层地狱里那些最为强大的生命体。   但事实上自然并非如此,一来魂珠数量有限,二来过量吞食魂珠若处理不当会引起灵力反噬现象。可无论如何,魂珠在各大地狱还是相当抢手。   而作为魂珠的原材料——魂魄,嚣鬼自有自己的货源渠道。和狱军会出入人间捉捕逃出阴间的恶灵般,嚣鬼也有自己的狩猎部队不时进入人间捉回一些孤魂野鬼以作魂珠的材料。除此之外,嚣鬼在酆都城中还发展一些外编人员。   像安泽南之前遇到的混混腊青,酒吧老板鳄鱼等,就是专门为嚣鬼在酆都城中拐骗一些刚喝了孟婆汤的新魂。而眼前的青狼亦是这种角色,只是像他们这样的外编人员在酆都城中何止百千,所以同行间的竞争也相当激烈。若一段时间无法及时供货,嚣鬼就会让别人将你替代。   青狼自然不愿放弃这利润甚高的“生意”,可惜这几天因为酆都城闭关严防的原因,他们实在难以弄到新的“货物”。   青狼正愁眉不展,耳中忽听得巷尾轻响传来。他带着两个手下走过去,原是一个街井盖被人托起。青狼打了个眼色,三人躲到巷子的垃圾箱后,却见井盖拿开后,一个全身披着斗蓬的人从下水道里爬了出来。   偷渡者?   青狼眼中露出喜色。   新魂自人间搭乘黄泉地铁进入阴司后,还得通过奈何桥,渡冥河才能最终进入酆都城。而在过奈何桥时则必须喝下孟婆汤,这是阴司的规矩,灵魂不得带着前世记忆投胎。   可总有新魂不愿意失去前世记忆,于是便有利用各种方法偷渡冥河进入酆都城的例子。   这样的魂魄是不会有冥庭发放的身份证明,按照人间的说法便是黑户。若被刑军抓到,牢狱之灾是少不了的。可尽管如此,酆都城中的黑户却还是不少,他们自然无法从事正当职业,而想重新轮回则必须拿得出一大笔钱。为此,不少黑户都从事见不得光的勾当。   像青狼便是如此,他最终选择为嚣鬼效命,只得凑够了钱便委托一些地下中介给办理轮回资格证明。   但在这之前,他需要钱。而偷渡者在他眼中无疑便是一沓沓会走动的钞票,若有身份证明的魂魄失踪会招惹来不少麻烦,可偷渡者只要处理得当,往往是一本万利的生意。   青狼打了个眼色,三人趁那偷渡者转身把井盖盖好时围了上去。   当这可怜的偷渡者转身时,面对的是青狼敲下来的闷棍。   “别怪我兄弟,谁让你撞到我眼皮底下,要怪就怪你命不好吧。”   青狼说罢打了个眼色,两个手下立刻把偷渡者抬起来,然后三人小跑把这“货物”送到嚣鬼设置在附近的一个送货点。   他们却不知道,那偷渡者突然睁开眼睛,并露出一抹隐含深意的微笑。   这偷渡者不是别人,却是安泽南。为了进入嚣鬼内部,他想尽了办法。最后想到初入酆都城之时,就差点被嚣鬼捉去炼成魂珠。像这样的违法作业,嚣鬼自然不可能在酆都城里随意进行,最大的可能便应该是嚣鬼的大本营中。   抱着但试无妨的心理,安泽南找了件斗蓬往自己身上一披,再用颜料把自己的手脚和脸部涂黑,最后从地下水道钻出来,装成一付偷渡冥河的格局。   他本来还在想怎么引起嚣鬼方面的注意好把自己捉了去,没想才出地下水道就碰上青狼三人,这倒省了他不少功夫。   闭着眼睛装昏迷,安泽南被青狼两名手下抬了大半个钟头后。感觉身体一沉,却被他们放到了地上。跟着听到青狼在说:“轰祖哥,这是我们刚弄到的新货,您看还合格不。”   跟着,一只冰冷的手在安泽南脸上摸了两把。安泽南起了身鸡皮疙瘩,却听一把阴柔的声音说道:“这新魂尚算年轻,勉强合格了,去财务部领钱吧。”   青狼千思万谢的去了,跟着那叫轰祖的嚣鬼成员轻声道:“来啊,把这新魂给随便装柜罗。大老板有话,干完今趟大家休息半月,等舍利出巡后才开门做生意。”   安泽南听在耳中,暗道侥幸。要晚上片刻,估计自己这冒牌偷渡者就是满大街乱晃也不会引来嚣鬼下手,大有可能却把刑军引了来,那时候笑话就闹大了。   脚步声在旁边响起,安泽南感觉有人蹲下。接着手臂处一凉,有锐物入体之感传来。他连忙收敛心神,感觉到那是嚣鬼用针管朝他体内注射了某种物质。若无意外,当是镇定剂之类的药物。   安泽南连忙驱使八脉微弱灵力朝侵入体内的物质包裹而去,他本身灵力虽弱,但化解这类物质却绰绰有余。不过片刻的功夫,雷貘的灵力已经将之化于无形。   跟着身体被人抬起,接着似被装入了某种器物中,安泽南半睁开眼睛,刚好捕捉到上方盖子封住的画面。   四周一片漆黑,安泽南微微伸展了手脚。感觉中,应是个长方形的金属柜。虽然已经封柜,但人在其中却没有气闷之感,想来还开有气孔。安泽南不敢乱动,生怕不小心震动到柜子引起嚣鬼注意。   片刻后,他听到了汽车启动的声音,跟着全身震动起来,却是车子开始行驶了。   老实说,这躺在柜子中一点也不舒服。特别是汽车一路颠簸,安泽南几想踢盖而出。但小不忍则乱大谋,他喰有让精神缓缓沉入心湖,整个人进入半醒半睡的奇妙境界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安泽南突然“醒来”。他眼睛睁开一条缝,发现自己已经从金属柜改换成了透明的晶盒。而像他这样躺在其中的透明晶盒,放眼看去没有八百也有一千。   安泽南心中一喜,不消说此处便是嚣鬼所制魂珠的材料仓库。能够在酆都城里安心停放如此多的材料,除了嚣鬼总部,安泽南想不出其它地方。   他已经成功地迈出第一步,但接下来却还有更重要的工作。不过在此之前,他要先离开这水晶盒,可安泽南弄了半天,却发现盒子打不开。他却不知,这些水晶盒皆是高密度的材质所造,为的便是防止新魂醒来逃跑。   安泽南刚想强行轰碎晶盒,却忽听有脚步声朝这边接近,连忙又装成昏睡的模样起来。 第四十四章 神秘贵客   “老刑你说这要命的日子啥时候才能结束,我都快受不了了……”   低叹传来,安泽南听出有两人的脚步声。   其中另一人答道:“你就忍忍吧,咱们干这仓管的活可比近卫队的兄弟轻松多了。要知道他们还得服侍那几位大人,我听说近卫队里一哥们不小心撞上其中一位大人正在行功的紧要关头,随便把他当成了补品吃掉了呢。”   “我也听说了,这不连在仓库里走动我都得提心吊胆,生怕遇上那几位煞星。”   “也不知道大老板为什么要找来这些怪人,现在全城戒严什么生意也做不成,这会请来高手有什么用?”   “我说你别乱猜了,小心被上头听到,明天我就见不着你罗。”   安泽南眼睛半开,看到两道人影从晶盒边走过,拐进左方十米开外一个房间里,那应是仓库管理室。   他暗想自己总算来对地方,显然那所谓的煞星便是自己看到的三个怪人。不过,这些人现在会在哪里?   安泽南想了想,把目光投向管理室。   动念间,安泽南的手肘处露出一小截雷光刃。他不把让雷貘力量全开省得闹出太大的动静,便只唤来小部分力量,用来打开晶盒已经足够。   雷光刃锋利无双,区区晶盒自然难不倒它。安泽南小心地在晶盒顶盖切割一周后,两手轻托,晶盒盖立时无声浮起。   收回雷光刃,安泽南移开顶盖从晶盒中出来。那嚣鬼对自己倒是十分自信,整个仓库中也没设有守卫,甚至连监控器也在远远几个角落里设置了寥寥数个。不过经此一事后,恐怕他们以后会加强内防,安泽南暗想。   他猫着腰,借晶盒的掩饰来到管理室门口。里面有两名嚣鬼成员,无论惊动了哪一人都不好,安泽南必须两人同时拿下。他思索片刻后,伸手在门上敲了敲。   “谁呀?”里面有人问,跟着脚步声响起。   门开,一个脑袋从门里伸出。看到安泽南时刚想大叫,却不料一截明晃晃的光刃瞬间抵在自己脖子处。那从脖子处传来的森然感告诉这名嚣鬼成员,这东西绝对可轻易割下他的头。   于是安泽南一手捉其衣领,威胁着这嚣鬼成员往外走。等他离开管理室,从大门方向由里往外看成视线死角时,安泽南一掌切其后颈将之劈晕。   片刻后,里面另外一名成员狐疑地走出大门看个究竟,迎接他的却是安泽南照着脸门挥来的拳头。   当他清醒过来时,却发现和同伴被五花大绑,嘴里还塞了一只臭祙子叫不出声来。   再看身上,嚣鬼的灰色制服不知何时被脱下,正穿上眼前这个笑呤呤的年青男子身上。   安泽南再次自手肘处露出一小截雷光刃,再用之架在这名嚣鬼成员的脖子间。   “我有几个问题,如你老实回答便饶你一命。否则……”他用雷光刃轻轻朝前送,顿时切开对方脖子一点皮肉,流下细细血渍。   嚣鬼成员惊恐欲绝,连忙点头答应。 ( 重要提示:如果 书友 们打不开t x t 8 0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0 2 . c o m ) , ( t x t 8 0 . c c) , ( t x t 8 0 . l a )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安泽南拿开他嘴中之物,迅速询问了那几个高手怪人的所在位置,以及如何前往目的地。嚣鬼成员不敢有瞒,一一细答。但他眼珠子乱转,显在想脱身之法好通知基地有外敌入侵。   安泽南哪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嘿嘿一笑。问完话后,他把祙子再塞回去,然后闪电般朝两名成员的头顶百会穴拍下。   嚣鬼成员暗呼我命休矣,须知百会乃人体大穴,即使灵体此穴被重击也会魂飞魄散,当下以为安泽南是要杀人灭口。不料安泽南这出手看似凶猛,实则只以数分灵力震荡这重穴,让这两名成员晕睡数个钟头而已。   当然,死人是最保险的。只是安泽南一来不喜枉杀,二来灵体消失时瞬间的波动怕引起那几名高手的注意,所以安泽南并没有打算杀死他们。   把这两人拉进管理室的杂物房内,安泽南拉高了衣领挡住半边脸,然后离开管理室朝仓库的大门走。   嚣鬼大本营的所在似在酆都城下,从刚才那名成员的嘴中,安泽南得知除了这停放魂珠材料的仓库外,还有炼制魂珠的加工厂。而在这两者之上则是嚣鬼成员的宿舍,其中几个房间最近被腾空出来,充当那几个大人物的居所。   从仓库出来后便是魂珠的加工厂,说是加工厂,在安泽南看来却更像人间科学研究室。   四壁银白,穿着白衣白裤的工人戴着口罩安静而熟练地操作各种安泽南闻所未闻的机器。如果不是有传输带不断把一个个装着新魂的晶盒运送过去,安泽南实在没办法将之和魂珠这种罪恶产物联想在一起。   他暗自决定离开后把嚣鬼大本营所在相告黑无常,好让狱刑鬼部得以扫荡嚣鬼势力的面积分,也解救那些被当成货物的可怜灵魂。   但现在时机不当,安泽南还有另外的事情要做。他低着头,按照嚣鬼成员所讲的路线朝加工厂中电梯的方向走去。   这地下加工厂面积极大,且走道四通八达。如非安泽南这等练气之士记忆力惊人,换成普通人恐怕记不住路线。但眼看电梯间在望,拐角处忽有三名男子走出。   他们穿的非是像安泽南身上的灰色制服,而是漆黑的紧身作战服,身上还携带刀剑枪械等武器,却是嚣鬼近卫队的成员。   这时安泽南避无可避,若他掉头就走恐怕反惹人生疑,只得硬着头皮朝前走去。   那三名近卫队成员交谈正炽,没人注意安泽南。和他们擦身而过后,安泽南松了口气。   却再走几步,突然身后有人暴喝:“站住!”   安泽南心神一紧,暗道莫非给看出了破绽。如果是这样那就实在糟糕,身陷嚣鬼大本营中,先不说那三名特级高手,单是嚣鬼方面的高手便足够他头痛。   能不动手最好,但若被识破身份,安泽南自然不肯束手就擒。   于是他做好随时解放雷貘封印的准备,然后转过身,低头问道:“这位大人有何事吩咐?”   嚣鬼近卫中走出一人,歪着头看向安泽南道:“你哪个部门的。”   “小的是仓库管理部的。”   “仓管部?那你不在仓库呆着,现在要到哪去?”那人再问。   安泽南镇定如常,立刻答道:“眼下是交接时间,小的一夜未睡,现在要回宿舍休息哩。”   仓库管理在嚣鬼内部是个小得足够让人忽略的部门,既然是近卫队也不清楚仓管部里有几名成员。加上安泽南对答如流,倒没使三名近卫起疑。   这人见没甚可疑,便挥手道:“走吧走吧。”   安泽南谢过,正要离开。又有人叫住他说道:“等会有大人物要来,老板会在贵客厅接待。你横竖没事,先去打扫一番。眼下全城戒严,我们却是连个清洁工也欠奉,你就代劳下吧。”   安泽南哪敢不答应,连忙应“是”。那几人点点头,转身离去。   他们却不知安泽南眼明耳陪,只当他是普通成员,转身便低声说:“听说这大人物非同小可,连那几个怪人也要出面接待,刚好让这小子先去打扫下,省得队长把任务落在我等身上。打扫事小,要是那几个怪人突然兴起把咱们当成补品那可不妙。”   安泽南听在耳中,心里起疑,来的会是何人?   搭电梯来到住宿区,幸好之前那嚣鬼仓管话中有提到像贵宾厅这样特殊的场所所在,否则安泽南就得找人来问了。住宿区较为热闹,除了普通工作人员外,还有嚣鬼近卫出没。不得不说嚣鬼福利不错,虽居于地下,这层住宿区却甚为宽广,且空间极大。嚣鬼成员皆独人单间,其上有柔和灰光充当照明,又设有通风口。虽在地下,却无气闷之感。   安泽南心想,此地一土一砖,怕都是新魂的血泪所铸,顿时心中恶感微生,脚步也不由快了数分。   来到贵宾厅门口,有嚣鬼成员匆忙出入,看来负责清洁的人还不少。安泽南一出现,就被人丢给拖把,看似主管模样的人对他说:“你去负责打扫会议厅,等会老板和几位大人要在里面开会,你须得小心清理,要一尘不染,否则老子剥了你的皮。”   安泽南立刻拿着拖把跟着这主管来到会议厅里,在对方的虎视眈眈下,他只有苦笑充当一次清洁工。地拖到一半,主管被人唤走,安泽南连打量起会议厅来,最后锁定放在墙角一个文件柜上。   即使嚣鬼会在此间开会,他哪能不听个究竟,否则也对不起自己辛苦潜入。这时厅外脚步声忽然急促响起,安泽南刚来到门口,便听外间传来一阵大笑。   有把粗豪的男子声音响起:“这次请得大人亲临,我嚣鬼上下皆感荣幸。大人请,等另外几位高人来到,我们再到里间密议。”   “大老板有心了,不过本人时间有限,还希望别让我久等的好。”   “大人哪儿的话,我怎么敢耽误大人时间。”   安泽南暗暗称奇,这位贵客究竟是何来头,竟然要嚣鬼老板以大人相称,身份恐怕非同小可。而且音调奇异,恐怕用秘法改变了嗓音,如此小心行事,自是怕人识破身份,可以想像,此人必是冥庭高官,否则何用如此小心。   他偷偷打开一道门缝往外看,外头贵宾厅里坐着两名男子。其中居于正中位置,身着华袍、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应该就是嚣鬼的大老板。   至于另外一人却背对着安泽南,被坐下高椅挡着,却让安泽南看不到其样貌。这时贵宾厅打开,那三名披着斗蓬的怪人高手鱼贯而入,安泽南立刻小心关上会议厅的门,省得像上次般仅是眼光就引起他们的感应。   安泽南看向墙角文件柜,心道当间谍的时刻到了。 第四十五章 惊人内幕   安泽南打开文件柜,柜子下有个储物的方格,刚好够一个人蜷缩而坐。他将拖把藏到柜后,人便缩进柜子里,刚把柜门合上,就听见会议厅的大门打开之声。   连忙收敛全身气息,安泽南闭住呼吸并运功收缩全身毛孔。人如同龟蛇之物进入冬眠的状态般,若没人打开柜门,绝难发现安泽南的所在。   他只听得外头那嚣鬼老板粗豪的声音响起:“各位都是我嚣鬼的贵宾,若本人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各位不吝指出,本人必洗耳恭听。”   安泽南暗道这嚣鬼老板不愧是一方枭雄,想他执酆都城地下世界之牛耳,身份尊贵自不在话下。但这会却屈尊降贵说出这番话,无论座上众人身份再高,只要不是自大的狂人,必对这大老板心生好感。若以后器鬼有事相求,这些人也当难以推辞。   果然,嚣鬼老板话毕,席间众人谦声以对。   这时,那神秘贵客的声音响起:“客套话我就不多说,大老板应该知道此次事关重大。若计划失败,本人难逃干系。若没有百分百把握,请恕本人概不参与。所以我想知道,大老板这边准备了什么样的高手?”   器鬼老板哈哈一笑道:“我嚣鬼中虽称不上高手如林,但抵得上狱刑鬼部队长级的人物有百多人,更有十几名特级高手相当于冥泉军千兵长的实力。至于这座上三位,每一位比诸黑白无常的实力只高不低,大人可以放心。”   “大老板可别小看黑白无常,白无常虽是新人后辈,却出自冥庭贵族豪门,一身所学非同小可;至于黑无常更是厉害,据我所知,此人生前为汉朝大将,一生战功无数。死后进入冥庭,接替前代黑无常之职,这许多年下来,功力精进自然不在话下,就连我也没有必胜的把握……”神秘贵客语下之意,自是大有怀疑嚣鬼座上之宾实力的意思。   安泽南听在耳中,越发肯定这神秘贵客乃冥庭高官,否则怎知黑白无常的来历和实力高低。而且他以自己和黑无常比较,言下之意即使不及黑无常也是那个层次的高手,冥庭中实力与黑无常不相上下的人,应该屈指可数。   他暗记在心中,这或许是让黑无常识破此人身份的一道重要线索。   这时厅外有人冷哼,声音虽轻,却有若实质,竟震得安泽南藏身的柜子微微震动。安泽南暗暗惊心,一声冷哼便能够以音传感,此人实力绝不容小看。   “这位大人的意思看来是怀疑我等的实力,不若由在下陪大人玩几招,好让大人测度我等功力,大人以为妥否?”这声音阴阳怪气,一会阳刚一会阴柔,使人感觉他的功夫必定变幻莫测。   贵客尚未答话,又有略微沙哑的女子声音道:“雀游坐下,大人乃金老板上宾,你怎可如此无礼。”   跟着,一声沉厚如同铜钟般的男子声音亦道:“蝶大人说的是,雀游你可别丢了我们的脸,别人不知道还以为咱不懂礼貌。”   “闭嘴,山王你个莽汉还和老子谈什么礼貌。”那怪声的主人嘀咕一声道:“我非是怕你们,只是给蝶老大面子而已。”   后面一句,想来是对嚣鬼老板及神秘贵客说的。   安泽南暗想,原这三人中还有一个女的,而且其它两人以她为首。单是那叫雀游的实力便如此强大,那所谓的蝶大人恐怕更深不可测。以他们的实力,确实有硬撼黑白无常的资格。   嚣鬼老板大笑起来说:“三位老师莫怪,大人也是行事谨慎,才会质疑三位的实力。”   他又对那神秘贵客道:“但话说回来,这都怪金某疏忽。若先给大人介绍三位老师的来历,恐怕大人就不会有此疑问。金某现在立刻为大人引荐……”   “不必了。”那神秘贵客却淡淡说道:“这位仁号声音忽冷忽热,想来功夫虚实变化无方,让对手难以测度,又名雀游。我记得冥庭关于十八地狱各层高手的黑名单上,排名第31位者便名叫雀游,出身第六层地狱,擅使金银双环,不知可对?”   那叫雀游的听罢又是一声冷哼,忿忿道:“原来本人才排在你们冥庭31位之列,却不知上头又是哪些人物。”   神秘贵客淡淡一笑,又道:“至于这位山王,仁兄骨架奇大,声若洪钟,想来功夫以大开大合为主。冥庭黑名单中有一人,虽无姓名,却与仁兄描述极象。无名恶鬼,出自铜山鬼一族,赤烟尽敛,铜铠不复,为铜山鬼众之王,排名第28位。”   “什么,这家伙的排名还在老子之上,你们冥庭都瞎了眼吧。”   雀游立时叫起,可以想像这人非是沉稳之人,这或许又和他所练之功有莫大关系。安泽南身在柜内,又听那山王笑道:“大人猜得极是,本人便是铜山鬼之王。贵方军曹攻占第六层地狱,虏我族人为冥庭行刑之器具时,本人正值沉睡期间。醒后虽欲攻打冥庭救回族人,却不敌黄泉军曹,以致败逃其它地狱。幸遇蝶大人,本人才苟延残喘至今。”   这山王说得云淡风轻,安泽南却从他平淡的话中听出了无法释怀的仇恨,那非是一人一事,而是关乎整个种族的恨。   “原来如此,那山王兄大可借此良机向冥庭讨要一番利息。”神秘客人笑道,话锋一转,却是对那蝶大人而道:“第八层地狱之主名铁藏,为冥庭黑名单中之第3位。铁藏生有一女名碎蝶,虽不在黑名单之列,但以实力论绝对有入前十的资格。不知道这位蝶小姐,可就是铁藏之女……碎蝶?”   外间一片沉默,然后轻轻的鼓掌声响起。   那沙哑女声说道:“大人好眼力,本人便是碎蝶。奉家父之命,这次对地藏舍利势在必得,还请大人玉全此事。”   “既然是碎蝶小姐亲至,加上雀游及山王两大高手相助,实力自然非同小可。不过本人还想知道,碎蝶小姐的布置可仅止于此?”   “若只是这样,恐怕大人还不能放心。”碎蝶淡淡说道:“家父已经联合了其它层地狱的各大鬼族,当地藏舍利出游之时,便是它们攻打酆都之日。到时黄泉军和刑军的注意力会被吸引在城外,而我们则借金老板嚣鬼的掩护藏在普通民众之中。只要得知舍利具体的路线和时间,我们便有十足的把握夺此圣物!”   “好!”神秘贵客击掌道:“既然碎蝶小姐把计划全盘托出,本人亦不藏私。这舍利出游及时间却是我亲自定下,眼前应该送至大阎王处审核,结果应该已经出来。碎蝶小姐只要答应此事结束后,第八层地狱需为我提供庇护之所,我便把圣物出游的具体路线及时间告之蝶小姐。”   “在此先谢过大人,不过,我倒是有个疑问。”碎蝶问道:“大人何以放着冥庭高官不当,却要跑到我地狱中来?”   神秘贵客似是苦笑,声音苦涩无比:“蝶小姐有所不知,任谁千年征战不休都会心向厌烦。无奈本人身居高位,若无万全之策实难全身而退。说到底,我知道冥庭太多东西,若贸然请辞,不是被投闲置散,终身被监视;便只有强行打入世间轮回,重新为人。而无论哪一样都非本人之所欲,思来想去,要想脱离冥庭只有到达其势力所不及的其它地狱中。”   “原是如此,大人倒可放心。只要计划成功,我定让家父为大人推荐到更底层的地狱生活。到时天大地大,大人不必再惧怕冥庭势力。”碎蝶又道:“这次得金老板相助,家父有言,若事成必不忘嚣鬼之功,他会亲自为金老板打点九层地狱以下的关系,嚣鬼以生自当生意兴隆。”   听到这里,安泽南终于知道这三方面的人原是各取所需而走到了一起。   外间传来阵阵笑声,片刻后,那神秘贵客说道:“舍利的时间和路线皆记于此,蝶小姐请过目。本人出来时间过久,为免让人生疑,现在便需离开,还请各位包涵。”   跟着,那嚣鬼老板表示要送他离去。如此过了片刻,那嚣鬼老板又回到会议厅中。   只听碎蝶淡淡说道:“金老板对于这位大人所说的话有何看法?”   嚣鬼老板接道:“小姐的意思是,不相信他为自由而出场冥庭的托辞?”   “只有笨蛋才会相信,若只是这个理由未免也太勉强了。”碎蝶笑道。   “蝶老大你的意思是,那家伙提供的信息是假的,为的是让我们自投罗网?”山王沉吟片刻后说道。   “那倒不是。”碎蝶说道:“如果目标是我们的话,现在我们已经被冥庭高手包围了。要捉我们,根本不用冒舍利被夺的危险出招。只是,我猜不透他离开冥庭的真正目的而已。罢了,反正只要他提供的路线及时间准确,其它的事情不在我们考量之内。”   这时,门外响起急促脚步声,有嚣鬼成员报告道:“老板快走,我们接到密报,黄泉军正向我们这个方向开来。”   那雀游最沉不住气,立时尖叫道:“那家伙肯定出卖了我们,等我去把他杀了!”   “雀游老师莫急。”却听嚣鬼老板镇定说道:“最近全城戒严,冥庭正四处扫荡我嚣鬼的势力,这大概只是巧合而已。我这总部投于地下,即使黄泉军到了未必也会发现。不过为万全计,还请三位随我从秘道离开。”   “如此有劳金老板了。”   碎蝶说罢,跟着连串脚步声响起,想是众人离开。安泽南心说此时不走还等什么时候,便悄悄打开柜门。会议厅中的灯光却突然一暗,想来该是嚣鬼为了不引起黄泉军注意已停止所有作业,安泽南可不想在这鬼地方再呆片刻,当下便推门而去。 第四十六章 霸道军曹   安泽南跑出贵宾厅,只见厅外通道皆亮起红色警戒灯。嚣鬼成员正紧急总动员通过特殊通道离开基地,安泽南从厅里出来,之前叫他打扫会议厅的主管见到,立刻揪着他跟着大部队撤离。   嚣鬼的基地共有六个紧急通道,分别以电梯承载,能够迅速把成员疏散到酆都城各个角落。其中一个紧急通道为嚣鬼老板专用,因为电梯间离贵宾厅较近的原因,安泽南倒是赶上第一批离开。   和几十号人一起挤进电梯中,安泽南刚好看到嚣鬼老板勿勿带着三名来自地狱的高手走进专用电梯中。眼看电梯要关上,却有近卫队员勿勿来报。人多声杂,安泽南只听到“仓库”“潜入”等字样。   他心知仓库那两名成员终被发现,心跳稍快。这时,一道锐利的视线落到他的身上,安泽南生出感应,刚要回望过去。幸好最后关头他拼命压下自己这个冲动,心中暗道好险,差点就被人试出虚实,却不知是那三名高手中的哪位发觉了自己。   看电梯已经满员,外头的工作人员按下升降开关。当电梯门关上的瞬间,安泽南才从门缝中看出去。瞬间,他看到一双红中带紫的妖异瞳孔。   电梯上行,片刻后一阵强烈震动中。当梯门打开,安泽南随着嚣鬼成员从电梯出来,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个大仓库中。仓库中堆放着疏菜水果,看得安泽南哭笑不得,莫非这是个农副产品的仓库?   “喂,那边的,别愣着,快过来换衣服!”   在嚣鬼成员的催促下,安泽南换上“蓝天农蔬”字样的工作服,看来这个公司亦该是嚣鬼对外掩饰的产业之一。   跟着,有负责人之类的角色吩咐众人离开后立刻散去。若让冥庭方面的人员截住,便报上蓝天农蔬公司的名字。声称是公司属下的员工,现在正是下班时间。   安泽南可以肯定这家公司肯定在冥庭的官方记录中有良好档案,即使眼下半夜才下班会遭人怀疑,但公司高层必有一套说法可应对冥庭的责疑。而像这样的公司嚣鬼旗下肯定不只一家,其它成员也必定疏散到其它地方。   换了套工作服后,安泽南跟随人流离开仓库,又分散离去,融入了夜色之中。   他对酆都城远没到熟悉的程度,这会走在街上却不知道人在何方。这下安泽南可犯难了,别说找到黑无常,他连要怎么回家也搞不清方向。   刚拐过一道长街,迎面便被一队持枪兵士截下。这些人装扮不似狱刑二军,安泽南心道该是撞上了黄泉军曹的人。   当行一队长模样的军人喝道:“你是何人,为何现在还在街上游荡。若不给我说个清楚休想离去!”   安泽南正愁不知道如何找到黑无常,这时见黄泉军自己送上门来心中暗喜。连忙说道:“这位大哥,麻烦你带我去见黑无常大人,我有要事相报。”   军人上下打量着安泽南,摇头说道:“胡闹,黑无常大人岂是你想见便见,再无说法,那只能暂时选将你收押牢中。”   “等等!”安泽南看这些黄泉军个个杀气腾腾,连忙从怀里拿出“派遣执行”的令牌道:“我并非信口雌黄,有牌为证,你们还不赶快带我去见大人。若识了正事,你们担当得起?”那队长接过令牌,仔细辨认后将之递还给安泽南,同时疑声道:“你竟然是派遣执行官?也罢,虽然我们黄泉军与狱刑鬼部所属不同,但找个人带你去鬼部也无妨。”   说罢,这队长招了招手,一名兵士上前。   “你带执行官去鬼部吧。”队长如是说道。   那名士兵当既点头,便领着安泽南去了。目送两人离开,那队长又叫来一人道:“立刻通知马指挥使,黑无常竟然暗中授命派遣执行官,此事非同小可,让马面大人小心留意。”   却说那士兵带安泽南先来到黄泉军的暂时据点,从据点里调派了一辆吉普车载着两人朝冥庭方向开去。冥庭位于酆都城中央,为阴司最高行政单位,其庭外围筑以高墙,由鬼部负起防守之责。   吉普车开至冥庭附近,安泽南在车上便遥遥看到那灯火通明的高墙之内有一塔冲天,大有通天玉柱之姿,甚是壮观。   那兵士见安泽南看得出神,解释道:“那叫通天浮屠,共九十九层。届时舍利出巡,最后置于浮屠顶层,到时佛光普照整个酆都城,那场景才叫壮观。至于下方楼层,则是大阎王殿下及其它大人的办公场所,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去。”   “不过你身为派遣执行官,本身权力特殊,当有进入通天浮屠的资格。”那兵士如是说时,眼中无法掩饰羡慕的光芒。   安泽南倒对这位殊荣兴致缺缺,他现在只想把晚上在嚣鬼中听到的惊人内幕告诉黑无常,好让他做好装备。   岂料车到冥庭某个入口时被截住,当车上兵士把来意报上后,执勤的鬼部人员正要放行,却有一队黄泉军勿勿赶来。   车上兵士见到走在前方的一名男子声浑身轻震,连忙从车上跳下朝那男子恭声道:“龙驹大人!”那被称为龙驹的男子和蔼点头,柔和的目光落到安泽南身上说道:“这位便是由黑无常大人所授命的派遣执行官?”   他声音并不高亢,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安泽南心中暗想,不愧是征战各大地狱的黄泉军曹,随便跳出个人来都有接近黑无常那等修为的高手,却不知这所谓的龙驹大人为何要在这截住自己。   那负责带安泽南来到冥庭的士兵小声应“是”,龙驹着他退下。这在黄泉军中不知身居何位的男子移到车前,安泽南才发现他身材极高。只是他给人予温和之感,所以下意识并未觉得他如何高大。   见他移前,安泽南再坐不住。心中轻叹,人从车上跳下。   “这位小哥你好,本人龙驹。不才是黄泉军左指挥使马面大人的副官,马面大人听闻执行官有要事相禀甚是关心,着本人亲迎执行官与大人一遇,还请小哥现在就随我来。”   龙驹这话表面说得客气,但骨子里却狂傲的很。明知安泽南是黑无常所授命的执行官,他黄泉军曹还要硬插上一脚,摆明了要先黑无常抢得情报。   附近鬼部虽不属黑无常管辖,但同属狱刑鬼部,心中自然看不惯黄泉军此等做法。只是这龙驹身份非同小可,只在左指挥使马面之下,却不是鬼部普通成员所能够阻止。   安泽南看龙驹身后黄泉军隐有合围之姿,知道若自己不从,恐怕立刻就拔刀相见。他不想给黑无常添乱,只得苦笑点头道:“龙驹大人请带路。”   龙驹眼中闪过讶色,他见安泽南年纪不大,虽知道能够被黑无常授以派遣执行官之位的人定当不凡。可他却没想到安泽南连一点犹豫也没有便答应了自己的要求,要知道眼下狱刑鬼部与黄泉军曹势成水火,连瞎子也知道黄泉军眼下唱的是鸿门宴,就算再胆大妄为的人也无法做到像安泽南这般镇定如常。   暗中微赞,龙驹不留声色,还十分热情地捉着安泽南的手离开。旁人不知尚以为两人交情好,只有安泽南自己知道,这龙驹以精妙手法制着自己半边身体,好教自己无法强行离开。   半推半就被龙驹带着走过大半个冥庭,这阴司的最高权力机构却不似安泽南想像中的冰冷森严。人走在其中,只见小溪流水,假山趣石无数。又有造型古典的建筑与参天古树穿插其中,无论亭阁楼宇皆布置得独具匠心,俨然如同一个巨大而古老的庭院。若非现在被人半押着去见马面,安泽南只想在此中饱览美景。   来到冥庭偏西的角落,龙驹带着安泽南沿碎石铺成的小径走出,却有古老庭院跃然目中,让安泽南大有柳暗花明之感,心中对这冥庭的设计者暗赞连连。这人若放到人间去,怕不是一代建筑巨匠,否则哪能把冥庭布置得如此秀美动人。   让黄泉军留在院外,龙驹独带安泽南进入院内。通过庭廊来到一间静室,房内灯火通明,龙驹轻声道:“小哥请稍等,马大人片刻既到。”   说完,龙驹退出房间。安泽南哪坐得住,他在房中闲逛,见居中挂着一副国画。画里只有一对虾,虽构图简单,但笔墨技巧高明。仅有黑白二色,却充分利用了宣纸易透的物性,用轻重不一的笔力把虾的质感表现得淋漓尽致。   安泽南虽不是绘画大师,但出身世家,自然也有些眼力,当下知道这虾图作者定非凡俗。   “这是齐百石所画之虾图,虽不经世,却是真迹。若执行官喜欢,本人将之相赠如何?”   后面突然响起马面的声音,安泽南着实吓了跳。他虽看画入神,但被马面摸到身后尚未发觉也属异数。收敛心神,安泽南缓缓转身。   马面脸带微笑,但看到安泽南时却笑容一僵,失声道:“原来是你。”   安泽南做足礼数,点头道:“本人安泽南,见过马面大人!” 第四十七章 晋见阎王   静室里,马面深深看了安泽南一眼后,便恢复镇定。他今日不着劲装,只披着一件宽身的灰袍,里面是黑色的底衣。满头紫发也高高束起,眉目间比之安泽南上次所见少了份杀戮,多了祥和。   “坐吧。”马面淡淡说道,当先盘膝坐下。   这房间地板皆是木制,擦得晶莹透亮甚是干净。安泽南也学马面坐在地板上,双眼看向马面,却从对方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端倪。   “怪不得当天黑无常冒着得罪我的风险亦要维护你,原来你是他的派遣执行官。派遣执行的令牌在我冥庭近五百年已经鲜有授出,你是如今冥庭第一位执行官,看来小兄弟的来历也不简单啊。”马面笑道。   这时有下人进房,为两人奉上香茗。马面打了个手势,让安泽南不用客气,他当先轻呷一口清茶,淡淡说道:“这是雪露毛尖,为终南山上所产,取新雪初降之时采摘。味道虽然清淡,但清香泌鼻,香绕舌尖。在人间是不可多得的极品,就连我也费了不少功夫才弄得些许茶叶,泽南请品。”   安泽南不知道马面打的是什么牌,之前着龙驹气势汹汹把自己带来。现在又慢条斯理与自己品尝香茗,却绝口不提情报之事,甚是高深莫测。既然猜不透马面心思,安泽南只得以不变应万变,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马大人请恕小子不懂品茶之道,只知道茶以之解渴,却实在说不出个中滋味。还望大人见谅则个。”安泽南笑道。   这话却是安泽南故意为之,暗指自己不知道马面意喻为何,示意马面不必拐弯抹角,有事便说的含意,实有投石问路的意味在里边。   马面哈哈一笑,道:“好,想我马某平生最恨故作姿态之人。泽南甚对我的脾胃,那本人也不再兜圈子。敢问泽南,眼下可是为了机密情报欲告之黑无常而来到冥庭?”   安泽南心道你不是多此一问么,表面却点头答是。   微一沉吟,马面沉声道:“泽南若答应我权当今晚没有之事,眼下立刻离开冥庭,事后亦不与黑无常说起情报之事。我马面便当欠你一个人情,尔后你要进冥庭为官,又或者在城内经商,我黄泉军必当全力支持。”   安泽南一愣,他千料万算,却没曾想到马面不问他情报为何,却要他绝口不提此事。安泽南不知道马面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嘴上说道:“若我答个不字,大人是否尽起黄泉军将我击杀当场?”   马面闻言,摇头失笑道:“泽南说笑了,若本人有心杀你,又何须运用黄泉军。难道泽南以为我杀不了你?”   他虽在笑,眼神却越来越冷。安泽南暗叹,知道马面并非愿意亲自出手,只是若大动干戈起来必定惊动冥庭。更往深一层讲,若马面要杀自己,必在这静室中动手,否则自己一离开房间再要杀自己,那动静可就大了。   心里计算着自己和大门之间的距离,虽只有不到十步之遥,安泽南却知道那并不容易跨越这十步之距。毕竟,马面安坐地面的身体正好挡在大门的方向。   从一进门开始,马面便准备在他不答应时出手。可即使这样,安泽南亦不准备答应他的要求。   安泽南也有自己的原则。   “答应与否,泽南一语可决!”马面皱眉,催促道。   “虽然大人条件诱人,可惜小子不识抬举,大人请出手吧。”安泽南淡淡说道,人缓缓立起,他可还没自大到坐在地面硬接马面杀招的程度。   马面看了他一眼,长身而起。   摇头叹息,马面甚是惋惜道:“其实我心里很是欢喜泽南,无奈你不为我所用,那本人只有忍痛将你除去。世事之无奈莫过于此,泽南请上路吧。”   说话中,马面朝安泽南一手抓来。   安泽南瞳孔立时收缩,心中掀起千层巨浪。   要知道武道一途,虽招式千变万化,却与物性息息相关。便如潮涌潮退,进与退之间不可同步,是为自然之道,亦是水之物性。然而马面这看似一手前捉,却以自身灵力生出反吸的作用,让安泽南身不由已朝他的手常捉来方向扑去。   安泽南若强行后退,势必受到灵力反吸的作用影响而让动作要比之平时迟缓数分。高手相争只差一线,别说数分,即使一分也会招来败迹。所以眼下安泽南唯一可做的,便是和马面硬拼,而这亦是马面高明之处。   他看出安泽南功力远不如自己,便以此法逼安泽南和自己硬撼,欲要以迅雷之姿杀了安泽南。   安泽南明知马面打的是什么注意,却偏无法改变这个事实。心中暗叹,老实一拳击往马面手掌。   马面见安泽南听教听话,嘴角逸出冷酷笑容,气势骤升。灵力如同狂潮般往安泽南涌去,虽是身处静室,却让人生出身在血火战场中的惨烈之感。   安泽南只觉气闷难受,知道自己受马面灵力所惑,无论心灵亦或精神皆受到全面压制。若一个应对不好,他必是伏尸当场的格局,没有任何人能够改变这个结果。   但他面对高手无数,近来又通过心魔考验,心志远比一般高手坚定。虽知道自己已经身处劣势,安泽南仍然咬牙力拼。   拳掌相接。   马面笑容一僵,不可置信地看着安泽南。   他原有十拿九稳的把握,先以比安泽南浑厚得多的灵力硬拼一招。只要把对手本身灵力强打回体内,到时灵力逆流,再加上自己猛攻,安泽南内外交迫,必定捱不过十招。   却不想马面一掌拍在安泽南拳头上时,先是感应到他本身虚弱的灵能。马面正要发力,却突然感觉到安泽南体内涌出一股狂猛灵能,竟和自己的灵力斗个旗鼓想当。他是大意,只估算安泽南本身的灵力强度而用了一半的力道,却不知安泽南暗中已经召唤了雷貘,在紧要关头雷貘灵力涌至,给了马面一个惊喜。   这一掌再也拍不下去。   碰的一声大响,气浪排空。两人中间的桌子四分五裂,杯子茶汁四溅,地板寸寸碎裂,露出食指出的裂隙朝四周不断延伸开去。   两人同时后退,但马面只退一步,安泽南却连退三步才重新立定。   双臂异化,雷貘的灵力不断提升,直接对安泽南开启了二阶力量。双臂手肘处伸出两把弧形光刃,小指粗的电蛇不断弹出,然后缭绕在安泽南的身上。狂暴的妖魔之灵充斥在整个房间,得雷貘之助,安泽南再借马面的大意一举扳回了之前的劣势。   “妖魔之灵,你又姓安,难道你便是那役使七妖的安氏后裔?”马面终见多识广,立刻从安泽南身上的妖魔灵力猜到了他真正身份。   安泽南淡淡说道:“大人猜得真准。”   这样一来轮到马面犯难了,他本以为安泽南只是普通高手,却没曾往神秘的安氏一族那方面想。要知道安氏役使七妖早记录在冥庭的档案中,即使眼前这个年青人还无法七妖全出,但只要得一两头妖魔的相助,马面要打败他容易,要杀他却困难得多。   何况现在可不是在地狱战场,身在冥庭,若马面闹的动静太大势必难以向大阎王交待。而安泽南也是吃准他这一点,知道只要让马面觉得自己不是那么容易吃得下,大有让他知难而退的可能。   岂料马面脸色数变后,气势不减反增。凌厉杀机波波涌至,让安泽南生出浑身被针刺之感。他暗暗惊心,不知马面为何到现在仍然杀机不减。   却在马面又要动手之际,室外传来黑无常的声音:“马指挥使可在,听说本人一位朋友让大人请来喝茶,本人只有不请自来,望共品香茗。”   接着,室外响起龙驹暴喝:“此地为黄泉军重地,即使黑无常大人亦不得擅闯,请大人止步!”   跟着劲气相击之声连珠爆响,最后静室房门被推开,黑无常像没看到房中两人剑拔弩张的情景,悠然来到安泽南身边。   安泽南才看到门外白无常以拘魂链捆着龙驹一手,而有狱刑两军的队员则与黄泉军普通兵士对峙。这时他听马面笑道:“看来这茶是喝不成了。”   黑无常亦笑道:“正是如此。”   马面挥了挥手,院中黄泉军立刻放下了武器。随后他又道:“既然黑无常都亲自登门了,我便不再留泽南。泽南好自为之吧。”   最后一句话说得语重心长,安泽南知道以后见着黄泉军怕是得多留个心眼,但他也非怕事之人,否则也不会和马面闹翻,当下笑道:“马大人有心了。”   解除了对雷貘的召唤,黑无常向马面打了声招呼,便带着安泽南扬长而去。   直到离开马面大院的范围,安泽南才松了口气。要知道从踏出房间那一步开始,马面锐利的视线总落在他的背后,让他如有针芒在背之感。   安泽南随黑无常来到狱军的总部,前者屏退左右,随后摇头说道:“此事极险,若非鬼部的兄弟通知我,我还不知道你被马面那家伙扣押起来。说起来马面也真是胆大妄为,明知道你是我授命的执行官,他还敢强行扣押,把冥庭的法规视若无睹,还当这里是他黄泉军的地盘不成!”   说罢,他又问安泽南为何突然来此。安泽南把自己潜入嚣鬼总部,再到于会议厅中所闻之事一一道出。安泽南一边说,黑无常却不断皱紧了眉头。   当听到那神秘贵客将舍利的信息道出时,黑无常气息变得十分不稳定,片刻之后才恢复如常。   安泽南说完,又把马面向他提出的奇怪要求说了遍:“马面当是想借这事让狱刑鬼部吃大亏,但为了打击同撩不顾舍利安危,这人也着实小人得紧。看来黄泉军和你们的关系真是恶劣到无以复加,连我这外人也知道在冥庭里不得大动干戈,他却为此不惜要对我下杀手。还好你及时赶到,否则我恐怕小命难保。”安泽南心有余悸道,他之前本以为马面不敢把动静闹大,却不料此人杀机不减,若非黑无常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黑无常却摇头道:“他要杀你不假,却不是为了打击我们狺刑鬼部那么简单。如无意外,你说的神秘贵宾可能就是马面!”   “怎么可能?”安泽南失声道,无论如何,他也没想过马面会是奸细。   “事实便是如此,你可能还不知道。舍利出巡的时间和路线已经定下,而全套方案的提交者便是马面!”黑无常叹息道:“我也不敢相信,但他的嫌疑最重。你随我来,我们立刻晋见大阎王,此事必须由殿下定夺!”   安泽南只觉一切像是在梦中,先有马面背叛冥庭,现在他又要去见大阎王这阴司的最高权力者。   只是不知道,出现在民间传说中的阎王又会是如何一个人? 第四十八章 修罗少主   通天浮屠,高99层。外形如塔,直贯天穹,甚是壮观。   安泽南跟着黑无常来到此处,又搭乘电梯直上塔顶往见整个阴司的最高统治者。电梯中,黑无常吩咐道:“呆会见了大阎王,他若有问起什么问题,你只要据实回答就好。要注意的是,最好用旁观者的角度去阐述。殿下智比海深,对于此事自有定夺,你记着别在话里加入自己的想法意见既可。”   安泽南点头答应,他感到紧张,不过任谁要面见阎王估计都轻松不起来。   黑无常看在眼中,拍拍他的肩膀道:“无需紧张,大阎王并非难与相处之人,他不会为难你的。”   说话间,电梯轻震,原是到了顶层。   门往两边打开,呈现在两人眼前的是一条深广的走廊。黑无常当先走出电梯,安泽南跟在其后,两人朝走廊尽头走。此处安静无声。走廊天顶用的是声感照明,随着两人脚步声响起,头上灯光节节亮起,又随着他们远去渐渐暗去。   走廊极长,安泽南默默计算不下百米。片刻后,黑无常把他带到一扇大门前。   门上装有横扁,上书“阎王殿”三个大字,肃穆庄严。   黑无常上前,轻轻一推大门,门扉自两边滑开,似是底下装了轮轴,关闭无声。   然而门内却和安静的走廊安全是两个世界,出现在安泽南眼中的是一个足有两个蓝球场大小的办公室。办公室里热火朝天,数不清的冥庭人员正埋头处理着大量文件,落在安泽南眼中最少的文件至少也叠了一个人高。   “阎王殿是负责处理来自人间所有生灵的轮回申请,其中分为人畜两大块,又各自划分不同组别,工作量繁重,所以基本是24小时作业。”黑无常带着安泽南穿行在办公室里,又为他解释此地功能。   安泽南看得暗暗咋舌,要是黑无常不说,他哪里想像得到阎王殿竟然是如此光景。   两人走到尽头,尽头处是一间私人办公室,上面挂着块写着“大阎王”三字的牌子。   “到了,殿下就在里边。”黑无常轻声道,并伸手扣门。   “进来。”   门内传来淡淡声响,大门自动两开拉开。黑无常带着安泽南进门,大门又安静关上,于是把外间的嚣闹全隔绝在了门外。   安静的办公室里,铺着腥红的地狱。全景式的落地玻璃呈拱形排列,代替了墙壁的作用。从里面往外看,可以鸟瞰下方酆都城。办公室的正中是一台三米长的书桌,桌上放置着电脑等办公用品。桌后是一张黑皮靠椅,此刻椅子正背对着黑无常两人。   “小黑啊,这么晚了还要见我,所为何事?”椅子后响起年轻男子的声音。   黑无常上前一步,低头沉声道:“大阎王殿下,我怀疑马面里通外敌,意欲对地藏舍利图谋不轨。”   此话一出,办公室里的空气为之一凝。庞大的压迫感转瞬既没,但出现的瞬间,却让安泽南几乎透不过气来。   然后,椅子缓缓转过来。   “小黑,你可知道有些话不得乱说。”   安泽南终见着发阎王,让他意外的是,坐在椅子上的却是个年纪和他相若的年轻男子。   一头灰色的头发剪着细碎的浏海,模糊了男子眉目的轮廓。戴着银边的平光眼镜,镜片下的双眼却是一红一黑。高挺的鼻梁下双唇张合,发出询问之音的男子一手支着下巴斜视着黑无常,俊美却冰冷的脸上让外人无从测度他的心思。阴司的最高统治者身着黑色的西服,如同贵族般无可挑剔的完美气质让人一见难忘。   “属下知道,但我可以证明马面确有此心。”黑无常说道。   大阎王似是没见着安泽南般,直直看着黑无常淡淡道:“但说无妨。”   黑无常看着安泽南说:“这位是属下直接授命的派遣执行官,今夜他潜入嚣鬼内部取得重要情报,殿下听过便知属下所言非虚。”   大阎王的视线才缓缓移到了安泽南的身上,黑无常在旁边示意安泽南有话直说,于是安泽南把自己如何潜入嚣鬼,到听得神秘贵客及来自各大地狱的三名高手间的对话一一道出。   安泽南说罢,黑无常接口道:“取得这些情报后,执行官本来是要向我汇报,却在冥庭入口处被马面副官龙驹截下,并强行把执行官带到了马面居所。若非属下得鬼部报告,恐怕执行官早被马面所灭口。殿下应该知道,此次舍利出巡的时间和路线皆是马面所定,马面如此行径,其不轨之心昭然若揭,殿下明鉴!”   听完两人的话,阎王却不为所动。脸上不见波澜,只淡淡说道:“仅凭一个小小执行官之言,便要我拿黄泉军曹的左指挥使问罪,小黑不认为有些儿戏了吗?再者,我怎么知道执行官说的话是真是假?”   黑无常似是已经想到阎王会如此一问,闻言答道:“别的人殿下自可不信,但我这位执行官却无须撒谎。若殿下连安氏后裔都信不过,这世间还有谁人能够相信?”   阎王眼中终掠过讶色:“安氏?莫非是役使七妖的那个安氏?”   “正是!”黑无常答道。   安泽南只觉眼前一花,本来还坐在椅上的阎王突然来到自己跟前,并一指轻点他的眉心。   “灵魂中确实带有妖魔的波动,但为何你本身的灵力弱得如此可怜?”阎王皱眉问道。   安泽南不敢有瞒,苦笑道:“那是因为之前受人暗算,致使本人气海大穴被破。若非妖魔全力护我心脉,眼下可就不只灵力弱那么简单了。”   阎王听罢,点头道:“安氏向以忠、信、仁、义严以律已。既然是出自安氏之口,所言定然非假。只是此事事关重大,我需仔细考虑,你们且退下吧。”   说罢挥手,黑无常连忙拉着安泽南退出办公室去。   “这就完了?”安泽南问道。   “当然没完,不过就如殿下所言事关重大。想马面手握兵权,此刻又是非常时期。若没万全的布置而贸然捉捕,轻则引起兵变,重则怕会祸及整个酆都城,所以大阎王不得不小心行事。”黑无常又道:“你我无需担心,很快殿下必定会有所行动,怕到时还需要你帮忙。”   安泽南爽快答应,又问起司离之事。黑无常说道:“此事颇为古怪,我曾让人以高价向嚣鬼打探司离此人的情报。但订金出手处很快就被退了回来,说是酆都城中并无此人。若连嚣鬼也查不到,我很难想像这司离究竟是用什么办法瞒天过海的。当然,或许我的人身份地位不高只能接触到嚣鬼普通成员,所以得到的情报也十分有限。只是现在我忙于舍利之事实是抽身不得,无法全力帮泽南调查此事,还望见谅。”   黑无常的难处安泽南也知道,在现在这种情况他还能分出心力帮自己调查司离行踪,虽无收获,安泽南也无话可说。司离行事往往出人意表,黑无常和嚣鬼都查不到他的踪迹,安泽南却知道他已经来到酆都城。   那纯粹是一种直觉的感应,可恨现在酆都城里正是一付山雨欲来的局面,黑无常根本无法全力调查司离。   司离,你究竟在哪里?安泽南心中暗问。   然而安泽南并不知道,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人正无比“想念”司离。   人间,田无迹坐在车里,愁眉不展。   司离要进入黄泉时曾交待过他,务必稳住魔门其它同道的心思,在他归来之前切勿轻举妄动。但田无迹毕竟不是司离,魔主在时,大家看在司离的面子上还勉强能够接受他的调遣。   现在司离仅以魂魄进入黄泉,他一不在田无迹可就镇不住别人了。   说到底,无非是他天莲宗居于魔门六道之末,根本没人把他当回事。   别说补天派萧厉、罗艺这种宗师级高手,就连极意门的弟子赤典现在也整天嚷着要田无迹助他救回被龙渊捉走的师妹木玲。至于其它人更不消说,让田无迹最气愤的是暗香阁。   皆因暗香阁主柳盈花最近带着长老沈如意及其门下十大媚女全数往淮南市而去,之前田无迹万般阻止。要知道淮南市现在已经成立了“神盾”分公司,而这国际巨头的背后却是当代匠神在主持大局。   匠神此举自然是打算在淮南市建立自己的势力,以确保宝贝女儿和未来女婿的安全。而司离早有交待,匠神交由魔工对付,六道中人不得干涉。然而暗香阁却显然没把司离这话放在眼中,离去时,柳盈花对胖子说:“老大只让我们不去碰匠神的人,却没规定我们不得去哪里,说到底,怕是田宗主被人教训过一次后胆子被吓破了吧?”   当时田无迹气得浑身肥肉乱颤,恨不得把这妖媚的女人捉到床上千般玩弄。但胖子知道自己武功不及人家,唯有忍气吞声,看着柳烟颜在嘲笑声中扬长而去。   此事是田无迹心烦的事情之一,更让他头痛的是现在要去见的人。   在晚饭时胖子突然接到通知,修罗门的少主,也既是丁恨之子丁忌在三个小时后将到达本市。胖子老奸巨滑,当时丁恨被黑无常追杀千里,所传援报被田无迹卡下,导致丁恨丧命黑无常之手。   司离虽知此事,却睁只眼闭只眼。胖子本来打算害死丁恨后,又和严鸿攀上交情,从此天莲宗和修罗门结盟以打压其它同道。却不想严鸿根本没拿他当回事,这会又突然跳出个丁恨之子来。   尽管田无迹没把丁恨之子放在眼中,却听说此次丁忌前来,还带着丁邪丁恶两人。   这两个老家伙是丁恨的兄弟,在修罗门中早已不问世事。此次和丁忌前来,大有兴师问罪的趋势。现在胖子势单力薄,如果双方一言不和,田无迹大有招架不住之感。   车上,田无迹喟然一叹:“司老大,你还要多久才回来?” 第四十九章 司马后人   汽车停在了机场外,田无迹带着天莲宗几名师弟勿勿往侯机室走去。   天莲宗位六道之末,且不以武技见长。田无迹带的这几人对付普通人绰绰有余,但想用来对付修罗门丁邪丁恶二老却纯属痴人说梦,连他自己也知道带上同门只不过充充场面罢了。   天莲宗里真正拿得出手的高手薛僻情已役,但即使薛僻情亲来,比诸二老也有一段不小的距离。可以说,田无迹现在心里像吊着十个八个水桶,正七上八下地折腾。   侯机室里,田无迹抽着烟。回想这许多年的经历,他本是天莲宗中小徒,自六道被逐出中土,天莲宗辗转去到东瀛。其后,天莲秘术结合了东瀛阴阳术,在替身术方面有了长足的进展,但仍无法与之争雄。   那一代的天莲宗主转而弃武经商,以宗派剩余的财力在东瀛开设了自己的公司,再一步步做强做大。其时田无迹以狡诈阴狠的手段不断上位,最终成为了天莲宗新一代的宗主。   田无迹也知道自己在武技方面无甚天份,能够成为宗主靠的正是不择手段四字真言。胖子之后更是变本加厉,以替身秘术打击竞争对手,很快就把公司业务向海外扩展。   而就在十年前的一个夜晚,胖子回到自己居所,便见到了魔主司离。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司离,当时胖子怎么也没想到,魔门第一人竟然会出现在自己的老巢里。   司离当时只对胖子说了一句话:“十年后,我们魔门将卷土重回。但这需要庞大的财力支持,不知道无迹能否为我分担一二。”   能够被司离赏识那是天大的福气,胖子当时激动得连话也说不出来,只懂得拍胸口大叫“包在我身上”。当时司离微笑拍着他的肩膀,如此亲密的动作让田无迹受宠若惊。   事后司离又指出胖子武技与六道其它宗主相去甚远,若将来与之共事恐会遭人白眼。当时司离还亲自指点了胖子,那段时间胖子武技确有长进。但随后司离要分别去见其它魔门宗主,他这一走,胖子又偷懒起来。   而这一偷懒便是十年。   十年来,在司离有意无意的支持下,胖子可说活得甚为风光。连自视甚高的丁恨,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萧厉这些不世人物,见了他都得打声招呼。胖子开始还告诫自己这是看在司离的面子上,但到了后来,他渐渐以为这是自己挣回的面子。   直到今天司离不在他的身边,胖子才突然发现自己没有了司离却是一无是处。   田无迹一身肥肉被冷汗打湿,到现在他才明白十年前司离并非无的放矢。魔门六道暗中竞争甚至死斗并非罕见,胖子之前对付外人不择手段自然得心应手,但魔门六道又岂是普通人可比,胖子心计虽重,却有道一力降十会。在压倒性的武力面前,胖子那点心思根本没用武之地。   可现在后悔没有勤力用功已经太迟,胖子只能祈祷修罗门没有发现是他间接害死了丁恨,否则司离不在,谁人能保他?   这时旁边一名师弟提醒胖子班机到站了,田无迹立刻掐灭手中香烟。整整衣领,他把所有情绪都深藏心中,脸上露出招牌式的微笑,带着同门前往班机出口。   出口虽乘客众多,但修罗门三人一出现,胖子就认了出来。   这并非胖子之前已知三人相貌,而是这三人很难让田无迹把他们当普通人看。走在前面是个二十四五的年青男子,剪着干净利落的小平头,饱满的额头下双眼锐利有神。皮肤远较女子白皙,更接近一种病态的苍白,偏他还穿一身黑衣,显得对比分明,更给人以冷酷之感。   而在他的身后则是两个五十来岁上下的老者,但田无迹知道他们的年纪已经有七八十上下。这两兄弟显是双胞胎,长得一般无二。虽脸上挂着笑容,但眼神阴冷,一看就知是笑里藏刀之人。   田无迹见到他们立刻迎上,胖子大笑道:“这位定是丁兄的爱子,观世侄你气度不凡,丁兄有子如此,让田某甚是羡慕。”   丁忌嘴角牵出一道笑容:“小侄见过田世叔,家父早言世叔长于经商,俨然为我六道经济支柱。若六道功成,世叔功不可没。”   田无迹连忙谦让,心中暗惊,这丁恨之子可真沉得住气。这来到后也不立刻问起其父之事,反而大大恭维自己一番,让自己生出看不通摸不透之感。   嘿嘿两声怪笑,丁氏两兄弟越过丁恨,挤到田无迹身边一左一右搭住胖子肩膀。田无迹顿时心惊胆跳,这两个老怪物分别制着他肩井穴,双掌灵劲藏而不发,却随时能够让田无迹动弹不得。   却听左边丁邪笑道:“田兄一看便是养尊处优之人,如若不然哪养得出这身肥肉。倒是我等这劳实禄命之人,本想在宗内颐养天年,却不得为小弟之事大老远跑来见田兄一趟。想必田兄定不会让我等白跑吧?”   田无迹只得陪笑,还未作答,右边丁恶又说:“若让我知道是谁害死了小弟丁恨,我们两个老骨头拼着命不要也要给舍弟讨回个公道,田兄想来会帮我们这个忙吧。”   说完,两个老怪物一起阴笑。那两口森森白牙看得田无迹肥肉乱颤,生怕一个答不好就给两人吞进肚子里去。   这时丁忌干咳一声道:“大伯二伯,这里是公共场所,不宜谈话,还是让田世叔带我们去落榻处,到时再详谈也不迟。”   丁忌为少门主,虽是晚辈,但丁氏两兄弟却言听计从。闻言怪笑着放开田无迹,胖子心里暗抹了一把汗,连忙带着三人离开机场。   胖子准备了两辆汽车,丁氏兄弟一辆,他与丁忌同坐另外一辆。   车上,丁忌一直没有说话,胖子在旁边如坐针板,却偏要装出一付没事人模样,还热情地为丁忌介绍着城市种种景观。   突然,丁忌开口说道:“世叔请恕小侄无理,小侄曾听闻家父为人追杀之时曾以秘信向司老求援。却不想秘信被人暗中卡住,以至家父在孤助无援下惨死,不知世叔可知此事。”   胖子打了个哆嗦,丁恨说话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让田无迹生出相当奇怪的感觉。他差点就要脱口而出道出此事为自己所为,但紧要关头把话咽回了肚子里,改而装出愤愤不平之色说:“竟有此事,世侄是听谁说的。若被我查出是谁误了丁老性命,我田某第一个不放过他!”   “看来世叔也不知情,如此还得麻烦世叔代为调查。”丁忌淡淡说道。   田无迹自然一口答应。   到得为他们三人准备的酒店时,严鸿却早早侯在大堂,见丁忌三人来到,严鸿连忙上前。   “小鸿无能,让师兄惨死。请少主和二老责罚。”严鸿深深低下头,似是不敢看三人目光。   丁氏二老皆从鼻间冷哼一声,倒是丁忌颇有门主之风,闻言说道:“此事怪不得鸿叔,现在最重要的是把那从中作梗的小人找出来。”   严鸿显然不知此事,闻言微愣。丁氏二老像捉小鸡般把严鸿拉开,丁忌回头对田无迹说道:“小侄三人舟车劳顿,甚是疲累,希望能早些休息,请世叔见谅,明日一早再上门拜侯。”   田无迹知道人家下逐客令,当下微笑告退。   酒店房间里,严鸿暴喝:“什么,竟然是有人暗中作了手脚把师兄害死。是谁,是否田无迹那胖子!”   “小鸿你要再不闭嘴,我就割下你的舌头喂狗。”丁邪冷哼一声,让严鸿乖乖闭上了嘴巴。   丁恶看向丁忌道:“小忌怎么说?”   丁忌抬起头,冷冷说道:“我在车上以魔罗邪眼诱田无迹说话,当时他差点就吐真言,却又收了回去,然后说些搪塞之语。但那个瞬间,小侄明显听到他心脏剧烈跳动,而他手指当时下意识地伸屈三遍。看来那暗中作手脚的人不是这胖子,也必然和他有关。”   “如此说来,那人却没有说谎?”丁邪若有所思道。   严鸿在旁边问:“丁老,你们说的那人是谁?”   丁邪未答,旁边丁忌缓缓说道:“身为司马后人,该也没有说谎的必要。但他们四大家不是与我六道水火不容,却为何要告诉我们这个消息。”   “那还用说,当然是恨不得我们拼个你死我活,然后白白便宜了华夏白道。”丁恶接过话来说道。   丁忌却摇头说:“司马氏虽与安、姬、庞三阀合称四大家。其它三阀有什么人我没见过,但这司马后人神神秘秘的模样,无论如何我也无法把他与正道联系在一起。那人身上的邪气比我等尚重,要这样的人也能自称正道,那我们都是仁翁善长了。”   “不管司马后人的目的为何,总之我是不会放过那暗动手脚的小人!”丁忌的双眼中射出冰冷的光,连室内的温度也因为他的杀机突然一降。   在回家的路上,田无迹坐在车里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究竟丁忌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竟然知道是有人暗中卡下丁恨的求援秘信。   要知此事是田无迹亲为,连司离也是事后才猜到是他所为。可说这世上,知道这事的应该只有他和司离才对,但现在,丁忌也知道了。   “究竟是谁?”田无迹捏着太阳穴,苦思无果。   这时他又接到了一个电话,心情更糟。   天莲宗最近可说恶运颇颇,前有华哲科技被收购,现在南方货运业务又被一神秘势力打击。对方以压倒性的财力加上官门的暗中支持,连续收购了几家重量级的业内龙头企业,大有垄断整个南方货运的姿态。   货运业对于天莲宗来说可是一块肥肉,田无迹不仅可通过它进行走私买卖,而且魔门中人入境与之也有密切联系。现在这方面的业务不断收缩,让田无迹颇有拳脚难伸之感。   他立刻让人调查这突然冒出来的神秘势力,得到的回复却十分惊人。   在背后策动这一切的竟然是四大家的安氏,一直以来,虽然魔门的假想敌中也把四大家计算在内。然而姬、庞两家公然支持龙渊,司马家不知何踪,安氏则隐世不出。若非安家出了个安泽南,恐怕魔门会把这个家族忽略过去,毕竟百年间根本没有关于这个家族的任何消息传出。   而即使出了个安泽南,但安氏的低调却让包括司离在内的魔门中人都下意识没把它放在心上。哪知现在安氏一出手便是快刀斩乱麻的姿态,田无迹这才知道这些名阀望族实是轻视不得。   可现在天莲宗在这方面的业务已经呈现一面倒的局势,且司离不在,田无迹还真不知道怎么对付突然大动干戈的安氏一族。   回到家里,来到卧室。田无迹一开灯,顿时吓了跳。卧室里,竟有人背对着他站在窗边。   胖子喝道:“你是谁?可知道这是何处,竟敢乱闯?”   那人淡淡笑道:“这世上大概除了司离的秘室及龙渊的基地外,还没有本人去不得的地方。”   “口气不小,先让我秤秤你的斤两!”胖子冷哼一声,朝人扑去。   田无迹手往对方后背拍去,却见那人突然转身。   铮!   如同利刃出鞘的锐响传来,房间里忽然飘起淡淡黄沙。沙中,有弧形刀光朝胖子手掌卷去。炽热异感传来,胖子如置大漠,田无迹识得厉害身形暴退,并失声道:“狂沙刀?你是极意门的人?”   “非也。”那人哈哈一笑,黄沙异象散去。他一手前捉,手臂肌肉突然暴涨,只是风压便逼得田无迹呼吸不畅。   胖子顾不得丢脸,在地上滚出数米。而那人一手插进墙壁里,那轻松自如的模样活像插中一块豆腐般。手一收,带出大蓬泥沙,他负手于后冷冷看着田无迹。   田无迹脸色坏得无可再坏:“怎么可能。刚才是狂沙刀,现在是修罗门的北冥手,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两家之学?”   要知道六道秘技皆是密传,又怎会被同一个人使出,胖子哪能不惊。   那人伸手关灯,淡淡道:“你可识得它?”   说话间,昏暗的房间里,此人的身后生出一团黑色烟雾。   雾中有人形的阴影轻轻扭曲着,同时亮起两点腥红。诡异的是,雾中突然露出一面镜子,镜子中映照出胖子变色的脸。   “镜鬼?”田无迹近乎呻吟道:“你是司马氏的后人?” 第五十章 萝莉驾到   四大家,安氏役妖,司马役鬼。但和安氏七妖不同,司马家世代相传只有一鬼。   镜鬼,来历与七妖一般皆无从考证。此异物依附于司马族人的眼睛中,镜鬼本身不具备任何作战能力,但它有一项厉害的异能。   复制!   依附于司马氏族人眼睛里的镜鬼能够把亲眼所见的武学巨细无遗地完美复制,所以司马氏没有家传武学。世间武学,便是司马家的武学。   知道来人竟是司马后人,田无迹心中冒出无数疑问。这同为名门的司马后人非但没打算杀自己,而且身带邪气,看上去比自己更像魔门中人。   胖子最擅察言观色,知道对方并无杀机,便定下心来问道:“四大家与我六道势成水火,阁下不去助龙渊,反而跑来我家中,不知是何用意?”   司马后人淡淡一笑,道:“我的行踪并不用向谁报告,龙渊又关我何事。而说到四大名门……”   他眼中忽闪过深沉杀机,冷笑道:“早在唐末,司马便被逐出四大门阀之列,又何来名门之称?”   田无迹听得一愣,他可从来没听说过这事。如此说来,这司马家恐与其它三阀不合,这也解释了为何司马后人会甘冒天下之大不韪来见自己这魔门中人。   “至于今次所来,其实本人是来帮宗主一个大忙。”司马后人说道。   田无迹再愣,问:“帮我什么忙?”   “我知道田宗主现在是内外交迫,外有安氏大肆收购货运业龙头公司,打击贵宗这方面的业务;内则有修罗少主前来兴师问罪,一个不好宗主估计性命难保。无论怎么看,宗主现在正处在最困难的阶段,司离又不在,宗主现在应是度日如年吧。”司马后人淡淡说道。   田无迹心中那份震惊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一分,这司马后人究竟有何手段,竟然把自己的处境摸通摸透。突然,田无迹想到一个可能性,丁忌对于其父无援招事一事,很有可能是来自这个司马后人之口。   而为的,无非是营造出眼下这种他不得不接受对方好意的局面。   再往深一层讲,这司马后人怎么会知道自己和司离才知道的事情?这才是他可怕的地方。   似是猜到田无迹心中所想,司马后人淡淡笑道:“不错,丁恨之事是我故意泄露给其子知道。至于消息来源,宗主无需猜测,因为你怎么猜也是猜不着,你只要知道,这天下没有我不知道的消息,除非我自己不愿意。顺带一提,上次安氏后人打算通过海路远离淮南市的消息应该对宗主帮助不小吧。”   田无迹再忍不住,失声道:“原来是你提供的消息!”   当时司离对安泽南下了格杀令,可他们在机场被袭击后却神秘消失了将近十个钟头。在这段时间里,田无迹用尽方法也打听不到任何消息,在最后关头他收到一条匿名信息告之了安泽南几人的行踪。   田无迹立刻进行调查取证,最终证实消息的可靠性。但那时时间已经不允许他从容布置,所以才有薛僻情只身一人潜上轮船的行动。可直到现在,他才知道那条消息却是这司马后人所提供的。   “阁下为何要如此帮我?”田无迹沉声问。   司马后人移至窗前,淡淡道:“天下自然没有白吃的午餐。我可以帮宗主刺杀一两安氏中重要人物,使他们计划受阻。亦可游说丁忌,让他们把疑心从你身上移开。更可助宗主打击同道,让天莲宗不再是六道居末。至于本人,则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而已。”   田无迹吸了口气,可说司马后人之话不无诱。惑。天莲宗六道居末一直是他无法打开的心结,像现在司离一没在立刻没人拿正眼看他,胖子无论如何也吞不下这口气。再退一万步讲,即使司离时刻罩着他,也只不过让胖子脸面上好过一些,却无法改变天莲宗的地位。   若得这司马后人相助,天莲宗确实有一振颓态的可能。这并非无的放矢,想司马后人能够掌握到这些精确的情报,其背后必然有庞大的势力支持。田无迹玩惯心术,知道司马后人此刻透露给他知道的东西不过是冰山一角,而更大的实力则隐藏在迷雾之中。   如果和他合作,天莲宗必将成为六道一匹黑马。可田无迹却担心,自己付不起那个代价。   胖子谨慎问道:“阁下有何要求?”   司马后人回头说道:“很简单,等司离回来后。宗主只要给本人安排一个身份,让我可以为这当代魔主打点生活琐事既可。至于事后会否被司离发现,甚或本人生死宗主皆不用挂怀。只要出事,宗主尽可推脱,本人亦可发誓绝不会泄露关于宗主半点讯息。”   他说得轻描淡写,田无迹心脏却连跳数下。司马后人自然不可能毫无目的地接近司离,他真正的目的,怕是……   “你想学司老大的天魔七幻?”田无迹脱口说道。   司马后人鼓起掌来说:“不愧是田宗主,如此轻易便猜到本人的心思。宗主觉得这交易可做得过,本人时间无多,宗主一语可绝!”   田无迹苦笑道:“我武功不如你,若不答应便是人头落地的格局。罢了罢了,我答应你便是,只希望你能够真心助我。”   “这便是我找上宗主的原因,不似有些人自作聪明,却没把处境看个通透。只此一点,宗主便胜他人多多,你放心,本人绝不食言。为表诚意,宗主可拭目以待。一个月内,安氏的计划必须受阻。”司马后人哈哈一笑,推窗跃下,消失在夜色之中。   田无迹苦笑连连,知道此举俨然已出卖了司离,也不知道这是祸是福,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自从在江风市的经贸大学退学后,唐柯和刘可蕊在龚倩的安排下就读安泽南所在的学校。两个月下来,唐柯已经习惯了学校的生活。他和美丽大方的刘可蕊出双入对,把班上一众男生羡慕至死。   平时无事,凿齿被安排在特事组的大院里。唐柯可不想带着这妖兽四处乱晃制造新闻,说起来现在妖兽已经和他心意相通,只要一个意念,凿齿就会赶到他的身边,比诸之前要方便不少。   这天上课,唐柯看着书本走神。想起的却是安泽南,那个为自己揭开这世界不为人知另一幕的男生现在却陷入了沉睡,唐柯有些担心他就此不醒。这时,耳边传来同学的惊呼声。   唐柯回过神来,原来却是前两天听说的插班生今天终于出现。而唐柯看到这个女插班生时,他猛的站起。旁人不知尚以为唐柯被这女生可爱的容貌迷得不可自拔,却不知道唐柯根本无法用言语形容自己心中的震惊。   皆因这个女生,便是在车场以魔动傀儡偷袭自己和龚倩三人的魔工传人,谷小烁!   “不要揭破我哦,除非你想在学校里看到精英步兵傀儡!”   谷小烁的声音在唐柯耳中响起,分毫不受其它人声音的影响。唐柯苦笑,只能坐下。   到了下课时,谷小烁以清纯可人的小萝莉模样迷倒班上所有男生,甚至连其它班级的男生也闻风而来,把她围得水泄不通。唐柯摇了摇头,这时刘可蕊来找。看到唐柯教室里的“盛况”不由掩嘴轻叹:“这么夸张。”   她也是听别的同学说唐柯的班级来了个萝莉插班生迷倒一片男生,好奇使然下刘可蕊也来凑热闹,却不想整个课室几乎被人潮挤爆。   这时人群分开,谷小烁有些狼狈地跑出来。看到唐柯时这少女眼睛一亮,指着唐柯鼻子道:“你和我来一趟。”   顿时,唐柯被上百道凶恶目光狠狠洗礼一番,连刘可蕊也莫明奇妙地看着两人。   “我去去就来。”唐柯对她轻声道,然后招呼着谷小烁上天台。   教学楼的天台上,谷小烁夸张地做了个呼气的动作,大声说道:“好险好险,差点就要窒息了。”   唐柯双手插在裤兜里,没好气问道:“你来这里作什么?”   谷小烁回头做了个可怜的表情,说:“在老师没来之前,人家也要找个去处嘛。你看我这样子去打工人家不肯请,想来想去,只有找个学校呆上三五个月,所以我就来了呀。”   “那你可以到别的学校去,为何往我们学校里挤。”唐柯伤脑筋道。   谷小烁突然跳到唐柯跟前,大眼睛盯着他一动不动。   唐柯被她看得发慌,连忙退开几步。   “因为我对你很好奇。”谷小烁双眼闪闪发光道:“那天在车场里和我傀儡战斗的那只大狗是妖兽吧,它好像听你的指挥。也就是说,你竟然是驯兽师,你知不知道,我只在书里见过训兽师,连老师都说这个血脉如今几乎已经绝迹了,却没想到被我碰上。所以人家,人家很想认识你哩。”   “我,我可不想认识你。”唐柯摇头道。   “怎么,我不可爱吗?有我这样的朋友让你很丢脸吗?难道可爱也是一种罪吗?”谷小烁逼近唐柯,不知从哪里随手摘来一些台词连珠炮发,大眼睛里还很入戏地挤些一些不明液体。   突然,唐柯觉得这小萝莉可远比她那些奇形怪状的魔动傀儡要难招架得多。 第五十一章 唐柯受擒   唐柯和谷小烁从天台下来的时候,刚好敲响了上课铃。刘可蕊竟一直等在走廊没有离去,她看到谷小烁时一愣。唐柯好奇回头看,原是谷小烁刚才演戏般挤出的几滴眼泪还挂在脸上,唐柯立时心中大叫“不好”。   果然,刘可蕊脸色一变,转身便走。唐柯想追上解释,授课老师在旁边用严厉的眼神看着他,他只能无奈先进课室。   到了下课时,一帮男生把唐柯围住,个个责问他怎么把谷小烁弄哭了。   看着谷小烁在外围朝他做着鬼脸,又想到为了这个莫明奇妙的丫头让刘可蕊不快,现在还被一帮不明就里的护花使者责问,唐柯不由心烦。也没心情回答他们的问题,唐柯一把推开几人离开课室。   初来报到的时候,班上有男生曾想戏弄唐柯。却不料唐柯浑身是刺,那始作俑者被唐柯揍了顿,虽然因此唐柯一入学就给记过,却自从再没人敢轻易惹他。   就像现在,虽然唐柯尽管让大家很没面子,可谁也不敢硬将唐柯留住。   谷小烁目送着唐柯离开,大眼睛眨了眨,拎着书包就跟着出去。她一走,后面自然跟上大帮男生在旁边献殷勤。谷小烁可不想后面带着帮跟屁虫,便故意快走几步,先男生们一步拐过弯角。然而带男生们跟上拐弯后,却发现失去了谷小烁的身影。   谁也没有发现,谷小烁已经跳到旁边一株大树上。等男生走后她跳下来,却把刚好经过的一位老师吓了一跳,谷小烁连忙吐着舌头跑开,那老师回过神来才在后面连住:“这位同学,下次不能随便爬到树上去。”   再说唐柯离开课室后却是去找刘可蕊,但来到女友教室,看到她和几个女生正要离开。唐柯叫住她想要解释,刘可蕊却说约了几个同学下午逛街。也不给唐柯解释的机会,女生们已经像群彩蝶般飞走。   唐柯郁闷地搔着后脑袋,只余苦笑。他知道刘可蕊显然对自己有误会,任她再怎么大方也是女生,在男女之事上可怎么也大方不起来。但现在刘可蕊在气头上,怕是听不进自己任何解释,只能等她气消后再说。   下午没课,唐柯打算回特事组喂喂凿齿,再练习南志平给的几道新符。   他可没有汽车代步,想要去特事组只能学安泽南般去搭公车。从学校大门口出去便有公车部,交通尚算方便。唐柯也不着急,先去学校食堂吃了午餐再动身离开。   走在校园的绿荫道上,唐柯走得并不快。秋天快过,初冬将临,虽是南方,空气里已经多了丝冷意。但唐柯却很喜欢这种带有些冰冷的空气,这让他觉得精神振奋,他寻思着圣诞节的时候要带刘可蕊去哪玩的时候,迎面走来两个女生。   唐柯眼睛一亮,他非是没有见过美女。像龚倩、姬冰心都称得上绝世美女,可眼前这两人却给他异样的感觉。   容貌只能算是中上,身材尚算火辣。难得的是两女衣着虽不暴露,却恰到好处地展露了自己凹凸有致的身材。再配合行走间那种自然而然的韵律感,还有眼神间说不出的迷离神色,却让唐柯看得腹下一热。   唐柯正值血气方刚的年龄,表面上是个很野的男生,但实际上他和刘可蕊牵牵手,亲亲嘴都会脸红。而此刻见到二女如此媚态,他忽觉全身火热,嘴巴发干,竟生出想把二女抱住狂吻的冲动。   但他终究不是普通人,当欲念方起,唐柯突然打了个激灵,暗道自己怎会如此失态。   他脸上红潮微退,却不知那两个女子心中惊讶不下于他。   原来这两人并非普通女子,而是暗香阁的十大媚女之二。她们一见唐柯便施展暗香媚术,眼看已经引得这男生欲火大升,却不想他突然回复了心神的清宁。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冷哼,唐柯旋风般转身,却见眼前一花,瞬间香玉满怀。   他只觉一个香喷喷的身体突然挤进自己怀里,对方利用胸部、手指和大腿在自己身上轻擦慢摇。唐柯本来已经压下的欲火突然轰一身闯上脑门,眼睛里只剩下一张似嗔似怨的美丽脸庞,他低吼一声就把此女抱住。   轻笑响起,唐柯尚来不及有其它动作,却觉颈后一麻,便就此失去自觉。   他的身体被一女扶住,两人肢臂交缠,别人不知尚以为是对痴男怨女在亲热,谁知道唐柯已经受制于人。   这时方才那双媚女上前,对制着唐柯的女子恭声道:“沈长老好。”   原来一举制住唐柯的却是暗香阁长老级人物沈如意,这驻颜有术的女人年纪已经足够做唐柯母亲,但外表看上去却像媚女的姐妹,仍是一付青春靓丽的模样。   沈如意冷哼一声:“连个小鬼都迷不住,你们的媚功都修到哪个臭男人身上了。”   两女连忙低头,不敢出声。又听沈如意道:“还不趁现在人少把这小子弄走,小心别让人看出门道来。”   两女答“是”,忙从沈如意手里接过唐柯。她两人从小精修,功力不低。两人扶着唐柯行走如常,外人若不走近绝难看出唐柯失去知觉,只会觉得唐柯好生艳福。   两女走后,沈如意俏脸生出一朵红云,但旋又敛去。她无限妖媚地轻舔双唇,方才她施展媚术,借身体接触一举引起唐柯体内欲火。虽然得手,但沈如意却感觉到唐柯体内有股奇异气息竟撩拔起她已经多年未曾有过的绮念。   当时,她恨不得立刻把唐柯弄上床去颠龙倒凤,好好享受一番后再吸取对方阳元。   可恨阁主柳盈花有令,擒拿唐柯是为了更重要的目标,沈如意只能放过唐柯这道美餐。   这暗香长老双眼迷离,自言自语道:“只是他们阵营里一个名不见传的小子便有如此体质,却不知那精修先天心法,役使七妖的安小子在床上时会是如何滋味?”   自语中,沈如意身形一晃,却如同鬼魅般消失在林荫道上。只是连这长老级的人物也没有发现,暗香阁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一双大眼睛里。   沈如意并不知道,她在唐柯体内感受到的奇异气息却是驯兽师与妖兽之间联系的神秘媒介。当唐柯受制的同时,正在特事组大院角落里闭眼假寐的凿齿忽有所觉,大狗睁开双眼,金黄色的瞳孔闪过疑惑之色。   它朝特事组办公室看了看,却又掉头往院外冲出。妖兽奔出大院的同时,差点没撞倒刘可蕊。刘可蕊只是故意用话气气唐柯,她却没有和同学去逛街,只在外面胡乱吃了点东西便到特事组来,没想却见凿齿一阵黑风般掠过。   “真是的,主人毛毛燥燥就算了,连狗也这样。”刘可蕊摇头道,又奇怪凿齿这么匆匆忙忙是去哪里。   她走进院子,龚倩也从办公室里出来。大小姐正奇怪黑狗怎么不见了,听刘可蕊说妖兽匆忙离去,龚倩一皱眉,心想莫非唐柯有事?   大小姐给唐柯打了个电话,却听到电话里提示对方已关机的声音。她越发觉得不妥,再致电白兰让其往找唐柯。片刻后白兰来电,说是有同学见到唐柯用完午餐后离开。   龚倩心中暗喊一声“糟糕”,这时刘可蕊惊惶失措地跑出来。大小姐看她花容失色,连问何事。刘可蕊急得说不出话,只懂得把手机递到龚倩手上。   刘可蕊的手机上有一条彩信,照片中,唐柯被绑紧了手脚横放在一张大床上。彩信中还有一行信息:若想要这小子性命,凌晨午夜带安泽南来换!   这显然是绑架,龚倩没少经手过此类型的案件,却没曾想有一天竟然会发生在身边朋友身上。而更可恨的是,对方要的不是钱,竟然是她的情郎安泽南。   “走,随我去一个地方。”龚倩沉着脸,拉起刘可蕊就往大院外跑。   恒龙大厦位于香舍大道附近,和地标性建筑夏尔广场仅是一街之隔。恒龙大厦从一开始的定位就是高品质的办公场所,无论装修还是格局都有自己独特的风格,再加上位处黄金地段,所以租金不菲。   但现在,大厦最上面的三层却给“神盾”租下。然而龚天正的胃口不止于此,既然要在淮南市里打造自己的势力圈,仅三层办公室哪容得下一个“神盾”国内分公司,按照龚天正的意思,他是要把整个大厦买下来。   只是目前这桩买卖尚在谈判中,龚天正只能先租下三层以作暂时性办公之用。   最近几天,“神盾”陆续向国内招聘精英人才。龚天正自己也抽空往见包括市长在内的几个重量级人物,毕竟像“神盾”这种跨国公司要在国内成立分公司可不是小事,而且龚天正经营的又是最先进的科技项目,即使他不去见人,政商两界的人物也得登门求见。   这会龚天正刚和一个军区首长秘密会见后回到办公室,就接到宝贝女儿龚倩的电话,说要让他务必呆在办公室里哪也不能去,直到她来到。   龚天正本来还有一个重要会议,为了女儿,他只能让茱莉把时间推迟。   片刻后,龚倩带着刘可蕊风风火火地闯进他的办公室里。龚天正看她一付怒容,知道出事了。果然,龚倩把刘可蕊的手机拿给老父过目,龚天正一看,就知道是魔门在搞鬼。   龚天正冷笑道:“我早已警告过魔门不得动我宝贝女儿有关的人和事,现在看来魔门当龚某人说的话是在放屁。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龚某以后的名字岂不是得倒着写?”   说罢,龚天正叫来茱莉,要她立刻调查究竟是魔门中哪一派干的好事。却不料茱莉还没离去,办公室大门再开,飞刀迈考克带着一个女生进来。   众人一愣,特别是刘可蕊,她没想到来的竟然是谷小烁。   谷小烁这精灵古怪的少女在龚天正跟前时却丝毫不敢作怪,她正经八百地朝龚天正问好后说道:“匠神大人,我知道是谁捉了唐柯!” 第五十二章 凿齿救主   柳盈花年近六十,却因修练暗香阁“百媚心经”而得以留住岁月和时间。不认识她的人看到了,还只当她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怎会知道她已经是个六旬老妇。   只是近年来,柳盈花境界举步不前。她暗香阁一派的媚术心法最重采阳补阴,柳盈花曾经也面首无数,但心法大成后气质大改,无复往日的狐媚烟行,反而变得端庄高贵。而且柳盈花更遣散座下面首,却并非说明她已经无需阳元滋补,而是普通阳元对她已经有损无益。   然而,如今众生沉溺于纸醉金迷的世界中,欲望的沉沦让人重物质而轻精神。于是拥有上等阳元的年轻男子对于柳盈花来说可遇不可求,十年来她阅男无数,却没几人被她看得上眼。   当然,魔主司离的阳元乃上上之选。可柳盈花哪敢打这魔门第一人的主意,至于其它人,萧厉倒也不错,但这人一面难求,更别说给柳盈花施展媚术的机会。况且以补天派主的威名,柳盈花深怕采阳不成,反被其盗了自己元阴,那可得不偿失。   故此,当柳盈花听闻安泽南竟然在司离的格杀令下仍保得性命,便对他生出浓郁兴趣。   安氏家传心法一开始便是重精神心灵修养的先天绝学,可以想像安泽南的心灵必是澄静剔透。若得此子阳元,柳盈花的功力便可向前迈前一大步,甚至有赶超其它几位宗主的可能。对于柳盈花来说,这个诱。惑实在太大了。   大得让她罔顾司离的指令,柳盈花只希望趁着眼下司离魂落九泉的当口,采了安泽南的阳元以壮实自己的功力。所以,她才有带着十媚女和派中长老来到准南市之举,并选择了安泽南圈子中的朋友下手。   柳盈花仔细研究过包括安泽南在内那几名特事组的成员,除了一个半途退出的阿杰外,其它人无论性格还是行为模式她皆了然于胸。   安泽南重情义,轻生死,这从他每次事件中皆身先士卒可以看出,他是一个很重视朋友情义的男子。而这样的人,人性中的至情至性反而是他最大的缺点。   柳盈花选择几乎没什么特别能力的唐柯下手,自然是为了激起安泽南对于弱者的保护之心,而心甘情愿地进入她设下的圈套。   然而柳盈花算漏了三点。   其一,她并不知道安泽南为了追踪司离也效法进入阴司黄泉,所以暗香阁传达的消息没有落入他的手中,却被龚倩掌握。所谓差之毫厘,谬之千里。龚倩和安泽南绝对是两种性格,再者两人行为模式大是不同,像因为龚倩的关系而直接引得匠神插手,便是柳盈花所没曾想到的。   其二,唐柯身为驯兽师的身份一直不为魔门所知,毕竟和安泽南几人有过“亲密接触”的只有金朴熙和极意门下两个弟子。然而金朴熙关注的只有安泽南,而唐柯和凿齿却没曾和赤典木玲两人接触过,所以对于他的情报,在魔门中几乎为0。   其三,柳盈花千算万算,也没算到魔工的传人谷小烁会和唐柯就读同一间学校。更没想到谷小烁已经把暗香阁施术虏人的过程看在眼中,目前已经报到了匠神龚天正处。   以上三点哪怕算漏其一都难免会出差子,何况柳盈花足漏了三点之多。似乎从一开始,冥冥之中便已经注定了她此次行动的失败。然而此时她犹若未觉,若计算着今晚要如何入安泽南乖乖就范。   魔门在准南市本有据点,但被匠神警告后,司离已经撤出此地所有人力。所以柳盈花只得在城南龙光别墅区租了个单位以作老巢之用,为免引起注意,十媚女并未与其同住,而分散在市内各地。   柳盈花刚给唐柯检查了身体,发觉这男生体质尚算不错,却只是中上之资,还看不入她的法眼。寻思着得到安泽南后,便把这男生阳元赏给门人也无妨。此时门开,却是长老沈如意走了进来。   “阁主,不知为何属下刚才一直心惊肉跳,似会有事发生。想来准南市终究盘踞着一个连司老也不愿轻惹的匠神,而那安小子终是匠神未来的乘龙快婿,我们贸然行事,恐会引来匠神干预。”沈如意小心措词道。   柳盈花冷笑一声:“如意,引退了这么多年,你的胆量倒是越活越回去了。我看司老也是把那所谓匠神估计过高,想我暗香阁专修媚术,可曾怕过天下何样男子来。若匠神亲来,就看我怎么采了他的阳元,让他以后对我惟命是从!”   沈如意心中暗叹,知道眼下柳盈花是无论如何也听不进去劝告,只得告退离开。   正当柳盈花计算着今晚行动时,她却不知道,龙光别墅区的大门口一条黑狗来回踱步。保安见了上前驱赶,这狗倒也不叫,便安静地退开。   保安嘀咕了声:“还真稀奇,这狗的眼睛竟然是金黄色的。”   凿齿到了!   恒龙大厦里,龚天正屏退了茱莉和迈考克二人后问道:“谁干的。”   谷小烁正色道:“暗香阁。”   “是那帮妖女?”龚天正倒有些意外,随后笑道:“那女儿你这朋友倒是因祸得福,只不过暗香阁的艳福天下间没几人消受得了罢了。”   随后,龚天正又把这个门派的来历简单说了一遍。龚倩还好,刘可蕊听说这帮女人专司床第之事,顿时俏脸发红。又怕唐柯真个被她们采阳补阴,立时大急。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龚倩看在眼中,对老父大声道:“老头子,都这节骨眼上你还有心思开玩笑。你倒说这人是救还是不救,要不救我可就自己想办法了。”   龚天正最着紧这宝贝女儿,闻言连道:“救,当然救。”   他又转头对谷小烁笑道:“既然你都告诉我是何人所为,不妨把这帮妖女的藏身点一并告诉我罢了。”   谷小烁大眼连眨说:“匠神又怎知小烁知晓她们住处。”   “若你连这点本事也没有,那本人对当代魔工可就要大大失望了。”龚天正微笑道。   “龚叔叔真厉害,一句话就把老师也拖下水,小烁以后不敢向叔叔隐瞒什么了。”谷小烁吐着舌头,当下把柳盈花藏身在龙光别墅区的信息说了出来。   唐柯受擒后,谷小烁暗中跟踪着两名媚女一直尾随到她们的落脚点,才再返回市内找到龚天正。她年纪虽然不大,行事却是慎密,否则也不会被魔工独自派至此地。   龚天正摇头失笑,他知道这小丫头正努力争取自己的好感,这从匠神到龚叔叔的称呼变化可看出谷小烁在接近两人间的关系。本来他甚是讨厌这种甩心机的手段,但谷小烁做来自然天成,很难让他生出恶感。   倒是龚倩质疑道:“你不是和魔门一伙的嘛,怎么突然这么好心帮起我们来?”   谷小烁笑道:“龚姐姐有所不知,我魔工与司离虽有联系,却不属同门,自然不用卖魔门六道的帐。再者,魔工与匠神之间的恩怨又岂容得下他人插手。他魔门明知而犯之,我自然不用对他们客气。姐姐放心,小烁刚才所言句句属真,可不敢有半句假话。”   龚天正却已立起,对龚倩道:“女儿你且和朋友回特事组等消息,我这就去会会暗香阁那帮妖女。”   旁边,谷小烁举手道:“我也去,不修理下这帮老女人,老师知道会责怪我的。”   对于这古灵精怪的少女,龚天正却甚是放心。若谷小烁没有点真本事,魔工岂敢让她出来丢人现眼?他当下也不反对,便调来茱莉和迈考克同往。   再说唐柯从晕迷中悠悠醒来后,脑袋一片迷糊,好半天才省起自己像是受了暗算。   突然打了个激灵,他总算是安全醒来。唐柯刚想坐起,却发现手脚被绑了个结实,只能再躺在床上。看着周围的布置,自己似置身于某处居所,听窗外无比安静,只余风声不时响起,唐柯暗暗猜测自己不是在郊区,便是在某处安静的小区内。   只恨行动不便,别说逃跑,他连起身观察亦做不到。   这时窗口突然闯进一道黑影,唐柯先是一惊,然后才看清却是凿齿到了。   妖兽凭借着和驯兽师之间的神秘联系寻到了别墅区,再绕过大门从其它地方进入,最终找到了唐柯所在的屋子。凿齿察觉到屋子里有两个修为不浅的人,为了不引起屋内高手发觉,凿齿不敢回复真身,而以动物的形态潜入唐柯房间。   这时见到唐柯,凿齿亲呢地伸出舌头舔舔唐柯的手。再伸出森然獠牙把唐柯手脚的麻绳一一咬断,恢复自身身之后,唐柯拿掉嘴中毛巾。   唐柯刚要起身,凿齿做了个很人性化的动作。妖兽朝门外看了看,示意唐柯外头有人,唐柯会意,放缓了动作,尽量无声地离床。   一人一狗来到窗口正要逃跑,突然人影一花,却有人带着香风自窗口扑进,一掌把唐柯拍飞到墙边。   唐柯吃痛落地,凿齿已经护在他的身前,对着从窗口窜进来的沈如意发出威胁的低吼声。   此时门开,柳盈花款款而至,抿嘴笑道:“想不到你却有通灵宠物相助,若非姐姐我发现得早,倒是差点就让你这小鬼给得逞了。”   她说完打了个眼色,沈如意立刻会意。这暗香阁长老揉身而上,想一举再擒唐柯。不料眼前突然黑光冲天,漫天黑气中,有一矛闪电刺至。   沈如意不料有此变故,玉掌翻飞轻拍矛尖。虽借力后退,却给矛劲震得手掌发麻。   她和柳盈花同时大惊,只见唐柯脚边的黑狗此刻却作人状。这狼首人身的怪物手持重矛,金黄的瞳孔一动不动地盯紧暗香阁二女。   柳盈花讶声道:“这是什么怪物。”   唐柯扶着墙壁站起道:“它才不是什么怪物。”   说话间,唐柯伸手要去摸符咒给凿齿加持战力,却发现口袋里空空如也,原来他身上的东西早就给柳盈花收了去。此刻没有任何符咒加持,唐柯也不知道仅凭妖兽之力是否敌得过这显然是魔门中人的二女? 第五十三章 兽元初成   唐柯看了看离自己只有数步之遥的窗口,窗外阳光明媚,充满强烈的生机,实是对他有无比巨大的诱。惑。只恨窗前却站着一个沈如意,即使唐柯这武技门外汉也知道这笑呤呤的女人并不好惹,这从凿齿不敢主动抢攻便可看得出来。   而凿齿的矛尖有意无意地朝向柳盈花的方向,在妖兽的感知中,这个女人远比那占据窗口逃生位的高手还要厉害。   “如意,还不把这小鬼拿住,记得别把动静闹大了。”柳盈花淡淡说道,她身为一派宗主,自不愿轻易出手。何况唐柯只是普通人,虽然有只怪物相助,但以她的眼力不难看出这怪物尚不是沈如意的对手。   长老沈如意闻言点头,轻笑一声朝凿齿欺去。岂料她方一动,身后劲风忽起,背脊传来寒意,沈如意再顾不得凿齿。她却不转身,反手便一掌纯凭感觉拍出。   拍中实物之感传来,后方的偷袭者一声不吭被击退,沈如意才回头。   一只古怪的东西同时落入她和柳盈花的眼中。   脸带面具,身披斗蓬,铁链加身,手持重剑,却是谷小烁的步兵型魔动傀儡。只是暗香阁二女却未曾见过此物,因此不明就里。再者魔动傀儡不具备任何灵力,因此直到它出手偷袭才为沈如意发觉。   只可惜这只是普通的步兵傀儡,虽然给沈如意一个意外惊喜,却未曾能够伤及分毫。   “这次又会是什么东西。”   柳盈花大恼,就要亲自上前拆了魔动傀儡,忽听身后有男子声音淡淡响起:“你给我留下来吧。”   门扉无声无息地四碎迸裂,一大蓬暗含气劲的大门碎片朝柳盈花的背后洒至。柳盈花心内暗惊,她还是首次被人摸到身后仍一无所觉。但她不愧是宗主级人物,虽惊不乱,柳盈花飞旋身体,借旋转的力道引得碎片改向,再双掌如同彩蝶翻飞击出,却是攻守兼备的招式。   “来得好。”   一根绅士拐杖如同毒蛇吐信,瞬间和柳盈花对攻十几记。柳盈花越打越心寒,这人的拐杖每次皆准确无误地点中自己掌心,其灵劲如同绵里针般不断攻破自己护灵灵障破入体内,让她双手经脉如被针刺,酸痛难受,一身功力无法尽展,大感难受。   变掌为指,柳盈花以曼妙无比的姿态屈指轻弹来人拐杖。房中闷响传开,柳盈花借一弹之功阻得对方攻势,方得以重新拉开距离。   她一立定,只见门边站着一高大男子。男子着装如同贵族绅士,头戴高筒礼帽,那把自己打得双臂发麻的拐杖在他手中转了一圈,又轻轻落在地面,看得出来人家一付游刃有余的模样。   这人自然是龚天正,他带着谷小烁来到此间后,便命朱莉和迈考克两人在外头把守。谷小烁却从窗口偷袭,他自己则对上最强的柳盈花。   别看龚天正一付轻松的模样,实质心底也是有些意外。尽管没有拿出真正的功夫,可他也未曾想柳盈花在被他从后偷袭的情况下仍能不落下风,无愧暗香阁之主。   柳盈花早在田无迹处听得龚天正容貌,此时一见便知道来的竟然是匠神,顿时失声道:“你怎么会知道我们的落脚处?”   “是我说的。”   身后响来一声童稚女声,柳盈花看去,却见谷小烁立在窗口扮着鬼脸说:“谁让你这老太婆敢插手我魔工和匠神大人间的事情,所以别怪本小姐坏你好事。”   唐柯看到谷小烁时亦是一愣,这时听得是这萝莉通知龚父来救自己,心中不由对她生出好感。   “那边的小子,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龚天正一声清喝让唐柯立时回过神来,同时,凿齿和魔动傀儡同时向沈如意攻去。   “休想!”柳盈花一声暴喝,又叫了声沈如意之名。后者似和她心意相通,闻言不理会攻来的妖兽傀儡,却朝柳盈花这边扑来。   这时唐柯朝窗口跑去,谷小烁正准备接应。   柳盈花亦不顾身后匠神,朝前扑去。龚天正冷哼一声,手中拐杖再次点出。却见眼前一花,却是沈如意代替柳盈花接下了他的攻击。   至于暗香阁主则直接面对妖兽傀儡,却见她双肩轻晃,分别撞上凿齿的矛和傀儡的剑,用巧妙的力道引得这两只异物同时往左右抛跌。   瞬间,龚天正把握到柳盈花真正的心思。   这妖女也甚是了得,在眨眼间定下妙计。以沈如意这下骥对上龚天正这最强的人,而柳盈花这中骥则负责收拾弱得几乎不成比例的唐柯。   柳盈花的打算正是以沈如意缠住龚天正,而她则负责捉走唐柯,如此一来,她还有交易的筹码。   见暗香阁主朝唐柯扑去,谷小烁一咬牙从窗口扑了进来。瞬间来到唐柯身边,谷小烁迎上柳盈花并大叫一声:“快跑!”   唐柯感动,正要依言逃走。却听谷小烁闷哼一声飞退,她虽得魔工真传,却尚不是柳盈花这种宗师级高手的对手,瞬间便被柳盈花拍了一掌受伤飞退。柳盈花暗恨她坏自己好事,身体旋转间外衣脱下,在她手中如同一道长索般卷住了谷小烁。   手往回拉,柳盈花带得谷小烁不由自主朝自己扑来,她则冷笑一声朝这魔工少女胸口一掌拍出。   这时龚天正刚击退沈如意,见谷小烁有危险,可他离柳盈花足有五米。虽瞬间可达,但谷小烁却到了性命交关的时候。   远水救不了近火!   然而,柳盈花眼前一花。谷小烁被人撞开,她的手掌却拍在了唐柯的身上。   原来唐柯见谷小烁有危险,心中热血一涌,也不管自己是否捱得起人家一掌,便立刻撞开了魔工少女。   被柳盈花打了一掌,唐柯鲜血狂喷。谷小烁看得双眼欲裂,她荡开柳盈花缠在自己身上外衣,伸手接住唐柯。谷小烁当机立断,立刻抱着唐柯往窗外跳出。   凿齿见唐柯被救走,也跟着跳出窗口。柳盈花要追,身后风声响起,却是龚天正挟怒攻来。他那拐杖不知何时断开数十节,每节有细链相接,拐杖立成黑索,在龚天正的手中舞出漫天黑线,带着令人窒息的气势把柳盈花罩在其中。   柳盈花花容失神,匠神的索影如同一个猛烈的风暴,她仿佛置身于冲刷天地的暴雨中,生出东西难辩之感。   这一刻,她知道龚天正终拿出真正实力!   谷小烁带着唐柯跳出窗口时,沈如意追了下来。但守在外头的音速剑和飞刀手立刻迎上,匠神麾下四将个个实力出众,沈如意比起他们尚差一线,何况被两人围攻,自保尚难,就别说追击了。于是这暗香阁长老只能眼睁睁看着谷小烁带着唐柯扬长而去。   扛着唐柯,谷小烁和凿齿夺路狂奔。直来到一条幽静小巷子中,见后无追兵,谷小烁才把唐柯放下,然后细究唐柯伤势。   立时,魔工少女眉头大皱。唐柯伤势并不乐观,柳盈花那一掌正印在唐柯胸口处,庞大的劲力没把唐柯五脏震碎已属万幸。但现在唐柯心脏出现杂音,显是内出血的伤势,而心脏受到挤压,若不及时处理,唐柯性命难保。   可一时间,却是让谷小烁去哪医治唐柯。这龙光别墅区位在准南市北郊,距离最近的市内医院也要个把钟头车程,而唐柯现在连十分钟也等不及了。他已经开始出现呼吸不畅的症状,随时会休克。   “笨蛋,你又不是我,干嘛那么拼命替我捱那老太婆的掌力。”谷小烁急得快哭了,眼睛通红地叫道:“喂,你别死啊。我还想你给我研究驯兽师的体质,要死也让我做完这课题后再死啊……”   谷小烁虽胆大包天,人又精灵古怪,却还没经历过有人在自己眼前死去的情景。再者唐柯虽说不上亲朋好友,可人家毕竟是为了救自己而被柳盈花打了掌,谷小烁再没心没肺,也不能无动于衷。   何况,当唐柯撞开她的瞬间。那一刻,谷小烁心头觉得很温暖。那种被保护的感觉是她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只是片刻后唐柯受伤,让她什么都忘记了,只懂得带唐柯夺路而逃。   似是知道唐柯就要死了,凿齿难过的低鸣连连。要知道妖兽能够遇上驯兽师是多么可贵的际遇,那是妖兽得以进化的契机。若唐柯死了,凿齿会渐渐被心中的兽性所影响,又变回那嗜血的妖兽。   在驯兽师几乎已经灭绝的现在,若失去了唐柯,凿齿大有可能一生将在野性的黑暗中渡过。妖兽金黄的双瞳中闪过惧色,已经习惯了理性的思考,用眼睛去观察这个世界的它,不想再回到那个没有自我,纯粹被兽性所支配的黑暗世界里。   凿齿握紧了拳头,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突然,妖兽上前,轻轻拉开了谷小烁。   谷小烁奇怪地看着这只怪物,却见凿齿放下了重矛,然后仰天长啸。顿时,妖兽全身化成黑光粒子,但它却没有回复大狗的动物形态,而是旋转着注入唐柯的体内。   异变忽生。   唐柯全身生出黑光,人浮空而起。他头上黑发暴长,浑身肌肉贲起,竟撑破了上衣。   谷小烁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她知道有奇妙的事情发生在唐柯的身上。   唐柯的异变在继续,本来小麦般的肤色飞快转黑。同时,在他的小臂及胸口皆生出漆黑的狼毫。最后,唐柯无意识地发出一声兽吼,上嘴唇微微掀起,两颗尖利的狼牙探出,雪白的利齿在黑光中散发着寒冷的光。   变化至此而止,几乎成为了狼人的唐柯又轻轻落回地面。然而让谷小烁欣喜的是,唐柯本来已经渐渐衰弱的心脏又有力地跳跌起来,似乎他的小命因异变而保住了。   谷小烁并不知道,她刚才目睹的是驯兽师与妖兽之间最为庄严的仪式。   仪式的名字谓之“妖变”。   驯兽师以自身血液压制妖兽体内兽性,两者间的关系想依相存。为了维系自身理智的存在,妖兽需要驯兽师的血液,所以会拼了性命保护本身并无多大能力的驯兽师。然而两者间关系再怎么密切,也只是两个独立的个体。   驯兽师也会遇到连妖兽也无法保护的危险时刻,就如同眼下的唐柯。在远古时,当遇上这种时候,而妖兽又不甘心让驯兽师就此死去时,它们就会选择和驯兽师进行身与心的融合,称之为妖变。   妖变之后,驯兽师和妖兽将成为一个新的个体。这个个体是驯兽师的意志为主导,妖兽只提供可以和原体匹敌的强壮躯体、灵力与技能。而妖变之后,驯兽师的体内会生出属于该妖兽的兽元。   兽元为妖兽残留在驯兽师体内的灵魂印记,若之前的关系是相依相存,那么拥有兽元后的驯兽师将处于绝对主导的地位。通过意念操控兽元,妖兽将无法违背驯兽师的一切命令,包括驯兽师让妖兽自吻。   这如同一个不平等条约,所以只有当妖兽自己愿意为驯兽师作出牺牲时,才能够主动进行“妖变”的仪式,从而在驯兽师体内留下兽元。   此刻,妖变后的唐柯,身体受损的机能正飞快收复。而之前沈如意在其体内感受到的奇异气息已经发生了变化。它们凝聚成了一团漆黑的光,光中,隐隐有凿齿的轮廓浮现。   此物,既为凿齿兽元! 第五十四章 舍利出巡   特事组办公室里,龚倩、白兰和刘可蕊着急地等待唐柯的消息。龚天正带着谷小烁去找暗香阁麻烦后,着几人回特事组等消息。眼看黄昏将近,却没人回来,三女不由心中担忧不已。   这时听得院外汽车停靠之声响起,龚倩奔出大门,见老父从汽车上下来,却不见谷小烁和唐柯。   “老头子,你自己回来了,其它人呢?”龚倩劈头就问。   龚天正没好气道:“女儿你也太不体恤我这个当父亲的,想我追杀暗香阁几条街,把她们赶出了淮南市。这累得半死,一回来也不关心下我,老爸我可是会伤心的。”   龚倩嗤之以鼻,说道:“你不活得好好的嘛,快说,我朋友人呢?”   匠神大摇其头,见其他二女也出来,一个个模样着急,只得告诉她们唐柯被谷小烁救走。在这之前,他和谷小烁已经约好若中途分散,便回来特事组相见。而唐柯在暗香阁老巢里挨了柳盈花一掌,龚天正也不知道伤势轻重。他被谷小烁救走后,龚天正本来打算留下柳盈花,但这女人无愧暗香阁的宗主,秘法奇技百出,最终在龚天正的黑索“量天尺”下逃得性命。   事后龚天正一路追杀,直把柳盈花赶出了淮南市外,才往返特事组。   “可唐柯还没回来,他会不会有危险?”龚倩担心道。   听她这么一说,刘可蕊的眼睛就顿时发红。   龚天正想安慰下这女生,忽有所感。抬起头,只见谷小烁扛着晕迷的唐柯从巷子拐角处走出,自然,他们身后还跟着黑狗凿齿。   身影晃动,龚天正抢前从谷小烁手中接过男生,然后抬进办公室里。   刘可蕊本见唐柯归来,心中大喜。却见男友上身不着一缕,谷小烁又神情古怪,刘可蕊像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不自然起来。但她心挂唐柯,勿勿看了魔工少女一眼后,她跟着龚倩跟了进去。   办公室里,龚天正把唐柯平放在桌上,然后仔细给这男生检查身体。其它人站在旁边,神色紧张。片刻后,龚天正皱着眉头,刘可蕊看得一惊问道:“龚叔叔,小柯不会有什么事吧。”   龚天正摇头说:“不仅没事,身体还好得不得了。”   又对谷小烁问道:“之前他身上是否有发生过异事?”   谷小烁老实点头,把凿齿化成黑光进入唐柯身体,接着唐柯异变。至唐柯伤势痊愈后,凿齿才又化为黑狗出现。最后,谷小烁则扛着唐柯回来。   “这就对了。”龚天正笑着对刘可蕊说:“你大可放心,这小子不但没事,还因祸得福在体内已经形成兽元。”   随后,龚天正又把兽元的来历和众人说了遍。刘可蕊可不关心兽元是什么东西,反正唐柯没事她就放心了。   这时,唐柯终悠悠醒来。他扶着脑袋坐起来,见被众人围着不由一愣。突然香玉满怀,原来却是刘可蕊扑到他的怀里大哭。唐柯苦笑着安慰女友,却见谷小烁黯然离去,心中泛起微微苦涩之感。   以唐柯的归来,此次由暗香阁掀起的风波终告结束。然而阴司的酆都城,却有暴风雨即将来临。   冥庭狱军基地里,安汉南换上从黑无常手中接过的狱军服饰,又把头发染成银白。跟着,白无常拿来个盒子,盒子打开,竟然是些不断自己流动的沙子。   “这是虚灵沙,可覆于脸上随心意改变形貌。”黑无常接过盒子,把虚灵沙洒在安泽南的脸上。   安泽南闭上眼睛,脸上虚灵沙不断扭曲变化,最终变成一个大鼻子的男子脸孔。   白无常嘴角微微抽动,安泽南那夸张的大鼻子有够滑稽。但如此一来,却没人会知道他的真正身份。   安泽南之所以如此大费周章地改变形貌,皆因为地藏舍利的日子已经定在明天早晨。为了确保舍利安全,黑无常准备把安泽南这着奇兵布置在舍利的奉台左近。若有人想动舍利,凭安泽南的妖魔之力足够给来犯者一个惊喜。   但这样的布置并没让黑无常放心,之前向阎王告发马面之后,这阴司的最高统治者却一直没有任何行动,甚至连舍利的路线或时间都没有改动,这让黑无常猜不透上司心中在想些什么。   而每当黑无常问及,大阎王却不置可否,一付高深莫测的模样。   无奈之下,黑无常只能尽量完美圣利的保护工作,这其中便包括布置了安泽南这着奇兵。   一夜无话,只是安泽南为了适应新身份而没拿下虚灵沙,感觉别扭。   到了清早,他早早来到黑无常处报到。黑无常一反之前的黑色西服装扮,而改穿金边黑底的长袍。袍上绣有瑞兽祥云,腰间束藏青腰带,中间饰有玉牌,上书“无常”两个古篆。   见安泽南脸色古怪,黑无常解释道:“这是祀服,冥庭官员出席重要场合所穿的服饰,勿要奇怪。”   白无常随后推门而入,这冷艳无常亦换上所谓祀服。只不过颜色和黑无常相反,她的长袍却是红边白底。   “前辈,可以出发了。”白无常正色道。   黑无常点头,对安泽南说:“走,我们去佛祭台。届时由大阎王亲自迎出舍利后,便会置于奉台之上,接下来,便是舍利出巡的重要时刻!”   安泽南心神激荡,他倒不是全因将亲眼目睹圣物而激动,更多的却是因为司离。   之前他一直不知道司离为何进入阴司黄泉,而从他得知地藏圣利之事后,安泽南隐隐觉得魔主是为了此物而来,否则在时机上又会如此凑巧。   须知这地藏圣利连各大地狱强者也为之垂涎,若让司离得此圣物,恐不是功力大进那么简单,而是直接脱胎换骨,成为地仙级的人物也说不定。到时,人间还有谁是他的对手。   而观此前司离行踪诡秘,连狱刑鬼部和嚣鬼也没有他的踪迹,可知司离是处心积虑。若司离目的确在舍利身上,那么今天将是他出手的唯一时机。安泽南愿意改变形貌,按照黑无常的意思守在奉台左近,为的也是确保舍利不为司离所夺。   若司离前来,这是他第二次面对这魔门第一人,安泽南能否在这泰斗级人物手下保得舍利周全?这点,他心中全无把握,唯一可依仗的是妖魔来到阴司后暴增的力量,希望到时可以给司离一个惊喜。   佛祭台位于通天浮屠正前方,是个巨大的广场。传说当年地藏王菩萨虚像便是于此地献身,并将圣物舍利授予大阎王。尔后,此地更名佛祭台。   安泽南等人来到时,冥庭千百官员逐渐前来,聚集在广场之上。安泽南注意到这些人身上所着无不是如同古装般的祀服,若是平时见着这么一大帮人,怕是以为撞上拍古装戏的了。安泽南庆幸自己“身份低微”,否则学人穿上这么一套衣服估计不大舒服。   在黑无常的安排下,安泽南和十名狱军成员来到奉台左近。这奉台外形如没了顶盖的轿子,整个奉台为黑铁所造,重逾千斤。届时舍利出巡,将会有冥庭力士抬起奉台,而包括安泽南在内的十一人则寸步不移地紧守舍利。   至于黑白无常二人,因为需要调渡整个行程的安全措施,所以无法像安泽南般守在奉台左右。安泽南本担心马面会跟在旁边,有这黄泉军左指挥使在,不用等司离来抢,恐怕舍利早给马面私通外敌抢了去。   但大阎王似乎暗地里做出了布置,马面被调配去指挥酆都城四门的黄泉军,以应对随时会出现的地狱联军。   而马面的副官龙驹则带着百名家将落于奉台后边,负责协助狱军确保舍利安全。   至于被挑选出来保护舍利的狱军成员亦是无一弱者,他们都是狱军队长级的人物,个个都是独当一面的好手。安泽南私人比较,除非自己祭出雷貘弧刃才有稳胜的把握,可知这些人亦是不得多见的高手。   如此布置,若非安泽南之前见过那三名来自地狱的高手,否则他绝不相信有什么人能够威胁到舍利的安全。既管司离来攻,以这样的阵仗魔主也不会讨到什么好处。   可现在形势不同,外有强敌,内有隐患。一个不好,大有给司离得手的机会。安泽南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也不能给任何人抢得舍利。   此时通天浮屠大现光华异彩,只见淡淡金色佛光逐层下降。如此圣境,让人一见难忘。安泽南身边的狱军纷纷跪伏,跟着如同波澜扩散,无论冥庭中身份如何显赫之人,在得见佛光后都心神皆震,不由自主地跪下。   安泽南亦不例外,但他的震撼比别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初见佛光时,他的心灵自然而自地进入天心妙境。而思感与佛光交汇的刹那,他突然听到一个无比巨大的声音在耳中淡淡说道:众生平等,佛渡有缘。   再寻常不过的八字佛偈,不知为何却让安泽南隐隐触到另一种奇妙的境界。他忽觉这佛偈中充满了深意,甚至包含了宇宙的奥秘。似乎灵魂中的妖魔也感受到这特殊的波动,九凤和雷貘同时向安泽南传递奇妙的灵力波动,仿佛要告诉安泽南一些什么事情。   安泽南心神大震中,不知自己何时跪倒。脸上微湿,原来却是流下两行泪水。他收拾震撼的心神,暗中四望,发现其它人更不如他,甚至有人伏地大哭起来。看来地藏舍利不愧是冥庭舍物,只触其光便已有直达心灵的妙用,怪不得会引各方强者来夺。   通天浮屠大门打开,大阎王身着帝袍自其中走出。黑色为底,绣着五爪金龙的帝王长袍披在大阎王身上自有一番威严的气质。他手捧一盒,盒质透明如同水晶。而盒中有物不断散发金色佛光,应便是地藏舍利无遗。   大阎王手捧圣物来到奉台之上,小心将舍利置于奉台正中。跟着退开十步,扬声道:“舍利出巡,普渡众生;愿我冥庭,多证佛果,功德无边!”   语罢,大阎王举起手淡淡道:“起驾!”   瞬间,佛祭台双边数百号角齐鸣,鼓声冲天,预示着舍利出巡的时候终于来临! 第五十五章 长街突袭   当冥庭大门打开时,安泽南终于知道什么叫万人空巷了。   在大阎王宣布地藏舍利巡游开始后,四名冥庭力士一同发声,将近千斤重的奉台抬起,然后阔步沿着佛祭台向冥庭大门开去。作为舍物守卫,包括安泽南在内的十名狱军成员自然紧跟奉台左近。   通过佛祭台后来到冥庭大门处,大门早早开放。队伍浩浩荡荡地开出,进入酆都城的范围。安泽南举目远眺,队伍正前方的东门大街已经人满为患。几乎整个城市的人都挤到了街上来,为的自然是被佛光照过后得证佛果。   酆都城以四方城门与中央冥庭的方向成直线而建立主干道,以四门大街向轴,左右则延伸出其它街巷子,从而形成街巷星罗密布的城市。   今次舍利出巡的路线是从东门大街开始,环游酆都城一周后,归冥庭西门进。最后把舍利奉于通天浮屠顶层,以供城内生灵膜拜。   而在巡游路线上则已经布置好狱军及刑军的明岗暗哨,加上舍利奉台周围的一众好手护持,理应万无一失。但从踏上东门大街开始,安泽南心中便泛起不安的感觉。   马面已经被调开,现在可虚者便是嚣鬼和那三名地狱强者。当然,还有一个不知道藏在何处的司离。如果对方没有出乎意料的布置,安泽南敢肯定任何人也无法闯过布置得如同铁桶般的防御网。   然而他心中不安有增无减,连安泽南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   如此过了一个早上,其间除了冥庭力士已经换过几拨外,其它人几乎全程无休。   到了中午,巡游队伍停在南门大街路段稍事休息。期间黑无常来找安泽南,看他皱着眉头的模样,安泽南还以为嚣鬼开始有所行动,岂料黑无常却说一切安好。   然而这过份的平静才使人更加担忧,连黑无常也隐觉不妥。   休息结束后,巡游队伍继续前进。周围欢呼冲天,人们兴高采烈地迎接舍利的到来。队伍每到一处,声浪便随之而至,此起彼伏。   安泽南一刻也没有放松,可直到黄昏时刻,巡游队伍已经开进西门大街。眼看整个舍利出巡就要结束,却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别说嚣鬼,连司离也没有现身。安泽南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之前是杞人忧天了。   然而队伍向西门大街前进不到百米的距离,异变忽起。   酆都城外西北面的方向突然掠来一道黑线,那是颗包裹在紫色烟雾中的漆黑光团,它掠出一道抛物线后落向城墙,却撞上遇异物而自动启动的防御灵障。   只听轰然一声大响,西北方向爆起一朵黑云。云中紫电缭绕,虽被灵障挡于其外,却震得城中地面轻晃。   跟着,一颗颗紫雾黑光不断朝酆都城抛射,引得爆炸连连。直冲天际的黑云遮盖了酆都城上空,无形的恐惧在城中蔓延。   在冥庭敲响遇袭的警钟前,酆都城内已经乱成一团。   看本来还保持着秩序的人们因为突然袭击而四处逃窜,安泽南心中的危机感空前剧烈,他很清楚,接下来的路将会十分难走。   巡游队伍接到后头阎王指念,要求全速进入冥庭以策万全。于是队伍再不慢吞吞地走着,所有人都飞跑起来,这时候已经顾不上队伍的整齐性。   奔跑中,安泽南的无线对讲中响起黑无常沉重的声音:“刚接到城防报告,大量的地狱鬼族在城外西北面集结并发起突袭,现在黄泉军已经准备出城迎战。如果没有意外,嚣鬼也会有所行动,你着其它人什么也别管,只要保护好舍利安全既可。”   黑无常话音方落,负责街道两旁治安的普通刑军队员突然惨叫连连,原来却是嚣鬼成员混迹在人群中趁乱攻击。   “不要慌,街道两边制高点我已经布置了狙击手,可控制任何情况……咦……”   对讲机中传来黑无常意外的声音时,西门大街上方惨叫响起,跟着狱军的狙击手一个个摔了下来。当他们摔到街道上时,已经是死得不能再死的尸体。   安泽南朝上空看去,只见街道两边建筑之上不断有狱军成员被杀死击落。只见对方行动之迅速,出手之狠辣,杀人的不是来自地狱的那三名高手,便是嚣鬼组织里的特级高手,否则哪能像现在快刀斩乱麻般迅速瓦解狱军的防御网。   破空声大作,原是上方来路不明的一众高手全灭附近制度点处所有狱军后,便尽数跃下。其来意自然是为了抢夺舍利,安泽南尚未来得及让众人小心,身后却吸龙驹大喝:“黄泉军,斗枪阵!”   顿时,那马面百人家将立时涌出,布成圆阵。百只战枪齐齐斜刺,立时让舍利奉台的周围如同长出了一圈铁蒺蓠。   这斗枪阵为黄泉军重点沙场所惯用的中小型战阵,通常以百人为一组布成圆阵。枪阵分拒和刺两大部分,兵士平时严格训练,即使死也会格守自己的岗位。利用长兵器的优势,负责拒的士兵会把敌人格挡于数米开外,而负责刺的士兵则择弱而杀,如同毒蛇吐信,枪不染血誓不回。   如今斗枪阵刚摆好,二三十名黑衣蒙脸的高手来袭。这些人身手了得,功夫武器皆不相同,虽然斗枪阵在沙场征战时颇有奇效,但拿来对付嚣鬼方面的特级高手却稍嫌不足。不过数十步的时间,已经有十几名黄泉军被杀,而嚣鬼高手却只有几人受了点轻伤而已。   队伍继续推进,每一秒钟都有生命消逝。双方都杀红了眼,黄泉军本来就是铁血军旅,这回个个凶猛如虎,完全不顾自身安危,每枪刺出皆是以命搏命。可即使这样,当对手等级相差太远的时候,人数的信念并不能弥补质量上的差距。   于是黄泉军不断有士兵倒下,而斗枪阵渐渐收缩,离安泽南最近的士兵也仅保持几步的距离而已。   此时,距离冥庭西大门还有一里左右的路程。   无线对讲机中,黑无常声音再次响起:“再撑一会,我和小白已经带了精锐队员快到了。”   安泽南闻言心神稍定,此时透过重重人墙,他看到前面人群往两边分开。当先一人便是黑无常,他的身后则是白无常及百名左右的狱刑两军混合部队。   然而黑无常等人身影方现,却又有一批黑衣人将他们拦下。这些人武技之高明,竟然硬是留下了黑白无常,活生生把巡游队伍和救援部队切断开来。   这时安泽南忽有所感,他抬头朝西面看去。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安泽南却感觉到有视线在已方上空掠过。   “哦,没想到狱刑鬼部里除了黑白无常外还有这等高手。相距半里,却感应到我的视线,确实不错。”   距离西门大街约半里处一幢大厦天台上,斗蓬随风摇晃,有红紫色瞳孔的人如是说道。   从斗蓬下伸出纤细的手臂,手指修长,涂着甲彩,显然斗蓬下的人是位女性。她揭掉遮住头部的兜帽,一头苍白的长发立时迎风飞舞。   白发下是一张肤色偏黑的脸孔,那双如同宝石般的瞳孔下有坚挺的鼻梁和一双紧抿的紫唇。完美的瓜子脸形是美女的标志,而修长的玉颈却隐藏在斗蓬之下,透着几分神秘的气息。   此女的左手手背上纹着蝶形刺青,象征着某种身份。   她的身后站着一高一矮两道身影,他们同样披着连身斗蓬。而在这女子的左侧则是名魁梧的大汉,身着华服,满面络腮胡子,却是嚣鬼的大老板。   “能得碎蝶小姐如此称赞,此人即使死亦是值了。”嚣鬼老板哈哈大笑,似没把大街上的战斗放在眼中。   这白发女正是来自第八层地狱的碎蝶,她紫色双唇勾勒出一抹冷艳的微笑,淡淡说道:“说起来,金老板的布置才让人意外呢。那围攻舍利奉台和黑白无常两边的高手,随便一个扔到各大地狱去也是了不得的人才,却不料皆为金老板所用。这些人虽与我等有所差距,但金老板能够找来这样的高手达半百之数,嚣鬼不愧是酆都城的地下王者啊。”   “碎蝶小姐说笑了,我这点人力在小姐眼中又算得了什么。”嚣鬼老板谦虚道:“本人的力量虽然给冥庭一个不小的意外,但冥庭中亦是高手济济。我的人恐怕困不住他们太长时间,小姐你看……”   碎蝶点头道:“我们自然不会让金老板做亏本的生意,也是时候该我们上场了。”   语罢,她低头道:“雀游,山王,你们出手吧。”   怪笑声中,有斗蓬被扬起。   那出现在斗蓬阴影中的身影竟然是具骨架骷髅,没有一丝血肉,只穿着皮背心和长裤的骷髅怪物眼中燃烧着两朵血腥赤焰,它只余骨骼的长指轻轻摆动,金银二色的圆环在指间高速转动,吹得地面扬起阵阵尘烟。   嚣鬼老板眼中意外之色一掠而过,心想原来雀游却是地狱中地位最低的白骨鬼。这种恶鬼通常都是做炮灰的料,没想到却出了雀游这个异类,以白骨鬼的身份挤身地狱强者之林。   思索间,猛然身边热气飞腾,嚣鬼老板骇然看去,却是山王全身腾出赤色红烟,身上斗蓬便这么无火自燃起来。灰烬纷飞中,露出一身高近三米的巨汉。   山王赤着上身,块块肌肉像是岩石般梭角鲜明,全身充满爆炸性的力量。   身为铜山鬼之王,山王的外形如同人类的男子,蓄着赤焰般鲜红的短发,如同石雕般硬朗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如果不是全身散发着铜山鬼一族标志性的赤色热烟,任谁也不会将他和地狱六层的恶鬼联系起来。   得到碎蝶命令后,雀游身影闪了两闪,便消失在天台之上。而山王则慢吞吞走到天台边缘,一手轻撑护栏,身体已经跃出天台虚空,然后重重落下。   片刻后,一声大响从下面传来。嚣鬼老板挤到天台边往下看,只见大厦下方的地面出现骇人的圆形裂隙。山王半蹲在地面上,然后若无其事地站起来,再朝着激斗的西门大街走了出去。   等嚣鬼老板回过神来,天台上已经失去碎蝶的身影。这第八地狱主人铁藏的女儿俨然也准备参战,只是观她离去时丝毫没有引起嚣鬼老板注意,便知道她比之雀游山王只高不低! 第五十六章 混战连场   酆都城外众鬼来攻,而城内则舍利受袭。在冥庭近五百年的历史上,估计还没有发生过如此大的变数。   虽往年舍利出巡必遇变故,但像这次般,由嚣鬼联合其它地狱的生灵下手尚算首例。或者此次事件后,冥庭会重视嚣鬼这个地下组织能够引起的破坏,但那却是战斗结束后之事,现在言之尚早。   围攻舍利奉台的嚣鬼高手共有二十五名,激斗到现在,已经有七八名高手被杀。然而黄泉军却伤亡过半,可知战斗的惨烈。而只余一半人数的黄泉军收缩战圈,却把斗枪阵的威力发挥到极致。嚣鬼高手再无法轻易得手,战况呈胶着的状态。   在缓慢的推进中,安泽南心灵示警。同一时间,斗枪阵里惨叫连响。   他往后看,只见一道削瘦的身影不知道何时插入了战阵中。安泽南看得分明,来人手上那对金银双环在一圈一拉间,便有数根战枪绞断。跟着双环如虎入羊群,环影所至,黄泉军纷纷抛跌开去。   这时龙驹冷哼一声,这马面副将终于出手。身影急掠,补住斗枪阵的缺口和那人交手起来。   环影中现出一付白骨骷髅的恶鬼模样,它双手持环,怪笑连连和龙驹战在一起。   从武器和笑声,安泽南认得它便是来自地狱那三个怪人高手其中之一,雀游!   和嚣鬼老板一样,安泽南没想到这个高手原来是一只白骨鬼。 《黄泉录》上有载:思念不散,附骨而沉。无血肉,愚思身脆,为地狱一层之鬼,名白骨。   白骨鬼是地狱一层最普通的鬼怪,它们是由残缺的魂魄所依附后的产物。因为魂魄不全,因而灵智近失。而身体为白骨,没有血肉的覆盖使它们脆弱不堪。一般而言,白骨鬼数量最多,却是最低等的地狱生灵,基本不会让人放在眼中。   然而眼前这名叫雀游的白骨鬼却颠覆了所有人的认知,以最低等的鬼族,挤身地狱强者之林。那双环挥使间变幻莫测,轻重不一,即使龙驹亦招架得十分辛苦。   雀游既已出现,山王会岂甘人后。   安泽南心神尚停留在雀游身上,前方数声惨叫让他回过神来。   举目看去,从左边一条巷子中突然有高大身影冲出。那全身不断腾起赤色烟雾的男子弓起身体,然后发力朝奉台这边奔来。   此时已经击退嚣鬼普通成员的狱军见状,纷纷出手拦截。然而这人理也不理,如同橄榄球员般拱起肩膀横冲直撞,如此一来,朝他出手的狱军成员如同撞上一辆高速行驶的列车般纷纷弹起。   骨断肉裂之声传来,被弹上半空的狱军队员身体纷纷喷出血雾,落下地面时已经是具具尸体。   安泽南自然认得那铜山鬼标志性的赤烟,知道来的便是铜山鬼之王。这家伙一身蛮力,恐怕不是狱军普通队员所能够拦截。安泽南刚想出手,却见山王后方有黑影跃至。   那道身影凌空数个翻滚,到落在山王前方时,铜山鬼之王的身体上已经缠上几圈黑色拘魂链,原来却是黑无常摆脱嚣鬼高手的纠缠制住山王。   被拘魂链所制,山王不惊反笑。他宽大的手掌捉起拘魂链往自己方向猛拉。黑无常眼中闪过讶色,人已经身不由已被山王拉得向他那个方向飞去。   “杀!”   山王吐气开声,声若惊雷,震得方圆百米内人人耳朵一阵嗡鸣。却见他跨步拉拳,瞄准黑无常的来势一拳猛轰!   黑无常亦是了得,人在半空急扭腰身。山王铁拳轰至,他轻巧翻到拳头的上空,脚尖轻点借力再翻,却朝着山王身后落去。   这时山王拳头轰在空处,然而狂猛的拳力却激起了罡风。风声锐鸣中,只见一道气浪朝前飙射,罡风轰在路边一家商店处,顿时橱窗轰碎,声势骇人。   再看黑无常翻落到山王身后,凌空便是数腿踢出。闷响连连,骤然连吃黑无常数记劲踢,山王身体不由朝前跌扑。   大脚踏地,脚掌入地三分。山王硬生生止住前扑的势头,回身再想挥拳,拘魂链又至拴住了他的拳头和手臂。   这道拘魂链却是呈银白之色,拴着山王拳头和二头肌处呈三角状,硬是把铜山鬼之王的手臂扳弯,却是白无常也出手了。   黑白无常同时出手,颜色相反的拘魂链紧紧锁住山王身体,务叫他动弹不得。   然而身体受制,山王脸上的笑容却在扩大:“终是把你们同时引出了。”   黑无常一听,脸色大变。这时风声忽响,却见一道灰影朝着舍利奉台落去。   风声方起,安泽南便已经感应到上方传来逼人气势。他抬头上望,只见那人伸手抛出身上斗蓬,露出一具凹凸有致的女性身体。   白发红瞳的碎蝶亦至,她身着黑色紧身劲装,勾勒出让人喉咙发干的火辣身材。   半空中,她如箭飙来。安泽南知道自己出手的时候至了,然而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大街前方人群突然左抛右跌,一道人影自右边突出。来人紫发飞扬,手中斜提一把玄黑斩马刀,双眼射出如电神光,脸色冷峻奔来,竟是马面!   马面和碎蝶,分别从空中和地面呈夹角角度朝奉台掠至,安泽南心中狂呼,即使他再厉害,也挡不住这两大高手的雷霆奔袭。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马面突然脚尖一点地面,人腾空而起。斩马刀挥出一道黑虹朝碎蝶拦腰横斩!   “雀游!”人在半空,碎蝶娇喝。纤手却在马面长刀上一拍,借力腾起,再半空一翻呈抛物线又朝奉台落来。   但缓得一线的功夫,却让安泽南身后破空声骤起。那白骨鬼雀游速度惊人,在马面尚未落回地面之时已经凌空双环击去。   安泽南大感意外,这雀游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无声无息越过龙驹的封锁而赶援碎蝶才是。   这时碎蝶已经来到距离奉台三米左右的上空,安泽南再无保留,雷貘之力狂涌,双臂变异,肘处弹出妖魔雷牙。   他一脚重重踏在地面,人往碎蝶腾空迎去。身后却有破空声响起,安泽南人在半空听得狱军队员纷纷惊叫,那身后如潮气势直袭往自己背心,若安泽南不转身面对,下一刻必是伏尸当场的格局。   安泽南心中暗叹,只得放过碎蝶。身体飞快转身,借旋转之势,雷光刃横切身后偷袭者。   紫电雷光中,安泽南看到了龙驹冷笑的脸孔。他怎么也没想到,马面的副将竟然偷袭自己,心想莫非他也参与了马面叛变之事。   同时,人在半空的马面受雀游袭击,却从鼻孔中发出一声冷哼。斩马刀转了一圈,以刀柄探入雀游环中。雀游大喜,刚要绞断刀柄,却见马面比它更快一线轻点环侧。   白骨鬼如受触电般身体连震,不由分说地受马面劲力导引抛跌向黑白无常处。   “这家伙就交给你们!”马面暴喝,身形抢前。   此时安泽南和龙驹刚过了一招。   龙驹知道雷光刃不宜硬接,以掌缘切中光刃表面将安泽南震开,他自己却朝奉台落去。   安泽南眼看就要落地,这时马面奔至。左指挥使冷喝一声:“跳!”   斩马刀递至安泽南脚底,后者会意,借力弹上半空改朝碎蝶扑去。而马面帮了安泽南一把后,却头也不回地掠向奉台,长刀劈出,直取龙驹。   情势急变,安泽南也不知道马面此时却在唱哪出戏。然而奉台之上,马面和龙驹却已经交上了手。   “帅哥,美女当前看着别处,可是很没礼貌的哦。”   碎蝶娇笑让安泽南心神回到眼前,这劲装美女纤飞纷飞如同蝶舞,虚虚实实一片掌影罩至。   安泽南老老实实旋转身体,利用弧刃攻守兼备的物性朝碎蝶掌影迎去。   碎蝶眉头大皱,她非是没有见过世面之人,却从未看过像安泽南般如此怪招。安泽南急旋如同陀螺,雷光刃荡出滚滚电光,大有让碎蝶无从下手之感。   碎蝶冷哼,掌影虚拍,重重劲力暗涌轰在安泽南的陀螺上。   尽管碎蝶掌力被雷光刃切碎,但终究转势一缓。而这转势稍缓的瞬间,碎蝶长腿踢出疾点安泽南头部。这碎蝶眼力甚是了得,片刻之间便看出雷光陀螺唯一的破绽。若安泽南头部被踢中,怕不立时七孔溢血。   雷光陀螺再旋转不下去,安泽南借腰身扭摆之力,左肘雷刃顺势削往碎蝶玉腿,毫不怜香惜玉。   碎蝶轻笑,脚尖点在刃面上。人一个后仰,变成头下脚上欺近安泽南。   安泽南没想她有此怪招,这时变招已是不及,他唯有一腿扫出,希望逼退这来自第八层地狱的女性高手。   事实上,连他自己也知道希望不大。果然他劲腿扫去,却为碎蝶双掌一格。对方双手趁机捉着他的脚踝,人凌空旋转,借力把安泽南甩了出去。   而碎蝶自己却朝着奉台弹去,此时奉台上马面正和昔日副官激斗不休。龙驹见碎蝶跃来,双手连拍马面长刀,硬是将指挥使刀势放缓,他疾退一步,脚尖点在放置舍利的晶盒上运劲挑出,却朝着碎蝶飞去。   马面脸上露出悲愤神色,左指挥使大喝一声,长刀脱手直取碎蝶。   若碎蝶要接舍利,便难逃被马面一刀穿身的下场。   碎蝶银牙暗咬,只得侧转身体让过长刀。那长刀擦过晶盒,晶盒立时四碎,盒中舍利溢着金光被刀风弹出,遥遥朝着安泽南的方向落去! 第五十七章 百转轮回   把舍利弹往安泽南方向后,马面头也不回,双眼紧盯副官龙驹。   这时碎蝶势尽落地,早憋了一肚子劲的狱军队长们一涌而上围攻这来自地狱的美女高手。而黄泉军像是看不到两名上司内讧般,依旧以斗枪阵苦斗来攻嚣鬼高手。于是奉台上,马面和龙驹对峙,情景诡异得不行。   “为什么要这样做,龙驹答我!”马面暴喝,虽然斩马刀不在,但他双拳却捏得吱吱作响。身上衣物无风自扬,混合着狂猛杀机的气势如同海啸般不断朝龙驹涌去。   龙驹终是比马面逊色数筹,在马面扑天盖地的气势浪潮中他俊脸发白,但脸上冷笑不断扩大:“你不是早知道了吗?为了我,你甚至不惜对黑无常的执行官动了杀机。现在又何必问我,尊敬的指挥使大人。又或者该称呼你……大哥?”   马面脸色微变,气势为之稍缓,转又摇头道:“无论你做什么,甚至背叛冥庭,我都可以原谅你。可我没想到,你竟然要把地藏舍利拱手让人,你可知道,此物不能为其它地狱生灵所得,否则阴司势必大乱!我们虽为兄弟,却不能任由你胡来。你是要束手就擒,还是准备和我动手?”   龙驹凄然一笑,低啸声中朝马面率先出手,却是以行动回答马面的问题。   “龙驹你疯了吗?”马面暴喝,双手翻飞格挡龙驹的进攻。   “大哥,早在素云嫁你之日,我早就疯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龙驹大叫,状若疯魔,双手拍出漫天掌影,全是有攻无守的搏命招数。   马面紧守门户,防御龙驹狂风暴雨般的强攻。   “你明知道素云与我相好,为何还要娶她。我知道你并不爱她,可通过她,你才能坐上黄泉军左指挥的位置,从而成为新一任的马面大人。可大哥你知不知道,如此行为,却同时毁了素云和我的人生!”   面对龙驹的责问,马面脸色不变,但眼神中却闪过几分歉然之色。   “你知道为何我会答应你成为大哥的副官么?你以为我和你一样眷恋权势,错了,我只是为了可以更接近素云而已。你当我不知道素云是怎么死的吗?恶疾?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大哥,素云是你下毒杀死的!”   龙驹大喝,震开马面双掌,一肩朝着对方胸口撞去。   “够了!”   马面身体急旋,变成以肩对肩。和龙驹毫无花巧地激烈碰撞,龙驹功力不敌马面深厚,立时被撞飞出奉台。马面长啸,身影朝龙驹扑去,嘴中大叫:“你以为我愿意杀死素云吗?那是为了帮你啊。叔嫂通奸,若被冥庭知道,龙驹你将会被直接打入地狱。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我怎么可以让你落得如此下场。情非得以,我只有让素云暴毙才能堵住悠悠众口,我的苦心,你可知道!”   双拳如雨下,马面逼得龙驹暴退。两人冲出了斗枪阵,纠缠激战不休。   “别说得冠冕堂皇,说到底你还不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权位。若让人知道我和素云私下欢好,大哥你恐怕再无颜面留在冥庭,所以才会对素云下毒手吧。当日你谴我带兵前往战场,我便知道事情有异,果然回来后得闻素云噩耗,大哥可知当时我恨不得杀了你!”   “那来啊,我现在就在这里,来杀我啊!”   马面和龙驹同时狂乱,毫不留手互攻对方一招。两人同时口鼻溢血,同时退开数步后又揉身而上,身影拳掌如同两人间说不清道不明的恩怨般纠缠在一起。   再说安泽南眼见舍利朝自己落来,想也不想就朝前扑去。   雀游眼尖,一见之下心想被你抢了,老子活不是白干了。白骨鬼怪叫扑出,脚跟一紧,差点没摔倒。它往下看,一道银色链子缠住自己的脚跟限制了行动。   出手的却是白无常,她自然知道舍利事关重大,绝不能落入其它地狱生灵手中。于是不用黑无常吩咐,放开了山王改攻雀游。   雀游虽是了得,对拘魂链却甚是忌惮。它可不比山王灵力浑厚,一时片刻并不怕拘魂链会尽吸体内灵气。白骨鬼身体急旋荡开拘魂链,这时无常攻至,雀游只得全神应付。   同时看到安泽南朝舍利扑去的还有碎蝶,这时她被狱军队长围攻,冷哼声中,碎蝶奇招频出,逼得狱军队长们纷纷退开。争得一丝隙缝,碎蝶身影电射,竟后发先至抢到舍利下方。   安泽南知道若不打发碎蝶,别想拿到舍利。他强行压下把舍利揽入怀中的冲动,用雷光刃刃尖轻弹舍利,将这圣物抛往高空。另一光刃闪电旋斩,务叫碎蝶分心不得。   碎蝶娇笑,身影突然凝停。只见她晃得一晃,竟然分出一道身影朝舍利跃去,而她自己却撞进安泽南的光刃中。   安泽南立时大惊,也不知道两道身影谁真谁假。就这片刻的犹豫,光刃已经切中碎蝶,却如中空气,碎蝶身影幻灭,安泽南大呼上当。   空中,碎蝶已经接近舍利。她笑颜逐开,伸手便要捞住圣物。脚下却破空声响,低头一看,只见有巨大的月牙雷光呼啸飞来。   碎蝶大惊失色,再顾不得舍利。翻身后跃,先避开安泽南放出的雷光月牙。   安泽南暗道侥幸,若没有雷光牙这种灵力外放的攻击手段,恐怕现在已经让碎蝶得手。他逼退碎蝶后腾空而起,朝舍利抓去。   碎蝶落地,闷哼声中又朝安泽南弹来,速度惊人。   但安泽南还是比她稍快一线抓住了舍利,眼见圣物落入敌掌,碎蝶冷哼一指朝舍利点去,却是欲借物传功袭击安泽南。   安泽南立知她心中所想,毫不犹豫,雷貘灵力狂涌输入舍利,欲对抗碎蝶强攻。   瞬间,两人以舍利为战场进行灵能角力。岂料,两者灵力在舍利中相遇,却同时感觉到另一股大力威能在舍利中爆发。   在两人的思感中,那股大能如同洪荒初开般,充满爆炸性的力量。突然出现的灵能把安泽南与碎蝶的灵力皆包融其中,然后同时分朝两人经脉涌入。   安泽南只觉人立于滔天巨浪前,雷貘在体内构建的灵力堤防连挡得一瞬的时间都欠奉,瞬间便为这股灵力的巨潮所淹没。安泽南全身剧震,脑海中竟然生出无数纷乱的画面。   大街上,黑无常和山王过了一招。突觉头上金光大作,他愕然抬头,却见安泽南和碎蝶皆包裹在一片金色佛光中,竟悬浮于半空,情景奇异莫名。   此刻人间,南志平刚给自己倒了杯香茗。还没喝上一口,姬夏末突然闯进他的办公室大叫:“南先生,你快来看看泽南。”   南志平脸色一变,立刻随姬夏末来到秘室。房间内,战无极和庞天涯正束手无策守在安泽南身边。而安泽南的身体却无故浮空而起,由体内不断溢出金色的光芒。那金光充满祥和的味道,但众人不知其故,所以还是担心不已。   南志平抢前,一手搭在安泽南的手腕经脉上。他输入试探性的灵力,却惊觉安泽南体内不知何时多了一股如同汪洋大海般的巨大灵力。这股灵能不断在安泽南全身经脉间流淌,南志平灵力方入,立刻如同江河入海,瞬息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泽南他不会有事吧?”战无极问道。   放开安泽南的手腕,南志平先是点头,又是摇头,最后苦笑:“他也不知道在阴司中有何际遇,体内突然多出股汪洋大能来,连我也不知道这事是好是坏。”   再说人在阴司的安泽南,此刻脑海中众相纷呈。一付付奇异的画卷不断在他眼前打开,他忘记了自己是安泽南,而变成各付画卷中的主角,经历着一段段不同的人生。   思感无时间,虽弹指瞬间,安泽南却如同经历了百世千劫,心灵饱尝人生沧桑,顿感世事无常,唯证得天地大道方是正途。   在不同的人生片断中,他饰演着不同的角色。   他是苦寻被贼人虏去弟弟的兄长,走遍华夏大地,却苦寻无果。画面一转,他又变成了矢志复国的勇士,策马奔腾,双刀饮尽敌血,最终却难逃万箭穿身,战死沙场的结局。画面再变,他手捧清泉,近年家乡连旱,颗粒无收。这手中清泉尚是从百里处一汪就要干枯的泉眼取来,只为让病倒在床的妻子能够润润喉咙。   打开房门,安泽南看到妻子枯槁的容颜。顿时一震,虽容貌不同,可他却知道眼前的妻子,便是这一世的碎蝶。原来早在前世轮回中,他和碎蝶的人生已经交集在一起,只不过通过舍利异能,往世的画面再于眼前重现。   安泽南心灵的震撼未过,画面又变。   他安坐在一张酸枝大椅上,正整理着衣束。这时有下人来报,声音从门外传来:“禀告阀主,魔军已攻至长安城下。唐皇下令,玄灵院全体参战,请阀主立刻行动。”   “知道了。”他淡淡说道,此刻他不是安泽南,而是玄灵院四大家之一的安氏阀主安敬宗,眼下受命于唐皇要开赴城外对决魔军邪兵。   开门出外,远远看去,长安城的夜空红云遍布,正是大凶之兆。他刚要动身,身后有女子悲呼,他转身,一片红云飘至,挨入他的怀中。   有看不清容貌的女子在他怀中悲泣:“敬宗,不要杀他。他……他终究是我的父亲。”   “可他已经入魔,若留他于世,生灵涂炭!”   轻轻推开怀中玉人,他轻叹。   画画再转。   长安城破,血流成河。火光中,有身披明光铠,手持赤金枪的男子如同魔神降世般朝他走来。   他竟然感到了恐惧。   男子突然加速,狂笑声中欺近。三丈赤金枪作成一道赤虹直射他的胸口。   “不要!”   有女子尖叫,然后他的眼中洒出这世界最艳丽的红。   “文安!”   他和持枪男子同时大叫,他知道,夹在父亲与爱人的中间,她最终选择了这样的结局。   然后,他又变回了安泽南。   安泽南泪流满面,心中却一片宁静,同时知道有奇妙的事情借着地藏舍利的异能在自己身上发生。   金光敛去,安泽南和碎蝶同时落下地面。地藏舍利从安泽南手里掉到地面,但他和碎蝶却仍是神游天外的模样。谁又知道,地藏舍利的部分奇异灵力已经在两人体内生根,并引起连番变化。 第五十八章 秘宝失窃   安泽南忘记了身在何方,他只感觉到体内因为多了舍利灵气的缘故,正发生翻天覆地般的变化。   那金色佛光浩如江海,虽猛不烈。它从安泽南的经脉中不断循环流淌,经脉每次经受佛光圣气的洗礼,其间便生出浓烈生机。之前安泽南受金朴熙的十方俱灭一击,几乎心脉全断。之后经雷貘之力强行接回,却需要雷貘的灵力作为联系的媒介,尽管救回安泽南一命,但却失去了生气。   若有天雷貘不在,失去妖魔的灵力支持,安泽南必定暴毙当场。尽管这个可能微乎其微,却终究是个隐患。   然而现在借着舍利圣气之能,却让安泽南心脉隐伤尽复。更奇妙的是,当圣气流经全身后,沉于丹田气海处。这处被破的大穴受圣气的滋养,竟飞快痊愈,且安泽南之前因气海被破而消散的灵力又渐渐地复原。   安泽南至此始知,地藏舍利实在逆转因果的大威能,怪不得有佛渡有缘之说。虽然安泽南此刻并未因为舍利圣气而立地成佛,但身体机能却经受圣气滋养,让总体的水平远远超越一般的修练者。这虽不会让他立时功力大增,却让他拥有更加巨大的潜力。   到舍利脱手,脑海中轮回异象消失。安泽南感觉舍利圣气溢出,但却有部分圣气停留在经脉中。这部分圣气在不断地流动后渐归平静,最后散开隐入体内星罗密布的周身窍穴里,自成系统。   耳中渐听得杀声呐喊,安泽南渐渐回过神来。他只觉耳目变聪,放眼看去,远至天空,近至沙石。每种物质都充满了丰富的肌理,仿佛带着各种神秘的信息。   眼睛里映出碎蝶的脸,这地狱高手尚沉浸在内里那奇妙的世界中,浑浑噩噩的模样似乎现在出手擒住她也不会招来任何反抗。可不知为何,安泽南这刻却不想动手,或者,那是来自于某一段轮回中的不舍使然。   而看碎蝶的模样,和安泽南一样,她也从舍利圣气处得益不浅。最明显处,便是这女子偏黑的皮肤中透出淡淡的金光,显然这是体质得到改变的迹象。   这时,黑无常的暴喝传来:“舍利!”   安泽南没有转身,心灵中却呈现出雀游朝他脚下舍利扑来的画画。   脚尖轻点,舍利弹起。安泽南一手捞住,另一手看也不看朝左侧扫去。   眼角环影纷飞,雀游狂攻。然而落入安泽南手中,那纷乱无章的环影间,却出现淡淡的轨迹之影,让他一眼看出雀游攻击套路中的死角及破绽。   自然而然的,安泽南手掌探入环影破绽之中。雀游大惊失色,对手竟然视他的双环如无物,一掌穿过环影朝自己当胸拍至。   这时安泽南感觉到体内异变忽起。   之前已经复原大半的灵力自丹田气海升起,顺着经脉涌向手臂。而同一时间,隐于各穴中的舍利圣气似受灵力所感,纷纷脱窍而出呼啸着卷上安泽南本身的灵力。于是在安泽南的思感中,金色圣气旋转着交缠在湛蓝色的灵力之上,通过手臂的经脉借拍中雀游的瞬间涌入对方的体内。   瞬间,安泽南看到金蓝二气冲击着雀游体内漆黑的灵能,竟撼得黑色灵能隐隐有溃散的痕迹。   雀游整个人抛飞了出去。   这白骨鬼心寒欲绝,方才它受安泽南一掌,先是感应到对方灵力透胸而入。但雀游夷然不惧,以本身的灵力包裹而上便欲化解。岂料,对方灵力中又透出另一股奇怪的力量,顿时雀游脑海中异象纷呈,看到了一幅幅模糊画面。最后画面消失,却有金色大佛现于灵台,白骨鬼立时心神失守,被安泽南一掌震飞。   安泽南也大感意外,哪想到自己竟然一招制敌。   事实上,那是舍利圣气的功劳。但却并不是说圣气如何强大,只是佛光圣气本来就天然克制地狱生灵,乃至凶鬼恶灵等阴属之物。若安泽南的对手换作司离之辈,却难有如此奇功。   也正因为舍利圣气天生克制地狱生灵的体质,所以地狱强者位更希望通过地藏舍利而弥补自己先天的缺陷。   一掌击退雀游后,安泽南听得身后呼声大作。他往后看,却见远处有一只军队杀出,队伍中高举着黄泉军的旗帜,而冲在最前面的则是手持一把赤焰巨锤的魁梧大汉。那人头戴牛头铜盔,身披连身重甲,整个人如同一辆人形坦克,异常醒目。   “黄泉军右指挥使牛头?”   安泽南尚不知道来的是谁,却听身后山王惊呼,始知来的是和马面同级的冥庭高官。   这右指挥使带领着数千黄泉军杀入西大街,嚣鬼虽有数十高手,但无奈人数差距过大。且牛头本身悍勇无双,那烈焰巨锤左飞右荡,锤下几无一合之将。嚣鬼方面立时乱了阵脚,顿时被这以牛头为首的黄泉军冲散,只能各自为战。   黄泉军基本控制住局面,手持焰锤的牛头则向安泽南这方奔来,不消说自然是为了对付碎蝶等三名地狱强者。这时碎蝶神智未复,山王被黑无常拘魂链所制,唯有雀游虽然受伤,却行动自由。   山王大吼:“白骨头,带小姐走,这里我挡着!”   “别给我乱起绰号!”抗议声中,雀游再朝安泽南扑来。   白骨鬼这次异常小心,双环一攻一守,章法谨慎。安泽南见它杀招直朝自己手中舍利处攻击,心道这白骨鬼也算有机心,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舍利受损。雀游正是看中这点,以期逼退自己。   深深看了碎蝶一眼,安泽南如白骨鬼所愿飘退,先确保舍利安全。   雀游一把将碎蝶扛起,刚要飞退,这时牛头杀至。这右指挥使发出一声震天呐喊,烈焰巨锤抡了一圈,重重朝雀游二人敲下。   紧急关头,忽有人影闪至雀游跟前,不是山王又会有谁。   这铜山鬼之王硬生生扯着黑无常掠至,山王双掌上托,两手挡住牛头巨锤。   轰然爆响中,有狂猛气浪以两人为中心四溢飞散。山王双眼瞪得通圆欲裂,脚掌深深陷入地面,它大喝一声,双臂肌肉膨胀硬是把牛头的巨锤寸寸推回。   “快走!”山王暴喝。   雀游如梦初醒,扛着碎蝶的身影连闪,眨眼间消失在西大街上。   目送雀游两人消失后,山王呼出一口气。双掌往旁一卸,让牛头巨锤落到旁边,砸起一澎火浪。   “我投降。”山王淡淡说道。   于是,由嚣鬼和地狱强者引起的混乱战斗,由于牛头和黄泉军的插手而宣告结束。   冥庭,佛祭台前。安泽南把地藏舍利小心翼翼放入大阎王手中崭新的晶盒内,虽然大阎王秘密调来了牛头和部分黄泉军以迅雷之姿迅速控制了局面,却不意味着敌方完全失败。至少,碎蝶也和安泽南般吸收了部分舍利圣气而改变了体质,至于她的改变会给其它地狱带来什么样的影响,却是谁也无法预料的。   然而城内的战事结束,城外却仍然在激烈进行中。控制住局面后,牛头又领着黄泉军出城作战,逐步反攻来犯的地狱联军。城外仍炮声连连,看来一时半会是无法结束,但这是冥庭地域,无论战场和兵力皆以冥庭方面占有优势,以铁藏为首的地狱联军退去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何况它们的主要目的只是给碎蝶创造一个夺取舍利的有利时机罢了。   从安泽南手中接过圣物,大阎王朝他淡淡看了一眼,嘴角勾勒出一抹有感于心的微笑。   安泽南心中一动,刚要报上自己取得部分圣气之事,大阎王却摇头说道:“什么也不用说,泽南若有所得,一切皆缘罢了。”   随后,大阎王又朗声道:“此次事变,黄泉军曹及狱刑鬼部皆护宝有功,届时当论功行赏。”   此话一出,冥庭官员无不动容。这还是大阎王首次把不和的两个系统相提并论,大有让双方和好的意思。大阎王既有如此意愿,底下一班官员自然得重新思考自己日后的立场定位。   这时马面扛着其弟龙驹排众而出,龙驹呈昏迷状,马面亦不好过。左指挥使浑身挂彩,但他脸色冰冷,似未把伤势放在心上。将龙驹放到地上,马面跪倒,对大阎王低下头说道:“殿下,舍弟龙驹私自泄露舍利出巡的资料予嚣鬼,致使今日酿成大错。他出卖冥庭,罪无可恕。然长兄为父,马面难疚其责。恳请殿下准我辞去官职,马面愿发外从军,只请殿下免去舍弟打落地狱之罪,就让他重入轮回吧!”   冥庭之中不乏与马面私交颇好之人,但此次事关重大,却无人敢站出来替马面说话。   大阎王走到马面跟前,弯下腰在他耳边说:“我暗中召回右指挥使力保冥庭安全时,他曾经恳求过我。只要你没有主动背叛冥庭,便希望我免你所有罪行,而条件则是黄泉军从此以后无条件听从冥庭任何命令!”   马面浑身一震,头深深点在地面,说不出话来。   “马指挥使为我阴司冥庭立下赫赫战功,今日既有所求,功过相抵。指挥使官居原职,龙驹应你所求免打落地狱之罪,至于轮回与否,事后再议!”大阎王伸手扶起马面,同时说道。   如此一来,站在马面一边的官员松了口气,却不知道在大阎王的通天手段下,以此次事件为契机,冥庭的势力格局正暗中发生着变化。   然而就在安泽南以为一切结束之时,却有鬼部队员匆忙赶至。这名队员神色慌张地对大阎王密语一番,以大阎王的镇定功夫也不由色变,失声道:“什么,秘宝室失窃?”   顿时,场上众人哗然。安泽南虽不知道秘宝室为何物,却在脑海中浮现起司离的容貌,心想莫非那所谓秘宝才是司离真正的目的所在?   尾声!   众人前往狱刑鬼部的指挥总部,一路上,黑无常为安泽南解释道:“秘宝室建于冥庭成立之初,其中搜罗人间乃至各大地狱的天宝物华。室中随便一件宝器流落在外都足以引起纷争,而秘宝室常年设重兵把守,但此次舍利出巡,为确保万无一失,鬼部的人员也被我们抽调了部分人力。或许因此造成秘宝室守卫空虚,以致让人趁虚而入。”   说话间,以大阎王为首,一众冥庭高官进入狱军的指挥总部。黑无常立刻让人调出秘宝室的监控录像,按照之前鬼部队员所提供的失窃时间进行调整,果有人影形迹可疑从秘室室中走出。   那人身穿鬼部队员服饰,显然之前以此假身份为掩饰,而直到冥庭大乱才趁机下手并一举夺宝。也不知有意还是无心,这人走出秘室室后,却朝摄像头的方向淡淡看了一眼。此人脸上挂着微笑,似向冥庭示威,然而安泽南却把他认了出来。   白面无须,两鬓飞霜,正是魔主司离!   大阎王深深把司离容貌看在眼中,沉声道:“还不快查何物失窃!”   黑无常立刻命人清点器物,片刻后有鬼部队员来报,失窃的宝物名为“招魂幡”。   安泽南初听这名字时大感意外,却不是招魂幡如何特殊,而这名字恶俗难当。想人间那专骗乡夫村婆的神棍,其惯用道具中必少不了所谓招魂幡,黑狗血之物。但此物既入得冥庭秘宝之列,恐怕来历不凡。   只是从字面意义来看,招魂幡自然是为招魂而用,却不知司离费尽心机偷入黄泉偷此秘宝,却是为了召谁人之魂。   大阎王脸色也颇为古怪,他听说丢失的秘室为招魂幡后,并不见得如何震惊,只是颇为奇怪道:“秘室室中宝器不下千百,他却独偷这招魂幡为了哪般。要知道这东西虽号称无魂不唤,但凡人用之,需要以魂互换。此物虽奇,但限制重重,凡人得之如得鸡肋,真是怪了。”   但不论司离动机为何,冥庭秘宝岂能轻易流入凡间,于是大阎王要求全力搜捕司离踪迹。从时间上看,司离得手之时正是南门大街骚乱的时候,而直到此刻也不超过两个钟头的时间。司离就算手段通天,也无法在两个钟头内离开酆都城,甚或于逃离阴司黄泉。   然而安泽南心中却颇感不安,司离竟然真的混迹于冥庭中而不为人知。若只是他一人的话绝对无法做到如此程度,换句话说,这酆都城内又或冥庭必有其内应为他掩饰。那么,这个人又会是谁?   酆都城外炮火连声,但冥河水域上却颇为平静。最近酆都城戒严,也暂时停止了从人间引渡新魂。此刻,却有一艘快艇渡过冥河,朝奈何桥方向的码头驶去。   快艇除了驾驶员外,尚站着两人。其中一人身着华袍,却是嚣鬼的老板。另一人长身而立,气质温文尔雅,竟是魔主司离。   眼见码头在望,司离朝嚣鬼老板恭敬一拜道:“此间事了,司离即将返回人间。无法得伴厉师于左右,司离惶恐。只望得成魔门百年大计,方不负厉师所望。”   嚣鬼老板哈哈大笑道:“小离你的成就已经远超于我,为师知道你定能成功。”   笑声一敛,嚣鬼老板又冷笑道:“任冥庭那帮笨蛋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当初厉某魂归黄泉,却没喝那孟婆汤。又在得进酆都城后加入嚣鬼,用了十年的时间从嚣鬼一个外围人员成为这个地下组织的龙头老大,此后改名换姓,终为我魔门百年大计换来今日的重要契机。”   如果安泽南在此必定大惊失色,原来这嚣鬼的所谓金老板竟然是司离的先师厉天行。这也就难怪司离来到阴司黄泉后,连嚣鬼这地头蛇也打听不到关于他的消息。若有厉天行这个后盾在,嚣鬼会向外界透露司离行踪才怪了。   由此可见,司离的黄泉之行实质布置慎密,其具体计划大有可能要追溯到厉天行生前的时光。此次司离到阴司夺宝,更是生人与亡者之间紧密合作的结果,其内情神秘莫测。局外人即使想破了脑袋,却也无法想像得到事情的真相竟是如此。   快艇靠岸,厉天行与司离齐登上码头石阶。码头上有全身披着黑纱的老妇早等候一边,厉天行为司离引荐道:“这位刘老妪是黄泉引渡人,等下便由她带你回到人间。此地别过,也不知日后可有再见之时,小离保重了。”   以司离如此超然物外的人物,此时听罢也不由神色黯然。他对着先师深深一拜道:“厉师也请保重。”   厉天行挥手道:“去吧。”   司离眼中神色数闪,终转过身随老妪朝奈何桥走去。直到走过了奈何桥,他也没再回头看厉天行一眼。他心中清楚,此去人间后,他再无得见厉天行的可能。   既然如此,相见争如不见!   人间,南志平的工作室秘间,安泽南突然睁开双眼,把守在一边的姬夏末几人着实吓了一跳。   姬夏末叫来南志平,后者为安泽南细细检察了身体后奇道:“你到底在阴间有何奇遇,非但体内多了道奇异灵能,且气海大穴尽复,这实是不可能的事。”   安泽南笑着把酆都城中所遇所见之事一一道出,他在阴间经历之事恐怕常人做梦也没有想到过。直到从他嘴里听说司离竟然偷去了冥庭秘宝,姬夏末几人脸色大变,又见安泽南不仅安然归来,且功力尽复,便决定立刻返回龙渊报告司离之事。   三人离去后,过得片刻,得到安泽南从阴间回归的消息而闻讯赶来的龚倩。一见到他,大小姐立刻扑过去把他牢牢抱住,并警告他下次不能再做这种危险的事。   看她为自己担心而脸容憔悴,安泽南心痛不已,当下自然满口答应。事实上,他想起黑无常送自己回人间后要离开时,也如此告诫过自己:除非安泽南寿元享尽,否则酆都城不欢迎他的再次到来。   当时安泽南哭笑不得,若非情不得已,谁愿意没事往阴间跑。   见安泽南醒来,龚倩心中的大石终是放下。她要安泽南好好休息一天,明日随她去见父亲龚天正。这时安泽南才知龚父也来到淮南市,并大展拳脚看来要在这个城市大干一番。   安泽南连魔主司离也不怕,但听得要去见龚父,心下却如同吊了七八个水桶般颇为不安。   是夜,他在龚倩家过夜,却睡在床上辗转难眠。最后迷迷糊糊睡去不知多久,突然心有所感,安泽南睁眼看去,只见床边窗前站着一道曼妙无比的女子身影。   白发黑肤,红瞳紫唇的碎蝶同时转头朝安泽南看来。   安泽南失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碎蝶一身装扮与安泽南在酆都城中所见无异,只是在她左臂及双腿多了三道黑链虚影。这三道链影悬浮半空,在碎蝶身体延伸出一小截后隐没于虚空之中,甚是神秘。   香风忽起,碎蝶大胆坐到床边。脸挨近安泽南,紫唇张合,吐气如兰道:“人家自然是来找你的,我的好夫君!” 第七卷 钵罗耶伽的黑太阳 第一章 沙刀夺命   冬至,天气转冷。即使是南方,各种御寒衣物却也开始轮翻上阵。爱美的女郎换下了薄毛衣,披上了外套。虽显臃肿,却用各种鲜艳的颜色装点着这个冬天的衣柜,成为寒冬另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安泽南自从阴司黄泉回归已经快两个月,这段时间中,气海受舍利圣气的滋养不断修复,业已功行圆满,且微有精进。如今在他体内,本身灵力和舍利圣气自成系统,但运劲时却又相互纠缠,互补长短。圣气虽没有让安泽南功力大进,却缓慢改变了安泽南灵力的质。   那是一种大浪淘沙般,去粕存精的升华过程。在内视的状态下,安泽南可观察到自身灵力的颜色正渐渐由蓝转银,当灵能全数转化为白银之色,便代表着他的修为更上一层。   灵力的量没有变,但质的提升却会敷生出各种奇妙变化。完成质的提升后,再设法提升灵力的量,当两者完成,安泽南便真的功力大进。   这是修行上的一个轮回,只要跨过这个轮回,安泽南便能够问鼎宗师级的境界,从而拥有和司离一战的资格。   除了自身灵力外,安泽南体内的圣气亦非常奇妙。圣气对敌时没有产生肉体上的伤害,却直击心灵。若心灵存有破绽,或精神修养不够坚定者,圣气的影响远比安泽南本身的打击来得更要深运。   即使是龚天正这匠神在和安泽南过了一招后亦赞叹不已,如此奇气,举世少有。   龚天正更有言,若安泽南能把灵力和圣气结合,两者无分彼此时,安泽南大有可能成为宇内第一人,连司离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安泽南对此食指大动,却不知从何入手。何况除了两气融合外,只是关于妖魔的解印和化印二事,便足够他头痛。到目前为止,他还不知道触发这两种印记的条件是什么。   然而安泽南头痛的远不只这些,那从黄泉跟来的地狱强者碎蝶更是他心里一块大石头。这美艳的地狱强者自从那天晚上和安泽南有所接触后,接下来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但凭借着两人前世轮回的纠葛,安泽南和她在心灵上有着微妙的联系,他知道这地狱强者并未远离。   安泽南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但第六感告诉他,那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至于魔门方面,这段时间以来倒是相当平静。只是最近通过姬夏末,安泽南得知魔门又有行动,他们明言要救回被龙渊虏去的极意门弟子木铃,显然,这又是魔门对龙渊的又一次挑战。   可这只是表面上的行动,司离每着必有深意,天知道这魔主又在想些什么计划。   有趣的是,司离从冥庭带出秘宝招魂幡后,冥庭对此却不闻不问。安泽南记得,当大阎王得知司离已经返回人间后,说了一句颇堪玩味的话:缘也业也,既然秘宝已至人间,冥庭便不再过问此事。至于接下来要怎么办,泽南你自行决定既可。   换句话说,冥庭本着一向坚持的原则不过问人间之事,即使司离带到人间的是冥庭秘宝,但追讨与否却交由安泽南这生人自已决定。按照安泽南的意思,他当然不想秘宝落在司离手中,可要向司离手里讨东西,估计比虎口夺食尚要难上数倍。   再者,姬夏末几人得知此事后已经上报龙王,安泽南算尽了自己本份。就如同龚倩说过,他不是这个世界的救世主,实在没必要往自己身上大招大揽。   何况他自己有更重要的事要办,最近安氏的收购计划进行得顺风顺水。除了一两家被魔门牢牢控制在手里的企业外,其它公司几乎已经被安氏纳入掌中。   这番行动不仅打击了魔门,在让安氏家阀的财产翻一番外,还对南方的商业格局产生深远的影响。安泽南得到二叔通知,主持收购计划的四叔安庆山将在最近几日前来准南市,这是收购计划的最后一环,完成后,安氏将对魔门构建出一道南方的海运封锁线,从而大大打击魔门的行动自由。   为此,安泽南须负起四叔的安全问题。至少在他呆在准南市的时间里,安泽南须寸步不移地保护他。虽然安氏背后有龙渊支持,但魔门绝对不会任由这道封锁线成型,最大的可能是,他们会刺杀像安庆山这样的家族重要人物,从而让收购计划搁浅。   知道安泽南接下来任务的重要性,龚倩亦替他向老父要人,到时安庆山来到,除了安泽南外,还会有音速剑和飞刀手这两名高手镇场。见龚倩如此为自己着想,安泽南自然嫩怀大慰,少不得哄大小姐开心一番。   他两人是越见亲密,但唐柯和刘可蕊这对小情人最近却开始闹起矛盾。原因无它,就是两人中插了个魔工传人谷小烁。   说起谷小烁,安泽南便摇头失笑。他见过这鬼马精灵的少女几面,这萝莉样的女孩热情大胆,即使安泽南虚长几岁,也吃不消这少女的各种花样。自从唐柯体内结出兽印后,谷小烁对他的兴趣是水涨船高,几乎除了上床睡觉外,谷小烁总会出现在唐柯身边。   唐柯对此大有苦不堪言之感,论功夫他自然拍马也赶不上自小接受良师指导的谷小烁,所以唐柯对于撇开这少女之谈想也别想。再者,当时他被暗香阁捉了去,谷小烁有份救他,严格算起来谷小烁也勉强算他半个救命恩人。   唐柯这人极重义气,自然也不好对自己的恩人翻脸。可如此一来麻烦就大了,刘可蕊再怎么大方也受不了自己的男朋友身边总多着一个漂亮美眉,何况谷小烁看上去对唐柯很有意思。尽管唐柯已经百般解释这“意思”其实是“兴趣”才对,岂知越描越黑,刘可蕊明言要唐柯撇掉谷小烁,否则就和他分手。   这样一来,事情闹大了。最后还是龚倩出面,要谷小烁别像粘巴似的缠着唐柯。因着龚天正的原因,谷小烁不能不卖龚倩的面子,只能哭丧着脸勉强答应下,这才让唐柯和刘可蕊两人没闹至分心这么严重的程度。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眼看圣诞将至,安泽南终于收到四叔明日到达的消息。   是夜,一辆黑色轿车沿着国道开向准南市的方向。   安庆山坐于车中,车内除了司机外尚有四人,皆是安氏的子弟兵。四人年纪约在三十岁左右,是年青一辈中的好手,这次随安庆山前往淮南市,肩负起沿途保护之责。   确实,安庆山通知安泽南到达淮南市的时间为明日上午。但他生性谨慎,为防消息走漏,他连夜启程。准南市并不是安氏的势力圈,本着万事小心为妙的想法,安庆山才有改变行程时间之举。   汽车在国道上奔驰,安庆山看着车窗反光下映照出自己的面容。他已经是快五十岁的人,长年为家族的生意奔波,这奠定了他在家族中于商业方面无可替代的地位。安庆山为自己的成就感到骄傲,而最近的收购计划则把他的职业生涯推向顶峰。   安庆山甚至已经在考虑完成这次收购后,他也得开始在家族中为自己物色一个接班人。毕竟他年纪不小了,已经无复年青时的热血和机智,而在商场之上,没有冒险精神和过人的智慧,是无法把家族的生意继续做大做强。   突然他羡慕起二哥安庆元来,自从大哥安庆宗辞世,二哥虽暂代家主之位,但日子却过得比谁都逍遥。自从抱了孙子后,更是天天过得安享天伦的日子,安庆山也在寻思着什么时候把女儿嫁出去,他也想尝尝抱孙子是什么滋味。   想到这,他嘴角逸出一抹微笑。   然而笑容方展,汽车却突然急刹,差点没把安庆山抛了出去。坐在两旁的安氏后辈连忙按住他的肩膀,把他固定在座位之上。   安庆山奇问:“老刘,怎么了?”   老刘跟了安庆山大半辈子,是个称职的司机。眼下公路顺畅,深夜车辆稀少,怎么说也不该在这时突然刹车。   然而对于安庆山的疑问,老刘不答。却突然翻掌横拍,五指成刀瞬间插进坐在副座的安家护卫胸口。可怜这名高手连什么状况也没弄清,就这么睁大着双眼命丧黄泉。   “快出去!”   四名高手立死其一,安氏护卫反应也是极快。其中一名剪着平头的高手暴喝,同时双掌猛拍驾驶位座椅。闷响中,他把老刘直接从座位上轰出车外。   其它两人立时拉着安庆山从车上下来,只见老刘跌在公路上一动不动,却有漆黑影子从他身体里晃了出来。影子闪了两闪,在车光下现出一个年青男生的模样。只是这男生脸上挂着邪笑,同时身后鬼气翻腾,一看就知绝非善类。   “你是谁?”安庆山暴喝,无缘无故损失了两名下属,这让他惊怒不已。   “不知道当如何,知道了又怎么样。反正都是快要死的人,又何必问那么多。”   清清冷冷的声音在安庆山的身后响起,三名护卫立时成品型把安庆山护在中间。安庆山转身后看,却有戴着眼镜的男子负手而立,冰冷的眼神如同看着三具尸体般没有半丝情绪的起伏。   “魔门在商场上连战屡败,便想干那刺杀的宵小之事了么?”安庆山冷笑道:“不过我真的很好奇,这次夜行也是本人临时起意之举,为何你们那么快就得到消息。”   眼镜男深深看了他一眼,摇头失笑道:“不愧是安氏领军级人物,即使在这种情况下还想套我口风。告诉你也无妨,事实上你安庆山一早就在我的监视之下,只不过,监视你的朋友比较特殊而已。”   从喉咙里发出几声简单的音节,只见男子的身后出现几道淡淡虚影。虚影中,有面容麻木的灵出现。   “虚灵,原来如此。”安庆山心中释然,若是虚灵的话,也怪不得已方没有提前发觉。   毕竟像这种灵力接近0的灵体,若不仔细观察,本身就如同空气般的存在。   “放心吧,我们还无法在安氏内安插眼线,那么你是否可以放心去死了呢?”   一语道出安庆山心声,男子推了推眼镜。突然,在安庆山四人的周围下起了漫漫沙雨。   沙雨自空而降,越下越多,最后把男子的身影隐去。只是黄沙之幕中,突然响起了宝刀出鞘般的脆响。   安庆山脸色骤变,大声道:“小心,这是极意门的狂沙刀。”   他话刚说完,身边便有一名高手惨喝。这时他身边的沙幕才缓缓分开,安庆山看到一把散发着黄色光昏的弯刀掠过这名高手的喉咙。   沙刀狂烈,招出无回,当中全无半分迂回的余地。可安庆山没曾想,这魔门高手身手强横到一刀便要了已方护卫的性命。至此,他知道自己今晚恐怕在劫难逃了! 第二章 黑色圣诞   安泽南睡得正沉,却突然双眼一睁猛然醒来。心灵深处传来非常不好的感觉,那是一种强烈的危机感。黑暗中,安泽南双眼如同宝石般亮起神光。   窗户打开,纱帘扬起,室中却已经失去他的身影。   国道上,惨叫连连。   安庆山脸如白纸,随行的四名安氏好手在对方的狂沙刀下一一毙命。这极意门高手武技强横,安氏护卫在他手下都走不过三招之数,便为沙刀格杀。   眨眼间,沙幕里只剩下安庆山一人。   脑海中自然掠过女儿的身影,安庆山一声悲啸,把功力提至极限,人冲进沙幕中,矢志逃生!   他还不想死,无论是安氏的大业和心爱的女儿都是安庆山无法割舍之事。无论如何,他也不想死在此处。   安氏虽不乏真正的高手,但安庆山却绝在不高手之列。年过半百的他,把绝大多数的时间都投放在家族的事业上,让安庆山的修为只是一般的好手境界。所以严格算起来,他的功夫亦只比这四名护卫高出一线而已。   这点细微的差别,落在真正高手的眼中几可忽略不计。   沙幕中传来一声冷笑,沙刀嗡鸣,卷起黄光朝安庆山掠去。   背后刀气逼人,安庆山自问无法在沙刀及身前冲出沙幕。唯有心中暗叹,旋风般转身双掌托出,全力拍在沙刀之上希望能够阻得对方一阻。   岂料,眼看自己双掌就要拍实沙刀。这散发着黄光的弯刀却突然停了下来,致让安庆山双掌拍在空处。这毫厘之差,却看得安庆山魂飞魄散。   沙刀稍停突进,黄光和安庆山交错而过!   安庆山连连倒退,腹间衣物尽碎,鲜血不断从伤口渗出染红了上衣。他猛吸一口气,不顾一切掉头疾奔。   他冲出沙幕,那不知是人是鬼的邪气男生狞笑迎上,却有冷淡的声音在沙幕里响起:“随他去吧,他已经活不过一时三刻。”   邪气男生不甘止步,安庆山脸色无悲无喜,从他身边飞掠而过,转瞬没入国道的漫漫夜色下。   身上鬼气翻腾的男生自然是孙庆嘉,自从上次差些没折在龚倩手里后,他躲在暗处潜修,两个多月下来功力大有进展。当然,这和他殖鬼的数量见长有莫大的关系。   如果仔细看,孙庆嘉的脸上会不时出现狰狞鬼影,这是魔相初现的征兆。不过距离殖鬼成妖还有很大的距离,孙庆嘉为此不断搜刮灵魂,特别是高手的灵魂对他而言则是最好的补品。   比如倒在公路上这四名安氏好手,一待安庆山远离,孙庆嘉舔舔嘴唇,突然扑到那几名好手尸体上。他双手如飞,插入这四具尸体中,然后硬是拖出一道道虚白身影,接着送入嘴中大嚼。   看着这无比恶心的吃相,沙幕中的眼镜男子皱了皱眉头。   等孙庆嘉把四人灵魂全数吞入肚子里,眼镜男子才淡淡说道:“我要你去一个地方。”   “哪里?”   “印度的钵罗耶伽……”   安泽南在黑夜中狂奔,心头的不安感越来越重。他没有刻意厘定方向,只纯粹按照心灵的感觉前进。深夜中,他如同幽灵般闪烁飞掠,渐渐离开了城市,跑上了国道。   就这么奔出里许,在他的视线中,路的尽头隐约出现一道人影。安泽南再无犹豫,飞奔而上。到离得近了,他看得心头狂跳,原来这人却是本该明早方止的四叔安庆山。   “四叔!”安泽南大叫,速度再提,瞬间扑到安庆山身旁。   见到安泽南,安庆山心神一松,身体摇摇晃晃就要跌倒。安泽南抢前,立马抱住四叔。手掌一触安庆山,安泽南立时输入自身灵能和具有修复作用的舍利圣气。   他再看四叔身体,腹部只有一道浅浅的伤痕。但输入安庆山体内的灵力圣气却告诉安泽南,四叔没救了。   他被一种极为猛烈的劲力入体,安庆山五脏皆碎,若不是强靠一身灵力吊命,现在他早已毙命多时,但眼下也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任由安泽南输入的灵力再强再多,却无法被安庆山的身体所吸收。生机渐离,死气已现,安泽南知道回天乏力。   他虎眼泛出晶莹泪光,沉声道:“谁干的!”   安庆山知道自己死期在既,心中反而平静下来。听安泽南如此一问,摇头苦笑道:“极意狂沙刀果是不凡,四叔恐怕要先走一步了……”   话说一半,安庆山剧烈咳嗽起来,嘴里不断逸出触目惊心的血液。他突然用力捉紧安泽南的手臂,哑声道:“帮我照看好若清……”   话音方落,他一口气提不上来,几个匆促的呼吸后,手一松,却是逝世西去。   安泽南心中涌起强烈悲痛,他突然一掌拍在地面。柏油路路面立时四裂,而借这一掌,安泽南才微泄心中之痛。他抱起四叔尸体,转身朝准南市方向掠去。   到安庆元闻讯赶至准南市时,已是翌日中午。   安庆山的尸体被安放在市殡仪馆内,安庆元亲自为四弟检查尸体后出来,早等在一边的安泽南立时迎上。   “四弟伤口边缘有沙化现象,那是被狂沙刀气入体的迹象。”安庆山沉声说道。   “那便是魔门所为无疑。”安泽南握紧了拳头,声音冰冷说道。   安庆山先是点头,然后像又想到了什么,又缓缓摇了摇头。安泽南见二叔神情有异,他连忙追问,二叔却说现在以四叔葬礼为重,他要立时运送安庆山尸体会老家安葬。   四叔的葬礼,安泽南自然是要参加,而龚倩亦表示一起同往。   于是在圣诞节的当天,在安氏盘踞的开平小镇上,安家为四叔安庆山举行了盛大的葬礼。   葬礼上,安庆山的女儿若清泣不成声,当场晕倒,这为本已愁云惨雾般的气氛又增添了几分哀伤。   夜,月色惨白,清冷的银辉洒在安氏的广场上。早上,安庆山的入敛队伍便是在此处开出,一直送入开平镇外的安氏墓园里。但此刻,广场却空旷无人。   安泽南站在广场上,思绪起伏。   先是黄伯,现在又是四叔安庆山。可以说,魔门已经和安氏结下死仇。若黄伯之死,尚可归于两军交战,死伤难免一说上。但安庆山的死,却道尽魔门的卑鄙和不讲道义。   须知安氏对魔门的打击行动只限于商业的层面,可魔门却用暗杀这样的行径来打击安氏的行动。这样如此不计规矩的行径也只有魔门这等邪魔歪道才做得出来,而魔门如此做法等如和安氏全面宣战,为此,早上二叔在葬礼上已经明言,安氏对魔门的行动将不再局限于商业的战场。   安氏虽然格守祖训,不会让门内子弟直接加入龙渊和其它世家共事。但接下来,安氏大可派遣族内高手配合龙渊的行动,在实质上打击魔门的势力。虽然如此一来,族人流血牺牲必不可免,但安庆山的死已经激怒安氏这头潜伏在南方多年的巨龙,族中无人可咽得下这口气,包括安泽南在内。   只不过安泽南的目标更高些,他的对手是魔主司离。只要司离一去,魔门无首,自然无法再兴风作浪。   “在想些什么?”   龚倩的声音传来,让安泽南的思绪回到了现实。他转过身,龚倩亲呢地挽住他的胳膊,然后把头枕在他的胸口。   “对不起,本来答应这个圣诞要带你去教堂祈祷的。”安泽南歉然道。   龚倩假装生气地打了他一拳,随后笑道:“你当本小姐是那么不分轻重之人么。”   跟着,她笑容一敛,又摇着安泽南的手臂说:“我知道你现在很不开心,可我还是要告诉你,再伤心四叔也不会回来,而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你去做。所以,你要尽快调整过来。”   “我明白的。”安泽南点头说:“心境对我的修为确有莫大的关系,若连自己的情绪也无法控制,我凭什么去挑战司离。”   “这就对了。”龚倩笑道,但笑容里却带有那么一分苦涩。   她心中在想,泽南你可又知,我最不想的就是你去挑战司离啊。   这是个黑色的圣诞节,对于安氏如此,对于其它人又何尝不是。   由于安庆山的死,安氏的收购计划自然受到搁浅,但影响远不止于此。   首先是龙渊方面,由于安氏的行动很大程度上是来自龙渊的授意。现在安庆山为此而死,龙王自然震怒,为了防止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商良海把和安家关系较好的姬夏末和战无极调往南方,着他们坐镇安氏,无论如何保证同样的事情不再发生。   若龙王之怒来自于同仇敌忾,那司离发怒便可堪玩味了。   得知安庆山死讯后,司离连夜召见胖子田无迹,责问他为何无故有此行动。须知安庆山死于魔门之手,等于逼安氏再不格守商业战场,而是全面和魔门开战。   按照司离的计划,眼下他并不打算招惹像安氏这样的隐世大家,何况安家和匠神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他早已答应魔工不插手和匠神有关的人或事,胖子如此自作主张,等于扇了他魔主老人家一记耳光,这叫司离如何不怒。   再者,魔门如今在华夏的势力,还没有大到可以同时应付龙渊和安氏两条战线的程度,胖子此举实是百弊而无一利。   岂料胖子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他心里明白,这暗杀安庆山之举实是出自司马后人之手。可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司马后人竟然模拟了极意门的狂沙刀,等若把这事推到魔门的头上。   胖子暗地里对司马后人问候了八百遍,但现在已经太迟。看着司离身后一道谦卑的身影,田无迹恨得牙痒痒,他已经把司马后人安插到司离左右。若这时捅破,天莲宗怕不立时被司离除名。   于是,胖子只能咬牙背上这只黑锅。 第三章 名门恩怨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知不知道这样你可把我害惨了!”   田无迹的书房里,胖子歇斯底里地咆哮着:“你们司马家号称可模拟天下武学,可你看看,你模拟哪家武学不好,非得把狂沙刀模拟出来。这不明摆着告诉安家这事是我们所为,司老如今相当震怒,你倒是告诉我,这就是你所谓的帮忙?”   书桌前的黑色交椅上,有戴着眼镜的男子安坐其上。他嘴角挂着一丝笑意,像是全然没把田无迹的责问放在心上。   等胖子说完,他才淡淡说道:“田宗主,我说句不中听的话。贵宗居六道之末,想要出头,若没有些惊人之举如何办到。所谓富贵险中求,声望也不外如是,若你没显出些手段来,魔主又怎会看重你。”   “站着说话不腰疼。”田无迹“呸”一声道:“那你来告诉我,现在怎么收拾这烂摊子。”   “顺势而为,趁火打劫。”眼镜男子笑道:“如今安庆山已去,作为安氏的商业领导人,他这一死,安氏的收购计划必须搁浅。如今安氏群龙无首,不用我教,田宗主也知道现在正是反收购的大好时机。”   “若让田宗主把安氏手中控制的企业买了去,非但他们构建封锁线的如意算盘打不成,反而让田宗主占了便宜。田宗主应该知道,此次行动若非龙渊授意,安氏财力再大,也不可能鲸吞这些企业的控股权。如今安庆山死了,一时间安氏中还没人能够顶替安庆山这个重要位置,安氏的生意定然乱成一团。田宗主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田无迹晒道:“你说的这些我自然清楚,可你有没有想过,即使安庆山死了,安氏也不会如此轻易吐出这些企业的控股权来。此为其一,其二,可以想像的是,安庆山的死已经触犯了安氏的底线。接下来,他们将会全面与我们开战,最直接的办法是联合龙渊对我们进行扫荡。”   “那又如何?”司马后人淡淡问道。   “那又如何?”胖子嘿嘿冷笑,突然大吼:“眼下司老须离开华夏一段时间,而且还抽调了六道大部分高手同往。如今我们在此地就剩下个空壳,虽然我们用救出木玲为幌子来吸引龙渊的注意,可你告诉我,这下连安氏也盯上我们。我们却拿什么去和人家拼?”   “只是这样吗?”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司马后人微笑道:“第一,安氏手中的控股权,我可以动用自己的一些关系帮田宗主尽量争取,可以预见的是,田宗主届时到手的股份不会低于六成。只要占据上风,如何在这场商站里取得全面胜利,我想田宗主比本人更清楚。”   “第二,尽避司老带着六道大部分高手离开华夏,田宗主这也不会是空壳一个。您难道把修罗门丁忌给忘记了,修罗门严鸿喝随司老同往,但还有他们的少门主丁忌,加上丁邪丁恶两兄弟坐镇,这也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何况除了他们外,修罗门真正的实力尚不只于此,若他们肯揽下这救回木玲的活,我看龙渊也会相当头疼。自然,我知道田宗主和他们之间有些不愉快,这说客的活当是本人来干。”   “至于安家么……”司马后人冷笑道:“他们或许会对安庆山之事有所报复,田宗主却不必担心他们会和龙渊联手。就本人所知,他们是不会和四大家的人物共事的。”   看着冷笑连连的司马后人,田无迹不由在心中猜想,这四大名门之间究竟发生过何事?   但眼下胖子并不关心这些,若真按司马后人所说,那么这次安庆山之事却也不见得是件坏事。或许,天莲宗的崛起就靠它了。胖子顿时心中踌躇满志,多年未曾有的热血沸腾之感打从心底冒出。   司马后人冷冷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这场游戏里,谁是真正的赢家眼下尚是未知之数呢。   开平镇。   安家为安庆山的死举行了七天法事,可谓隆重之极。而这七天中,安庆元却也不闲着。安庆山既去,如今没有人能够顶替他这个位置,安庆元只有硬着头皮顶上。可安庆元对于生意之事一窍不通,这些天光看家族生意的资料就让他白了好几根头发。   幸好龚倩给出了个主意,便是让安庆元和自己老爹见个面。龚天正这个匠神纵横商海多年,做起生意来自然比安庆山只高不低,若得他相助,在安庆元找到接班人之前,尚能保证安氏家族生意的正常运转。   通过安泽南,安庆元知道龚倩之父为当今匠神,自然不用顾虑家族生意会被外人吞并。而有匠神这样的能人代劳,安庆元自是乐得如此,当下便表示四弟庆山头七过后,便随两小回准南市和匠神见面。   此事便这么定下,头七这天夜里,安氏祠堂中。   安庆元谨而重之将四弟庆山的神牌放到供案上,又上了三柱香,然后低叹退后。   安泽南同样给四叔上香后,转身对二叔庆元道:“二叔你放心吧,四叔的死,我定向魔门讨个公道。”   看着自己的长侄,安庆元摇头苦笑:“我非是心挂此事,和魔门的梁子早在你黄伯死时咱便结下。即使没发生你四叔这事,安家和魔门的仇也结定了。我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安泽南逐问何事。安庆元沉声道:“我不敢肯定,你四叔的死真个是魔门所为。”   “为什么?”安泽南奇道:“四叔死在狂沙刀下证据确凿,这铁一般的证据摆在这,为何二叔你仍不敢肯定?”   安庆元未答,一旁沉吟的龚倩说道:“二叔的意思,是否这证据来得过于明显?我明白哩,若魔门想阻止安家的收购计划,只需杀死四叔便是,又何需明目张胆把罪名往自己身上背。让安家捉摸不定,不是反而比眼下这状况来得更理想些么?所以说,故意留下魔门武技的痕迹,好像这凶手巴不得让安家认为四叔之事是魔门所为。”   安庆元听罢哈哈大笑:“不愧是匠神之女,心思慎密。小倩说得极是,这是我不敢肯定的原因之一。”   安泽南皱眉道:“如此说来我倒是记起,之前我曾问过夏末极意门中有何人擅使狂沙刀,她却答我当代极意门中并无使狂沙刀的高手。这样的话,四叔确在可能死于别人之手。”   “泽南此话怎讲?”安庆元问道。   “因为我曾遇过使用狂沙刀的神秘高手,若无意外,此人便是杀死四叔的真凶。”安泽南随后把自己在南椰岛上两度遭遇狂沙刀高手袭击之事全盘托出,他之前对此并未提起,所以二叔全然不知。   安庆元听罢,连连点头:“如此一来错不了了。”   安泽南又道:“可若不是出身极意门,天下又有何人能学得这魔门秘技?”   深深看了安泽南一眼,二叔叹道:“自然有,这天下唯有一家能尽学百家之长。该来的始终会来,泽南也该知道此事了。你听好了,如今我可肯定,曾袭击你,如今又杀死你二叔的,当是司马家的后人!”   安泽南脑海里轰的一声响,他怎么也没有想过会从二叔的嘴中听到如此答案。   “司马家?和我们安、姬、庞合称四大阀的那个司马家?”安泽南摇头说道:“怎么可能?”   “就是那个司马家,泽南你可知我们祖训中不得与其它四大家之人共事之说,便是与这司马家有莫大关系。”安庆元叹息道。   直到安泽南回到自己的房间,他仍无法全然消化从二叔庆元嘴中听到的事情。   那是一个关于四大家之间恩怨的故事。   唐朝未年,玄灵院的势力达到顶峰的状态。其时朝中文武百官无不与玄灵院四大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这是唐初太宗皇帝所没有预料到的。   当时唐皇昭宗有感玄灵院之势大已经影响到朝政民生,更生怕四大家会趁势而反,便生出解散玄灵院的念头。然而玄灵院根基早固,要把玄灵院解散谈何容易,一个不好还会引起政变。   为此,唐皇将自己膝下一个公主嫁入当时势力最大的安阀以笼络人心。尔后,又通过种种手段在四阀中埋下不合的种子,从一定程度上分化四阀的力量。   然而这还无法打消昭宗之虑。   其时,四大阀中,安、姬、庞三阀互有联姻,关系密切。却唯有司马阀因世承镜鬼,行事诡秘,作风亦正亦邪,在四阀中最不得人心。   昭宗心生一计,他知玄灵院四阀就似铁桶坚壁,外人想要瓦解谈何容易,于是唯有从内部入手。   玄灵院解散前一年间,昭宗对这其下达各种命令,其中大部分的命令将司马阀的族人及门客调往神州各地,在司马阀力量最空虚之时,昭宗秘密会见安、姬、庞三家家主。   用莫须有的罪名对司马阀打上叛国之名,昭宗当场命令其它三阀攻打司马阀。面对唐皇的伪证及圣旨,三阀哪有不从之理,便在当夜,三阀精英尽起攻入司马阀府邸。   那夜杀声四起,司马阀血流成河。当时司马阀家主以一人之力拦下其它三名家主,以争得族人逃命的时间。而四大家经此一役元气大伤,第二年昭宗便宣布解散玄灵院,剩下的三阀却没有力量反对,至此方知中了昭宗之计。   而此后,司马阀矢志复仇,暗中协助后来的宋太祖成就统一大业。但唐为宋代,其它三大家早不知去处,司马阀无法忘怀,便辞却高官爵位,从此消失在朝野之中。   但自古至今,司马氏后人不忘当年几可灭门的血仇,想方设法地要把三大家剪除于世,于是四大名门间的恩怨便这么纠缠千年,至今未解。   如今,安庆元肯定司马家必有后人复出,并开始向三大家复仇。   然而安泽南震惊的远不只于此,他事后细细回想,算起来司马家的神秘高手已经向他出手共有三次之多。   前两次是在南椰岛上,而第三次则是他受伤要前往龙渊医治时,在机场里受到了偷袭。   当时他就奇怪丁恨既死,魔门一时间又从哪里找来使北冥鬼手的高手,如今想来也应是司马家后人所为。   而这则牵出一个更重要的事情。   从姬夏末与洗月白通电,再到安泽南决定前往龙渊,当中不过短短的一日。安泽南相信,魔门情报系统再无恐不入,也无法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取得精确的情报。再者,当时安泽南就奇怪为何会对偷袭者生出熟悉之感。这两者加在一起,安泽南现在可以肯定,司马家的后人应该就潜伏在自己的人脉圈子之中。   思来想去,安泽南只想到了一个可能。   “难道会是他?”房中,安泽南低声自问。 第四章 司马肃杰   翌日清晨,安泽南和龚倩开车先回准南市,至于二叔庆元则表示处理完手头事务再来准南市与他们会合。由于龙渊派出姬夏末和战无极这两个年青高手前来助阵,有他们保护二叔庆元,安泽南倒不怕有什么意外,便与龚倩先行离去。   回到特事组办公大院时已是中午,刚好碰到唐柯白兰几人在大院中,龚倩便叫上他们一起到市内餐馆用餐。然而一路上,安泽南沉默不语,像是在想些什么。直到吃饭的时候,龚倩暗地里问他,他却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但龚倩知道他有些事在瞒着自己。   扒了几口饭便说自己饱了,安泽南突然问龚倩要阿杰的手机号码。龚倩大感奇怪,却还是把号码给了他,安泽南又跑到餐馆外打了通电话后才再回来。   “怎么突然想起要阿杰的电话?”龚倩是藏不住事的主,当下问道。   安泽南微笑说道:“没什么,说起来挺久没见到阿杰了。虽说他已经辞职,但毕竟同事一场,我看看他什么时候有空聚一聚呢。”   “哦,那他有说何时有空没?”龚倩又问。   “好像最近他都挺忙的,他说有空再打电话给我。”安泽南如是答道。   关于阿杰的话题自此而止,用完餐,几人回到特事组。安泽南向大小姐告了个假,说要回学校看看。旁边的白兰听罢还正经八百对安泽南说,最近他连续缺席,再不回去报个告搞不好会给学校开除了。   龚倩可不想安泽南连个毕业证书也捞不到,当下连忙放人。   可她却不知道,安泽南压根没回学校。   准南市阑沧港口17号码头,安泽南站在码头处,看着脚下海浪一个接一个拍打在岸边,溅起大蓬白沫。   “我以为老朋友见面,至少应该找个安静的地方喝茶聊天,却不想泽南你约我来码头,这里可不是聊天的好地方。”   身后响起阿杰的声音,安泽南回过头,这眼镜男仍然是白衫衣和黑西裤的万年搭装扮。只是阿杰脸上的镜片反射着港口的阳光,让他的脸庞生出模糊之感。   安泽南笑道:“这里虽不是什么好地方,但胜在人少,适合说些交心的话。”   “哦,我以为和泽南只有同袍之情,却没想过咱们已经熟悉到可以说交心话的程度。”阿杰淡淡笑道。   安泽南朝他坐了过去,边走边道:“阿杰说笑了,回想起来,我们打从南椰岛一行便相识。在岛上你又帮了我们不少,再到后来共事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又怎么会只是同袍之情呢。”   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阿杰晒道:“泽南有什么事便说吧,不用在这兜圈子套交情。若真当本人是朋友,便不会约我到码头聊天不是?”   “好,快人快语,那我就直说吧。”安泽南脸色一冷:“你打算瞒到什么时候,阿杰。或者该称你为司马杰?”   阿杰脸上露出愕然之色,然后说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司马杰。”   安泽南刚要出言揭破,阿杰却突然一笑,说道:“接下来你是否要说,你还想狡辩云云?好吧,不用试探我了泽南,我是司马家后人。但不叫司马杰,请记住,我真正的名字是……司马肃杰!”   “真个是你?”安泽南瞳孔猛然一缩,他之前听完二叔之言后,得出司马后人就潜伏在自己圈子中的结论。而思来想去,只有一个阿杰符合种种条件。   首先,这个之前化名为James的男子和他们在南椰岛相遇。而在这小岛上,安泽南为擅使狂沙刀的高手两度袭击。当时安泽南便怀疑这神秘高手混迹在岛上人群里,可当时他在周围的人当中感应不到灵力的波动,便打消了这个疑虑。   现在想来,若当时他知道这神秘高手出身司马家,便不会如此轻率地放弃追查。皆因司马家的一切能力来自于镜鬼,可说没召唤出镜鬼的时候,司马家与常人并无二致。   其次,之后阿杰便加入了特事组,当时他摆明是为了龚倩而来。不得不说这是个高明的幌子,像龚倩这么优秀的女子确实没多少男人肯轻易放过。所以阿杰的加入便显得合乎情理,至乎最后安泽南和龚倩走到一起,他求爱无望便辞职离去,亦在情理之中。   然而在这段时间里,他却是最了解安泽南行踪的人。特别是他最后离去时,前一天辞职,第二天安泽南就在机场里遇袭,在时间上来得无比巧合。重要的是,机场被袭时安泽南生出的熟悉感让他心中起疑,直到那天听二叔庆元说起四大阀昔日恩怨,结合之前种种,他始把目标锁定在阿杰的身上。   因为他是符合大部分条件的人!   所以今天他本想把阿杰约出来试探一番,却不想这司马后人竟大方承认。   “别这么看着我,我并不上大方的人。如果有必要,我会好好演一场戏继续拖延下去。只是现在,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司马肃杰摊手笑道,神情轻松自然。   安泽南咬牙问道:“你承认最好,那么我问你,之前你不是一直想杀我。那就冲我来好了,为什么又要对我四叔下手!”   司马肃杰收起笑容,冷冷地看着安泽南说:“你这个问题太幼稚了。想杀你不错,但我的目标并不是只有你,只有铲除安、姬、庞三大家,才能消弥我们四家世仇之恨。杀你四叔算得了什么,如果有需要,我会杀光你安家每一个人。若你只会学那妇人般计较于一人一事上,那你连做我的对手都不配,就更别说魔主司离了。”   安泽南听罢,拳头抓紧,放松。如此重复三遍后,他整个人完全放松了下来。   “你说得对,无论当年事情的真相为何,但四大家的仇怨已经结下却是不争的事实。我想你大概也没有想要化解的意思,很抱歉,我也不是什么圣人。像这种千年恩怨也化解不来,既然你我两家间是死伤难免的格局。那我……只能在这里杀了你!”安泽南平静说道。   司马肃杰看着他片刻,突然鼓起掌来:“很不错的眼神,清澈,却有最纯粹的杀机。这样就对了安泽南,只要认清了方向的目的,然后放手去干便是。千万不要被自己的情绪所左右,那样你永远无法进军天人至境。不过很可惜,现在还不是我们交手的时候。”   安泽南脸色平静,波澜不起,淡淡说道:“你以为我会放任你离开吗?”   “当然不会?”司马肃杰笑道:“只不过我有贵人相助,算算时间,她应该到了。”   “谁?”安泽南意外问。   司马肃杰未答,龚倩的声音却在远处响起:“你们两个怎么约在这个地方聚会。安泽南,你竟然诓本小姐说要回学校报道,说,要我怎么罚你!”   杀机立消,安泽南摇头苦笑:“肃杰兄端得好算计,不过你要敢动小倩一根头发,我保证会十倍百倍奉还,不知肃杰兄可信?”   司马肃杰像老朋友般搭上安泽南的肩膀道:“你放心吧,今天无论时间和地点都不对,就算你逼我也是不会出手的。”   安泽南知道有龚倩在场,这场架无论如何也打不成。他可以不顾一切,甚至拼着无法挑战司离也要留下司马肃杰。但他却不能不顾及龚倩,她是他唯一的破绽。   司马肃杰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把龚倩也约了来。   两人间的对话皆压低了声音,龚倩并不知道他们说什么,立时不依。打过招呼后,司马肃杰称自己有事先走,待他离去,安泽南脸上笑容一敛,正色对龚倩道出阿杰真正的身份。   龚倩樱唇半张,以手掩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怎么也没想到,在自己的身边竟然潜伏着如此可怕的人物。   看着远去的司马后人,安泽南只觉肩上的担子又重了些。如果说司离是令人仰止的高山,那么司山肃杰便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雾。直到现在为止,安泽南连这人功夫的深浅还摸不透,如此对手,哪能不教他头痛。 第五章 伤走天涯   “没想到竟让这样的混蛋呆在身边,刚才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本小姐非当场崩了他不可。”   开着车回特事处,龚倩恨恨说道。一想到安泽南功力全失时,差点没在机场死于司马肃杰之手,她就怒不可遏。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了被背叛的信任,这对大小姐来说也是最无法接受的事情。   “好了好了,以后还有机会找他算帐。再说他故意把你也邀来,摆明要让我投鼠忌器。而且目前我对他功力的深浅尚不可知,贸然动手恐怕会有闪失,这样的结果也不失是件好事。”安泽南淡淡笑道,安抚般拍拍龚倩的手背。   龚倩知道安泽南始终顾及的还是自己的安危,当下心头流过暖流。   回到特事组办公大院已经是黄昏时刻,两人走进院中,却听得办公室里大笑连连。进去一看,原来却是安庆元来了,正和龚天正谈笑风生。   “老头子,你怎么也来了。”龚倩看到老父,奇怪问道。   她可是知道龚天正最近忙得不可开交,“神盾”于准南市的分公司正式成立并开始运转,龚天正每天要见的人和批考文件多不胜数,实在没什么闲功夫出现在此处方是。   龚天正故意沉下脸说了句“没大没小”,然后又笑道:“还不是想我的宝贝女儿了嘛,再看看我末来女婿可有趁着本人这段时间忙得昏天黑地而欺负于你。”   “我看你是想偷懒吧。”龚倩晒道,又拉着安泽南说:“他才没有欺负我,人家不知多着紧我哩。”   跟着,龚倩把司马肃杰的事说了遍。龚天正听罢,脸色一沉,立时让下属去调查司马肃杰行踪。然而片刻后,得到的消息却是此人业已离开准南市。本来龚天正想找他算拿龚倩当挡箭牌的帐,眼下也只得作罢。   安泽南倒是闻弦歌而知雅意,当下便道:“伯父请放心,司马后人今日之事,下次得见时当一并算过。”   龚天正这才点了点头,又道:“泽南能为了小女放过家族死敌,只此一点,便知你是真心爱护小倩。你可知,直到此刻我才真的放心把这宝贝丫头交给你哩,因为我知道即使拼了性命你也会保她万全。”   “什么!”龚倩一听却不乐意了,大叫道:“老头子你敢情之前还在想着把我们拆散不成?”   龚天正立时苦笑,办公室里本来沉重的气氛为之一缓。   “泽南你既见过司马后人,可有把握胜他?”安庆元沉声问。   安泽南认真思索后道:“观他之前三道袭击我的实力来看,他实是不逊于金朴熙那个等级的高手。虽然近来我颇有精进,但不敢轻言必胜。只是全力出手的话,他也别想讨到什么好处便是。”   这番话是安泽南颇为客观的论调,安庆元听罢点头说:“只要你足够招架他便可,那司马后人二叔便交与你处理。眼下我和天正兄已经有初步的协议,将由他手下的业务精英协助我处理家族这盘生意,接下来我将会很忙,恐怕没空处理司马家之事,所以只能交由你代为处理了。”   安泽南自然答应下来,无论在公在私,他都无法放过司马肃杰。   和两位长辈攀谈完毕,安泽南才发现姬夏末和战无极亦在其中。姬夏末朝安泽南打了个招呼,然后推了推从刚才就不知道在发什么愣子的战无极。   他们两人奉命调至南方保护安庆元,得这两大年青高手助阵,安庆元自然乐得收下龙王这份大礼。而事实上,安氏中虽不乏高手,但接近安泽南这种层次的特级好手却寥寥无几,除了安庆元自己外,便只有祠堂里几位叔公。   但那几位叔公辈位极高,等闲情况不会轻易出手。再者,眼下安庆元托付这几位老人家好好操练安氏中的年青子弟兵,实也无法分身随安庆元满世界跑。   因此有姬夏末和战无极这两名年青高手充当护卫,安庆元岂愿放过这样的好事。   而今天随安庆元来到准南市后,战无极在办公室里也不知道看了什么,本来好好的一个人却发起呆来。直到现在给姬夏末推了几下才清醒过来,然而他一见到龚倩,却突然跳了起来。   拿着手中一沓资料,战无极旋风般来到龚倩身边,激动道:“秋桐,你真是秋桐!”   龚倩先是一愣,接着看到战无极手中的资料,原是她调查当年霍家灭门惨祸的卷宗。知道眼下无论如何也推脱不了,她转头看了看安泽南,后者亦一脸疑惑。龚倩暗叹,苦笑点头道:“很久以前,我确实是叫这个名字。”   战无极立时扔下资料,捉紧龚倩双肩说:“那你为何不与我相认,还瞒了我这么久。”   龚倩歉然道:“放开我好吗,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这事的。你抓痛我了。”   大小姐表现出少有的柔弱,若别的男子如此对她,怕不被她拳脚相向,然而除了安泽南外,战无极亦是她无法硬得起心肠的男子。或许前世轮回的那个霍秋桐对眼前这个男子曾有过相当强烈的情感,以致浑然失去记忆的龚倩仍受其影响。   “我不放,既然你真的是秋桐,现在我便带你走。什么魔门,什么世家恩怨我们再不理了,我只要和你在一起!”战无极激动吼道。   安泽南再看不下去,干咳一声道:“无极兄,有什么话好好说,麻烦放开小倩好吗?”   岂料,战无极双眼通红喝道:“闭嘴,她不是什么龚倩。她是秋桐,我的秋桐!”   如此一来,安泽南心中也微生怒意。无论如何,龚倩是自己的女友,哪容得被其它男子抓着不放。   手掌指出,五指轻弹战无极手腕,安泽南冷然出手,逼战无极放过龚倩。   战无极夷然不惧,一手松开龚倩肩头,全不理会安泽南的招式,却一拳怒轰其胸口。   众人无不色变,安泽南亦惊怒交集。想自己和战无极亦算过有段交情,眼下却突然对自己下杀招,安泽南不由冷哼一声。他本欲和战无极硬拼一记,但看到龚倩却生怕误伤了她,只得侧身示弱让过战无极这拳。   战无极眼中亮起神光,抓着龚倩便要脱门而出。   却不料肩井穴突然一麻,战无极后望,原是全身泛起银色灵光的姬夏末出手。   穴道发麻,战无极无奈放开龚倩。姬夏末趁机把她往自己身后拉,然后叫道:“无极你清醒点,有没想过这样做的后果!”   姬夏末的话如同一泼冷水般淋下,战无极才发现自己竟然失态至此。   轻轻推开姬夏末,龚倩上前,来到安泽南和战无极的中间。   她看往安泽南,喃喃说道:“可以让我和他独自说些话么?”   安泽南本满腔怒意,却见大小姐放低了姿态,心中黯然一酸,只得摇头苦笑:“我能说不吗?去吧,有什么事今天说个清楚,无论你选择了谁,我都会尊重你的决定。”   龚倩突然抱紧安泽南,伏在他耳边说道:“泽南别这么说好吗,我岂是朝三暮四的女人。霍秋桐只是我的一段轮回,现在也是时候彻底和她说再见了。”   说完放开安泽南,龚倩对战无极轻轻道:“你和我来。”   安泽南就这么看着她和战无极走出了办公大院。   河滨公园。   龚倩和战无极两人默然无语,龚倩轻咳一声,打破了僵局。   “虽然这样很残忍,但有些事却必须告诉无极你。”龚倩看着眼前这个微微发抖的男子,轻声道出了作为霍秋桐时,被家仆带至美国后的遭遇。其中包括了她心灵受创过重而失忆,以及鬼使神差般当上了龚天正这匠神之女的经过。   战无极面无表情,拳头却捏得吱吱响。龚倩看在眼中,心头无来由一痛。她伸手轻轻握住战无极的拳头,叹道:“无极,忘记秋桐吧。在当年的美国港口她已经死了,现在在你眼前的我龚倩,一个爱着安泽南的女子,而不是被你爱着的霍秋桐。”   “你看到的资料,是我为了对霍秋桐的人生做个了结,从而调查当年霍家灭门之祸的卷宗。我或许是个自私的女人,可是无极,我只有一颗心,容不下两个人啊。”龚倩低头说道。   战无极闭上眼睛,全身战粟不断,眼角流下两滴情泪。   突然,嘴边一热。他睁开眼,原是龚倩蜻蜓点水般在他唇间一吻。   龚倩凄然说道:“无极,放过秋桐,也放过我好吗?”   战无极嘶吼一声,抱头蹲往地面。如此过了片刻,他才缓缓站了起来。   虽两眼通红,他却勉强在脸上挤出一抹笑容:“无极明白了,从今天开始再不会踏进龚小姐的生活中。也代为转告泽南,方才无极对他无礼了。还有,秋桐的仇就由我来报吧,无极立刻向龙渊请辞,全力追缉当年的元凶!”   龚倩樱唇微张,似要说什么,却见战无极摇头说道:“龚小姐勿要劝我,这或许也是让我缅怀秋桐的一种方式。此仇得报,或许我便能忘了秋桐也说不定。无极这就告辞,后会不知何日,小姐保重。”   说罢转身,战无极再不看龚倩一眼,便这么渐行远去。   龚倩知道,他这一走便是浪迹天涯追寻当年元凶。对他对自己而言,这也不失为另一种解决的办法。可龚倩的心中,属于霍秋桐的那一部分却痛得厉害。   脸上一湿,她终为战无极流下两行泪水。 第六章 纠缠不清   龚倩和战无极走后,安庆元带着姬夏末亦随后便走。龚天正等了片刻,秘书匆促他去参加一个重要会议,便也起身告辞。   离去时,龚天正拍拍安泽南的肩膀道:“要对我的女儿有信心。”   安泽南业已心情平复,龚倩两人离开后,龚天正把她和战无极之间的往事告之安泽南。知道前因后果后,安泽南倒是在心中原谅了方才战无极那甚是无理之举。   而从战无极十多年来魂牵霍秋桐来看,他亦是至情至性之人,安泽南岂有再怪责他的道理。   所有人走后,办公室便只剩下安泽南一人。他来到院内,坐在树萌下。日落西沉,夜幕初临,院中风吹叶摇,沙沙作响。经历了纷扰的一天,安泽南直到这时才能够真正放松下来。   他闭上眼睛,跟随着风声叶动的节奏缓缓呼吸。渐渐的,心灵融入了天地之中,司马肃杰的出现,龚倩和战无极之间的纠葛。种种世俗之事仿佛离他远去,有若上一个轮回般发生的前尘往事。   在这微妙的时刻,安泽南生出飘然远去之感。   心灵精神不断攀升。   在没有刻意营造的心境下,安泽南只觉心灵无拘无束,活泼自然。大地渐远,他仿佛腾上了高空,感受着云雾从自己身上掠过。他看到了蓝色的苍穹,再往上,则是宽广无际的宇宙。   但,宇宙真的没有边际吗?   突然,安泽南生出这个念头。若宇宙有边际,那究竟有多大?他能否摸到宇宙的尽头,再破空而去?   这个问题显然没有答案,于是安泽南自然而然生出人力有时穷之感。   心障一生,安泽南顿觉自己被无数看不见的铁链所缚,心灵不再轻快自由,而变得沉重起来。   立时,安泽南从云端跌下。睁开眼,看到的仍然是空寂的办公大院。   他不由苦笑摇头,知道刚才错过了突破天心境界的机会。这是一种微妙的直觉,“无想无为”已经修至天境的他,想要再做突破,已经不是刻苦修行能够办到。他需要的是顿悟般契机,如果刚才他的心灵能够突破宇宙宽广这层障碍,那么安泽南便能够突破天境,晋入极道之境。   可惜,最后他还是心灵有碍。   但他并不灰心,至少,他已经摸到天境的边缘。终有一天,他会突破这个境界。   灵觉尚保持在天境顶峰的状态,安泽南心中一动,脑海中勾勒出碎蝶美艳的脸。他低声轻叹,知道又一个麻烦找上门了。   “泽南,碎蝶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因为就在刚才,你带我看到了这天地最美丽的奇景。”   肤色偏细的纤长双臂由身后穿过,它们自然收拢抱住安泽南,然后碎蝶的声音在脑后响起。   感受着碎蝶那胸前软玉压在自己背上的惊人弹性,即使以安泽南的修养心中也不由轻轻一荡。他立有所感,连忙收敛心神,淡淡说道:“小蝶儿你可知随便试探别人的心灵是件危险的事情,一个不好,那可是万劫不复的结局。”   “小蝶儿?”碎蝶的头轻轻枕在安泽南的肩上笑道:“泽南可知,尽避地狱中功力在我之上者无数,却没人敢这么称呼我。可由泽南口中叫来,不知为何我相当欢喜呢,可能在前世的某个轮回里,我还是泽南小妻子的时候,泽南便是如此称呼我的吧?”   安泽南耸耸肩膀,神态自然洒脱,让碎蝶看得眼中一亮。   “我哪知道许多,只是觉得这称呼亲切,便随口唤出而已。”安泽南又道:“话说回来,小蝶儿最近上哪去了?”   伸手轻拍碎蝶俏臀,安泽南指着大腿道:“给我坐到前面来。”   碎蝶脸上黑肤下透出红晕,也不反对,如同听话的妻子般乖乖放开安泽南,再坐到他的腿上。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对安泽南言听计从,只是打心底泛出愿意听他话之感。   而直到碎蝶坐到自己跟前,安泽南心里才松了口气。   他岂是轻薄之人,而之前和碎蝶前亲呢的称呼和动作为的是牢牢控制住这地狱美女的思感。从感应到碎蝶的瞬间,安泽南便知道她之前冒险潜入自己的心灵中。   可以说这美女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她潜入自己心灵,若方才自己不是朝天境顶峰不断攀升,而是因龚倩之事生出负面情绪的话,几可肯定碎蝶会趁机出手,让自己的心灵世界崩溃从而重创,甚至杀死自己。   虽然碎蝶没有生出一丝杀机,但安泽南的直觉却如此告诉他,碎蝶绝对不是来找他谈情说爱的。   然而安泽南带着她一同冲击着天境顶峰,那种美妙的经历让碎蝶心灵受到堪比舍利圣气入体时的冲击。所以碎蝶自然而然想起自己和安泽南某个轮回中的情爱纠缠,而无法控制地生出一丝爱意。   安泽南因为两度和她心灵紧系的原因,心中生出感应,也趁机以亲呢的称呼动作加深碎蝶这丝爱意,最终令她来到自己跟前。否则让这地狱强者靠在自己背后,安泽南随时都有被袭击的不妙感觉。   坐到安泽南怀中,碎蝶闭上眼睛倒在他的怀里,两手却环抱住安泽南的腰身,如同热恋中的少女,碎蝶神态娇艳。   安泽南却心中苦笑,这美女两手虚按自己腰身窍穴,让自己不敢随便动弹。以此可推知,碎蝶已经从方才的震撼中恢复过来,并成功压下对自己的那丝爱意,又变回原来的碎蝶。   “人家初到人间,自是不适。所以才不得以射起来调整一段时间,到现在才能够和泽南相见。泽南可想人家?”碎蝶眼光迷离,但那双红色瞳孔中,却有慑人的寒光闪过。   安泽南略一感应,立觉碎蝶气息有异。她周身散发着圣洁的气息,哪有半分地狱来客之感。微一思索,安泽南心中释然,知道碎蝶必是以体内圣气覆盖体表,以掩饰带着地狱气息的灵能。   如此作为,自然是为了不让冥庭之人发现,也只有碎蝶这和自己同样承舍利之惠的人方能办到。   如此说来,碎蝶虽得舍利圣气,却未曾完全转变自己的体质,所以才会惧怕被冥庭发觉。进而推之,她找上自己,为的恐怕是自己体内的圣气。   安泽南突然脸色一沉,厉声问:“小蝶儿可是来杀本人的?”   同时,他借龚倩之事心中生出怒意,再与自身灵力形成惊怒交集的特别气势。   碎蝶立时有感,她清楚无遗地感受到安泽南那如同被心爱之人背叛般的痛苦,无可避免地再度激起心中那已经压下的爱意,顿时芳心进退失据。   她却不知安泽南是故意如此,他几乎全神监视着碎蝶的所有细微动作。一感觉到她放在自己腰间的手略微一松,便知道自己计策见效。安泽南立刻伸手按在碎蝶大腿上,灵能催运出热力,他的手掌轻轻在碎蝶腿上来回摩擦,让碎蝶不由微微呻吟,脸上红晕更盛。   安泽南心中暗道侥幸,他先是再次激起碎蝶爱意,又借这亲密动作唤起怀中丽人的情丝。但配合之前的责问,却让碎蝶此刻已经无法把握安泽南接下来的行动。   碎蝶幽幽一叹,道:“泽南又可知我是不得以而为之,小蝶我出生在第八地狱,打小开始便生活在血与火的世界里。像泽南你们生活在人间的世界,对我们来说无异仙境。尽管我们可以通过种种办法来到人间,可身为地狱生灵,自出世时我们身上便打下了属于地狱的印记……”   叹息中,碎蝶伸出左臂,其上的虚影黑链交缠。   “看到了吗,这是狱链,是来自地狱的标志。只要这个印记在,我们随时会被带回地狱。”碎蝶黯然说道:“我们为什么会那么希望得到地藏圣利,为的便是立地成佛摆脱地狱的束缚。碎蝶何幸,与泽南同得部分圣气,眼下右臂狱链已去。四余其三,要去掉所有印记,碎蝶思来想去只有再得泽南体内圣气,方能一举改变体质,完全摆脱地狱对我的束缚。”   “所以小蝶儿就想杀我么?”安泽南冷冷问道,手掌却不老实往上移,继续刺激碎蝶最原始的情爱之欲。   “我也不想如此,不过泽南放心,今天小蝶无论如何也下不了这个手。”   碎蝶突然从安泽南怀中跳起,脸红得如同滴汁的蜜桃。她咬着嘴唇说道:“泽南真坏,挑逗得人家一点杀意也生不出来,却越是对你欢喜。若再来几次,别怪碎蝶真个对你生出爱意,只有把心一横做了你的小妻子。”   安泽南却心中暗惊,他没想碎蝶这么快就恢复过来,才能主动离开他的怀抱。如此想来,碎蝶的修为应比自己高出一线。   突然,碎蝶跳到他身上,手脚像八爪鱼似的牢牢抱紧安泽南。两人身体全面接触,安泽南感受到碎蝶充满活力和弹性的身体,立时尴尬地生出生理反应。   碎蝶重重在他唇上一吻,才放开安泽南。她身影闪烁间跃上大院屋顶娇笑道:“你可要好好记住我的味道哦,小蝶的好夫君,下次再见了。”   说罢,碎蝶身影再晃,便消失在屋顶之上。   唇间仍有美人余香,安泽南摇头苦笑。突然心中有感,转头往大门处望去。   却见龚倩站在门口,大小姐眼中挂着大滴泪珠,分明已经把刚才的情景看在眼中。   安泽南心中立叫不好,到头来,他仍被碎蝶摆了一道。   他还不及解释,龚倩大叫:“安泽南,我恨你!”   说罢,大小姐摔门而去。 第七章 新年伊始   “小倩,喝杯茶吧。”   “没空!”   “小倩,晚上我们去看电影好吗?”   “没空!”   “小倩,我订好位置,晚上去罗浮宫西餐厅吃饭吧。”   “没空!”   安泽南颓然坐在办公大院的树下,看着龚倩在办公室里走来晃去装忙活。自从那天被碎蝶摆了一道已经过了个把星期,大小姐却仍在气头上,无论安泽南怎么解释就是不听。   安泽南改变战术,变着戏法哄她,可龚倩这会真生气了,压根就把他当成了路人甲,让安泽南郁闷得不行。   唐柯拍了拍他的肩膀,以一付过来人的目光同情地看着他。白兰这时从办公室里出来,吐着舌头表示她的劝慰也失败了。   无奈之下,安泽南只得找上龚父。将自己在黄泉遭遇碎蝶,及两人间纠缠不清的事情全盘托出。最终还是龚天正做了说客,才让龚倩怒火渐消,安泽南这才松了口气。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自安庆山被刺杀之后,安氏的生意受搁。本来控制在安氏手中的部分企业股份被魔门方面进行反收购,虽说之后有龚天正旗下的业务精英介入并辅助安庆元接手生意,但数成股份流失却是不争的事实。   于是本来取得压倒性优势的安氏,目前和魔门之间的商站逐步演化成拉锯战的格局。   而魔门之前传出要从龙渊手中夺回极意门女徒木铃的消息后,便频频有可疑人物出没京都。为此,龙渊已经开始戒严,从姬夏末处安泽南听到龙王还有趁此机会把内部叛徒揪出的打算。   若商良海算计得好,并非没有这个可能,只是安泽南相信司离不会轻易给龙王这个机会。   京都方面因为龙渊和魔门间的明争暗斗再起,安氏为报之前族中连番两名重要人物被杀之仇,由安庆元亲自挑选的一批族内好手已经调往京都,以协助龙渊对付魔门。诚如司离之前所言,由于仇恨的激化,安氏已经从实质上全面向魔门宣战。   出奇的是,对此魔门尚无任何回应,这让安泽南摸不清司离接下来会走哪步棋。   除了司离外,安泽南同时在追查司马肃杰的下落。然而那天港口一别后,这个司马后人仿佛人间蒸发般,以龙渊及神盾的交叉情报网亦查不出其人下落。这也是安泽南心中一块大石,他隐约有种直觉,司马肃杰造成的破坏绝不会在司离之下。   时间流逝,转眼已到年关。这些天京都方面频频有战报传回,姬夏末几乎每天都会来特事组和安泽南几人碰面。从她嘴里,安泽南得知龙渊与魔门这近两月来已经互斗数场,却胜负各半。但就目前来说,木铃还在龙渊的控制之下,无疑魔门稍落下风。   可最后谁胜谁负还很难预料,估计这会龙王该相当头痛吧。   另一方面,姬夏末带来了战无极的消息。   那天和龚倩分手后,战无极向龙王请辞,但这个请求被商良海驳后。龙王事后在姬夏末处得知战无极请辞的原由,于是给战无极放了半年长假。商良海只有一个要求,无论半年后结果如何,战无极都必须归队。   战无极知道眼下龙渊正是用人关头,商良海肯放自己半年长假足见他对自己的器重,因而爽快答应。   “眼下,无极已经到云南边境,似乎他已经打听到一些消息。”姬夏末说道。   听得战无极消息,龚倩低头不语。突然手背一热,却是安泽南握住她的手。她抬起头,看到安泽南对自己点了点头,那清澈的眼神中,龚倩读懂了信任和包容。   她心头一暖。之前虽有老父的解释,她尽管原谅了安泽南,但心中却总有根刺。直到现在看到他这道眼神,龚倩被感动得彻底忘记那误会带给两人间的不快。   但她又突然别过脸装作生气样,安泽南一愣,却见龚倩忍不住自己露出笑容,不由心中大喜,知道自己郁闷的日子终于到头了。   姬夏末看在眼中,知道两人之前闹过矛盾,现在已经和好如初,打心底替他们高兴。看着龚倩,她又想起了战无极。一想到战无极为了龚倩,或者说霍秋桐而伤走天涯,心中不由唏嘘。   无论从哪方面看,战无极都是不逊色于安泽南的杰出男子。姬夏末心想,若他可以记得了霍秋桐,是否能够让他爱上自己?   想到这,姬夏末俏脸一红。龚倩眼尖,一看立知这丫头心里有猫腻,立刻追问。姬夏末自是不答,于是办公室里两女闹成一团。   最后还是安泽南给解围,他拉开龚倩,又问姬夏末道:“无极兄这一去,龙渊方面会否人手空缺。说起来他也是为了我们俩的事才请了长假,若有需要,我可以替无极兄执行任何任务。”   龚倩见安泽南如此说,心中更是感动,两人十指扣得更紧了。   姬夏未摇头笑道:“那倒不必了,虽然无极暂时离队,但白亦雪已经在前日回归。我听龙王说,亦雪的剑境再有进展,有她的烟雨剑在,除了司离谁人能敌?”   “这样我就放心了。”安泽南点头说道。   如此过了数天,终迎来了新的一年。   这天是大年初一,安泽南和龚倩早早来到特事组办公大院。最近两人关系经历了波折后越见亲密,在龚父的默许下,安泽南已经搬到龚倩家中过起同居时代。   但有得便有失,安泽南这边情场得意,可这个学期以来他出现在学校的次数屈指可数。虽有龚倩给开了请假证明,但无可避免的,安泽南同学还是被班主任大人在期末考评上打下“留级再读”四字真言。为此,安泽南几乎被唐柯和白兰笑得找个洞藏。   今早来到办公大院,两人把买来的春联往大门上一贴,相互而笑。   “过几天我非得找李局把办公室换了,凭什么我们特事组得呆在这山沟里,人家刑侦组却可以进出高级商务楼。”龚倩仍然对当初没让局长给调换办公室一事耿耿于怀。   安泽南闻言失笑,这时唐柯几人来到。看着特事组全员到齐,龚大小姐从车上拿下来一大串鞭炮,指使着众人将之吊于门下。于是片刻后,安静的小巷子里响起了热闹的鞭炮声。   到了中午,几人也不外出吃饭,就在附近的超市买了材料自己在办公大院里包起了饺子。他们都是年青人,又哪会正经八百地干活,自然是边包边玩。   最清闲的莫过于凿齿和白泽,妖兽化身的大狗趴在大院角落里晒着太阳睡懒觉。白泽伏在它的身边,这灵兽经过数月休养终完全恢复过来,且身上的灵动较之前更为强劲。每根毛发都亮得似会发光,这形如大猫样的灵兽也学凿齿般闭上眼睛,只是它时不时会睁眼看着白兰,倒是比凿齿要尽职得多。   刚下好饺子还没上桌,龚倩便接到局里的特别通知。原是下午有外宾到准南市参观,因为之前多起诡异案件而名声大噪的特事组已经成为市内特色部门,所以亦有份参加下午的欢迎会。   可惜安泽南几人对此兴趣缺缺,但龚倩推辞不得,几人只有一边问候着市政的大人物们,一边加紧消灭并不是十分可口的饺子。胡乱对付完这顿别开生面的中餐后,龚倩开车载着众人前往市政厅。   琐碎事情略过不表,到得下午三点左右,龚倩一行站在欢迎队伍里,每人手上都捧着鲜花。原来市长大人打算让特事组这特色部门出出风头,外宾来到后由他们送上鲜花以表敬意。龚倩哪会欢喜做这等事,当下便和安泽南几人合计着要不要把鲜花往外宾脸上砸。   自然,大小姐也是说说气话,却听得旁边几名官员汗流浃背。   四人站在队伍中颇为别扭,恨不得这欢迎会快快结束。此时直对着市政厅的民生大道尽头出现了车队身影,市长立时在旁边示意,于是市政厅外响起了欢快乐声,却是欢迎会正式开始。   看着有学生组成的依仗队在门口表演,安泽南暗道一声劳民伤财,又问龚倩这外宾是什么来头。   “好像是钵罗耶伽的使节吧,听说这次来准南市是要合作好几个大型项目的,所以各位大老爷们才会这么卖命。”龚倩不屑道。   安泽南心想又不是人人像大小姐你有个富可敌国的老爹,官老爷们也要混口饭吃,不卖命哪成。他还想对龚倩说欢迎会一结束就开溜,却突然间心生警兆。   安泽南突然朝车队看去,此时由交警开道的车队已经驶至距离市政厅百米处。然而两边维护秩序的民警却突然东倒西歪,像喝醉酒般倒下。   跟着,有数道身影如箭射出,朝外宾使节的车队猛然冲上。   异变骤生! 第八章 出使异邦   好好的外宾欢迎会,被突然窜出来的神秘人打乱了节奏。本来做着表演的依仗队立时叫声四起,附近围观的群众因为警察突然受袭也乱成一团,现场顿时混乱不堪。   安泽南反应也是一等一的快,异变方起,他立刻冲入人群中。只见他肩膀左摇右点,用巧劲把人群往两边分开,速度一分不减,立时追上那几道身影之后。   手中花束被安泽南运劲掷出,灵劲充盈下,花叶漫射而去。这些看似柔嫩的花叶在安泽南的灵能加持下,其锋利处不亚于刀锋。且数量极多,破空声大作中罩上这几个袭击者,勿要他们无法强袭外宾座驾。   这几人听得身后异响大作,劲气逼人,知道若不回身格挡,必是重伤被擒的格局。眼看目标在既,却不得已咬牙转身,数人双掌齐拍,逼出惊人气浪卷飞了安泽南的漫天花叶。   这时安泽南才看清这些人的面貌,却不由心中一惊。   他们虽穿着不一,却无一脸孔不是面目全非,竟然皆是毁容之人,形象如同恶鬼般可怖。安泽南顿时想起万魔殿中有一群特殊的死士名为鬼卒。   鬼卒是万魔殿从各地搜罗孤儿,再加以训练的死士。他们从小就被毁去容貌,在这世上他们便是不存在的人。鬼卒在执行任务时只较成败,不计生死。在当年抗日战争中,万魔殿的鬼卒四出刺杀革命军重要将领,白道为阻止他们的行动曾付出巨大代价。   安泽南却不曾想,竟然会在准南市里见到鬼卒。换言之,司离背后万魔殿的力量已经开始渗入华夏大地,这可是一股不得不防的巨大力量。   想归想,安泽南却速度不减朝这六名鬼卒掠去。   鬼卒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后,其中分出三名扑往安泽南,余下三人则继续朝外宾车队杀去。   安泽南知道耽误不得,但这三名鬼卒突然从腰间抽出软剑,跟着杀招频出,却全是不要命的打法。看他们招招以命搏命,安泽南立时头痛不已,万般无奈下被鬼卒缠了下来。   而另一方面,杀向外宾使节的鬼卒也遇到了意外的阻力。   混乱的人群中突有黑影扑出,一名鬼卒迎上,翻掌便拍。却觉手掌一热,竟被条黑色大狗咬住。他忍痛用另一手拍向这大狗天灵盖,不料黑狗如同高手般进退有据。松开鬼卒手掌的同时避开夺命劈击,跟着又再度冲上。   黑狗四爪重重踏在鬼卒身上,压得他立足不稳滚往地面。同时大狗黑光腾起,那鬼卒身体刚触及地面,便见黑光中有重矛狠狠刺至,却是凿齿回复了真身。   剩下的两名鬼卒再冲百步,突有剧烈风鸣爆响,居右的鬼卒连惨叫的时间都欠奉便被无形力量撞飞,肉裂骨折之声响起,恐怕不死也得重伤。   “接下来交给我,你去休息吧,小白。”   有女子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最后一名鬼卒定晴瞧去,不知何时外宾座架旁已经多了个长腿美女。这剪着短发的女子倒提银色长棍,正吩咐另一名女生退下,却是随后赶止的龚倩和白兰。   鬼卒见目标就在车里,立时咬牙扑上。他亦从腰间抽出软剑,置龚倩不顾,却朝汽车劈下。   龚倩冷哼一声,长棍扫出正中鬼卒剑身。剑棍相交,长棍未端突然腾起天火灵焰,鬼卒骤见火光,不由双眼闭上。龚倩要的就是他闭上眼睛,轻笑声中,她双手互旋,长棍立时变成三截棍,在龚倩双手挥动间如同狂风暴雨般击中鬼卒数十记。   龚倩虽不具灵能,但天火灵焰打在身上,即使不是灵体亦受到灼烧的伤害,顿时鬼卒衣物被引燃起来,变成一个火球。   而另一边,安泽南的战斗已经到了尾声!尽管这三名鬼卒悍不畏死,但和安泽南相比终有一段不小的距离。安泽南连妖魔也不用召唤出来,便用圣气交缠灵力的异劲以攻对攻。这三名鬼卒分别受到物理和精神两种层面的攻击,不过数招便已经灵台失守,破绽百出。   安泽南趁机抢入他们的攻势中,连续三记手刀劈晕了鬼卒。   至此,场面终于被控制住。   最后一名鬼卒也在唐柯和凿齿的配合下被击成重伤,除了被白兰以超灵念冲重伤至死的鬼卒外,余五名全数落网,被防暴警察用机枪顶着后背押了下去。   恢复了秩序后,对于此次特事组保护外宾有功一事上,市长大人极力嘉奖,连带李局长也脸上有光。   这时外宾坐驾车门打开,从车上下来一个肤色黝黑的外国老头,他便是来自钵罗耶伽的使节,名叫扎克木。   安泽南看着这个老头子,心中却大感奇怪,为何魔门要刺杀于他?   欢迎会后,龚倩知道众人不喜参加由政府组织的宴会,便随便找了个理由开脱离开。   到了第二天,龚倩便接到报告,那几名被安泽南称为鬼卒的行凶者竟在牢内咬舌自尽了。眼下李局已经暴跳如雷,把看守所一干人等骂了个狗血淋头。   安泽南倒不觉奇怪,要鬼卒肯招供那才出奇了。   昨天从欢迎会回来后,安泽南已经把这事告知姬夏末。自然,魔门会何会打一个外宾主意之事便移交给龙渊处理。可安泽南没想到,这事兜兜转转,却最终落到特事处身上。   因为新年伊始的原因,特事组自然是放假大吉。但初三的早上,龚倩就接到局长的通知,原来那叫扎克木的老头子得知保护自己的是特事组人员后,强烈要求亲自登门道谢。眼下将由市长作陪,在十点钟左右光临特事组。   龚倩只得把还在睡懒觉的安泽南叫了起来,两人洗刷一番后连忙赶去办公大院。   来到大院门口,却已经停放着几辆市政厅的高级轿车,原是市长偕同扎克木早早到了。   龚倩连忙把这几名大人物迎入了办公室里,市长不免又对前日之事大大夸奖了特事组一番。龚倩打蛇随棍上,当下便请求市政给特事组拨下行政经费,其中便包括了置换办公地点的款项。   当着外宾在场,市长大人不好推辞,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龚倩如同剥削般的要求。   安泽南看在眼中,笑在心里。   这时人员自两边分开,却是那叫扎克木的老头走上前,用声调别扭的汉语说道:“感谢几位前日的救命之恩,人说华夏藏龙卧虎,果然言之确凿。这里有些我们钵罗耶伽的特产,还请几位务必收下。”   老头子挥了挥手,身后便有数人上前,把一盒盒包装精美的礼品放到桌上。   龚倩还要推辞,扎克木又道:“说起来,鄙人还有一事相求于各位,请你们一定要答应,否则老头子我命不久矣。”   安泽南和龚倩面面相觑,皆想敢情这又是一只老狐狸,玩的是先礼后兵的手段。   跟着,因为市长还有要事在身便先行离开,却着李局作陪。在李局的解释下,安泽南两人方知这扎克木到准南市作投资是事实,但同时,他也是来避难的。   原来,这扎克木在钵罗耶伽是一名上层贵族。本来在国中是呼风唤雨的人物,但最近,钵罗耶伽不顾联合国核武公约的规定正私自研究核武器,为此,钵罗耶伽已经受到联合国的严重谴责。   但老国王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不顾联合国的反对继续开发。为此,以扎克木为首,国中一干老臣也多次进谏。可自从两个多月前,老国王聘请了一位神秘人物为宰相后,包括扎克木在内的反对派便相继被暗杀。   扎克木为何性命只得逃出钵罗耶伽,并希望得到其它国家政府的援助,却未曾想那幕后黑手竟然伸到了华夏来。若没有安泽南几人,恐怕扎克木就得死在欢迎会上。   见识了安泽南几人的身手后,扎克木想雇佣特事组为护卫,护送他返回钵罗耶枷。这却不是扎克木活得不耐烦,而是最近他得到消息,自从扎克木离开后,反对派便由明转暗。近来他们正策划一场大规模的全国游行,并希望扎克木亲自主持。   以扎克木在国内的名望,加上群众的压力,反对派希望以此来打消老国王的不智之举。   “你们要知道,像这种他国政事,我们是不便介入。但钵罗耶伽研制核武是谁也不于乐见,所以用这种办法间接帮助他们国内的反对派倒也不失为可行之举,只是特事组的各位要辛苦一趟,作一次异国之旅了。”李局长把事情原由解释完毕后,嘿嘿笑道。   龚倩看向安泽南,后者点点头表示可以接受,大小姐也笑道:“局长大人的命令,我们小小特事组自然不能推辞。只不过这经费……”   “自然由局里包了。”李局长点头,故作大方道。   “那就这样说定了。”龚倩笑面如花。   她和李局长相视一笑,看在安泽南眼中却活似两只大小狐狸。只是以安泽南对大小姐的认知,龚倩嘴中的经费绝不止于“公干”途中的常规费用。估计特事组途中置办的私人物品也会被大小姐纳入经费范围,安泽南已经可以预见当李局长看到报销单时会是怎么一付模样。   而这一趟异国之旅,安泽南是无论如何也得走一趟。从魔门鬼卒出现一事来看,恐怕钵罗耶伽的核武项目中有魔门之人参与其中。如此一来,让安泽南不由担忧,莫非司离对这种灾难性武器也有兴趣。   若真如此,安泽南更不能让魔门掌握这种大规模破坏性武器的技术! 第九章 大理疑踪(一)   通过姬夏末,龙渊在得知魔门可能在钵罗耶伽国研究核武技术后,商良海立刻决定派出白亦雪和长白剑斋的墨白随安泽南一行同往。得这两大臂助不说,墨白还把长白八子带上,如此一来,安泽南的队伍实力大增,即使司离亲自在钵罗耶伽主持大局,他们也有一撼的资格。   只是如此一来,龙渊于京都的实力势必削弱,为此商良海只能向背后的三圣地求援。从姬夏末传回来的消息听来,三圣地已经有所回应。若三圣地派遣派内高手支援,那这便是自侵华战争后,三圣地首次直接插足世俗之事,可见与魔门的斗争已经到了白日化的阶段。   墨白一行由于任务交接等琐碎事,尚需两天后方能到达。龚倩倒也不急,眼下钵罗耶伽已经实行闭关锁国的政策,要想直飞该国成为不可能之事。趁有时间,大小姐研究了一番路线图,最后决定从搭乘飞机至钵罗耶伽附近一个小国普列姆降落,然后再横穿塔克尔大沙漠,为此,她还需要购进一批沙漠行军的必要器械。   此次行动唐柯和白兰皆有份参与,两个年青人还是首次要出远门,兴奋得不行。于是龚倩开了张清单,着他们去购置各种常规装备。至于一些特殊的器材,自然是龚倩直接向老父要货。   听说龚倩几人要前往钵罗耶伽,其幕后黑手更有可能是魔门时,龚天正本欲同往。然而一段时间没有出现的谷小烁却带来了其师近日将至的消息。无奈之下,龚天正只得吩咐安泽南保护好自己的宝贝女儿,后者自是答应下来。   龚天正虽不能亲身同往,却替女儿联系了一只雇佣军部队在普列姆待命。这名为黑狼的雇佣军长年在钵罗耶伽附近执行任务,对该地的环境及人文相当熟悉,有他们护送龚倩一行前往目的地将事半功倍。   龚倩受过正规军事训练,知道沙漠行军不能儿戏。如今有识途的老马带队,自己一方的安全系数将会倍增。这种好事她当然不会推辞,于是爽快在其父手中拿过关于黑狼的资料。   准南市这边众人正紧锣密鼓地准备着异邦之行,远在云南的战无极却也没闲着。   通过近两个月的调查,对于当年霍家灭门惨祸的元凶孙连英一事,战无极已经有了些眉目。从他到手的情报上显示,孙连英自当年被战家追缉后逃离海外,沉寂数年后又重操旧业,在墨西哥聚集了当年旧部,又控制了一批当地混混组成黑帮。通过这几年的打拼,孙连英的黑帮已经在墨西哥站住了脚,并开始接触美国西海岸的黑手党大搞军火走私,其势之大已经成为墨西哥警方的眼中钉,肉中刺。   最近,孙连英有批毒品将通过云南边境走私进国内。因为牵涉金额巨大,孙连英可能亲自参与交易活动。目前云南边境的缉毒队已经开始布下天罗地网,势要把孙连英这只黑势力打消打沉,战无极得知这事后匆忙赶到云南瑞丽,请求边防缉毒队让他参与此次行动。   战无极的身份特殊,除了龙渊成员这层身份外,战家在云南亦是名门望族,于是缉毒队同意他从旁协助。但距离行动的时间还有数天,战无极便回老家转了趟。   战家长居云南大理,虽是汉族,却自古与周边各族互有通婚。除了像战无极这样的家族长房坚持汉族血统,其它各房不受此限,发展至今早已汉俚一家。故战家虽是汉统,却不为其它俚族所排斥。   战家在云南经营玉石及烟草生意,旧时还开设了不少当铺。但时至现代,银行产业的出现让当铺这种老行当渐渐没有昔日辉煌。可即使是现在,战家最古老的一间当铺仍继续经营,但历史意义已经多过于现实意义。   然而战家的玉石烟草等生意却做得极好,几乎占据了云南境内近四成的行业销售额,从这点不能看出战家在云南地位之高。   当代战家的家主战天为战无极之父,只是老爷子近年来已不问俗事,家族生意自有各房叔伯代为打理。他乐得清闲,每天练练枪法,逛逛当铺,日子过得倒也充实。只是长子战无极长年在外,算算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这让老爷子好不心挂。   可他也知自己儿子心里只有个霍秋桐,即使霍家早在十年前烟消云散,但战无极始终忘不了那霍家长女。   这天老爷子才起床,便听管家来报,战无极竟然回来了,战天顿时大喜过望。   战家大宅,大厅里战无极被一干各房亲戚围住。这些年战无极加入龙渊,屡立大功,让战家的声望水涨船高。各房长辈对战无极这后起之秀称赞有加,老爷子也表示只等战无极娶妻生子,便让其继承战家家主之位,他老人家便可光荣退休了。   但族内无人不知战无极心里只有一个霍秋桐,哪容得下其它女子。可霍家已经不再,恐怕战无极美梦难圆,私下无不为这战家长子大感惋惜。   厅中,战无极一一向各房长辈问好,突然,有铜钟般的声音叫道:“无极,真的是你?”   战无极认得是老父声音,顿时全身一震。   人群自然从两边分开,老爷子大步迎上,双臂一张便把战无极紧紧抱住:“好,很好。无极,你终于回来了!”   战无极亦是激动难当,自加入龙渊后他便四处执行任务。而魔门复出,他更是分身不得。就连上次替龙王来见云南四大俚主时,他也忙得没空回家一看。直到今日,才借短短几日之期归家见老父一面。   数年不见,战无极见父亲头上白发更多,不由心中一酸。   倒是战天兴高采烈,见儿子比以前成熟不少,一身功力更胜从前,他这个当父亲的自是老怀大慰。   当下战天领着儿子来到祖宗祠堂,着战无极给列代祖宗们上香磕头,以感谢他们保佑战无极安然归来。尔后,父子俩又来到书房,战无极把近年来自己在外头遭遇的人和事择要相告,好让父亲对自己有多此了解。   战天虽长居云南,却也知魔门复出之事。交谈中,他问道:“无极,此次来云南可是魔门再有动静?若这群跳梁小丑敢出现在云南境内,为父必要他们好看,好叫他们知道白道非只有三圣地和四大家,我们云南战家也不是好惹的!”   战无极摇头失笑,心想父亲岁数渐见,这好胜之心却是不减当年。当下说道:“爸,这次我回云南不是公事……而是私事。”“私事?”老爷子奇道:“什么私事?”   “爸,我见到她了。我见到秋桐了。”战无极黯然说道。   战天闻言大喜,却见儿子脸色不对,问道:“既然找到了霍家的小丫头,为何不带她来见我。你思念她多年,如今见到当立时成亲方是,怎么却只有你一人回来?”   战无极摇头苦笑道:“我虽见着了秋桐,但她却已不是当年的她。何况,现在她已经有心上人了。”   “心上人?谁敢抢我们儿子的媳妇,告诉我,爸替你作主。”战无极气呼呼说道。   他就战无极这个儿子,战无极又为霍秋桐多年不娶。如今好不容易盼到两人相见,他怎么能容忍别人抢走儿子心爱的女子。   “爸,你别激动。秋桐现在化名龚倩,她的心上人却是四大家安氏的长子安泽南。”   “安氏又如何,难道我战家会怕他不成。”战天吹胡子瞪眼睛道。   战无极生怕老父误会,只得把霍秋桐如何会变成龚倩,而她浑然忘记自己身份后,却在见到战无极之前已经爱上安泽南一事说出。在听完这一切后,战天亦非不可理喻之人,只得徒叹一声“时也命也”。   “爸,我不怪秋桐。要怪就怪造化弄人,但无论如何我尊重她的决定。既然她选择继续扮演龚倩这个角色,爱的亦是安泽南而非我,那我岂可厚颜无耻地强求于她。”战无极苦笑道:“她本来打算为霍家报灭门之仇,以此为自己和霍秋桐之间作个了结。但我已经替她接下这份工作,既然她想当龚倩,那么秋桐的仇就由我来报好了。”   “也就是说,你这次来云南是为了当年霍家惨案的元凶?”战天双眼神大作,神态威猛不凡:“这狗娘养的现在在哪,我非把他劈成十块八块不可。若不是因为他,无极你今日何用伤心至此!”   “不,秋桐的仇我不想假他人之手,即使是爸你。”战无极握紧了拳头说:“这是我欠秋桐的,我曾答应过她会好好保护她,却让她流浪至境外,以至今日阴差阳错,相见却不能相爱。所以无论如何,这个仇我想自己来报。”   他又看向老父说道:“爸,你老人家放心。只要替秋桐得报大仇,无极当另觅女子成亲,好让你早抱孙子。”   战天听他这么说,才放下心口大石,笑道:“好,拿得起放得下,才是我的好儿子!”   战无极从脸上勉强挤出一道笑容,他自己心里清楚。虽则嘴上说得轻松,但他为霍秋桐相思多年,又岂是说忘便忘。 第十章 大理疑踪(二)   次日,战无极走上大理古城的街头。   大理古城东临洱海,西倚苍山,正所谓一水绕苍山,苍山抱古城。其景色之美,天下有数。   古城由来久矣,历经苍桑。其间数次为战火所毁,却又在废墟上顽强重建。如今的大理古城是以明初在阳苴咩城的基础上重建。城呈方形,开四门,上建城楼,下有卫城,更有南北三条少溪水作为天然屏障。城墙外层皆是砖砌,城内由南而北横贯五条大街,自西向东又纵容了八条街巷,因而让古城呈棋盘式布局。   大理古城又有“风花雪月”之说,其中之风说的是每年春、冬两季是下关的风季,因此又有下关风之言。   如今正是寒冬腊月,城内大风呼啸,街道上行人稀少。风打在脸上如同刀削,路上既使有行人也无不捂紧了帽子低头赶路。   但战无极功力深厚,自然没把这点风放在心上。他踏步在古城的青石板路上,思绪纷飞。   遥想当年年少,他没少和霍秋桐到古城游玩。他还记得霍秋桐当年最爱吃古城里那家老字号的雕梅,几乎每至必尝。可如今卖雕梅的小店仍在,可他的身旁却伊人无踪。   战无极每念及此,心中隐隐刺痛,魂断神伤。   当面吹来一股大风,呼啦啦把他的帽子掀飞,却又落到跟前不远处。这是下关风的特色,战无极已不以为怪,但冷风却吹得他精神一振。   心想自己七尺男儿,又岂能总沉溺在过往伤痛中。如今魔门作祟,族中长辈又对自己青睐有加,自己身上正是责任重重,哪能再这样消沉下去。   想到这,战无极深吸一口气。这是他两个多月来,首次把霍秋桐对他的影响深深压入了心灵深处。   佛家说立地成佛,那也可视为思想中的一种顿悟。就如眼下的战无极般,自然而然地抛开一切,往事便如同前世轮回般变得遥远起来。他只觉此刻灵台清明无比,天地在眼中也有了更加动人的色彩。   他却不知,就在刚才,他的精神灵觉在境界上又精进了一层。   在小店里买了雕梅,战无极便想返回家中。眼角却有人影闪过,他只觉那道身影熟悉无比,便转头看去。却有枯瘦老头的背影在巷子一闪而没,像战无极这种层次的高手眼力记忆何等敏锐,只要被他见过一面,即使对方易容也大可从身材气度中认出。而这老头落在战无极眼中,却让他想起龙渊一人。   “洗前辈?”战无极大感意外。   之前他听说肃阳有一高官得了重病,把龙渊里有“活神仙”之称的冼月白请了去。肃阳位居北地,和云南相去甚远,怎么冼月白却会出现在大理古城之内。   战无极心生疑惑,收起雕梅,往冼月白出没的巷子摸去。   他远远吊着洗月白在街巷中走走停停,洗月白虽然医名在外,但事实上他也是名高手。尽管还没像墨白,白亦雪那种层次。然而以龙渊十席高手排名论,他至少可排在七、八名左右。只是洗月白以医术闻名,在武技方便便名不经传了。   战无极知道他的底子,又见他行踪诡秘,便收敛自身气息。凭借着他对大理古城的熟悉,还有高于洗月白一线的功力,战无极并没让前方老者发现自己的行踪。   两人兜兜转转来到金花大酒店,只见洗月白闪身而入,于大堂处和一个陌生大汉接触后,便走进了电梯间。   战无极在确定酒店外并无暗桩监视后,便扮成游客钻进酒店里。   他走到大堂服务处,对酒店工作人员压低了声音道:“我想知道刚才那两个人住的是几号房。”   “抱歉,先生。我们不能随便透露客人的隐私。”工作人员微笑道。   战无极立刻拿出自己的身份证递过去,在云南,战家人的身份证明可远比任何官家证明来得更有用些。毕竟云南是战家的根基所在,其家族牵涉的人和事遍及云南各个层面。   这工作人员自然也知道战无极为战家长子,一见到这身份证明,他连请示上级的手续都省了,连忙也学战无极般压低声音道:“原来是无极少爷,他们住在1305房里,不知道少爷还有什么吩咐没?”   于是片刻后,战无极走进了1304号房间,为的自然是监听隔壁房的动静。   本着小心为上,战无极先从大衣内侧取下三截短棍,再一一装上立成三丈长枪。之前他的战枪曾毁在穷奇爪下,这把长枪还是不久前从龙渊武备库中所领,其坚固处比之前战枪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枪通体幽黑,拿在手中份量极为称手,战无极得之时爱不释手,为长枪命名“黑牙”。   黑牙在手,战无极小心把耳朵贴在墙壁,立时把隔壁房间的动静尽收耳中。   “洗老师不远千里赶来和晚辈见面,如此殊荣,晚辈实是受宠若惊。”   先传入耳朵的是一把阴冷男声,这人跑上说得客气,但语气却透着傲气。战无极听得极不舒服,却听洗月白声音响起,连忙收敛心神倾听。   “哈哈,少门主客气了。丁恨老哥实是洗某平生最钦佩的人之一,他的紫气凝阴眼看大成,岂料为奸人所害,实是可惜。不想丁老哥还有小侄这么一个青出于蓝的儿子,修罗门果然人才辈出,洗某亦替丁老哥庆幸不已,又怎么会计较跑这区区千里路程。”   战无极听得心中一紧,原来和洗月白见面的人竟然是修罗门门主。洗月白身为龙渊之人,却和魔门中人见面,这消息要传出去,非得让龙渊翻天覆地不可。且从洗月白的语气听来,他识得魔门之人不少,莫非这老前辈竟然是魔门那神秘的内应?   念及此,战无极心神激荡。耳中又响起那修罗门少主的声音,他连续强压下心中的千层浪,屏息倾听。   “洗老师过奖了。这次我们修罗门接下救出极意门女徒木铃的任务,虽然通过种种手段把我们的人手送入京都之内。可数月下来却一无所得,连木铃身在何方都不得而知。小侄也知道现在龙渊正盯得紧,但事不得以,唯有向洗老师请教,还望洗老师告之木铃所在。”   “观你能够暂时不去追查丁老哥的死因,却接下这艰巨的任务以扬修罗门之威,便知世侄果是成大事之人。这亦是我肯冒险与你见面的原因,至于木铃何在,你且附耳过来……”   接着隔壁房全无声息,战无极猜想两人正在密语。但过得片刻,他突觉有异,这话说得也未免过久。   瞬间,战无极知道自己行踪败露。   他当下再不犹豫,便想退开。岂料墙壁突然无声碎裂,尘烟纷飞中,有两道人影怪笑从烟中扑出,挟带着碎石断木翻掌疾拍战无极胸口。   战无极立时站定。   他本来打算撞窗逃逸,但观这两人掌风凌厉,便知无一不是高手。   如此一来,战无极再执意逃走。那么他撞开窗户的瞬间势必会有缓上一线的时间。这短知瞬间落在普通人眼中自是忽略不计,可对高手而言却是致胜的契机。最大的可能是对方两名高手趁他撞开窗户的瞬间施以杀手,那到时战无极将置身于万劫不复的境地。   由此可见,战无极的心思和反应也是上上之选,否则也不能以二五之龄便成为仅在白亦雪及墨白之下的年青高手。   黑牙瞬间刺出,枪尖晃动如同蜂鸣,荡出枪影无数迎上对方掌风,却是以攻对攻。   战无极展开瞬狱枪的暴雨式,此式最擅群攻,用来以一敌众再适合不过。配合战无极深厚的灵劲以及一往无前的气势,大有三军辟易之感。立时酒店房间里如同刮起狂风,下起骤雨,枪劲激荡风声呼啸,动人心魄之极。   枪掌相接,十数记如同爆竹般的大响炸起。   战无极闷哼一声,往后倒退。   他虽气势无双,终吃亏在匆促出手。且对方两人功力比他只高不低,三人短兵相接,战无极只觉自己长枪如同刺入泥沼中有力难施,不得以往后疾退。   岂料这两人心中惊惧比战无极更甚,他们却是丁邪丁恶那对兄弟。   当战无极听得洗月白之话时心神激荡,微微泄出气息立为他们所感。尔后洗月白故意压低声音,却是给这两兄弟争取时间默运玄功,方能一举破墙抢攻战无极。   这两兄弟本想一招制敌,不料对手高明得和他们硬撼数招而不败,仅小退数步。   丁邪丁恶最擅联手制敌,见战无极相当高明,知道普通手法不足以留住这年青高手。两人怪叫间朝战无极扑去,却于途中,丁邪突然缩到其弟身后,由两人变成一人。   这招和战无极的无定式有异曲同工之妙,皆是让敌人有无从下手之感。战无极一愣,便这分神间,丁恶跃起拳腿皆出,狂攻战无极的上三路。而丁邪则从底下如同陀螺般旋转滚至,张腿如刀,削往战无极的下半身。   两人看似同时出手,可落在战无极眼中,却知道半空的丁恶将落后丁邪一线。可这人拳风腿劲却隐隐封住自己上方空间,让他只得选择硬撼底下丁邪一途。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6 . c o m   战无极很清楚,只要他去硬拼丁邪,将会陷入两人的合击之术中。到时如人入泥沼,脱身不得。   值此生死关头,他大喝一声。长枪闪电般刺向底下丁邪,上头丁恶嘴边方逸出笑容。却不料战无极枪势一改,竟不顾丁邪劲腿,黑牙上挑丁恶,一付死也要拉上个垫背的模样。   他这是在赌。   战无极虽不识得丁邪丁恶两兄弟,却从他们配合无间的攻击手段中看出这两人关系亲密。若非从小就培养出来的默契,是绝难在形势瞬息万变的战场上还能够做出如此完美的配合。   如此一来,这份默契便成为两人唯一的破绽。像他们这般关系的人,是绝难忍受少了任何一人后的生活,所以必定相当重视对方性命。   可这些也不过是战无极的猜测,所以他只能赌赌看自己的运气。   事实证明他赌对了。   一见战无极反挑丁恶,丁邪顾不得对他再下杀手。削往战无极腰身的劲腿改踢长枪黑牙,战无极哈哈一笑,长枪瞬间收回身后,原来他用的却是虚招,方能像现在般变戏法似的说收就收。   于是踢往长枪的腿直朝丁恶踹去,任丁邪见惯风浪也不由脸色大变。   趁两人手忙脚乱间,战无极争得一线时间,朝酒店窗户撞去。玻璃四碎,战无极已经半个身子跃出窗口。却在这时,一条皮肤苍白,青筋暴起的手臂当胸拍至。   时间角度无不恬到好处,取的正是战无极换气的短短瞬间。战无极万般无奈下,只得横枪格挡。   那人手掌拍在枪上,战无极只觉一股大力透枪涌至,直入体内。   他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却加速堕下。   飞落中,战无极看到破碎的窗户旁站着一个脸色阴沉的年青人。他牢牢记住修罗门少主的模样,在落地前连续几个翻滚卸去劲力。等脚尖点及地面瞬间,又借力腾移,在瞬息间便没入古城巷道中,转瞬不见。   “此子殊不简单,破了我二位叔伯的联击之术,又中了我一掌却不死只伤,不知洗老师可认得此人?”修罗门少主丁忌淡淡问道。   在他身后,洗月白走了出来,摇头苦笑道:“我哪有不认识的道理。他是云南战天之子,名无极,在龙渊十席高手中排名第六,身手相当了得。不过,他怎么会回来云南?”   “这个问题不问也罢,反正死人是不会有任何问题的。”丁忌冷笑道:“眼下我门三十六地煞便埋伏在这古城四周,除非战家大举来犯,否则他战无极别想离开大理城!” 第十一章 初抵异境   战无极提枪疾奔。   他脸色灰败,却是受了严重内伤的征兆。   修罗门的北冥鬼手和烈阳尊者的金刚八式同为正邪两道的不世硬功,那修罗门少主手底极硬。虽说他趁战无极心神稍滞时出手,但劲力直击战无极心脉,其功力之高只追其父丁恨,实是不容小瞧的对手。   战无极在之前于丁邪丁恶两兄弟联手下已经受了轻微内伤,再吃一记北冥鬼手,如今这邪功特有的阴冷气劲不断侵袭战无极经脉。可恨战无极却无法立时觅地疗伤,故每过一刻,他的伤势便会重上一分。   奔走间,战无极突然胸口一凉,体内灵劲循环中断,让他浑身顿时发软。脚下踉跄,战无极差点摔倒。他以枪身稳住身体平衡,几个呼吸,才把开始发作的内伤暂时压了下去。可此法不能持久,更忌与敌交手,否则伤势会来得更猛更烈。   战无极虎目略扫,目前他的位置距离大理东门只有短短百米不到。这段路间行人来往较众,无不对战无极这手持黑色长枪的年青人投以奇怪目光。   战家在云南虽有权势,可公然拿着兵器在官道行走难免惹来非议。战无极只得找一偏僻处把黑牙收起,然后扮成路人,拉低了帽子往城门口走去。   前方两名大汉朝着他迎来,他们有说有笑,背有行囊,看似远行至此的旅客。战无极也没多想,却在双方就要擦肩而过时,战无极眼前一黑,这两大汉却是微微分开挡住他的去路。   其中一名落后数分,另一名却伸手朝战无极抓去。   那人抓来的瞬间,袖中弹出尖刀落入掌中,大汉神情狰狞,刀尖往战无极胸口扎去。   战无极冷哼一声,强提灵气。手掌以巧妙手法切在对方手腕,那大汉手一麻立时尖刀脱手。战无极同时底下飞起一脚点中刀柄,尖刀如同冷电反朝大汉胸口疾射。   大汉色变,手忙脚乱地反捞住射来尖刀。而战无极趁机与他错身而过,肩膀往后头另一名汉子撞去。   那名汉子因为前方受同伴身体阻挡,并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事。他只见同伴往后稍移,战无极已经重重一肩撞来。汉子来不及反应,胸口被战无极撞个正着,立时闷哼抛跌。   这数下变化发生在电光火石间,路人只会以为这三人不小心撞在一起,却不知其中之风险。   战无极突出两人包围,呼吸略微不畅,嘴角便流下血线。他趁人不注意用手抹过,还想加紧脚步离城,却见城门口又有五六名陌生大汉朝他走来,战无极心中暗暗叫苦。   他刚才匆促出手已经牵动内伤,如今胸口冷如玄冰,正是北冥鬼手异气发作之状。这种情况他还如何动手,而且看其中一名汉子拿着电话疾语,显然正调集同伴赶来,看来大理古城已经被修罗门封锁,若无奇招,战无极恐离去无望。   战无极看着城门,强压下突围的冲动,转身返回城内,又钻入星罗密布的巷道中。   修罗门的人手始终是外来者,他们如像战无极般熟悉城中巷道走向,只跟了片刻,便把战无极给跟丢了。   在城中兜了一圈,战无极发现城门口处皆有可疑的外地人出没,这些人应该是修罗门人。战无极此刻呼吸已经开始不畅,知道内伤再拖不得,可如今这形势,却让他到哪处疗伤去。   战无极处变不惊,冷静思索后,顿时有了计较。   他返回金花大酒店。   当然,他自然不是大摇大摆从大堂进入。况且之前他堕楼闹出动静不小,现在酒店门口已经停放了几辆警车,别说他,连魔门也不愿直接出入大堂。   战无极在后门等了片刻,终逮住一个机会。   但凡像酒店这种场所,自然配套有厨房为酒店住客负责餐饮供给。现在正是早晨,运送食材的货车一到,厨房的工作人员便蜂涌而出,而战无极则趁刮从厨房进入酒店内部。   他返回原来的房间,便如他之前所料,两间房已经被警察拉起了封锁线,而修罗少主和其它人早已离开。   战无极躲在消防通道里,直到警察和酒店人员离开房间,他才钻入其中一间。   几可肯定,当知道其中一房为战无极所开。而眼下他这战家长子又闹失踪,负责处理的警察恐怕已经把消息传回战家。从现场的情况分析,战无极之父不难知道儿子被魔门袭击,最迟下午,战家人手就会来到大理城。   换言之,战无极只要拖到下午便有希望安然离开。   眼下,他最重要的是拖延时间以作疗伤之用。只要他伤势恢复一分,便有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   钻入房间,战无极又打开房内衣柜。他整个人钻了进去,再轻轻合上柜门。跟着,他抛开一切闭眼运功疗伤。   时间飞快流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战无极突然睁开眼睛。   外头有人!   虽然听不到任何声响,甚至连气息也感应不到,可战无极的直觉却告诉他这个事实。   他默察伤势,北冥鬼手的异气已经化去十之七八,却有两成左右仍停驻心脉。战无极只能强以自身灵能将之压制,凭他现在这种状态无法久战,瞬间他已经有了全力突围的打算。   从对方收敛气息看来,房中应该只有一人,否则何需如此小心,只要来上两三名好手,在眼下这种特殊的环境下,包管他战无极插翼难飞。   若只有一人,那战无极突围的机率将大增。而楼下有警察盘桓,魔门势必不敢在城内大张旗鼓地追杀他,这也提供了战无极逃生的机会。   再不犹豫,战无极轻轻接起战枪。这时他感觉胸前生出一点凉意,知道对手出手在既。   一声低啸,战无极抢先出手。战枪点出,破开柜门,枪尖直取敌首。   然后他才看到洗月白意外的脸。   叮的一声,战无极立觉枪势受阻,黑牙被逼回,他不由色变,洗月白显然隐藏了真正实力。否则战无极既占了先机,他哪能如此轻易接下战无极的枪。   战无极本来打算强攻突围,却不料第一击便被洗月白挡下,锐气受挫,即使以他这等心志坚毅之人,也未免有微微泄气之感。   锐目扫过洗月白,这老神医手中拈有四寸银针,正是洗月白的“华陀针”。洗月白擅长银针击穴的功夫,人体窍穴功能不一,而洗月白浸淫此道多年,最懂得配合不同穴道以克敌制胜。   然而这只是龙渊人尽皆知的资料,天知道洗月白还隐藏了什么魔功。   洗月白看着战无极摇头叹道:“我千算万算,却没曾想过会在云南撞上无极你,更没想到此刻会和你兵戎相见,真是何苦来着。”   “洗先生何需多言,既然是不死不休的格局,手底下见真章便是。”战无极知道时间紧迫,又岂会和洗月白费话,顿时暴喝:“看枪!”   黑牙再刺,立时生出狂烈气势,哪有半分方才挫的模样。   洗月白心中亦是暗惊,他没想到战无极的心志业已坚定到不为外象所影响的程度。若再给这天才横溢的青年数年时间,怕不直追白亦雪这龙渊首席剑手的程度。   想归想,洗月白手下却不闲着。华陀针轻飘飘地刺出,和黑牙在虚空连番硬撼,竟不落下风!   普列姆位于印度钵罗耶伽国以西四百里,和钵罗耶伽的规模和国力比起来,普列姆只是小国。但它地处平原地带,得天独厚的优势使它除了钵罗耶伽外,是附近众国中另一个拥有机场的国家。   而在钵罗耶伽已经实行锁国闭关政策的现在,便更凸显了普列姆的重要性。   这天傍晚,一架小型飞机在普列姆机场降落。飞机的尾翼上印着蓝色盾牌及闪电的图案,却是国际巨头“神盾”的标志。   飞机停靠,机舱打开,有短发的长腿女郎率先走出。她略显茶色的短发在干燥的晚风中飞扬,戴着太阳镜的女子嘴角翘起一个很有个性的笑容:“颤抖了吗,钵罗耶伽。本小姐既然到了,你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噢呵呵呵呵呵!”   嚣张的笑声在机场上响起,引得当地工作人员纷纷张望。   “拜托,别用一付侵略者的语气说话,别忘了我们现在只是扎克木老父的护卫而已。”安泽南在旁边好心地提醒大小姐。   招牌式的嚣张笑声自然出自龚倩之口,大小姐纠正道:“当然,本小姐怎么会是侵略者,我是为了制裁钵罗耶伽国王的不义之举而来,所以你可以管我叫公正的裁决者。”   说罢,龚倩得意地带头走下飞机。   从她的身后,安泽南、扎克木和其它人鱼贯而出。而在飞机下方却早已有人等候,从对方全付武装看来应是军人,但实际上,他们却是接受了龚天正委托的黑狼雇佣兵。   见龚倩下得飞机,其中一人上前,朝龚倩正经八百地敬了个军礼,然后用带着德国口音的英语说道:“龚小姐你好,鄙人是黑狼佣兵的队长维德。谨代表佣兵团上下,欢迎龚小姐一行的到来!”   这人肤色白皙,双眼锐利有神,加上脸庞梭角分明,予人以干练之感。龚倩看在眼中暗自点头,这佣兵队长行事作风大有军队干脆利落的风格。再看佣兵团的其中几人,亦站得如同标杆,和寻常佣兵团的懒散作风完全不同,不愧是龚天正亲自点名的佣兵团,看得出来个个都是老兵好手。   有这么一只军事化队伍陪同自己几人前往钵罗耶伽,龚倩放心了不少。 第十二章 夜遇佳人   普列姆的银钟大酒店里,维德一早为龚倩等人开好了房间。这银钟大酒店虽只有四星级的标准,但在普列姆这种小国里已经找不到比之更好的落榻处,好在大小姐也不挑剔,一行就这么浩浩荡荡地开进酒店内。   分好房间,放好行李。龚倩,安泽南和扎克木老爷子被维德邀请到他们的房间商议行程路线。那几个随维德同来的佣兵在走廊和队长一阵耳语后便大步离去,维德解释说他们是去置办必要的装备。   安泽南提到自己一方已经准备了沙漠行军的装备,维德却微笑摇头:“这也是我找你们商议路线的原因,如果要走我选择的路线,恐怕你们普通的装备还不够用。”   这德国雇佣兵十分绅士地让大伙先行,却见维德的房间里,有桌子摆放在大厅中间,上面竟然是个战场沙盘。   这沙盘制作精细,无论一石一木皆栩栩如生,活似一个缩小的世界。   “这是模拟普列姆到钵罗耶伽之间环境的沙盘,各位请移步上前。”维德用生硬的汉语说道,并主动走到桌前。   龚倩几人围上。   维德指着其中用黑色旗子一路标示出来的公路说:“本来,从普列姆前往钵罗耶伽最好走的莫过于这条官道,此路为两国周边地区受沙盗骚扰,在五年前由两国达成协议,派出双方士兵驻守的绿色通道。可目前钵罗耶伽已经锁国,加上这位扎克木老爷回国的消息已经让钵罗耶伽方面得悉,恐怕诸位已经被列入黑名单,走官道恐怕无法顺利到达目的地。”   扎克木皱眉道:“可除了官道,便只剩下一些难行小径。但这些地方无不环境恶劣,且盗贼横行。不是我小看贵佣兵团,实是在这等绝地行军,除了正规军队外,其它队伍绝难通过。”   龚倩和安泽南看着桌上沙盘,确实,除了已经不能通行的官道外,其它地方从沙盘表现看来,皆是环境复杂之地,有的地方还直接摆上黑色骷髅头划为禁地。但两人同时也看到,除了官道的黑旗外,维德还有绿色的旗帜表示出另一条路线。   “这是?”龚倩指着绿旗标示的路线问。   维德未答,扎克木看过后却失声道:“怎么,难道你打算通过图里布纳?你疯了吗?”   安泽南奇道:“老爷子,这条路有什么特别的吗?”   扎克木看了看维德,后者笑而不语,他也不知对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于是说道:“这条路线倒是除了官道外前往钵罗耶伽国的不二之选,和官道比起来,这条路线要更加便捷。可同时,它很危险!”   “由我来解释吧。”旁边的维德轻咳一声道:“此路由普列姆出发,路经图里布纳最后进入钵罗耶伽。路线的起始与未端并无任何特殊之处,老爷子顾忌的是图里布纳,也是被当地人称为恶魔之眼的流沙带。”   “若只是流沙带,我们只要小心行事,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龚倩说道。   扎克木摇头说:“小姐有所不知,若只是流沙也就罢了。可在图里布纳中有一古庙遗址,但这名为白吉古庙却已经为白色死神所染污,但凡经过的人畜皆无生还的可能。那是死神的领地,我们是不能通过它前往钵罗耶伽的。”   龚倩愕然道:“白色死神?那是什么东西?”   “这是塔克尔大漠上的传说,据说在百年前,有白色的怪物占据了神庙,凡是经过该庙附近的生灵都会被死神所吞噬。久而久之,便再无商旅从此路前往钵罗耶伽。但是……”维德神秘一笑道:“我们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已经证实古庙遗址中压根没有什么白色死神。盘据于其中的,不过是一伙名为毒蝎的沙盗。”   “那不可能!”扎克木立时叫道。   维德耐心说道:“老爷子,这是我亲眼所见。所谓白色死神只不过是沙盗们编出来的谎言,他们把抢来的财宝藏在古庙之中,为防被人发现,便用残忍手段杀害路商,再编造子虚乌有的白色死神以惑人耳目。我想你也应该听过毒蝎的名字,这伙沙盗由来已久,却从来没有人知道他们躲在何处,因为谁也不会想到,白吉古庙竟然会是他们的基地!”   扎克木自然知道这名叫毒蝎的沙漠盗贼团伙,他们可说是塔克木沙盗们的祖宗,是最古老的一个盗贼集团。曾经钵罗耶伽也派兵深入塔克尔沙漠千里追杀,可连续几次都被毒蝎利用对沙漠环境的熟悉而突围。   连国家力量都对这伙盗贼没办法,如此一来,过往商旅自然对这伙沙盗如同鬼神般敬而远之。   眼下听维德这么说,扎克木倒也觉得合理。确实,白色死神的传说根深蒂固,打死他也不会想到沙盗竟然就躲在白吉古庙内。   “这么说你们曾经和毒蝎较量过,却不知道谁胜谁负?”龚倩在旁边问道。   维德对她这个龚天正的女儿似乎格外尊重,一听龚倩问话,他立刻点头说道:“小姐不知,那次我们也没想到会和毒蝎交手。只是临时接受了一个富商的委托为其夺回被抢的物资,几日追踪下竟然来到白吉古庙,并识破此地为毒蝎的基地。当然,这事最后演变成武力冲突,我们虽然抢回了部分货物,却有几名弟兄永远留在了古庙内,黑狼的毒蝎的仇恨便于此结下。此后我们与之有过几次冲突,胜负却是五五之数。我们胜在训练有素,装备精良,而毒蝎却熟悉塔克尔的环境。即使武力不敌我们,却利用环境和种种诡计扳平我们的优势。”   “既然你也没有把握完胜这伙沙盗,我们又何必冒险经过图里布纳。”扎克木皱眉道,显然,老爷子还是对白色死神颇为顾忌。   “第一,我们没有其它路线可以选择;第二,沙盗唯利是图,可我们不是商旅,打劫我们并无多少油水可捞。加上我们全付武装,在没有任何利益的情况下,沙盗是不会打我们主意的,不知道老爷子可满意我这个解释。”维德说道。   “这就么定了!”龚倩见维德胸有成竹,便替扎克木拍板说道。   扎克木见龚倩主意已定,知道很难说动众人,便只有勉强答应。   却是安泽南觉得奇怪,龚倩虽行事大咧咧,却不是武断之人,为何会如此轻率认同维德所言。   等出了房间,龚倩才说出原由。   原来维德曾在美军特战队服役,一次军事行动中他失去了双臂。作为军人,没有被失去双臂更为痛苦,那等若要了维德的命。然而当时“神盾”正针对残疾军人进行一项技术开发,维德收到了实验邀请,这为心灰若死的维德重燃一丝希望。   在那次实验中,维德被安装上了仿真的机械义肢。其小脑内更是植入微型作战芯片“百战巨人”,那是整个实验的精华所在,通过这微型芯片,残疾的士兵可精确地操纵机械义肢,使之发挥比健全时更强大的作战能力。   无疑维德的实验是成功的,可不知为何,当时这项开发被全面中断。本来像维德这样的士兵一是回收机械义肢和芯片,二则是进入美军的某个秘密部门,终生接受监视。但当时为维德亲自植入蕊片的龚天正却助他离境,并且出资让他在境外成立自己的佣兵团。   而唯一的条件则是为“神盾”试验各种新装备或武器,到目前为止,这个条件对维德来说百利而无一害。他虽然不能私自贩卖这些装备,但由“神盾”提供的物资却让维德的佣兵团远远领先于同行水准。   “所以在公在私,维德都会把这次老头子的委托做得最好。他既然选择了这条路线,便应有十足的信心。而在这方面,他比我们更专业,我只是相信他的判断罢了。”龚倩如是说道。   之前众人本来是要等墨白和白亦雪到准南市会合后才一同出发,但龙渊最近显然相当吃紧,这两名高手的到来一拖再拖,最后更是让龚倩一行先走,约定于明日在普列姆见面。而众人坐了一天飞机也不适宜立刻出发,便在普列姆逗留一个晚上。   吃过晚饭,龚倩游兴大发,抓上安泽南和唐柯白兰两人打算夜游普列姆。   普列姆不在钵罗耶伽的管辖内,加之众人各有奇艺,倒是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扎克木就没这帮年青人的兴致了,他眼见回国在望,明天的路线又要途经图里布纳,哪有心情游玩,早早就钻回房间里睡觉。   龚倩在维德那拿了一笔当地货币,便领着众人去逛夜市。这普列姆说是国,却也就和华夏一个大城差不了多少,繁荣程度也略显不及,可也相当热闹。   大街两边皆有商店,其中又以贩卖当地小吃及特产居多。   夜市相当热闹,路上人车同行,十分拥挤。安泽南只在一家烤肉摊旁停留不到几分钟,龚倩几人却已经被挤到了前面。他刚要挤上,喧闹的街道上却有一声呼唤清晰地传入耳中。   “泽南……”   他一愣,朝声音方向看去,一身白衣的金朴熙竟出现在人群中。   即使天气转冷,金朴熙却仍然白衣白裙,加之她美貌无双,往街道上一站,很难让人将之忽略过去。除了安泽南外,也有不少当地男子对金朴熙看个不停,可金朴熙的眼睛却始终看着安泽南。   她对安泽南俏生生一笑,然后转身便走。   安泽南知道她想让自己跟上,他看了看几乎已经失去身影的龚倩几人,只得摇头挤开人群朝金朴熙走去。   而金朴熙出现在此地,却间接了说明钵罗耶伽的事件中,确实有魔门参与其中! 第十三章 集市盗踪   看着金朴熙,安泽南也无法形容自己眼下的心情。   他和金朴熙初识于白兰的事件中,那时的金朴熙修为比他只高不低,要不是紧要关头安泽南摸索出以九凤音鸣破去堑天网的方法,说不得那时候他已经死在这女子手下。   接下来,两人又因种种事件纠缠在一起。冲突最剧的一次莫过于被金朴熙以十方俱灭在气海上印了一掌,那差点要了安泽南的老命。   而此后,金朴熙机场示爱,再到蓬莲市又动杀机,两人间实是发生了许多事情。   可不知为何,安泽南虽对金朴熙没有好感,却生不出恶意。特别是最后两次的相遇,安泽南嘴上称金朴熙满嘴谎言,可心中,他却隐隐感到这个异邦女子的矛盾。   难道她真个爱上自己?安泽南心中浮现这个极其荒谬的想法。   手臂被挽住,香风入鼻,却是金朴熙亲热地挨了过来,吐气如兰问道:“泽南在想些什么?”   安泽南洒然道:“我在想金小姐这次又打算用什么方法在害本人罢了。”   “不知泽南可信,我真的不想和你作对了。”金朴熙幽幽一叹,小声说:“或许你会认为我在撒谎,可我真的喜欢上泽南,却因为立场的不同要三番五次拿泽南的性命,你当我不难过的吗?”   安泽南突地立定,无比认真地看着金朴熙的俏脸,他正色道:“若朴熙真的难过,为何不脱离魔门。天下之大,哪有朴熙不可去之地,又何必留在魔门中尽干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金朴熙全身剧抖,第一次她感受到安泽南语气中无比真挚的感情。   在这一刻,安泽南忽略了两人间的界线,便如同多年老友般劝解着她。   金朴熙突然生出想抛开一切,永伴君旁之感。   可她银牙暗咬,眼睛中却涌出雾气。金朴熙摇头凄然道:“泽南啊,朴熙大可为你舍弃一切。可无论如何,我都不能置萧师于不顾。萧师于我有大恩,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朴熙,所以朴熙现在心中很痛苦。”   安泽南心中暗叹,方才他确实感应到金朴熙已经微感意动,但她这一番话后,安泽南又捉摸不到她的想法。他知道金朴熙是故意坦露心中所想,既是说给他听,亦是在提醒自己。   只要萧厉一天尚在,金朴熙便不会脱离魔门,这是谁也没有办法改变的事实。   提醒自己莫要再劝金朴熙,安泽南硬着心肠轻轻把金朴纱的手拿开:“既然如此,金小姐请回吧,我还有事,就此别过。”   说罢,安泽南转身欲行。   “泽南,回去吧!”金朴熙终忍不住叫道:“你们不要再往钵罗耶伽去了,事情远没有你想像的那么简单,贸然前往,只会徒丢了你们的性命。朴熙言尽于此,泽南保重了。”   到得安泽南闻言转身时,眼前哪还有金朴熙的身影。不过,就在她刚才所立之地,不知为何,干燥的空气里却微微有点湿气。   安泽南轻轻一叹,转身走往和金朴熙相反的方向。   次日早晨,安泽南在晨光中醒来。才刚吃完早餐,便接到墨白几人到来的消息,于是安泽南让维德领着自己前往机场。   片刻后,安泽南便看到了墨白的身影。   这长白斋主依旧背着藏剑匣,一脸微笑朝安泽南走来。而在他的身后,则是合称长白八子的本门高手。安泽南没想到墨白把长白八子也调了过来,看来这次长白是精英尽出。   而最后一位从出口走来的却是龙渊的首席女剑手白亦雪,这年青高手多月不见,她身上的出尘气质越加浓厚,想来应是修为再有精进。以如今安泽南的眼光,也看不出白亦雪的深浅,让安泽南暗呼厉害。   “抱歉抱歉,让泽南好等,实是不该。”墨白哈哈笑道。   安泽南哪敢接受这老前辈的道歉,何况人家事出有因,连说“言重”。他又问起如今京都的情况,墨白直言形势并不乐观。   “此次来犯是以六道中修罗门为主力的魔门中人,从丁恨被不知名的高手击杀于荒野后,修罗门便一度消沉。虽然有个严鸿撑着场面,声势却没有丁恨在生时来得大。可这一次,丁恨之子亲自带着门人前来,修罗门可说下了血本,尽避门下天罡地煞四十六名高手外,连丁恨的一对双胞胎兄弟也来助阵。”墨白解释道:“这对兄弟一名丁邪恶,一名丁恶,皆是不世出的高手,其修为之高绝不在丁恨之下。但这两人多年隐居,早不过问修罗门之事。这时复出,恐怕是为了帮丁恨之子丁忌以接掌修罗门门主之位。这么一大股力量出现在京都,仅凭龙渊的力量很难应付得过来。不过还好,最近三圣地已经陆续派来高手助阵。这不,连亦雪她老爹也亲来京都,有白兄在,当镇得住修罗门的凶焰。”   安泽南听罢,自然而然往白亦雪看去。后者感应到他的目光,转头朝他报以浅笑。   白亦雪这一笑恬静典雅,有着说不出的韵味,以安泽南的定力亦看得不由一呆。   白亦雪虽谈不上性格冰冷,但过人的智能和进窥天道的修为却让她带着超然物外的气质。严格算起来,她和司离有着微妙的共同点,便是两人的心灵圆通剔透至不受七情六欲的影响,所以总会给人一种不可逾越的距离感。   然而白亦雪这一笑却相当人性化,似从原先的仙子变成一个邻家女孩。安泽南直觉白亦雪这数月间肯定发生了一些事,否则为何她看起来和数月前大有不同。   “安兄如此盯着亦雪,可是我脸上生花,不然安兄为何看个不休。”白亦雪笑道,语气里却带着三分嗔怪,却和她之前语气确不一样。   安泽南被她说得老脸一红,连忙收回目光,又请墨白一行随自己回酒店。   路上,墨白轻撞安泽南腰侧,低声道:“你也感觉亦雪这丫头有点不一样吧,老实说她回净思居林后,听她老爹说这丫头一闭关便是数月不出。而出关后她就变成现在这付模样,怎么说呢,现在的她看起来更有人情味些。”安泽南皱眉道:“莫不是她的心境修为大跌?可不对啊,以前的她我尚能看出修为大概的深浅,可现如今她就似一汪深潭,和司离一样高深莫测。”   “这也是我们感到奇怪的地方,小丫头变得更有人情味,说明已经受七情六欲的影响,但一身修为却不低反高,当真让人想破脑袋也想明白。”墨白摇头晃脑道,哪有半分高人的模样。   突然,两人身后传来白亦雪的轻咳声,两人面面相觑,知道这绝世美女俨然听得两人密语,哪还敢再讨论下去。   到得下午,既然人员已经全数到齐,众人自无再呆在普列姆的道理。于是在维德的安排下,几辆吉普车组成的车队浩浩荡荡地开出了普列姆,开始朝着塔克尔大漠前进。   开始时,众人还看像仙人掌这般热带植物。可随着车队朝沙漠深入,植物的影子越来越少,到得最后,整个世界只余一片黄沙。安泽南坐在车内,清晰感应到这片天地的孤寂。   然而沙漠里也并非便只有死亡和孤独,安泽南同样可以感受到,就在黄沙之下,仍有不少顽强的生灵活在这片绝地之上。安泽南突然对它们肃然起敬,那种永不放弃的精神确实叫人感动。   他们这辆车上,维德亲自驾驶。这德国老兵一边开着车,一边给大家讲大漠上各种见闻,听得唐柯和白兰几人津津有味。如此车队行走不休,到了傍晚,太阳像个火球般朝地平线落下,在车队前方却出现了阑珊灯火。   “那是马莫,是个集市亦是休息的驿站。我们今晚将在马莫过夜,然后明天换乘骆驼前往图里布纳。那是流沙带,车行不便。而且在预测流水带这方面而言,再精确的仪器也没有骆驼这有沙漠之舟的动物来得准确,它们的直觉会让我们避免很多危险,只不过速度便没汽车来得快就是了。”维德如是说道。   片刻后,车队开进了马莫集市。对于他们的到来,当地人报以奇怪目光。须知现在钵罗耶伽已经封锁国门,断了商路,马莫远没以前热闹,只有从普列姆过来一些行商,也不过是和马莫当地居民做些日用品的小额交易罢了。   可安泽南这一行不仅车多,而且维德的佣兵们全付武装,看上去并不似是商旅。不过没有人会多管闲事,在马莫这个地方,因为人员的流动性过大,并不乏有闹事之人。而马莫并没有正规的警力维持治安,多年以来,当地居民已经养成不管闲事的习惯。   车人依靠在名为“维尔加”的旅馆前,扎克木解释道那是沙漠绿州的意思。而这旅馆亦是马莫比较上得了档次的落榻处,当马莫最热闹的时候,旅馆可是人满为患。但眼下却显得冷清,却便宜了安泽南几人。   吃过晚餐,在维德的房间里,雇佣兵队长正在给大伙讲解明天的路线和需要注意的事项。正说话间,有佣兵来到维德身旁密语一番。维德听完点了点头,又吩咐了几句,那名佣兵便告辞离开。   “什么事?”龚倩问道。   维德冷笑:“刚才我手下的队员报告,说旅馆外有行踪可疑的人正在打量咱们。看来是哪个不长眼的盗贼团来踩点,各位请稍事休息,我去去就来。”   龚倩大感新鲜,要跟维德去看看。安泽南却觉得奇怪,自己这些人一看便知不是商旅,退一万步说,既使被当成了商旅,可看到维德这些专业的佣兵在,哪个盗贼团会瞎了眼睛还敢打自己一行的主意。   除非,是沙盗们的老祖宗……毒蝎? 第十四章 雨夜狂袭   沙漠的气候极不稳定,早间炎热,夜晚冰寒。且眼下正是寒冬,一到了晚上更是寒风彻骨,没多少人愿意留在室外。   安泽南陪着龚倩来到旅馆大堂前,维德和旅馆老板正在说着什么,见安泽南两人来到,维德结束了对话,旅馆老板带着伙计勿勿退下。   “要下雨了。”维德说了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他见安泽南两人一脸不解,笑道:“你们看看窗外。”   移至窗旁,安泽南抬头看天。天空云层呈暗红色,且块块裂开如同龙鳞。   “这是血龙鳞,是暴雨的征兆,通常出现的季节是盛夏和严冬,只有天气极为干燥的季节才能看到此种天象。”维德用一付专家的口吻说道,这德国老兵又低下头,鹰目如电,投向旅馆外的黑暗中:“青巾贼可真会挑时间,暴雨将会阻隔我们的视线,让我们战力大跌。不过,我就不信这些乌合之众能够攻破我黑狼的防线。”   安泽南学他朝旅馆中黑暗中看去,他功聚双眼,便清楚看到距离旅馆百步之外,有头绑青色长巾的大汉或蹲或行,但总有意无意朝旅馆的方向看来,显然不怀好意。   “青巾贼又是什么来头?”龚倩问道。   “这些人原先都是沙盗,在钵罗耶伽开通绿色通道之后,散沙般的沙盗们再难讨得便宜,便通过结盟聚集到一起,形成一股连官方也不愿意轻易招惹的势力。这些家伙通常以头绑青巾为标识,因此又被人称为青巾贼。”维德冷笑道:“虽然他们是除了毒蝎外最大的盗贼团,不过和毒蝎比起来,他们连个屁都不是。这种为利益集合在一起的同盟并不稳固,只要给他们一点苦头吃,立刻便作鸟兽散。”   “可他们为什么盯上咱们?”龚倩皱着眉头问。   维德冷哼一声,说:“我刚才问过旅馆老板,他说前些天马莫流传一个说法,说是有轻装便行的旅人会从普列姆经由马莫前往钵罗耶伽。而这些人虽没携带货物,却暗藏了一批上等精钻前往钵罗耶伽交易。于是这几天马莫虽没有多少客商来往,但盗贼却多了起来。只不过昨天青巾贼来到后,把单干的大盗和小型的盗贼团赶了出去,否则我们在进入集市时便会有所发现,却不至于陷入眼下这种被动的局面。”   安泽南思索道:“这应该是钵罗耶伽方面流出的谣言,为的是阻止扎克木老头回国。只是钵罗耶伽的官方不便出手,便只能通过这种方法间接地要害死咱们。”   “可惜他们的算盘要打不响了,我们可不是什么青巾贼就能随便吃得下的无能旅者。”龚倩亦冷笑连连。   维德亦赞成道:“这是自然,我已经命人的制高点布置了狙击手。且为了防止遭遇大型盗贼团,早在普列姆我们便携带了两挺重机枪,青巾贼若来犯,保管他们有苦头吃。”   看着维德信心满满,安泽南却觉对方手段亦不只于此。这个谣言于数日前传出,显然是为了针对自己一行,但当时钵罗耶伽方面应该只得到扎克木即将回国的消息,却不知有自己和龙渊的高手同行。   而昨晚他已经见过金朴熙,他虽感到金朴熙对自己不无情意,但这个女子定会以师门为重。眼下自己几人的资料恐怕已经传回钵罗耶伽,青巾贼只会是一盘开胃菜,后面的大餐恐怕陆续有来。   看来这趟沙漠之旅不会轻松了,安泽南想。   突然,旅馆外一声惊雷炸响。天地变色,狂风卷起,跟着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   暴风雨来了。   维德让安泽南两人留在旅馆内,自己却手持两把手枪走到旅馆外的走廊上,而黑狼的佣兵已经在走廊上架起了重机枪,一付严阵以待的模样。   “你和唐柯、小白保护好扎克木老头,再告诉墨白前辈,让他们便宜行事。”安泽南如是说道。   龚倩听教听话,点头离开。   目送大小姐离去后,安泽南打开门,门外寒风挟带冷雨吹至,让安泽南精神一振。   维德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又在手下处拿来把手枪递上。安泽南摇头笑道:“我不用枪。”   “那你需要什么武器?”维德问道。   安泽南轻舒双手十指,淡淡道:“我的手便是最好的武器。”   维德用英雄轻喃一声“奇怪的东方人”,然后也不再理会安泽南,却交待起手下需要注意的事项。   这时,风雨中传来狼啸。可这马莫里又哪来的野狼,维德听完大吼:“青巾贼就要进攻了,大家准备。”   原来这狼啸却是盗贼们进攻的信号,而维德话音方落,便有五六道人影从黑暗中出现,朝着旅馆的方向奔来。   暴雨也掩盖不住狙击枪的枪声,破空音鸣中,那当先数人立即惨叫倒地。   然而在他们身后,又有十几人随后冲出。青巾贼手中长枪连放,但这些人的准绳和黑狼佣兵团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基本一枪不中,只爆飞旅馆的墙面和走廊的木板。   安泽南见黑狼佣兵以护栏为掩物,即使对手开枪也一动不动。他心中暗赞不愧是军人出身的佣兵,心理素质果是过人。同时,他移到走廊口梁柱之后,省得被流弹所伤那才冤枉。   佣兵团和青巾贼开始交火,枪声响彻整个集市,却无人敢出来看热闹。   总的来说,佣兵团占据了火力优势,由狙击枪和重机枪构建的火力网完全封锁了旅馆外六百步以内的空间。青巾贼却人数众多,盗贼团已经躺下几十人,这些悍匪却前仆后继,人人一付视死如归状。   这会连维德也大感意外。   “怎么会这样,这些家伙什么时候变得悍不畏死了!”维德大吼着已方火力死命堵截,但他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们火力虽猛,但弹药有限,经不起这样的消耗。   安泽南也大感不妥,按理来说,即使已方真藏有精钻,但青巾贼也无来由如此视性命如草介,一付不要命的打法。   这时,维德手下两挺重机枪弹药打尽。数十名青巾贼狂吼奔上。维德无奈,只能和手下用手枪进行点射,如此一来,火力自然不及方才威猛。   安泽南知道自己不能再闲着,他瞬间扑出,却看得维德心头一紧。对方可是人人持枪,这年青人扑出去还不是送羊入虎口。   然而维德刚要冒险扑出把安泽南拉回来,却见这青年动若脱兔,以难以置信地速度撞入贼人之间。跟着不断有青巾贼被撞开抛飞,阵势立时大乱。   青巾贼虽然悍勇,却都是普通人,哪是安泽南的手脚。再者冲入对方阵势中,青巾贼手中长枪顿成无用之物。安泽南拳脚并施,蕴含灵劲的攻击下,无论拳脚,中者无不吐血抛跌,一时所向披靡。   但安泽南深入敌阵,却发现这些盗贼气息有异。他们一个个红着双眼,嘴中如同野兽般发出无意义的低吼。加之两边太阳穴青筋勃起,一付入魔之状。   这时贼人突然自两边分开,安泽南却见前方奔来贼人皆手持砍刀,这种武器可比长枪更利于近攻。但落在安泽南眼中,自是没多大威胁。   “开印,九凤!”安泽南淡淡说道。   暴雨中立时响起九凤长鸣,只见安泽南身后腾起黑影道道,却是九凤长颈破空而来。妖魔长颈横扫,立时把奔来的持刀盗贼扫得人仰马翻。   维德看得目瞪口呆,他哪曾想过只凭安泽南一人便挡下青巾贼的进攻。   场中,安泽南忽觉眼角寒光闪烁,原是退开的贼人摸出身上砍刀又呼啸围至。安泽南还想让九凤回卷击敌,却见头上剑光电闪,那最先朝安泽南持刀劈来的青巾贼人人倒飞而出,手中砍刀皆断成数截。   眼前身影一晃,却是墨白持剑站在安泽南身旁。   “这是天莲宗傀儡术的一种,这些人已经被邪术控制了心神,若不把施术者找出来,他们必是至死方休!”墨白不愧是见多识广的老前辈,只一眼便看出了青巾贼的异状。   但凡这种控魂之术,施术者必无法离运,否则术者和被操纵者之间的联系便会变弱,便起不到控魂操识的作用。就像安泽南曾经遇到过的薛僻情,这有彩戏师之称的魔门妖人操纵恶鬼袭击安泽南,当时他便和安泽南在同一艘轮船之上。   安泽南闻言,立时展开搜神秘术。在他的灵觉中,果然感应到这些青巾贼身上都有神秘且阴晦的灵气之丝。这抹灵丝便如同操控人偶的丝线,同时亦是施术的媒介,只要安泽南找到灵丝的来源,便等同于找到施术者的所在。   见安泽南闭眼不动,墨白知道他正搜索施术者的所在,手上古剑翻飞,却是为安泽南护法尽御来敌。   思感中,安泽南的灵识如同潮水般涌向整个战场。青巾贼身上奇异的灵丝标识出来源的方向,当安泽南的思感顺着灵丝的尽头处,他突有所感。   睁开眼睛,安泽南看向灵丝来处。那是一栋三层矮楼,其间二层有一窗口,其间人影驻留窗边,显然施术者还不知道自己行踪已被识破。   安泽南方要腾身掠往施术者藏身的小楼,眼角却有白影闪过,他定晴看去,竟是白亦雪抢先掠去。安泽南不由大奇,莫非白亦雪也懂得搜神秘术,否则怎能精确把握到术者的方位? 第十五章 大漠尘暴   沈羯今年五十有八,身材和田无迹有几分相似,皆是挺着一圆滚滚的肚子。可田无迹装起好人来尚有一付慈眉善目的模样,但这沈羯却天生一脸横肉。若不是穿着得体的西装,便似是菜市口的屠夫。   他和已死的薛僻情同为天莲宗为数不多的高手之一,薛僻情精通各种暗器道具和替死之术,而沈羯却专研傀儡术。在这方面的造诣,他远在薛僻情之上,否则也无法一口气控制大半青巾贼人对目标所在的旅馆狂轰猛打。   此次他受田无迹所召,专程从日本赶回,又随司离暗中来到钵罗耶伽。   便在数日前他接到通知,司离着他阻止钵罗耶伽国极力反对核武项目的扎克木回国。   这在沈羯看来不过小菜一碟,虽然听说这扎克木还请了一支雇佣军做护卫,但普通士兵还没被沈羯看在眼中。他提前来到马莫集市做准备,又打听得充当扎克木护卫的却是附近首屈一指的佣兵团黑狼。关于这黑狼沈羯也微有耳闻,这只队伍由退役的特战队士兵组成,当得上训练有素,装备精良八字。   沈羯尽管不惧,可他怕另有闪失,便四散谣言,称扎克木等人身上藏有精钻。   私下沈羯又做了手脚,故意让人扮成扎克木的模样在普列姆中不小心掉落一两颗钻石以吸引有心人的目光。不得不说,他此计甚妙,立时就引起如青巾贼这种大规模盗贼团的注意力。   然而沈羯这是计中有计,先引得青巾贼来,再用傀儡秘术把这只足有百多两百人的大队伍牢牢控制后,便以绝对兵力强攻扎克木所在的旅馆。   之前计划一切顺利,但沈羯没想到在攻打旅馆这环节上却大出他意料之外。   他并没有想到,扎克木一方中竟然有真正的高手护航。   当黑狼的火力减弱时,沈羯正暗庆即将得手。却没想到对方阵营中扑出一个年青人,只手空拳便把青巾贼拦了下来。到得后来这青年召出九头长颈鸟兽,沈羯终于认出这是安氏后起之秀安泽南。   如今魔门中谁人不识得这安氏后裔,此子先与魔门二代弟子稳居首席之位的金朴熙交手,尔后又在补天派主萧厉手下二度逃得性命。而此后,先是天莲宗薛僻情无功而返,最后连司离亲自出马也没杀得了他。   当然,司离并没有和安泽南正面交手。但司离之前从黄泉归来后曾与田无迹的交谈中提过,曾经在冥庭中见过安泽南,并直言此子修为再有精进。   如今魔门当中,安泽南的身价已经直追龙渊首席女剑手白亦雪,被誉为除白亦雪这天之骄女外的高手,白道年青一辈中的再无出其左右者,连之前硬撼严鸿不败的战无极亦稍逊一筹。   沈羯认出了安泽南,立时知道时不与我。有这安氏后裔在,这如同散沙般的盗贼团岂是他的对手。沈羯刚想逃,他可不想把性命平白丢在这集市上。不料安泽南突然朝他看来,沈羯立时吓了一跳,心知自己的位置已经被这安氏后裔找着。   他知道再耽搁不得,转身便走。人还没开门离去,突然后背发冷,竟有森然剑意笼罩全身,让沈羯如同置身于寒冬大雪之中,肥体颤抖不已。   沈羯狂运玄功,身体才恢复过来。他心神乱颤,知道已经被绝顶高手盯上,否则像他这种层次的高手,心神哪有如此容易受制。   窗户玻璃瞬间爆碎,冷风狂灌。   沈羯不敢移动半步,皆因对方的气势已经紧紧锁定自己。若有异动,背对着人家的他势必引来雷霆般的攻击。   于是小心翼翼的,沈羯在尽量不引起“误会”的情况下缓缓转过身来。   而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美得让他差点窒息的脸。   同时,沈羯亦知道这仅凭气势就将自己留下的女子是谁。   除了龙渊首席“烟雨剑”白亦雪之外,这世上还有哪个年青女子能够轻易办到,连金朴熙亦不能!   “看来泽南传回龙渊的消息果真没错,这不过大漠中的一个集市,便有魔门的爪牙出没。”白亦雪脸容恬静,如同说着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却从嘴里道出让沈羯心惊肉跳的话:“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二是接下我的烟雨剑。”   沈羯头上冷汗连连,此女评价之高,连司离亦赞不绝口,他沈羯哪有资格接人家的烟雨剑。   这天莲宗妖人只能苦着脸说道:“姑娘想问什么?”   “告诉我,你们打算在钵罗耶伽干些什么?真个打算研制核武?”白亦雪淡淡问道。   沈羯眼珠一转,还想找个借口搪塞。却听白亦雪轻轻叹息,下一刻,他看到了这世上最美丽的剑芒。   白亦雪手中长剑消失不见,却从她怀中爆起一蓬光雨。光雨如同烟火盛放,轻柔无力朝沈羯罩去。沈羯立时再感应不到白亦雪的存在,这杰出的女剑手整个人藏在了剑雨之后,沈羯此时眼中所见,只有漫天遍地,无孔不入的剑之雨幕。   此时沈羯方知白亦雪的剑境已经去到技近乎道的层次,这如同江南烟雨般的剑雨洋洋洒洒地罩下,沈羯连白亦雪欲攻他何处都不知,又谈何防守和反击。   这还是沈羯自出道以来,心中生出攻守失据之感。   他和薛僻情般,精神感官皆为烟雨剑所惑。无奈之下,沈羯暴喝,肥掌拍出探入剑雨之中。   白亦雪轻叹再起。   夺目剑雨突然消失,白亦雪俏立窗旁,似乎连一步也没有移动过。而沈羯胖体却连连旋转,最后滚倒在墙角。他双眼圆睁,却已经没了声息。   到安泽南赶至,白亦雪丢下一句“他交给你了”,便归剑入鞘走下了楼梯。   此役,青巾贼死伤过半。而沈羯一死,傀儡之术自解,于是这些盗贼慌乱丢下同伴的尸体,像丧家之犬般匆匆离开了马莫。   至于安泽南一方损失几可忽略不计,除了几名雇佣兵队员受了点轻伤外,便只是旅馆外墙受损。而在此之前,维德已经承诺过会赔偿旅馆老板任何损失,自然也就没人追究他们这事。   马莫属于三不管地带,像这样的火拼并不少见。败者战死,胜方打扫战场已成常事。   凌晨将至,维德和手下在马莫外的荒地掘出大坑,再把战死的盗贼尸体运出集市外埋葬。如此忙活了三四个钟头,当这份工作做完,已经是早晨时分。   安泽南几人的身手羸得佣兵们的尊重,之前他们还以为这几人只是富绅公子,却没想个个身手了得。甚至还有的佣兵想向安泽南学拳脚功夫,安泽南哭笑不得,最后还是维德给解的围。   用过早餐,佣兵到镇上拉来一早购置好的十来匹骆驼。   接下来,要越过图里布纳的流沙地还得靠这种动物。只不过骆驼身上的味道让龚倩几名女子大皱眉头,但形势所迫,众女只得皱眉骑上骆驼。   在早上十点左右,由维德带队,十几匹骆驼截着众人和物资开出了马莫,朝着图里布纳的方向而行。   在他们走后不久,埋葬尸体的大坑土层突然微微一动。跟着,一只胖手从土层中探了出来。   几番扒拉,把沙土往两边拔开后,沈羯爬了出来。   他脸色苍白如灰,和死人差不了多少,但他却确实没死。   在面对御无可御的烟雨剑时,沈羯当机立断使用了替死秘术,因此在白亦雪剑下逃得一劫。尔后他干脆以秘术进入假死状态,若这时安泽南再补上一拳保管他死得不能再死。   但或许他命不该绝,确定他气息全无后,安泽南只把他当成死人处理。却没想到沈羯竟然未死,可即使保得性命,沈羯却发现自己经脉受烟雨剑气所创,不仅功力已失,且性命只余十年。   沈羯不由心灰若死,在土坑上坐了片刻后,他才颓然站起,朝着钵罗耶伽的方向离去。   即使是冬天,白天的沙漠也干燥炎热。但昨晚下过一场豪雨,让这片不毛之地着实湿润了不少。行走在大漠中,安泽南不时看到从土层下钻出沙蜥等物,正贪婪地吸取着沙粒中的水份,以应付漫长的干旱季节。   一路无话。   到得傍晚,安泽南发现地上沙粒渐渐由黄转赤。扎克木解释道赤沙是图里布纳所特有,这只是在流沙地的边缘,等到了中心地带,沙子更是呈血红之色,因此此地才有恶魔之眼的别称。   扎克木老爷除了对图里布纳颇为忌惮外,事实上他不失为博学多才之辈,特别是他丰富的见闻,为龚倩几人大大减少旅途的枯燥之感。   走了一天,无论人和骆驼都已经相当疲累。维德看着地图,决定在距离前方半里左右,于他们某次经过时无意发现的地下水源处布营休息。   连安泽南这等心志坚毅的人也恨不得躺下休息,就更别说唐柯白兰两人。白兰还好,白泽用自身灵力为白兰制造了一个私人灵障,让身在其中的她免受太阳紫外线直晒之苦。   唐柯可就吃不消了,连带跟在驼队边的凿齿也一付有气无力状。   本来佣兵们对这只黑狗大感奇怪,维德还打算让唐柯把狗留在马莫。但昨晚见识过安泽南几人的本事,今天唐柯又坚持带上这条黑狗,维德也只能同意,谁知道这只黑狗会否有特别的本事。   而维德不知,事实上他猜对了。只是暂时没凿齿上场的份,因此维德并不知道这黑狗却是一只妖兽。   眼看休息地将到,突然骆驼不安地鸣叫起来,且无论怎么匆促也不愿再走一步。   众人正大感奇怪,却听有佣兵大叫:“沙尘暴!”   叫声立时引起大家注意,安泽南看往前方,果有黑色尘暴旋转而至。这大漠尘暴最为狂暴,人力所不能御。维德立刻让大家下地,又让骆驼围成一圈,如今也只能靠这些沙漠行舟筑成天然屏障了。   刚让骆驼伏下围成圆圈,让天地为之失色的尘暴挟带狂风烈沙瞬间便至,包括安泽南在内所有人目不能视,耳不能闻。整个世界,飞沙走石! 第十六章 古庙白吉   由天地之威形成的黑龙尘暴足足肆虐了近半个钟头,风力才渐渐减弱。而安泽南一行所在之处已经形成个小沙丘,知道沙尘暴过去,众人才敢站起,抖落身上赤沙。   安泽南举目远眺,整片大漠尘沙飞扬,视距大打折扣。而他视力所及处,沙漠上出现一道扭曲的土龙,却是尘暴经过的痕迹。那改变地貌环境的大能,让安泽南大感自然界的狂暴之威。   维德指挥着佣兵整装待发,在沙暴中,有两头骆驼受惊逃窜。这牲畜逃跑时把两大包裹的物资掀落一地,佣兵们只能将之捡起,重新分配到其它骆驼上。正忙活着,突然前方传来急如骤雨的马蹄声。   维德听得脸色一变,像他这种老兵,只须听上一耳便知道对方约莫有二三十骑之多。   在接近图里布纳的地方,能够拥有这么多马匹,除了沙盗毒蝎外,维德还真想不到其它势力。   “准备战斗,毒蝎来了!”维德连连大吼,着佣兵们拿好自己手中武器。   他话音方落,沙雾中已经冲出数十骑。   这些沙盗皆乘黑马,马匹眼晴戴着皮罩,使其不受沙漠尘埃所沾。而马上骑士都身着玄黑劲装,披着赤红披风。他们用黑巾蒙住鼻嘴,黑巾上,有红线描出蝎子的图案。   安泽南不想这些沙盗会在此时出现,他们刚受尘暴袭击,又走了一天,正是又累又困的时候。但沙盗养精蓄锐,两者相较之下判若云泥,相去何止千百里。   唯一可持处,便是阵营中包括安泽南在内的一众高手。然而这个优势,却在沙盗接近时,突然从马匹上腾身而起的十几道人晾所抹平,毒蝎的队伍中竟然也藏有高人?   安泽南大感意外,手底却不闲着。他亦从原地腾起,在半空便截下一名神秘高手。而墨白、白亦雪和长白八子亦接下另外的袭击者。立时,场间拳风四溢,剑气电闪,双方战成一团。   龚倩也是知机,立时带着唐柯和白兰把扎克木护在身后,并退入由维德的佣兵团形成的保护圈中。   混乱的战场中,普通的沙盗呼啸而至。他们绕过场上的高手大战,朝着维德一行奔去的同时,人人手中扔出黑色索网。若被这些东西缠住,包管手脚难施,这也是沙盗一贯虏人劫货的行径。   措不及防,维德手下便有数人被罗网所缠成了滚地葫芦。其它佣兵躲过罗网后虽立刻拔枪反击,便被这么一阵骚扰,佣兵分散了开去,基本是各自为战。   龚倩这边尚好些,凿齿回复妖兽形态,以重矛挑飞了沙盗罗网。唐柯则为凿齿加持了五行符咒,以增强妖兽的战力。龚倩本人亦是了得,她右手持天火棍,扫开罗网的同时,左手手枪连射,顿时便有几名倒霉的沙盗重枪堕马。   战斗中,有四五骑兜向龚倩几人的身后,又加速奔驰而至。龚倩见他们来意不善,可恨又被其它沙盗纠缠,立时大叫一声:“白兰!”   白兰在初时的慌乱后回复了冷静,此刻听得龚倩叫喊,立时会意。   她凝神朝驰来数骑看去,脑海一个意念,顿时从灵魂深处有神秘波动透体而出超灵念冲!   奔腾的无形灵力推开沙层,如同一道黄龙般朝着五骑狂轰而去。其中四骑闪避不及被撞个正着,顿时人马飞起,骨碎肉裂中再重重掉到了后方沙地上。   却独有一骑,那马上骑士在超灵念冲及体时突然冲天跃起。骑士人在半空一个翻滚,趁势朝着白兰掠至。那腥红的披风在骑士挥手中朝着白兰当头罩上,白兰立刻手忙脚乱的退开。   轻笑从骑士的黑巾下传来,那如同银铃般的笑声表明骑士的性别。这神秘的女骑士眨眼间落到距离龚倩十几步处。龚倩想也不想,和凿齿交换了位置,把扎克木往后拖的同时,一棍朝女骑士捣去。   “匠神的女儿,你还没资格和我交手。”女骑士轻笑声中,朝着龚倩逼进。   眼看长棍就要击中女骑士的胸口,龚倩突然生出天旋地转之感。耳中听得对方轻笑,龚倩却似喝醉酒般长棍击在了空处,人更是保持不了平衡跌到了地面。   女骑士和龚倩错身而过,她看也不看龚倩,却朝扎克木一手抓去。   扎克木吓得魂飞魄散,人往后躲。   “凿齿!”   唐柯见龚倩倒地,已方阵势中门大开,予敌以可乘之机,立时大吼妖兽名字,自己同时迎上女骑士。   凿齿听得唐柯叫声,重矛两下连刺扎飞两名沙盗。妖兽立时转身,配合唐柯一矛往女骑士刺去。   “碍事!”   冷哼声中,女骑士双掌翻飞。唐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觉眼前景物一变,人已经被掀上了半空,再重重摔到了旁边沙地上。他还未爬起,身旁凿齿轰然落下,却也是被对方击飞。   “若不是看在他的面子上,刚才就要了你们的命。”   女骑士再笑,却一手终抓住了扎克木。   “至于你,可就没那么便宜罗。”说话间,女骑士把扎克木抛了出去。   扎克木在半空乱抓乱叫,却被侯在一旁的沙盗接个正着。将扎克木一掌劈晕,沙盗掉转马头便走。   这一切变故发生在眨眼之间,安泽南虽看在眼中,却无奈被眼前高手缠住。不得不说,眼前这人手底功夫高明得很,即使没到魔门宗主级的层次,却也相去不远。安泽南召出九凤助阵,却仍然是平手之局。   看扎克木落擒,安泽南再无保留,直接解放了雷貘的力量。   电光四射,安泽南的双肘间探出了雷光弧刃。他以脚拄地,人飞速旋转起来,以雷光陀螺终逼开了这名神秘高手。   此时载着扎克木那一骑已经跑出百米之外。   安泽南突然立定,右手五指虚握,再用力朝前方猛挥。   雷狱战枪瞬间成型,并拖着蓝色光焰朝着那名骑士落去。安泽南自然不是想杀了扎克木,他只想以战枪阻击那匹战马。   然而被他逼开的神秘高手却腾身跌起,在半空重重一掌拍在战枪上。   轰隆一声,战枪中蕴含的雷能顿时炸裂,平空在大漠上爆起一朵蓝色火云。而那高手亦被反震之力抛飞开去,到落得地面,那人脸上黑巾裂开落下,露出一张削瘦的脸孔。若战无极在此,必认出此人正是萧厉同门师兄,白发鬼罗艺!   安泽南尚没见过罗艺,自然不识。只是受罗艺这么一阻,那载着扎克木的马匹已经瞬间远去。   罗艺盯着安泽南嘿嘿一笑,这魔门高手发出一声长啸,然后转身飞掠。   以这啸声为信号,缠住墨白等高手的神秘人亦同时飞退,转眼间走了个干净。   龚倩颓然坐倒于地,在沙盗的突然攻击中,他们的损失并不大,却偏偏最重要的扎克木落入敌手。而混乱中,几头骆驼被射杀,这大大降低了他们的行动力。   而这次袭击中,普通的沙盗里混着魔门高手,否则哪能在安泽南这几人的手下捉走扎克木。   从龚倩的描述中,安泽南知道擒住扎克木的定是金朴熙。也因着她和安泽南间的复杂关系,唐柯几人才不至于丢了性命,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这时墨白说道:“动手的定是补天派,方才有一人同时截住我和亦雪。在我们联手围攻下尚游刃有余,且不时引我和亦雪自相残杀。除了把堑天网练至了无痕迹之境的萧厉外,还会有谁。”   安泽南心中了然,定是金朴熙把他们几人的信息传回魔门,所以才有这次补天派大举来犯的行动。而且他们混在沙盗之中,让安泽南一行掉以轻心,方能一举成事。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维德问道。   “从他们对扎克木只擒不杀一事来看,扎克木怕另有作用,暂时应该没有生命危险。”安泽南站起来说道:“我们去白吉,扎克木既被毒蝎所擒,眼下自然先送往古庙白吉。所以,我们还有机会救出老爷子。”   墨白亦赞同安泽南的想法,但维德有苦笑道:“不瞒各位,关于古庙白吉的正确地点我也不是很清楚。上次之所以能够摸到古庙去,全赖我们快马疾追。但眼下咱们的骆驼速度远比不上马匹,而图里布纳地形复杂,我却记不住古庙的所在。”   顿时,维德的话让众人听得一颗心直往下沉。连维德也不知道古庙在内,眼下他们倒是到哪去救扎克木老头。   “也不是全无办法。”冷不防,唐柯说道。   众人立时朝他看去,唐柯拍拍已经变回黑狗状的凿齿道:“我想,凿齿应该可以凭借扎克木的气味找到白吉所在。”   安泽南一掌拍在大腿道:“对啊,凿齿严格算来也是犬科动物,找个人应该不难。”   他话一说完,黑狗突然对安泽南连吠几声。唐柯尴尬说道:“凿齿说别把它当狗。”   凿齿虽不愿被当成安泽南口中所谓的犬科动物,但它还是配合大家的行动,在嗅过扎克木换洗的衣物后,凭借着空气中残留的淡淡气味,大狗带着众人往图里布纳深入。   因为骆驼的只数大减,加上白吉眼下恐怕已经由补天派镇守,于是这次救援行动除了安泽南在内的一干高手外,便只带上了唐柯的维德。   前者有凿齿保护,且体内已经兽元初成,必要时可以和凿齿进行“妖变”。那从妖魔祖宗处继承而来的能力虽无法达到安泽南曾经和九凤同化时的层次,但自保却已经绰绰有余,故唐柯并不用让安泽南为他担心。   而维德虽不记得前往白吉的路,但他曾经去过古庙,对其中构造尚记有数分,这对到时救人时定计布置相当有用处。   至于其它人,则由维德的手下带着前往图里布纳外的驿站休息,并等待和安泽南一行会合。   于是由长白八子其中两人分别背着唐柯和维德。在凿齿的带领下,众人发力狂奔,其速之疾比马匹只快不慢。如此到了月上中天的时候,凿齿始停了下来,这大狗朝前方低鸣。   借着月色,众人隐隐看到远处有一座庙宇的轮廓,却是白吉到了。 第十七章 微妙关系   安泽南拿过维德递过来的夜视望远镜朝白吉的方向看去,只见夜色下,古庙孤零零地建于一片赤沙之上,显得无比荒寂。   “白吉的历史已经有数百年之久,古时也曾担任供经过图里布纳的行商以休息之用的驿站角色。自从百年前传出白色死神的谣言后,这庙宇才渐渐荒废。可自从我们发现毒蝎藏其中后,相信当时寺中僧人不是逃跑便是为毒蝎所杀,所以才让庙说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维德在旁边解说,作为众人中唯一进入白吉的人,他所说的话对于救援行动很有参考价值,众人自然屏息聆听。   “白吉是由古时从华夏迁徙到钵罗耶伽的富商所建,因此在建筑上采用唐式的寺庙结构。古庙坐北朝南,以山门南北中轴线建有五处殿堂。其中山门和经阁因受长年风沙所侵,墙体早已崩化。毒蝎如今使用的是中庭的佛殿,而货物财富则置于佛殿后的罗汉堂。罗汉堂之后的构造我便不大清楚,但从当时毒蝎拼死守着罗汉堂寸步不移看来,已经损坏的经阁大概另有文章。”维德一口气道尽心中所知,至于行动的具体细节不是他所能决定,佣兵队长知道安泽南几人要对付的并不是毒蝎,而是那些身手同样了得的神秘人。   “墨前辈怎么说。”安泽南放下望远镜,这些人当中以墨白为长。长白斋主功夫不及白亦雪,但见识上却只高不低,行动的细节自然由他来决定最好。   墨白皱眉说道:“若只是沙盗所为,那我们自然可从山门强攻进去。可眼下有魔门参与其中,贸然出击只会打草惊蛇。他们既然没把扎克木那小老头击杀当场,自然这老鬼对魔门另有用处。眼下他们应该没想到我们会这么快就赶到白吉,这个机会若不好好利用,一旦扎克木被转移到钵罗耶伽,那我们再想救人可就难了。”   “那我们不若以迅雷之姿,学足他们袭击我们那般,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安泽南提议道。   “只是如此仍不妥当,这样吧。由我和八位同门从山门前方强攻,泽南和亦雪绕往后方,一来以防魔门带人逃逸。二来魔门主力若被我们吸引住,则可奇兵突进,救人远遁。”   墨白说出心中定计,以如今情况来看不失为可行之法。且安泽南和白亦雪所担任的奇兵角色正是进可攻,退可守,完全视情况而定,非常灵活。   至于唐柯和维德则留在原处,既有魔门强人在,这种层次的战斗还不是他们两个可以参与。   主意既定,各人便分头行动。安泽南和白亦雪运起身法,如同鬼魅般兜了个大圈朝寺庙后方摸去。他们借周围沙丘的掩护快速移动,兼之此刻又是黑夜,除非有宗主级的人物亲自担任哨探,否则绝难发现两人行踪。   图里布纳虽是流沙地,不识地形之人一个不小心便会陷入流沙以致丧命。但安白二人皆非凡人,提气轻身时两人如同没有重量似的,踩在沙地上亦只留下浅浅脚印,却是不怕会落足不慎而陷入沙内。   两人因心法修为不同,故在身法上也大不一样。   安泽南是如同劲箭般在每个落脚点之间快速飞窜,而白亦雪则带着些许飘逸的味道。安泽南仔细观察她的动作,发现白亦雪的身法中带着弧线的痕迹,这使得她如同御风而行,神态轻松写意,在境界上比之安泽南便要高出两分。   “安兄为何老盯着人家看。”   两人来到寺后一处沙丘,白亦雪微嗔道。   这还是安泽南首次和白亦雪单独行动,白亦雪自幼修行,自然而然带着淡淡处子体香。这如同兰花般轻幽的香味,一挨得近了便清楚万分,安泽南闻着微感心猿意马,生出想亲近白亦雪之感。   他心知暗惊白亦雪魅力之大,远在他认识的所有女子之上。甚至在刚才的那个瞬间,安泽南连龚倩也忘记了,脑海里只有一个白亦雪。   他泛起微微犯错之感,连忙把这份绮念压下。略一思索,随着释然,初识白亦雪时,她的剑境已经大成,整个人如同司离般带着超然于物的味道。可和司离比起来,白亦雪那种出世的气质更浓,仿佛她身处的是和别人不一样的世界,所以自然而然的,安泽南对她生出隔膜之感。   但这番得见,白亦雪的气质微变。如今的她像平常女子般会对安泽南过度注视而生出责怪之意,这让两者间那层隔膜化于无形。再加上白亦雪的无双美貌和气质,很难不让正常男子生出心动之感。   见安泽南苦思不答,白亦雪却也不追问,两人便这么陷入奇怪的沉默气氛中。   因为要等墨白的信号,所以安泽南也不急着进入白吉古寺。他见白亦雪不追问自己,心里也松了口气,却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当下问道:“白小姐可曾学地搜神秘法?否则怎能找出那天莲宗妖人所在。”   原是他记起在马莫时,白亦雪比他尚快上一线找到天莲宗妖人的所在。现在横竖没事,他便想找些话说,总好过两人在这里大眼瞪小眼。   不料,白亦雪闻言微笑,还吐了下舌头。如此小女儿家的动作安泽南哪曾在她身上看过,不由又是看得发起呆来。   白亦雪笑道:“安兄莫过,那倒非是亦雪学过什么搜神秘法,只是从安兄心灵处得到答案罢了。”   “白小姐竟然高明到可以窃看心意的程度,那我以后不是得离小姐远些,否则听得些不可言语的秘密,怕污了小姐双耳。”安泽南开玩笑说道。   要换作以前,他是绝难对白亦雪说出这样的话。但此情此景,他却对调笑白亦雪大感有趣,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如此“大胆”。   不想白亦雪似心有同感,顿时粉脸飞红,幽幽道:“我才不想听安兄那些所谓的秘密。”   安泽南立觉有异,心想这白亦雪像是真个知道他在想什么,这又是哪门玄功?   “安兄现在当是在想,亦雪练的是什么奇功可对?”白亦雪又道。   安泽南这时真给吓了一跳,差些就要从沙丘后跳起。他不可置信道:“小姐真是厉害,这手功夫可否教给小弟我,以后对阵杀敌,我便能未卜先知,无敌于天下了。”   白亦雪失笑道:“安兄说笑了,天下哪有这种奇功。只不过,亦雪在安兄心灵中植下灵犀道种,故即使安兄远在千里,心中所想,亦雪却清晰可闻。”   “什么?”安泽南再保持不住镇定,苦着脸道:“这灵犀道种又是何物,为何小姐独垂青小弟我,却在我的心里装了窃听器。”   “如此说来,白亦雪尚欠安兄一个道歉,请安兄勿怪。”白亦雪正经八百对安泽南致以歉意,再解释道:“安兄不知,亦雪剑术心法皆是自创,走前人之未走的修行之路。路途其艰辛凶险处不提也罢,安兄只要知道初见亦雪时,亦雪修为也只是小成便是。”   白亦雪抬头看向夜空,神情变得无比专注起来,她幽谷空灵般的声音再次响起:“当时亦雪正朝无上天道进军,心灵无思无碍,万念不起。简单来说,便是断绝了七情六欲,世间种种再不能引起我的兴趣,只有超脱生死,堪破轮回才令我翩然向往。”   “然而在云丘得遇安兄,当时安兄业已入魔,借妖魔之力发出源自心灵深处的愤怒呐喊,却让亦雪心有所感,并产生了微微共鸣。”白亦雪耐心解释道:“安兄或不可知,若只是普通的呐喊岂能够让亦雪已晋万古成灰的心灵生出感应。然而安兄当时业已入魔,心神不由自己控制,所发出的声音情感却是这世界最纯粹之物,因此才激起亦雪的感应。然而就是这丝感应,让亦雪心灵生出不该有的破绽。”   安泽南听得一呆,随口道:“那倒是我的不对,竟然害小姐生出心灵破绽。”   白亦雪掩口轻笑:“此事又怪不得你,谁知道听你一声鬼叫却会叫我生出感应。不过这亦可证得,亦雪的修为仍然不够,否则又怎么会被安兄纯粹的怒意生出感应。而那时亦雪尚不得知,之后数天每每静坐时,却总生出烦躁之感,再细细推算,才知道原因。”   “那现在,小姐的心灵破绽……”安泽南欲言又止。   白亦雪摇头道:“很可惜,我虽尽力修补,但至今却没有把这丝破绽补上。否则,你也休想看到我嗔怪笑骂的模样,那是拜这丝破绽所赐。”   安泽南歉然看着她,不知道说什么话,天知道自己入魔时的叫声却会引得白亦雪心灵生出破绽。严格说来,他这也就只是无心之失。   “那灵犀道种又是什么?”安泽南又问。   “发觉自己心生破绽后,当时虽知龙王与魔主决战在既,我却不得不告辞离开,以设法修补。”白亦雪接着说道:“随后我尽阅白家与三清宗所藏经典,终给我在‘太虚决’中找到解决之法,那便是灵犀道种。”   原来但凡踏足天道之途,皆会为这宇宙天地的大能心醉,逐生出世间之事再难引起心动之感,也就是白亦雪之前所说的断绝七情六欲。然而天道包含万物,这万物之中恬恬有情之一物,故舍情绝爱终无法问鼎天道至境。   白亦雪年纪轻轻便踏足天道,一身修为不同凡俗。可自幼清修的她,虽智慧过人,却唯独对情之一字不甚了解。   再有智慧的人,若没涉足情关,又怎知情为何物,那便如同夏虫语冰一样的道理。   而白亦雪因安泽南的怒而生出感应,这怒亦是情的一种。白亦雪心灵有感,生出破绽,唯有同样以情方能补上。   太虚决中针对此种情况记载解决之法,便是灵犀道胎。   所谓灵犀道胎,便是心灵出现破绽的修行之人,对造成自己破绽的人注入自己的情感。这份情感可以是恨亦能为爱,而修行者借此种下情种,使两者间形成神秘的无形联系。   凭借这份联系,修行者会清晰感应到对方所思所想。然而人之心灵比天地自然之变化更为复杂,时晴时阴,全然无度。修行者受对方情绪所感,如同怒海操舟,一不小心便是舟覆人亡的结局。   然而当修行者不受对方情绪影响时,便是功行圆满之日。届时,那丝心灵的破绽亦会自动补上,并且经历情关磨难,方能达到人有情而心无欲的至境。   便若天道包含万物,却同时有“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之说。   安泽南听得头大,即使以他的见闻,亦竭尽所能方理解得了白亦雪所说之话。   “那白小姐在小弟身上种入的是何种情感……”安泽南心想,不会是恨吧。若是这样,自己以后见到白亦雪还是掉头便走为妙。   白亦雪却低下头,声如蚊语道:“亦雪的破绽由安兄的恨所生,恨之对立为爱。只有爱才能让亦雪补上这丝破绽,所以我在安兄身上种下的……”   安泽南再笨也听出后半段的意思,他心脏狂跳,白亦雪竟然对自己注入爱意,这可如何是好?   他爱的是龚倩,尽管还有金朴熙和碎蝶和他纠缠不清。但前者立场不同,后者只是有着前世纠葛,现在却是打算要他的命好拿走体内圣气。所以安泽南可说是立场坚定,但这会面对白亦雪含蓄暗示,他不由怦然心动。   说到底,安泽南并非圣人,对白亦雪又无恶感。无论从哪方面来说,白亦雪都非常优秀,他哪有不心动的道理。但龚倩在他心中占据了绝大部分的地位,即使白亦雪再优秀,安泽南也无法在心中让出位置容得下一个白亦雪。   他知道这种事情最拖拉不得,唯有咬牙狠心道:“承蒙小姐错爱,但我……”   话说了一半,却为白亦雪笑声打断:“安兄多虑了,我虽在你身上种下爱意情种,却不会学俗世男女般相爱缠绵。安兄大可不必理会亦雪,权当视作亦雪暗恋于你便成。至于亦雪自己,无非是以安兄为自己修练的战场,到时功德圆满,亦雪仍爱着安兄不假,但同时却爱着天地万物。此爱者,却非单纯的情欲,安兄明鉴。”   安泽南听罢,连道“这样就好”。   可看着他如释重负的模样,白亦雪却心中暗道:但你又可知,若试法失败,到时亦雪爱你无法自拔,却堪不破情关,便会作茧自缚,下场凄凉。而即使成功,此爱由你而生,虽心灵破绽不再,你却会成为亦雪的唯一破绽啊……   安泽南自然不知道白亦雪心中所想种种,这时寂静大漠上传来一声长啸,却是墨白等人发动强攻的信号,同时亦是安泽南和白亦雪进入古庙的时机! 第十八章 白色死神(一)   罗艺睁开眼睛,室内灯火全熄,一片灰暗。   他双眼亮起神光,把室内事物尽收眼底。可突然间,他双眼一暗,如此过得片刻,才又亮起,只是光芒比方才暗淡不少。   罗艺捏紧拳头,心中生出无计可施的颓废之感。   自从在云南遭遇战无极,在要击杀这白道才俊的时却惹来菩提禅院的老和尚。虽然罗艺以一记灭魂手要了老和尚的命,但那方外高人却同时在他身上打了一掌。   初时罗艺并未放在心上,云南归来后他便静修疗伤,一度以为已经把内伤治愈。   然而到得后来,罗艺发现自己的功力每天渐跌。这种可怕的现象连萧厉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于是罗艺只得向司离请教。司离细细询问,最终知道他曾经被菩提禅院的高手所伤,再结合目前罗艺的情况来看,司离推断他中的应是轮回掌。   这种佛门玄功并不会立取性命,却会不断消解中掌者的功力,直到与常人无异为止。   罗艺大惊,哪想到身体里竟然有如此隐患。而司离对这种玄功亦没有解决之道,唯一可行,便只有罗艺不断增强自己的功力,以此来抵消轮回掌带来的消耗。   这可说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然而灵劲功力的修行如逆水行舟,哪有说增便增。若无机缘,即使每天静坐修行,增加的功力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罗艺虽然每天都分出时间用于增强自身功力上,却大有无济于事的趋势,功力每日递减,分毫不差。   也因为这事,司离已经不再委他以重任,像眼下这带回扎克木的小事才交给他处理,这让心高气傲的罗艺难过得几想吐血。   两天前,由金朴熙传回安泽南一行随扎克木到来的消息后,司离便知之前交给天莲宗的沈羯去处理此事过于轻率。有安泽南这年青高手在,沈羯几可肯定必是无功而返的格局。   于是司离立刻着补天派插手,萧厉在得知安泽南一行取道图里布纳后,便亲自带着金朴熙、罗艺和门内好手来到古庙白吉。   此次魔门在钵罗耶伽进行核武研制的计划早在数月前启动,当时司离带着魔门高手悄然撤出华夏,而为了吸引龙渊的注意,方有营救被虏极意门女徒木玲的行动。   而司离来到钵罗耶伽后曾到过古庙白吉,并和盘锯在庙内的沙盗达成合作的协议。当然,区区沙盗还未资格让魔主亲自前往,严格来说,司离来白吉只为见一人而已。   此人被沙盗尊称为大祭司,真实名字已经不可考,因其能预见吉凶之大能,沙盗尊以“天眼”之名。   司离见过天眼后,直言此人虽半点功夫也欠奉,但心灵精神方面的异力却非常强大,就连司离也不敢轻视他。故司离刚到钵罗耶伽,便已经感应到有这么一个人物存在。   而萧厉带着众人来到白吉后自然是和天眼见面,尔后两人于秘室密谈商议,才有了补天派混迹于沙盗中,又趁着尘暴方过进行突袭,从而一举抓走扎克木的行动。   天眼果是不凡,指出的时间地点无不准确到令人不敢相信的地步,否则补天派的行动也无法如此顺利。   可抢到扎克木后,这重要人物却给带回了白吉。萧厉明言这是天眼肯帮忙的条件,连萧厉也不知道这大祭司此举为何。然而扎克木对司离另有用处,眼下钵罗耶伽的王庭因为核武一事分为两派,而扎克木隐为反对派的首领。   司离想利用扎克木来瓦解反对派的阵营,因此扎克木必须给带回钵罗耶伽。但萧厉也知道天眼不能得罪,于是才任由沙盗带回扎克木。而补天派另有任务在身,这带回扎克木的任务便落在罗艺的头上。   这等小事自没放在罗艺心上,他们补天派可只答应让沙盗带回扎克木,却没承诺过不能再带走。   而即使沙盗不允,又岂能阻止得了罗艺。尽管他功力大不如前,可对付一群普通人自然不在话下。   唯一可虑者只有大祭司天眼,司离说过他不会任何功夫,可谁知道这老鬼可有其它本事。   所以罗艺心想尽量不要大动干戈,这时他在室内听得外头呼声不绝,似是某种口号,便大奇推门而出。   这白吉古庙自山门起分为五殿,目前沙盗所用的是中庭佛殿。佛殿中各种佛像早不见踪影,巨大的殿堂被沙盗们改造出个个独立房间,以作平时休息之用。   罗艺占得一房,推门而出时,只见沙盗们举着火把正聚集在佛殿前的广场上。   沙盗个个神情兴奋,大叫着罗艺听不懂的话。但罗艺看得心中一紧,皆因扎克木被五花大绑抬在人群中,看起来便似是被沙盗们当成祭品。   罗艺心想这还得了,连忙抢出。   “你们要干什么!”罗艺大吼,他以玄功逼出的声音立盖全场,如同惊雷炸响。   沙盗们纷纷朝罗艺看去,蒙着黑巾的他们只露出一双双通红的眼睛,似乎随时要冲上去找罗艺拼命。这时人群里响起一声干咳,有苍老的声音说道:“都给我让开。”   看沙盗们如同潮水般往两旁退开,罗艺只见大祭司天眼居于人群正中。这老头子一付皮包骨的模样似足干尸,偏身上披着色彩鲜艳的长袍,看上去异常诡异。   那像木乃伊的脸上双眼紧闭,但罗艺却感觉天眼正在“看”着他,只听这老头子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东方来的客人,我已经遵循协议,帮你们找到敌踪所在,为何你仍不肯离去?”   天眼身份超然,罗艺也不想得罪。他难得用客套的语气说:“大祭司你好,非常感谢你对我们的帮助。但这人对我们另有用处,鄙人还须带他前往钵罗耶伽,希望大祭司肯准。”   大祭司的脸上微微抽动,他摇头道:“这个要求恕我不能答应,我之所以帮你们的忙,也正是为了这个人。客人不知道,这人实是死神祭品。”   罗艺不由微恼,他也是听说古庙里有所谓的白色死神。可这白吉里哪有古怪之处,除了后面那已经半边沉入泥沼中的经阁外,这古庙哪来什么白色死神。   “若只是祭品,不如由我们另找人代替便是,还请大祭司放过他。”   罗艺再道,以他的身份如此说话已经算得上低三下四。可天眼却不买帐,老头子开口说道:“不怕告诉客人,在几天前的冥想中,我已经预感到这人会给我们带来灭顶的灾祸,只有把他献给伟大的白色死神才能消弥这一切。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把他交出去的。”   说罢,天眼用土语大喊,而沙盗再不理会罗艺,大叫着抬着扎克木就要往后方经阁走。罗艺暗叹,知道非得动武不行了。可他刚要出手夺人,却听得远处山门外传来了枪声。   跟着,一声响彻天地的啸声传来。从那啸声中,罗艺听得来人功力深厚,绝不在自己之下,不由眉头大皱。   此时随他留在白吉的补天门人来报,原来却是长白的人手杀至。罗艺不想长白剑斋来得如此之快,无论斋主墨白及门下八子都是极不好惹的角色。若被他们杀入古庙,怕扎克木不立时被夺。   心中暗骂萧厉何必答应天眼老头什么承诺,早间夺人后直接带回钵罗耶伽便什么事也没有,现在却是进退两难。罗艺想归想,却让门人留下监视沙盗的动作,若他们对扎克木不利便立刻抢人,而他自己则扑往山殿,希望使诈引开长白的高手。   沙盗方面亦做出反应,几乎一半的人手朝山殿涌去,但天眼却和剩下的小半人手继续朝后方经阁走。随罗艺留下的两名补天门人见状,只得大步跟上。   白吉后方,听得墨白长啸后,安泽南和白亦雪运起身法掠至庙后。这古庙围墙年久失修,早已倒塌大半,两人毫不费力便进入古庙。却不想一脚踏进庙内,便有风混着腐臭味飘至,让两人同时皱紧了眉头。   这庙后种着几棵老树,但树叶脱尽,想是已经死去多年,只余高大树干仍然挺立。而老树旁边却有一大片泥沼,想白吉身处荒漠,却平生这么块泥沼地便显得十分奇怪。两人闻到的腐臭味,便是从这片沼地而生。   沼地之上,有经阁半斜,沉入其中。也不知道这沼地突然有多深,竟然让半个经阁几乎不见,若人落足其内,怕不沉入浸死。   安泽南大感惊奇,想白吉没有荒废之前应还没有这片泥沼,否则又有谁人会傻到在其上建起经阁。如此推来,泥沼地应是在古庙传出白色死神的传闻之后方才出现,两者在时间上实是十分巧合,却不知会否有某种关系?   思索间,他和白亦雪绕过沼地,想前往佛殿时,却见火光忽现,原有沙盗正朝着经阁而来。   白亦雪立刻拉着安泽南躲往泥沼旁的古树后,两人才藏好身形,沙盗已经来到经阁前方。安泽南探出头去,只见扎克木被绑在木架子上。老头子双眼紧闭,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这时安泽南心中微微一动,却见有一华袍老叟排众而出,走至沼旁。   安泽南连忙缩回头去,原来是这老者给他的感觉相当奇怪。   要知道到了安泽南这种层次的高手,往往目之所见,无论人或物都会被其心灵感知自动锁定。可这老者出现在安泽南感知中时却有飘忽不定之感,这人和司离般让安泽南无法用灵觉锁定,但他与司离又不尽相同。   司离是凭借心灵触觉的敏锐,每每在安泽南要锁定他时先一步逸开。而这老者虽不逃逸,但在安泽南的感知中却时隐时现,显得更加高深莫测。   而这老者显然不是魔门中人,换言之,这古庙白吉中竟也藏龙卧虎,这让安泽南不由暗暗心惊。 第十九章 白色死神(二)   扎克木四脚被绑,嘴中更被塞入布料之物。初时被带至白吉时人被打晕,但到了古庙后却已醒转多时。他神智既在,又怎会不知沙盗们想要干什么。   如今更被带至经阁泥沼处,眼见自己就要被献祭给白色死神,扎克木欲哭无泪,现时把提出通过图里布纳前往钵罗耶伽的维德在心里骂上百遍。若不是这德国佬提出的馊主意,自己又怎么会遇到这种倒霉事。   老爷子给绑在了两人高的木架子上,脚下天眼祭司大声念颂着给白色死神的祭词。说也奇怪,随着天眼祭词的颂出,平静的泥沼地不断吐起气泡,如同某物即将出世之感。   躲在古树后的安泽南朝白亦雪打了个眼色,后者轻轻点头。   他两人同时感应到那泥沼中出现隐晦的灵波,怕即使沼中藏着的不是什么白色死神,也会是某种妖兽恶物。而见沙盗不断倾斜木架,使扎克木朝着泥沼落去,知道再不救人,老爷子可怕就要成为某物的腹中餐。   于是两人先后扑出,安泽南于前,箭矢般横过泥沼地,他借沼上碎石树枝之物落足腾移,如鬼魅般冲向天眼。   沙盗毒蝎虽在塔克尔大漠上让人闻风丧胆,但还没被安泽南放在眼中。唯一让他忌惮的只有那如同干尸般的老头,所以他一出手,便以天眼为目标。运足灵劲一拳朝天眼轰去,拳未至,拳风强流四溢,吹得天眼华袍猎猎作响。   天眼似预见安泽南会袭击他一般,安泽南方掠过泥沼地,天眼已经先一步怪叫着退入沙盗群中。于是安泽南的拳头所向从天眼变成了群涌而上的沙盗,他心中大奇,不明白天眼为何胆小至此。安泽南自然不知道,天眼心灵异力强则强矣,却没有半分功夫,若真打起来,普通沙盗都可完胜这老头。   面对群涌而上的沙盗,安泽南也不客气,他拳脚并施,打得沙盗抛跌四撞。安泽南再召出九凤,妖魔长颈卷地四扫,沙盗立时溃不成军。   另一边,白亦雪随后抢至。她宝剑出鞘,寒光电闪间,扎克木身上麻绳寸裂。眼看他就要摔入泥沼中,却为白亦雪一手提住,再几个腾移落到了实地上。   这时,补天派两名门人抢前。这两人一使匕首,走的是近身缠击的路子。一使双矛,却是拒敌于丈外的打法。两人一远一近,配合无间朝白亦雪杀去。   白亦雪嘴边逸出动人微笑,看得两名补天门人微微一愣,手底不由缓了两分。   而这两分却决定了两人的命运。   白亦雪不退反进,就这么撞入两人的空隙中。补天门人大惊失色,那使矛的想绞击这美女剑手的长剑,突然双眼却为漫天光点所占满,原是白亦雪展开了名震天下的烟雨剑。   烟雨凄蒙,无孔不入。这名使矛好手双眼被光点所占,睁眼如瞎,进退失据,只盲目大吼朝光雨中双矛扎去。却突然虎口一麻,兵器脱手,跟着胸口被人踹上一脚,立时如断线风筝般飞出,撞翻了几名沙盗后方滚落地面。   那用匕首的补天门人见白亦雪强横若此,他也是知机善变,知道白亦雪惹不得。匕首一翻,他改朝地上扎克木刺去。   光雨一收,露出白亦雪绝美的脸。跟着光雨再起,千百点细碎剑气朝着这好手背心罩去,立时让后者魂飞魄散。   他大吼一声,匕首脱手而出,拼着被烟雨剑击杀当场也要先射杀了扎克木。   身后压力骤失,补天门人只见一道寒光和自己错身而过。在匕首伤及扎克木时点中这把凶器,匕首打横飞出,落入泥沼之中。   见白亦雪站到了扎克木身旁垂剑而立,补天门人始松了一口气。他方才赌的便是扎克木被自己重要,无论他当时再怎么变招也招架不了白亦雪的烟雨剑,所以唯一自救的方法便是攻敌之必救,方成功在烟雨剑下保得性命。   如今他知道这白衣女子便是龙渊首席剑手,这杰出剑手即使门主亲来也不敢亲言必胜,何况是他这种门内二流人物。这门人立刻掉头便走,拉起同伴,两人转瞬消失在人群里。   而安泽南方面的战斗也到了尾声!,在九凤的配合之下,这半百沙盗很快被安泽南打翻在地,俨然只剩下一个天眼。   安泽南见这老头也不出手,虽感奇怪,却知道多留无益,便对白亦雪道:“把老爷子带走。”   白亦雪点头,提着扎克木绕过泥沼朝寺后而去。安泽南负责断后,天眼虽两眼紧闭,却听得分明,知道扎克逃逸在既。他悲叫一声,却朝安泽南扑来,嘴中喊道:“你们不能带走他,死神会震怒的。”   天眼如同泼汉般双手朝安泽南乱捉,安泽南见他出手全无章法,知道他没有功夫,也不愿伤他。便双手拨点,想脱开天眼的纠缠。可让他吃惊的是,天眼总能先一步知道他的手法似的,居然让安泽南双手落空,最后衣袖一紧,却为天眼抓住。   然而两人相触的瞬间,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安泽南清晰感应到从天眼处传来异力。这股异力没有实质,安泽南体内灵劲圣气如同虚设,竟被异力长驱而入,直灌头顶。他只觉脑海一震,然后异象纷呈。   银月西沉,红云遍天。   他手持金光闪烁之物,其物不知何质,光芒直照九宵。   而云层立生变化,吞卷翻飞中,有如血红涡浮现旋转。   此时,那身披光明铠,手持赤金枪的魔神奔袭而至。他却不紧不慢,以手中放光异物连挡对方十数枪刺。最后放开手掌,任其异物脱手而出。   说也奇怪,这金光奇物脱手不堕,反而朝天空红涡射去。瞬间,自远望去,犹如地平线上升起烈阳。那金光射入红涡之中,顿生无形吸力,竟把那状如魔神的男子吸得浮空而起,最后和无数形相可怖的恶鬼邪兵尽收于红涡之内。   那魔神即将陷入云涡时,发出震天怒吼:“安敬宗,你害我失手杀了文安在前,现在又要把我封入无尽怨海。你以为这区区异界能够封我多久,我发誓,当我回来之时,定杀尽你安氏子孙!”   带着无尽怨恨的吼声响彻天地,然后他手中结出秘印,却见那射入红涡中的金光瞬间飞回。而失去这金光异物的支持,这占据在大边夜空的红涡突然逆向旋转,最终自大而小缩成一个光点,随后消失不见。   长安城外,他轻轻一叹。   叹息穿越千年的时光,落入安泽南的耳中。   异象消失,他又看到了天眼,这形如干尸的老头正剧抖放开了他。   天眼所见却是另一副画面。   画面中,他看到一个人形的怪物。   它银白长发垂地、双眼腥红。全身覆盖着苍蓝色的妖鳞,左肩处有麒麟般模样的兽颅伏于其上。那兽颅双眼金瞳转动,却不似死物。而这人形怪物十指长有光甲,其上电光缭绕;双臂肘间更是刺出弯月光弧,不断轻震。再看两腿,却于膝盖处长有光刺,看似锋利无比。   在天眼的“视线”中,这怪物朝着一个不断放出万道金光的异物猛击。不多时金光四碎,跟着地动山摇,天空出现血红旋涡。伴随着红涡的出现,道道电光炸起,地裂山陷,狂风呼啸,如同世界未日。   天眼大叫一声从异象中“醒”来,他放开安泽南。那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这老人的眼中竟没眼珠,只余两个漆黑的窟窿。   他指着安泽南,颤声道:“你会毁灭世界,你会毁灭世界!”   安泽南摇了摇头,不知道天眼在胡说什么。他也不再与之纠缠,转身便走。   天眼知道他离开在既,突然悲呼一声:“伟大的死神,吾愿以自身为祭,只希望您把这将会毁灭世界的怪物击杀于此!”   说完,天眼朝着泥沼奔去。最后发力一跃,竟跳到了沼地之中。   沙盗立时惊呼,安泽南亦大奇转身,看着天眼缓缓沉入沼中。   天眼指着安泽南,嘴角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你跑不了!”   他话音方落,却似被无形力量抓入沼中,便之突然往沼内加速沉下。   下一刻,泥沼冲天喷起,安泽南之前感应到的隐晦灵波便突然变得清晰,且不断增强起来。沙盗们知道有可怕之物出现,却不逃走,竟个个跪拜当场。   这时异变立生,安泽南明明看不到泥沼中有何物出现,然而场上的沙盗似被无形刀剑斩过般,突然人人惨叫声中,身体断成两截。而伏尸当场者,尸体一倒地便凭空消失,诡异非常。   安泽南尚不知道发生何事,突然心灵示警,他纯凭灵觉身影左摇右晃,瞬间退出数步。而方才立足处破空声响,跟着地面出现被刀剑斩过般的裂痕。   他心中一动,以手覆眼,当既召来瞳鬼。   妖异的红光魔眼中,安泽南看到了它。   它身高足有十数米,如同一座小山。肩上长有四头,其表情不一,分别是喜怒哀乐。赤。裸的上身肌肉块块贲起,如同铁铸,充满了力量之感。而这怪物同样长有四手,分别持刀、枪、剑、戟。四手之上,双腿膝间各缠黑链一道,链长数米,未端隐没于空气之中,十分神秘。   安泽南看到这怪物时,始知这古庙之内果有白色死神。只不过这白色二字,恐在当地土语中应为“无色”之意,只是安泽南等人先入为主,以为是某种白色的怪物,却不想是肉眼看不到的恶鬼。   不错,眼前这只所谓的白色死神,却是《黄泉录》记载的地狱恶鬼……   罗刹! 第二十章 地狱之门 《黄泉录》中有载:地狱中有一恶鬼,高四丈,四头四手,持凶兵。其体若虚,肉眼难测,性暴戾,喜血食。居于地狱第十二层,名为罗刹!   安泽南怎么也没想到,竟然在异国他乡会遇到一只罗刹鬼。   罗刹虽为恶鬼,但却和其它灵体不同。它的存在状态有些类似于混沌,既存在于和现实空间外的维度中。只是和混沌不同,罗刹存在的维度空间和现实重叠,并不似混沌般会整个遁入其它空间,因而通过特定的术可以看得到罗刹的存在。   可它却比混沌更为麻烦,混沌在攻击的时候,必须离开平行空间出现在现实世界里,这给予了对手攻击的空隙和时间。然而罗刹存在于异空间,其攻击时是通过灵力和现实空间同振共步,以创造类似高周波的能量震荡破坏现实世界的人或物。   而罗刹唯一和现实世界有接触,便只有它吞噬人世生灵的瞬间。换言之,除非安泽南甘作血食,才有接触罗刹鬼的机会。然而罗刹性格暴戾,从来都是先残杀生灵后再吞食,安泽南可说全无机会。   他思来想去,只有七妖中最强的巨齿才有击杀罗刹的可能。倒不是其它妖魔不及罗刹,事实上单雷貘在力量上便能够压制这头恶鬼,可罗刹的特殊性,却只有巨齿那忽略任何空间和介质进行攻击的能力才能够伤及罗刹。   而现在,别说巨齿,安泽南除了已觉醒的三妖外,便唤不出其它妖魔。   他不由苦笑,这样的仗要怎么打?   罗刹可不管这些,它受天眼的肉体所引,从沉睡中醒来。每次醒转,罗刹都要吞食大量生灵,而泥沼外半百沙盗的血肉便不失一盘大餐。可罗刹吃下这些盗贼后,却发现还有一个身负强劲灵力的人类。   这样的修行者可比普通人类美味得多,罗刹罕有天敌,可没把安泽南放在眼中。这时见美食就在眼前,它岂可放过。发出无声的啸音,罗刹刀剑齐舞,对着安泽南一顿乱斩。   安泽南现在陷入两难境地。   虽则他以瞳鬼的能力观察到罗刹的动作,这恶鬼力量强劲,但招式间空隙极大,根本难以伤到安泽南。可安泽南却无法放任这恶鬼不理,先不说外头尚有长白人手在。即使没有,他也不能容得一只地狱恶鬼在人间游荡。   可想归想,他却找不到方法可以伤到罗刹。无论九凤的音鸣,还是召出雷狱双刃,安泽南作用于罗刹身上的攻击皆一一落空。而罗刹全然不理会安泽南的攻击,这恶鬼手中凶兵连舞,安泽南几次险险反伤在它的手上。   三米长的雷光月牙在安泽南的旋转蓄力下破空斩去,然而这曾使穷奇吃了苦头的光牙,却穿过罗刹的身体直冲夜空,最后灵力自然消散,了无痕迹。   罗刹趁机一刀朝安泽南当头斩落,安泽南打横移开,又往后大跳一步,让罗刹的巨戟刺入地面,无功而返。   他大感头痛,连压箱底的雷光牙都祭了出来,却仍伤不到罗刹的皮毛,他实是无计可施。   这时,安泽南忽有所感。   罗刹正收起砍在地面的大刀,却不知何时,刀锋上飞来几只蝴蝶。可这几只蝴蝶却全身泛着红光,一触罗刹大刀突然红光暴涨。跟着连续几下爆炸,灵力四溢,强风飞卷,平空刮出一道沙龙。   风沙乱影之中,安泽南只见罗刹四着皆露出受伤的痛苦表情。他不由大奇,却是谁伤得了罗刹。   “罗刹鬼的存在虽然特殊,却也并非全然没有破绽。它的攻击是通过灵力震荡,影响并同步现实世界的灵动力场以达到攻击的目的。然而每次攻击完成后,现实世界的灵力流会出现一个回传现象。这如同蝙蝠音波的能量回传,则是罗刹用以确定现实世界目标的位置,并厘定下次攻击距离及时间……而这同时,也提供了一个攻击罗刹的机会。”   声音从后方传来,安泽南转身,眼中便看到了红瞳黑肤、性感妖治的碎蝶。   碎蝶身旁有红蝶纷飞,她伸出一臂,纤长的手指展开,立时引得一只红蝶停于其上。   “只要制造和罗刹相同频率的能量震动场,再趁现实世界的灵力回传时攻击罗刹,便能够以罗刹的攻击手段,反作用于存在异空间的恶鬼身上。当然,这样的技巧可不是你们人类所能够掌握的……”碎蝶朝安泽南抛了个媚眼,笑道:“不过如果你想学我可以教你,谁叫人家是你的妻子呢。”   安泽南却皱眉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碎蝶轻抚胸口,做了个心痛的表情道:“这叫嫁夫随夫嘛,你到哪里,我这个小妻子只有跟在你后面。何况没有我,你恐怕就得给这丑八怪给杀了。不感谢我也就罢了,却还来责怪人家,小蝶好难过啊。”   安泽南知道她在故作姿态,这女人一想要自己的命好夺得体内圣气,如今出手相助,不过是怕自己死在罗刹手上,坏了她的大事罢了。   两人说话间,罗刹四头怒吼,却是把目标转移到碎蝶的身上。凶兵飞舞,朝着碎蝶攻去。   “泽南先走吧,这丑八怪就交给我对付便是。不过你须记得,从此便欠了我小蝶一个人情。”轻笑声中,碎蝶撞入罗刹的刀剑中。她以轻灵的身法让罗刹的攻击每每落在空处,而飞舞在她身旁的红蝶却不断沾停于罗刹凶兵上,引得爆炸连连。   安泽南看罗刹表情痛苦,显落于下风,故也不用为碎蝶担心,当下转身便走。   看着他远遁离去,碎蝶幽幽一叹。这时罗刹发出震怒灵波,又吸引了碎蝶的注意。她冷笑连连,手中放出红蝶无数,炸得罗刹苦叫连天。   红蝶是碎蝶利用自身灵力,在体外制造的高频震荡力场。通常碎蝶以之遍布身体周围的空间,若对手落入她的蝶阵中,便如同那招蜂引蝶的鲜花将受到灵光红蝶的光顾,不死也被炸得体无完肤。   这手名为“蝶恋花”的技艺,如今却被碎蝶改变了能量震荡的频率,拿来对付罗刹却也有奇效。只是罗刹皮粗肉厚,恐怕再炸上百记也不见得能够杀得了它。   碎蝶眉头一皱,计上心头。   她飞身后退,又连连布下红蝶防止罗刹追击。直退出百步后,碎蝶突然全身灵光大作,带着地狱气息的灵力透体而出,在碎蝶身上翻滚不休。随着碎蝶释放的灵力越来越强,漆黑灵光终冲天而起,如同黑色长柱般直直捅上半空。   罗刹顿时大惊。   这恶鬼不曾想碎蝶竟然释放出带有地狱气息的灵力,而如此大规模的灵力释放将会引起黄泉冥庭的警觉。为针对从地狱逃逸的恶鬼,冥庭开发出一种术法,能够强制在人间打开地狱的大门,再通过恶鬼和地狱间的联系—狱链,地狱天然对恶鬼的束缚之力将会通过狱链,强行把恶鬼拖回地狱之中。   罗刹自从地狱里逃出,便躲在这泥沼之下,借由水这种特殊的介质以掩饰自己的灵动。而即使现身,罗刹也不敢全力出手,怕的便是自身灵动引来冥庭的干预。   可现在,碎蝶释放的灵力带有深厚的地狱气息。且从气息上判断,碎蝶应该出身地狱中某个古老的鬼族,如此一来,冥庭更加不会放任不管。   果然,在碎蝶释放灵力短短数息后。只见古庙白吉的上空突然出现一片黑色云雾,云雾往两边排开,露出其中一扇玄黑色的大门。大门上有巨大的白骨骷髅,这时骷髅中心有红光浮现,跟着大门中分而开,其后血光翻滚,地狱的气息立时涌出。   见地狱大门打开,碎蝶立时收回灵力。而一个呼吸间,又有金色灵光笼罩全身,这光中,却带着浩瀚的无边佛力,充满了安详的圣洁味道。   这回连罗刹也傻眼了,它无法理解碎蝶为何能够同时拥有地狱灵气和圣气佛力,这两种矛盾的力量竟然共存于一个生灵身上。如此现象,已经超过罗刹所能够理解的范围外。   而这时罗刹亦无眠它顾,地狱大门的打开,罗刹身上狱链未除,当时和地狱产生了联系。那数米长的狱链未端本来消没于空气中,但地狱大门一现,狱链自动生成余下部位,直直投入地狱大门之中。   跟着狱链回缩,带得罗刹浮空而起。   罗刹大惊,手中凶兵挥砍狱链,却无法伤及半分。于是罗刹挣扎怒叫中,却被狱链硬生生地揪回地狱之中。   等到狱门关闭,黑云散去,这逃至人间的恶鬼终又被抓回原来的世界,从此再作恶不得。   而看着罗刹挣扎的身影,碎蝶摇头轻叹。若不是她以舍利圣气掩饰自己的地狱气息,恐怕她已经和罗刹一样被抓回地狱。   看着身上尚余的三道狱链,碎蝶更加坚定杀安泽南的心。若无法得到全部圣气以转换自己的体质,从而切断和地狱的联系,终有一天,她也会步上罗刹的后尘。   一想到这,碎蝶全身剧抖。来到人间之后,她已经不想再回去那个充斥着杀戮和血腥的世界! 第二十一章 亡灵之谷   麦古斯焦急地看向大漠的地平线。   他系钵罗耶伽国的贵族之一,其娘舅为边防部总司令,自己又是外交部大臣,实是官高权重。但此刻麦古斯却一个随从也未带,只身来到这离城百里的荒芜之地,却是为了等一个人。   他要等的正是扎克木。   扎克木的家族源来久矣,和皇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扎克木本身亦是朝中重臣,却因为此次在老国王的核武研制一事上他极力反对,为此和其它反对人员遭到了神秘刺杀,不得以流亡他国。   麦古斯本来亦站在扎克木的一边,但碍于形势,不得以转明为暗。最近他们策划了一场全国性的反对游行,如今只等扎克木回归。有他参与,加上扎克木在钵罗耶伽中的影响力,必定能把此次游行的作用发挥到最大程度。   而自从数天前,麦古斯便接到亲信传报,说是扎克木已经出现在普列姆。又在昨天傍晚,他收到扎克木自婆罗达驿馆发来的密电,说是今天会到,要麦古斯安排进城事宜。   进城所需要的身份伪装等文件倒是难不倒麦古斯这个外交大臣,只是他私下奇怪,为何扎克木会驻留在婆罗达驿馆。   这婆罗达驿馆建于百年之前,最早是作为行商通过图里布纳前来钵罗耶伽的途中以供休息之用。可自从古庙白吉出现白色死神的传说后,驿馆便渐渐荒废。现在,驿馆中也只有几名常驻人员。因为作用式微,最近这个驿馆已经决定关闭。   却不料,扎克木竟然会出现在这个驿馆中。换言之,他是通过图里布纳而至,不由让麦古斯佩服起扎克木的勇气。   这时,地平线上扬起尘烟。麦古斯眼皮一跳,他连忙摸出一个小型望远镜,从望远镜中麦古斯看到了由马匹和骆驼组成的队伍。   等队伍走得近了,麦古斯看到有一马当行,骑在马上的不是扎克木是谁?   麦古斯一声欢呼,小跑迎上。而扎克木亦在马上见到了他,大喜下马。两人紧抱相拥,扎克木再见老友,颇有再世为人之感。   他被擒至白吉充当祭品时已道必死,不料安泽南等人奇兵杀出,却把他安然救出古庙。之后扎克木被带到婆罗达驿馆和早行到达的龚倩等人回合,就在驿馆里他密电老友麦古斯。而直到此刻,他才终于见到老友。   因为进城的事宜由麦古斯负责,维德的佣兵团亦向龚倩告别。维德对于一路上没有保护好众人耿耿于怀,倒是龚倩丝毫没有责备之意。说起来这也怪不得维德,有魔门参与其中的行动,又岂是维德这个佣兵团所能够应付得来。   但这趟沙漠之旅却也亏得维德这匹识途老马,他总能找到水源处以供众人休息整顿,让大家少受了不少苦,亦算功劳一件。   和众人告别后,维德带着手下改走由官方开辟的绿色通道返回普列姆。而麦古斯则令亲信开来三辆汽车,分别载着众人进城。有他这个外交大臣出面,守城士兵也不敢过问,就此放行。   于是众人安全进入钵罗耶伽,并直抵麦古斯的府邸。   休息片刻后,扎克木领着安泽南、龚倩、墨白及白亦雪四人来到书房和麦古斯密议。麦古斯见到安泽南四个“外人”时脸色有些不自然,但扎克木拍胸口保证数人绝无问题,麦古斯才同意几人留下。   “老朋友,最近国内形势是否不妙?从你们策划全国游行来看,事情已经严重到要以民意来阻止国王殿下的决定了吗?”扎克木忧心忡忡地问道。   麦古斯一声长叹,说:“何止不妙,我国目前的形势已经危若悬卵。就在近日,联合国已经向我们下了最后通碟,若再不停止核武研制,联合国会按照核武公约介入我国此次事件。但现在殿下已经听不进去反对的声音,无计可施之下,我们只有通过民意这最后的力量来阻止老国王的决定。”   扎克木一掌拍在坚实的木桌上,怒道:“自从殿下半年前纳了那妖妃玉真后,不禁弃皇妃于不顾,更生出什么研制核武的心思。我早就说那妖妃来历不明,可杰明那帮老混蛋却硬派我一个想与殿下争美之名,我只好不再坚持。如今殿下只听妖妃之言,新近又罢了道尔顿另立新相,若再这样下去,恐怕我钵罗耶伽就要易主了!”   “老哥说得极是,那新相极为神秘,目前朝中尚无人得见其真面目。而观此人来后,老哥和其它老友便遭神秘刺杀,恐与此人脱不了干系。然而我动用了全部人手和力量,却打听不到这新相的来历,而派出监视他的人手,却一一神秘失踪。有如此人物盘踞我国,我钵罗耶伽国运危矣。”麦古斯摇头再叹。   这番话听在安泽南几人耳中,却另有一番感受。墨白朝安泽南打了个眼色,后者会意,立起问道:“我们有个问题想请教两位,不知道这所谓新相是何时出现在贵国?”   扎克木屈指一数,便答:“大概是三月前吧,也就是他来到不久之后,国中出现刺杀暗潮,我不得已只能离国避祸。”   安泽南听罢,转头看向墨白。   墨白脸色凝重,点头道:“就在三月前,魔门突然扬言要救回极意门女徒,也就是在那时开始,修罗门的人手源源不绝开进京者,牢牢把我们的注意力吸引在这个战场上。”   “换言之,司离大有可能在当时已经离开华夏,并来到钵罗耶伽当什么宰相起来。”安泽南摇头说道:“怪不得那段时间魔门风平浪静,也甚少听闻除修罗门外其它邪道的消息,原来已经被司离带到钵罗耶伽。”   “恐怕如此。”墨白已经考虑是否向龙渊要求增援,若司离带着大部分魔门中坚力量来到钵罗耶伽,那只有他们长白的人手,就算再加上白亦雪和安泽南,这股力量和魔门之间仍相去甚远。   扎克木可不知道他们心中所想,他又问及最近朝中动向,却不料在麦古斯嘴中听到一个惊天骇闻。   “就在老哥走后不久,殿下听信妖妃和新相之言,相信那喀布巴山谷中藏有大量铀石,并于一月前正式进行大规模开采。为这事我和几位大臣没少谏言,却反过来被以杰明为首的几人弹劾,导致此事不了了之。”麦古斯一脸惭愧地看着扎克木说道。   扎克木浑身剧抖,连道“胡闹”。   “怎么,这喀布巴山谷里确有铀石?”龚倩奇道,这铀石为提练铀元素的重要矿物。若钵罗耶伽坐拥铀矿,早就引来其它强国重涎,又怎会等到现在才被发现。   扎克木摇头道:“喀布巴山谷里是否有铀矿不得而知,但这山谷却是我国禁地,因为那是一片被亡灵占领的山谷。”   原来,这喀布巴山谷又有亡灵之渊的别称。   传说在古时,山谷中有一小国。其国大行农牧之业,自给自足。   当时,国王之弟想阴谋夺位,便妖言惑众指国王为妖物所化。并制造种种假象,让愚昧的国民深信不疑。国王百口莫辩,最后被其弟和国民活活烧死在广场之上。   然而国王将死时,却留下诅咒。   诅咒的原话如今已无法考证,但大意是当太阳变成黑色,国家将迎来永夜。所有生灵都将痛苦死去,在千百世中不得离去,永远留在这片罪恶的土地之上。   当然,初时大家并不在意。然而在国王死后百日,那天清晨,有人发现今天升起的太阳竟然变成了黑色。而此后,喀布巴山谷再见不到白天,如此又过百日,恐惧折磨着每一个人的心灵。而在最后一天的晚上,包括新国王在内,所有人突然死去!   而自从之后,喀尔巴山谷中亡灵遍地。这些被诅咒的灵魂痛苦地留在这片大地不得离开,它们的哀鸣在每一个夜晚响起,似乎在请求着国王的原谅。   钵罗耶伽与喀尔巴比邻而居,在古时,钵罗耶伽国尚需经过喀尔巴和其它国家进行贸易来往。然而亡灵山谷的出现,却让喀尔巴成为了禁地。曾经有试图通过山谷的人,却在进入喀尔巴后再也没有出现。   如此又过百年,钵罗耶伽因亡灵山谷深受其扰。直到当时东土和尚三藏西来取经,路过钵罗耶伽时发现喀尔巴亡灵盘据,便发大宏愿欲超渡山中亡灵。   三藏只身进入喀尔巴,当时无人不认为三藏必死。却不料第二天,这东土大和尚安然归来,而从此之后,喀尔巴山谷中的亡灵消失得一干二净。   为此,当年钵罗耶伽的国王封三藏为圣僧,并欲授以国师之位。但三藏志不在此,在钵罗耶伽布道授法后,于一月后离开,继续自己的西行之旅。   但三藏离去时曾说过,谷中亡灵所受诅咒之深,连他也无法全然化解。三藏能够做到的,只是让亡灵沉睡,希望以自然天道的力量来化解它们身上的诅咒。   于是千百年来,再没人敢进入喀尔巴山谷,为的便是生怕惊醒了亡灵。   可没想到的是,如今的国王为了核武研制,不惜在禁地中大行开采,这绝对是有违民意之事。扎克木听罢,方知麦古斯等人的游行计划亦是民意所趋。   安泽南几人听完这则奇事,无不觉得司离是冲着喀尔巴这亡灵山谷来的。但若核武研制只是个幌子,那么司离在这亡灵山谷中又能够得到什么? 第二十二章 反咬一口(一)   夜色迷蒙,乌云蔽月。大理城外一片安静,此时正值深夜,又是寒冬,各户人家已早早睡去。却又有狗吠不时响起,自然便惹来主人的怒骂。   一道人影跌跌撞撞自巷子中奔出,又拐进左边胡同,最后坐倒在一幢民宅之后,靠墙喘气。   此时云随风动,月光如银华泄地,照到战无极憔悴的脸上。   战无极眯了眯眼,退入胡同深处的阴影中去。   他默察自己伤势,其一身内外伤不下百处,当是最近十年受伤最严重的一次。   这亦是战无极最有可能丢了性命的一次!   战无极被修罗门足足困在大理古城近两天,那天他为丁忌所伤,又躲回酒店中静养,却被熟悉他为人的冼月白找着。   冼月白这魔门内应果是藏起三分功夫,直到战无极以瞬狱枪与其硬拼连场,方知这老神医手底有多硬。他一根华陀针使得出神入化,招招制敌穴道,非常棘手。而洗月白显然是为了拖住战无极,故招法以粘、缠为主,硬是在斗室之中接下专讲气势的瞬狱枪不下百击之多。   最终,战无极总算占了瞬狱枪气势无双的优势,加上以命搏命的拼命打法从冼月白手下争得片刻空隙,才能在丁忌及丁家两个老怪物赶到前再次逃逸。   不过在逃走时,他被冼月白刺中了肩井穴道,以致左臂半天酸麻。   在大理城中打打逃逃间,战无极连遇修罗门硬手围堵,身上最重的外伤便是后背一道长七寸的刀伤。那是一名使刀好手在混乱中给他一刀,不过那人亦被他以瞬狱枪挑飞,怕不死亦是重伤。   在大理城躲了两天,战无极已经可以肯定魔门必是通过种种方法封锁了大理城的消息。否则两天时间,战家的人怎么也该到了。可他却仍在城内孤军作战,这还亏得魔门不敢大动干戈,怕引来官方的干预,否则战无极连喘息的时间也欠奉。   而今晚,他趁月色低沉,睁眼如瞎的绝好天色硬闯西城门。终给他杀了几名修罗门好手逃了出来,可回战家的路估计已经被魔门重重封锁,若他战无极往战家的方向闯,怕不自投罗网。   战无极心性坚毅,又是刚决果断之人,立时压下回家的诱人念头。改道往西,朝着应乐峰的方向逃逸。修罗门自是紧跟其后,只是他们没想战无极会有如此打算,以致布置在通往战家各要道的人力形同虚设,再调回追查战无极踪迹,如此一来二去,便落后战无极许多。   战无极以战枪黑牙拄地,强迫自己站起。他闭上眼睛,就靠着墙壁运功调息,以争取回气的时间。连续两日断断续续的打斗,已经让他一身灵劲跌至谷底。而人在城中时,魔门四出,他哪敢运功疗伤。眼下却是抛开一切,力争在魔门追上前恢复一些灵力,否则他战无极今晚就交待在这了。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战无极耳中听得狗吠之声,立刻睁开眼睛。   他身影一晃,便消失在原地。   片刻之后,丁忌带着门人赶至。这修罗少主眼光锐利,立刻找到墙角战无极沾至其上的鲜血。   丁忌伸手拈着一点血沫,沉声道:“血液尚温,人还没走远,立刻给我追!”   丁邪丁恶两个老怪物立刻领着门下地煞分头钻入巷子胡同中搜索而去,丁忌眼中射出冷意寒光,闷哼一声,亦随后跟上。   等这些人走后,却又有人影晃动,战无极从一户人家的屋顶翻落,看着远去的修罗门众人微微一笑。   他亦算得上胆大包天,竟故意在墙上留下血迹,随后又收敛气息躲在附近,制造出自己刚刚远去的假象,骗得丁忌一行团团转。   但这方法可一不可二,丁忌只要随后搜查不着,对照战无极的脚力和时间便会知道自己上当。可这会,战无极又争得少许时间,他立刻掉斗钻入其它巷道里,兜兜转转仍朝着应乐峰方向奔去。   应乐峰位于大理古城西北方相距两公量左右的距离,战无极之所以赶来此处,却是因为应乐峰下为天龙寺的所在。天龙寺和菩提禅院颇有渊源,正是战无极眼下最佳的庇护之所,若给他进得天龙寺,便再不惧魔门一分。   黑夜中,战无极持枪疾走。视线中,天龙寺已经遥遥在望,他已经可以看到寺中千寻塔的轮廓,顿时精神大振。   不料,体内灵气一个提不上来,战无极顿时脚底虚浮,身形踉跄差些摔倒在地。   他知道自己终是灵力大损,之前休息回气得来的灵劲已经消耗将尽,可如今天龙寺在望,战无极可不想半途而废。于是他咬紧牙关,拖着疲惫的身体朝着前方走去。   走不到数步,风声突起。战无极眼前人影一闪,却是丁忌只身追至。   “战兄怕是累了,否则这会哪会有闲情逸志在此散步。”丁忌微微笑道,青白的俊脸透着淡淡红晕,却转瞬消失。   战无极立时站定,此时风从背后吹来,他正处于上风口的位置,因此借风向可听得数里内的动静。后方传来微弱的破空声,显然修罗门的人手正往这边赶来,但没有一刻的功夫休想来到。   换言之,这修罗少主是只身前来,也不知道是有稳吃自己的信心,亦或是要拖住自己再等门人齐至方下杀手。但无论如何,若过不了他这一关,今晚别想进入天龙寺。战无极如是想道,呼吸由急而缓,再从缓到急,如此三遍,他长枪指向丁忌,挟带无形气势顺着风向朝丁忌卷去。   丁忌眼中露出讶色,他本想战无极带伤逃逸,即使手底再硬现在也无力动手。他只身前来,自是希望一举擒下战无极,好在门中奠定自己强横无敌的高手形象。   但他终究落后战无极几乎两刻的时间,到识破中了战无极的惑敌之计后,便一路狂奔而来。如此疾驰最为耗力,此刻他体内灵气亦翻腾不休,便想借言语拖得调息的时间。   不料战无极天生悍勇,在如此劣势下仍然战意无双,再配合背风的有利位置向自己发出挑战。   要知如今正是下关风正劲的季节,风向由南向西,而丁忌的位置是正面迎着夜风。如此一来,难免眼睛发痛。虽则像他这类高手大可以玄功运足目力,瞪足个把小时也不眨眼,但这终究不是解决的办法。   可恨他过于托大,以致让战无极借举枪的姿态迸发强大气势。如此气机交感,若丁忌有所异动必为战无极所知,至此,丁忌始终自己仍是小瞧了这战家才俊。   战无极却是有苦自知,要知他此时灵力几已见底,能够唱空城计般发出强大气势,却是受眼下劣势而激发出的斗志使然。但没有本身灵力的配合,气势必不能持久,若一回跌,他便变成骑虎难下,反为丁忌所趁。   现在,他需要一个丁忌露出破绽的机会,再抢先出手,始有可能逃出生天。   风正劲,云疾移。   也是战无极命不该绝,在这紧要关头,天上云走月露,银华大作。   战无极知机战枪一摆,借枪尖反射月光射向丁忌。丁忌不料他有此怪招,立时双眼银光闪耀,心中大叫不好。   破空声响。   战无极一枪刺出,势如奔雷,气息凝如实质,大有开天辟地之威能。   此式,正是瞬狱枪之惊雷击。   在这一刻,战无极浑然忘了一切,包括自己的性命,甚或能够逃生与否。那凌厉到极致的杀机紧紧锁定了丁忌,让后者心神剧震。   落在丁忌眼中,此时的战无极威若斗神下凡,战枪受斗志气息所感,竟透出朦胧光晕,让丁忌生出此物不属凡间所有之感。   瞬间,丁忌知道自己已经输了一招。他被战无极强大的斗志所惑,致使信心受挫,生出留不住战无极的颓废之感。   但丁忌身为丁恨之子,实力自是不弱。当下暴喝,手臂肌肉暴涨,把北冥鬼手运至极限,丁忌一拳朝着战无极枪尖猛轰。   战无极却露出一抹微笑:“少门主上当哩。”   拳枪相触,丁忌喷出一口血沫。原是战无极枪上飘忽无力,让丁忌这蓄势一拳如中虚处,以致灵劲逆流反伤其身。他却不知,战无极这枪亦是空城计,他灵力即将告竭,又哪有多余的力量发动货真价实的惊雷击。   他这一枪,纯以斗志气势惑敌,让丁忌以为他全力出手,故一举挫敌。   但战无极亦不好过,虽骗了丁忌一招,但人家全力一击岂是儿劲。虽大部分灵力逆流回丁忌心脉,但战无极也承受了一小部分。他顿觉胸口如被大锤轰中,立时喷血,但终负伤闯过丁忌这一关,发足朝天龙寺狂奔。   丁忌立在原地,足有片刻之后听得风声响起,才睁开眼睛。   “小忌,你受伤了?”   丁恶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亲侄,老怪物无论怎么想像,也没想到丁忌竟然拿不下一个重伤的战无极。   丁忌看着门人惊疑的目光,立时把战无极恨到极点。他冷哼一声道:“战无极再中我一拳,恐怕逃不远,我们快追。”   说完,也不理会其它人的目光,便朝着战无极身影消失的方向追去。其它人见少门主如此积极,自也不甘人后,人人发力紧跟其后。   丁忌闷声不吭,埋头赶路,终于在追出半里后,看到战无极的身影跌跌撞撞进入一处寺庙之内。丁忌运足目力看去,寺庙山门处挂有横扁,其上书有三字,笔力雄浑苍劲,正是“天龙寺”! 第二十三章 反咬一口(二)   天龙寺又名三塔寺,其寺建于一千多年前,在古时便是南诏、大理古国的皇家寺院。最辉煌时,有“方七里、周三百余亩。寺有雨铜观音像,高二丈四尺,统计为佛一万一千四百,为屋八百九十一间”的记载。   然而在清朝咸丰年间,天龙寺于丙辰之变中尽毁,却惟有三塔尚存。   尔后重建,虽不复古时规模,却仍是云南境内最大的寺庙,并有佛都美誉。   天龙寺东对洱海,西靠苍山,是云南大理的著名景点。丁忌看着战无极往景点里跑,想也不想便领着门人跟上。   寺庙大门紧闭,丁忌也不敲门,便运劲腾移,越过山门高墙。其后风声连响,却是门人随他而进。   山门正对石阶长道,眼下正是深夜,长道昏暗无光,但落在丁忌眼中,却见战无极的身影摇摇晃晃撞入了长道尽头的大雄宝殿内。修罗少门主频频冷笑,手一挥,丁家兄弟领着门人朝宝殿掠去。   修罗门的人手方登上石阶尽头,大雄宝殿外的广场两边涌出几十名和尚。当先一名僧人高大威猛,手持长棍,颈挂斗大佛珠,两眉怒伸如同护法金刚。他一棍拄地,敲得灰色石板“咚”一声响,在寂静夜幕中遥遥传开。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夜闯寺庙,是否要和尚我报官把你们全捉起来。”   这领头的僧人法号“枯义”,却是天龙寺戒律院的首座。戒律院平日里维系天龙寺的治安,因此院中众僧人人习武。但他们所学的只是普通的粗浅功夫,对付普通人尚可,但却不放在丁忌这种层次的高手眼中。   丁忌冷冷说道:“大师莫怪,只是我们一位朋友误闯宝刹,我等是为了接他回去,才不得以跟了进来。不若大师把我那位朋友交出来,我等立刻告辞,也不打扰各位大师清修。”   枯义在刚才便由院中弟子告知,云南战家的长子突然负伤而来,现正由几名弟子送往里寺。尔后又听得丁忌等人夜闯山门的消息,知道战无极的敌人已经杀至,他才立刻带着院中弟子来到广场堵截。   天龙寺中又有里、外两寺之分。这外寺平时作为景点开放,寺中僧人包括枯义在内都是普通人。然而天龙寺后的里寺,却是寺内禁地。其中僧人皆是高手,和华夏的菩提禅院颇有渊源。   里寺僧人不问世事,平时绝难一见。枯义上次见到里寺主持色空大师时,亦是拜这战无极所赐。当时战无极带来一老僧尸首,交由天龙寺为其代理佛葬后事,其仪式的主持便是由里寺的色空大师主持。   如今他见丁忌等人来势汹汹,只得谴门下弟子通报里持诸僧,而他自己则带着戒律院的弟子先行截下丁忌。现在听丁忌要人,枯义自然不会把战无极双手奉上,这大和尚大喝道:“今夜便只有你们闯寺,又哪来其它人。你们快走,否则和尚我只能报官了。”   丁忌心想你这臭和尚不知死活,竟然也敢来管我修罗门的闲事。他嘴上笑意更浓,声音更是冷若冰霜:“大师是明白人,却偏要装糊涂,那就休怪我们动粗了。”   说罢,丁忌往后退下。丁家兄弟则狞笑着带同门下地煞逼上,一个个视枯义这帮僧人如同待宰的羔羊。   枯义手心出汗,他见这些人个个眼现神光,步伐稳健,绝非寻常人可比。这戒律院上下哪是他们的对手,但枯义却寸步不退,却也十分有骨气。   眼看修罗门便要动手硬闯,便在这声,有一声佛号自大雄宝殿内遥遥传来。   “阿弥陀佛!”   这四字佛号音量并不见得如何巨大,却听在众人耳中,包括丁忌在内都觉得双耳嗡嗡作响,现时激得体内灵气震荡不休,修罗门上下不由齐齐变色。   吱呀一声,大雄宝殿门扉尽开,清一色身着玄色僧衣的僧人自殿内排众而出。   枯义见到这些黑衣僧人,不由松了口气。这些僧人出身里寺,平日里等闲一人难见,如今却出来二三十人之多,不由让枯义心中大定。   继黑衣僧人之后,一着雪白僧衣的和尚缓缓走出大雄宝殿。此人年约四十左右,却眉白须长,形相怪异,然而一双眼睛却漆黑如墨,智光闪烁,灵动非常。   枯义见到他连忙垂首道:“禅智大师好。”   这禅智和另外三名禅字辈的僧人皆是里寺主持色空大师的高徒,禅智因多为外寺僧人讲授佛法精义的原因,故为大多数僧人所识。   禅智朝枯义淡淡一笑,说道:“枯义你且退下吧。”   有禅智这句话,枯义便不再坚持留在广场,这大和尚领着戒律院的人手一下子退得干干净净。至于禅智,他似乎没注意到修罗门这帮邪人一般,径自带着里寺众僧在大雄宝殿下盘膝坐下,却颂起了佛经,做起了功课。   丁家兄弟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故回头看向丁忌。   丁忌脸色凝重,他自这些黑衣僧人出现进便细心观察,竟发现这些人的呼吸不仅幽长,且频率几乎一致。说明这黑衣僧众擅长某种联击之术,而现在听他们开口颂经,更是听得丁忌头皮发麻。   普通僧人颂经,数句必停,再换气续颂。然而这些僧人竟然一口气颂出大段经文,从时间的长短推论,丁忌自然不难推知这些人的功力深浅。   他惊讶地发现,这些人功力虽不及自己和两位叔伯,却相去不运,已晋一流好手的层次。而让丁忌真正忌惮的却是那叫禅智的和尚,他颂念的经文,其节奏显然与其它僧人有异,却没有产生不和谐的感觉,而且生出一种回音的效果。   但更重要的是,丁忌发现他颂念的每句经文长短竟恰好是自己一个呼吸的时间。   经文自首字起,至未字止,在时间上每每与丁忌的呼吸同步,这说明对方已经把他摸通摸透,丁忌发现这点时,不由色变。   他打了个手势,闷声不吭领着修罗门人转身便走。   一个深不可测的禅智,再加上三十名一流高手的黑衣僧,这场仗无论如何也打不过。   丁忌这才知道,为什么战无极竟然往景点里钻。非是他伤重昏了头脑,而是他知道这寺中还有这帮世外高人在。而战无极更知道,只要他呆在天龙寺内,丁忌便拿他没办法。   来到山门前,丁忌朝藏龙卧虎的天龙寺看了一眼,恨恨道:“以为躲起来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战无极,咱们走着瞧好了!”   战无极整整昏迷了七天。   他受的伤实在太重,以致被戒律室弟子带往里寺时,他心神一松便晕了过去。   自然,见他这个模样,里寺主持色空大师亲自为他治疗。   战无极最严重的伤来自北冥鬼手,这邪道罕见的硬功确有独到之处。被北冥鬼手所伤的战无极,体内被冰寒阴气所侵。虽然他自己运功逼出大部分阴冷异气,却因为一直没有时间好好疗养,一路又打杀不停,到他进入天龙寺内,阴气业入侵入心脉。   若不是色空大师以无上佛功为他化去入脉阴气,那即使战无极保得性命,也会落下祸根。   而即使如此,内外伤加起来不下百处的他,也昏迷了七天后方幽幽醒转。   醒来时,战无极发现自己人在僧舍中。他披衣下床,发现伤势已经好了大半。只是身体初愈,还十分虚弱。   打开舍门,他只见外头古树参天,阳光明媚。天上正飘下轻薄如纸的细雪,反映着阳光晶莹闪亮。战无极闭上眼睛,感受着这充盈天地的跃然生机,心中一片宁静。   直到一声佛号轻轻响起,他才睁开眼睛。   年约七旬的老僧微笑着看着战无极,这年迈的僧人业已古稀,却在严冬的此刻披着薄衣,直叫人非亲眼目睹不敢相信。   然而战无极却知这老僧一身修为已晋寒暑不侵的境界,是和司离、萧厉等同在一个层次的宗师级人物。他正是天龙寺里寺的主持,色空大师。   “无极你大伤初愈,还是回房歇息为好,可别受了风雪侵扰,落下病根。”色空大师笑呵呵说道。   战无极听教听话,在色空大师的陪同下一起回到僧舍内。   他衷心对天龙寺保得他一命之事致以十二分谢意,色空却道:“先不说你是云南战家的长子,即使是普通人,天龙寺也不容得魔门胡来。”   说罢,色空再叹:“可惜我天龙寺位居边陲,魔门东来犯境,我等却鞭长莫及。只望华夏正道早日驱逐魔门,还世人一个朗朗乾坤。”   这时舍外有僧人来报,说是战无极之父到了。   原来自战无极被天龙寺救下后,第二天便有寺中僧人通知了战天。战天知道爱子受伤,之前消息又为魔门截断,不由震怒。   战老爷子一边带着族内高手赶往天龙寺,另一边又让战家精英四出,要找停留在云南境内的魔门势力晦气。但修罗门见擒拿战无极无望,又知必会遭战家雷霆报复,早连夜撤出云南。   而战天来到寺内后,见战无极昏迷不醒,也不敢把他带回家疗伤,只好暂住寺内,只每天前来查看战无极的伤势。   今天战无极醒转,父子见面,战天自是激动不已,又对色空大师连连称谢。当天,在战家高手的护卫下,战无极被其父带回家中疗养。   战无极见自己伤势已无大碍,回得家来便想通知姬夏未,着她向龙王回报冼月白系魔门内应之事。   不料,姬夏末听得战无极的声音后,连立刻追问他人在何处。   战无极据实回答,姬夏未沉默片刻后说道:“无极,从现在开始,你暂时不要离开云南。”   “为什么?”战无极奇怪问道。   “早在数天前,冼月白向龙王举报,你战无极便是魔门的内应!如今,龙王已经对你下达缉捕令,若你离开云南,恐怕一日不到便会被抓回龙渊本部。”   战无极万没想到洗月白竟然反咬一口,怒道:“这是诬陷,他洗月白才是内应。”   随后,战无极把自己大理古城内的遭遇说了遍。   姬夏未叹道:“我和天涯自然是相信你,可这要龙王也相信才行。只是洗月白有所谓的‘证据’要龙王和其它人相信你并不容易。这样吧,由我和天涯来想想办法,你暂时就留在老家吧。”   战无极颓然一叹,没曾想自己保得性命,却被魔门陷害,竟成了龙渊叛徒! 第二十四章 内忧外患   姬夏末忧心忡忡地放下手机。   就在五天前,从肃阳回到京都的冼月白向龙王商良海举报,云南战无极竟然是魔门内应。得知这个消息,整个龙渊几乎翻了天。   由于事关重大,商良海要求冼月白出示证据。姬夏末因为负起保持安庆山之现,当时并未在场。但根据亲眼目睹事件过程的庞天涯告诉她,冼月白拿出一段视频。视频中,是已经被证实丁恨之子,名叫丁忌的修罗门少主和战无极的一段对话。   这段视频据冼月白说,是他在肃阳治好高官好,游兴大发到附近山林游玩,无意间在景点附近的酒店里遇到战无极。老神医秘密跟踪下,才发现他和丁忌见面,便把他们对话的过程录成了视频。   视频中,战无极背对着视频。虽看不到容貌,可身影和声音都和战无极一般无二。而两人的对话中,更有战无极向丁忌透露龙渊方面一些秘密的布置。   视频进行了十分钟左右,画面中两人发现冼月白的存在,视频至此而止。   冼月白说他是知机得快,才逃得了性命。同时他亦出示了一处伤痕,由龙王商良海亲自检查,证实确是伤于瞬狱枪之下,如此一来,战无极似乎证据确凿。   只是和战无极要好的庞天涯力辩他不是这样的人,更提出视频中的所谓战无极只是个背影,大有可能是魔门为了诬陷战无极而找人代替,然后故意让冼月白见到,好引龙渊内部不和。   庞天涯之话不无道理,虽说冼月白身上伤痕出自瞬狱枪不假,但天下并非只有一个战无极会用瞬狱枪。于是为了慎重起见,龙王决定让战无极回来本部当面对质。   可那时战无极正陷入昏迷当中,龙渊自然找他不着,于是开始有人怀疑战无极已经畏罪潜逃。而最近一两天,除了冼月白外,道信和黄宁石几位名宿亦要求龙王把战无极抓回来问个明白。商良海迫于压力,于是下达了缉捕令,更派人前往云南调查战家最近动向。   姬夏末在知道这些事情后,没少给战无极打过电话。可战无极的手机早在大理古城中和修罗门厮杀时被毁,姬夏末的急电自然石沉大海。   直到今天,她突然接到战无极的电话,却从他嘴里听到一个截然相反的事实。   真要说起来,无论战无极和冼月白,姬夏末都不愿意他们之中任何一个是魔门内应。前者如同兄长,后者则是救人活命的神医前辈,两人在姬夏末心中的份量同样重要。   然而听完战无极的话后,姬夏末却倾向于相信战无极并非叛徒。   除了熟知战无极的为人外,还因为冼月白本身的神医身份。   当日姬夏末把安泽南受伤一事传回龙渊后,私底下曾经和冼月白讨论过安泽南的伤势,而数天后魔门便对其下达了格杀令。如今细细想来,当时魔门尚没有十足把握确定安泽南是否功力如常,却不惜大动干戈要击杀安泽南,这起事件当中本身便带着有种想趁机剪除安泽南这个白道后起之秀的味道。   那么,在没有证实的情况下,魔门为何一付吃定安泽南的模样。   现在看来,最大的可能便是冼月白把安泽南的实情回报魔门,所以司离才有如此决定。否则,司离必不会轻易出手,因为结果就是现在招致安氏一族的全力反扑。   姬夏末跟着致电庞天涯,把战无极的话及自己的想法一一道出。庞天涯虽是急性子,却非鲁莽之辈,听完姬夏末的话后大反常态,冷静和姬夏未协商如何改变龙王及众人的想法。   要知道商良海和其它人已经先入为主相信了冼月白的话,这时若要令他们相信战无极的无辜并非易事。两人商量了半天,均觉得战无极方面吃亏于无法拿出实质性的证据,哪怕是像冼月白般伪造的视频,如今之计,只有战无极回龙渊和冼月白对质。   但战无极之前晕迷已经错过了为自己辩解的最佳时机,现在哪怕回去,别人也会以为他有备而来。所以战无极需要一个公平的对质机会,而姬夏末两人便是决定给他创造这个机会。   为了做到这一点,姬夏末两人将各自向自己的家族反映此事,并让两家家主联名致电龙王商良海,为战无极求得一个公平对待的机会。   然而这事必须由姬庞二家以家族名誉做担保,又岂会那么容易。再者,即使事情顺利,龙渊内部也势必分成两个派系。在眼下和魔门斗争日剧的形势下,内忧外患的龙渊很有可能因分裂而内讧,最终导致不战而败。   姬夏末自然知道这点,可即使如此,她也不能因此而牺牲掉一个战无极。或许连姬夏末自己也没发现,她对战无极的兄长之情正悄悄发生着变化。   而和华夏的龙渊一样,远在印度的钵罗耶伽国也面临着同样的问题。   老国王莫西卡如今已经年近六十,但长年的锻炼让他看起来仍像年青人般焕发生命的光彩。大概在半年前,莫西卡在一次狩猎中巧遇如今的妃子玉真,并对她一见倾心。   尔后,老国王不理朝中重臣反对,执意立着来自东方的女子为妃,更疏远了自己的皇妃。   莫西卡在位37年,把钵罗耶伽治理得井井有条,国泰民安。可莫西卡却仍感遗憾,想他年轻之时,登基继位曾说出要让钵罗耶伽成为印度雄狮这样的豪言壮语。但直到现在,钵罗耶伽虽发展态势极佳,却仍未从印度诸国中脱颖而出。   在某次闲聊中,莫西卡和妃子玉真谈及此事,却不料玉真一语惊醒梦中人。   妃子玉真提醒他,要强国,先要强军。要强军,须先强武。   说到底,一个国家想要强盛,单靠经济发展是不够的,真正的强国,还需要与之匹配的军事力量来支撑。而要发展军事力量,钵罗耶伽必须拥有先进的战略武器。而这其中,核武必不可少。   在妃子玉真的提醒下,老国王想起当今哪个国际强国不是掌握核武。若钵罗耶伽也掌握这门技术,那印度雄狮的愿意指日可现。   于是莫西卡大力招纳这方面的人才,并启动核武研制这项国家级项目。但老国王没想到,自己这个英明的决定,竟然遭到以扎克木为首的朝中重臣所反对。   可莫西卡强国的心思已经停不下来,还好没过多久,反对的声音渐少,连扎克木也远游他国去了。莫西卡乐得清静,也就没去打听扎克木突然离开钵罗耶伽的原因。   此后,莫西卡又觉得宰相道尔顿政绩平平,处事无能,让杰明几位朝臣连番弹劾。在玉真的进言下,莫西卡罢免了道尔顿宰相之职,由玉真的老师,一个神秘的东方男子成为钵罗耶伽的新宰相。   说来这新相极有本事,不久前便带人从喀尔巴勘查回来,并告之莫西卡此山谷中蕴含大量铀矿,进而解决了核武所需材料之需。然而喀尔巴山谷为钵罗耶伽禁地,老国王对此颇为犹豫。但玉真一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打消了老国王的疑虑,于是莫西卡点名让杰明负责喀尔巴的采矿计划。   但现在,钵罗耶伽的核武研制先是引来国际社会的严厉谴责。而就在今天,莫西卡更听说一场巨大的民间游行正在进行,这让老国王相当头痛。   “这帮愚民,难道不知道我之所以这样做,还不是全为了国家的强大!”老国王在早餐的时候恨恨说道,他为不得到民众的理解而烦恼。   妃子玉真坐到莫西卡的怀内,挽着老国王的脖子说:“殿下,即使全世界都反对,你不是还有我吗?”   莫西卡只觉玉真温柔可人,又事事为自己考虑,简单就是真神的恩赐。听得她如是说,顿时心中阴云一扫而空。   老国王哈哈大笑,挽着爱妃玉手离开了餐厅。   下午,皇宫之外,游行的人群已经来到皇家广场,高竖着各种停止核武研究口号的牌帜。   这次全国游行,先是由民间志愿者发起。尔后麦古斯等几个反对派的贵族知道这消息后,便暗中出钱出力,不断把游行的队伍扩大,最终形成一股席卷全国的浪潮。   由近两成的国民参加,庞大的游行队伍从钵罗耶伽国内的阿育王石柱遗迹开出,浩浩荡荡地绕过大半个城市,最后来到皇宫外请愿。扎克木、麦古斯一众反对派朝臣孤注一掷,亲自指挥整个游行队伍,并出现在游行队伍的最前方。有这么几个重臣参加,让钵罗耶伽的警察不知所措,只懂得维护基本的秩序,却不敢干扰队伍的前进。   直到人群来到皇家广场前,游行队伍才被紧急调配过来的军队截住,无法进入皇宫。   扎克木几人正站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上,不断要求着要老国王莫西卡出来和民众见面。扎克木这老爷子口才了得,又得民心,句句引来群众欢呼赞同。只见呼声一浪高过一浪,维持着秩序的警察和士兵皆人人脸色沉重,心里也盼着老国王快些出面,好不会面对这庞大的压力。   却不知为何,人群中响起一声枪鸣。跟着民众中有一男子徐徐倒下,在他的胸口血水流出,渗透了上衣。跟着,有人大喊“警察杀人了,我们和他们拼了”,于是,愤怒的人群开始冲击着官方的防线。   皇宫外,顿时乱成了一团! 第二十五章 心灵锁链   “果然演变成这样。”   和皇家广场遥遥相对的诺曼商城天台上,一身迷彩劲装的龚倩拿着高倍望远镜如是说道。   在扎克木几个钵罗耶伽重臣决定今天亲自参与游行时,龚倩就预料到游行肯定不会顺利。魔门肯定会以种种方法破坏游行的进行,而最直接的方法莫过于在民众和官方之间制造矛盾,使扎克木几人想借民意以和老国王对话的愿意落空。   本来,龚倩还提出以替身代替扎克木几人。毕竟他们的目标太明显,很容易会成为魔门刺杀的目标。可这个提议被扎克木拒绝,老爷子觉得自己必须身先士卒,才能激励民众士气。无法改变扎克木的决定,安泽南几人只能贴身保护扎克木及其它大臣。   至于龚倩自己,却带着白兰选择了这处天台,以便居高临下纵观全场,并针对现场情况通过无线电进行实时指挥。   白兰的能力并不适合应付这种混乱的场面,反而唐柯带着凿齿混迹在人群中,和长白八子共同构建保护圈的外围防线。   按照龚倩的设计,以扎克木几人为原点,由发泽南数人构建的保护圈分里外之别。外围便由较次的人手组成,以起到警戒的作用;内圈则是安泽南、墨白和白亦雪这三名高手组成,他们是保护扎克木的关键。   里外两层防线以百步为距,即使有魔门宗师级的人物闯过外围防线,亦有一个缓冲的时间让里层防线的高手进行应对。而保护圈呈圆形状,这保证了没有偷袭的死角,加上有龚倩在制高点进行指挥,大大增加了扎克木几人的安全系数。   对于龚倩这样的布置,包括墨白在内无人反对。事实上,大小姐的方案已经把安泽南几人有限的力量最大化。   安泽南还担心过魔门会以狙击的形式暗杀,但这个疑虑却被扎克木打消。原是钵罗耶伽的皇宫及附近的区域在五十年前曾经进行过大规模改建,当是莫西卡为走亲民路线,于是把皇宫前的近千米平方区域内的建筑植被夷平,从而改造成现在巨大的皇家广场,以作演讲和接见民众之用。   尔后,皇家广场外又开辟出十车道的圣佛林大道,和皇家广场刚好形成“T”字型的结构。所以在这片区域中,根本没有提供狙击手可利用的制高点,而在圣佛林大道附近的诺曼商城虽和广场相对,距离却超过狙击枪的射击距离。即使龚倩以之作为指挥高台,亦要以高倍望远镜才看得到广场上的情况。   此刻,注视着广场状况的龚倩,望远镜中捕捉到人群中有不寻常的涌动朝保护圈而去。   “住手,大家冷静点!”   扎克木在高台上放声疾呼,他并不希望游行演变成暴动。若民众和警察军队发生冲突,那就别指望莫西卡会和民众对话,老国王只会把他们当暴民处置。   可游行人数成千上万,一片人海中,扎克森的声音微弱得几可忽略不计。   而混乱伊始时,维持秩序的警察及士兵尚能克制自己的情绪,面对民众的推撞也只是采取防御的姿态。可随着混乱中不断有警察士兵倒下,于是警棍和枪口开始面对暴动的民众,而这却激化了民众愤怒的情绪。   混乱在蔓延,见势不对,安泽南几人已经拉着扎克木和几位大臣下得高台,并按照之前设置好的路线撤离广场。   保护圈完整朝西北方向转移,在圣佛林大道上早已安排好供大臣们离开的车队。然而就在这时,唐柯的无线电耳机里响起龚倩的声音。   “小心,在你的三点钟方向有不明人物接近。”   龚倩话意方毕,唐柯便看到几个黑衣大汉带着面具突然欺近。他们挤过人群,手往腰间一抹,顿时几把由软剑挥出的寒光朝着唐柯罩来。   这种攻击模式和准南市时刺杀扎克木的万魔殿鬼卒同出一辙,唐柯立时知道魔门杀至。   不用他吩咐,凿齿低吼扑上。黑狗先狠狠咬中一人手腕,接着全身黑光流转,却是回复人形真身。凿齿左手捉中一人,右手重矛横扫,顿时拦下三名鬼卒。剩下两人瞬间欺近,唐柯往后一退,长白八子中其中一人以指为剑,闪电点出,正中鬼卒软剑,两人立时触电般倒退进人群里。   这时,万魔殿的鬼卒源源杀至。混迹在人群中的魔门杀手突然发难,给保护圈带来庞大的压力。长白八子还好,他们功力虽较墨白为次,但多年清修下来让他们心志坚如磐石,即使面对一浪接一浪的刺杀攻击,眉头连皱都没皱一下。可唐柯就不好受了,他身为训兽师,体内虽形成兽元,但本质上却是普通人,立觉压力巨大。   鬼卒似是发现这点,便不断朝唐柯这方冲击,以期作为突破口。   如果说保护圈有什么破绽的外,最明显莫过于唐柯。然而以龚倩之能,又怎么会画蛇添足般,偏在长白八子中间安插一个最弱的唐柯。事实上,唐柯反而是整个保护计划的关键。   通过无线电指挥,当唐柯成为众矢之的时,龚倩会让里外两层保护圈所前进的方向进行调整。由唐柯这明显的破绽牢牢吸引魔门的主力,而里层保护圈则会悄然逸走,当魔门人手闯过外层防线后,会发现目标已经消失不见。   场中,唐柯几乎已经成为鬼卒攻击的目标。他双眼所见皆是明晃晃的刀剑,虽有凿齿和长白八子分担压力,但唐柯仍感压力剧增。耳中听得龚倩指挥,不断移动脚步改变方向,把鬼卒渐渐吸引往和扎克木几人相反的方向。   此时,一名鬼卒终闯过长白八子,软剑朝唐柯削来。   鬼卒见唐柯慌张失措,就要一剑了结了唐柯。不想旁边有黑光涌过,鬼卒只见那黑光中隐现狼首,尔后尽没入唐柯体内。这时他一剑递至,但浑身黑光笼罩的唐柯却伸出手,立时空手捉住他的软剑。   唐柯一捉一绞,竟绞得软剑寸断,看得鬼卒目瞪口呆。再看唐柯,这青年却和方才全然不同。   唐柯黑发暴长,全身肌肤由黄转黑,肌肉贲起撑破了上衣,从胸口及手臂皆长出漆黑狼毫,更从上唇中突出雪白獠牙,整个人变异如同妖物。   这鬼卒哪想唐柯有此变化,发愣的当口,唐柯却瞬间欺近,爆发出惊人的速度,以肩头一撞,立时把这鬼卒撞飞出了保护圈外。   唐柯在紧要关头和凿齿进行了“妖变”,实力暴增。狼人般的他低吼着扑入鬼卒群中拳年脚踢,那从凿齿处得来的力量和速度让他在鬼卒中横冲直撞。唐柯打得兴起,从口袋中摸出天火符直接加持在自己身上,一双狼爪立时燃起天火灵焰,他以之杀敌,更是所向披靡,打得鬼卒阵脚大乱。   唐柯这异军突起般的攻击扰乱了鬼卒进攻的节奏,这一切皆落入龚倩的眼中。大小姐看得颇为欣慰,心想不知不觉间,唐柯也成长到可以独当一面的程度。   正高兴间,龚倩眼皮一跳。   只见视线中,有一道人影以极快的速度接近唐柯。龚倩刚要示警,耳机却传来尖锐的乱音。乱音过后,龚倩再出言示警,却听不到任何回应。瞬间,她知道魔门必是以某种设备破坏了无线电对讲机的通讯功能。如此一来,龚倩一方的指挥系统立时瘫痪。   唐柯正打得起劲。   他终于见识到安泽南这种高手的世界是如何动人,和凿齿进行妖变后,唐柯的五感敏锐度以倍数提升。以前的他从来不知道风声落入耳中,会自动在脑海中形成敌方从后攻来的图象;他亦不知道,双眼看去,鬼卒一剑刺出,他却似可以看到对方攻击的轨迹,甚或软剑的落点,从而避让反击。   这个动人的世界让唐柯心醉不已,突然,有微不可闻的冷哼声传入耳中。   唐柯方生出感应,一只脚印却在眼中无限扩大。他脑海里生出各种不同的规避方法,却偏是身体不及做出变化,胸口一痛,却被人一脚踹实,整个人飞了出去。   人在空中,唐柯只觉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胸口侵入。但体内凿齿灵力立生感应,妖兽的真元灵劲瞬间迎上那股力量,堵截、分解。最后唐柯摔到地面,却瞬间又弹身而起,只见有道身影已经越过长白八子朝扎克木等人掠去。   “咦?”   出手的人却是萧厉,他见万魔殿鬼卒久攻不下,又见唐柯这化身的狼人打乱了魔门进攻的节奏。这魔门宗主终忍不住出手,并赐了唐柯一脚。本来在萧厉的计算中,这一脚即使没要了唐柯的命,也务叫他躺下再动弹不得。   不料唐柯飞出落地后,却像没事人弹起,立时让萧厉大讶。   可他的心志早已不受任何外象影响,对唐柯计算的失误分毫没有影响他击杀扎克木几人的信心,哪怕这几人有安泽南这样的高手保护着。   而萧厉一动,其它随司离而来的宗师级高手自然不再保留。从白吉回来的罗艺,藏在暗处的严鸿,曾在龚天正手下吃足苦头的暗香阁柳盈花和沈如意纷纷出手。有他们的加入,长白八子立刻压力大增,先后给罗艺和柳盈花闯过了防线。   龚倩把这一切都看在眼中,却苦于没有通知安泽南应变之法。   这时,安泽南几人已经快要接近圣佛林大道。   而龚倩焦急的视线中,却又发现一道身影竟然横过圣佛林大道朝安泽南几人扑去,与萧厉数人形成合围之姿。   龚倩急得真跺脚,却偏是无计可施。突然,她却听到白兰的声音。   “泽南哥,在你们的背后和圣佛林大道正前方有敌突袭,要小心啊!”   龚倩讶然看向白兰,只见这女生也举着高倍望远镜,显然她把场中的变化亦看在眼中。只是白兰的示警声却并非在龚倩耳中响起,而是直接出现在她的脑海中,非常奇特。   再看白兰,她正整个人由里而外透出银色灵光。龚倩尚不知道,白兰体内的灵胎因眼前的危局再生变化,形成此后被称之为“心灵锁链”的传感系能力! 第二十六章 正邪对弈   从无线电对讲机失灵开始,安泽南便知道魔门的真正好手出击在既。当下更不敢托大,和墨白,白亦雪护着扎克木几人迅速向圣佛林大道推移。   正移动间,安泽南突然在脑海中听到白兰的示警声。他不及考虑白兰怎会有此能力,立时吼道:“小心前后两方,敌袭!”   安泽南三人正成品字形,墨白和白亦雪居未,闻言立刻转身,刚好捕捉到萧厉、罗艺和柳盈花扑过来的身影。   这三位魔门宗师中以萧厉最强,这补天派主收敛全身气息,本欲趁着混乱抢入安泽南三人的保护圈中杀人远遁。不料尚未挨近龙渊两名高手,却见他们突然转身警觉,心中大讶。   早在此之前,他们便已经预料到对方会以无线电这种通讯器材作为现场指挥之用。为此,天莲宗特地送来一批可以产生骚乱无线电波的设备。而在宗师级人手出手前便使用了该设备,本来一切如同预料般,因为失去了调度,由长白八子几人构成的外层防御圈被魔门攻了个措手不及。   萧厉想故伎重施,却不想安泽南几人似料敌在先般,竟然知机做出防御的姿态。   这本来是不可能的事,要知道为了不引起强如白亦雪这样的高手注意,萧厉不仅收敛气息,连速度也放慢了不少。在这混乱的人群中,要发现他踪迹的机率微乎其微。他自然不知道,这次却是白兰刚形成的能力立下的奇功。   见自己行踪败露,萧厉冷哼一声,身形加速,撞得周围人群往两边跌去,而他则挟无双气势朝白亦雪一掌印去。   萧厉很清楚,在场所有人当中,只余他有能力制住白亦雪的烟雨剑。若让这杰出剑手的剑法全展,以烟雨剑不畏群攻的特性,势必会把他们全部拖在当场,以致让扎克木几人从容逃逸现场。   见萧厉出手,罗艺和柳盈花立知其意。两人连招呼也不用打,颇有默契各以狠招强攻墨白。   白亦雪和墨白齐齐出手。   即使是在白天,从白亦雪怀中爆起的一团光雨仍然璀璨夺目。但这次,烟雨剑却无法像以前般如同烟花怒放,光雨只盛开少许,剑气便似受到无形的魔手束缚般,竟有施展不开的趋势。   白亦雪略一思索,便知道萧厉用上十方俱灭的奇功。   这补天派绝艺一展,天下万变不起。这其中,自然包括她烟雨剑的一切变化。   天地分阴阳,一物克一物。这十方俱灭,竟隐有克制烟雨剑之能,却是白亦雪之前所未预料到的。   另一边,墨白的压力却比白亦雪更剧。   墨白身为长白斋主,修为之高自不在话下,但和白亦雪比较却还有一段距离,只和功力未退前的罗艺在伯仲之间。如今罗艺功力大不如前,墨白本来可稳吃这魔道强人,却可惜他这一边还多出个柳盈花。   柳盈花在龚天正手下吃了苦头后,为振暗香阁声望,经过半年苦修,功力精进。她擅使名为“销魂夺魄”的玉质双环,以双环震荡产生的清音,配合她动作间充满暗示性的挑逗,以色艺入武的暗香阁绝学“绝色天香”一经展开,连墨白这种心坚志毅之辈都大感吃不消。   加上旁边罗艺的灭魂手助攻,墨白一人双剑,以心分二用的奇妙心法分使两套剑招也颇感吃力。   不过有他和白亦雪顶着魔门三名高手,安泽南带着扎克木几人已经来到圣佛林大道。眼见接应的几辆汽车在望,却有一道黑影横掠大道,手中青光闪烁,持奇剑朝安泽南斩来。   早在白兰未警,到他见得萧厉几人突破外防线攻来时,安泽南便在想从正前方来攻的会是谁。   要知魔门如今宗师级的人物中,修罗门丁恨已亡、天莲宗田无迹只堪比普通高手。而极意门的门主梅洵庭隐世不出,剩下的萧厉和柳盈花已经出手。思来想去,也只有一个司离。可以魔主的身份,绝不会参与这种伏击,至于金朴熙倒有这个资格,可安泽南有种直觉,如无必要,金朴熙并不愿和自己正面冲突。   这从上次补天派混迹在沙盗中抢夺扎克木可以看出,若当时架着安泽南的是金朴熙而非罗艺,以金朴熙对他武技的熟悉,安泽南连想逼开她亦不能,何况掷出一记雷霆战枪。   那么除了以上这些,从正前方来攻的又会是谁。   到这时这道身影持青光长剑斩下,安泽南大感意外,因为这青光之剑正是五形极意中的木之极意乙木剑! 《黄泉录》奇功篇有载:五形极意乙木剑,木属惧金。乙木阴柔,发育生物,生生不已。在天为风,在地成树,万物能依,故无定象,无死绝!   简单说来,木意主生。乙木剑的厉害处,便能够借敌之招生出各种变数,非常难缠。   而这显然是极意门某位高手攻来的乙木剑无形唯意,却只是使出了一半威力。可安泽南亦不敢小瞧,当下直接召来雷貘弧刃,划出一个半圆削往对方的青光长剑。   这极意门高手却是个七旬老翁,面白无须。见安泽南光刃削来,嘴角出逸出一道笑容,长剑去势不止。却在剑刃相击时,老者左手一带,竟拉出另一把乙木剑朝安泽南胸口刺去。   安泽南始终乙木剑果有变化万千之能,这一出手,立让自己置身险境。   值此生死关头,安泽南的心灵却一片宁静。他如有神助般,清楚地把握到自己无论如何变招,终会因乙木剑凭物而生的万千变数而应恨当场。可以说,乙木剑凭其千变万化之大能,却以有形之剑入无迹之境,任对手招数再奇妙百倍亦要头痛不已。   乙木剑以有形入无迹,实是武道奇技。然而乙木剑虽看似无迹可破,却仍有一个破绽,那就是使剑的人。   安泽南丝毫不去理会对方朝自己胸口扎来的青剑,另一把光刃朝这极意门高手腰间削去,一付两败俱伤的格局。   极意门高手可不想和安泽南玩命,同时心中暗赞安泽南竟不为外相所惑,在这瞬息万变的战场上找到了乙木剑唯一的破绽。   他哈哈一笑,改刺为荡,格开雷貘光刃。极意门高手脚尖一点,人后翻而起,同时两剑同扫,青光长剑骤然爆裂,射出万千牛毛细雨般的青丝朝扎克木几人漫射。   这一手声势比之前来得更加巨大,可安泽南却松了口气,知道自己已经捱过最危险的一刻。   见青丝漫天射来,安泽南一脚拄地,双臂旋摆。立时,他整个人如同陀螺般转起来,却见雷貘光刃荡出圈圈电环,把乙木剑所化青丝皆拨往一旁,竟是守了个滴水不漏。   青丝尽挡,安泽南眼瞳突然亮起一圈蓝芒,这是雷貘灵力蓄至极限的迹象。   他猛地停住身形,右臂却依惯性仍然扫出。雷貘灵力顿时脱臂飞出,形成一片巨大的雷光月牙朝着极意门的高手轰去。   雷光月牙斜飞而去,这极意门高手知道硬接不得,无奈只有放弃追击的念头。脚尖再点地面,人贴着月牙斜飞退后,让安泽南的杀招直上天际。   而抢得如此空隙,安泽南哪还不知机立走。扎克木几人也不用他吩咐,立刻连滚带爬地钻进汽车里。汽车早处于发动状态,一等扎克木几人上车,汽车立刻掉头,朝之前约定的地点驰去。   见扎克木几人安然逃去,萧厉眼中电光一闪,冷笑道:“小姐慢走,恕萧某不送了。”   他占着些许优势,双掌推出一堵气墙,逼得白亦雪持剑后退。   白亦雪脱出十方俱灭的作用范围,一身灵动又变得活泼起来。她虽看似被萧厉逼退,却往墨白的方向移去,手中烟雨剑顿时大放光彩,把柳盈花罩在其中。   去掉一个强敌,墨白压力大减。长白斋主双眼亮起神光,双剑如绞龙出海,使出精妙招式如同长江大河般往罗艺招呼。罗艺功力大跌,不敢硬接墨白剑招,又见萧厉一付罢手欲去的模样,虚晃一招便飞身后退。   叮!   漫天光雨中,白亦雪的烟雨剑轻轻点中柳盈花双环,发出一记脆响。   柳盈花粉脸一红,只觉细碎剑气透体而入,御无所御。大惊失色下,这暗香阁主一环脱手飞去朝白亦雪面门飞去,底下却脚尖一点,人往后移。   “还你。”白亦雪轻轻一笑,左手屈指轻弹,把柳盈花的玉环弹了回去。   柳盈花伸手一招,一圈。化去白亦雪的劲力,再把玉环套在手上。岂料,她后退的身形突然一震,终咳出一口鲜血,柳盈花的脸上现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原是白亦雪弹回的玉环上附着表里两重劲力,表面的劲力为柳盈花所化,附在玉环上的暗劲却延缓了片刻发动,顿时侵入柳盈花体内激射进其心脉。柳盈花不料白亦雪有此一着,顿时吃了暗亏。   柳盈花银牙暗咬,还想上前再拼,却见安泽南送扎克木几人离去后又折回。又有长白八子和妖变的唐柯亦退到几人身后,这股力量让柳盈花不敢轻视,只得救助般看往萧厉。   眼下司离不在,萧厉隐为众人之首,柳盈花自然以他马首是瞻。   这时,被安泽南逼退的极意门高手亦掠至萧厉旁边。从他和萧厉站在一起看来,安泽南心想恐怕这人便是极意门门主梅庭洵,否则岂会如此扎手,又有何资格立于萧厉之旁。   随着万魔殿鬼卒聚于这帮魔门强人身后,顿时,两方人马立成对峙之局。 第二十七章 另开新局   修长的双指拈起黑子落在棋盘之上,只见棋盘上黑子成围歼之姿,白子危矣。   司离看着桌上棋局,脸上挂着淡淡笑容。   耳中响起脚步声,他连头也不用回,便知道是小杰来了。   对于这个田无迹安排在自己身边负责起居饮食及其它琐碎事的青年,司离相当满意。这叫小杰的青年不仅身手了得,且为人机灵,做起事情来比田无迹更让司离放心。   这时听得脚步声,司离听出有异,淡淡问道:“小杰你的脚步声比平时要重上三分,可是让扎克木那小老头逃走了?”   司马肃杰来到距离司离三米的位置,精确得分毫不差。他低下头,视线不敢直视司离。   他平时相当自负,见过高人不少,却鲜有被他放在心上。唯独司离这魔门第一人给他无法看通看透之感,故与司离独处时,他格外小心。   司马肃杰甚至不知道魔主是否识穿自己身份,哪能不小心行事。   “司老猜得真准,萧宗主联合柳阁主、梅门主及各自门下人手,在制造混乱后出手,却仍为扎克木逃去。眼下萧宗主已经调配人手全力搜捕扎克木及其余党,只是……”   司马肃杰说到这欲言又止,却是司离接了下去。   “只是扎克木这帮人始终是地头蛇,恐怕我们这些外来者是找不到他们,小杰可是这么想?”   “司老明鉴。”   司离说罢,又露出侧耳倾听的表情,然后点点头。他从桌上另一边拿起白子,落在棋盘之上。这房间里只有他和司马肃杰二人,但司离此番动作落在旁人眼中,却似还有一个看不见的隐形人正和他对弈般,十分诡异。   白子落下,司离才继续说道:“据朴熙回报,此次和扎克木同来的除了安泽南这杰出高手外,尚有匠神之女、龙渊首席及长白精锐。这股力量虽威胁不到我们,却也不是在皇家广场那种开阔的地方能够尽数铲除。观萧兄放任他们离开,当是萧兄知道若要强行留下,我们将付出极大代价。可又不能对他们放任不管,小杰对此可有想法?”   司马肃杰皱眉深思,片刻后答道:“这两军对垒如同高手对招,若对手守得无懈可击,那我们只能卖个破绽,引对手主动进攻,再伺机反击。此法虽然冒险,却是于死局中重开新局的办法。小杰愚见,还望司老指点。”   司离听罢,哈哈大笑道:“小杰你这又哪会是什么愚见,此法和我心中所想正不合而谋。小杰再想想,我们有什么破绽可以卖给他们。”   司马肃杰脑海中立时闪过一人身影,正想开口回答。但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改口说道:“小杰不知。”   司离又下一子,淡淡道:“今日我们和华夏白道高手的剧烈冲突,扎克木等人应看在眼中。若无意外,这老头子当会向墨白等人问及我们身份,便会猜到玲珑是我们的人。若我和他们换个位置,要重开新局,最直接的方法莫过于向老国王证实我们的身份。小杰你可通知玉真,就着她安排一次给扎克木等人见着莫西卡的机会吧。”   点一点头,司马肃杰告辞退出房间。   大门合上时,他分明看到在司离的对面,那阴影之中有枯瘦的身影若隐若现。   司马肃杰心中奇怪,以司离的身份,为何会对一只阴灵奉为上宾?   房中,司离再拈白子落到棋盘中。本来已成死局的白子,却化解了黑子的攻势,且大有反击之姿。   司离不由叹道:“天眼大师果有预见未来之大能,否则如何能够以一子之差,化死为生。”   司马肃杰所看到的阴灵正是天眼,这大祭司在古庙白吉中以自身为祭唤醒了罗刹恶鬼,却因为碎蝶的出现致使他想借罗刹之手击杀安泽南的计划功亏一篑。尔后,罗刹被强制拘回地狱,地狱大门开启的波动引起司离的注意。在碎蝶走后,司离亲自来到白吉,并找到天眼并未消散的灵魂。   天眼的精神异力相当强大,这让他的肉身被罗刹吞食之后,灵魂却保存了下来。   司离把他带回钵罗耶伽,又以秘法将之留在人间。可天眼魂无所依,若长久如此,终因天地业力自然消散,天眼却似预知自己的未来,分毫不以为意。   眼下听得司离称赞,天眼一笑置之。他笑罢立起,说道:“我要走了。”   “大师要去哪里?”   “喀布巴,我已经见到,在那里我会得到新生的机会。”天眼仍然闭着眼睛,但给人的感觉却似望着远方。   “那我也不留大师,只是大师临走前,能否为本人预测吉凶。”   天眼低下头,似看着司离。这大祭司摇头说道:“你的未来不在这个世界中,请恕天眼无能为力。”   说罢,天眼身影由实至虚,消失不见。   司离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笑容:“天眼你太谦虚了,不在此世界正是本人最理想的未来。你既然已经预测到,又何来无能为力之谈。”   说罢,司离再落一子。顿时,棋局之上黑子又占上风,而这次,白子再无反击的机会!   此次游行,麦古斯公然和扎克木站在一起,他的府邸自然不能再回去。此次秘密落脚点的位置却是由扎克木亲自安排,他的家族在钵罗耶伽中根深蒂固,尽管目前家族失势,可作为钵罗耶伽的地头蛇,扎克木安排的地点即使是官方的力量也很难查及到,更何况是魔门这种外来者。   他们落榻于一片庄园之中,表面上看,这处地产属于国中某位富绅所有。这位富绅不仅和扎克木家族一点关系也没有,反而和扎克木政见不合的一些大臣有着微妙的关系。任谁想像力再丰富,若无像天眼般预测未来的大能,就连司离也不会想到扎克木等人会躲在此地。   在皇家广场边,正邪两道成对峙之姿。但双方谁也吃不下谁,最终和平散去。可谁都知道,经过这次试探性的交手,下次若再次相遇,必是你生我死之局。   庄园中,扎克木几人为游行失败唏嘘不已。这可谓和老国王最后的对话机会,却因为魔门的干预而宣告破产。   混乱之中,魔门高手尽出,奇功绝艺不断,让扎克木等人印象深刻。回到落脚处后,又见墨白等人回来,扎克木果如司离所料,向墨白几人打听萧厉等人的来历。   墨白之前不欲扎克木这等外绑之人被搅进华夏正邪斗争的漩涡中,因此对魔门来历避而不谈。但眼下钵罗耶伽形势分明,魔门已经占据主场优势,墨白要再藏藏掖掖,不仅扎克木等人会输得一败涂地,恐怕自己几人也别想重返华夏大地。   于是,墨白对扎克木据实相告,听得扎克木一方人人脸上无不变色。他们至此始知,钵罗耶伽招惹的是何样人物,更由此推知新妃玲珑必是魔门之人,否则在时间上无法如此巧合。   “这就难办了。”扎克木愁眉不展,他起先在淮南市中见安泽南几人身手了得,便想有他们保护自己便能回国安全行事。到后来又得墨白几人相助,连白色死神也要不了自己性命,更是信心大增。却不想,盘桓在钵罗耶伽内的竟是足以和安泽南一方抗衡的势力,再加上朝中奸臣得势,扎克木一方可说处于挨打的局面。   当然,他们也有考虑过,若形势到了危急关头,但只能实施政变,以此来阻止老国王的核武计划。这并非不可能,扎克木和麦古斯和军方都有密切关系,加上核武计划不得人心,说动几位将军起事亦并非难事。   但这只能作为最终手段,不到万不得以,扎克木并不希望以如此激烈的手段行事。   他只能求助般看向墨白,希望凭借他们对魔门的熟悉程度来制定可行的计划。   只是扎克木提出这个要求后,墨白沉吟片刻后却说道:“这次游行的失败非战之罪,而混乱中我们得以全身而退,还多亏了龚小姐想到了防御之法。尽管后来我们的指挥系统被魔门破坏,但龚小姐的内外防御之法仍保得扎克木先生几人的安全。为此我在想,不若由龚小姐来制定接下来的行动计划,或许能给魔门一个惊喜。”   墨白的话立时让众人的眼光投向龚倩,龚倩也不回避众人眼光,反而朗声说道:“我也刚好有一两点想法,如此正好说与各位参详。”   “那小姐但说无妨。”扎克木说道。   龚倩点了点头,说道:“各位都应该知道,眼下形势对我方极为不利。魔门得势,若我们以常规手段,根本在他们手里讨不到丝毫好处。因此,若无非常之法,我们必输无疑。”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魔门之所以得势,无非先在国王身旁先安插了一个妃子。这女人若出身魔门,自有一套取悦男人的方法,老国王怕是女色当前,溺不能返,因而对她甚或背后的魔门言听计从。”龚倩侃侃而谈,条理分明,把自己的想法一一道出:“然而,观钵罗耶伽能在区区几十年前经济腾飞,从周边众国脱颖而出,当知老国王并非无能之辈,只是一时被美色迷了双眼。若让他看清新妃面目,当知如何取舍。说到底,魔门的势来自于国王的支持,若国王倒戈相向,魔门还有何势可依?”   众人听罢,纷纷点头表示同意。龚倩这番话正是切中了要点,亦是目前向魔门扳回一城的奇招。   只是扎克木几人中,麦古斯持重问道:“小姐这方法确实可行,却需要两个条件。一个是晋见国王;二则是证实妖妃为魔门中人。这第一个条件倒也不难,只是这第二个,恐怕老国王不会因为寥寥数言便相信我们的话。”   “这事可包在我身上。”墨白接过话说道:“只要妖妃在场,我自然能够让她现形。你们想想看,要是老国王心目中的柔弱女神,突然动刀动枪起来会是什么样一付光景。”   墨白此言并非没有道理,要知道即使这妖妃玲珑掩饰得再好,但若性命交关之际,又怎会乖乖束手就擒。   扎克木听罢,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可他却看到安泽南沉默不语,于是问道:“安小哥可是有其它想法?”   安泽南闻言抬头看向扎克木,点头道:“有是有,却不是关于这个计划。我是想扎克木先生能否为我详细讲解喀布巴山谷的历史,特别是三藏进山镇住妖邪的那一段。”   扎克木不由大奇,怎么安泽南突然对喀布巴山谷感兴趣了? 第二十八章 碑画之谜   是日黄昏,安泽南出现在巴尼亚大街的尽头。他从身后的国家博物馆里出来,刚拜访了扎克木的好友,皇家御用学士考古学家莫桑教授。   漫步在大街上,安泽南清楚感受到这个古老的城市充斥着浓郁的危机感。那来自于早上的游行失败,来自于一队队巡逻的士兵,还有每个行人那张全无笑容的脸。   钵罗耶伽整个国家只相当于华夏一个省会城市般大小,像这样的小国想要发展核武并不是国民所乐见。老国王的决策本来已经有违民心,而今天游行发生的冲突,则把国会与人民之间的矛盾推至最高点。   然而安泽南更清楚,一切的根源非是来自核武,而是源自魔门。   司离的目的,绝对不是什么核武器!   通过下午的拜访,安泽南已经肯定了自己这个想法。在最初,他也以为魔门打的是这种大规模杀伤武器的主意,然而核武器又岂是某个势力或组织所能够掌握得了,那是国家才能掌握的军事力量。即使是魔门,也没有掌握核武的资格。   而随着魔门开采喀布巴山谷的动向,再加上这个幽灵山谷过往的传说,都让安泽南觉得司离的目的并非核武,而是以核武为幌子,着重点却是这个曾经有亡灵深渊之名的山谷禁地上。   于是,他才向扎克木请求了解喀布巴山谷历史。而通过扎克木,他来到国家博物馆,并和莫桑教授谈了一个下午。   作为钵罗耶伽最出色的考古专家,莫桑教授对于喀布巴山谷这个禁地也颇有研究。在十年前,他曾组织过一只考古队进入喀布巴山谷,并出土了一批文物,证实了在千多年甚至更早之前,这个山谷中确有国家存在过的痕迹。   当然,安泽南关心的并非这些。他比较在意的是东土高僧三藏只身入山,并镇住山谷万千怨灵的传说。   对于这个传说,莫桑的原话是:“关于是否有幽灵存在过一事,现在无从考证。可大唐高僧三藏却确实途经钵罗耶伽,并进入过喀布巴山谷。”   考古需要证据支持,莫桑也知道口说无凭的道理。事实上,他带安泽南参观了一组石碑。   石碑通常都刻以文字,用来记录某地某事。但莫桑让安泽南参观的这批石碑,上面刻的并非文字,而是一付付图画。   据莫桑说,这批石碑和喀布巴山谷中小国的文物是同时出土。所不同者是两者时间和地点,经过考证,莫桑已经证实这批石碑属于公元639年左右的产物,时间上恰好是当时唐代贞观十三年期间。   碑画共有五幅,在莫桑调整了观赏顺序后,安泽南看到了一个无声的故事。   第一幅碑画用大片浓郁的黑色表现出阴沉的环境,又以漏白的手法刻画出许多狰狞的脸孔,只是看上一眼,便让人觉得如同置身于恶灵呼啸的地狱之中。那种不寒而栗的心悸感,透过碑画穿越千年的时空,清晰地传达给每一位观赏者。   而从第二幅开始,则是表现有骑着白马的和尚自日出的方向而来,这东土高僧来到钵罗耶伽后布道授法。在第三幅更有高僧独自走进一处险恶山谷的图案,至第五幅止,到是高僧自谷中归来,又踏上西去之途。   这组碑画用色浓烈,画风简洁,人物生动,与华夏古时画风对比强烈。但它却忠实记录了三藏东来,只身伏魔的故事。   莫桑指出,古时人民愚昧,这碑画上虽以画面表现出亡灵乱舞。但对于古人而言,魔怪的象征意义有许多种,其中包括猛兽,疾病等不一而足,所以无法单凭碑画就证实喀布巴确实有亡灵为祸。   但三藏法师的身份却是可以考评的,由于碑画的画风比较写实。画面里东土和尚的服饰、样貌皆与华夏出土文物中,对于其时三藏法师的描述一般无二。再加上钵罗耶伽中尚有其它文物证明三藏曾经拜访这座古城,由此可证碑画中这东土和尚的身份确是高僧三藏。   莫桑同时指出,这组碑画在表现三藏法师曾经进入喀布巴山谷的同时,亦留下一个不解之谜。   安泽南虚心请教,莫桑教授让他仔细观察第三和第四幅碑画。   这两幅碑画背景人物相同,所不同者,在于三藏前行的方向,分别是一进一出。而在第三幅碑画上,三藏法师右手持降魔杵,左手托着佛钵走进山谷;然而第四幅碑画里,法师自山谷中归来,降魔杵犹在,却唯独少了左手佛钵。   “显然,这佛钵无论基于什么原因,但确实是为三藏法师留在了喀布巴山谷里。然而当年的考古开采中,我们曾经找到了最后一代国王的遗骨,却独有这佛钵不知所踪,却不知道法师将之留在了何处。”   安泽南尚记得莫桑说起这事时脸上唏嘘不已的表情,自然是这痴迷于考古的教授对于无法找到三藏佛钵感到无比遗憾。   而综合以上种种迹象,安泽南有理由相信,司离的目的恐怕不是喀布巴传说中万千恶灵,便是为了寻找这已成千古之谜的三藏佛钵身上。但无论哪一种,安泽南均不知道其对司离的作用为何,就正如他不知道,司离为何要从黄泉中带出召魂幡一般。   正行走间,安泽南忽听到喧闹之声。抬头看去,却是和巴尼亚大街交界的阿利法大道涌出一队军警。军警吹着哨子,打着手势让两边行人及车辆回避。片刻后,有盛装的马车从阿利法大道拐入巴尼亚街。   马车上有狮子和盾的图案,那是钵罗耶伽皇室的标志,却不知车中是皇室中哪位成员。安泽南好奇看去,马车缓缓开过。虽然车窗上遮有薄纱,但以安泽南的目力,区区薄纱形同虚设。   于是,安泽南看到一个绝色女子。   车中女子似有感应,几乎在同时朝安泽南看来。隔着薄纱,安泽南和她对视一眼,然后转身拐进巴尼亚街的巷道里。如此左弯右拐,确定没有人跟踪后,安泽南走上另一条街道,才放缓了脚步。   他几可肯定,方才车中之人必是国王新妃玉真。   就在两人对视的瞬间,安泽南分明在她眼中见到粉芒掠过,那是运行某种功法的现象。且从她对安泽南生出感应的时间上判断,此女一身修为也晋宗师级境界,却不知道出身魔门哪派。   他回到庄园时已是夜幕低垂,和墨白几人讨论了一阵碑画之谜后,麦古斯带着一个年纪相若的男子勿勿来报,说是找到了和老国王见面的机会。   原来今天黄昏,新妃玉真亲自到城内最大的酒店海伦预定了明晚的酒席和房间。海伦大酒店位于加纳河畔,到了晚间,加纳河畔灯火通明,远远看去便如天上银河落到凡间,景色自是美不胜收。   也只有玉真这宠妃才能预定到明晚的酒席,否则来的即使是皇室重臣,也只能依海伦的规矩办事。   麦古斯给众人介绍旁边的男子,这叫奥都的男子原是麦古斯的表亲,是海伦酒店其中一名经理。麦古斯正是由他处得知明晚老国王将和玲珑在酒店共进晚餐的消息,而其后国王更会留在酒店中过夜。   麦古斯觉得这是天赐良机,于是让奥都安排另一套房间,这套房间便在国王的隔壁。到时,众人便有机会直接和国王见面,进而揭破妖妃的真面目。   于是此事便这么定下,至于具体的细节则需要大家再参详研究。   云南。   战无极如同标枪般立于自家大宅门口,他仰望长空,观白云随风流转,心中感慨万千。   他想自已加入龙渊多年,立功无数。却怎么也没想到,今日竟然会被当成魔门内应,世事之无常不过如此。   但战无极也庆幸自己有姬夏末、庞天涯这些知交好友。此次事件里,多亏有他们的周旋,龙王终于答应给战无极一个当面对质的机会。   昨晚他接到通知,今天将有龙渊成员护送他回京都。本来以战老爷子的脾气,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自己儿子受此委屈,更别说让儿子孤身返回京都。但为了避免引起更大的误会,同时不浪费了姬庞二人的苦心,战无极还是打消了父亲的主意。   不消片刻,有黑色轿车开至战家大宅前。车上下来四名身着黑服的男子,在他们出示证件后,战无极确定了他们龙渊成员的身份。   在老父的目光中,战无极告别家人,随龙渊成员坐上汽车。汽车朝昆明方向行驶,战无极知道他们将在昆明搭乘直达京都的飞机,然后迎接他的,将是有生以为最大的一次考验。   战无极看着窗外如洗长空,心中无惊无惧。他相信以商良海的智慧,只要当场对质,龙王必能看出其中端倪。怕只怕,在这个过程中,魔门会用尽手段,以此从龙渊内部进行分化,以达到瓦解龙渊的目的。   沉思间,战无极心中警兆忽生。   四名龙渊成员,其中两人突然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击杀同伴。变故来得如此之快,快得连战无极反应的时间也欠奉。   汽车在公路上打滑侧翻,战无极和剩下两名成员从车子里钻出来。其中一人立刻转身飞逃,另一人却缠住战无极。以战无极的身手,自然不会轻易为其所伤,但等他擒下这名成员时,另一人却已经远去不见。   战无极惊怒交集,提着这名成员衣领怒问:“你们这是干什么?”   这人哈哈大笑道:“战无极,你畏罪袭杀同僚,这叛徒的身份如今是水洗不清。你就等着接龙渊的追缉令吧!”   说罢,这混进龙渊的魔门中人便突然咬舌自尽。战无极无力放开手中尸体,看着汽车上其余两具尸首,脑海中一片空白。   世界虽大,可哪里还有他战无极的容身之所? 第二十九章 枪法大成   京都太华山。   时值寒冬,太华山上白雪皑皑,霜华满地。   而座落在山中的龙渊总部,似乎受天气所染,也笼罩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寒意。   议会厅中,商良海看着缺了四席的座位,心中唏嘘不已。   龙渊十席高手,如今白亦雪与墨白人在异邦,姬夏末护起保护安氏首脑之责。至于战无极,一想到这云南战家的长子,龙王便大感头痛。   在不久前,便有冼月白指出战无极是魔门内应。而在姬夏末和庞天涯身后两大门阀的力保下,商良海给予战无极一个返回龙渊,并与冼月白当面对质的机会。   然而就在今天,他收到了从云南传回的捷报,让他惊怒不已。   战无极竟然击杀了三名护送成员,只有一人逃出云南并把消息传了回来。   这让商良海痛心不已,云南战家声望虽不及四大门阀,可也是当地的名门望族。战无极更是年少有为,以二五之龄便挤身龙渊十席高手之列。若非出了个安泽南,他在年青一代中的评价仅在白亦雪之下,连姬庞两家的后起之秀都要屈居其后。   可眼下,这个前途无可限量的青年竟然会是魔门内应。商良海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但之前他调来从大理来往昆明的公路视频记录,确实看到了战无极向龙渊队员出手的画画。这段视频加上之前队员报告,战无极正所谓铁证如山,因此,商良海现在面临一个两难的决定。   冼月白出身净思居林,商良海之前给战无极一个对质机会,已经引起三圣地的不满。毕竟,这等同于质疑冼月白的话。而现在,战无极不仅放弃这个机会,还击杀了三名龙渊成员,以冼月白为首,三圣地在龙渊的代表要求商良海立刻对战无极下达追缉令。   追缉令一下,等若战无极将被龙渊视为敌人。若战无极反抗,龙渊任何成员可以将之击杀。而同为三圣地出身的黄宁石及道信和尚更向龙王提出,希望亲自缉拿战无极的要求。这两人无论功力经验均在战无极之上,若他们出马,恐怕战无极绝无幸理。   然而和三圣地持相反的意见,远在准南市的姬夏末联同庞天涯却向商良海提出彻查此事的请求。说到底,和战无极交好的他们,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他会背叛龙渊。   于是,龙渊内部渐渐演化成两个阵营。而因为在战无极一事上的意见不合,龙渊以往一些矛盾开始被激化,这是商良海所不愿意见到的事实。   此刻会议厅中,以冼月白为首的三圣地高手坐于右席。左席坐着的却是庞天涯,以及暂替姬夏未出席会议的姬家代表。双方泾渭分明,方才已经进行过一次激烈的讨论,但却没有定见,眼下正需要龙王做最终的决定。   商良海闭上眼睛,思索良久后,始轻叹一声道:“无论如何,战无极背叛龙渊的表面证据充足。虽然我也不相信他会是这样的人,但也只能麻烦黄兄几人把此子带回龙渊审问。”   龙王此话一出,黄宁石和道信和尚皆点头称是。   庞天涯气得俊脸通红,他一掌拍在会议桌上,冷哼声中,这年青高手拂袖而去。   商良海心中暗叹,知道这一决定势必让龙渊内部出现分化现象。可他不得不如此决定,否则怎么向其它人交待。只是,龙王心中另有计较。   云南。   战无极在山道疾行,白天公路骤变后,他迅速远离现场。在离开时,他发现有可疑的路人正监视着他。于是他也不走大路,直接钻入山林中。   此前,他悄悄返回战家大宅。在宅子前,战无极发现了几处魔门暗哨,显然魔门奸计得逞后,希望把他留在云南,好让龙渊得不到正确的消息,从而陷入内哄的局面。而留守战家,正是要等着战无极自投罗网。   战无极暗想,眼下龙渊恐怕已经得到消息。就算没魔门出现,自己留在家中,只会引得战家和龙渊反目,这绝对不会是一件好事。   于是他牙一咬,当下掉头便走。   如今,战无极是有家归不得,他又能去哪里。   思来想去,战无极还是决定回龙渊。即使回去后会被刀剑加身,他也顾不得许多。魔门内应这个罪名,他背不起,云南战家更不能平白沾上这个污点。   从大理至昆明只有一条国道,不用想也知道,眼下整条国道势必受到魔门的监视。若战无极大摇大摆从国道离开,怕没到昆明就被魔门高手缠上。   于是战无极钻入山林中,希望借林道的掩护到达昆明,昆明交通发达,远非大理可比,到时要打要逃都方便许多。且大城市里,魔门不敢明目张胆的截击,换言之,只要战无极进入昆明,便有希望离开云南。   所以最危险之处,莫过于由大理至昆明的这一段路途!   夜色降临,山林内昏暗不可视物。战无极却借着月光,林内景物无一遗漏地出现在他的眼中。   白天的变故确实对他打击很大,甚至生出天地不容之感。但直到他抛开一切决定只身返回龙渊时,他突然感到一切的磨难和厄运都是修行路上的考验,至此心中再无障碍,逆境和困难反而激发出他的斗志。   或许连战无极都不知道,只要他离开云南,战无极将不是以前的战无极。   而在云南的磨难和考验,将让他迎来蜕变的机会。   正疾行间,战无极却突然停下。   前方的林子太安静了,风迎面而来,战无极却连一声鸟叫也没听到。如此明显的埋伏,落在战无极眼中显得那么的拙劣。   不过他也很佩服魔门的应变速度,要知道他离开战宅后,还故意以种种手段布置出前往天龙寺求援的假象。本来希望把魔门引往天龙寺,但现在看来,这个计划失败了。   战无极毫无失败的挫折感,得得失失在连番剧变后,在他心中已经变得极淡。   他从大衣内侧取出三截枪身,再一一装上。当黑牙在手,战无极心中涌出和这长枪血肉相连之感。   天下之大,唯有手中之枪永不会背叛他。一枪在手,他战无极便等若拥有整个世界。   一念至此,战无极心中涌起豪情,决定无论如何也要闯过魔门的封锁线。   他嘴角逸出动人笑容,一声低沉的啸声,便这么自他嘴中发出。由低而高,扶摇直上,直震得林中飞鸟四起,转瞬远去。   战无极只觉畅快无比,便扛着长枪,大步朝前方密林走去。   密林里立刻涌出二十来道人影,居中的正是修罗门少主丁忌,而在他身后的依然是丁家两兄弟。他们通过严密布控,把握到战无极从这段山路而来,便提前一步进入林中埋伏。   丁忌本打算等战无极进入林中后,由他和丁家兄弟为主力,其它修罗门人协助攻击,一举拿下战无极这年轻高手。   却不料战无极比他预料中高明,先识破了他们的埋伏,又故意发出啸声,毫不在意地暴露自己的位置,似在嘲弄修罗门的无能。若丁忌再埋伏不出,便如同那掩耳盗铃之人,实是笑话一个。   战无极只是一声长啸,便让修罗门变主动为被动。如今人虽全数涌出,声势不小,却有种被人逼出来,灰头灰脸的感觉,实让丁忌脸上无光。   再看战无极,他和修罗门之间的距离恰好是一段小山坡。战无极从坡上缓缓走来,肩扛长枪,满脸不在乎的表情让他平添一份豪勇之姿。   他突然停下,位置刚好是山坡的最高点,予人一种高深莫测之感。   丁忌心中生出挫败之感,全因他无法看破战无极此刻心中所想。连他要打要逃都不知道,这场仗还如何打。   可他身为少门主,自然不可如此窝囊。   丁忌强提精神,踏前一步。   “若我和战兄换个位置,就不会像战兄般轻松。或许战兄不知,事实上,我已经布置了足够让战兄埋骨于此的力量,不知道丁某这样说,战兄还能够轻松得起来吗?”   战无极听罢,晒道:“我这般轻松,非是轻视你们修罗门,而是战某除了这条性命之外再无它物可失。哪像丁兄般身娇肉贵,万不得以绝不以身涉险,否则丁兄早像此前一般只身拦截战某,又何用像现在般摆出如此大的排场来欢迎我?”   丁忌立觉语塞,确实如战无极所言,自从上一次他低估战无极的能耐,打算以一人之力拦下他却以失败告终后,这事在丁忌心中已经有了阴影。所以今天他得到情报后,再无冒险拦截,而是集结最大的力量希望把战无极一举拿下。   现在被战无极说出来,丁忌立觉脸上无光。他刚想反驳,却听战无极哈哈大笑起来。   “丁兄贵为门主,眼下又有绝对力量扑杀战某。却不知道在此之前,丁兄敢否与本人一战,也好让我见识下修罗门的绝艺!”   丁忌听完,心中暗骂。他当着众门人的脸,能说个“不”字么。   于是,他表面冷笑一声,作了个手势道:“战兄请赐教!”   战无极看着修罗门人,包括丁家兄弟退出数米,让出空地给予他和丁忌交手。他心中暗喜,若让修罗门一涌而上,他绝无幸理。可现在,丁忌亲自出手,最理想莫过于击杀这少门主。到时群龙无首,战无极自可趁乱逃逸。   只是他也知道,丁忌亦非弱手。事到如今,他只有抛开一切,成败不计,方有希望从修罗门的包围下逃生。   想到这,战无极仰望天上明月,借由连番为魔门陷害之事生出悲愤之心。   一声长啸,战无极轻拍长枪,弓身朝丁忌扑去。同时,肩头一挑,长枪弹起,战无极手持长枪,向丁忌一枪刺出。   丁忌看得头皮发炸。   落在他眼中,战无极先是突然迸发强大气势。然后从弓身、前扑到长枪刺出,整个过程浑然天成,如同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毫无破绽可寻。   更要命的是战无极这枪刺来的角度不断变化,恰好是与山坡的斜度平行。借由长枪刺出的弧度,战无极成功和周围环境融为一体。而丁忌则成为多余般的存在,这让他生出为天地所排斥的不妙感觉。   这一刻,丁忌终于知道,战无极的枪法已由武入道,晋入大成之境! 第三十章 瓮中之鳖(一)   战无极借之前为魔门连番陷害生出悲愤之情,再凭借山坡独特的地理环境挟怒出手,使出自出道以来最为完美的一枪。   这一枪,气势凝聚无匹,角度妙若天成。最可贵处,是枪势中挟带着战无极的怒意。这股怒意是如此明显,仿佛将之“写”出来般清晰,让对手清楚无遗地从枪势中感知到战无极的所思所想。   枪未至,敌胆先寒。   作为战无极的对手,丁忌感受最为明显。   战无极这枪刺来,丁忌感受他被陷害的悲愤,以及击杀自己的决心。而战无极最可怕处,便是把这份决心传递到丁忌心中,那比什么杀招都可怕。   换过次一次的高手,恐怕现在已经充械投降。但丁忌自幼精修,心志远比常人坚毅。他虽为战无枪这一枪而动容,脸上却不露声色。同时运转体内灵力,朝前大踏一步,右手肌肉暴涨,丁忌朝着长枪来势轰出一拳。   如果不是战无极攻来位置十分特殊,丁忌大可先避其锋,再以缠斗磨消战无极的斗志信心,最后一举擒敌。可战无极借坡度与枪势融为一体,气势无双。丁忌若退,战无极居高临下,届时枪势展开,丁忌要想扳回局面便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所以他是不能退,否则无论如何,丁忌也不想硬接战无极这威若天神的一枪。   叮—   拳头正中枪锋。   丁忌一愣,他绝没想到,战无极这看似凌厉的一枪竟如此易挡。然而下一刻,他大呼上当。   原和上次一般,丁忌命中战无极枪锋后,却发现对方枪势空荡,毫无着力点可言,俨然又是一出空城计。   战无极哈哈大笑:“丁兄竟然连犯两次相同的错误,可笑可笑!”   同样是空城计,但先后两次却有差别。上次战无极灵力告竭,不得以纯以枪势惑敌骗了丁忌一招,却受了内伤。然而这次,战无极灵力处于全盛状态,虽以虚招骗丁忌老拳落空,却有余力御开对手灵劲,其高下不可同日而语。   长枪如同变戏法般,突然被战无极收于腰后。战无极毫无保留朝丁忌扑至,后者却不知道他下一枪将从哪个方向放出,再次生出挫败之感。   先是虚招骗丁忌一拳落空,挫其锐气;又用无定式让丁忌不知接下来要如何招架,让这修罗门主信心再跌。营造出如此有利形势,战无极哪会不趁机利用。   便在两人即将撞上之际,战无极一声长啸。长枪由无变有,由战无极右边腰眼刺出,瞬间爆出万千枪影,繁复如同盛放的鲜花,看得让人眼花缭乱。   此一式,正是瞬狱枪中的暴雨式!   枪出如暴雨,战无极气势再增,形相威猛有若天神,枪枪朝丁忌的要害招呼。瞬间,丁忌已落绝对下风。   丁家兄弟在旁看得焦急不已,若场中是普通修罗门人,他二人自可不顾一切出手夹击战无极。可恨战无极的对手是丁忌这个少门主,之前又被战无极的话套住,丁家兄弟若出手,等于扇丁忌的耳光,这事要传出去,修罗门以后还有何颜面立足六道。 八_零_电_子_书 _w_w _w_ .t _x_t_ 0 _2. _ c_o_m   激战中,丁忌冷哼一声,使出精妙的招式。如同鬼手般的手臂一肘撞在战无极的长枪中段,将之荡开后顺势抓向战无极左边肩膀。若被他抓实,恐怕战无极一条胳膊就要废了。   丁家兄弟看得大声叫好,丁忌却是有苦自知。   战无极的暴雨式何其迅疾威凌,他虽成功抢入战无极的枪势之中,却同时手臂被长枪刺中数下。只是北冥鬼手运转之际,手臂如同铁铸,分毫不惧刀兵,否则丁忌现在一条手臂估计提也提不起来了。   但就算如此,战无枪的灵劲却货真价实地透体而入,只是为丁忌强以自身灵劲压下,但自己一条胳膊却微微有些发麻。   丁忌这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若他中规中矩陪战无极打下去,便如同陷入蛛网的猎物,即使不被战无极杀死,也得活活累死。所以他才兵行险着,希望可以打破这个局面。   然而战无极见他抓来,不惊反笑。他也不躲闪,就这么原地一个急旋,长枪以他腰身为轴转了一圈,自下往上斜挑丁忌手掌。   丁忌不防他有此怪招,这一爪再捉不下去,否则就是活生生送上门让人喂招了。   修罗少门冷哼声中,改抓为拍,荡开战无极长枪。同时借力后移,希望拉开距离重旗鼓。   但战无极哪肯放过丁忌,眼下他占尽优势,正是突围良机。   见丁忌后退,他立刻衔尾追上。大喝一声,长枪激电刺出。   这一枪全无变化,拼的是速度和气势,正是瞬狱枪中的惊雷击。   丁忌犹豫了。   之前战无极便是用这招骗了他一回,现在战无极又是一招惊雷击攻来,丁忌已经摸不清虚实。   高手相争,只争一线。   丁忌这一犹豫,出手便慢了半分。而战无极气机交感下,立时枪势暴涨。整把黑牙长枪似会放光般,枪尖荡出蒙蒙光晕,却是战无极全力出手。   当丁忌知道这回不是空城计时,却已经太迟了。   凝聚了战无极全心全灵的一枪,让丁忌生出兵危战凶之感。他强提精神,暴喝声中朝战无极枪尖轰去。   眼看拳头和枪尖就要相触,战无极的长枪如同游鱼般打横滑开半寸,和丁忌拳头错晃开去,势如破竹地刺向丁忌咽喉。   丁忌立时魂飞魄散。   不过他也算是了得,值此生死关头,他整个人猛然打侧横移,堪堪擦过枪尖。但战无极一声长笑,战枪改刺为扫,横扫在丁忌胸口。   丁忌立时惨呼,整个人抛跌飞起,鲜血狂吐。   见少门主受伤,丁家兄弟同时暴喝朝战无极扑了过去。   战无极长枪先是一收,再猛然爆开,同样一招暴雨式把丁家兄弟笼罩在其中。他挟初胜气势,长枪刺出声势夺人,而丁家兄弟心系自己小侄,根本无心恋战。   几个回合后,被战无极以长枪分别点中两人手腕。丁家兄弟攻势一窒,战无极人随枪走,就这么冲出两人的包围圈。   至于其它修罗门人,本来就比战无极要逊色数筹,又见他连败门主和丁家兄弟,哪个敢螳臂当车,纷纷虚应了事。   不过数击,在丁家兄弟尚未扑至之前,战无极挑开几名修罗门人,从容逸走。   丁邪丁恶两兄弟面面相觑,他们哪想得到战无极进步如此之快,不过短短数天便再有精进,以致他们处处低估,才让战无极轻易突围。   战无极提枪狂奔数里,摸黑进入昆明市后,终坚持不住跪倒在地。   他激斗连场,体内灵力消耗飞快,兼之身上各受了几处不轻不重的内伤,几欲让他找个地方倒头便睡。可如果他不趁机连夜离开云南,迟些恐怕再生变故,那时就得不偿失。   于是战无极强打精神,把战枪拆开收起后,朝着昆明汽车站走去。   同样是深夜,安泽南人在海伦酒店的一间豪华套房内。今晚和他一起来的还有扎克木、墨白和白亦雪。龚倩几人留在庄园之中,而长白八子则乔装成酒店侍应,留在门外接应。   就在他们的隔壁,便是新妃玉真昨天预定的房间。今晚,她和老国王吃完晚餐后,会留在此房中过夜。而到时,亦是扎克木直接和老国王莫西卡见面的机会。   为了顺利见到国王,扎克木甚至让人提前把两个房间打通,又装上伪墙。只要机会一到,他们只要移开伪墙,便能够绕过门外守卫直接进入国王房间。   不出安泽南几人意料,这次负责保护国王的守卫中混进了魔门高手。这些人神光内敛,一行一坐皆具特色,绝瞒不过安泽南几人的眼睛。但这些普通高手还没把他们放在眼中,到时若起变故,安泽南一行也有把握护着扎克木安全离去。   唯一可称为真正高手的,只有那叫玉真的妃子。安泽南曾在昨天和她打过一个照面,深信她已晋宗师级的高手层次。有她一人,足可尽抵外头那些次级高手。   所以安泽南几人的难题是,他们必须在玉真放松警惕的时候出现。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最有可能逼玉真显露身手,否则以一个宗师级的高手,若蓄意隐瞒实力,有很大的机会成功。   然而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连扎克木也只能说一句“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如此到了快12点的时候,走廊外传来脚步声,跟着莫西卡的大笑随着响起。众人立时眼睛一亮,知道正主儿来了。   为了监视隔壁房间的动静,扎克木早让人在国王房间里安装了针孔摄像头。   一见老国王来到,扎克木立刻打开电脑,启动摄像头。   只见画面中,国王莫西卡带着玉真推门而入。两人在房中嘻笑打闹,形如热恋中的男女。如此过了片刻,莫西卡在玉真有意无意的挑逗中,分明欲火中烧。强行把这娇艳的妃子抱到床上,莫西卡自己脱去外衣,便扑至床上要和玉真行云雨之事。   白亦雪终是女子,又有安泽南这心障,眼下见男女欢好,心中泛起羞意,别脸不再看电脑里的画面。   “现在是时候了吧。”扎克木搓着手掌道。   确实,无论是谁,在行房之时正是警惕最低的时候。但为防有变,墨白老成持重,耐心让扎克木再等些时候。   看电脑里的画面,玉真变换着各种姿态取悦国王,让莫西卡兴奋不已。安泽南隐觉不妥,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喝道:“不好,这女人肯定对国王做了什么手脚。你们不觉得,老国王太兴奋了些吗?一个老人如此兴奋,很容易会出事的!”   墨白亦脸色大变,断喝道:“走!”   国王房间内,全然一付香艳的画面。玉真一丝不挂地坐在国王身上,扭动着动人肉体取悦着老国王。突然,房间右侧的墙面轰然移开,然后一道冷电朝她直射而来,却是墨白的墨子古剑! 第三十一章 瓮中之鳖(二)   埋伏在隔房之时,为避免引起魔门高手注意,安泽南几人皆小心收敛自身气息。故直到墨白自伪墙后一剑激射,新妃玉真方才发觉。   新妃全名为单玉真,出身魔门暗香阁,是四长老之首,同时亦是阁主柳盈花的师妹。   早在之前,她便奉魔主司离之命来到钵罗耶伽。在故意制造的机会中,她和老国王莫西卡顺利见面。   暗香阁媚术无双,而到了单玉真或柳盈花这种层次的高手,其无双媚术早不着痕迹。其一言一行无不将女子魅力发挥到淋漓尽致,莫西卡又岂能免俗。不过数日接触,便不可自拔地爱上单玉真。于是,这魔门妖女摇身一变,成为了国王宠妃。   之后,单玉真使出浑身解数来取悦老国王,又利用莫西卡未灭的雄心施展核武计划,一步一步将之导向司离所希望的方向。   而在昨日,她得司离授意,要故意卖个破绽给扎克木一方,才有了今天光临海伦酒店之举。   之前她虽没有察觉到墨白几人的气息,可现在见这长白斋主一剑刺来,单玉真虽惊不乱,尚有余暇向墨白展露一个妖媚的姿势。若换常人,怕看得血脉贲张。   但长白剑斋脱胎于战国墨家,墨子思想讲求律已修身,心志之凝练远非常人可比。墨白不为所动,古剑循着一道优美的弧线朝那魔门妖女投去。   单玉真心中暗惊,她方才施展出暗香阁的顶尖媚术,纯以肉体的微妙动作挑逗男性最原始本能。却不想墨白剑法丝毫不乱,而落在单玉真眼中,墨白看似简单刺来的一剑,其中却大有学问。   出自尽墨剑典天志一章的剑法,遵循着墨子思想的精义。所谓天志,原义为天志明鬼,这是墨子思想的一大特点。墨家坚信鬼神其有,认为众生若有违天意,便要接受苍天之罚。   而演变成剑法后,墨白刺出的剑便代表着天之意。若对手不应招弃降,那么暗布在古剑周身的剑气便会伺机而动,给对手予天罚。   换言之,长白剑斋的剑法属于后发制人。若眼力高明如司离者,自可看出墨白这一剑中的种种后着。然而单玉真比之司离相去甚远,她看墨白一剑刺至,自不会乖乖受擒。   银铃般的笑声中,单玉真按着老国王的肩膀猛然从床上弹起。她双手一推,便把老国王朝着墨白丢去。若墨白剑式不改,莫西卡就要遭殃了。   墨白万想不到单玉真会拿国王当挡剑牌,但他经验何其丰富。剑法原式不动,人却如同游鱼般和老国王错身擦过,继续追击单玉真。   单玉真脸色终变,人旋飞大床,同时卷起床单包裹住自己动人身体。只见床单飞旋包裹中,单玉真从底下无声踢出一脚,斜挑墨白长剑。   另一边,随墨白之后从伪墙出来的安泽南,一见老国王飞来,立刻伸手抱住。   把莫西卡放到地上时,安泽南立知大事不好。老国王全身皮肤泛着不自然的赤红色,人业已神智不清,胸口起伏不已。   安泽南顾不得许多,连忙朝莫西卡体内输入灵气,希望保其性命。却发现国王体内经脉空空荡荡,生机全无。   白亦雪陪扎克木来到旁边,安泽南抬头苦笑道:“国王快不行了,他被魔门妖女吸了元阳!”   他话音方落,莫西卡突然一个剧烈喘息,接着头往右斜,却已死去。   安泽南看得头皮发麻,国王既死,说明他对魔门已经毫无作用。而自己这一方尚以为这次为天赐良机,恐怕却早已陷入司离算计。   他刚要招呼墨白离开,突然房门四碎,有人影抛跌而入,摔在场中个个口喷鲜血,却是扮作侍应的长白八子。   异变忽生,墨白用精妙剑法荡开单玉真踢来的长腿,以肩头撞了这妖女一记后迅速退后,移至场中长白八子处。   “怎么回事?”墨白惊怒交集,以他的眼力,只一眼便看出长白八子皆受了不轻的内伤。   长白八子勉力站起,其中一人答道:“斋主快走,司离到了!”   他话音方落,长笑声自门外响起。跟着,有带着书卷气的男子负手而入,他两鬓飞霜,不是魔主司离又会是谁。   而在司离的身后,柳盈花、严鸿、罗艺紧随魔主鱼贯而入。除开这些魔门特级高手外,在门外的尚有六道二代弟子及万魔殿的鬼卒。   安泽南见司离出现,便拉着扎克木要往伪墙撤走。但身后却突然涌来森然木意,他心中暗叹。回头转身,昨日在皇家广场差些留住安泽南的极意门高手正手持青光木剑,堵住安泽南这方唯一的退路。   和昨日在皇家广场所见不同,这次,乙木剑再不只具其意。只见这极意门高手身体周围一片绿光,纯以木气演化出落叶缤纷,草叶漫漫的乙木之形。谁也不清楚,进入这木气之形中会遇到什么不测,而此刻形意并存的乙木剑,方显示出这极意门高手真正的实力。   “安家小哥,我们又见面了。本人梅庭洵,幸会幸会。”极意门高手微笑道。   安泽南却笑不出来,原先他便猜测此人是极意门的门主,却不料自己一猜便中。可现在,他却希望自己料错了。   否则,司离加上两位宗主级高手,还有严鸿几名次一级的好手和一众门人鬼卒,这股力量已经有稳吃安泽南这方的资格。而魔门中尚有萧厉和金朴熙不知人在何处,无形对安泽南一方亦形成巨大的压力。   更要命的是,此次不同于皇家广场。被魔门围堵在酒店之中,这封闭的环境将不利他们逃命。   墨白一见司离这么大的排场,便知道自己一方早落在魔主的算计中,不由沉声问道:“司离兄可否答我,是谁出卖了我们。”   此次晋见老国王之事,是在扎克木提供的秘密庄园中决定。扎克木自然没有出卖大家的可能,换言之,这叛徒必是在麦古斯那几人当中。   司离也不答话,只伸手招了招。魔门人群晃动,却有一人钻出,正是麦古斯的表亲奥都。   “竟然是你?”墨白长剑移向奥都,脸上虽不现怒容,却催生无形剑气朝奥都涌去。   司离往前一站,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却暗中化解了墨白的剑气。   “墨兄何须动怒,所谓良禽择木而栖。奥都也不过想保护自己的家族,所以选择依附于我而已。”   墨白不怒反笑,说道:“观司离兄如此阵仗,摆明不欲我等生离此地。既是如此,何须废话,却手吧。”   司离轻叹,便要退入已方阵中。其余魔门高手跃跃欲试,安泽南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司前辈可否答我一个问题。”   听得安泽南声音,司离转身看去,点头道:“泽南你好,我们又见面了。想之前云丘无名峰相遇,司某曾问过你一个问题。如今答你一问,非常公平,泽南请问。”   “以司前辈的修为,早到了超然物外的境界。泽南不解,为何司前辈却苦苦执着于凡俗恩怨,眷恋权势,甚至为此连一个老人也不放过!”安泽南看向莫西卡,这老国王可谓是正邪两道斗争的牺牲品。若非魔门的爪子伸到钵罗耶伽来,这老国王怕还能安享晚年,又哪用像现在般横尸当场。   司离未答,旁边的单玉真却冷笑道:“这老头子还不是拜你们所赐,若非你们的来到并处处作对,我们并不想要他的命。但现在,我们只能杀了他,只是之前我已骗他立下遗嘱。若国王归西,则王位由司老继承。纵使你们再有能耐,却已经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啪!   突然,柳盈花一个巴掌甩在单玉真脸上,扇得她再说不下去。   单玉真怒眼瞧向自己师姐,柳盈花却冷冷说道:“你竟敢抢司老的话,还不给我闭嘴!”   单玉真浑身一抖,看向司离,始知自己失言。连忙低下头,朝后退去。   司离倒不以为杵,叹息道:“超然物外?泽南太看得起司某了,司某纵然看破轮回,放得下万物。却终有一些东西是司某放不下的,否则司某又何苦沉溺红尘。但这些事不提也罢世界虽大,知我者又有几人?”   魔主眼中充满落寂神色,司离又道:“就如此刻,我虽不欲为难泽南,却不得不狠心将你等除去,甚是无奈。”   说罢,司离往后退去,却是魔门众人动手的信号。   墨白反应亦是极快,立时大喝:“墨子距阵!”   长白八子立刻提剑结阵,瞬间和扑来的柳盈花、罗艺等一众魔门高手缠斗起来。而墨白一声长啸,竟提剑朝司离杀去。   安泽南立刻动容,他清楚把握到墨白打算牺牲自己,以让自己几人离去的心思。   身旁香风涌动,却是白亦雪撞入梅庭洵的乙木之形中。这龙渊剑手周身爆起万千细碎剑光,把梅庭洵整个人笼罩于其中。   安泽南知道此时不走,便枉费了两人好心。当下只有咬一咬牙,拖着扎克木朝梅庭洵旁边墙壁撞去。   人未到,九凤先跨空而来。妖魔九颈暴涨,硬生生撞开了房间墙壁,给安泽南两人开出一个大洞。   安泽南两人立时穿墙而过,但眼前却为一干鬼卒的身影所占满。   “往前走,什么也不要理会,一切有我!”   大喝声中,安泽南带着扎克木撞进鬼卒群中。他拳脚并出,又有妖魔助阵,鬼卒立时阵脚大乱。但安泽南很清楚,若他不趁着墨白和白亦雪缠住魔门顶尖高手的机会逃出酒店,等司离或梅庭洵其中一人从后掩杀过来,他和扎克木就哪也不用去了。   安泽南的目光紧紧锁定房间前方的玻璃窗,那是他和扎克木眼下的生门所在! 第三十二章 孤注一掷   龚倩坐立不安。   自从安泽南几人前往海伦酒店后,她便开始感到烦躁不已。人在厅中来回踱步,焦急等着安泽南一行平安归来。   白兰见她如此模样,便说道:“倩姐是在担心南哥他们吗?我想他们应该没事的,不是有墨伯伯和白姐姐同行吗。他们的功夫,倩姐难道还信不过。”   龚倩终是停下,但仍摇头道:“你说的我何尝不知,但我从刚才便觉得好像忽略了什么东西。不行,我得再推敲一番。”   说罢,龚倩连续几个深呼吸,让自己渐渐冷静下来。然后把前后发生的事情再细细想了一遍,思索间,她突然脸色一变。   “倩姐,你想到什么?”白兰奇问。   龚倩跳了起来说:“不好,得赶紧叫泽南他们回来。这是陷阱!”   原来龚倩细想之前发生之事,突然发现这次得见国王的机会来得过于顺利。他们才想到这一着计划,第二天机会便出现了,这未免来得过于巧合。如今想来,龚倩相信那恐怕是魔门故意卖给自己一方的破绽,若如此推来,恐怕那麦古斯的表亲也大有问题。   她刚想打电话通知安泽南,唐柯却撞门而入,脸色非常难看。   “泽南他们回来了,可……”   看他神色不对,龚倩顾不得细问,立刻夺门而出。   庄园大门口,麦古斯扶着扎克木,安泽南则直接坐倒在地上。两人身上皆一片血污,看得龚倩心跳不止。她奔了过去,见安泽南双目紧闭,不由一声悲呼。   听到她的声音,安泽南却睁开眼睛,摇头苦笑:“我没事,可墨前辈他们……”   原来安泽南得墨白舍身缠住司离,白亦雪给他挡下梅洵庭,他才有机会带着扎克木逃生。   虽说他们两人遇到鬼卒纠缠,斗室之中,安泽南几乎每秒都面对从不同方位杀来的凶兵利器。但鬼卒始终身手有限,安泽南最终成功带着扎克木从临街窗户逃得性命。只是两人身上亦吃了多处剑伤,所以才一身血污。   然而安泽南两人逃得性命,墨白几人却生死未卜,这让安泽南心情十分沉重。   而麦古斯听得竟是奥都出卖了大家,更是气得几欲晕倒。   如今自己这方可说一败涂地,龚倩作为整个计划的策划者,自然也高兴不起来。她只有强打精神,让唐柯扶起安泽南,一行先回庄园中休息。   大厅中,安泽南让龚倩作了简单的包扎后,精神较之前好了许多。   突然外间破空声大作,他脸色一变,还以为魔门衔尾追来。却不想打开门,看到的却是白亦雪。这龙渊首席剑手虽不似安泽南般狼狈,但俏脸发白,娇驱摇摇欲坠,显然耗力过度。   安泽南立刻抢出,扶着她来到厅间。   白亦雪坐下后,立刻抛开一切闭目疗伤。安泽南虽急于知道墨白几人情况,却也不敢打扰她,几人便耐心侯在一旁。如此过了个把钟头,白亦雪终睁开美眸,从嘴中吐出一口浊气。   “乙木剑果是不凡,形意并存之下变化万千。若非墨前辈舍命缠住司离,否则再加一个梅庭洵,大概我也走不了了。”   白亦雪轻轻叹道,声音十分轻柔,却如同巨锤般敲在安泽南胸口。   安泽南猛然立起,说:“我要去救墨前辈。”   “不要冲动。”白亦雪冷喝一声:“你难道想枉费墨老的一片苦心么?”   被她喝得一喝,安泽南果是冷静了不少。他痛苦道:“那我们现在能做什么?”   看着窗外浓得化不开的夜色,白亦雪轻轻叹道:“事不可为,徒留无益。我们明日便走,墨老身份特殊,司离未必敢杀他。长白剑斋和其它圣地唇寒齿亡,我将把这事禀告家父,再联合三圣地之力,必能向司离讨回墨前辈。”   安泽南虽不愿如此,可现在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重重叹息。而扎克木两人有感钵罗耶伽即将落入司离魔爪,更是难过得想自杀。   “或许,也不是全无办法。”   这时,龚倩却开口说道。   于是,众人齐刷刷朝她看去。龚倩眼中涌出强大信心,说道:“还请扎克木老爷子先答我,若我们扳倒了魔门妖妃,最大的利益者会是谁?”   扎克木虽不知在这等劣势下,龚倩还有何妙法回天,不过他还是老实答道:“老国王既死,若妖妃奸计无法得逞。国王之位,自然由储君继任。”   “这储君可是皇妃丽卡之子?”龚倩又问。   扎克木点头称是,龚倩说道:“这就对了,事实上,我们一直都忽略了皇妃丽卡这个人。”   “怎么说?”安泽南问道。   龚倩说道:“因为之前老国王尚健在,所以我们把重点放在了如何向他揭露妖妃面貌之事上,因此一直忽略了皇妃此人。我之前闲来无事调查过皇室成员的资料,其实皇妃的来历亦不简单。首先她出身贵族,和扎克木老爷子同为钵罗耶伽古老家族之一。其次,她的大哥图里烈身为边防部长,手握重兵。而皇妃本人,更是在十年前为国王诞下一子,母凭子贵。若不是新妃玉真的风头盖过了她,否则很难让人把她忽略过去。所以我在想,若她得知国王已死,更有遗嘱让魔主继位,这丽卡皇妃会作何打算?”   扎克木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她自然会极力反对,国王既死,理该由储君继位。让外人坐上王位,于法理不合。龚小姐的意思是让皇妃出面,支持储君成为新王?”   “单是这样还不够,事实上,我看重的是丽卡之兄,也就是图里烈部长的边防军。这部分军力不在皇室的控制范围内,但其武力却足以压制钵罗耶伽国内的警察系统和其它兵士。若能得图里烈部长的支持,我们将取得比魔门更大的势!”龚倩用力说道。   室内一片安静,如此过得片刻,白亦雪轻轻说道:“虽嫌冒险,却值得一试。如若成功,便能够一举解决钵罗耶伽的皇位问题。到时拨乱反正,我们便可借国之大势,向魔门要回墨前辈等人。”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自从新妃得宠后,皇妃苦劝无果,早带得储君搬离皇宫。其居处隐蔽,只有我们几个老朋友知道。我立刻去安排,咱们连夜往见!”扎克木一见事情还有转机,立刻有了精神,拉着麦古斯兴冲冲出去。   龚倩虽说得信心十号,但事实上,她的把握也在五五之数。毕竟世事无常,钵罗耶伽又正处于动荡局面,很多事情是她无法计算得到的。   可如今之计,除了这般孤注一掷外,便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   冼月白拿着一个信封回到自己的居室,心中窃喜。   之前他借出外行医的借口,专程到云南这边陲之地和修罗门少主见面。   冼月白实是魔门安插在龙渊中一枚重要的棋子,实际上,冼月白出身极意门,正是梅庭洵的师弟。   而为了取信龙渊,冼月白这颗棋子实是早就布下。当年日寇侵华,魔门趁乱出世,但最终为华夏白道逐出中土。然而当时新国初立,局面混乱,在无赴重洋之前,那一代的魔主厉天行便以种种安排,让洗月白成功投在净思居林门下。   当年为驱逐魔门六道,华夏白道亦元气大伤,名宿弟子死伤无数。至新国成立,各门各派进入休养生息的阶段,于是广纳门徒。正是这个青黄不接的时期,魔门才有机会打入白道内部。   冼月白之父原为极意门门主,其父在当时正邪两道的斗争中落败身死,冼月白当时虽是年纪,却也知道要为父报仇。其时,在厉天行的授意下,他改投净思居林。而他的师弟梅庭洵却在厉天行的栽培下,成为新一任的极意门门主。   如此过了大半个世纪,随着华夏新国渐渐繁荣强盛,龙渊这代表三圣地处理世俗杂务,监控及预防魔门卷土重来的武力组织亦应运而生。而洗月白投入净思居林后,弃武习医,从而成为杏林高手,以掩饰自己的身份。   借神医之名,洗月白成为龙渊第一代的成员。打入龙渊之后,他便等待着魔门重新入主华夏的机会。直到这一代的魔主司离出世,冼月白知道机会到了。   通过他这个内应,魔门才得到了许多龙渊的内部情报。若非出了个不在龙渊之内的安泽南,恐怕龙渊现在已经被魔门牵着鼻子走,败得不清不楚。   因为安泽南的出现,致使许多洗月白无法预料的事情发生,这也使得龙渊与魔门的斗争中出现了新的转机。因而,司离后来视安泽南为必杀目标非是没有道理,在接到这个格杀令后,从姬夏末得知当时安泽南功力全失的冼月白,亦把这个情报传回魔门。   若不是黄伯舍命相救,安泽南大有可能在云丘死于司离之手。   此后,魔门暂无动静。直到司离要带着大部分魔门高手离开华夏,为了吸引住龙渊的注意力,于是魔门又有营救极意门女徒木玲的行动。说起来洗月白尚是木玲师叔,自然在此事十分落力,否则也不会亲往云南和丁忌一见。   却不料就在大理古城,他的行踪被战无极发现,正应了天网恢恢那句古话。   只是也该战无极运气不好,却因为这事被冼月白用伪证反咬了一口。只是战无极有姬、庞二家力保,所以直到现在仍逍遥在外。但冼月白知道,战无极的好日子到头了。就在白天的会议上,商良海已经正式对他下达了缉拿令。   到时洗月白只要再通过修罗门甩点手段,必能让战无极永远回不了龙渊。   而让洗月白更高兴的是,商良海早上会后,向他及道信和尚几人泄露了木玲行踪。这极意门女徒被擒至龙渊后,其关押地点只有商良海一人知道,否则冼月白早把她给救了。   然而今天,商良海有感京都终非安全之所,决定把木玲转移至九江。为了秘密行事,龙王把具体路线装在信封中,分别给了洗月白几人。本来押送木玲这种任务并不用冼月白这神医出马,只是木玲受金针刺穴封住一身灵劲。龙王怕转移途中生出变故,便让冼月白随行。   而这对冼月白而言,无疑是个天大的机会。   一回到居所,他立刻联系了修罗门丁忌,把这重要的消息包括转移路线详细道出。   而他自丁忌处亦得到一个坏消息,那倒是战无极逃出云南后踪迹全无,谁也不知道他目前人在何方。   洗月白心想,战无极总不会狂妄得杀上龙渊吧。即使是,自己随行押送木铃,也不怕战无极会找上门来。   于是他并没有把这个消息放在心上,冼月白却不知,战无极确实正兼程赶来。 第三十三章 黎明之前   月黑风高,天空如同染上最浓厚的墨,一层层铺叠渲染开去,直至尽头。   金朴熙坐在一方巨石之上。她屈起修长的双腿,双臂环抱,头枕在膝盖之上,一双剪水秋瞳出神地看着黑漆漆的天空彼方。任脑后三千青丝尽为夜风所扬,她却一动不动,似已经魂游太虚。   这时身边风声有异,金朴熙方有所觉,一身藏青色长衣加身的萧厉却已经来到她的身旁。   萧厉迎风而立,长衣衣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让他观之有如神仙中人。   “朴熙,山风正劲,邪寒易染,你须爱护自己的身子。”萧厉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徒弟,眼中那冰冷无情的目光渐渐融化,难得染上一层暖意。   他脱下自己长衣,披在金朴熙的身上,然后学徒弟般坐到石上。   “萧师,他……”金朴熙拉紧师尊长衣,欲言又止。   萧厉看着爱徒摇头苦笑,说道:“朴熙,你不是早知那对安泽南来说是必死之局,才不愿留在钵罗耶伽中而随我来到这荒山野岭。即使退一万步讲,纵然安泽南幸免于难,在我圣门已经取得绝对优势的情况下,他还有何作为?若朴熙真对他放不下,不如索性脱离我圣门六道,从此长伴君旁,总胜过现在这般模样,看了让我这做老师的也非常难过。”   美目中涌出雾气,金朴熙低下头,声细如蚊般说:“萧师,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感受到她心中的矛盾,萧厉不语,只得轻叹一声。   两人如此默坐片刻,萧厉突然开口说道:“朴熙,你观我圣门形势如何?”   金朴熙虽然不知道萧厉为何突然有此一问,呆了呆后答道:“司老算无遗策,有他运筹帷幄,此次我圣门卷土重来,形势一片大好……”   萧厉突然一声冷哼,打断了徒弟的话。他摇头说道:“若司离的目的只是与龙渊争霸,那我十分同意朴熙的话。观华夏白道虽不乏人才,可真正能够和司离相提并论者却几乎没有,只要司离一天健在,我圣门必能按部就班,一步步重拾往日辉煌。可司离所想,却并非这些……”   金朴熙听得一呆,现在她隐为魔门二代弟子中的第一人,其身份地位仅次于六道宗主之下。魔门中许多重要计划皆有资格参与,可到目前为止,她也认为司离此前种种所为皆是为了重振魔门,却不料萧厉似另有所指。   “萧师,这其中莫非另有内情?”金朴熙问道。   萧厉沉声说道:“内情与否,为师不知。司离把自己藏得很深,即便是我们这些圣门同道,也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是我观他行事皆去得太尽,大有把自己也豁出去之感。若只是用之与龙渊争雄,何至如此。”   从巨石上站起,萧厉看着远方黑暗的天空,双目神光似电,如同要看透这眼前的黑暗般,在夜色下晶莹有若星辰。   “所谓刚者易折,力尽则损。以司离已然看透世情的胸襟目光,何以行事须如此激进。便如上次四大鬼门,你我皆以为他是打算令鬼门关开,凶魂出世,以祸乱华夏大地。却不想司离竟以离魂之术,自鬼门亲入黄泉。此事看似顺利,但若整个过程中有任何一环出现差错,司离恐怕就永远回不来了。而冒此大险亲下黄泉,回来后他却不曾让任何人透露过任何细节,司离此举,其目的可堪玩味。”萧厉顿了顿,又道:“再看此次我们钵罗耶伽之行,他以核武为幌,实质却为了开采这有亡灵深渊之称的喀布巴山谷。他虽对我们说过,此举皆为了利用那被封印的鬼国,其万千怨灵的力量。可若只是如此,我们何须劳师动众远征他邦。就在华夏大地,哪个古战场没有怨灵千万可供利用,所以我可肯定,司离打的同样不是鬼国的主意。”   金朴熙思潮起伏,一直以来,她和其它人般把司离敬若天神,而没有深思其背后的深意。如今被萧厉一一道来,她才始觉司离所为种种,恐怕另有更大的目的。   “司离必定在经营着一个巨大的计划,这计划绝非重振魔门,又或扳倒龙渊。我虽不知实情,可从他的行事可以猜度,若计划成功,恐怕会对整个华夏大地,乃至整个世界造成巨大冲击。若非如此,司离也不用事事去尽。”萧厉看向金朴熙,神情凝重:“而且,这个计划恐怕会把司离自己也牺牲掉。皆因我在他的身上,嗅到了万事不计的味道,这其中当包括他自己的生命在内。而若司离不在,我圣门必定陷入分裂局面,到时朴熙不必再执着于自己的身份立场,便放手去干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吧。”   金朴熙浑身轻震,她从萧厉的话中亦听到了一丝不祥的味道。   她想再问,萧厉却道:“夜了,朴熙随我回去休息吧。”   知道老师不会再透露什么,金朴熙只得站起,随萧厉下得巨石,朝远处一山谷掠去。   远远看去,那呈“U”状的山谷中,有宫殿残骸的轮廓隐没在黑暗之中,如同蛰伏于山中的恶兽一般。   深夜,丽卡皇妃在床上辗转难眠。   她嫁与国王莫西卡时仍是风华正茂的青春少女,如今却已是四旬贵妇。二十年的岁月眨眼既过,丽卡为国王献出自己的青春年华,但她却无怨无悔,皆因国王待她实在不薄。   因为自身身体的原因,嫁给国王后丽卡一直未孕,久而久之不免有闲言传出。但国王却不曾将之放在心上,而是遍请名医为丽卡调理身体。直到十年前,他们终于诞下一子。   本以为接下来的时间将会在相夫教子的光阴中渡过,没想便在今年,国王不知从哪识得名叫玉真的女子,并为她痴迷不已,最后更是纳其为妃。   本来,国王三妻四妾不足为奇。虽说这些年来,国王除了丽卡外并无其它妻妾。但他要纳玉真为妃,丽卡心中难受,却也没有反对。   哪知道这新妃到来后,整个国家就乱套了。   先是国王动了研制核武的念头,丽卡和一帮老臣苦劝无效,还被臭骂一顿;然后国王罢免道尔顿这老宰相,另立了玉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老师为新相,这事已经引起皇室成员的反感;现到如今,国王听信新相之言,竟大力开采有禁地之称的喀布巴山谷。此举大违民心,丽卡为此和老国王争吵数遍,最后见国王执意如此,心灰意冷之下,丽卡带着儿子搬离了皇宫。   人虽不在皇家之中,但丽卡仍系挂国事,每天皆有人把最新的情况汇报与她。   她自然知道就在昨天,以扎克木为首的几名老臣发动举国游行。丽卡知道扎克木此举,是想以民意阻止国王决定,可后来听说官民双方发生了冲突,游行最终不了了之。   而就在今日,她又得知国王和新妃玉真到海伦大酒店过夜。这个消息让她心痛不已,钵罗耶伽值此动荡之际,国王却仍有心思寻欢作乐,丽卡几乎不敢相信这是那个英明果断的莫西卡所为。   心烦意乱下,丽卡自无睡意。便披衣下床,她来到大厅,让侍女煮来咖啡。   在厅中坐了片刻,丽卡闻到咖啡香味。她本闭目假寐,闻得香气睁开眼来,见服侍自己多年的侍女端来一杯香浓咖啡放在桌旁。   丽卡端起欲喝,这时却有下人来报,说是有人求见。   她眉头大皱,这三更半夜的会是谁?丽卡全然没有心思接见他人,刚想让人打发,岂料下人报了个名字后,她主意顿改。   于是片刻后,扎克木带着安泽南几人来到厅中。   扎克木和丽卡的家族同为钵罗耶伽古老的贵族,两家私交甚密。若非如此,丽卡也不会一听扎克木之名便改变了主意。   见到扎克木,丽卡离座而起,亲热询问扎克木的现状,最后问及几人来意。   扎克木长叹一声,说:“我是给丽卡皇妃去通传一个消息,还望皇妃你听完后要镇定心神,切勿伤心过度。”丽卡一听,心头无来由狂震不已,人颤声道:“你说。”   扎克木深深看了丽卡一眼,悲声道:“老国王归西了!”   “这不可能!”丽卡听罢,尖叫起来。   跟着,扎克木将海伦酒店中发生的一切事情全盘托出。这其中包括了玉真以邪术让国王脱阳至死,之前又立下荒唐遗嘱之事细细道来,听得丽卡默然不语,最终化成一声长叹。   她端起桌上咖啡,便要喝上一口以便镇定心神。   岂料,白亦雪突然脸色微变。她屈指弹出一缕指风正中皇妃手中瓷杯,丽卡一声惊呼,杯子脱手砸在地上。   皇妃怒视白亦雪,后者淡淡说道:“我可肯定这咖啡中含有剧毒,皇妃不信,可让人拿去化验。”   丽卡斥道:“胡说,我这全是服侍多年的下人,又会是谁下毒害我?”白亦雪看向皇妃身旁侍女,说道:“就在你刚才端杯欲喝之际,此人心跳骤然加快,手指下意识做出无意义的收缩,显然心中有鬼。皇妃大可让人彻查,若冤枉了她,我愿意受罚。”   皇妃见白亦雪天姿国色,又气度不凡。便转头看向这服侍自己多年的侍女,又见侍女眼中神色闪缩,当下便信了几分,便冷冷说道:“琳娜有何解释?”   这唤作琳娜的侍女立刻悲泣跪下,低头说道:“皇妃饶命,我是迫不得已。他们抓了琳娜家人,说不照要求做,琳娜就别想与家人团聚。”   “他们是谁?”皇妃再问。   琳娜低头,从嘴中吐出四字:“新妃玉真……”   皇妃怒不可遏,玉掌拍至桌上说道:“来人,给我致电图里烈军部长。我要他明天带重兵随我回皇宫,妖邪祸国,国王既然已逝,这场混乱便由我替他来结束吧!”   扎克木听得心中暗喜,知道丽卡终相信了自己的话。他朝安泽南打了个眼色,一张老脸高兴得似会放光。   安泽南亦替他高兴,这忠心老臣直到现在,终看到一丝曙光。   但他仍开心不起来,皆因到现在仍没收到关于墨白等人的消息。连他们是死是活尚不知晓,安泽南一点也猜不透司离接下来会走哪一步棋。   但无论如何,这个漫长的夜,在东方缓缓透出的霞光中,即将过去。 第三十四章 王庭风云   当东方第一缕晨光投射在床沿,单玉真伸展娇躯,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离床而起,在巨大的落地镜前仔细地打扮着自己。那神情是如此一丝不苟,如同即将征战沙场的战士仔细擦拭着自己的武器。当看着镜中玉人披上华袍,身上一片珠光宝气,单玉真露出满足的笑容。   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她将向众臣宣读老国王的遗嘱。而司离答应过她,钵罗耶伽事了之后,只要她愿意,司离将助她登上女皇之位。有什么比之更让她高兴的吗,她单玉真早不想当什么暗香阁的长老。   她想起司离昨晚当众宣布此事时,柳盈花的脸色要多难看就多难看的时候,单玉真心里就别提多开心了。   她终于不用听自己的师姐使唤,再不用被师姐随意辱骂。她要摆脱一切,迎来新生,她要,成为那万人之上的王!   每一个细胞都散发着愉悦的信号,单玉真笑容满面,让侍女服侍自己吃过早餐后,便朝王庭移驾。   今早,钵罗耶伽内一干朝臣早早接到通知,说是妃子玉真有要事宣读。于是八点不到,王庭之中已经早早挤满文武百官。   王庭议室中,老臣杰明被人重重围住。众臣之中,以他和玉真的关系最好,众人自然向他打探关系。杰明只有苦笑,事实上他只是为了打击以扎克木一系的大臣,才选择和玉真站在同一阵线。   开始时,杰明这只老狐狸还打算利用玉真对国王的影响力来达到自己的目的,那时他尚以为自己控制得了这个来自东方的女子。可接触之下,他才发现玉真,或者说她背后的势力远比杰明自己的想像要巨大得多。   尽避在玉真周围出没的一干东方人,那被玉真称为老师,亦是朝中新相的男人便让杰明知道什么叫高深莫测。杰明为官数十载,自以为识人无数。可在新相跟前,杰明总有种什么事也瞒不过他双眼的糟糕感觉。这让在官场中左右逢源的杰明,却在新相跟前大气不敢喘上一口,只懂听话办事。   他很清楚,若自己违背的话,恐怕就和那几个永远失踪的大臣同一下场。   如今被众人问起,杰明只余苦笑。他虽为新相办事,可这帮东方人行事诡异,口风极紧。杰明所知无非皮毛之事,像今天这种需要当着众臣宣布的大事哪轮到他插手。   于是杰明只能使出浑身解数,在众臣的疑问声中周旋。直到侍官宣读妃子玉真和新相出场,王庭议室才安静了下来。   各人坐回自己的位置,虽没说话,却见国王未至,心中均感奇怪。   单玉真看着议室众人,心想这些人乃至整个国家的命运以后将由她决定,单玉真便感到一阵兴奋。   脸上突然一冷,原是司离在旁边投来森然目光,让单玉真记起正事要紧,旋压下心中兴奋之情。自袍中取出描金长盒,单玉真从中慎而重之取出一张,以悲切的表情说道:“今天,我不得不向大家宣布一个坏消息,我们伟大的国王莫西卡殿下,已于昨夜不幸逝世。”   此话一出,众皆哗然。杰明脸色数变,迅速把握到此事必与玉真有关。他连忙低下头,不想让人看到他惊骇欲绝的表情。   杰明为官多年,精明似狐。只从单玉真区区数语,便猜测到国王恐为这妃子所害,而接下来,则怕是有关钵罗耶伽国的政权变动事宜。   果不其然,单玉真打个手势压下众人声音后说道:“殿下早染有恶疾,事实上他早知此事。而在此之前,他有感自己命不久矣,一早已经立下遗嘱。现在,请司法部长格朗先生为我们宣读殿下遗书。”   格朗受宠若惊,听到单玉真亲自点名,连忙走上前去,接过一纸遗书。但当他看清遗书中内容时,不由大惊失声,像结巴似的只会叫道:“这……这个……我……”   “格朗大人还不快把国王遗嘱念出?”司离往前一步,双目神光如电,向格朗施以无形压力。   格朗受不了司离压力相逼,浑身颤抖,断断续续道:“现在宣读殿下遗嘱……内容……内容如下:我年事已高……身染,身染重疾……怕时间无多。然,然而储君尚幼,无治国之能……我观国中能人虽众,却无出宰相司离其左右者……故我决定,在我死后,由宰相司离继任王位……至储君十八岁止。以字为证,莫西卡……亲笔!”   格朗几乎是用尽所有力气读这份遗嘱,一念完,他整个人如同虚脱,差些就要一屁股坐到地上。   议室众臣先是一愣,然后纷纷叫道:“这不可能!”   有人质疑遗嘱真假,有人要求看到国王尸体。单玉真连打手势,但这时却无论如何也压不下激动的大臣们。司离见状,嘴角逸出冷笑。   就在大臣们想冲上前抢过遗嘱辩个真伪时,百来名黑衣人涌了进来,这些人身上杀意凛然,正是万魔殿的鬼卒。   他们一出现,立刻镇住了室中众臣。毫无保留的杀机告诉他们,若他们有所异动,必是身首异处的结局。   司离上前一步,用柔和的声音说道:“此为殿下亲笔,格朗先生可以作证。殿下实有将王位传与司某的心思,司某虽然才疏学浅,却知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只得勉力胜之。不知道众位大臣们,对此可有意见?”   说话中,他的眼光有意无意朝杰明投去。   杰明浑身一抖,知道司离在逼自己表态。他心中暗叹,表面却推起笑容说道:“司相学识无双,殿下独具慧眼,知道司相必能承其遗志,让我钵罗耶伽国富民强。如此英明决策,我杰明第一个支持!”   杰明这一表态,和他同个阵营的大臣还能够说什么。如此一来,议室中便有过半大臣投向司离这边。   司离看着小半官员举棋不定,却没放在心上。既然有以杰明为首的大半官员支持,剩下这一部分人在生命受威胁的情况下,除了妥协还哪有其它路可走。   可就在他要格朗宣读自己正式继任的时候,议室大门突然被撞开。接着,一队装备精良的士兵蜂涌而入,手持机枪对准鬼卒及司离等人。   跟着,一声贵气十足的女子声音遥遥传来:“我不同意!”   杰明脸上肌肉微微一抖,他和其它人一般,认得这声音是皇妃丽卡。   众臣立刻纷往两边让开,只见皇妃丽卡牵着年纪的储君,身旁跟着边防军部长图里烈,后头则是扎克木、安泽南等人。   形势骤变,司离却连眉头也不皱一下。倒是单玉真脸色大坏,她早已控制了丽卡皇妃的贴身侍女琳娜,并于昨夜让琳娜设法向皇妃下毒,以除去这唯一的阻力。   却没想到,如今皇妃竟大摇大摆地走进议室,且调来了其兄长的边防军。这部分兵力不在皇室的控制范围内,一早便受到魔门的重视。所以在今日宣读遗嘱之前,司离便要单玉真除去皇妃,为的就是不想发生眼下的状况。   若司离顺利继任王位,到时图里烈再想兴师问罪,便得冒着以下犯上的罪名,而不像现在般这么理直气壮了。   单玉真不怒反笑,上前一步说道:“姐姐虽贵为皇妃,可我这遗嘱上却是殿下货真价实的落款。所以,就算丽卡皇妃不同意,但这却改变不了司相继位的事实。”   皇妃脸上波澜不惊,她淡淡说道:“想你单玉真外人一个,不知我国道统也是自然。杰明在哪?”   杰明当下连死的心都有了,司离把他摆上台也就算了,看来现在丽卡皇妃也不准备放过他。可被点到姓名,杰明却不能不应,只得硬着头皮站了出来,刚好捕捉到老对手扎克木脸上的嘲讽表情,立时恨不得找个洞钻。   丽卡皇妃看着杰明一字一句道:“杰明为我国中老臣,想来知道我钵罗耶伽王位之道统,就让你说与庭上这两个外人听听吧。”   杰明苦着脸应是,然后回过头,面对司离森然目光,低头说道:“我国王位之道统向来是行使的是世袭制度。国王在世时,会从众王子中挑选一人立为储君,国王逝世后,储君无论年纪多寡,当自动成为新王。”   说完这几句话,杰明已经汗流浃背。   “杰明辛苦了。”皇妃露出淡雅笑容,看向单玉真说道:“你现在可听清楚了,国统如此,岂是你凭区区一纸遗书就能改变得了。何况,我现在怀疑,殿下逝世,实为你等所害!”   丽卡之言,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众臣中虽有心下猜度此事,却无人敢如皇妃当场提出,现在见丽卡道出他们心中所想,均感痛快,亦纷纷支持皇妃所言。   “你胡说,殿下是因疾而死!”单玉真怒道。   “单玉真你还想撒谎,你服侍殿下不过数月,我却是整整陪伴他二十年。他的身体如何我会不知道,再退一万步讲,就算他有恶疾,那么,你把负责医师叫出来当面对质。若没有,那么我要求验尸!”皇妃步步紧逼说道。 第三十五章 灾难征兆(一)   “殿下,殿下是恶疾突发而死,如来负责医师。至于他的尸身,昨夜已然火化……”   单玉真还想再辩,皇妃却断喝道:“够了,只此一言便知你满嘴谎言。杰明,你告诉她,国王辞世应作如何处理!”   杰明擦着额头冷汗,颤声道:“按照我国传统,国王辞世,当沐浴更衣,以香薰等物存其尸身,再受民众奉香三日,方可入葬收敛……”   话说一半,杰明突然跑向皇妃身旁,指着庭上司离二人大声道:“你二人种种行事于礼不合,殿下定是为你们害死,所以才勿勿行这继任之事。”   他又转向皇妃说道:“还好丽卡皇妃你适时赶到,才不至我国王位为奸人所乘。老臣晕庸,刚才差点就被他们蒙骗过去,皇妃英明,英明啊!”   皇妃挥了挥手,杰明如释重负,退到她的身后,和扎克木站到了一起。扎克木没想杰明无耻至此,竟然当众倒戈,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却拿这老狐狸一点办法也没有。   庭上,单玉真还想再道,却为司离伸手拦下。   司离的目光穿透庭上众人,落在安泽南的脸上。他柔和的声音再起,声音虽轻,却压过众臣的哗然怒斥。   “泽南告诉我,这着奇棋,可是你所布置?”   安泽南摇头笑道:“司老太看得起我了,我这榆木脑袋哪想到这些。这是龚大小姐的主意,我们只是打个下手而已。”   司离这才注意到,在安泽南的旁边还站着一个身材挺拔的短发女子。他朝龚倩看去,后者不甘示弱与他对视。如此过了片刻,司离鼓掌笑道:“目光清澈,心明如镜。不愧是匠神之后,在如此杂乱的局面下仍能洞察先机,找出丽卡皇妃这我方唯一破绽。此间事了,小倩请替我问候匠神,若非当世有个魔工,司某可是想见他得紧啊。”   龚倩还是首次见到司离,之前她听司离有魔主之名,还想是个凶神恶煞之人。却不想司离风度极佳,人极具学者气息,又听他谈吐文雅,当下很难对他生出憎恶之心。听他称赞自己,心中爱用,脱口说道:“司伯伯若想见我家老头子,又何须理会什么魔工神工。只要你肯来,我就让老头子搬出多年的佳酿招呼您。”   哪怕眼下王庭之上兵凶战危,可司离却为龚倩这句话听得一呆,然后失声笑道:“说得好说得好,当见则见,又何须理会其它人。小倩明心见性,一言一行直达真如,是个真性情的好女孩。泽南得你青睐,连司某也不由羡慕。”   司离又道:“冲着今日你叫了声司伯伯,司某保证,无论将来形势如何发展,我圣门绝不会动小倩你一根寒毛。”   像司离这种身份的人自是一诺千金,安泽南没想到龚倩随口一个称呼,倒赚来如此便宜之事,连忙谢过。   司离突然笑容收敛,语音转冷,看向庭下众臣说道:“事已至此,司某也不隐瞒。你们殿下确实为我所杀,若想报仇便尽管来吧,不过那要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皇妃亦没想到司离竟然当着众人承认自己杀死国王,立刻悲呼道:“还不把他们拿下,还殿下一个公道!”   图里烈立刻打个手势,跟着拉着妹妹的手往后退。同时,大批边防军源源开进议室之中,冲突一触即发。   议室中众臣早在杰明倒戈时便知机往皇妃的方向退去,如今见双方就要火拼,哪还不争相恐后地奔出室外。而边防军士见室中没有朝臣在场,更是机枪齐鸣,朝着鬼卒及司离、单玉真扫射。   鬼卒虽身手不凡,但凡人之躯无论如何也挡不下子弹,他们纷纷抽出软剑舞得密不透风,同时又找掩物躲避,可一阵扫射下来,也有不少鬼卒中枪身亡。   司离和单玉真的情况好些,毕竟他们都是宗主级的高手。   司离随意拍出数掌,便有掌风刮起桌椅等物为他挡下子弹。而单玉真直接脱下长袍,长袍飞舞旋转,气劲四溢,将射来子弹皆卸向四周,正是用长袍物性以柔克刚。   事不可为,司离抽身欲走。安泽南哪肯如此便宜他,当下扬声道:“司老且慢,尚未向你请教墨前辈几人下落呢。”   说话间,他腾身而起,越过众多兵士朝司离扑去。   边防军知道这年青人是自己人,为免误伤,故放过司离那个方向,加大火力朝其它鬼卒招呼。   见安泽南扑来,单玉真冷哼一声就欲迎上。突然,她眼前为漫天细碎剑气所占满,却是白亦雪的烟雨剑到了。   她可没有萧厉的十方俱灭奇功,能够隐克烟雨剑,只得老老实实以长袍为武器,旋转一圈朝着万千烟雨似的剑气罩去。   没有单玉真这个障碍,安泽南落到司离前方。   司离哈哈一笑,翻掌拍出并说道:“墨白及长白八子对我仍有用处,就暂时不能还给你们了,泽南请回吧!”   安泽南只觉呼吸一窒。   司离这掌拍出,看似毫不着力,却刮起劲气强流如同一面墙壁般朝他轰来。气劲未至,地板块块爆裂,硬是被气墙推出一堆白色尘屑,声势骇人。   安泽南进入万物俱静的至境,所有人和事皆数被抽离,在他的天地里,只余自己和司离二人。   他五指弹至胸前,紧握成拳,中指指节突出,然后朝着司离的气墙一拳击出。   然而这拳非是直击,而是在挥拳的同时缓缓旋转,于是浑身灵劲圣气跟着旋转如同龙卷,以指节为中心脱拳而出,激射向迎面而来的气墙。   司离眼中露出赞许的目光,安泽南这临时之作,却是破解他这面灵劲均匀的气墙唯一之法。但司离嘴角却逸出笑容,显然他的手段不止于此。   当两气相击,安泽南立知上当。从拳头激射出去的龙卷灵劲在碰至司离气墙时,出现短暂的阻力后,气墙便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分裂迸碎,和它之前所表现出来的声势相去不止万里。   安泽南用错了力道,整个人朝着司离扑去。司离笑呵呵地双掌齐拍,生出狂乱气流让安泽南如同陷身于海中漩涡般,每一秒都受到来自不同方向的劲力拉扯。如此魔功,安泽南闻所未闻,置身于这气流漩涡中,比之为堑天网所陷更为可怕。   如同海中乱流万千,你如何能够将之一一辨别。至此,安泽南始终天魔七幻果有惑五感,乱神智之大能。   安泽南临危不乱,意念一动,雷貘之力跨空而至。他浑身蓝电激射,双臂变形,自肘间弹出雷光弧刃。安泽南瞬间原地旋转,雷刃荡出圈圈电环,把司离的古怪暗劲切成粉碎。   但做完这一切,安泽南再看,司离去已经弓背朝墙壁撞去。   右手扬起,安泽南双眼神光电闪,朝着司离方向做出抛掷的动作。空气间立时滋滋乱响,虚空蓝电乱作,凝聚成枪,朝司离激射而去。   司离笑道:“如此大礼,司某可受不起。还你!”   他退势不改,却在雷枪及身时点出一指。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没有任何激烈的碰撞,雷枪却出现不规律的振动,然后头尾互调,枪尖朝向议室外皇妃等人处电射而去。   安泽南终于变色,这雷狱枪为妖魔灵能所化,和雷光月牙般皆是雷摸灵力外放的技能。雷能不在五行之中,刚烈难当。司离不仅接下,且轻描淡写改变了雷枪轨迹,如此修为,方显魔主真正实力。   雷枪在虚空掠过浅蓝轨迹,循着一道弧线朝皇妃等人抛去。若让雷枪击实,爆炸的威力足够把走廊轰穿一角,而血肉之躯更是难挡雷枪之威。安泽南虽不愿放过司离,却不得不咬牙后跃,先雷枪一步击实之前伸手捞住。   他与雷枪之间灵力同源,意念一动,便把雷枪灵能收往体内。可等他落地前望,司离已经撞破墙壁不知所踪。   见司离远遁,单玉真战意全无。虚晃一招,这妖女亦选同一方向飞退。然而她抛向白亦雪的长袍,却突然爆烈四碎。劲气四溅中,白亦雪万千剑芒一收,长剑衔尾刺来。   这一剑朴实无华,但白亦雪全付精神却紧紧锁定了单玉真。   单玉真心神受锁,生出自己在破墙而出之前,必为白亦雪一剑刺中之感。动念之下,她暗惊这龙渊剑手实力之强横。早前司离曾对其作出技近乎道,已达以意胜力的层次。单玉真曾对这个评价不置可否,可眼下白亦雪拿出真正实力,她方知司离评语分毫不差。   眼见自己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白亦雪这一剑,单玉真暗叹一声,忽然立地。   双掌拍出,灵巧如同彩蝶,飘忽不定朝白亦雪的长剑拍去,单玉真使出压箱底的本事。只要她把对方剑势阻得一阻,单玉真才有逃命的机会。   然而白亦雪露出一抹轻灵的笑容,剑尖轻晃,幻出千百剑影,反射着室内灯光,瞬间让单玉真满眼生辉,再辩不出白亦雪剑势中的虚实。   千百光点罩来,单玉真睁眼如瞎。被烟雨剑罩无其中,守无所守、攻无所攻,直让单玉真难受得要命。略一犹豫,她只觉全身如同被蚊子叮上数口般,几处大穴微微一氧,一身灵力却瞬间被封住。   剑雨一收,露出白亦雪飘逸仙姿。她收起长剑,转身而走,再没开单玉真一眼。 第三十六章 灾难征兆(二)   议室一役,虽逃走了个司离,却擒住了单玉真。再者,百众鬼卒尽数伏诛,对皇妃丽卡一方而言可谓大获全胜。至此,司离想通过国王遗嘱控制钵罗耶伽的愿望落空,然而当皇妃下令全城搜捕魔门众人时,却一无所获。   而之后,皇妃临时成立了智囊团。智囊团以扎克木为首,针对钵罗耶伽的现状紧急出台了多项政策,这其中便包括了储群继任、召开记者会向国际社会宣布钵罗耶伽放弃核武计划等一系列措施。   扎克木这老臣在经历了种种磨难后,终于苦尽甘来。如今储君尚幼,皇妃着他负起辅助之责。得皇室重用,扎克木意气风发,整个人像年轻了十岁一般。   他倒没忘记有今天的收获,全拜安泽南一行所赐。因此在搜寻魔门踪迹,并营救墨白几人之事上格外卖力。   只是自议室惊变后,司离为首的魔门销声匿迹,调查起来难度极大。扎克木曾怀疑他们已然离城,于是通过麦古斯这个外交大臣联系钵罗耶伽周边几个小国,把司离几人的资料通传一番后,让其协同追缉。同时加大对各国机场的安检力度,务必封锁魔门任何逃逸路线。   至于单玉真则以谋害老国王的罪名被起诉,由司法部亲自裁定其罪名成立,并于当日执行死刑。   单玉真灵力为白亦雪所封,全然无法反抗。初时她还幻想司离会率高手来救,可直到被扭送刑场,她始知自己已是司离的一枚弃子。落得如此凄惨下场,却是单玉真之前所始料不及,但纵使心有不甘,却也改变不了被枪决的事实。   如此过了一天,翌日,储君的继任大典在皇宫中举行。安泽南、龚倩几人皆被受邀参加观礼。他们虽心系墨白几人安危,却知道现在需借助钵罗耶伽新政府的力量方有希望顺利营救落擒的长白精锐,这个继任大典却是不得不参加。   经过精心装扮,安泽南等人一身盛装出现在皇家广场上。此次大典将在广场举行,并开放给公众观礼。   钵罗耶伽推崇佛法,储君继任将由国内大德高僧为其颂经护法,并祈愿国泰民安。   大典过程庄严肃穆,安泽南几人均觉无聊,无奈他们人被安排在皇妃等皇室重要成员的圈子中,却是抽身不得。   龚倩正拉着安泽南,小声对皇成女性成员评头论足。忽觉身后一紧,回头看却见白兰脸色难看,忙问:“小白,你怎么了。”   白兰表情痛苦,扶着脑袋叫道:“我好像要预感到什么,笔……快给我笔和纸!”   说到最后,白兰已然尖叫起来,顿时引起旁人注意。   对于她打扰了大典安静的场面,皇室成员均皱起眉头,显然人人心中均觉白兰失礼。倒是皇妃知道他们各有非常本事,要见白兰执意要纸笔,立刻让人拿来这两件东西。   此刻白兰已经如同入魔般,浑身轻颤,眼珠渐渐上翻。安泽南表情凝重,以往白兰出现超灵预感时,虽然也不轻松,却不似这次般如此痛苦难受,也不知道她将预见的会是哪般剧变?   当笔纸送到白兰手中,她立刻挥笔如飞,迅速在纸上画了起来。   白兰画得飞快,一幅幅画面不断成型。如此过得片刻,她再次尖叫,铅笔“啪嗒”一声从中而断,白兰就此昏迷过去。   安泽南和龚倩面面相觑,均从对方眼中看到震撼神色。   要知白兰如今已经经历了许多事件,远非当初那普通学生可比。以她现在的见闻,仍为预感中的事物吓得尖叫昏迷,可知白兰预见的,将会是如何恐怖可怕。   安泽南拿起白兰随手扔在地上的画稿,白纸之上,白兰用铅笔勾勒出如同涂鸦般的画面。   第一幅画稿,其中画的是一个山谷的鸟瞰图。山谷两边山脉高耸,中间低陷,呈“U”字型。这与安泽南在博物馆中见到喀布巴山谷的碑画有几分相似,而白兰用笔虽简,但却用凌乱的线条表现出山谷愁云紧锁,阴森荒凉的情景。   更重要的是,白兰特定用黑色的点错落在山谷的画画之中,让人难以猜度其用意。   再看第二幅,此稿几乎白纸尽墨,却是为白兰全部涂黑。但稿中总有意无意出现空白露隙,安泽南看了半天也看不出究竟。最后得龚倩提醒,将之倒转,却俨然看到一个个阴森的脸孔。   那巨大的黑色画块中,一个个苍白的脸孔出现其中。脸孔胖瘦不一,角色不同,但无一例外的,均用灰点所表现的瞳孔却望向同一角度。   拿着画稿看去,安泽南只觉这些脸孔都朝他看来。那种感觉如同置身于无间炼狱,被千百怨魂同时注视。以他的胆量,却为这画稿看得心中发毛,实属异数。   龚倩拿起第三幅图画,这幅画稿构图上比前两幅为简,却更具视觉冲击力。   白兰用寥寥数笔在画稿上方表现出天空浮云的景象,而几道横线交错则勾出弧形地表,表现出一个从下往上看的视线角度。然而在天与地之间,却用浓烈的黑色色块,涂出一只手臂五指大张,从地层破土而出,抓向天空的画面。   这半截手臂全然以黑色涂画,白兰用力之剧,把纸张撕裂多处,却似乎让人看到了这手从土层中抓出的力度和决心,仿佛被囚禁经年的恶鬼从重重枷锁中释放。   接下来几幅画稿线条更为潦草,有的甚至只是大片涂黑,完全看不出白兰是何用意。   但其中两幅却看得安泽南心神一紧。   其中一幅,在画纸的左上角用黑色色块画出半个圆球的模样。而在这个黑圆中,同样以漏空的手法表现出一个个苍白的脸孔。画纸的下方,则勾画出一个城池的模样,从角度上看,黑圆与城池之间成一直线,带着不详的味道。   另外一幅,则是城市某个角落的特写。   有占据了大半纸张的男子画像跃然纸上,白兰勾画出这男人神情慌张,正拼命想要逃离现场的情景。而在这男子的背后,有黑色的人影依附。黑影双臂细长,环抱男子胸口,头部微扬,虽看不清面目,却给人予张口欲咬的感觉。   而在这男子画像之后,则有简单线条画出建筑轮廓。而这些建筑中,有人影自天台,窗户中跳出,白兰又用浓烈的黑线画出一道道如同蝌蚪般的影子,它们在建筑和天空穿梭,仿佛在追逐着城中的生灵。   这幅画稿形相逼真,简直就是某场大灾难的场景缩影。虽是画面,安泽南却看得耳边似听到人们竟相奔走,尖叫哭嚎的声音,甚是可怕。   如此几付画稿看完,安泽南已经说不出话来。白兰的超灵预感,是受某一地域灵的活跃所引发。无论时间和空间都存在极大的限制,也就是说白兰所预感到的事情,都将会在最近上演,和地点则必是她所在的左近。   换言之,这组画稿中预演的灾难,将会在钵罗耶伽出现。   昏迷的白兰很快被带到皇宫里,医师看过之后说并无大碍,休息一会醒来便没事。   皇妃因为继任大典的原因仍留在广场,由扎克木陪着他们。从安泽南手中接过画稿看了一遍,这老爷子也倒抽一口冷气,看着画稿他喃喃自语:“黑太阳……喀布巴……亡灵深渊,哎,我早说过那处禁地不得开采,看来千年前的鬼国又要重现了。”   “老爷子可帮我们安排一下,看来我们必须亲自到喀布巴山谷查看一番,否则钵罗耶伽恐有大难降临。”安泽南如此说道,心中却想。喀布巴山谷的鬼国传说虽然可怕,但也只限于此谷之中,但为何白兰的画面里,却一付会祸及钵罗耶伽的模样?   而更往深一层想,恐怕这即将出世的鬼国,与钵罗耶伽的灾难怕是与司离脱不了干系、这喀布巴山谷安泽南是不得不去,何况这鬼国中尚有一个三藏佛钵之迷。鬼国与佛钵哪个方是司离目的所在,亦或两者皆是,这些问题想得安泽南头大。   扎克木知道事态紧急,也不推脱,立刻着人准备车辆。此时有士兵勿勿来报,和扎克木一阵耳语后,这老爷子神态更见凝重。   把士兵支走后,扎克木对众人沉声说道:“有那些妖人的消息了。昨日边防军对我国周边地区进行地毯式的搜索,终在今日,于喀布巴进山要道上发现可疑脚印。经过进一步追踪,他们发现包括妖相在内的一干人等进入山谷,更发现这些人押送着几名陌生东方人,那应当是你们的朋友无疑。”   扎克木只是数语带过,然而为了得到这个情报,事实上负责追踪的边防军损失惨重。他们确实发现了司离行踪,但派去山谷中调查的一个小队士兵几乎被全殊,仅有一名战士逃出并带来魔门消息。   既然知道司离眼下就在喀布巴山谷中,且带押送了墨白几人同往,安泽南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于是在扎克森的安排下,就在当天下午,两辆吉普车朝着钵罗耶伽那有禁地之称的喀布巴山谷开去。 第三十七章 三藏佛钵   喀布巴山谷位于钵罗耶伽以西,约三百多公里外之地。   安泽南一行坐在吉普车中,摇摇晃晃地行走于山路之间。从钵罗耶伽开出尚是一片平原,但越往西行,骏岭渐起,山林见密。不过两百里地走下来,平原不在,取而代之的却是阴森山道。   山道长年雾封,空气潮湿,加之蚊虫滋生,十分扰人。   众人躲在车中,车窗紧闭。车前两把刷子挥舞不停,才不致让雾水迷了视线,然而一只只肚大体硕的飞蚊不时撞在车前玻璃之上,为刷子刮过,便在玻璃上留下青青绿绿之物,看之恶心。   这片亚热带气候的山林在钵罗耶伽实属罕见,加诸林道阴暗,现在以车代步尚十分不便。可以想像在古时,若人徒步经过这片山林当如何难行。   再往山林深处开进百里,安泽南已经隐隐看到林道前方,有双峰插云。其上有青灰色的云雾缭绕,远远看去便给人阴寒湿冷之感。扎克木指着前方山峰说:“那叫鬼刹口,便是喀布巴山谷的入口处。此谷即使没有鬼国传闻,但因为终年云雾不散,毒瘴横生。若没有特殊装备,常人进谷,不出一日便会中毒身亡。所以称之为禁地,并不为过。”   安泽南点头说道:“老爷子把我们送至谷口既可,却不必随我们以身犯险。”   扎克木感激点头,知道安泽南不仅顾虑自己的生命安全,更知道亡灵山谷的传说对自己影响极大。非万不得以,扎克木绝不愿踏进谷内一步。   接下来,扎克木派发防毒面具等物。安泽南和白亦雪因身具灵能,不惧瘴气。龚倩和白兰却毫不客气地接过,至于唐柯,凿齿与其心灵相通,知道入谷时只要进行妖变,区区瘴气亦没放在眼中,故亦婉拒。   在一声闷响中,汽车在满地腐叶中刹停。安泽南几人从车上跳下,再往前便是喀布巴山谷那U字状的入口处,便在此与扎克木等人作别。   目送汽车掉头远去后,安泽南转过身,皱眉看向云雾迷绕的山峰,心里自然涌出惶恐不安之感。他强定心神,带头往前方走去。   或者环境使然,在如此压抑的气氛之下无人交谈。潮湿的气候让地面落叶腐烂,踏在其上生出下陷的感觉,如同踩着层层烂肉般,叫人心生恶感。白兰身体素质在众人中居未,幸有灵兽白泽在旁边以自身灵力为障,为她过滤不少毒雾瘴气。但即使如此,在这种穷山恶水的环境中,白兰还是走得步步惊心。   龚倩挽着她,白兰几乎一半重量都压在她的身上。看着她没有血色的脸,龚倩心想自己是否不该让白兰同至。   思索间,白兰像看到了什么,指着前方惊呼道:“那是什么?”   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腐叶断枝满地,哪有什么异状。安泽南好奇上前,走得近了,他方脸色一变。原来这枝叶之下,竟探出一只粗糙的手。   安泽南连忙上前,扫开附近枝叶,只见地上躺着一具男尸。尸体尚穿着灰色的工作服,看来像是之前开采喀布巴山谷的工人。再看这男子全身肌肉收缩,一付皮包骨的模样,却似被人放干了全身精血而死。   这时林中有风吹来,卷得落叶四起,同时让众人看清,竟有数百具开采工人的尸体被随意丢弃于谷中。这些死尸个个枯如干尸,眼嘴大张,显是生前曾挣扎怒吼。而死后尸体僵硬,致面容狰狞如同恶鬼,连安泽南也看得心里发毛,白兰更是怕得双腿直抖。   “怎么回事?”龚倩上前,看着满地干尸摇头问道。   安泽南蹲在一具尸体前,翻开死者手臂袖口,见腕口处肌肉翻卷,显为利器刮腕放血,当下叹道:“他们是被人强行放血致死,也不知道魔门在山谷里做什么勾当,竟需要几十壮汉的精血。”   “那墨老他们……”龚倩脸色一变,想起墨白仍在魔门手中,不由担心起他们的安危。   “事不宜迟,我们立刻进谷。”安泽南长身而起。   下车之际便已经和凿齿进行妖变的唐柯,突然两耳耸动,变得金黄的瞳孔凝视谷口道:“有人来了。”   他话音方落,却见谷中突然人影一闪,竟是司离亲至。   司离屹立谷中,负手而立。他身姿挺拔,自有一番渊亭岳峙的不凡气概。魔主随随便便往谷口一站,却有一夫当关的味道,看得安泽南头皮隐隐发麻。   观司离此举,大有以一已之力尽截众人的打算。而他,确实有这个资格。   若被他阻于此处,那安泽南几人什么事也别想干了。   “泽南请回吧,我知道你们是为墨白几人而来,但很可惜,他们不能交还与你。而且,你来得稍嫌太迟。再过不久,墨白等人便会与这地上干尸无异了。”司离淡淡说道,这时的他终显出魔主冷酷无情的一面。仿佛生命在他眼中,贱如蝼蛄!   “你究竟想做什么,为何要放干他们的精血,莫非你真个打算让喀布巴的鬼国重现,那于你又有何好处?”安泽南大声责问,同时体内灵能不断凝聚,随时准备出手。   白亦雪也同时出列,她长剑出鞘,落后安泽南一个身位。她走向左边,同时催发无形剑气不断朝司离涌去,和安泽南隐成联手之局。   被这两名年青高手散发的气势交感,林道风吹不歇,卷得枝叶纷飞。但奇怪的是,司离却连一片衣角也未曾拂动一分,仿佛他置身于其它人不同的世界中一般,形成怪异的场景。   分毫不为两人的气势所动,司离淡淡说道:“叫泽南猜个正着,打一开始,我便没想过在研制什么核武。诚如你等所见,那只不过是个幌子,司某心中所想却是这喀布巴的鬼国之力。若得鬼国万千怨魂相助,区区龙渊又算得什么。泽南既知喀布巴的存在,当知这凶绝一时的鬼国是如何被镇压封印的。”   安泽南盯紧了司离,不肯放过他任何一个动作,嘴上却答道:“鬼国传说我也略有所闻,当时亡魂为祸,是东土取经路过此地的三藏法师以无上佛力将其封印。”   司离晒道:“想三藏一介僧人,哪来那么大的力量封印千万怨魂。若有这种力量,三藏还须取什么经,那已经是属于菩萨佛陀的大能了。不过三藏虽然没有这个能力,可他不知从哪里却得来一件圣物,就是它,三藏才能镇压住整个鬼国。也正是这件东西,让我迟迟无法重现鬼国,否则,我也不会费尽心机去当什么宰相,甚或去谋夺一个小国的王位。”   安泽南心中一震,果然,那碑画中三藏所失去的佛钵与鬼国的封印有关。而现在,恐怕是佛钵亦是司离得到鬼国的最大阻力。观司离此言,定是司离有感单凭魔门之力无法重现鬼国,因此想通过夺取钵办耶伽的王位,从而得到一国人力物力的双重支持。   “泽南可知,此物便是三藏随身携带,以作化缘之用的佛钵。此物不知为何所制,竟自带无上佛力。亦是它以自身佛力,方镇得住鬼国千万怨灵。只要有它一日,鬼国便无法出世。我遍思众法,最后终想出一个法子,便是用生灵血液去污染佛钵圣力。若让我继其王位,自可备牛羊之血以污佛钵圣力,但此事为你们破坏,司某只得让人在谷中工人食物中下毒,让其无力反抗后再放干他们的血液,以之代替牛羊之血。司某知道此法有伤天和,实属无奈之举。”司离嘴上说着“无奈”二字,眼神中却分毫没有悔意。显然即使给他重新选择的机会,他也会毫不犹豫为魔门大业而随便牺牲数百人命。   龚倩看着这浑身散发着冷意的男子,全然无法将之和那王庭之上,谈笑风生的司离联系在一起。一者如同文人雅士,一者却是漠视生命的冷酷魔王。龚倩再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司离。   安泽南听得一颗心直往下沉:“换言之,墨老他们也是……”   “不错,他们也是重要的道具。”司离嘴边逸出冷酷笑容,淡淡说道:“修行人的血液比常人更要珍贵万分,若得墨白及长白八子之血,将加快破除佛钵圣力的进程。若无意外,恐怕他们几人现在亦成干尸了吧。”   安泽南心头一震,终因心系墨白等人安危,气息微微一乱。   司离立有所感,身影显得一晃,竟抢先出手,朝安泽南一掌印来。   顿时,安泽南只觉呼吸不畅。落在他的眼中,他只觉整个喀布巴山谷朝下压来,似欲将他活埋。安泽南知道司离趁自己心神微乱之际全力出手,以天魔七幻全面影响自己的心灵五感。   但知道归知道,他却如同落水的溺者,在如同梦魔的幻觉中不断下沉,不可自拔。   直到,耳中传来一声清越的剑鸣之声,安泽南才幡然知返。山还是山,司离还是那个司离,世界再现原貌,他却后背冷汗淋漓。 第三十八章 鬼国出世(一)   剑鸣正是由白亦雪发出,她见司离朝安泽南一掌拍去,后者却半点反应也欠奉。见安泽南双眼迷茫,白亦雪知道他心神为司离天魔七幻所惑,立以无上道心,屈指一弹。   顿时长剑蜂鸣,如同暮鼓晨钟,把安泽南从司离的幻觉中“惊醒”过来。   同时,白亦雪长剑刺出,拦截司离。   剑至途中,爆出漫天光点,正是烟雨剑势全展,如同万千雨丝朝司离落下。   这尚是白亦雪首次和司离正面交手,魔主威名在外,白亦雪不敢轻视,故一出手便不作保留。剑光如雨,即使全力出手,白亦雪也不会像他人般作咬牙切齿状。她脸容恬静,姿态优雅,带着不属凡间的仙姿,以手中长剑画出江南烟雨的朦胧雨境,让之阴森林道也平添一缕仙气。   司离似知道白亦雪会向他攻来般,在白亦雪长剑所指的同时,司离朝她转头看去。落在白亦雪脸上的目光,恬好是烟雨剑全力施展的瞬间,巧合如同神迹,带着无法形容的禅境。   “亦雪竟也情系泽南身上,你或许不知,方才司某突然出手的瞬间,亦雪的心跳快了半拍。所以你表面不为所动,但亦雪的心却已经出卖了你。泽南际遇如此得天独厚,连司某也微感嫉妒了哩。”   司离朝安泽南拍出的一掌改向白亦雪的剑雨中抓去,同时嘴中如此说道。   白亦雪立时心神轻震,她对安泽南的心思仅在白吉古庙时透露过一次,却不想这会又在此地被司离道出,不免分神。   司离脸上却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竟然给我一语道中,这小子的运道也未免太好了吧。”   白亦雪这才知司离刚才只是在试探于她,而自己的分神却无异告诉他答案。当下心神再分,司离已经抓入她剑势之中。她只觉长剑突然一重,漫天剑雨散去,却见司离以两指夹住她的剑锋,如此情景,让白亦雪这长年静修,达至古井不波的心灵也为之狂震。   须知萧厉以十方俱灭的奇功,亦只能利用克制烟雨剑的优势限制白亦雪的剑势。但司离却直接从剑雨中找到了真身所在,虽说她先为司离的话分散了心神,但司离有此骄人战绩,却高明得让白亦雪有些不敢相信。   这时安泽南从幻觉中清醒过来,见司离扣住白亦雪的长剑,当下解开雷貘封印,召来雷光双刃,朝着司离卷出森然刀光。   司离哈哈大笑,放开白亦雪的长剑,手掌微往后移。白亦雪只道他作势欲拍,便往后移,想重整旗鼓与之再战。谁知司离这掌纯属虚张声势,白亦雪一退,他长笑声中撞进安泽南的光刃攻势中,双掌翻飞和安泽南战成一团。   白亦雪心头暗惊,司离实是高明得出乎她意料之外。只是简单的一个姿态,却利用现场的形势把自己骗了过去,这换作以前,白亦雪打死也不会相信有人可以凭借一个姿势就骗过自己。   再看场中,安泽南的光刃虽利,且利用弧刃物性攻守兼备。可在司离的攻势下,安泽南一双光刃的活动范围却在不断收缩,且动作间不时微窒,显然受到天魔七幻的影响。   而身在局中,安泽南有苦自知。   司离的掌劲古怪难测,一掌拍出却带着不同力度、方向的暗劲,导得他的雷刃大有不听使唤之感。加之司离的天魔七幻奇功不断对自己的心神五感造成影响,让安泽南不断出现瞬间的分神。   安泽南自己也清楚,他之前便曾因为司离杀死黄伯而生出心魔。虽说靠着黄伯,他摆脱了心魔,可那不是凭自己的心灵意志渡劫,其中带有取巧的成份。没有彻底渡过心魔的考验,这在平日里看似影响不大,但一遇上像司离这般直接影响心灵的魔攻,便出现了心灵破绽,致使眼下他越打越感绑手缚脚,十成功力使不出五成,好不难受。   白亦雪聪慧过人,略一思索便把握到其中关键。她知道凭现在安泽南的修为,还远不是司离的对手,只天魔七幻一关他便过不了,又谈何克敌制胜。   当下她有了决定,尽避之前司离给予她的震撼,却在白亦雪的一个呼吸间尽皆屏弃于脑外。   白亦雪举剑刺去,剑尖颤抖,再次催发烟雨剑势朝司离罩去。   只是这一次,司离全然感应不到白亦雪剑势虚实,知道这天之骄女严守灵台,让自己再无法猜度她所想所思,所以才能使出这全然没有破绽的烟雨剑。   剑雨丝丝,斩不断,理还乱。即使以司离之能,也不能无视烟雨剑朝自己身上招呼。他本来已经把安泽南的攻势控制住,正欲一击伤敌。但白亦雪出手的时间拿捏得恬到好处,司离若想伤敌,便必须付出一些代价。   然而眼下正值魔门大计的重要关头,司离万分“爱惜”自己,不愿为安泽南一人埋下败迹种子。只得心中暗叹,一拳痛击在安泽南的光刃之上。   雷光立时嗡嗡作响,刃面如同水波震荡不定,其上传来巨力,硬生生把安泽南推了开去。   逼开安泽南,司离方转身面对烟雨剑,整个人撞进这世间最美丽的剑舞之中。   烟雨剑势立时再展,竟笼罩方圆十米的空间,把司离整个人包裹在其中。剑雨中,白亦雪清悦的声音响起:“这里交给我,你们去救墨老!”   安泽南知道自己心魔未消,还无法在司离的天魔七幻中保留灵智。这时又见白亦雪缠住司离,知道多留无益。况且墨白及长白八子危在旦夕,他实在不宜在谷口浪费过多时间,便挥手招呼龚倩等人,绕过烟雨剑的范围朝谷口奔去。   沈羯志得意满地看着被倒呆的墨白几人。   这天莲宗妖人自从在马莫集市为白亦雪破去一身功力,返回钵罗耶伽便再不得重用。这使得沈羯意志消沉,几次想告辞离去,却为司离留下。他不解魔主为何仍挽留自己,直到司离带他来到喀布巴,他方知道自己仍有作用。   诚然,六道之中,纯以武功论,天莲宗毫无疑问居于最末。可说到方术阵法,天莲宗虽擅长的是替身之术,却也颇有涉及,这是其它门派所不及之处。   而司离留下沈羯,为的便是解开封印鬼国的佛钵圣力。   沈羯功力全失,自然感应不到这鬼国遗迹中有何动静。然而在司离等其它高手的感应中,整个鬼国遗迹被一股无上佛力全方位地包裹起来。这股佛力无强弱之分,均匀地分布在每个角落,让司离也大感无从下手。   最终让司离想到以生灵之血污染佛力,以解去鬼国封印。可鬼国虽小,却也有两千平方公里左右的面积。如此巨大的面积,要想每寸土地皆浇上鲜血,那自然是不现实之事。   于是司离让沈羯寻思有什么方术法阵可以作用于当下的情况。   沈羯知道自己若没交出一个让司离满意的答案,别说自己,连带天莲宗也无法在六道中抬起头来。于是他冥思苦想,搜肠刮肚地把自己胸中所学想了个遍,苦思三日,终给他想起一个阵法。   此阵全名为“斩断根源不动冥狱阵”,出自古波斯“拜火教”的不动本源智经,后流经天竺,才传至中土。这本是波斯拜火教为有罪之人死后举行的最高级别净礼,拜火教徒皆坚信死亡为恶神所创,万物死亡后遗体皆是不净。为其举行净礼,可是让其摆脱生前罪恶,可安息于冥间。   而冥狱阵作为最高级别的净礼,却远非净化罪恶那么简单。那是为了消灭极为强大的恶之存在而开发出来的阵法,以斩断万物之根源,使其直下无间冥狱。   此阵传至中土,为天莲宗经过修改之后,已非专门针对极恶存在,而是仅为克敌制胜而存在。   天莲宗曾以此阵骄横一时,但因阵法过于霸道狠毒,终为三圣地所破,并将当时有关该阵的一切记载烧毁,自从冥狱阵绝迹于华夏。   自然,沈羯也没能习得冥狱阵,但通过天莲宗典籍中只言片字的记载,沈羯却知道冥狱阵要斩断敌之根源,首先便要以血污之,损其福德。整个阵法分为血污、斩源及开狱三个小阵组成。   后两个阵法已经无迹可考,但血污之阵却断续记录在天莲宗古籍里,因为没有斩源及开狱二阵相辅,血污阵形同虚设。当年沈羯也是略为看过,顺便记在脑中,没想这时倒派上用场。   眼下,沈羯正置身于一个巨大的地下广场边缘。四周分设大功率探照灯,把整个广场照得如同白昼。从广场上方往下看,广场地面被挖出道道土槽,这些土槽走势不一,却头尾相衔,远远观之,形如不同的符号。   这些符号呈圆形分布,于广场中心却挖出深坑。坑中黑漆无光,也不知其深几何,只偶尔会自深坑中喷出阴风腐气,同时传来声声凄厉嚎叫,如同下方便是地狱。   土槽之中,有鲜血缓缓流动,仿佛为这些奇形符号渐渐注入颜色。   而墨白几人便被倒吊于广场边缘,他们手腕皆为利器割开,体内热血正缓慢放出,汇于土槽之中,再和其它血液混合在一起朝着中心深坑灌去。   沈羯看着墨白,心想这一代宗主,如今还不是像狗一样被呆在自己跟前。虽说自己现在全身毫无灵力,却主宰着这些人的生死,当真爽快。   他又想,这鬼国之中不知镇压了多少阴魂怨鬼。而天莲宗中有秘法可通过练制阴魂以补充自己功力,到时只要抓他十只八只阴魂,自己一身功力还怕不能恢复?   如此一来,沈羯更是想得入神,当下痴痴笑起。   “你这肥猪,在想什么东西。这捞什子的阵法什么时候才见效,大爷我都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呆腻了,死胖子你就不能快点!”   一阵粗言恶语打破了沈羯的好梦,却是修罗门的严鸿正厉色责问。沈羯眼中掠过狠毒目光,嘴上去作笑道:“快了快了。”   和严鸿呆一起的尚有罗艺、梅庭洵两位魔门强人。柳盈花嫌地下广场太脏,并没有跟下来,而留在地面的鬼国遗迹里。   这时,严鸿还要再骂。一直闭着眼睛的梅庭洵突然睁眼道:“柳宗主已经和人动起手来,看来那安氏后裔和他的朋友已经杀到。”   众人中以梅庭洵功力最高,本当不作任何怀疑。但他们知道司离亲往谷口堵截,打死他们也不相信司离亲自出马,还会让安泽南几人溜进山谷。   他们却不知道,已达以意胜力之境的白亦雪,除了功力经验较司离稍逊外,其它方面却已可与司离齐躯并驾,也只有她的烟雨剑才能创造这看似不可能的奇迹! 第三十九章 鬼国出世(二)   奔进山谷口,风势突然出剧,发出“咻咻”锐响狂吹而至。安泽南功聚双眼,才不为狂风吹得睁不开眼睛。举目望去,只见山谷小道越往里面,路势便往是收窄,最后形成一线天般的狭窄通道。   那风从内往外吹,受两边山壁挤压,便形成狂风,无怪乎有“鬼刹口”之名,当场风声如鬼啸。   安泽南拉着龚倩,唐柯扶着白兰,四人逆风而行。在经过鬼刹口那狭窄通道后,风势大减,路面也渐渐宽广起来。   虽然也只是仅余两人并肩通过的小道,却远胜于方才。前路再无险阻,众人便发力狂奔,山道弯曲,如此圈圈绕绕的跑了近里许,眼前景物豁然开朗。   从弯道出来,众人置身于一处山坡之上。从坡上往下看,下方是如同梯田般层层叠叠的岩层。梯田式山岩之上,残舍破屋处处。而越往上,建筑的规模便越大,在最顶层那如同一个足球场般大小的山岩上,便盖着仿佛庙宇般的殿堂。   原来这喀布巴山谷传闻的鬼国却是一座山城,然而经历千年岁月,无论房屋或是殿堂早已崩塌。十年前考古队曾经对其进行过开采,但也只是清理出山城一个大致的轮廓。虽然没将其还原,不过从山城的房舍及建筑的工艺不难看出,在没有变成鬼国之前,这小国曾经也繁荣一时。   而山城两边有高峰插云,成为天然的屏障。两边的山峰使得谷中空气潮湿,不似外间干旱,给予山城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可以想像,当时山城必定耕牧业发达。而在古时,这两种行业对于国家的兴旺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安泽南等人眼下所在的坡道,有仅能一人通行的窄小石阶通往谷下山城。石阶既窄且陡,走起来必须步步小心,方不致失足滚下坡去。于是安泽南在前探路,两女居中,唐柯断后,四人几乎是贴着坡壁走下来。   到得谷底,进入山城范围,安泽南泛起一种难民言喻的感觉。   他体内的舍利圣气似为它物所感,变得活跃起来。而当安泽南迈步踏上山城第一级石阶之时,他仿佛穿过了一层无形的屏障。突然,他知道那是三藏佛钵散发的无上佛力把整个山城包裹于其中,以此来镇压当年盘踞不去的万千怨灵。   佛力圣气同源,所以安泽南的感受最深。他清楚地感应到,这层佛力的波动,从顶层某处散发开来,再全方位包裹整个山城。若魔门想污染佛力,自须从源头入手。换言之,墨白等人便在山城之上。   立时,他大喊道:“墨老他们就在上面,我们快走!”   其余三人一听,知道目标已近,顿时来了精神。   自山城往上,石阶平整宽大,走起来并不废力。然而通过每层山岩时,其上残舍中、断柱后似有一双双眼睛正注视着安泽南这些不速之客。白兰的灵感最为敏锐,她越走越是惊心,虽是往上行,她却生出正不断朝地狱走下去的感觉。   到了后来,她脸色发白。要不是龚倩在旁掺扶,白兰几乎就要软倒在地。   当走上最顶层的山岩,众人只见平台之上,有巨大石块搭建出来的殿堂建筑群。其工艺在现代看来虽嫌粗糙,但却自有一番大气质朴的气息扑面而来。想来这应是当时国王的皇宫,可现在却只剩下一个轮廓,殿堂内早已柱倒墙塌,若不清理,根本无法进入。   而这平台之上,便只有这殿堂建筑,若墨白等人不在其中,又会在哪?   安泽南正思索间,心灵突生警兆。只听嗡嗡之音中,有玉环旋转朝他掠来。   同时殿堂大门口有人影掠出,那人手一挥,另一玉衔尾而至。这后来的玉环突然加速,撞上前环,让前者速度暴增,掠出一道残影直袭安泽南面门。   安泽南冷哼一声,往后稍退一步,再竖掌劈出。   掌缘正中玉环正中,玉环旋转之势立停。安泽南顺势一拨,玉环回飞而去,和另一只玉环在空中相撞。   两环发出金石相击之音,有女子闷哼声响起。只见从殿中窜出之人一个旋转,双环似受无形牵引,倒飞而回,准确地套进那人一双纤长手臂之中。   这从殿中现身之人正是暗香阁的柳盈花,她随司离一行来到喀布巴山谷后,却嫌脏乱而没有和梅庭洵几人进入地下广场。   那说是广场,实是王墓。当年考古队通过仪器知道这宫殿之下另有空间,但宫殿早塌,清理起来难度极大,而考古队在外围找不到通道,知道通往地下空间的通道应设于宫殿之内。于是他们在宫殿后开出新的通道,而进入地下空间后,发现下方竟是王陵。   和地面的宫殿般,地下王陵并没有过多的装饰。在与平台相若的巨大空间里,也只是在四面墙壁刻有天神瑞兽,以其国王死后得到接引。而广场中间设有石棺,考古队便是在其中发现了鬼国最后一任国王的尸骨。   虽说王陵大得过份,且其中国王尸骨早为考古队转移。但女子天性。爱洁,柳盈花不想去那死人呆过的地方,于是便留在地面。早在安泽南几人从对面山坡出现时便为她所觉,于是她躲在宫殿之中,见安泽南深思分神际,她出手偷袭,却不想毫无建功。   安泽南虽不识得柳盈花,却从她数次居司离左右,知道这女人身份不简单。且一付烟视媚行的姿态,当是暗香阁主无疑,便大声问道:“墨老几人在哪?”   柳盈花笑道:“死了你便知道!”   说话间,她朝安泽南掠来。却不料突然劲风扑面,纤腰一紧已然被人抱住。这人出手全无章法,竟以蛮力抱住柳盈花在地面一滚,始为柳盈花双掌拍中手臂关节,才一麻松手。   柳盈花在地上一滚后,速度弹起。再看眼前这人,“咦”的一声,显然相当意外。   扑开柳盈花的正是唐柯,安泽南虽不认得这暗香阁主,唐柯却没忘记当时拜她所赐,差点没了小命。这回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已妖变成狼人状的唐柯从嘴中喷出热气,对安泽南说道:“这老妖婆交给我,你们快设法救人。”   柳盈花认出唐柯,却没想这小子现在变成这付模样。但唐柯和凿齿妖变融合,身上散发的原始气息却勾起柳盈花沉寂多年的春心。她直觉感到唐柯体内的处子元阳活泼非常,立时恨不得把这野小子整个吞下。   可被唐柯当面骂了声“老妖婆”,却把柳盈花气得七孔生烟,当下决定非要吸干这小子的元阳不可。   如果是以前的唐柯,自然无法和柳盈花这种等级的高手相提并论。可和凿齿进行妖变之后,唐柯的素质全身得到提升。萧厉曾赐他一脚,他却不痛不痒,当时已教萧厉心中称奇。而面对比萧厉尚逊色两筹的柳盈花,唐柯即使不敌,可缠住她却非难事。   当下唐柯四肢着地,如同狼行般朝柳盈花扑去。柳盈花自是夷然不惧,双手立时化作彩蝶,幻出千百掌影拍在唐柯身上。却不料唐柯现在皮粗肉厚,连萧厉踢他一腿尚无法伤得了他,暗香阁的功夫更是以阴柔为主,柳盈花双掌拍在他身上等若蚊咬。   而柳盈花的阴劲入体,却被唐柯体内阳刚兽元化于无形。一时间,柳盈花倒拿唐柯这狼人没有办法。   见唐柯缠住了柳盈花,安泽南立刻展开搜神秘法去感应墨白几人的所在。   全力施为之下,墨白等人的灵动感应不到,倒让安泽南发觉这包裹山城的佛力,其源头竟来自于脚下。他心中大奇,心想莫非宫殿之下另有空间。   安泽南让龚倩二女退后,他召来雷貘之力,又弹上半空。   半空中,安泽南旋转起来。只见两道雷光月牙飞掠而下,轰在了地面上。顿时地裂山摇,爆炸声中,地面硬是给安泽南轰塌了一个宽近三米的缺口。   安泽南落到缺口边缘,从上往下打量。只见下方灯光大作,似是广场的地面上布满奇形符号。这些符号呈环状排列,且几乎变成了红色,有浓烈的血腥气冲天而起,安泽南知道那些符号皆为血染红。   再往四周打量,安泽南终看到了墨白几人。见他们正被倒吊放血,安泽南怒不可遏。这时龚倩二女上前,他抱着两人就往缺口跳下地下王陵。   脚尖尚未着地,风声忽起。   严鸿的刀、罗艺的掌、梅庭洵的剑几乎同时攻来。其中严鸿刀削龚倩,罗艺掌劈白兰,务要安泽南不得不分心应对,卑鄙非常。   而三人中,又以柳庭洵的乙木剑威胁最大。   乙木剑当头斩来,牢牢吸引了安泽南的心神。   异变再起。   地下广场中突然响起一串轻笑,有人影突然自梅庭洵后方掠至。灯光下,这人白发黑肤,双手翻拍,同时有赤蝶飞舞,朝着梅庭洵飞去。   梅庭洵似感受到巨大的威胁,竟放过安泽南。这极意门主在空中迅速转身,乙木剑青华大盛,把赤蝶和偷袭者皆包裹在其中。立时,青光中爆炸连连,地下广场的半空爆起数朵红云,梅庭洵身体急往下坠,而那偷袭者亦紧随其后。   此人正是碎蝶,这来自黄泉地狱的女强人和安泽南有着纠缠不清的关系。她虽欲杀安泽南以夺其圣气,但见安泽南遇险,却不欲他为别人所杀。这其中矛盾的心情,连碎蝶也无法说个明白。   在这种心情使然下,她从暗处掠出,偷袭梅庭洵以解安泽南的危局。   梅庭洵一去,安泽南压力大减。他底下飞起两腿,分别踢中敌人攻来的刀掌,同时掷臂,把龚倩两女抛出并大叫道:“别管我,去救墨老他们!”   说完,他分别以雷刃与严鸿罗艺二人又硬拼数招。安泽南雷刃翻飞,卷出森然刀浪把两人都笼罩在其中,务要叫他们无法袭击龚倩二女。   广场上,沈羯躲在边缘通道入口处。他看着场中混战,又见龚倩二女着地后朝墨白几人跑去,这天莲宗妖人也不现身阻止,他在暗处连连冷笑道:“太迟了,太迟了……”   似乎印证着沈羯的话,当龚倩把墨白解救下来的同时,那血污之阵正中的符号已经全为鲜血所灌满。鲜血流经整个术阵后,再源源不绝注入正中的黑暗深坑之中,场上两方人马仍缠斗不休,谁也没有注意到,笼罩着整个山城的佛力正不断收缩。   最后,被鲜血不断注入的黑色深坑里突有金光一闪。跟着光气喷涌,地动山摇,终引起众人注意。   安泽南朝广场中看去,只见正中有金色光气激喷而出,跟着有金光大作之物自地下射出。此物拖着灿烂光焰,直接撞到上方岩层。岩层如同豆腐渣般被瞬间撞个粉碎,大片土石洒下,安泽南几人不得不分头躲闪。   金光喷涌持续了数秒后方才告歇,然后,山城如同鬼域般安静。无论敌我双方皆感到一股压抑的气息在蔓延,同时,阵阵爪子刮过沙土的声音不断响起。   起先弱不可闻,可瞬息后变得巨大无比,仿佛有千百只爪子同时挠过地面般,听得人心头发毛。   而那声音,正是来自那广场正中的黑色深坑里。   安泽南来到墨白几人身边,尚没来得及查看他们伤势。但听得白兰尖叫,他见白兰直直望向场中,亦跟着看去。只见那广场正中,突然有一只漆黑的爪子探了出来。   这只爪子抓在深坑边缘,跟着,一道黑色人影从坑中探出。它全身黑气缭绕,安泽南看得分明,那黑气之下是一张腐烂的脸。这张脸上嵌着两个血红的眼珠,眼珠滴溜溜一转后,它发出尖利的嚎叫,跟着朝着半空弹射而起,拖出一道黑色虚影直朝地表飞去。   跟着,千百道厉嚎如同海啸般从深坑中涌出。安泽南只觉整个地下广场突然一震,正中黑潮激涌,却是无数黑气缠绕的怨灵争先恐后从地底飞出。它们数量之多,瞬间汇成一个黑色的海洋,占据了整个地下王陵。且源源不绝地出现,似无极限。   安泽南看得一颗心直往下沉,这喀布巴的鬼国,终为魔门所解放! 第四十章 殖鬼成妖   山城地下王陵中,黑潮狂涌,万千怨灵得到解放。它们冲出了地表,如同黑柱般直上九宵,在山谷上空盘旋呼啸。喀布巴立时阴风大作,如同堕下无间地狱。   如此冲击持续了近一分钟,地底再没有新的怨灵出现。然而那些冲上天际的怨灵,在略一盘旋后又尖叫冲下。它们似乎仍眷恋生前所居之地,一只只分散四逸,窜入山城各间房屋之中。   但仍有不少怨灵四处游荡,发出愤怒叫声的它们,在发泄着被镇压千年的痛苦。   整个地底王陵里爬满了黑色怨灵,它们闻到了地宫中有生者的气息,于是像闻到花蜜的蜜蜂般,缓缓朝安泽南及魔方的双方人马聚去。   安泽南见墨白几人面如金纸,手腕仍有血液流出,但胸口起伏,显然还活着。这时见怨灵涌来,他知道此地不能久留,大叫道:“快找出口!”   但场中怨灵上千,黑影处处,众人被紧紧围住,又怎知出口在哪。   这时,一只怨灵朝安泽南扑来。安泽南正要祭出雷刃,却见红光一闪。这怨灵先是身体一涨,然后爆成粉碎,从它身后,却露出碎蝶的身影。   “跟我来!”   碎蝶叫道,周身赤蝶飞舞四散,炸得一只只怨灵化成黑烟。   原来她见魔门众人不敌怨灵,合力杀出一条血路朝广场西南角方向推进。碎蝶知道那必是通道所在,故出声引安泽南一行同往。   安泽南立刻召来九凤,让妖魔九首各叼一人,然后跟在碎蝶身后。龚倩让白兰走在前面,她自己以除灵子弹压制怨灵群,却是负责断后。   这时,碎蝶的实力终显现出来。   她召来的灵气赤蝶,每每飞出必粘于一只怨灵身上,跟着引爆,于是黑压压的怨灵群中爆出红云朵朵,为众人开出一条生路。   落于后方的龚倩亦不甘示弱,手枪狂射不已,除灵子弹形成一片弹幕把怨灵压制在十米开外的地方。而或有怨灵从左右掠来,却为安泽南的雷刃所斩,或者白兰直接以超灵念冲轰杀。   如此一来,几人倒是在怨灵的包围下顺利推进。   地面之上。   一只怨灵从桌子下爬了出来,血红的瞳孔里满布不舍。虽然记忆已经模糊,可它还记得这家的味道。   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自己便不用变成现在这付鬼模样,而会像正常人般寿终正寝。可现在,自己却必须承受诅咒,永远无法安息。如此想时,怨灵从嘴中发出尖利的啸声。   这时,它看到有人影从窗户前经过。于是它爬了过去,如同壁虎般灵活地攀上墙壁,顺着窗口游出,然后朝着那道身着藏青色长衣的人影扑了过去。   它和所有的同伴一样,从心底无比地憎恨着生人。   为什么他们可以生活在阳光之下,它们却要栖息在黑暗之中。不,它们不甘,它们要所有生灵都如它们般痛苦。   这只黑色怨灵朝眼前的人影扑去,它张大了嘴巴,露出一颗颗滴着黄汁的尖牙。眼中不由泛起兴奋之情,它已经有千年没有尝到活人的鲜血。   可就在它要美餐一顿,突然,这只怨灵发现自己动弹不得。然后那人转过身来,冷酷的脸上毫无怜悯,他随手劈出一掌。   怨灵看着他的手掌切入自己体内,然后有某种奇妙的力量自这人的掌中释放,跟着,怨灵只觉身体如同沸腾开来般,在不断收缩膨胀之后突然爆开。那股冲击的力道之巨,似乎连它的意志也瞬间带走。   有那么一瞬间,怨灵突然感受到山谷中特有阴凉的风,然后什么感觉也没有了。   萧厉面无表情看着这只怨灵在自己掌下爆成一团黑烟,如同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般,他收回手掌继续前行。   近了。   那东西一定便在左近,如此明显的波动,再容易分辩不过。   萧厉如是想,双眼神光闪烁,在他的视线中,事物纤毫毕现,没有东西可以瞒过萧厉的双眼。   他在山城的民居间走走停停,似在寻找着某物。而萧厉的活动,亦引起众多怨灵的注意。这些仍眷恋着生前时光的悲哀灵魂,在感应到萧厉的存在后,却一只只从断柱后、残舍中爬出。它们血红的瞳孔紧紧钉在萧厉身上,然后伺机而动。   在被萧厉随手击杀了十几只怨灵后,它们学乖了,再不是明目张胆地扑出去徒然送死。而是躲在种种掩物之后,或墙角阴影、或破坛烂罐中,只等萧厉经过,它们便瞬间扑出,想要把萧厉撕碎啃咬。   可萧厉何等高明,十方俱灭奇功遍布身体周围。若怨灵有所异动,魔功发动立时万变不起,萧厉自可从容杀敌。可惜这些怨灵虽有灵智,但却为怨恨愤怒污染了心灵,致萧厉杀得越多,它们非但不怕,反而更加凶厉。   萧厉就这么从容地漫步在幢幢残舍之间,全然没有把身后已经汇聚成一道黑色尾巴的怨灵群放在眼中。   他行走中的脚步突然停下,拧头左望,只见一只散发着蒙蒙金光的佛钵落在墙角。   “原来你在这。”萧厉脸上露出笑容,大步朝着佛钵走了过去。   这佛钵正属三藏所有,千年前,三藏以之镇压鬼国怨灵。可今日,沈羯布下血污阵,以鲜血去染污佛钵。佛钵乃是圣物,见血立生感应,顿时从地底弹出,最终落于此处。   在司离前往山谷堵截安泽南一行时,他曾借金朴熙传话给萧厉。着他在佛钵出世后,无论如何也要把此物带走,萧厉始终司离的目的确不在鬼国之上。   但这佛钵即使是圣物,对魔门又有何作用。萧厉不解,同时打算得到佛钵后也不交与司离,先自己研究一番。若从其中得到好处,那魔主之位怕得易手,如若没有,到时再交与司离也不迟。   为此一见佛钵,以萧厉这种冷酷无情的人,心中也泛起喜意。   他走到佛钵前,想也不想,屈身便捡。   哪知手指碰到佛钵,萧厉脸色突然大变。   他只觉这只金钵中有无上佛力透体而入,以萧厉的修为,竟无法拦阻佛力片刻。当可知这股大能浩如江海,非人力所能转移。而说来古怪,这佛力沿着萧厉手臂直入心脉,萧厉只道要糟时,它又顺着萧厉经脉天然流传,沿着萧厉另外一条手臂掠去。   萧厉脑海灵光一闪,空着的一手亦抓向佛钵,顿时,佛力又回流到金钵之中。   当萧厉与佛钵之间形成一个微妙循环之际,萧厉脑海灵台猛然一震,跟着纷沓的画面一一展开。萧厉如同走马观花般,思感从这些画面中一一掠过,如此不知过了多久,他双手一轻,却是金钵跌落地面。   萧厉心头狂震,就在刚才,他看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这个秘密关系到整个华夏,乃至世界的命运,瞬间,他知道司离为何要得到佛钵,也知道他黄泉之行的意义所在,更知道司离眼中的魔门大计,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这时,他微有所感,却是有怨灵趁他分神之际偷袭。   萧厉想也没想,十方俱灭立时发动,同时朝后方随手拍出。   手掌正中一只怨灵头部,这怨灵尖叫声中黑烟飞散。萧厉心神微松,正要再捞起地上金钵。突然背心剧痛,他不敢置信往后看去,却见那飞散的怨灵之后露出另一道身影。   这是个年青人,年纪和金朴熙相若的男生正一脸狞笑。在他的脸上,不断有嗔怒痴笑、各种表情的鬼魂脸孔浮现。此为魔相,而这男生却是个大活人,也就是说,他以身体为容器,把众多鬼魂纳于其中,才会在脸上生出魔相。   这种邪术,萧厉记得它是已经几乎失传,名为“殖鬼成妖”之术!   而出手袭击萧厉的,正是孙庆嘉。   他被司马肃杰遣至钵罗耶伽后,便藏匿在这喀布巴山谷之中。而在方才鬼国出世,怨灵四飞之际,孙庆嘉如获至宝,以殖鬼术拼命吞噬这些漆黑怨灵。   之前他虽吞食了不少鬼灵,但和这鬼国怨灵比起来,质量相去何止万里。不过吞得二三十只,孙庆嘉已觉体内生出变化。本来通过殖鬼术,被他吞入嘴中的灵魂会化成如同烟雾般的灵气在经脉中奔行。   但因为孙庆嘉吞噬的灵魂各异,虽被化成灵气却无法相容。然而眼下,体内灵气受鬼国怨灵的力量冲击,纷纷被吸附融合,倒便宜了孙庆嘉,不用自己费力去整合体内鬼灵之气。   而体内灵气在不断融合之后,渐渐在丹田处凝聚出拇指般大小的灵珠。孙庆嘉喜出望外,这是司马肃杰告诉过他的妖丹。只有当体内鬼灵数量达到一定程度,妖丹才会成型。而至此,孙庆嘉终于踏入成妖的阶段。   只要他继续精修,渐渐壮大妖丹,再结成魔种,他便能以人类之躯,修成妖魔之身。到时,世间罕无敌手。   当然,他现在只是妖丹初成,可孙庆嘉已经大喜过望。   当他正躲在暗处继续吞食怨灵时,却发现了萧厉的来到,同时对萧厉的灵魂垂涎不已。若得到萧厉这种宗师级的灵魂,孙庆嘉的实力将立时暴增。于是他跟在怨灵群中,利用自身的鬼气掩饰行踪,而直到现在,他才找到出手的机会。   趁萧厉心神为佛钵展现的秘密所分散,又让一只怨灵减弱萧厉戒心,孙庆嘉见时机成熟便果断出手。   果然,他这浑身鬼气森然的人混迹在怨灵之中,萧厉一无所觉。直到孙庆嘉撮掌插进他背心时,萧厉才知被人偷袭。   孙庆嘉暗庆得手,正要以秘法抓出萧厉灵魂,却突然发现自己连手指头也动不了,却是被萧厉的十方俱灭停止了体内一切灵能。   萧厉冷哼,一指点在孙庆嘉额头上。   孙庆嘉立时惨叫,巨大的灵力自额头透体而入,势如破竹地撕开孙庆嘉体内灵力,再重重冲击着他体内妖丹。   他立时喷出血雾,却终于能够活动开手脚。立时,孙庆嘉迅速退后,隐入一片怨灵之中。   萧厉暗叹,知道自己重伤之下无法全力出手,否则单这一指便会为了孙庆嘉这条小命。   他默察伤势,眼中掠过黯然之色,旋又压下,萧厉脱下长衣,以之包裹金钵,再发力朝谷下狂奔。   同时,他发出一声清啸,却是通知同样在寻找佛钵的金朴熙赶来汇合。   孙庆嘉插进他背心那记手刀,几乎截断了他的脊椎骨,更破坏了他多处神经。萧厉终只是凡人,如此重伤,即使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他知道自己伤重欲死,于是强提一口灵气吊命,决意要在死前把佛钵安全送到司离手上。   即使同至钵罗耶伽,萧厉却对司离避而不见,司离有何动作,皆是通过金朴熙代为传达。   萧厉却没想过,这一次终要和司离见面,自己的生命却已经快走到尽头。   错非被孙庆嘉偷袭得手,眼下怕是另外一个局面。可现在,萧厉知道只有佛钵在司离手中,方能发挥最大作用。于是他摒弃一切念头,甚至不去想自己渐渐走向终点的生命,体内灵力毫无保留地运作起来,萧厉如同旋风般朝着谷中飞驰而去。 第四十一章 九凤解印(一)   喀布巴山谷中怨灵如潮,山谷外却有烟雨迷蒙。   白亦雪全力施展烟雨剑,硬是把魔主司离缠在谷口。但司离岂是易与,天魔七幻更是从五感至精神,无孔不入对敌人生出种种幻觉的不世奇功。白亦雪紧守灵台,只当眼中所见,耳中所闻皆为幻相,天魔七幻一直无法破入她心灵的坚壁中。   可白亦雪的烟雨剑同样也拿司离没有办法,本来,烟雨剑势全展,会使置身于剑雨中的对手无所守、无所攻。然而司离却以天魔七幻对白亦雪造成种种假象,同样让其无法分辩虚实,正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上乘手段。   无奈之下,白亦雪以烟雨剑将司离种种幻相笼罩其中,以保证不为司离真身所脱离。   可如此一来,她灵气消耗的速度却十分惊人。而白亦雪也清楚,当她灵力不继时,便是司离全面反攻的机会。   剑雨中,白亦雪眼里的司离分出虚虚实实数道身影,叫人难辩真假。她全力催动剑势,顺势朝其中司离一道身影刺去。那道身影背对着白亦雪,却在长剑将至时转身,但映入她眼中的,却是安泽南的脸孔。   安泽南双眼中涌出复杂神情,矛盾、不忍等情绪在眼中一掠而过,然后轻轻说道:“对不起。”   白亦雪闻言轻震,纵使知道这只是司离制造出来的幻相,却仍不由剑势为之一缓。 仈_○_電_ 耔_書 _ω_ω_ ω _.t x t 0 2. c o m   剑雨中响起司离的轻叹。   叮—   一声清响,漫天剑雨散起,现出司离一指弹在白亦雪剑锋的情景。   白亦雪只觉长剑之上如同压着一座大山,顿时呼吸不畅。巨力沿剑袭来,逼得她身不由已地倒飞出去。   在空中几个翻滚卸力,白亦雪才化掉司离指力。到落足地上时,又退开数步,方站稳了身子。   她持剑而力,全神调息。   司离倒颇具风度,并不追击。魔主负手而立,看着白亦雪叹道:“上乘剑法,无不化繁为简,大拙不工。但亦雪的剑却反其道而行,演江南三月春雨,其繁复处当为世界剑法之最。想人力有时穷,即使再高明的剑法又怎可与大自然相比拟,若是他人使来,必是画虎不成反类犬,然亦雪使来却自然圆满,其高下处,当在意之一字上。”   “意之剑到,发乎自然。亦雪当勘破万物至理,方能以剑绘出这烟雨美景。可惜,亦雪却仍看不破这情字,否则司某也很难在这漫布天地的剑雨下全身而退。”   白亦雪淡淡说道:“自古情关难闯,亦雪普通小女子一个,岂能幸免。但纵使亦雪心中有障,今天无论如何也要缠住魔主,前辈请再赐教。”   说完,白亦雪催动剑气,一波波朝司离掠去。   却在她要二度出手之际,山谷中却传来清啸,白亦雪和司离齐齐色变。   白亦雪色变,是因为她从啸声中听出来来者功力高绝,几不在司离之下。她缠住司离尚十分困难,若再多一个宗师级人物,她必败无疑。   至于司离,他却是听出那啸声虽然高亢,却显得过于急促,大有难以为继之感,显然发出啸声之人受了重伤。   正当两人猜度谷中出来的会是谁时,一道人影突现,却朝着司离方向掠去。   来人气势有若激流奔涌,沛不能御,且精神牢牢锁定在司离身上。可司离却自觉对方不会向自己出手,于是气定心闲,不见任何动作。   果然,这人来到司离跟前突然站定,然后转身朝向白亦雪。   “白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白亦雪认得这人正是以十方俱灭奇功隐克自己烟雨剑的萧厉,顿时心中沉重,表面却仍然淡淡答道:“萧厉老师好。”   司离全身一震,他和萧厉还是首次见面,却不想这次相见,萧厉已经身负重伤。   只是萧厉表面完全看不出受了重伤的模样,他朝白亦雪微笑道:“白小姐或许不知,谷中已然生变,喀布巴鬼国出世。白小姐不赶快到谷中支援贵友的话,恐怕他们很难安然离去。”   白亦雪不由大惑。   喀布巴山谷中灵气的变化自然瞒不过她的感知,白亦雪也担心安泽南几人的安危,可为了缠住司离,她把一切事情皆抛脑后。但现在,司离再加上一个萧厉,无论如何她也不是对手。白亦雪早已生出退意,更想进谷支援安泽南一行,只是她却不解,为何萧厉一付放任自己离开的模样。   “亦雪走吧,还是你想同时对付我和萧兄?”司离亦负手说道。   “亦雪尚非不知进退之徒,便就此别过吧。”   说完,白亦雪还剑入鞘。身影一闪,已经晃入山谷内。   看着她身影消失在谷道中,司离突然伸手扶住萧厉,后者脸上血色瞬间退尽,身体摇摇欲堕。   “告诉我,谁人伤了萧兄。”   司离把萧厉扶至树旁坐下,这才看到萧厉背后血水渗出。原是之前萧厉以无上玄功收缩伤口,但现在神驰气散,再无法掩饰自己受伤的事实。   把精纯的灵气输入萧厉体内,司离暗暗惊心,萧厉体内生机已绝,却是到了伤重欲死的地步。   这时风声再起,金朴熙带着一声悲呼扑入萧厉怀中,颤声道:“师尊,你怎么会这样。是谁伤你,是安泽南吗?”   萧厉看着爱徒,摇头笑道:“朴熙放心,你的小情人绝不会当背后偷袭的无耻小人,为师是被他人所伤。”   金朴熙知道不是安泽南所为,心中松了口气。但看萧厉面如白腊,却又变得沉重。她冰雪聪明,从司离眉头紧锁的模样知道自己师尊是救不回来,否则以魔主之能,哪会任由师尊后背血流不止,当下悲泣不已。   萧厉伸手拍拍金朴熙的后背,淡淡说道:“痴儿,凡人总难逃一死,为师又岂能例外。早死晚死不过时间上的问题罢了,你且起来,我有话对司离兄说。若耽误了正事,你便是我圣门罪人。”   金朴熙万般不愿,却也只得从命起身。   司离屈尊纡贵地蹲下身来与萧厉平视,两人对视片刻后,萧厉把包成一团的长衣塞进司离手中,苦笑道:“幸不辱命。”   萧厉这笑容中包含了许多意味,有不舍、有无奈,司离一一看在眼中。   “你知道了?”   司离轻问。   萧厉点头。   然后两人突然笑成一团,看得金朴熙在旁边摸不着头脑。   笑罢,司离突然对萧厉拜倒说道:“萧兄于我圣门大恩,司离铭记在心。萧兄可还有什么心愿,若司离办得到,必不推辞。”   金朴熙听得鼻间又酸,知道自己最亲的人终是命不久矣。   萧厉一叹,说道:“萧某自继任派主之位起,无日不想着光大补天一派,甚或取代万魔殿,成为我圣门六道之首。这念头自始至终没有变过,可直至现在就快要吸入最后一口气之时,始觉这一切不过虚幻若梦。如此心愿,不提也罢,却有一事,想让司离兄做个见证。”   说罢,萧厉招手让金朴熙过来。   指着金朴熙,萧厉笑道:“今天就让司离兄作个见证,我萧厉以补天派之主的名义,今日将徒弟金朴熙逐出师门。以后金朴熙一切做为,与我圣门六道再无干系!”   金朴熙听得全身一震,清楚把握到萧厉的心意,不由掉泪跪倒在萧厉身旁。   萧厉抚着爱徒头上青丝说道:“为师无法再给你什么,只能给你重新选择人生的机会,朴熙你要好好把握。”   说罢,萧厉渐渐闭上眼睛轻声说道:“若是当年我也有重新选择的机会,或许我会舍师门而选择她,也不用像如今这般落得半生后悔,至死也不知道她心中是否有我……”   萧厉声音渐渐微弱,最后气息全无,一代魔门宗师,就此长辞。   司离看着泣不成声的金朴熙,千言万语却化作黯然一叹。突然,他又看向喀布巴山谷的方向。就在刚才,他清楚感应到一股狂暴的灵动突然出现,山谷中异变再生。   地下王陵中,安泽南一行在碎蝶的开道下往广场的西南角方向推进。   当年考古队在地面宫殿遍寻进入地下王陵的通道无门后,只得强行在宫殿后打出一条通道直下王陵。而眼下,安泽南一行终来到通道口。   见出口在望,众人精神大振,碎蝶当行朝通道石阶窜去,其它人紧随其后。   这通道能供两人并肩通过,已是宽敞。但安泽南召来九凤分别叼着长白数人,这往通道里一钻,却嫌拥挤,行动便不由放慢。如此一来,便与碎蝶拉开了一段距离。   在通道里转了个弯,头上白光大作。碎蝶见到出口,更不敢怠慢,便疾奔上前。却要奔出通道之际,突然前方绿光大作,有一剑当面斩来。   碎蝶骤遇惊变,却也临危不刮。双掌立时夹住这青光长剑,作势欲沉,便要折剑伤敌。   岂料,前方传来一声轻笑。那夹在碎蝶掌中青剑突然生出变化,如同抽丝剥茧般,长剑化成道道青丝钻入碎蝶体内,碎蝶终于色变。 第四十二章 九凤解印(二)   碎蝶来自第八层地狱,身为地狱鬼族之一,在冥间具有阴身肉体。可到了人间,受人间规则所限,即使是来自地狱的生灵也无法带出自己的阴身。但碎蝶因体内具有舍利圣气,来到人间潜修一段时间后,却也生成肉身。   只是这肉身还不稳定,所以她需要安泽南体内的圣气来补完自己的肉身,进而脱胎换骨,好彻底脱离地狱世界。   而现在,被青丝剑气侵入体内,碎蝶并未稳定的肉身立见弊端。   她的血肉经脉如同幼儿般粉嫩,哪经得起异气大肆入侵,碎蝶立觉体内疼痛难受,连忙运起自身灵力去分解入体青气。可两气以她肉身为战场,碎蝶怕一不小心毁了自己好不容易生成的肉身,故不敢全力以赴。   此消彼长,青气势大,顿使碎蝶全身透出青光。   后头的安泽南一见,立知碎蝶在出口被人偷袭。且从偷袭者的灵力看来,该是极意门主梅庭洵的乙木之气。   眼下见碎蝶落于下风,安泽南想也不想,立时伸手搭在碎蝶背后,输入自身灵气以助她御敌。   岂料,当安泽南的灵能输入碎蝶体内时,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那与安泽南灵能纠缠在一起的舍利圣气自动分离了出去,却和碎蝶自身圣气汇聚在一起。两者本属同源,如今汇聚一处,立时重现当初大能。   发着金光的舍利圣气如同江流般在碎蝶经脉中奔腾,同时把侵入她体内的乙木青气不断化解驱除,最后在碎蝶体内循环数个周天后,又沿着碎蝶双臂狂涌出去。   通道口立时金光大作,梅庭洵“咦”的一声,当下便为巨力震起。   而碎蝶收不住圣气冲势,不由自主朝外扑跌。安泽南此刻与她连成一体,也同时被带得朝通道口跌出,于是两人顿时成了滚地葫芦。   圣气逼退梅庭洵后,又天然回流。安泽南知机放开了碎蝶,而属于他的那部分圣气立时撤出碎蝶体内,碎蝶猛觉一阵空空荡荡的感觉传来,好不难受,不由呻吟一声。   直到她自己体内的圣气又自然流转,填补了那空荡之感,她才方觉好受一些。而碎蝶更清楚,就在刚才两股圣气合流,她的肉身受圣气滋补却又稳固了数分。   梅庭洵亦是惊疑不定。   之前因鬼国出世,怨灵四出,他不得不招呼魔门其它人从通道撤出。出得通道,他却发现安泽南一行尾随而至,其中又以碎蝶为首在前方开路。   他恨这女子在王陵中偷袭,故想还以颜色。   梅庭洵的乙木剑变化万千,司离见识后曾有言,乙木剑变化之繁复处,已可与白亦雪的烟雨剑相提并论。所不同者,是前者着于形,后者重于意,却皆是这世界变化至繁的武学。   当梅庭洵一剑为碎蝶夹住之后,他不惊反喜,催生乙木剑的变化,化剑成气侵入这女子体内,想要凭乙木剑的变化神通伤其心脉。   本来一切顺利,可当安泽南给碎蝶输气御敌时,形势立变。   碎蝶体内有奇异灵气突然增幅,且带着让梅庭洵无法匹敌的大能一举逼出乙木青气,同时将梅庭洵自出口处震开。   而接触到这股异气时,梅庭洵脑海里突出诸多佛陀菩萨幻相,又见银河星辰棋布。每一画面皆含深意,可若仔细去探寻,却觉虚空无路。那种浑不着力的感觉让梅庭洵立时喷血,精神萎顿。   再说之前舍利圣气在碎蝶体内合流,安泽南直觉无法控制圣气流向,大惊失色下再顾不得去控制九凤。之后两人皆冲出通道,又在地面滚成一团,九凤嘴一松,却把墨白几人都丢了出去。   直到安泽南立起,才发现长白诸人被九凤扔得东一个西一人,心内连道罪过。   这时龚倩和白兰亦从通道里出来,两人一脸土灰,却顾不得抹。通道中怨灵声音传出,很快便有十几道黑幽幽的影子出现在通道拐弯片,朝着出口爬来。   安泽南大感头痛,在他们前面,梅庭洵虽精神不振,可还有严鸿及罗艺虎视眈眈。而身后,却有王陵怨灵跟着出来,正所谓是前有狼,后有虎,形势对他们极其不利。   而在另一侧,唐柯却和柳盈花仍撕斗不休。唐柯变成狼人状后虽皮糙肉厚,可终是不及柳盈花双环灵活,加上柳盈花的功夫是以色艺入舞,动静之间无不姿态诱人。唐柯血气方刚,虽知柳盈花是敌人,却被她展现出来的女子柔弱体状所惑,故总潜意识中没下重手。   此消彼长下,唐柯渐现劣势。看情形他还需安泽南几人支援,要靠他解围估计是行不通,因此安泽南也放弃了叫唐柯帮手的打算。   罗艺功力虽是每日下跌,但他眼光还在。他看出如今形势对已方稍微有利,正思考着要否趁机出手吃下安泽南几人。若是成功,便是奇功一件。   但在此际,却从山城下方传来清啸。   啸声由远而近,速度快得让罗艺色变。   罗艺朝山下看去,只见白亦雪正持剑飞掠而来,顿时知道这如意算盘再也敲不响。   见事不可为,罗艺扯了梅庭洵一把,喊了一声“走”。同时,他自己往柳盈花的方向逼去,拳脚并施下逼开了唐柯,然后拉着柳盈花往另一个方向下山。   严鸿见罗艺开溜,自然也不愿久留,当下和梅庭洵一起跟在罗艺身后,魔门高手立时跑了个干净。   安泽南刚松了口气,身后却响起龚倩大叫,跟着枪声响起。   他顿时大惊,还以为龚倩遇袭。可回过头来,却见龚倩朝着宫殿放枪。   “怎么了?”安泽南惊问道。   龚倩急急说道:“快追,有什么东西抓走了墨老。”   原来安泽南方才和魔门对峙之时,龚倩猛然看到有黑影窜出,瞬间抓住被抛落在墙边的墨白,然后像猴子般跳上围墙。龚倩看得失声大叫,同时开枪点射。   无奈那道身影过于灵活,龚倩手枪方举,它已经捉着墨白跳入殿内。   安泽南听罢脸色大变,这时白亦雪刚上得平台,又循着枪声绕至殿后。安泽南一看是她,连忙指着通道中众多怨灵吼道:“它们交给你!”   说完,安泽南亦跃上围墙,跳入宫殿之内。   宫殿里墙塌柱倒,不利通行,但安泽南让九凤妖颈翻卷,硬是“清理”出一条道路。他只见有黑影在前方出没,立时追上。   这宫殿建筑虽然简陋,却也屋舍层叠。加上建筑半数崩塌,人行走在其中十分不便。安泽南即使有九凤为之清场,但与前方黑影速度相比,却慢了数分。   如此过得片刻,安泽南却把人跟丢了。而这宫殿里也盘踞了不少怨灵,一见安泽南这生人闯入,立时攻之。不用安泽南控制,怨灵及身,九凤或以音鸣,或直接吞噬,把不长眼的怨灵一一击杀。   可怨灵前仆后继,却让附近的灵场十分混乱,安泽南以搜神之法也感应不到抓走墨白之物的气息。   他正感束手无策,灵机一动,改而感应墨白的灵动。   在他全神感应之下,墨白微弱的灵出现在他的灵识之中。安泽南立刻厘定方向,急驰而去。   一拳轰在墙壁上,这被风雨侵蚀千年的墙壁应声而倒。安泽南穿入一间残破房舍之中,俨然看到墨白被人压在地上。   这人浑身黑气升腾,似乎发现安泽南来到,于是抬起了头,让安泽南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孙庆嘉?”   安泽南之前便从龚倩处听得孙庆嘉学得殖鬼之术,可却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眼下,孙庆嘉全身腾起漆黑鬼气,就是这些气息干扰了安泽南的感知,让安泽南只把他当成普通怨灵而忽略了过去。   而现在,孙庆嘉竟一手插进墨白身体中,像在掏挖什么。   如此情影,看得安泽南勃然大怒,喝问道:“你在干什么?”   孙庆嘉嘿嘿笑道:“没干什么,只不过我需要这老头的灵魂疗伤罢了。”   原来,孙庆嘉之前偷袭萧厉时,曾被这补天派派主点了一指。那一指是萧厉挟怒而出,其灵力之巨直轰孙庆嘉的妖丹真元。孙庆嘉虽逃得一命,但初成的妖丹却差些被萧厉灵能轰碎。   重伤的孙庆嘉只能躲在暗处继续吞噬怨灵来疗伤,当时他正躲在这平台宫殿中,而安泽南几人出现时把他吓了一跳。本来孙庆嘉当时就要远离宫殿以免为安泽南发现,可他却看到了晕迷的长白诸人。   长白八子和墨白无不是清修数十载之人,他们的灵魂何其珍贵,让孙庆嘉一见顿起贪念。   于是他冒着被发现的危险,把离他最近的墨白抓入殿中。尔后安泽南虽衔尾追来,却为孙庆嘉利用自身鬼气为掩护,终拖得些许时间以秘法拽取墨白灵魂。   他话音方落,插在墨白体内的手臂猛然挥起。   安泽南看得分明,一道灰白的影子被孙庆嘉从墨白体内带出。   这是墨白的灵魂!   前尘往事扑面而来。   安泽南想起与墨白初识之时,他只身架住暴走的混沌,尔后又对自己指点一二,让自己在武学上做出突破。   之后,云丘无名锋上。墨白携长白八子同至,阻止魔门对自己下杀手。而自己魔化之际,亦是墨白控制住自己的情况,不让自己魔化的现象进一步恶化,自己才有时间拖到黄伯现身,并助自己渡过心魔。   而就在前不久,于海伦酒店之中。墨白不惜牺牲自己,也要拖住司离以让自己和扎克木安然离开的伟大情怀,仍让自己感动不已。   可现在,这个和黄伯般处处维护自己的前辈高人,却被孙庆嘉硬生生从身体中扯出了灵魂。   天,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把一个个值得尊重的人,以如此残忍的方式带走?   “咦?”   正抽出墨白灵魂的孙庆嘉,突然发现安泽南和自己般不断从身体表面腾起黑色灵气。只是孙庆嘉不知道,那漆黑灵气并非安泽南本身的灵能,那是来自妖魔的力量!   “住手……”安泽南突然暴喝:“混蛋,我叫你住手啊!”   魔气冲天,安泽南双眼瞳孔渐渐缩小,而从他身上爆发的妖魔灵气却以几何倍数递增。   山城的上空突然为之一暗,跟着,一道黑色光焰激射。愤怒的灵波卷起狂风,以山城宫殿为中心朝着四周狂溢而出。   整个山城微微震动起来,接着,有嘹亮的鸣叫声直上九宵。   孙庆嘉双睁睁得通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一道巨大的影子自安泽南背后冲天而起。那如同小山般的身影在半空猛然凝定,于是孙庆嘉看清了它的全貌。   那是九凤的真身,扬着七彩巨翼的妖魔再次以本体出现在这个世界。九道长颈之下,那女子脸孔上缓缓睁开的眼睛朝孙庆嘉看去。   孙庆嘉全身掠过电流,本来以为已经不会再有恐惧的情绪,可现在,孙庆嘉清清楚楚地再次感觉到,那种即将被撕成碎片的恐惧!   九凤在半空一个翻腾,如同云丘无名峰上那次一般,朝着安泽南掠去。   若九凤和安泽南魔化,那么这一次,安泽南大有可能无法从暴走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便在这千均一发之际,安泽南那已经缩至只有米粒般大小的瞳孔中,突然看到灵魂状态的墨白嘴巴动了一动。   尽管听不到声音,可安泽南清楚看到墨白喊出二字:“心魔!”   顿时,如同一桶冷水泼在身上般,安泽南从暴走的状态清醒过来。   可九凤来势不改,眼看就要虚化融入安泽南体内。安泽南立刻生出拒绝的意识,瞬间,体内圣气突然涌出。   循着九凤和安泽南之间联系的黑色锁链,圣气沿链而上,直没入九凤体内。   安泽南再震,他再看不到墨白和孙庆嘉。出现在他眼中的,是座座插云的高峰,有紫色、金色和湛蓝的光球悬浮于天际,为这奇异的世界带来迷离的光芒。   一声清悦的鸣叫在云山中响起,安泽南凝神看去,两片七彩的巨翼映入眼帘。没有锁链的束缚,以真身状态出现的九凤穿梭于云海山间,姿态优雅。它身上的鳞片在三色阳光下散发着异常美丽的光泽,那悠然飞过天际的身影,让安泽南感到它的无拘无束。   这时,安泽南知道他看到的,是九凤原来的世界。   而九凤最想要的,是得到自由!   眼中异像消失,九凤已经来到头顶。   安泽南忽又想起于冥庭中时,初见舍利他曾有感。当时在他的思感中,有巨大的声音说出“众生平等,佛渡有缘”的八字佛谒。瞬间,他立有所悟。   安泽南闭上眼睛,任由九凤虚像冲入自己体内。   “九凤,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你想回到原来的世界,你想脱离安氏血脉的束缚,就像我看到的般,再次自由地翱翔于天际。可是现在还不行,我还需要你的力量。需要你帮助我击败强大的敌人,但是我保证,终有一天,我会如你所愿。可现在……”安泽南猛然睁开眼睛,在他的瞳孔深处,有古写体的“凤”字隐现:“可现在,请用你的力量帮助我吧!”   七彩华光自安泽南脚下浮现。   在安泽南的身侧,直径十米的巨大术阵浮现。不属于人间世界的符号在阵中一一出现,它们旋转组合,形成特定的规则,散发着源于洪荒的古老气息。   从术阵中,九凤妖颈探出。妖魔长鸣,但这次不像开印那么简单,随着九颈出现后,九凤真身渐渐从术阵中升起,它身上虽仍然缠绕着黑色锁链。可在此际,它确实以真正的姿态降临到人间。   “不要企图以人类肤浅的意识去支配我们战斗的方式,远比你寿元更加悠久的我们,更懂得如何运用自己的力量。”   安泽南想起雷貘曾经对他说的话,现在他知道了,雷貘话中所指,便是如今这种情况。   同时他亦知道,自己已经成为自唐朝以来,唯一一个再现妖魔解印的安氏子孙。   九凤,解放! 第四十三章 黑色太阳   鬼国宫殿中。因九凤的出现,不少建筑被挤压崩塌。以真身状态出现的妖魔,身后彩翼扇动,发出狂风将沙石卷起抛飞,立时清出一片空地。   空地上,孙庆嘉手足无措地看着九凤。妖魔的威压让他如同遇到天敌般胆战心寒,连手指也不敢动一下。   风声忽起,却是安泽南高速掠至。若是平时,以孙庆嘉如今大变的体质,当可灵活闪避。可安泽南一肩撞到他的胸口,他犹若未觉,整个人立时被巨力抛起,跟着剧痛袭来,孙庆嘉才发现了安泽南的存在。   他一吃痛,手自然一松,于是墨白的灵魂脱出孙庆嘉的掌控。在虚空中,墨白的魂魄缩成一颗光球,安泽南珍而慎之的双手捧住。   再看墨白的身体,他的胸前破开一个碗口般大小的血洞,即使安泽南有回魂之术,估计墨白也活不成了。想到这,安泽南悲愤交集。   手中光球传来阵阵暖意,墨白淡淡的声音在安泽南的脑海中响起。   “生死不过轮回的一部分,之如花开花谢,乃自然之理。泽南不必为我伤心,老头我劫数难逃,只得先走一步。但泽南务必保重,活着的人尚需肩负更重的担子,可别因为我一个糟老头而被负面情绪所左右,切记切记。”   说罢,墨白爽朗的笑声再度响起,再渐渐远去。   同时,安泽南手中的灵魂光球亦由实而虚,最终消逝在空气之中,只余淡淡暖意残留在他手间。   他知道墨白是要告诫自己,不要因为愤怒再次生出心魔。这前辈高人最后的忠告,安泽南如何敢不放在心上,于是一个深呼吸,他恢复了心灵的平静,同时向九凤传递一束念波。   杀了他!   九凤妖躯的女子脸孔再次睁开眼睛,瞳孔之中清楚映照出孙庆嘉的模样。九凤一声嘶鸣,腾空而起。巨大身影在半空飞掠转折,然后朝孙庆嘉扑去。   安泽南在解放九凤的时候,已经清楚把握到解印的关键。   其关键,在于“平等”二字上。   正如安泽南在冥庭中得闻的那句“众生平等”的佛谒所言,谁也没有支配谁的权利。因安氏血脉使然,妖魔把力量借与安家子孙,但安氏却没有支配妖魔的权利。只是长久以来,安氏已经把使用妖魔力量当成必然,久而久之潜意识中以主人自居,可却不知,这正是安氏这近千年来,无人能够使用解印的原因。   如今解印在安泽南身上再现,妖魔不再是战斗的工具,而是并肩作战的同伴。在安泽南的“请求”下,九凤朝孙庆嘉发起了攻击。   巨大风压扑面而来,在孙庆嘉眼中,九凤利爪大张,便要以苍鹰搏兔之姿将之抓起。突然,九凤瞳孔中闪过异色,巨躯一偏,却斜斜朝着孙庆嘉的左侧跌下。   轰隆一声,九凤撞飞了几幢房舍。碎石飞溅,尘烟四起,躲在房舍中的怨灵尖叫逃窜,让场面更添混乱。   安泽南看得一呆,不解九凤发生何事。   九凤摇晃着脑袋,就要重新站起。突有身影自残舍废墟中跃出,那人伸手一捞,各抓住九凤一首,竟硬以蛮力夹在臂间再落于地面。   如果说唐柯和凿齿妖变后的形像是为狼人,那么压制住妖魔两个头部的家伙大概能称之为虎人了。这身高近两米的巨汉上身披着黑黄相接的毛发,纹路若虎,其双臂更是不见人形,状如虎爪。但这怪人的身后,却偏是长出一条黑色牛尾,相当奇怪。   若不是这怪物呈人形状,那安泽南倒想到一种妖兽符合这虎身牛尾的特征。   那是《黄泉录》异兽篇中记载,一种名彘的妖兽。   原文为:浮玉之山有兽,虎状牛尾,音如吠犬,力巨食人,是为彘。   彘是一种凶残的妖兽,力量巨大,能伏虎降龙。可那种妖兽却不是人形状,除非……   “驯兽师?难道这家伙也是驯兽师?”安泽南一征,失声说道。   那虎状怪人看向安泽南说道:“老子名叫泰武,别这家伙那家伙的乱叫!”   九凤身为妖魔,生性岂会温顺,这会两个头被人家钳制住,立时凶性大发。妖魔鸣叫声中,便要摇首挣脱秦武的臂钳。却又有墨色长链自另一侧激射而出,黑链在九凤脚上纠缠交错,再拉个笔直,顿时让九凤立足不稳,又跌倒在地。   安泽南再次色变,皆因从那黑链上,他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和碎蝶的狱链一般,那墨色长链上的灵动,带着来自地狱的味道。   安泽南顺着铁链看去,只见九凤身体另一边出现一个人影。这和泰武又是不同,虽同具人形,可这家伙无论怎么看都绝不似人。   青黑色如同恶鬼的脸子上长着四只眼睛,不时从形如狮鼻的鼻孔中喷出赤红色的烟。一头黄青二色夹杂的卷发倒披于脑后,长有四臂的怪物上身赤条,却描绘着奇异的花纹,带着某种无法言喻的魔力。   “修罗?”安泽南不曾想,竟然会在人间见到这种地狱恶鬼。 《黄泉录》中有载:非神非鬼、四眼四臂;嗜血好斗,至死不休,是为地狱十六层之恶鬼,名修罗!   修罗是一种特殊的恶鬼,它们并非地狱世界的原住民。传说中,当犯了重罪的天神会被打下地狱,于是便生成了修罗。修罗具有天神般的大能,却嗜血好斗,有它出现的地方将血流成河。   安泽南心中惊骇莫名,先是疑似和彘进行妖变的驯兽师出现,现在又跳出一只修罗恶鬼。而更奇怪的是,这两者似乎还是同伴,安泽南想像力再丰富,也无法想像两者间是何关系。   但九凤受制,他不能袖手旁观。安泽南方要出手替九凤解围,五感却突然受惑,生出东歪西倒的可怕感觉。瞬间,他知道九凤方才为何会突然跌倒,那全是受了堑天网的影响。   然后自废墟中走出,走至孙庆嘉身旁的身影,却不属于补天派中的任何一人。   安泽南在堑天网扰乱空间感官的异力下牢牢紧盯着道身影,从嘴里吐出一个名字:“司马肃杰?”   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冷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出现在孙庆嘉旁边的正是司马家的后人,司马肃杰看着孙庆嘉,却对安泽南说道:“又见面了,他是我一个很重要的伙伴。所以很抱歉,可不能教你伤了他。”   安泽南的视线在秦武和修罗恶鬼身上掠过,说道:“他们也是你的手下?”   司马肃杰强调道:“是伙伴!他们,还有庆嘉,我们都是志同道合的伙伴。为了某一个共同的目标,我们走到了一起,仅此而已。”   他正说话间,九凤突然长鸣。妖魔彩翼狂扇,掀起狂风吹得司马肃杰的衣摆猎猎作响。九凤虽然被秦武和修罗钳制住部分肢体,却凭借着双翼飞起。它飞上高空,余下七头分朝一人一鬼大张其嘴。   妖魔嘴边的空气出现肉眼可见的扭曲,跟着,曾经在黄泉时攻击嚣鬼高手的无形气炮再现。闷响连连中,修罗和泰武两人身体剧震,两者同时闷哼,身体被九凤气炮震飞了出去。   九凤摆脱两人钳制,却一个盘旋,又朝着孙庆嘉飞来。   司马肃灰一把拎起孙庆嘉,又以堑天网异力改变九凤来势,然后人迅速飞掠倒退。   “安泽南,现在还不是我们交手的时候。况且,我不认为你还有那个余暇,它们,估计要有所行动了……”   留下这句话,司马肃杰带着孙庆嘉消失在宫殿废墟之中。而为九凤击飞的秦武和修罗,也各调整姿态后跟着司马肃杰迅速远离。   再次扑了个空的九凤发出不甘的怒鸣,突然,妖魔似感应到什么,立时安静了下来并打量着四周。   安泽南还在思索着司马肃杰话中的含意,异变忽生。   那些本来盘踞于山城之中,正缅怀着生前时光的怨灵们。仿佛在受到某个意念的指引后,突然纷纷自藏身处飞出,它们发出尖利的啸声,然后朝山城上空激射而起。   整个喀布巴山谷充斥着怨灵的尖啸,声音如同巨浪,有如海潮,一波接一波地扩散开去。怨灵冲天而起,激起巨风,地面飞沙走石,连安泽南也不得不以手护脸,为免被飞溅的石头砸到。   他头上突然一暗,身边风流也为之见缓。安泽南朝上看去,却是九凤来到他的身后,妖魔巨翼朝前合拢,将安泽南护在其中。   安泽南心中顿时流过暖意。   怨灵汇聚的黑潮不断朝高空腾起,这个过程持续片刻后,地面几乎不见一只怨灵的身影。然而高空之上,怨灵呼啸凝聚,却形成一颗巨大的黑色光球。黑色光球缓缓升空,破开喀布巴山谷的云雾,把高空的云层震成一圈圈的环状物。   远远看去,就如同空中出现了一颗黑色太阳。   安泽南看得心中一紧,自然想起白兰所预感的画稿。那其中不正有一幅,便是黑色太阳出现于钵罗耶伽之上的情景。   如此想时,他猛然发现,天空那颗黑色的怨灵光团,正开始朝东偏移。   那个方向,正是钵罗耶伽的所在!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鬼国的怨灵要攻击钵罗耶伽? 第四十四章 妖魔深红   安泽南回到宫殿后墙,那地下王陵出口时。碎蝶早不知去向,而长白八子已经悠悠醒转,但白兰却抱头靠在墙边,表情痛苦。   龚倩几人见他回来,连忙追问墨白情况。安泽南脸色一黯,来到长白八子跟前深深鞠躬说道:“晚辈办事不力,致使墨前辈为奸人所害。眼下……眼下他老人家已然仙去。”   长白八子一听,人人震怒,追问是谁害死他们斋主。安泽南据实告之,把孙庆嘉危害墨白,尔后他要为墨白报仇,却有司马肃杰和其同伴强加干预一事道出。   把这几人名字牢牢记在心中,长白八子虽人人精神萎顿,但双眼中却燃烧着名为仇恨的火焰。   跟着,龚倩问他:“那天上的怪东西究竟是怎么回事?”   安泽南知她指的是由怨灵集群凝聚而成的黑色太阳,事实上,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故此,龚倩的问题他回答不上来。   但这时,靠在墙边的白兰突然尖叫一声。她睁开眼睛,声音沙哑,却匆忙说道:“快,快阻止它们!”   白兰扶着墙根站起,着急说道:“刚才它们往天空汇聚的时候,我感应到一个巨大的意念。千年之前,食物贫乏。可这山城地理环境独特,利于种植,因此粮食充足。当时钵罗耶伽的国王看中山城的地理环境,无奈山城易守难攻,钵罗耶伽数次征伐,却拿山城没有办法。”   “而当时,山城国王的弟弟却垂涎王位。钵罗耶伽的国王知道后,便与之密谋。最后陷害山城国王为妖物,又派精兵里应外合一举平定了山城里反对力量,从而助新王登基。而山城变成鬼国后,这些怨灵知道了真相,都觉得要摆脱国王的诅咒,只有毁灭钵罗耶伽才能平息国王的愤怒。就在千年之前,它们已经有过一次行动,却为三藏法师所阻。而现在,它们要再次行动,不让整个钵罗耶伽消失,它们是不会罢休的!”   众人一听,顿时大急。想这黑色太阳位于高空,他们却是拿什么去阻止,莫非要出动飞机去轰炸?   看着怨灵集群已经渐渐飘远,安泽南愁眉不展间,却有灵波传递而来。顿时,他喜出望外。   “你们护送长白诸位前罪和墨老的遗体离开,这黑太阳交给我们处理!”   丢下这句话,安泽南突然朝山岩平台的尺头跑去。   大家听得有点摸不着头脑,又见安泽南去势不止。到得平台边缘,竟然发力跃起,直直朝平台外的虚空投去。   若从这掉下去,即使不死也得重伤。安泽南如此险况,看得龚倩几欲晕倒。   不料,空中风压骤生,巨大黑影掠过,跟着凤鸣之声响起。   却见有彩翼伸展的巨兽一个盘旋,却稳稳接住往下掉的安泽南,然后巨兽双翼扇动,身影便朝着天空激射而上。到得高空一个转折,却是朝着黑色太阳追去。   底下众人看得目瞪口呆,龚倩看那巨兽长有九颈,失声道:“那是九凤?”   从半空接住安泽南的自然是妖魔九凤,在安泽南正愁如何拦截阻止怨灵集群时,九凤向他传递念波,提醒安泽南它可是能够翱翔九宵的妖魔,于是才有了安泽南跃入虚空之举。   安泽南伏在九凤中间妖首之上,妖魔飞行中生出灵障,为安泽南挡下狂风,使之不被高空狂风吹走。安泽南从上往下看,只见脚下林川向后飞退,当知九凤速度快绝,心中快意不已。   眨眼间,山林为黄沙所替,却是九凤已经飞出喀布巴山谷的范围。安泽南放眼看去,巨大的怨灵光球已在眼前,而正前方,钵罗耶伽的轮廓已经遥遥在望。   钵罗耶伽。   储君继任大典到了尾声!,当丽卡皇妃当众宣布登基时,广场民众欢声雷动。   一时间,彩球、白鸽四飞,皇家广场上好不热闹。   此时正值下午,却有人发现天突然黑了,可远处却仍然阳光灿烂。光暗分割来得如此明显,让人觉得十分诡异。于是有民众不断抬头朝上看去,可这不看尚不打紧,一看个个尖叫起来。   原来在皇家广场的上空的西面,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色光球。它和天空另一个巨大火球显成鲜明对比,一黑一金两个太阳同时于钵罗耶伽上空浮现,立时引起民众的不安。   皇妃见底下人群骚动,又听得身后好些皇室成员也顾不得威仪大叫起来。并有人朝后方指指点点,她也按捺不住好奇,往后一看。以皇妃的修养,也差点要尖叫起来。   就在皇宫后的天幕上,如同太阳般的黑色光球正缓缓靠近。这时光球略有变化,却是生成了一个巨大的恶鬼脸孔。这恶鬼脸孔朝着底下发出来自九幽的尖啸,啸声中,人人无不听出其中满含仇恨的味道。   在怨灵光球生出变化之际,安泽南知道鬼国的怨灵们复仇在既,当下催促九凤加快速度。   妖魔发出震天长鸣,双翼收拢,速度急增,势如奔雷般竟直接撞进了怨灵集群中。   顿时,安泽南双眼所见,全是可怖的漆黑怨灵。   他顾不得许多,立刻召来雷貘。雷狱弧刃弹出,安泽南脚尖一点,射入怨灵群里。他旋转自身,两把弧刃荡出圈圈电环,立时切碎了几十只怨灵。   而九凤亦不甘示弱,妖魔九颈长鸣,以超频音震作全方位的攻击,不过瞬间,便有百数怨灵被震成了黑烟。   这时安泽南势尽而落,九凤知机接住,一人一妖配合无间,十分默契。   这一发攻势虽歼灭了百多只怨灵,但这黑色光球中怨灵极多,如此数量根本是杯水车薪,被两者消灭的怨灵立时被补上,跟着,发现了外来者的怨灵们,朝着安泽南与九凤扑杀了过来。   安泽南眼中紫光一闪,他在九凤身上飞快旋身,却有两片巨大的雷光月牙脱臂轰出。   雷光月牙何其霸道,几乎世间无物能挡。只见它们在光球中交叉飞错,便以上百怨灵被瞬间绞杀。然而更多的怨灵却汇聚而来,九凤庞然大巨躯立时成为最明显的目标。怨灵们扑在它的身上或咬或抓,一时间九凤虽没受伤,却也相当恼火。   安泽南双臂翻飞,以雷光刃斩碎了朝他咬来的几头恶灵后大叫道:“不行,它们数量太多,在这里会被它们纠缠得展不开手脚。九凤,我们飞出去另想办法!”   九凤闻言,巨翼狂扇,身体立时朝上腾飞。几个呼吸间,妖魔飞出了怨灵群,但它速度不减,继续往上飞起近千米才停了下来。   妖魔在空中一个转折,变成居高临下面对怨灵群。九凤引颈长鸣,跟着长颈回缩,九首如同收拢的花蕾般聚于一处。   安泽南居于其中一首处,却看得分明。妖魔九首大张其嘴,却没发出声音。然而,空气急剧地扭曲着。同样是改变空气密度以发射无形气炮,但这一次,妖魔九首却不再各自为战,而是把力量汇聚于一处。   经过片刻的蓄力后,妖首九首同时往外一甩。安泽南只觉巨大的后座力袭来,差些就把他抛出了九凤身外。他抓紧九凤身体,耳中传来轰雷般大响,眼中只见妖魔和怨灵群之间的虚空,空气扭动剧震的痕迹一路朝下轰去。   由九凤蓄力发出的超级气炮,带着轰雷之声瞬间射入怨灵球中。黑色光球如同充气的气球瞬间膨胀,然后大响炸开。   整个怨灵群被九凤的气炮炸裂,怨灵漫天飞舞。安泽南只道九凤一炮建功,却不想飞散的怨灵又迅速凝聚在一起,不过片刻,又形成了黑色太阳。只不过,这次的怨灵群比刚才小了一圈,显然不少怨灵被九凤一炮轰成了灰。   可即使如此,却仍然改变怨灵群仍然存在的事实。   安泽南还想让九凤再发上几炮,这时,黑色光球中却探出几十道黑索。安泽南看得分明,这道道黑索皆是由怨灵扭结而成。它们如同章鱼触手般弹至,一下子就缠住了九凤的身体,然后发力把妖魔往黑色光球中拉去。   九凤不敌怨魂巨力,发出一声低鸣,身躯不由自己地快速跌下。   安泽南措不及防,立时被甩出妖魔身体。他人在高空,毫无着力,这时一道黑索抽来,安泽南只能无奈格挡。   他双臂交叉封格,只觉全身巨震,整个人却被抽飞了出去,跟着直往下掉。   这回安泽南真个着急了,要知道他现在所能役使的妖魔中,雷貘尽管实力在九凤之上,却不具备飞行的能力。如今他从数千米高空往下掉,下方又无森林湖泊,怕不被摔个粉身碎骨。   他连试数法,却分毫减弱不了下堕之势。又见九凤在光球中怒鸣不断,显然为怨灵缠住脱身不得。安泽南只道必死,突然脑海中传来一个声音。   “呼唤我……呼唤吾之真名……”   突然,安泽南看不到高空,看不到怨灵群。他只感一阵灼热由下而上传来,不由低头看去。   脚下没有了钵罗耶伽的影子,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不断冒起热泡的熔浆。透着赤红的光,散发着高热的熔浆缓缓流淌。   然而在这片熔浆中,安泽南竟看到了一个个挣扎着要离开熔浆的灵魂。它们哭喊着,诅咒着,却无助地在熔浆中浮沉。   突然,熔浆里出现一道黑影。跟着轰隆一声,熔浆喷起,那道黑影瞬间便捉走了无数灵魂,跟着再往熔浆下潜去。   安泽南继续往下掉,朝着熔浆直直掉下。   下方,再次喷起一道火龙。带着惊人的热浪,有赤红的熔浆朝安泽南喷来。   同时,那把声音再度响起。   “呼唤我吧,安氏的后裔。能够解放九凤的你,我承认你有呼唤吾名的资格……”   “……你还在等什么,叫出我的名字吧!”   熔浆扑面而来,安泽南满眼皆是妖艳的红。他突然想到一个名字,于是叫道:“深……深红……”   “开印,深红!”   高空中,安泽南的呼唤和妖魔的啸声同时响起。   新的妖魔,觉醒了!   尾声!   迎面而来的熔浆突然四散,现出一道巨兽的身影。   个头和九凤相差无几,这自熔浆中现身的妖兽却呈飞龙状。有银灰色的骨甲面具覆盖于头部,从黑色的眼眶中转动着金黄的瞳孔清楚映照出安泽南的模样。浑身披挂着赤红色的鳞片,长有六肢的魔龙尾部却形如蝎尾。   背后三对纯由火焰构成的羽翼扑打不停,提供给妖魔浮空的力量。同样有银灰色的甲胃装嵌在胸口及足腕,它们由块块巴掌大的骨片组成,又有暗红色的古拙符号刻于其上。自颈后到尾端皆长有倒刺的妖魔名为深红,它为安泽南唤出自己的真名而欢啸,然后朝着安泽南扑来。   当安泽南的双眼为妖龙身影所占满时,半空之中,红光乍现。   雷貘之力退去,安泽南只觉一股灼热的灵能破空而至。他突觉背后左侧一热,却有三只烈焰羽翼成形,它们迎风大张,立时让安泽南停住了下坠之姿,得以悬浮在高空之中。   同时,安泽南双臂红光大盛。血红妖鳞片片浮起,把安泽南双手小臂包裹于其中。而手腕部分起,却有白骨异甲生成护腕,及延伸至整个手掌,形成如同手套般的骨胃。   安泽南闭上眼睛,神识中不断有深红的念波传递而来。妖魔对他开放自己的力量,同时指导他如何去运用。   深红虽然是操控火焰的妖魔,可它的火焰却带有魔性,可引燃敌人的灵魂。如果对手是拥有肉体的妖或人,那作用要打一个折扣,毕竟有肉体的保护,深红的魔焰是无法直接攻击到对方的灵魂。   然而眼下,在安泽南眼前的却是数量极多的怨灵,它们可是没肉体保护的灵体。   安泽南睁开眼睛,一个意念之下,他背后三只焰翼扇动,立时托得他朝着怨灵群飞去。   他越飞越快,最后在空中拖出一道深红焰尾。带着这道焰尾,安泽南便这么撞进怨灵群中,立时,黑色的怨灵光球中不断有红光闪烁,那是怨灵被魔焰焚烧的现象。   怨灵光球中,安泽南看到被紧紧缠住的九凤。妖魔全身被数道由怨灵结成的黑索缠实,而其它的怨灵则爬在它身上大抓大咬。九凤身为妖魔,肉体之强横远超人间生灵,一时间倒还无恙,只是怨灵多如蝼蛄,却不胜其烦。   只是怨灵们知道它的气炮威力甚巨,那几道黑索皆绞紧九凤嘴巴,让它无法以气炮伤敌。   安泽南来到,对着那几道怨灵黑索狠狠撞去。他背后的深红魔焰立刻点燃了诸多怨灵,黑索燃烧崩断,九凤得到自由,立时轰出连珠气炮震散身上撕咬的灵体。   “九凤,出去!”   安泽南大喝,同时往上腾飞。九凤闻言,立时附合,紧跟在安泽南身后。一大一小两道身影瞬间脱出了怨灵的海洋,但去势不止,仍然扶摇直上。   直到和怨灵群保持近千米的距离后,安泽南才停下身形。九凤来到他身后,在安泽南的身上,它嗅到了深红的味道。显然九凤并不喜欢深红,妖魔从鼻孔中喷出白烟,发出“呜呜”低鸣。   安泽南脑海中响起深红的笑声:“这九头鸟真是记仇,曾经在我们的世界中,我和它打过一架。被我烧掉它几根鸟毛后,它却到现在还记得,真是个小心眼的家伙。”   安泽南心中一动,想问妖魔原来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所在。冥庭关于安氏的记录中曾经提过,安氏先祖来自天外天,那应该就是妖魔本来的世界。可如此一来,安氏先祖却是什么生灵?   莫非,亦是妖魔?   可惜现在时间地点都不对,安泽南看脚下的怨灵群似乎不打算再理会他和九凤,正降低了高度朝钵罗耶伽堕下。   于是他向妖魔虚心请教:“深红,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下面那些怨灵?”   以焰翼拖出魔焰去引燃怨灵固然可行,但这种办法耗时耗力,下面怨灵百万,安泽南要烧到什么时候才能彻底烧干净。况且他不认为深红技止于此,看深红传递到他体内的灵能澎湃强劲,实力当在九凤之上,估计和雷貘应该相去不远。   深红立时以灵波回应:“放心,我可不像雷貘那老小子般喜欢藏私。既然把力量借给你,自然要让你发挥最大的威力。”   跟着,又有灵波传来,安泽南一一了会于心。   安泽南背后三只焰翼,突然有一只自翼尖起,纷纷散成了红色的光粒。同时,安泽南平伸左臂,他左掌骨甲护腕处自动弹出红光,形如长弓。右掌自然前搭,手指虚扣,用力回拉,安泽南做出搭弓射箭的姿态。   下一刻,那由焰翼化出的红光粒子纷纷聚拢于安泽南的右手指间,瞬间凝聚出一只赤红劲箭。   安泽南人在半空,却如同立于平地。只见他一步跨前,沉腰坐马,顿时拉弓如满月,赤红箭尖正对下方怨灵集群,凌厉气势澎湃如潮,排空而去。   “以心为弓,以灵为箭。全心全灵,无坚不催。此式名掠火,所谓侵略如火,不发则矣,发必伤敌!”   深红灵波不断传来,指导安泽南如何把力量发挥至极限。   安泽南心灵精神不断攀升,晋入天心妙境,敏锐洞察到怨灵群中存在一个特殊的意念。   万物随外力或内因,无时不刻不在变化。然万变中自有其不变处,此为物性,是天地自然之理。正如眼下这怨灵群,怨灵数量极多,每时每刻都在不断移动。然而心灵晋入天境的安泽南,却感应到其中有一怨灵位置始终不变。   它不断散发出毁灭与复仇的意念,当安泽南和精神和它联系在一起时,他知道了它的身份。   这只怨灵便是被诬陷为妖,最后被无辜烧死的山城国王。他死前留下可怕的诅咒,但自己却化身为鬼国第一只怨灵。而因为它的存在,才会有如此多的怨灵因为诅咒而无法离开。此刻,这鬼国之王的意念影响万千怨灵,它正是那万变中不变的根本。   当安泽南锁定它的时候,他同时放开手中的灵箭。   天空但见火光一闪,瞬息而没,如同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   然而在怨灵群中,那位于中间的鬼国之王,却不可置信地看着胸前插着一根赤红灵箭。灵箭的尾端仍摇摆不定,它的速度快得鬼国之王连反应也没有便已经中箭,正应了深红那句“侵略如火”,之如烈焰势猛,无以为抗。   以鬼国之王为原点,深红魔焰所为的灵箭爆裂开来。魔焰溅射,圈圈荡开,怨灵触者既燃,不死不灭。   一时间,整个怨灵群烧了起来。但见红焰漫天,如同天火绵绵,燃烧不休。   鬼国之王被魔焰吞没,失去它的意念影响,怨灵们本能逃避着深红的魔焰。黑色光球散开,然而安泽南一箭射中鬼王,却是利用它和其它怨灵的无形联系去捕捉所有灵体。当深红魔焰在鬼国之王体内爆裂,同时循着它们之间的联系引燃其它怨灵,无一幸免。   于是钵罗耶伽的上空,只见怨灵四逸逃窜,却只瞬间燃烧。当下,只见火云延绵千里,异常壮观。   高空,安泽南松了一口气,他终于解除了钵罗耶伽的亡国之险。   尽管,喀布巴的怨灵说到底还是受害者。然后千年前的凶手早已作古,前人的恩怨说不清道不明,却也不该由现在的活着的人来承受祖先犯过的错。   再者,深红的魔焰虽然毁灭了它们。可在另一个意义来说,喀布巴鬼国的怨灵们也得到了解脱,它们再也不用因为诅咒和怨恨而永远停留在那片土地之上。   安泽南遥望缓缓朝西边云海落下的巨大火球,心神一片安宁。   在钵罗耶伽过了一夜,第二天,安泽南一行便搭乘专机,带着墨白的遗体返回华夏。   似乎,钵罗耶伽的事情已经结束。   可真的如此吗?   喀布巴山谷,山城地下王陵中。   一具肥胖的尸体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他是沈羯。这天莲宗妖人在当日鬼国出世时曾躲在通道口,然而见梅庭洵等魔门高手欲撤时,他却趁着混乱跑出通道,又沿着广场边缘躲到角落中。等安泽南几人也进入通道后,他才从藏身处现身。   这漫天的怨灵在其它人眼中自是不喜,可对沈羯来说却是恢复功力的补品。   于是他按照天莲宗秘籍中所记载的方法,以自身血肉为引,吸引怨灵来聚。可当他要按部就班吸纳怨灵时,却同时被数十只怨灵冲进体内。   沈羯千算万算,却独算漏了这鬼国怨灵数量之多,怨气之重。   若只是一只只怨灵的吸纳,沈羯怕有成功恢复功力的希望。可鬼国怨灵数量太多,受沈羯秘法相诱,无不争相恐后地进入他的身体。   可怜沈羯一身功力全失,难有力量防备这么多怨灵入体。于是他引狼入室般,自己召来的怨灵,在瞬间便把他的灵魂撕成粉碎。   而在鬼国之王以意念召唤所有怨灵后,这地下王陵中,便唯独留下沈羯这么一具尸体。   漆黑的地宫中,突然有道枯瘦的身影出现在沈羯的身旁。   那道身影站了片刻,似在观察沈羯。接着化成一缕黑烟,从沈羯的七孔钻入。过了半晌,沈羯的尸体动了动,然后缓缓从地上爬起来。   沈羯嘴巴动了动,从口中发出苍老的声音:“虽然是个胖子,行动不便。但也将就能用,那么,就用你来阻止那个将会毁灭世界的怪物吧。”   说完,他沿着通道走出了地下王陵。   时值深夜,月色银华投在山城平台之上,亦照在沈羯的脸上。   此时的沈羯样子和生前并无区别,只是他的一双眼睛,却漆黑如墨。远远看去,便如同两个大窟窿。   月光照在其上,这双墨瞳中,却映照出安泽南妖魔化的身影。   跟着,墨瞳紧紧闭上! 第八卷 没有胜者的战争(完结篇) 第一章 龙王妙计   冼月白默默计算着时间。   他坐在黑色的轿车中,目光透过车窗扫过一片壮阔的海景。   眼下,两辆轿车和一辆押送车行驶在前往九江的沿海公路上。这次龙渊为了秘密转移极意门的女徒木铃,先是自京都秘密出发,其间转乘飞机至连云,又改水路直达海沧,最后再开车前往九江。   途中龙渊作出种种假象以迷惑魔门耳目,正可谓小心翼翼,但千算万算,却没想到协同押送的冼月白竟会是内应。这条线路冼月白早将之传回魔门,届时将由修罗门负责拦车夺人。而算算时间,修罗门应该随时会出手,到时自然还得他这个神医负起接应之责。   轿车正行驶间,对面公路弯处突拐过来一辆货车。这货车见有车队驶至,也不减速,反而不断提速驶来。龙渊成员见货车异状,生里便起了三分戒心。而货车来到跟前,突然斜斜朝车队撞来。   “警戒!”负责开车的龙渊成员大吼,同时方向盘狂往左侧猛打,轿车立时左移,发出尖锐的刹车声,却最终没被货车撞下公路。   前面轿车遇险,后面两车立刻停下。这时货车驾驶室及货柜门大打,从中不断跳下修罗门人,其中又以修罗门少主丁忌为首。   丁忌在云南二败于战无极之手,正憋着一肚子邪火。前些天得冼月白通知,知道龙渊转移木铃的路线,便打算打一场漂亮的胜仗以挽回脸面。如今把车队成功堵截,他一挥手,修罗门人立刻朝车队龙渊成员扑去。   车队遭遇拦截,这随车押送木铃的龙渊成员无不是三圣地的门人弟子,个个反应神速,纷纷出车拒敌。然而冼月白那辆汽车上,坐于后座的两名圣地弟子刚要从左右车门离开,却不料突然手臂被冼月白分别抄住。   两名弟子脸上掠过讶色,冼月白叹息道:“你们哪也不用去了。”   说话间,自神医两袖各有银光激射。两名弟子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冼月白,跟着软软倒在后车座位上,在他们的脸上各插着一根银针,正是冼月白的华陀针。   正副驾驶位的两名龙渊成员一见,脸色大变。他们也是机警,立刻开门滚出,避免为洗月白偷袭,同时大叫:“冼月白是魔门内应,大家小心!”   却不想两人刚吼得一声,却同心背心狂震。这两名弟子只觉巨力入体,五脏立碎。当他们倒下后,现出了丁忌的身影,他冷冷一哼,旁若无人朝押送车走去。而龙渊成员的尸体上,其背部皆出现一个下陷的掌印,却是被丁忌的北冥鬼手一击毙命。   冼月白亦从车中出来,这老神医手中各拈一根华陀针径自撞入龙渊成员中。只见他双飞翻飞,银光闪烁,杀得几名圣地弟子汗流浃背。再加上其它修罗门人从旁掩杀,龙渊一方立呈败势。   丁忌绕过激斗的双方来到押送车后,他朝着车门劈出一掌,立时把铁锁劈裂。车门突然大开,从里面扑出两名龙渊成员,丁忌早料到车中有人看守,见对方攻来也不慌张。把北冥鬼手运至极限,这邪道硬功不惧刀兵,丁忌纯以双手格挡两人攻来的一匕一刀,竟分毫不让挡在车门外。   其中一个圣地弟子见丁忌如此强横,猛然后退,却从腰后摸出了手枪。   丁忌冷哼,随手扣住那死缠住他的弟子手臂,接着往后一拉便把人丢出了车外。这时车内的弟子举枪倒射,北冥鬼手虽不惧刀兵,却还没强横到硬接子弹的程度。但丁忌从该名弟子举枪的角度判断位置,先一步作出规避让其攻击落空,同时扑入车内,伸手便把对方手枪抓在手中。   只听一阵让人牙酸的声音响起,这弟子手枪硬是被丁忌捏得变形。弟子大骇,丁忌冷笑一声,肩头便朝他心窝撞去。若被撞实,这名弟子怕不肉裂骨碎,横尸当场。   岂料眼看就要撞中对方,这圣地弟子却突然打旁横移,似是被人推开。   丁忌一愣,眼前忽有灵光大作,跟着一声清喝响起。   “兵!”   一指点至。   丁忌惊骇莫名,原是车内除了两名龙渊成员外,便还有被罩住头脸,手脚皆为链锁的木铃。可这时,木铃手脚锁链不知何时解开,且使出不属于极意门的功夫。   只见她一指点来,精气神皆集中在这一指之上,立时震慑住丁忌的心神。   丁忌只觉公路汽车都消失了,整个世界只有这逸着银光的指头不断接近。他狂喝一声,顿时世界还是那个世界,立时一拳轰出,正中对方指间。   汽车中两股大能激碰,丁忌却吐血后跌。他只觉这女子灵气凝聚如同尖椎,毫无阻碍地破入他的体内沿臂直袭心脉。无论怎么看,这假扮木铃的女子年纪当不会比自己大到哪里去,可为何她灵力之强却犹在自己之上。   抛跌出车外,丁忌站稳脚步,却见那女子身上灵光迅速暗去。略一思索,丁忌大叫道:“法轮九转?你是姬夏末?”   伸手往头上头罩一抄,顿时露出黑发白肤的绝美脸庞。假扮木铃的正是姬夏末,她冷笑一声,自车中跃出淡淡说道:“你们中计了!”   警笛狂鸣。   公路前后突然开来诸多警车,立时把双方人马围在中间。   这时冼月白刚点翻了一名龙渊成员,忽听警笛,不由色变。   “冼老看哪呢?”   熟悉的声音遥遥传来,跟着破空声大作,洗月白刚回过头,便见有两枚箭矢激射而至。   两箭一前一后,隐隐封锁冼月白的进退路线。洗月白亦是了得,华陀针立时点出,正中居前箭矢,正要发力挑开,却见落后一线的箭矢突然加速撞上前箭,顿时大力涌至,硬是把冼月白的灵力倒逼入体。   冼月白喷出一口鲜血,人却飞退,瞬间掠至路边围栏,翻身跳起,便要跃下海中逃命。   “哪里跑!”   大喝暴起,如同春雷炸响,声震全场。   洗月白只觉双耳发疼,下一刻,一把黑色战枪如同幽灵般虚空掷至。时间角度无不把握精确,活似冼月白自己跳起以身喂枪般。   知道这一枪无论如何也闪避不得,洗月白大喝一声,全身绽放古怪金光,竟不闪不避以身挡枪。   当的一声,长枪撞在冼月白胸口竟不得寸进。但冼月白的上衣立时为狂猛灵劲绞碎,却露出了泛着金光的肌肤。长枪震开,他胸口上出现一点白痕,洗月白再喷出一口血沫,人却掉下海中,溅起大蓬浪花,再没浮出水面。   丁忌见洗月白逃逸,也不恋战。硬以北冥鬼手逼开姬夏末后,在连绵枪声中学洗月白坠海逃生。但其它修罗门人就没那么好运了,一道身影急掠,在半空接过被洗月白震开的长枪后如虎入狼群,旋风般转了一圈,修罗门人纷纷被挑飞倒地,却是没人能够动弹一分。   他长枪拄地,腰板挺得笔直,如同永远不会倒下的高峰,让人一见难忘。   此人,却是战无极!   掌声响起,商良海从人群中大步而出,身后跟着的却是庞天涯。   龙王笑道:“无极数月不见,灵力枪法皆有突破,当真可喜。”   战无极收枪于身后,对龙王恭敬说道:“这次幸得龙王信任,又施巧计,让冼月白露出了狐狸尾巴。无极才不用背上内应罪名,以致家庭蒙羞,龙王高义,无极在此谢过。”   “无极你客气了,我只不过还真相于天下罢了。”商良海摇头叹道:“只是商某也未曾想,魔门这着棋子竟然藏了整整五十年。如此深沉心机,想想也叫人害怕,若不是因缘巧合,说不定我们真会败在冼月白这着奇棋上。”   原来商良海自一开始就不相信战无极会是魔门内应,龙王身手虽不能在龙渊中居首,但眼光却是不差。他识战无极经年,战家瞬狱枪气势无俦,威猛刚烈。商良海以枪性观人性,尽得瞬狱枪真义的战无极,若是卑鄙小人,又如何能够使出至刚至烈的枪法。   再加上后来姬庞二家力保,商良海实是对洗月白暗中起疑。   可冼月白出身净思居林,若这事处理得不好,必定影响深远,于是商良海不得不小心行事。   他表面上顺应形势,对战无极发出追缉令,暗地里却调查冼月白的出身。一调查之下,才发现冼月白来历可疑。   这人是在五十年前投入净思居林门下,其时新国初立,百废待举。而四大圣地人才凋零,正是大量吸纳新鲜血液的时期。虽然洗月白的档案中有投入净思居林前的个人资料,可这所谓的个人资料在商良海的严密调查下,却发现全然作假。   至此,洗月白的来历引起商良海的疑心。   尔后,他在席上向洗月白、道信和尚及黄宁石明言会转移木铃至九江,但具体的路线却放在信封中分交三人。然而三人中,洗月白和后两者的路线却截然不同,这正是商良海为了试探冼月白做出的布置。   在从京都出发前,商良海故意让冼月白为木铃检查身体情况。可却在中途调包,改由暗中调来的姬夏末补上。途中冼月白为避免让人生疑,并未接触木铃,因此却不知车中的是姬夏末而非极意门徒。   至于真正的木铃,早为道信和尚和其它成员转移到其它地点。   在同一时间,战无极亦秘密来到京都和商良海秘密会见。商良海问明战无极之前所发生的事情,又联系云南天龙寺了解情况。得天龙寺高僧证实,商良海对战地极疑心尽去,更安排他参与了这引蛇出洞的行动。   而洗月白也没让商良海“失望”,终在这即将进入九江的公路上联合修罗门拦车夺人,于此一切陷入了龙王的计算之中。   洗月白身份败露,战无极自可洗脱嫌疑,当下姬夏末和庞天涯喜颜于色。商良海看着这三名年轻人惺惺相惜,互相信任,也心下高兴。   这时却有电话打进,商良海接听了电话后,脸色越来越凝重。   身旁姬夏末见他脸色有异,便问何事。龙王放下电话,缓缓道:“安泽南和白亦雪将于明日到达……”   姬夏末三人闻言大喜,他们已经许久未见安泽南,之前又听说他们远赴异邦,如今听得明日平安归来,正好一聚。可见龙王脸色沉重,三人面面相觑,战无极沉声问道:“可是泽南他们出事了?”   “安泽南他们倒是没什么事,只是……”龙王黯然一叹:“只是,墨老仙逝了。”   三人一听,浑身剧震,久久说不出话来。 第二章 魔工东至   准南市,阑沧港口。   龚天正拄着拐杖,遥望那不断朝海平面降下的大火球。海风徐徐,拂动着龚天正的衣裾,他神情严肃,脸容冷峻,不知正在思索什么。   突然身旁一暖,香气满怀,却是音速剑朱莉轻挨身侧。   “在想什么?”朱莉轻轻问道。   龚天正淡淡一笑,说:“没什么,只是觉得世事很奇妙。当年若没有收小倩为养女,今天我估计也不会回到华夏大地,那魔工匠神恐也难有相遇的机会。”   朱莉看着这个男人,心中感概万千。   二十年前,她和积克、迈考克一起为龚天正各美国各地的孤儿院中挑出领养。而自从,三人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般的变化。龚天正不但给予他们最好的教育,且根据各人资质分别授以不同武技,让他们走进普通人难以想像的奇妙世界。   朱莉很感激这个男人,是他令自己改变了平凡的一生。而不知何时开始,这份感激变成了爱。就在朱莉18岁那年,她把自己的一切都献给这个男人,包括自己的青春和身体。   尽管在龚天正身上,她得不到任何名份。但只要能够和他在一起,对朱莉来说已经够了。   在她的心中,龚天正是严师、是情人、更是偶像。她忠实执行龚天正的每一个任务,永远不会质疑,也不会多问。就如现在,她知道龚天正想的并非如此简单的事,却不想追问。   事实上,龚天正确实没把魔工将至一事放在心中。反倒是把魔门前前后后所作之事细细推敲之后,龚天正和萧厉曾经作出的猜想一致,均觉司离并非只为了振兴魔门如此简单。   所不同者,萧厉知道了答案,却已经辞世。而龚天正却仍然摸不透司离的真正用意,但他决定无论如何,也不会让魔门伤害到自己的女儿。   想到龚倩,龚天正嘴角不由自主逸出淡淡笑容。   或许自己性格使然,龚天正在给予龚倩全新身份后,却没有像培养高门大阀的千金般去培养龚倩。对于龚倩的培养,他一向本着从天性出发入手。而遭逢巨变后的龚倩,记忆虽然被封印遗忘,但却潜意识下生成一个独立自主,果断坚毅的人格出来。   于是龚倩几乎是被他当成男孩子养,最后更被送进了军校培训。   这孩子虽不是他亲生,但十年相处下来,龚天正却视如已出。而也因为龚倩的出现,他的人生才平添了许多乐趣。   正沉浸在回忆的美好时光中,龚天正突然心中一动,笑容收敛。   闷哼声在身后传来,朱莉惊愕转身,只见数十米开外的地方,负责看着汽车的飞刀手迈考克不知为何腾身后跃,同时双手连挥射出数把飞刀。   却见突有黑光逸出,流光如潮斜切半空的迈考克。   飞刀手闷哼声中,急拧腰身打旁旋开。但黑色光潮却自龚天正的座驾上掠过,银灰色的宝马车立时从中分开,就此报废。   朱莉冷哼,抢身上前。今天她两人是陪龚天正外出洽谈一笔生意,朱莉惯用的西洋花剑更不像迈考克的飞刀可藏在身上,因此并没带在身边。   但她跟随龚天正多年,四将中又属她和匠神的关系最为亲密,所以平常多得龚天正指点。眼下刺剑虽没在身上,却撮指成剑,朝着自汽车残骸后走出来的一道身影点去。   立时,空气中生出“哧哧”异响,却是灵劲破空电射而去。   从容走来的身影极为高大,身上披着如同阿拉伯人的长袍,但却是通体漆黑。脸上更缠着黑巾,只露出一双神光电射的眼睛。   他见朱莉隔空发出剑气,眼中闪过笑意。也不见他如何作势,身上长袍突然拂动起来,任由朱莉剑气刺在他的身上。   然而这怪人黑袍一阵剧烈震动后,却又静止下来,仿佛刚才拂在身上的只是微风。   朱莉大讶,她虽没刺剑在手,但刚才发出的指风力能穿石,却连人家一个衣洞也没刺穿,当知来者实力强横。   她却夷然不惧,去势不变,双指幻出千百指影朝怪人罩去。   “找死!”   从黑巾中传来冷哼之声,这人说的虽是汉语,但吐字并不清晰,听着相当古怪。   然而他出手却毫不含糊,黑袍拂动,袍下伸出一臂朝朱莉直轰。   这人袍下似无着衣,露出的手臂肌肉暴露在空气中。但让朱莉吃惊的是,他的皮肤漆黑如墨,且隐现金属光泽,十分怪异。   而一拳轰出,顿时有狂猛拳风袭来。这个拳劲凝而不散,拳压坚如铁柱,朱莉的指影与之相比之下便犹如“花拳绣腿”般不堪一击。   朱莉只觉呼吸一窒,脸颊生痛。突然眼前一花,却为龚天正挡住,立时逼人拳风消失得无影无踪。   龚天正的拐杖弹起,毫无花巧地点在那人拳头之上。   两人同时全身一震,各向后退一小步,却是不分伯仲。   “来得好!”   这人被震退一步,不怒反笑。那黑色手臂扬向龚天正,手掌翻开,在其掌心却嵌有一物。此物质如水晶,浑圆无暇。突然,这圆状物中黑光凝聚,其掌间灵动急剧提升。   龚天正脸色微微一变,五根手指轻灵转动拐杖,顿时杖影挥酒出一个圆形黑影。   同一时间,那怪人掌间黑光暴涨,竟纯以灵气压缩成炮,近距离朝龚天正轰射。   朱莉人在龚天正身后,却只听得耳中暴鸣响起,跟着狂风急掠,吹得她几乎立足不稳。再看龚天正,他以拐杖舞出圆状黑影,却将对方的灵劲炮击卸往四方。   两人僵持数秒后,对方灵劲渐弱,最终黑光散去,两人皆毫发无伤,但地面却被灵劲硬生生刮掉了一层。   “来而不往非礼也。”龚天正淡淡笑道。   拐杖停止舞动,龚天正轻弹杖身,这黑色拐杖立刻节节断开,龚天正手腕一动,变成“量天尺”的黑索立时扫出一片索影,纵横交错如同一个黑色风暴朝怪人罩去,却是龚天正的绝艺“千丝万缕”。   若被这片索影罩于其中,势必受龚天正的攻势影响变得缚手缚脚,最后只余败亡一途。   当时柳盈花差点杀了唐柯,龚天正含怒出手,正是以这一手绝艺打得暗香阁主胆战心寒,最后被赶出了准南市。   这怪人似识得厉害,一见索影罩来,他另一手从袍中扬起。也不知道他手持何物,只听连续几声锐响传出,交鸣如同金铁,而龚天正的索影硬是被挡得缓了一线。   黑袍男子大笑一声,趁机后移,远远离开龚天正的黑索攻击范围。   龚天正也不追击,手腕再挥,却收回黑索,再次组合成拐杖。   拐杖轻点地面,龚天正淡淡问道:“来者可是当代魔工?”   朱莉听得全身一震,她却没曾想,这手段怪异的黑袍男子原来却是当代魔工。   这时迈考克亦回到龚天正身后,一双鹰眼紧紧盯着黑袍怪人,手中暗扣飞刀,一付随时出手的格局。   只听对面那人长笑一声,伸手把长袍掀起再扔于地上,露出精赤的上身。他又缓缓解下脸上黑巾,露出一张带着异国风情的脸孔。   略看虽像汉人,可细看之下,却可发觉这男人额头远较一般人谷出,眼珠呈湛蓝色,鹰鼻厚唇,却是个混血儿。   此人年纪与龚天正相若,蓄着络腮胡子,再配合肌肉贲张的体格,形相相当豪迈。但怪异的是,他肤色偏黄,但双臂从手指起,至肩头止却是墨般漆黑,且隐泛金属光泽,一看便知此状非是天生。   “本人区傲,正是魔工。今日能够和当代匠神相遇,甚是欢喜,高兴得都差点忘记了你我之间的师门恩怨。”魔工哈哈笑道。   龚天正色道:“如此说来,区兄是打算在此和我分出生死罗?”   “哪有如此简单,龚兄正是区某毕生难求的对手。何总你我师门,恩怨纠缠千年,又岂是简单一个生死便能解决。”区傲闻言,摆手说道。   龚天正细细打量他的双臂,奇道:“区兄这双妙手,莫非是把魔动傀儡的技术用在了自己身上?”   区傲点头,欣然道:“龚兄好眼力,想你匠神一脉诉诸外求,制万千巧器神兵。然我魔工,却往内寻,如同区某,虽只两臂,却集千兵于一体。如此兵器既为吾血肉,再无内外之分,方为上乘之道,龚兄以为如何?”   龚天正摇头笑道:“这点我不敢苟同,兵器就是兵器,非血肉所生,既为外物,又何来内外之别。我匠神制巧器万兵于外,便是明了再锋利的神兵也终是外物,只是辅助人的器物罢了。然你魔工却主次不分,须不知修心为上,修身为下的道理。”   被龚天正当面反驳,区傲却毫不在意,反而笑道:“这正是你我师门道统之别的由来,也是思怨的起源。但即便你我在此辩论个三日三夜,却也说不清孰是孰非,不若我们另寻比试之法,一较高下如何?”   “如此说来,区兄心中早有计较,不妨说来听听。”龚天正微笑说道。   “好,龚兄快人快语,十分痛快。”区傲笑容一敛,正色道:“眼下魔门正与华夏白道较劲,不若这样,你我各助一方,看到时哪一方胜出。我看龚兄是不会站在魔门一方,便由区某代劳,龚兄认为如何?”   龚天正苦笑道:“我能否说个不字。”   “你说呢?”区傲回道。   说罢,两人大笑起来。   龚天正笑罢摇头道:“华夏现在已经够乱的了,区兄又何必再来插上一脚,你我之间师门恩怨,实不必把他人拖下水,区兄可否重新考虑一个方式。”   区傲双眼智光闪烁,冷言道:“龚兄这话说得就不对了,这天下之势,又岂是你我两人所能左右得了。时来势至,若它要乱,即使没我们参与,也不见得就会拨乱反正。区某只是顺势而为罢了,若龚兄以为不然,那便依你所言,我们择日分出生死亦可,但那却会无趣得多,也叫区某不免要小看龚兄了。”   龚天正知道他心意难改,只得说道:“那一切便依区兄所言吧。”   “这就对了,就让我们放手好好大玩一场吧。”区傲哈哈一笑,拣起地上黑袍重新披上,遮住他那奇怪双臂,跟着说道:“今日别过,他日再见便是死敌。区某先走,龚兄保重。”   说罢,他便转身离开。直到那雄伟的身影消失在港口,龚天正才收回了目光。   龚天正转身看向夕阳,心中暗叹。司离再加上个区傲,这华夏恐怕将会变得更加混乱了。   火球终落入了海平面,当最后一缕阳光消失于天际时,夜幕降临了。 第三章 可蕊落擒   “您乘坐的A6587次航班已经抵达准南市机场,目前机舱外的气温为摄氏21度。此次航班已结束,祝您旅途愉快。”   轻柔甜美的广播声让安泽南在短暂的睡梦中醒来,他睁开眼睛,机舱中打开了柔和的橙色灯光照亮着通道,以供旅客下机离开。   龚倩坐在他的身旁,正通过窗口看着外面机场。   “到了啊。”安泽南随口道。   龚倩点头说:“是啊,到了。我们回家了。”   安泽南站起来,挺直了腰板半开玩笑道:“我们快下机吧,都快饿死了,大小姐是不是该好好犒劳我们一顿。”   坐在他们身后的唐柯白兰两人一听,顿时附合。龚倩笑讥:“一帮饿鬼,走吧,想吃什么随便点。”   脸上挂着笑容,可心中是否真的开心。安泽南不知道,只知道若不笑笑,他无法扫尽心中阴晦之情。   他们在昨天傍晚搭乘专机抵达了京都机场,再由龙渊专车亲自送上太华山。而便在专车后,尚安排了一辆灵车。车里,自然安置着墨白的尸体。   本来,墨白的尸身当交由长白八子带回剑斋安葬。可墨白是在执行任务时牺牲,经过商良海的安排,却于今早火化,再送至国家公墓中埋葬。   安泽南几人均参加了墨白的葬礼,现场气氛压抑,连阳光也没有了热度,每个人的心中都飘荡着淡淡的哀伤。   葬礼之后,安泽南又与姬夏末几人小聚,互相询问了对方近况。期间,战无极见到龚倩,两人却默然无语。以龚倩的豁达,在见到战无极时也大有话难言之感。   安泽南看在心中,也不知道如何插手这两人间的事情,只得睁只眼闭只眼混蒙了过去。   直到下午,商良海为他们四人早早订下返回准南市的机票,于是安泽南一行才从京都直飞准南,远离那个充满伤感的地方。   看着大家脸上的笑容,安泽南却知道,有些东西是无法用笑来隐藏,将永远在心中磨灭不去。   下了飞机,却有龚天正特意来接。龚倩见到老父,立时送给他一个拥抱,倒让龚天正高兴不已。   当晚,龚天正为众人洗尘,席上自是满堂笑声,其乐融融。   一夜无话。   第二天,唐柯和白兰回学校报到。就在他们出使钵罗耶伽期间,学校早已开学,自是琐事一堆。而龚倩则同安泽南到局里向局长李瑞年报告钵罗耶伽的情况,自然,两人隐去了与魔门争斗之事。   因为特事组出色的完成了任务,便在当天,由市长亲自接见并嘉奖。而龚倩不忘当日要求,逐向市长索要新的办公场所。   看着市长满头大汗,再责令李局长落实此事时的模样,安泽南打心底同情他,心想大概也只有龚大小姐才敢打劫勒索这准南市的大人物。   既然市长大人已经开了金口,李局长倒不敢在此事上作梗,于是龚倩的要求很快得到实现。便在三天后,特事组的办公室从老区大院中搬到了警察总局的办公大楼里。李局长哭丧着脸看着龚倩回到大楼,心中一想到以后要与这女魔头为伴,就有一种作茧自缚之感。   龚倩倒是对新的办公室相当满意,当下又趁机敲榨了李局长一批新的办公器材。安泽南看她一付乐此不疲的模样,心想李局长以后的日子估计要难过了。   星期天的早上,阳光明媚。   “谢谢惠顾!” 防止失联,请记住本站备用域名: t x t 0 2 . c o m   唐柯陪着刘可蕊从一家服饰店里出来,手上提着大包小包,这些可是陪女友逛了一早上的胜利品。唐柯无奈地看着身后黑狗,凿齿金黄的瞳孔中闪过爱莫能助的神色,然后优哉游哉地走在两人身后。   妖兽被打上了潜形符,倒不怕被人发现。不过这家伙一向喜欢躲在特事组的办公大院里偷懒睡觉,如今办公室搬迁,凿齿暂时没有去处。于是今天唐柯和刘可蕊约会,却不得不把它带在身边。   刘可蕊大半个月没见着唐柯,自是紧紧缠住。她可没忘记,学校里还有一个谷小烁对自己男友“虎视眈眈”。只是最近谷小烁不知所踪,连开学典礼也没有参加,却不知去了何处。不过刘可蕊乐得如此,唐柯如今异于常人,而只是普通人的刘可蕊隐隐有种危机感,生怕同样身为异人的谷小烁更得唐柯喜欢。眼下谷小烁不再出现,她自然再高兴不过。   因此今天唐柯和她约会逛街,刘可蕊心情大好,一路逛来倒买了不少东西。还好唐柯之前被龚倩赠以巨款,否则要像之前穷学生一个,估计得勒紧腰带吃上个月方便面,才能为女友买单。   时至中午,两人来到香舍大道的夏尔广场。   如今夏尔广场早摆脱去年那场灾难的阴影,又复往日繁荣景象。今天又是星期天,夏尔广场人山人海,唐柯一见犯晕,但刘可蕊却拉着他硬挤入商场中。   夏尔广场中,当时敛尸换棺的地下一层商场已经装修一新。眼下商场正中搭起了台子,正在表演的动漫COSPLAY吸引了大批观众。刘可蕊带着唐柯挤到旁边观看,后者兴致缺缺,告假去了趟卫生间。   当来到卫生间门口时,里头有一男子走了出来。唐柯侧过一边,却和他擦身而过时,唐柯似有所感。   他无法形容那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只能说,这男子带给他全然不似人类的气息。   在他的身上,唐柯感到一股野性,就仿佛初遇凿齿时一般。   当唐柯转身再去看那男子时,他的身影却已经挤入了人群消失不见。   唐柯摇了摇头,心想自己或是错觉。可当他回到COSPLAY的现场时,却找不着刘可蕊,再打她的电话,也良久无人接听。   看着人头攒动的广场,唐柯颇为头痛。突然,他接收到凿齿的念波。   唐柯脸色一变,手中几袋东西掉到了地上。他转身推开人群,朝着安全出口跑去。   凿齿刚才告诉他:刘可蕊有危险!   刘可蕊跑上了夏尔广场的天台,她惊慌地朝楼梯下看了一眼,然后连忙把天台大门关上。   她心中掠过一阵恐惧,心里拼命叫着唐柯的名字。   就在唐柯走后不久,正看着表演的刘可蕊突然发现有人用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她以为遇到了色狼,可转身看那到槐梧男子的眼睛时,刘可蕊知道对方并不是色狼那么简单。   那双眼睛里写满了嗜血和野性,就仿佛站在身边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疯狂的野兽。   当刘可蕊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跑开了表演台。身体比意识先一步行动,而让刘可蕊害怕的是,那男人跟了上来。   慌乱中,她跑进了安全通道。刘可蕊还想给唐柯打电话,不料电话刚拿起来,就无故爆成粉碎,碎片甚至溅过她的脸颊,拉出一道浅浅血口。跟着,她看到那男人作出弹指的姿态,毫无疑问,手机是被他破坏的。   无路可逃,刘可蕊只得跑上天台。   看着紧紧关上的天台大门,她一步步退后。危险的气息从门后传来,那漆成白色的铁门根本不能给刘可蕊一点安全感。   果然,片刻之后铁门“哐”的一声巨响,竟夸张地谷起。再次大响传来,整个铁门被震倒。从门内的阴影中,那男人走了出来,舌头从唇间舔过,仿佛看着猎物般的眼睛里有残忍的光流过。   “可爱的小猫,你还想躲到什么时候。乖乖的,乖乖的不要动……”   他朝着刘可蕊走来。   刘可蕊一直退,突然只觉身后一暗,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回过头,她看到一双血红的兽瞳。   不知什么时候,一头大像般的巨虎出现在刘可蕊的身后。这黄黑二色毛发相接的老虎,却发出形如犬吠的声音,如同闷雷般在刘可蕊耳边响起。而巨虎的股后,却扬起一条黑色的牛尾,这怪尾转了个圈,轻轻绕在刘可蕊的脖子间,仿佛只要它随意一勒,便可将她脆弱的脖子勒断。   “忘了介绍,这是我的朋友,你可以称它为彘。”   满脸怪笑的男子便这么朝刘可蕊逼近,庞大的压力不断涌来,刘可蕊终于承受不住,双眼一闭便晕倒过去。   男子轻轻抱住了刘可蕊的身体,却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暴喝。   “放开她!”   原来却是唐柯赶至。   唐柯在凿齿的带领下上得天台,在看到这男人时大吃一惊。此人不正是在洗手间门口擦身而过的男人,再看他身后的巨虎,唐柯再震。   无论怎么看,那都是一只妖兽。而能够与妖兽为伴,莫非对方也是一名驯兽师?   “再次见面了,安泽南的朋友。本人秦武,这次来主要是为了带走你的女朋友,为了你自己的安全着想,可不要想着阻止我。要不然,你可能会没命哦。”男子咧嘴怪笑,好心地“劝告”着唐柯。   唐柯看着被秦武扛上肩膀的女友,顿时怒道:“你听不懂人话吗,我叫你放开她!”   瞬间,凿齿全身黑光流转,却是感应到唐柯的战意,瞬间化成黑光灵子注入唐柯体内。唐柯立时异变,妖变成狼人的他怒吼一声朝秦武扑了过去。   秦武不为所动,甚至连眼睛也没眨上一眨。   “忘了告诉你,我还有一个朋友就在附近。他的性格可是很坏的……”   秦武话音未落,扑至半途的唐柯只觉头上劲风掠至。他举目看去,却见有四眼四臂,青黑鬼脸的怪物从空中落下。这怪物自然是安泽南于鬼国山城中所见的修罗恶鬼,眼下,修罗拎着一把布满黄锈,边缘崩碎数处的大剑朝唐柯劈下。   立时剑风狂涌,唐柯只觉两颊生痛,当知这一剑劈来的力道如何巨大! 第四章 半年之约(一)   “在想什么呢,小兰。”   方小红爽朗的声音传来,让白兰回过神来。   今天星期天,她和方小红,以及其它几名女生相邀到游乐场玩。到得中午,其它几人去买吃的,方小红却陪着白兰。见她突然想什么似的想和出神,便叫了她一声。   就在刚才,白兰心中突然掠过一阵不安。来自心灵深处的悸动,让她感到一阵战栗,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事发生了。但这股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被方小红一叫,白兰立刻恢复如常。   “没什么。”白兰笑笑道,不想让好友担心。   “没事就好,自从你加入那什么特事组之后,已经很少和我们独处了呢。想想过得真快,距离那件事快过去一年了吧。你说小纤,糖果她们在天上过得好吗?”方小红仰望着天空,坐在长椅上甩着双腿悠悠道。   是啊,过得真快。眨眼就快一年过去了……   白兰想起了已经死去的好友,记忆中,她们的笑容依然甜美,两人的音容笑貌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模糊,反而变得越加清晰。   “她们……一定会快乐的……”白兰笑道。   不得不笑啊,如果不这样的啊,眼泪就要流下来。即使过去这么久的时间,可一想到她们两人,白兰还是会伤心。   “嗯,一定会的。”方小红用力拍拍白兰的肩膀,然后跳下长椅道:“小兰,想吃冰淇淋不?”   “呃?”白兰想起,以前她们四人经常去学校附近的冰室吃冰淇淋,那时大家都很快快乐。   “想!”   白兰说道。   可现在却只剩下自己和小红两人了。   “那我去买罗,你在这等着。”方小红欢快地跑远。   看着方小红的背影,白兰很庆幸自己还有她这么一个好友。方小红是个坚强的人,但白兰知道她只是把悲伤藏在了心底。已经发生的事情,是无法用橡皮擦将之抹去,只是活着的人生活还得继续,于是习惯性地去遗忘那些伤痛的过往。   这是否为人性的自私?白兰不知道,这是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呆呆看着阳光下自己的影子,突然一股冷意从白兰背后升起。瞬间,她汗毛直竖,转头看向游乐场中某个方向。   那边,方小红正拿着两根冰淇淋走来,她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见白兰看来,她还特意摇摇手上的雪糕。可白兰的视线却越过了她,落在身后一个男人的身上。   那是年逾六十的老者,白发披肩。双眼射过锐芒,和白兰的视线在半空相遇。   站在方小红身后的他,朝白兰无声地张合着嘴唇。   然后,苍老的声音清晰出现在白兰耳中。   “你好吗?安泽南的朋友……”   “咦?”   方小红突然看到白兰站了起来,然后转身挤进了人群中,她不由大喊,白兰却眨眼间跑得无影无踪。   身后突有微风掠过,方小红疑惑转身,身后除了拥挤人群,却毫无异状。   白兰是不得不跑,便在刚才,她认出那白发老人是魔门中人。在钵罗耶伽、喀布巴山城中她已经多次遇上。如今突然出现,又显然冲着自己而来,白兰不想连累方小红,只能立刻逃跑。   她已经失去了小纤和糖果,白兰不想连方小红也有危险。但她同时不解,为何魔门会盯上自己。   在人群中拼命往前挤,白兰因此撞开了不少人,引来纷纷斥责。突然身前一暗,却被人堵住了去路,她定神看去,却是个满脸邪笑的男子。他骨架极大,却瘦骨嶙峋,形相怪异。   白兰认得他,这人亦是魔门之人。   后有追兵,前无退路。白兰百乱中撇见了摩天轮的入口,立刻掉头跑去。这时摩天轮已经缓缓转动,白兰顾不得危险冲过了检票口,在工作人员的怒骂声中,她跳进一间座舱中。   随着高度不断上升,白兰惊魂不定地看着底下。就在人群中,那两名魔门高手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这两人正是罗艺及严鸿!   夏尔广场天台。   高空之上,修罗一剑斩来。剑未至,风压先到,吹得唐柯几乎闭住呼吸。   他知道这剑硬接不得,无奈止住身形,再发力向后跃开。   大剑劈在天台地板之上,爆裂声四起,地板块块粉碎,弹起一蓬尘屑。   烟尘中,身影闪现。唐柯刚立定,修罗又持剑横斩而来,速度快得惊人。   唐柯大喝一声,五指虚张。指间黑光缭绕,瞬间生成一把玄黑重矛。唐柯持矛打竖一格,刚好挡下修罗横斩而来的大剑。   当!   天台上响起嘹亮的交鸣声,唐柯被其一剑震得虎口剧痛。百忙中抽空往刘可蕊看去,却见那叫秦武的男子转身欲走。   “滚开!”   唐柯大怒,手中重矛刺出千重矛影朝修罗狂攻。   修罗咧嘴怪笑,手中大剑突然变得轻灵起来,竟寸步不移地和唐柯以攻对攻。   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两者皆是以快打快。让唐柯心头狂震的是,修罗的大剑总能准确地命中他的矛锋,彻底封死他的攻势,形如铜墙铁壁。   这时,秦武已经向天台边缘走去。   “不准走!”   唐柯看在眼中,急在心里。大喝一声,他竟然不顾修罗大剑,矛影一收朝修罗撞去。   修罗一剑朝唐柯肩膀砍去,若被劈中,唐柯非分尸不可。可唐柯的矛亦同时朝它胸口刺去,却是同归于尽的惨烈打法。修罗不肯和他拼命,只得退后一步。   难得争到如此空隙,唐柯旋风般越过修罗的拦截朝秦武扑去。他瞄准秦武的后背,重矛被高举过顶,便要飞掷伤敌。   突然,有黑色锁链自后飞卷而来。它缠住了唐柯的手臂,然后巨力袭至,唐柯只觉得手臂一阵撕裂般的疼痛,竟然整个人被锁链拉得向后摔倒。   重重摔在地上,这一矛终究没有掷出去。而唐柯回过神来,却见修罗手缠黑链跃上半空,再一剑朝他胸口刺来,竟要把他钉死在天台上。   却于半途,有黑影打旁掠至撞开了修罗。两者撞在天台入口处,直震得墙壁裂开,再落回地面。   那撞开修罗的却是一只步兵型的魔动傀儡。   唐柯立刻从地上跳起来,却见秦武扛着刘可蕊跃下了天台。那匹怪虎也跟着跳下,然而就在天台边,谷小烁神情复杂地看着唐柯。   她竟没有阻止秦武的行动?   修罗看着魔动傀儡,又看向谷小烁,竟像相识般,张嘴吐出人言:“你为何要偏帮这个人类?”   谷小烁直视修罗,坚定答道:“我不能让你杀了他!”   修罗看着她,片刻后收起大剑,摇头道:“真搞不懂你们人类,究竟心里在想些什么。”   说罢,修罗身影闪了闪,却自天台另一边掠去,消失不见。   唐柯跑到天台边,朝谷小烁大吼:“为什么你不拦着他?”   谷小烁默默说道:“因为我不能……”   “不能?”唐柯顾不得理会她话中的意味,他捉着谷小烁的肩膀道:“那么你告诉我,他们要把可蕊带到哪去。你肯定知道的不是,就像上次知道我被暗香阁的人带往何处!”   面对唐柯,谷小烁别过脸去,摇头说道:“这次不一样……我,我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唐柯大叫。   突然脑后生风,唐柯飞快转身,却是魔动傀儡一剑斩来。唐柯不及细想,举矛便挡。   但魔动傀儡却是虚晃一招,引唐柯做出防守姿态后,却突然呯一声爆成灰烟。身后风声大作,却是谷小烁破空离去。   唐柯呆呆看着她的身影,突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喝:“为什么?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谷小烁听到唐柯的叫声,全身轻抖,却始终再没看唐柯一眼。   游乐场里。   白兰坐在摩天轮中,拿出手机要给安泽南打电话。她虽在摩天轮中暂时保得一时安全,可摩天轮总有停下来的时候,魔门高手在下方虎视眈眈。只要摩天轮一停止,她势必逃不过对方魔掌。   眼下,也只有安泽南能够救她。   拨通安泽南的手机,但另一边却响起彩铃的声音。白兰在心中不断叫着:快接电话。   突然,摩天轮轻轻一震,竟停止了转动。白兰一呆,跟着只见游乐场里各项娱乐设施都失去了动能,游戏场竟然停电了?   有不少人像白兰般被困在高空,他们的处境甚至被白兰更危险,于是尖叫声四起,游乐场里乱成一团。   白兰知道魔门有所行动了。   这时,安泽南的电话终于接通。白兰连忙拿起电话,告诉安泽南自己被魔门追踪。安泽南立刻询问她的地址,白兰刚要回答,摩天轮座舱的窗户玻璃突然粉碎。   座舱摇晃,白兰被震得滚下座位,手机滑到了角落里。   有一道人影穿窗而入,从容站在白兰眼前。这人年约三十,却两鬓飞霜。额头饱满,双眼隐含智光。嘴角逸出淡雅笑容,透着儒雅的气质。可白兰却知道他才是最可怕的人,因为站在她跟前的,竟然是魔主司离!   白兰脑海一片空白,不明司离为何会找上自己。   身边光影急掠,只见一团银光朝司离弹去,却于半途化出白泽身影。只是身在高空座舱中,如此狭窄的空间不容白泽现出真身。而如同小狗般大小的白泽,却全然没被司离放在眼中。   见白泽扑至,司离淡淡一笑。手掌弹起,他朝着灵兽斜劈而去。白泽也是机灵,半空两爪搭在司离掌缘,借力腾空。它在半空身体翻滚,变成朝司离头顶扑下。   岂料,司离突然横移,让白泽扑了个空。   “小东西,别在这里碍事。”司离轻骂,同时肩头朝白泽顶去。   无论角度时间都拿捏得分毫不差,白泽只得吃下司离这记肩撞,立刻低呜一声,身体被巨力弹出了座舱外,朝着摩天轮下方落去。   白兰一惊,便要站起。但眼前一花,司离却已经欺近。魔主一指点在她的额头上,白兰浑身轻震,就此晕倒。   轻轻扶住白兰,司离又拿地旁边的手机。   手机里,安泽南正大叫着白兰的名字。司离拿起手机,淡淡说道:“泽南,你好……”   手机那头立刻安静了下来。 第五章 半年之约(二)   特事组的新办公室里,安泽南正帮龚倩调试着新购入的电脑设备,却突然接到了白兰的求救电话。电话里头,白兰告诉她自己正被魔门追踪,虽然奇怪魔门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准南市里,但安泽南还是立刻追问她现在在哪。   然而,这个问题却没有得到回答。   手机里传来一阵杂音,然后久久听不到白兰的声音。可片刻后,一把熟悉的声音在手机中响起。   “你好,泽南。”   安泽南浑身一震,这是司离的声音。   接着,司离告诉他一个地址,然后挂了电话。   “怎么了?”   正搬着一台扫描仪走进办公室的龚倩,看到脸色发白的安泽南时相当奇怪,当下问道。   “不是很清楚,但司离好像捉了白兰,我得去救她!”   安泽南不想墨白的悲剧重演,立刻转身跑出办公室。   龚倩愣了愣,连忙放下扫描仪,并致电给自己的父亲。得知司离和魔门出现在准南市里,龚天正立刻动员手下干将,务必在最短时间内查出司离魔踪。   白泽朝眼前全身罩在黑色长袍中的男子发出愤怒的咆哮,可它却分毫动弹不得。那分立在四个方位的黑色盒状物发出奇怪波动,形成一个束缚灵兽的力场。以白泽之能,竟无法打破这个力场,这是灵兽想都没想过的事。   “区兄的魔封匣果然了得,竟连白泽这种古代灵兽也可以束缚住。魔工之技,果然不凡。”   这里是准南市某幢烂尾楼的天台,司离在游乐场擒得白兰后,便将之带到这较为偏僻的地方。灵兽白泽虽为司离击落摩天轮,可它却凭借着和白兰心灵上的联系一路追来。不想在这天台顶上,却大意踏入魔工区傲布阵的术阵中,眼睁睁看着白兰近在咫尺,却什么事也干不了,这让白泽相当恼火。   司离见区傲只是拿出四个黑匣,便把白泽定住,心中亦感吃惊。   白泽不同妖兽,它是由纯粹的灵所构成的生命体。普通的术阵根本难以限制它的行动,而能够把纯由灵构成的白泽束缚住,只能说明魔工那四个黑匣,竟然静止了术阵作用区域中灵的活动。也只有这样,才能够让白泽无法行动。   拥有这种可怕的技术,司离不禁庆幸魔工站在自己的阵线。得他相助,司离的计划将如虎添翼。   区傲哈哈一笑,说道:“雕虫小技,不足为道。”   说罢,他又问道:“现在连我也好奇这安氏后裔究竟有何本事,却要司离兄处心积虑地引他来见。更加不解,即使是役使七妖的安氏,他似乎还没有成为司离兄对手的资格。可观司离兄之前所作种种,仿佛却把他当成了生平大敌,不知司离兄可否解我心中疑惑。”   司离看区傲虽带有异族血统,且一付高大豪迈的样子。但他说话却极有条理,措词文雅,当是粗中有细之人。虽是昨天才见到区傲,却也颇有好感,当下说道:“区兄有所不知。华夏虽大,人才济济,却唯独此子能够左右这华夏运势。因事关师门秘辛,司某不便透露过多,但区兄不妨耐心看来,很快你就会明白司某今天的意思。哈,他来了。”   区傲比司离慢了一线才感应到有人出现在楼下,心中一凛,重新估算着司离的实力。同时,他朝天台下看去,却见一道人影风驰电掣般冲进了大楼中。   “贵宾既到,区某也不打扰二位,告辞。”区傲说罢,身形连闪,却横掠十米空间落到旁边其它大楼的天台上。再晃了晃,却已飞快远去。   区傲前脚刚走,安泽南后脚便到。   天台大门中,安泽南冲了上来。先是看到被四个古怪黑匣定在场中的白泽,然后看到了司离,还有他身后不醒人事的白兰。   安泽南压下立刻动手的冲动,紧盯着司离,不放过他身体每个细微的动作。   “前辈何必为难我这位朋友,有什么事冲着泽南来便可。她虽有异能,但说到底只是女生一个,还请前辈把她交还给我。”   司离从头把脚把安泽南看了一遍,却说道:“当日鬼国出世,怨灵集群西移,欲毁去钵罗耶伽。其时,有异兽破空,载着泽南你与怨灵群于高空交战。那是我便知道,泽南你再做突破,已成为自唐代以来,安氏子孙第一个能够使用解印的人,当真了不起。”   安泽南听得心头一震,司离知道当时搭载着他高空作战的异兽便是妖魔本体也就算了,他却不想魔主竟然还知道解印的事。须知妖魔三印他也是在冥庭中听自己父亲说起才知道,可司离却又是如何知晓的。   究竟,他还知道安氏多少秘密?   司离负手而立,双眼凝视天空,眼神如刀锐利,似要刺破虚空,探寻宇宙之秘般深远莫测。   “泽南可知,为何我要携我圣门重临华夏?”   安泽南老实签道:“晚辈不知。”   司离笑道:“你定是在心中说我眷恋权力,可嘴上却偏不知。”   安泽南闻言晒道:“若以前辈的修养仍堪不破权力地位这种世俗之物,那打死我也是不相信的。”   司离大笑起来,抚掌说道:“你这马屁可拍得比无迹那小子高明多了……”   旋又收敛笑容,正色说道:“不怕告诉泽南,我之所以带着圣门六道重临华夏,非是为了权力地位,也并不是重振我圣门声威。这一切,只不过司某人寂寞了。”   安泽南突然一震,似隐隐把握到司离话中真正的意思。   司离也不管他作如何想,负手仰望天空轻叹:“天道寂寞,对手难求。说出来不怕泽南见笑,司某的境界已经十年未见寸进。世人或以为司某狂妄,但当时,司某早有天下无敌之感。然而无敌于下下却并非好事,泽南可知为何?”   安泽南知道自己若再推说不知,肯定会被司离小瞧。故皱眉思索,沉声答道:“前辈的意思,可是说没有了对手,便失去竞争的压力,也没有了参考,求证的对象,因此自己也难以提升?”   这话非是无的放矢,却是安泽南有感而发。自他视司离为平生最强对手后,无时无刻都在拿自己与司离比较,以从中找出自己的不足处和可以提升的地方。   司离听完,点头说道:“泽南说得极是,事实便是如此。没有了对手,司某一切想法皆如同闭门造车,却无法求证其对错,故十年来始无进展。遍寻他法不得,只得回到华夏。”   目光从天台下的景物掠过,司离缓缓看向远方,似要把整个城市都收入心里。他淡淡说道:“华夏武学源远流长,司某希望在这里找到一个可与本人匹配的对手,已使本人再作提升。可这一年多来,无论龙渊或四圣地,却无人能入司某之眼。直到你的出现。”   “我?”安泽南却不知,自己竟然被司离如此看重,当下颇有“受宠若惊”之感。   “对,就是你安泽南。”司离突然转过身,变成和安泽南四目相对。也不见他提升灵力,但无形的压力却仿佛海啸般朝安泽南涌去。   安泽南心有所感,虽惊讶于司离给予自己的压力之大,比诸鬼国山谷相遇时尚要强上数分。但他不甘示弱,脊骨一挺,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起来,自有无铸气势迎上。   天台上,两人中间的地板突然不断震动,却是受双方气势所感生出的异象。   司离哈哈一笑,顿时强大气势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是这样,泽南你或许自己也不知道,你那温和的外表下,却藏着一颗不想输给任何人的孤傲之心。你这类人便是天生的斗士,只会越挫越勇,遇强逾强。从你我第一次见面,司某亲自出手而杀你不能时便知道,你将会成为司某最终的对手。”司离淡淡说道。   安泽南苦笑道:“我第一次遇到前辈时,若非黄伯以命换命,安泽南岂有今天。前辈是否太高估我了。”   “非也非也。”司离摇头说道:“想当时你气海被破,功力全失,正是平生最容易丢命的时候。可即使如此,却依然活了下来,虽有黄安救你,但你不可否认,你的运气好的惊人。有时候,运气远比实力来得重要得多。而之后,你又追着司某去了冥庭,当时司某虽不在场,却感应到酆都城佛力大盛。尔后你我相遇于异邦,司某见你不但功力尽复,灵气中又隐含一丝圣力,当是在冥庭中有所际遇,而这该和地藏圣利脱不了干系。你看,你的运气是如此之好,好得都叫司某不敢相信。而你也一次又一次地证明了,你比其它人更有资格作为我司某的对手。”   “那前辈的意思是,今日想在这里与我切磋一番?”安泽南问道。   司离纠正说道:“非是切磋,而是决斗。但却并非在今时此地,老实说泽南你虽然很有才华,可还不够。如果只是现在的实力,司某仍然可以稳胜你,所以司某想给予你一个成长的时间。但本人没有耐心等太久,故在此邀请泽南,于半年之后决战于云丘无名峰顶。那是我们故事开始的地方,理应作为结束之地。”   安泽南大吃一惊,没想司离竟然是认真的。他还想托辞,但司离却突然一闪,来到白兰身边。   “前辈?”   安泽南差些把白兰遗忘了,现在看司离抱起白兰,立时紧张起来。   “我知道泽南心中必是犹豫不决,也罢,就让我帮泽南来下定这个决心吧。”司离双眼突然变得冷酷无情起来,仿佛在此时,他又变成了那漠视众生的魔王:“泽南可知,你太多情了。这所谓的多情,包括了亲情、友情、甚至对我生出的惺惺相惜之情。可你却不知道,天道无情,因此才有视万物为刍狗之说。若泽南无法狠辣绝情,甚至我亲手杀了黄安,你却尚对我生不出彻底的恨,那么即使我多给你半年时间,你也无法成长到和我平起平坐,甚至凌驾于我之上的程度。多余的情感只会束缚你强大的步伐,就让本人为你清除这些牵绊吧……”   说话声中,司离突然伸手插进了白兰的体内。   白兰猛然睁开眼睛,从灵魂的深处传来的剧痛让她忍不住尖叫起来。   安泽南瞳孔一张,暴喝道:“住手,你想干什么?” 第六章 末世预言(一)   司离的手在白兰的体内掏动着,后者的身体不断逸出灵光,似乎司离以秘法直接在白兰的灵魂中寻找着什么。见此情况,白泽怒吼,却因为魔封匣的存在动弹不得。   突然,以司离者为中心,一股股强烈的灵气不断向四周吹掠,震得天台各物颤动不休。   安泽南暴喝一声,雷貘之力跨空而来。双臂变形,雷刃弹出,安泽南身影一闪,瞬间欺近司离。   他知道司离想干什么,魔主正在拿出白兰体内的灵胎。若灵胎被夺,他根本预计不到白兰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所以无论如何,安泽南都不能让司离得逞。   雷光弧刃似直实弯地切向司离手臂,若他不把手从白兰身上拿开,司离手臂必定不保。   然而司离嘴角却逸出冷笑,他不闪不避,却把白兰往前一递,朝着安泽南的雷刃迎去。   安泽南大惊失色,硬生生停住了雷刃。   底下风声骤起,司离飞起一脚。   这一脚来势并不快,安泽南甚至拟好几个应对策略。可偏是身体还来不及作出反应,司离的脚却如同魔术般先一步踹在安泽南的小腹上。   脚上巨力山洪暴发,安泽南应腿倒飞,撞倒了天台上一干杂物,最后轰然砸在了墙角上。   墙壁立时裂出蛛网,安泽南喷出一口血沫,才扑倒在地上。   “泽南,你太天真了。生死相博之时,你仍心系他人安危。难道你以为,自己已经强到可以保护任何人吗?”司离突然冷喝一声:“你错了!”   手猛然往外一拖,白兰双眼瞳孔猛缩,发出让人心碎的尖叫。   安泽南闻声弹起,却见司离手中抓出一团如雾灵光。淡淡雾气升腾中,那团灵光却如同心脏般缓缓鼓动,此物,正是白兰体内灵胎。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安泽南咬得牙齿咯咯响,心灵再无法保持平静,怒火狂腾。   司离冷得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响起:“为了让你恨我。用尽一切力气来恨我吧,泽南,然后追上我的步伐。如果没有杀我的决心,那么像今天一般,你所珍视的东西将会一一失去……”   说话间,司离把再度昏迷的白兰朝他扔来。   安泽南伸手去接,刚抱住白兰,司离如同鬼魅般闪现,一脚横扫。   旋风转身,安泽南紧紧抱住白兰,硬以后背挡司离一击。   背心如同被一锤扫中,安泽南抱着白兰朝前飞跌,再滚了数滚卸去巨力,方没伤了不省人事的白兰。他喉间一甜,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在天台地上留下触目惊心的鲜红血渍。   “我虽然答应过不碰匠神的女儿,但却没有保证圣门之外无人能碰。如果连她也失去的话,不知道泽南会否彻底的恨我?”   司离如同魔王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安泽南闻言一征。   心里的怒火奇迹般消失得一干二净,他缓缓放开白兰,背对司离站了起来。   司离冷酷的脸容上,嘴角微微牵起,露出微笑。   感觉到了。   他终于感觉到了,安泽南的身上散发出纯粹的杀机。没有愤怒,没有憎恨,只有简单地……想杀死他而已。安泽南虽没有说话,司离却仿佛听到他不断在耳边说:我要杀了你。   “不必等到半年后了……”安泽南淡淡说道。   灵能味道改变了,雷貘力量飞快退去,取而代之的是灼热的灵劲。   哗的一声,在安泽南的左背展开三支纯由火焰构成的羽翼。同时,他双手自小臂起浮出赤红的鳞片覆盖于其上,双于手腕自手掌生有白色骨片自动生成了护腕及手套。   安泽南飞快转身,三翼中有一只散成漫天红光,再于安泽南胸前聚成赤红光矢。   箭尖瞄准司离的胸口,安泽南的双眼平静得如同不带一丝感情。   “就在这里,我要杀了你。”安泽南淡淡说道。   跨步拉弓,弯如满月。   一股凌厉的杀气顿时冲着司离狂涌而去,安泽南身上灵光翻腾,却在身后形成了深红怒吼的虚象。   手指放开,赤红光矢闪了闪,消失在空气里。   再出现时,已经来到司离身前。   自光矢消失到出现,时间短得如同没有间隔。突破时空的界限,光矢直取安泽南的平生劲敌。   司离原地不动。   光矢及身,轰然巨响中,爆出深红魔焰,缠绕旋转如同火龙般呼啸冲天。冲击波四逸,红焰再随着吹掠的狂风散开,把半边天台笼罩在一片火场里。   然而火焰中,司离傲然而立。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只发出金光的佛钵,更有朦胧金光罩住全身,为他隔绝了深红魔焰的伤害。   安泽南看得一征,特别是魔主手中的佛钵,让他想起了在钵罗耶伽时,当日鬼国出世,怨气冲天之前。那山城王陵下便有一物带着金光飞起不见,如今想来,那东西当是镇压鬼国的三藏佛钵,却不想如今落在了司离手中。   司离隔着火焰看着安泽南道:“记住此刻的心情,然后半年后我们无名峰再见吧。就此别过,泽南保重了。”   话音未落,司离身影连闪,眨眼消失在火场之中,带着白半的灵胎瞬间远去。   这时消防车的警笛在远处响起,安泽南看着司离消失的方向低叹一声,回头抱起白兰,踢开困着灵兽的魔封匣,然后从天台的另一边跃下,跳至旁边另一幢烂尾楼楼底,再钻入天台楼梯消失不见。   白兰被安泽南送到了医院中,医生给她做了详细的检查,却发现她身体机能一切正常。可不知为何,她的意识却陷入沉睡,呼之不醒。   安泽南知道那是失去灵胎后的现象,却不知白兰的晕迷是暂时,亦或是永久。   心情落到了低谷,安泽南揣着重重心事回到了特事组,却见唐柯以手捧脸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   龚倩见他回来,忙问白兰安危。安泽南据实告之,得知白兰住院的医院后,龚倩立刻夺门而出。   听得安泽南的声音,唐柯抬起头。他从沙发上跳起,冲到安泽南身边叫道:“泽南告诉我,我要怎么样才能变得更强!”   安泽南见他神情有异,追问之下,才知刘可蕊竟被抓走。而且从唐柯的描述来看,那带着巨虎妖兽的男人,还有袭击唐柯的恶鬼正是在喀布巴山谷所见的驯兽师及修罗。换言之,不仅司离,连司马肃杰也开始对自己身边的人下手,安泽南隐隐感到,一个巨大的阴谋正在酝酿之中。   面对唐柯的苦苦追问,安泽南摇头道:“驯兽师是属于比较特殊的群体,你们并非像修行之人般一切向诸内求,以锻炼自身来达到脱胎换骨,逐步强大的目的。简单来说,驯兽师的实力受限于控制的妖兽,妖兽数量越多,个体越强大,这也就意味着驯兽师的实力越强大。所以,我也不知道怎么帮你。”   这是事实,在自然环境不断受人类征服开垦的现在,妖兽的数量急剧下降。唐柯能够拥有凿齿这只妖兽已属可贵,安泽南却不知还有哪里有妖兽可供唐柯驯服。   “说到妖兽的话,我倒是知道一些情报。”   突然,龚天正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安泽南回头一看,龚父已经走了进来,并告诉唐柯某个地方有强大的妖兽出没。唐柯听罢,掉头便走。安泽南要叫住他,却为龚天正拦住。   “泽南,那是小唐自己的战斗,你还是不要阻止的好。”龚天正色道。   安泽南摇头说道:“唐柯要变强是为了想营救可蕊,可即使知道哪里有妖兽出没,但妖兽岂是那么容易驯服得了。就算他驯服了更强大的妖兽,可他知道去哪里救可蕊吗?”   “我知道你想帮助朋友,可你有没有想过,有些东西是除了本人外其它人无法替代得了。唐柯和白兰发生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对于唐柯来说,女友在自己眼前被抓走,唐柯的自责与自尊都要求自己亲手救回可蕊,否则他无法过得了自己那一关。所以这是唐柯自己的战斗,泽南你不是圣人,你无法守护每一个人的命运,何况现在我不觉得你还能分心它顾。”龚天正叹道:“观唐柯白兰两人的遭遇,恐怕司离已经和司马肃杰联合起来,正想办法务必要把你孤立起来。虽然我不知道原因,但看来这一次,魔门是准备以你为目标再施杀手,所以才开始削减着你身边的力量。”   安泽南心中苦笑,龚天正不知道原因,他可是再清楚不过。司离此举非是要削减他身边的力量,他只是在逼安泽南用尽办法去变强,否则便如他所言,将把安泽南所珍视的东西一一夺走。   唐柯离去,白兰晕迷。司离已经夺走他两个重要的朋友,接下来又会是什么?   脑海中突然掠过龚倩的影子,安泽南无法压抑从心底浮起的战颤。下一个,他是否想夺走龚倩?   不,他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时,龚天正接了一个电话。以匠神的修养亦不由脸色大变,放下电话后,他看着安泽南说道:“我得到消息,龙渊已经收到了魔门的通知,便在半年之后,司离将约战你于云丘无名峰顶,以此决定正邪两道的命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七章 末世预言(二)   “竟然会是这样?”   龚天正听完安泽南向他讲述了司离约战的经过,不由发出一声惊叹。   诚然,安泽南天资过人,又有役使妖魔的异能,假以时日,他必能成为足够与司离抗衡的高手。可对于现在的安泽南来说,他还远远不及司离,若司离果如他所言,只是为了找到一个足够匹敌的对手,他却为何仅给安泽南半年的成长时间,又以种种方法来逼迫安泽南变强。   如此做法,仿佛司离心急于促成某事,而不是仅仅视安泽南为对手如此简单。   “泽南和司离接触过几次,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龚天正沉呤问道。   安泽南透出深思的目光,缓缓说道:“事实上,司离给我的感觉相当矛盾。有时他儒雅有如文人雅士,对生命万物充满着敬意;可有时他又冷酷如同魔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漠视生命,断情绝义。至于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我真的分辩不出来。”   说到后来,安泽南只余苦笑。   “其实你已经说得极对,司离的性格中确实充满了矛盾。”龚天正叹道:“他出身万魔殿,自小接受的便是魔门偏激的那一套学说。可司离却偏是魔门百年来难得一见的人才,从天魔七幻这种魔功入手,证悟已身而得以魔入道。若非受师门所限,估计司离现在就是个能人隐士,专心潜修天道。可他身上又肩负着振兴魔门的重任,于是不得不插手俗事,以至现在泥足深陷。”   “于是在这两者之间,司离难以取舍,故变成如今喜怒无常,全然无法猜度。可他又偏不是疯子,事事谋定后夺,相当让人头痛。只是这一次,他迫不及待地约你决战,我却在他身上嗅到了寻求大解脱的味道。”龚天正缓缓说道。   “解脱?”安泽南奇道。   “不错。”龚天正点头说道:“司离已经厌烦这种难以取舍的生活,而在你的身上,他看到了足够与之匹敌的潜力。于是想借你的手,一是在决战时,凭借势均力敌的力量证悟天道飘然而去,再不受世俗之事束缚;二是若证语不成,你若杀了他自然一了百了;若反被他杀,则有感天下再无对手,寂寞难消,到时他势必挟万均之势与龙渊甚或四圣地开战,以此来分散心中那无法排遣的寂寞。然而无论哪一种情况,对司离来说都是一种解脱。”   “那我衷心希望到时将会是第一种结果。”安泽南苦笑道:“怕只怕,司离到时会给出第三种可能性。”   龚天成赞成道:“这非是没有可能的事情,若让人看透,司离也不会是司离。真正的答案,也只有到决战那天方才知晓。”   这时安泽南手机响起,却是姬夏末打来。她和战无极几人也是在刚才得到通知,得知安泽南将于半年后与司离决战,立时致电询问情况。   龚天正看他有电话打进,也不打扰,便起身告辞。   送走龚父,安泽南也没隐瞒,把向龚天正说过的话又复述了遍。姬夏末听完,手机那头一阵沉默后,方又有声音传来:“这个消息在龙渊内部传开后,几乎是炸开了锅。司离约战于你,分明没把龙渊及背后的四圣地放在眼中,暗指我方无人。以黄宁石为首的前辈们纷纷要求龙王以白亦雪代你出战,事实上连我和无极几人也认为,亦雪的胜面要比你多一些。毕竟这事关我华夏正道之荣辱,泽南万勿怪我们看轻于你。”   安泽南自是没怪责之意,事实正是如此。相对于没有完全渡过心魔的安泽南,白亦雪的烟雨剑在司离手下更占胜场。   “虽然龙王私下也相当赞成,但说到底,泽南你终非我龙渊成员,本身不受龙渊所限。再者这是司离与你间的决战,若龙渊强加插手,司离必会过问,到时结果难料,谁也不敢冒这个险。所以最好的办法,莫过于由泽南你亲自向司离开口换人。只不过,对于这个办法,亦雪本人却坚决反对,并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什么话?”安泽南问道。   “她说,白亦雪已经不是以前的白亦雪,有了破绽的烟雨剑也不会是司离的对手。既然必败,这场战不打也罢。”   安泽南听得脸上一热,他自是知道白亦雪所谓的破绽自然指的是他。可他却不知道,事实上在喀布巴山谷外,被司离试出心灵破绽的她,早已在魔主手下败了一场。   “那龙渊如今的意思是?”   姬夏末无奈说道:“既然亦雪不肯出战,其它人自问还没有那个资格,故保持不变。现在黄宁石等几位前辈已经返回各自门派,希望寻得师门灵丹妙药为泽南你增长功力。这场战,我们实在输不起。”   再和姬夏末聊了几句,安泽南挂了电话。从龙渊的反应来看,他们并没有看好安泽南。这却在安泽南的意料之内,尽管他在这一年多来的表现为自己羸得极高评价,隐为华夏白道年青一代中的佼佼者。但与司离相较却相去甚远,不被看好亦是自然。   连他自己也不明白,司离放着四圣地名家前辈不会,却独独视自己这毛头小子为对手,真不知道他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   但不管如何,既然一战无法避免,安泽南也不准备任人宰割,当下决定全力练功。   如此过了几天,安泽南的日子倒过得既平静又充实。   他干脆连学校也不去了,每天早上静坐练气,下午却找龚天正交手切磋。有龚父这个差可比拟司离的高手指点和切磋,安泽南得益非浅。   而自他被司离钦点为对手之后,魔门的势力几乎绝迹于准南市内,甚至周边地区也不再见有魔门中人出没。似乎在司意的授意下,没人愿意打扰魔主这年青的对手练功修行。   就这样过去了一个月。   白兰仍然没有醒转的迹象,她已经由龚倩安排转入了最好的看护病房。至于唐柯也像是人间蒸发了般,全然没有一点消息传来。除此之外,安泽南的生活倒没有丝毫变化,每天都在努力修行中渡过。   这天,龚天正的私人练习场里。   黑色长索如同毒蛇吐信般疾点向安泽南的腰侧,安泽南一个侧移,同时竖掌劈下。   手掌正中索端,长索立时震荡不休,倒跌而回。   安泽南刚松了口气,却见黑索突然一定,再横扫而至。   破空声大作,安泽南跃起避让。却不料龚天正微微一笑,健腕一抖,黑索如有灵性反卷安泽南脚裸。   安泽南只觉脚裸一紧,却已经被黑索缠实。跟着巨力传来,他人在空中,不由自己被龚天正拖向地面。平衡骤失,他摔了个四脚朝天,半天爬不起来。   “武技一道,其根源却在平衡二字。”   收起量天尺,龚天正微笑说道:“天地初分,阴阳立判。所谓孤阴不长,独阳不生。这阴阳者,是为平衡,也是表里、虚实……”   安泽南正全神聆听着龚天正的指导,突然,他双耳爆鸣,脑中似有天雷炸响。轰然巨响中,安泽南只觉眼前一暗。   现实的世界消失了,他再看不到龚天正。安泽南置身于一个漆黑的世界中,却感觉有强风自前方掠来,刮得他两颊生痛。   这时,头顶有红电炸裂。耀眼的红光中,他看到了群山密林的轮廓。而在那群山之颠,仿佛天空被撕开一道口子般,有血红的光居中而分,将开幕一分为二。   那道天幕血口让安泽南大感不安,突然,血口如同被无形的手撑开,朝着两边扩展开去,形成一个巨大的红色光圆。   仿佛远古巨兽的血盆大口般,那红色光圆占据了半边天空,如同要吞噬天地,不断把高空云雾吸入其中。   轰隆隆的巨响不绝于耳,却是群山震动,山壁裂开悬空,然后缓慢却坚定地朝天空那仿佛无底洞般的圆形红光中投去。   安泽南看得浑身战栗,那怪东西简单就像庞然大物的嘴巴,要把整个世界都吞进肚子中去一般诡异可怕。   又一道红电在天空炸起,似乎世界就要四分五碎。狂风大作中,安泽南却见那天空红光里,有黑色影子出没。   他没来得及看清影子是什么东西,却有破空声大作,显然某种东西正高速接近。   安泽南突然眼前一花,不知什么时候,他的跟前出现一道高大的人形黑影。黑影几乎要高出他两个头,虽作人形,却头侧生角。加上体形异于常人,更如同妖魔般带着洪荒气息。安泽南站在他跟前,对方庞大的压力让他呼吸不畅,连动一根手指头亦是不能。   怀中突然一紧,却是那人形黑影将一物塞入安泽南怀中。安泽南低头一看,却有金光于黑暗中组成三字。   黄!泉!录!   异象骤消。   安泽南双眼再能视物时,正见龚父一脸惊奇地看着自己胸口。他低头看去,立时全身一震。   就在他的胸口上,安氏的家族奇书《黄泉录》正安静地躺着。而自书中,不断有金光逸出,似有奇变发生。 《黄泉录》自被安泽南从老家带出来后,便一直丢在龚倩的家中。反正这本奇书,旁人观之,轻则阳寿大损,重则当场毙命。且它与安氏长房有某种神秘的联系,若为他人所碰,安泽南必有所感,他倒不怕《黄泉录》会被偷走。   而如今,本该放置在龚倩家里某个抽屉里的《黄泉录》却出现在安泽南的胸口,再加上刚才他所见到的异象,安泽南知道奇书生变。   安泽南立刻坐起,打开《黄泉录》。   金光却是自尾页逸出,安泽南一口气翻到最后,却见那原先留白的页码上,赫然出现十六字谒句。   人心向恶,五煞出世;无尽海现,人间地狱!   十六个金光大字看得安泽南目瞪口呆,而更让他吃惊的是,当金光收敛,这谒句渐渐消失之后。这最后的留白之页上又隐现三个古篆大字。   怨海篇!   继原有四大篇章之后,《黄泉录》竟自动生成了第五篇章!   安泽南只觉手中奇书微微一重,随着怨海篇的出现,已经最后一页的《黄泉录》却出现了更多页面。安泽南略为一翻,心中再震,这怨海篇中记载的却尽是妖魔的描述,其中九凤、深红、雷貘等几只妖魔竟赫然在目。   安泽南不由倒抽一口冷气,这所谓无尽怨海中竟然全是妖魔,却不知道它究竟是何来历? 第八章 无尽怨海   安泽南开着自龚天正处借来的座驾,怀里揣着《黄泉录》正开向前往邻市梁平的路上。   无论《黄泉录》出现的十六字谒句,那是那记载着无数妖魔的怨海篇章,都让安泽南有感大变将至。   安泽南不知无尽怨海为何物,却知道那谒句中提到的五煞来历。 《黄泉录》中有载:五煞者,应怨而生,身在五行。五煞齐现,人间大乱!   这本奇书中便有“四凶五煞”之说,此九者,为妖兽中最凶厉的存在。然而和远古四凶不同,五煞虽也身在妖兽之列,但它们却是为人间怨气所化,分别是金煞傲因、木煞魍魉、水煞化蛇、火煞犼马及土煞太岁。   即使独只一煞现世,也会某地灾难频频。若五煞齐现,便如《黄泉录》所记载的一般,天下立时大乱。   而从十六字谒句的字义来看,若五煞齐现,便会引出无尽怨海。想那无尽怨海全是恐怖妖魔,若它们出来在人间,那果然当得上那谒句中“人间地狱”四字。   既然无尽怨海记载于《黄泉录》之上,那么当与安氏有关。且从怨海篇中的记载来看,九凤、雷貘等妖魔皆是来自怨海。安泽南不禁做出大胆猜想,安氏一族的先祖,是否也来自那尽是妖魔的世界。   安泽南不由想起《黄泉录》出现前的异象,那吞天红光会否便是无尽怨海?而那将《黄泉录》塞入自己手中的人形怪影,莫非便是安氏的先祖?   这一切都隐藏在未知之中。   他现在前往梁平市却是为了找二叔庆元,安泽南记得在古庙白吉时,他为天眼的异力所感,看到了发生在唐朝时的某些片段。   那零碎的画面中,安泽南曾经看到过天空红涡旋转。那和他今日看到的异象有几分相似,却远没有异象中的怨海红光来得狂暴。   但无论如何,当年怨海之下,那时的安氏家主也在现场。若无意外,这当记录在安氏族内的卷宗里。因而他才前往梁平找安庆元,希望从二叔处了解到无尽怨海的事情。   对于他的到来,安庆元大感意外。   自从四弟安庆山死后,安庆元在龚天正的帮助下,让家族生意渐上轨道。便在月前,他也得悉司离将于半年后与安泽南决战的消息。   得知大哥的儿子被司离视为劲敌,安庆山既自豪又担心,但见消息传开后,安泽南日夜苦练,他也对其寄予厚望。   可现在,安泽南却突然找上门来,也不知道为了何事。   办公室里,安庆元问道:“泽南不加紧苦修,却跑来找我这老头子作甚?别不是和匠神的女儿闹矛盾了?”   安泽南摇头否定,又正色道:“二叔,你可知道无尽怨海?”   安庆元正呷了口清茶入嘴,闻言差些喷出。老头子从椅子上蹦起来,满脸疑惑道:“泽南是从哪里听得无尽怨海之名?”   拿出《黄泉录》,安泽南把十六字谒和怨海篇出现一事向二叔详细道出。安庆元听得连抽冷气,最后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叹道:“无尽怨海。嘿,没想到我老头子竟然会撞上无尽怨海,真不知是幸或不幸。”   “二叔,它究竟是何来历?”   安庆元看着他叹道:“在我族内卷宗的记录中,无尽怨海是不在三界中的一个空间,它的存在恐怕比三界更为古老。在记录中,华夏的历史上,无尽怨海曾经出现了两次。”   安泽南凝神倾听,不敢打断二叔的话。   露出回忆的神色,安庆元缓缓说道:“第一次是出现在秦统六国的战国时代;第二次,则是大唐贞观初年,恬好是玄灵院成立的一年之后。”   在安庆元的嘴中,安泽南听到了不记载在任何史册上的历史。那是一段和安家人有紧密联系的历史,从安庆元的话中,安泽南仿佛回到了那个华夏繁荣的盛世。   武德九年,李渊二子世民以泰王府精兵伏杀太子建成、三弟元吉于玄武门,史称“玄武门之变”。后高祖退位,世民登基,开创大唐盛世,改号贞观。   然李渊三子元吉武功盖世,智谋才略远在太子建成之上。本一意助建成登上帝位,终因小看二哥世民而被伏。元吉死后,满腔怨恨,竟在炼狱化身成魔。于贞观13年,挟带冥将阴兵破开阴阳两界之壁障重返人间。   其时,长安城外阴风鬼啸,百姓夜不能寐。唐主广招天下能人异士成立“玄灵院”,以对抗元吉魔军。   然联合四大家之力,却也不是已成神魔的元吉对手。   而就在那个时候,人间生灵涂炭,怨气丛生。最后天生异象,有如血云涡出现在长安的天空之上,此物便是无尽怨海。   然而怨海的出现却为玄灵院带来取胜的契机。   除安氏外,玄灵院三姓家主以命相搏,将魔神元吉缠于长安城外。而当时的安氏家主安敬宗则在城内摆阵,以秘法将元吉封印,并将他及手下魔军皆打入无尽怨海之中。   事后,安敬宗关闭怨海,让元吉无法重返人间。   但为恐后人无意打开怨海,放出魔神元吉。此一役后,安敬宗尽毁操控怨海之术,此后,再无相关记载流传下来。自然,这操控无尽怨海的术便就此失传。   听完安庆元的话,安泽南沉吟道:“既然无尽怨海不在三界之中,又比三界更为古老,当时的安氏家主又从哪里得来操控之法。”   安庆元一愣,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安泽南却心想,无尽怨海果与安氏有莫大关系,否则安敬宗又岂识操控怨海之法。   可惜这术法已经失传,否则即使无尽怨海在人世出现,他也可将之关闭。   如今看来,怨海的出现当与人间的怨气有关。而五煞齐现,则代表人间怨气达到一个预设的值,当到达这个值时,无尽怨海便会出现。   以此推之,若阻止五煞现世,是否等同阻止怨海出现?   隐隐间,安泽南似乎把握到了其中关键。   他刚想和二叔探讨这个可能性,手机却突然响起来,原是龚倩来电。   “怎么了?”安泽南问道。   龚倩语气古怪,说道:“我刚接到南老头的急电,他想我们去晋凉市一趟。他似乎遇到了相当棘手的事情,电话里也说不清楚,说是见面时再详谈,你怎么说?”   南老头便是南志平,安泽南当时可以魂入黄泉还是拜他所赐。这墓谷传人也是有真才实学之辈,若连他也搞不定,定发生了非常之事。   安泽南心中一动,立刻说道:“我立刻回去,你先订购直飞晋凉的机票吧。”   “可是你……”   安泽南知道龚倩是担心因为南志平的事而耽误了自己的修行,他当下说道:“无妨,这些天在我岳父大人的指导下已经获益良多,但尚需时间来消化和融汇这些经验技巧。正好借这次晋凉之行来消化,而且我感觉,南老事情和另外一件大事有关,具体的情况等会我再告诉你。”   既然安泽南坚持如此,龚倩也不再阻止,于是两人这趟晋凉之行便定了下来。   是夜。   一辆黑色别克车自远片驶来,车灯剪开夜色,两道光柱扫过路面,停在“永乐墓园”的牌子上。   汽车停下,车上下来一道男子修长的身影。   他关上车门,习惯性地推了推脸上的镜框。眼镜下,冰冷的目光投射在黑漆漆的墓园里。   司马肃杰嘴角挂着冷笑,大步迈入墓园里。   就在今晚,他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并约他来到这个墓园中见面。司马肃杰何等人,又岂是随随便便就会被人说动亲身来见一个陌生人。只是对方在电话中准确道出他的近况,又说中他里的秘密,让他生出无法压抑的好奇心。   他深藏在心里的秘密,并没有和任何人透露过。司马肃杰想不透,这个陌生人是如何知道的,而且知道得如此详细,仿佛是自己当面向他说起一般。   这是不可能的事!   墓园里静悄悄,月光惨白。可司马肃杰却感觉到,墓园里的灵动却一点也不平静。在他的感知中,整个墓园里充满阴性的灵动被某种术法调动了起来,如同百江入海般朝一个特定的方向汇聚而去。   司马肃杰可说是邪术的专家,略一观察灵动的走向及脉胳,便知道是有人以邪术在吸纳墓园的阴能。   他朝着感应到的灵能汇聚方向走去,只见月光之下,有肥胖的身体坐跌在地上。此人半抬起头,大力呼吸,而一股股阴性灵能便这么流卷进他的体内。   似乎知道司马肃杰的来到,他停止的阴能吸纳,缓缓低下头,然后立起转身。于是,司马肃杰看到一张熟悉的胖脸。   “沈羯?”司马肃杰惊疑道,可他不敢确定。毕竟他在电话里听到的声音并不属于沈羯,而且他眼前所见的沈羯,气质较之前有异。   但这付身体确实是沈羯所有,除非……   “阴灵附身吗?”司马肃杰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这个沈羯,淡淡说道:“现在可以说说自己的身份了吧。半夜三更把本人叫到此处,我可没兴趣和你玩打哑谜的兴趣。” 第九章 晋凉怖事   “沈羯”突然嘿嘿笑起来,声音沙哑难听,如同铁沙碰过地面。   “司马肃杰,如果我告诉你,在哪里可以找到安泽南的话,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听我说下去?”   司马肃杰晒道:“安泽南现在是司离亲自点名的决战对手,在那天没有到来之前,谁都不可以动他。就算我知道了又如何?”   “难道你不想杀他吗?”沈羯怪笑道:“你应该知道,若放任他成长下去,终有一天,你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沈羯用手指点着自己的脑袋说道:“这具身体告诉我,安泽南来自一个奇怪的家族,他们有役使妖魔的神奇能力。虽然我并不知道这个家族具体的来历,可我接触过安泽南,更窥视过他的未来……我不妨告诉你,那绝对不是人类可以拥有的力量。甚至,那种力量并不属于这个世界所有,那是,来自于其它世界的可怕力量……”   “……那种力量,足够毁灭这个世界……”沈羯压低声音道:“所以,你不想趁他还没有成长到那种程度之前杀了他吗?在你们已经彻底撤离监视他的眼线的此刻,只有我知道他将会出现在哪里,什么时候出现!”   司马肃杰终于正色打量眼前这个男人,或者说他体内的灵魂。   这阴灵的话透露出一股信息,它竟然拥有预见未来的力量。据他所知,拥有这种异能的,到目前为止似乎只有那沙盗毒蝎的大祭司。   “你是……天眼?”司马肃杰皱眉问道。   沈羯,不,或许应该称之为天眼才是。他见司马肃杰猜中自己身份,也不否认,点头说道:“不错,正是本人。”   司马肃杰奇道:“我知你和司离颇有交情,你要杀安泽南,为何不找他帮忙。还有,为什么你要杀安泽南,莫非因为他害死了你?”   司马肃杰听说了白吉古庙的事,知道安泽南一行为救扎克木而与沙盗冲突。当时,沙盗不敌,天眼牺牲自己放出了白色死神,但从后来安泽南他们安然来到钵罗耶伽看来,天眼的战略并未奏效。   而这异人肉身虽死,却灵魂不灭。现在又附身在沈羯的尸体上,一付要找安泽南算帐的模样,让司马肃杰颇感他有不自量力之感。   天眼傲然说道:“不错,我是因安泽南而死,却非为了什么报仇。对我来说,生生死死已经不算得什么,死亡只是重生的一个过程罢了。若非是他,我早就消失在这世上,投奔下个轮回去了,又何苦残留于世。”   旋又说道:“我刚已说过,这个安氏后裔将会毁灭这个世界。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你我将没有任何栖息之地。无论生死,人间生灵总以此世界为依托。若这个世界都不复存在了,那危巢之下安有完卵。我非因个人原因而要杀他,实是为了这整个世界。”   天眼看向司马肃杰,那闭着的眼睛突然张开,露出一双如墨黑瞳:“司离虽强,可他并没有杀安泽南的心。而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对他的杀机最烈,也只有你是除了司离外,最有资格杀得了安泽南的人!”   那双墨瞳似乎把自己看通看透,司马肃杰只觉浑身不舒服,避开天眼的视线沉吟道:“可你也应该知道,现在谁都不能碰安泽南。若我对他动手,即使杀得了他,也难以承受司离的怒火。”   “这点我自然知道。”天眼怪笑起来:“可若是安泽南不是死于你的手下,那又当如何?”   司马肃杰听出他话中有话,当下说道:“这话怎么说。”   天眼走到他的身边,在司马肃杰耳边一阵密语。司马肃杰听得两眼放光,最后叹道:“原来如此。”   “他将会出现在晋凉,你应当知道怎么做了吧。”天眼闭上了眼睛淡淡说道。   司马肃杰点头微笑:“自然。”   说罢,他转身离开。天眼低笑声中,又坐回地面,再度吸纳起墓地阴能转化为提供这付身体行动的能量。   晋凉市。   晋凉向有“一地二礼三鲜”之语,这说的是晋凉三个最繁荣的行业。   所谓一地,指的是晋凉的地产业,这行业已经俨然成为晋凉的标志;而二礼则是香礼行业,晋凉位处岭南,又靠海凭江,自古便有祭祀鬼神的活动。如今市区周边庙宇随处可见,一到年关节日,庙宇香火鼎盛,自然也让香礼行业十分发达;最后的三鲜便是海鲜了,这里有最新鲜的海产,内地许多市场的海鲜也多由晋凉入货,但这行业关乎节侯,因而屈居于前两种行业之后。   而说到地产业,便不得不说到晋凉的刘家。   刘家是晋凉的地产业巨头,其家族的历史可追溯到上个世纪,正是晋凉的名门豪绅。   这一代刘家的当家人名刘明达,此人年方五十,却是个经商奇才。在十年前其父逝世后正式接手家族事业,却在短短十年间发展迅速,几乎让刘家的资产翻了一番,于是成为晋凉市的传奇人物。   只是最近,刘家倒了八辈子血霉,短短数日间竟接二连三的死人,成为了晋凉市民饭后茶余的谈资。   而这事,要从半月前说起。   半月之前的一天晚上,刘明达做了一个恐怖的梦。   那晚刘明达没有应酬,睡得极早。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闻到一股香气。那股香气也不知道为何物所发,竟勾起了刘有达的食欲。跟着,他在睡梦里隐隐听到有人在喊。   “阿明仔啊,起床罗。起床吃好东西罗。”   刘明达就睁开了眼睛。   他认得那是父亲的声音,也只有父亲刘峰才会唤自己的小名。可是刘峰已经死了十年,自然不可能现身呼唤刘明达的名字。但刘明达此刻浑浑噩噩,也没想到许多,他下了床便木木朝门口走去。   “快来啊,阿明仔。我们到在餐厅。”   声音若隐若现的传来,刘明达便这么迷迷糊糊地跟着声音走。他走出了寝室,下了楼梯,又拐向豪宅的餐厅里。   推开门,只见餐厅灯光晕暗。白炽灯的灯光半死不活地从上照下,洒在了长方形的餐桌上。   餐桌的两边坐满了人,刘明达认得有自己的妻子、儿子、弟弟、弟媳等人。情景就像平日大家聚在一起用餐,可现在,这些亲人却像木偶般坐在餐桌两旁一动不动。   他们个个低垂着头,让刘明达看不清大家的脸。但在他们的头下却各放着一只瓷碗,碗中盛有白饭。白饭之上,不断有红色的液体渗下,也不知为何物。   而餐厅里除了刘明达外,尚有一人站立。   此人身着黑色唐装,脸抹白粉,又腮鼓起。虽神情麻木,可刘明达却认得这人是自己的父亲刘峰。   刘峰便站在自己的儿媳身后,却见他嘴唇不张,但有声音传入刘明达的耳中。   “阿明仔快过来,爸爸让你吃好吃的。”   说着,刘老爷子举起手,伸出尾指。   他的尾指指甲颇长,足有寸许,色黄状曲,如同怪物利爪,看着骇人。   可这时刘明达却一点也不觉得害怕,只是他不知道,老父想要干什么。   却见刘老爷子用指甲在刘明达妻子的头盖缓缓转了一圈,细碎裂音响起,如同撕纸般的声音响了一阵后,刘老爷子把指甲送到嘴间吮了一口。那指甲上,隐有红渍。   跟着,刘峰五指大张,抓在儿媳的头上然后轻轻拎起。   刘明达瞳孔骤然扩大。   在他眼中,只见其妻的头盖骨如同碗盖般被老父拎起。那头盖的边缘仍有红丝相连,而妻子那雪白的脑子便这么暴露在空气中,刘明达甚至可以看到那人脑一鼓一鼓正微微颤动着。   如此恐怖的画画让刘明达心生惧意,他捉紧了双手,身体不断摇晃,似想从恶梦中挣扎醒来。   而这时,刘老爷子又拿来银匙瓷碗。他拎起银匙扎入儿媳的脑子里,挖起块块如同白豆腐般的脑浆盛进脑中,然后走到刘明达的身前。   盛着脑浆的碗子来到刘明达脸旁,一股怪异的香气钻入刘明达的鼻子里,刘老爷子却怪笑道:“阿明仔,尝尝吧。你媳妇的脑子可香哩……”   “啊啊啊啊啊!!!”   刘明达惨叫起来。   “三更半夜,你鬼叫什么?”   妻子慧婷的声音传来,跟着刘明达被猛烈摇晃,他人才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坐起在寝室的床上,睡在旁边的妻子正摇着他,又伸手控其额头,然后问道。   “怎么,做恶梦了?”   刘明达脑海中又掠过那个恐怖的画面,心有余悸的说道:“我梦到老头子了。”   “老爷?你梦到他什么了?”   “我梦见他吃了你。”   慧婷没好气道:“胡说什么呢,时间不早了,快点睡吧。”   说完,慧婷钻入被窝里,侧身又沉沉睡去。   刘明达看着妻子睡去,他也跟着躺回床去,连换几个睡姿后,他才又进入梦乡。   夜很安静,这时,有云挡住了月光,于是寝室里变得昏暗起来。   这时候,寝室的门锁轻轻地,轻轻地转动起来。门打开了一条缝,有手掌按在门边。   那手上五指,指甲既黄且长,弯曲如爪。   这手推开了门,在门后,有高瘦的身影悄悄走了进来。   “阿明仔?”   黑暗中,它轻轻叫道。 第十章 噩运连连   清晨,刘明达醒来。昨夜做了场恶梦后,继续睡去却是一夜无梦。今天起了个大早,他打开窗户,贪婪地呼吸着早晨清新的空气。   再看床上,妻子慧婷仍保持着侧卧的姿态。刘明达爬上床,想叫妻子起床一起去吃早餐。可叫了几声,慧婷却没有回答。   刘明达暗笑妻子都年纪不小了,竟然还如此赖床。他伸手轻拍其妻肩膀,想要叫醒她。岂料他这轻轻一拍,妻子却转了一圈,竟然摔下床去。   吓了一跳的刘明达连忙跳下床,生怕摔伤妻子。谁知他把蒙在妻子身上的被子拿开,俨然看到妻子的头极不自然地歪向一边。他小心翼翼地扶起妻子,却觉妻子的头似乎较平时为轻。他也没在意,便叫着妻子的名字把她转过来。   一看之下,刘明达立时头皮发炸。原来妻子慧婷睁大着眼睛,却七孔流血,极为可怕。   刘明达惨叫一声,尖利的叫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慧婷死了。   刘明达几乎不敢相信这个事实,昨晚仍抱怨自己做恶梦吵醒了她的妻子,却在今天早晨莫名其妙地死去。   为慧婷检查身体的医生告诉他,妻子身体如常,并无异状,恐怕是因为某些隐疾暴毙而亡。至于什么隐疾,刘明达实在不清楚,最终也只能归为世事无常。   接下来,妻子的一切丧事却让刘明达交给自己的弟弟刘权达去处理,他自己头脑已经乱成一团。   若按常规,慧婷的尸体自然必须火葬。可刘家世代经营地业行业,自己便购有福地以安葬家族先人。这家族墓园设在市外一名鸡笼山的半山腰上,慧婷死后却没火葬,改以木棺收敛,又做完法事后,经由灵车送往鸡笼山刘氏墓园入土安葬。   本以为事情就此结束,然而在慧婷头七晚上,刘明达在睡梦中又闻到了异香,还有老父的声声呼唤。   “阿明仔,来这里。”   然而除了老父亲之外,这时刘明达又听到了另一把声音。   “老公,快来,我们都在吃好吃的哩。”   这把声音,竟然是他的妻子慧婷!   刘明达如同置身于一个无法配置的恶梦中,他的潜意识挣扎着要醒来,可梦中,他却与上次一般。下了床,穿上鞋,然后走出门,下了楼梯。   大厅已经布置成灵堂的模样,妻子的照片仍挂在墙上,两根烛火腾着阴冷的蓝色火焰,映照得厅中诡异莫名。   这时刘明达又听到餐厅中老父和妻子正呼唤着他,于是他拐了个弯朝餐厅走去。   推开餐厅的大门,那长形的餐桌两边依照坐着家人。   老父亲刘峰仍然穿着黑色唐服,苍白的脸孔泛着死亡的气息,如同僵尸般站在一旁。   和上次所不同的是,妻子不再坐在席间。   慧婷一身盛装,刘明达依稀记得那是他为妻子亲自穿上的丧服。然而不知为何,那白色的丧服如今却变成妖艳的红衣。妻子头发高高梳起,一张脸涂得比墙壁尚要白上两分,偏是嘴唇涂着鲜红的颜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妻子和老父分立一侧,见刘明达来到,两人虽面无表情,却有笑声传出,竟齐齐说到:“来,尝尝这天下最美味的东西吧。”   说话间,两人同时朝席中家人走去,竟各自用长甲刮开家人头盖,又以银匙挖下脑浆盛于碗中,再端至刘明达的眼前。   两张没有表情的白色脸孔逼近刘明达,然后不断说道:“吃下它……”   吃下它!   吃下它!   吃下它!   “啊啊————”刘明达大叫着在床上醒来,全身已为冷汗浸湿。   连续两个几近相同的恶梦,让刘明达有种相当不好的预感。一想到梦里老父和妻子将家人脑浆盛于碗中的画面,他便觉得有千百条虫子在背后爬着般难受。   他顾不得时值半夜,刘明达打开抽屉,寻找着某人的联系电话。   那是个异人,十年前,就是他亲自给刘家看的风水,并寻得鸡笼山那块宝地。他曾对刘明达说过,此地风水极佳,是块难得的福地。先人葬于此必能福泽后代。   而果如他所言,当刘明达将老爷葬于墓园中后,刘家的生意蒸蒸日上,刘明达的日子也过得顺风顺水。哪曾想到十年后的今日,妻子无端暴毙,他又连续梦到已经过世的老父。刘明达立刻想到那位异人,他现在需要对方的帮助。   刘明达隐隐觉得,那梦中餐桌两边的家人,恐怕会一一死去!   好不容易,他终于找到那位高人的名片。只见名片上,有金漆大字写出一个字的名字:南志平。   翌日,接到刘明达电话的南志平赶到了晋凉。刘明达亲自接的机,南志平已经在电话里听刘明达大致描述了一番,心里也有个底。到达晋凉后,他直接让刘明达驱车前往鸡笼山的刘家墓园。   当汽车来到墓园大门前,下了车,南志平倒抽一口冷气。   只见墓园里林叶遮天,阳光惨淡。虽说墓园安葬死者,但此地在十年前可是藏风纳水,阴阳相济的宝地。所以才会为南志平相中,并作为刘氏的家族墓园。可现在,此地的风水格局显然发生了变化,一付阴气旺盛的格局。   虽说星移斗转,山川灵脉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发生变化,可那都是动辄百年以上方见有变。如今鸡笼山这块福地十年不到便风立改局,实在南志平想不通看不透。   他让刘明达等人留在外面,自己只身走进墓园里。   南志平在墓园里走了一圈,眉头却几乎要绞断般皱成了一团。他来到刘老爷子的墓前,只见陵墓两旁用以遮荫的松柏树叶发黄。须知现在已是初春,正是万物生长的季节,这松柏树叶不青反黄,本身便是非同寻常的情况。   他又蹲下身体,伸手从地上掏起一把泥沙。   南志平伸出手指在这把泥沙中又挑又搅,仔细观察。只见这泥沙色呈暗红,触之干燥。他又捧至鼻间大力一嗅,只闻得有淡淡腥味钻入鼻中。这股腥味如同腐烂多时的死鱼散发出的腐臭,南志平大皱其眉,扔掉泥沙后走出了墓园。   见他出来,刘明达连忙问道:“南大师,怎么样?”   南志平负手而立,深思片刻后摇头说道:“真是奇怪了,十年前还是块福地,如今却煞气入土成了邪地。先人葬于其中,必不得安宁,轻则影响后人运势,重则招来血光之灾。此地已经不宜作敛葬之用,须重择福地安葬。”   但要另择福地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事,于是南志平让刘明达先把墓园中的先人暂时安置到晋凉市的南山公墓里,等他选好新地,再择日迁葬。刘明达如今把南志平奉为上宾,自然言听计从,便在第二天他在南山公墓里购置了好几个墓穴,跟着将私人墓园里先人的棺木取出,再送往南山公墓。   其间南志平又为刘家众先人作了场法事,以涤净他们在旧墓里沾染的煞气,避免带着这些煞气葬入新穴,又生变化。   处理完这件事后,南志平开始在晋凉附近重新为刘家挑选风水宝地。然而福地岂是那么容易挑中,两天下来,南志平一无所获。   这天他来到一座山头,只觉这里灵脉尚佳,只要稍作布置,虽不及鸡笼山原先那块福地,但用于安葬先祖却是足够。他回到市里,刚想约刘明达见面。却不料才摸出手机,刘明达的电话便找了进来。   电话中,刘明达惶恐的声音响起:“大师,大师不好了。又出事了!”   南志平急急赶到刘明达的豪宅,只觉宅院中死气沉沉,下人小声议论,声调惊惶。明明是白天,刘宅却透着一股阴森的气氛。   来到刘宅大厅,刘明达正来回踱着方步。一见南志平来到,立刻挽其手臂连声道:“大师救我刘家,救我刘家啊。”   原来便在今早,刘明达的弟弟刘权达与其妻子双双毙命。和刘明达的妻子死状一般,皆是七孔溢血,暴毙而亡。   南志平问其尸首何在,刘明达这次倒是精乖。弟弟和弟媳的尸体被安置在殡仪馆中,南志平立时让刘明达带他前去。便在殡仪馆中,南志平看到了刘权达夫妇的尸体。   屏退左右后,南志平为这两具尸首作了详细的检查,却发觉尸身并无异状。然而在两尸的人中处,南志平却看到了透明的胶状物。   只是比头发丝略粗的胶状物出现在尸体的人中处,朝着尸体的鼻孔中延伸,仿佛是某种虫类钻入两人鼻孔时留下的痕迹一般。   南志平皱眉,以指轻沾,只觉触手粘稠,闻之隐有腥味。这股味道,正和那刘氏家庭墓园中隐含煞气的泥土所散发的味道一般。   他又为两尸检查头部,尸体的头部虽无异状,可南志平却发现,这两尸的头部似乎略轻了一些。他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立刻走出停尸间对刘明达说道:“尸检。刘先生,请为你这两位亲人安排一次详细的尸检!” 第十一章 死而不化   张志波接到一桩奇怪的活。   他是晋凉市法证部的法医,但今天上头却要求他给两具尸体做详细尸检,还指明有一人将全程参与。   据张志波自己了解,这两具尸体是市里地产大王刘明达之弟,刘权达夫妇。   听说这两夫妇双双毙命,迹象可疑。但这刘明达并没报案,眼下却要求尸检,这事情本身便透着古怪。而且现在还要让一个外人参与尸检的过程,也不知道这富绅在想些什么。   这天晚上,张志波来到解剖室的时候,刘权达夫妇的尸体早已送到。而解剖室里除了他的助手外,还多了个脸色苍白的老者,想来应该便是刘明达方面的人。   这老者自然便是南志平,在刘明达的安排下,他也得以参与尸检整个过程。这是他亲自向刘明达提出的要求,目的自然是第一时间了解死者的状况。   张志波瞪了南志平一眼,嘀咕着抱怨上级领导随随便便就让一个外人参与尸体解剖。南志平听在耳中,却笑而不语。   准备工作完成后,张志波换上白大褂,在助手的协助下开始解剖尸体。按照正规的解剖程序,张志波打开了刘权达的胸腔,并将其腔中脏器一一取出,同时让助手将尸体情况详细记录下来。   做完刘权达的尸检,张志波心中已经开始明白刘明达要做尸检的原因。他这兄弟的尸体再正常不过,所有脏器都符合健康的水平,无论怎么看也不似会暴毙而亡。   正当张志波要移步到刘权达妻子尸体前继续解剖时,却被人从后抓住。   他转头,看到戴着口罩的老者对他淡淡说道:“你是不是还少检查了一个地方?”   张志波干法医这行已经有十年,经验何其老到。刚才的尸检他没放过任何一个地方,眼下却被外人质疑。张志波不怒反笑,问道:“哦,那麻烦你告诉我,这尸体还需要检查哪里?”   南志平放开他,移至刘权达尸体旁,用手指轻轻敲着尸体头部,不急不慢道:“这里。”   “外行。”张志波没好气说道:“这位老先生,你有所不知,按照正规的解剖程序……”   南志平打断他的话,强调道:“麻烦你按照我的要求检查好吗?这事关刘家的安危,若耽误了正事,你负责得起吗?”   张志波立时语塞,他虽在法医界小有名气,却还得罪不起像刘明达这样的富贾豪绅。张志波只得恨恨盯了眼前这老头一眼,大声道:“准备开颅器!”   然而,当他拿下刘权达的头盖骨时,张志波满腔怒火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却是从脊梁骨一直窜上脑门里的寒气。   解剖室里响起几声低促的惊叫,除了南志平外,所有人不可思议地看着尸体的脑壳。   刘权达的脑袋里空空如也,其中的脑浆竟然全然消失。须知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刘权达的死亡时间尚未超过48小时,即使是脑萎缩,也不可能消失得如此干净。   简直……简直就像被什么东西吃掉了一般。   张志波为自己这个想法不寒而粟。   突然,他看到刘权达脑袋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动。他好奇地低下腰,趴近尸体观察。却见尸体的脑壳中,躺着一只肥肥白白的小虫。这虫子看着像蚕,可为何会出现在死者的脑袋里。   仿佛知道被人注视着,这小虫扭了扭,突然直立而起。于是张志波看到了一双芝麻般大小,散发着红光的眼睛,还有那虫腹下道道裂开的口器。这小虫只有成年人尾指般大小,但虫腹下竟然长有十几个口器。小嘴张开,从里面翻卷出细碎的牙,有透明的口液丝丝流下。   跟着这虫子一扭身,突然朝张志波扑面弹至。   张志波大骇,突然被人提着衣领往后猛拉。跟着眼中红光大现,却是那脸色苍白的老头掌中赤焰缭绕,挥手打在了扑来的小虫子上。   立时,小虫子被火引燃,发出尖叫掉到了地上。火焰中,虫身不断蜷缩,最后雪白虫体烧成了焦黑。火一灭,虫尸立刻散成了黑灰。   南志平见到尸体脑袋里有异物时,早暗中捏了一道天火符在手。一见怪虫扑向张志波,他立刻催动灵符生成天火,才把这虫子立时烧死。   如今看来,正是这白色怪虫吃了刘权达夫妇的脑浆,导致他们暴毙而亡。如无意外,刘明达的妻子当是同样下场。   食脑怪虫加上刘明达之前梦中所见,南志平怀疑一切的源头皆在刘明达的父亲身上。   在刘明达第一次恶梦中,他的父亲便是挖开了妻子的头盖,并邀请刘明达食用其脑。   而第二次,刘明达清晰地记得,妻子和老父下手的对象却是刘权达夫妇。如此说来,当是刘老爷子的尸身发生了异变,恐怕是为妖物依附而杀人食脑。   然而食脑的妖物虽不多,却也有那么几只,一时间南志平也无从判断为何物所为。   他指了指刘权达妻子的尸体道:“这具就不必检查了,直接烧了吧。”   唯今之计,估计只有把刘老爷子的尸体也起出焚烧,才能一绝后患了。南志平如是想道。   翌日,南志平来到暂寄刘家先人棺木的公墓。昨夜他向刘明达提出焚烧其妻慧婷及老爷子刘峰尸体,刘明达虽极不情愿,但听说其弟夫妇二人脑浆为怪虫所食,再加上之前两次恶梦场景仍历历在目,终于还是答应了下来。   今天由南志平亲自主持,把慧婷和刘峰的尸体起出来后,将立刻送往火葬场火化。   到了中午,工人把两具棺木起出。南志平屏退左右,他先是打开慧婷的棺木。棺材中,刘明达的妻子栩栩如生,已经死了近十天的人,竟然肉身全无消融的痕迹,看得南志平眉头大皱。   而当他打开刘老爷子棺材时,棺盖只余开小半,却有一股腐气立时逸出。南志平立时两道正阳符分贴棺木前后,借正午旺盛的阳能驱除棺中阴气煞气后,南志平才把棺盖整个移开。   棺盖下,刘老爷子面目如生。仍然穿着十年前下葬的丧服,双手安放于胸前,如果不是脸如白腊,那看起来就仿佛是一个睡着的人似的,全然不像死了十年的人该有的模样。   死而不化是为僵。   一般而言,死亡48小时之后,尸体将开始出现腐烂现象,因环境气温不同,在一至三个月之间,尸体会全部腐烂,仅余尸骨。   而眼前这两具死尸,慧婷且撇开不说,刘老爷子却是死了十年的人。但如今,他尸体却没有半分消融的模样,实非正常情况。   尸体虽死不化,据南志平所知只有两个可能性。   一是死者仍眷恋尘世,惦记着自己的生前容貌。于是死后灵魂一直守护着自己的尸体,以阴能滋养肉身,保持着尸骨不化的状态。   另一种原因却是人死后一口怨气不散,盘桓胸前停留不去。随着日月推移,这股怨气将结合尸体附近的土气形成阴能,模拟人生前血液在体内流动的现象经流不息,从而保持尸身不腐。   然而第二种情况中,以阴能代替血液在尸体内流动,却会让尸体生出低等灵识,进而变成僵尸这种非自然的产物。   而眼下,南志平在刘老爷的尸体附近并未觉察到魂魄的波动,便可将第一种可能性排除。换言之,刘老爷不知因何原因而死后怨气不散,如今却变成了一只僵尸。   只是,食人脑的僵尸南志平尚是首次听闻。   但不管如何,此种妖物只能烧毁方能永绝后患。   把棺木重新盖上,南志平分别在两具棺木上贴以灵符以镇压尸身。然后,他指挥着工人将棺木运上灵车,再送往市效的火葬场。   火葬场的焚化间中,南志平亲眼看着焚尸工把慧婷的尸体送入了化尸炉。当炉门关上,高温火焰燃起,慧婷的尸身立刻燃烧起来。但片刻之后,慧婷尸身突然坐起,她仿佛要挣扎着从炉中出来般双手乱挥,这等情景立时把焚尸工吓得大叫。   幸好慧婷的尸体只挣扎了片刻,便躺下不动,任由烈焰把它化成了灰。   看着脸白唇青的焚尸工,南志平安慰道:“别怕,那只是尸体组织神经受高温刺激作出的自然反应而已。”   焚尸工显然是个老实人,闻言嘀咕道:“俺在这里干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尸体会乱动的,真是吓死俺了。”   南志平既好气又好笑,安慰他一番,又塞给他几张钞票当压惊。却不想这火葬场作风颇为正规,这焚尸工死活不肯拿南志平的钱。南志平也不强求,这烧完了慧婷的尸体,接下来就轮到刘峰这老爷子。   看到刘老爷如同沉睡过去的模样时,这焚尸工愣了下说道:“这老头倒是好福气,死了还这般好模样,真是几世修来。”   突然,焚尸工看到刘老爷子的眼皮动了动。他一愣,以为刘老爷子只是休克,却被人当成了死亡。要糊里糊涂烧死一个大活人,他以后就别想良心能安了。   焚尸工立刻伸手去探刘老爷的鼻息,南志平一见他和死尸如此接近,立刻大吼:“住手,别拉近它!”   但话音未落,刘老爷子突然睁大了眼睛。那是一双全然没有瞳孔的灰白双眼,瞪得焚尸工一阵后背发冷。跟着刘老爷突然张开嘴巴,从里面喷出一股腐气的同时,却有白光激射。   从南志平的方向看去,他只见有白丝从焚尸工的脑袋后射出,紧紧地粘在了火化间墙壁上。而焚尸工身体一歪,就此倒下。然而脑袋擦过了白丝,却齐整削下,顿时脑浆四溅,看得南志平头皮发炸。   这白丝竟然如此锋利,南志平大感意外。而此时,刘老爷子缓缓坐了起来…… 第十二章 妖踪难觅   跳到地上,一身黑色丧服的刘老爷子用没有瞳孔的眼睛冷冷盯着南志平看。他双臂微微向两边张开,双手十指指甲立时暴长。同时张开嘴巴,发出低叫,如同蝉鸣。只见那嘴巴里一口碎牙倒竖,那已经不是人类能够长出的牙齿,更像某种凶猛的野兽。   南志平冷哼一声,人飞退向后。他看也不看,脚尖似长有眼睛般挑在门边,立时大门关上,断去眼前已成妖物的刘老爷去路。   似乎知道去路被断,刘老爷相当生气。他张嘴暴鸣,同时从嘴中弹出白丝。   南志平之前见白丝锋利如刃,硬接不得。立刻头一偏,白丝擦身而过粘在了大门上。同时,南志平弹出数道灵符。灵符于半空红光一闪化成了赤焰,朝着刘老爷直直射去。   刘老爷却不闪不避,任由赤焰弹身在身上。天火灵焰遇邪既燃,顿时在刘老爷身上多处烧起,可刘老爷却似没受到半点伤害,他双手连拍,竟然没几下把南志平的灵焰拍熄。   南志平大感意外,他不曾想刘老爷身上煞气之重,竟然连天火灵焰也可随手拍灭。   低吼一声,刘老爷朝南志平扑来。这化身成妖物的老爷子力大无穷,双手十指朝着南志平又抓又挠,若被他那如爪利指抓中,怕不被撕下片片皮肉来。   南志平身手亦是了得,硬是在刘老爷的爪影中穿梭闪避。他绕着刘老爷打转,却不时把黑色符录贴在老爷子的身上。   当拍下五张黑符后,南志平迅速退开,再咬破中指。以沾血手指在虚空飞快画出一个符号,跟着大喝一声:“破!”   刘老爷身上突现雷光,跟着爆响连连,却是雷光炸裂。猛烈的冲击波四逸,掀得火化间里桌柜倒地,室内顿时一片狼籍。   这虽不是南志平威力最大的雷神符,而是威力较逊的暴雷符。可五符威力齐发,却也威力不小,如同一颗手雷在火化间中爆炸,室中地面直接被炸出一片焦黑,裂痕蛛网密布。   然而当爆炸所震起的尘屑散去,刘老爷却完好无缺。只是身上的丧服被暴雷炸成碎片,但看模样应是没有大碍。只是南志平这五发暴雷符岂是易与,虽不见身上有伤,可刘老爷子却似生出惧意,正四下寻找着出口。   先是天火符失效,连邪物最为惧怕的雷能也作用不大。南志平眉头皱成一块,当直想不明白这刘老爷现在是何妖物。   老爷子张望片刻后,突然张嘴又吐出白丝。只见白光交错,他一口气吐出三道,分射南志平的眉心及胸口。南志平急往左旋避过白丝,胸口衣物却被擦过,顿时裂开一道口子,其边缘处立呈青黄之色,似有剧毒。   南志平色变,立刻甩下身上外衣。而白丝射空,却穿过火化间的窗户粘在室外某处。老爷子头一摆,白丝打横荡出,却轻易把窗户切成了碎片。刘老爷见出口在望,立刻发力朝窗户奔去。   见此情况,南志平立刻抢前拦在窗边。却见刘老爷脸上非常人性化的咧嘴一笑,跟着朝右跑开,往另一个窗户冲去。   糟糕!   南志平暗道不好,他没想刘老爷还有灵智,竟然使出这手调虎离山。   他顾不得细相,人立刻扑出,想要抱住刘老爷的身体。哪曾想老爷子手掌一翻,其掌心片俨然裂开几个细洞。洞中白丝激喷钉入墙壁,刘老爷大力一拉,扯得自己身体立刻改向,让南志平扑了个空。   南志平扑在地上,顺势一滚再迅速弹起。可刘老爷却已经脱窗而出,等南志平扑到窗边,却见老爷子一路狂冲,吓得走廊行人大叫,却拐了个弯,在大太阳下消失在火葬场的大门口。   天火不起作用,暴雷炸他不死。且嘴巴,掌中皆能吐丝,而太阳底下又能活动自如。综合这些条件,南志平无论如何也无法把刘老爷简单地归类于僵尸一类的妖物里。   思来想去,南志平只得向安泽南求助。他感觉到,刘老爷这只妖物已非他所能对付得了。   接到南志平的求助电话后,安泽南和龚倩在当晚便到达晋凉市。找了家落榻的酒店后,南志平来到并与他们在房间里详谈。   南志平把事件事全盘托出,毫无隐瞒。说完后又道:“我知道泽南你现在分心不得,可现在能够帮到我的也只有你了,还望泽南见谅。”   安泽南摆手说道:“南先生言重了,事实上,这事未必和我全无关系。”   “此话怎讲?”南志平奇道。   安泽南便把《黄泉录》出现的十六字谒说与南志平知晓,又道:“此前我就猜想南先生的事情恐会与五煞现世有关,如今听先生所述,这刘老爷子似僵而非僵,果然可疑。看来这一趟我们是来对了。”   南志平虽不知无尽怨海,却知道五煞为何物。五煞为人间怨气遇物而生,若刘老爷为五煞之一,却不知道是具体哪一种妖煞。   “对了,南先生觉得刘明达是个怎么样的人?”安泽南又问。   南志平一愣,说:“怎么,这事还和刘明达有关?”   安泽南沉吟道:“方才听你所言,十年前为刘家挑选的福地如今成为邪址。南先生也当知道这本来就非是平常之事,煞为怨生,也就是说,这地里必埋了心有怨气之人,才会形成煞气。而这块地既是先生十年前才为刘家所选,刚好,十年前刘家只有老爷子一人去世。换言之,这怨气正是起源于老爷子,而在这十年之后的今日,他异变为妖向家人下手,这当中恐怕另有文章。”   “我倒是没想到这点,不过刘明达也没什么可疑之处。”南志平寻思道:“他是刘家长子,又才干过人。老爷子死后,他自动继承了刘家财产。尔后十后更是奋发向上,把刘家生意做大做强……”   “等等。”   坐在安泽南旁边的龚倩打断南志平的话道:“南先生,你说刘明达是自动继承其父的财产。也就是说,刘老爷是在没有立下遗嘱的情况下去世?”   南志平闻言点头:“确是如此,当时刘老爷是暴毙而亡,自然是没时间立遗嘱……难道龚小姐的意思是……”   龚倩看了看安泽南,后者轻轻点头,大小姐才说道:“刘老爷有可能是被长子刘明达害死,所以一没遗嘱,二则是生出怨气。不过具体的实情,必须调查后方知。此事可以交给我,我会尽快查出当年刘老爷死亡的真相。”   “那我和南先生就负责去找刘老爷吧。”安泽南说道。   南志平脸现难色说:“这晋凉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若老爷子蓄意藏起来,我们恐怕很难在短时间里找到他。”   “那也不见得。”安泽南胸有成竹道:“须知这刘老爷是直到南先生把他从棺材里起出来,要送进化尸炉里才奋起反击。而之前,第一个受害者当为刘老爷所杀,可杀人后刘老爷却仍回到棺材中。可见刘老爷还需要像墓穴那种特殊的环境来修练,所以,他从哪里来,我们便往哪里去找!”   “泽南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我们马上行动。”南志平兴奋道。   于是,两人连夜来到南山公墓。可在墓园中,埋葬着刘老爷的墓穴里却空空如也。南志平不死心,又带着安泽南前往鸡笼山的刘氏墓园旧址。但同样让两人失望的是,此地虽煞气不散,可刘老爷同样没有回来。   如此一来,连安泽南也没有办法。   商量再三后,两人决定明天一早去火葬场。安泽南希望凭搜神秘法感应火化间中老爷子残留的灵动煞气,进而找到他如今的藏身之所。   翌日一早,龚倩前往晋凉市的警察总局,她要借助警察系统去调查十年前刘老爷死亡的真相。而南志平则与安泽南来到火葬场,昨天激斗的火化间里已经被清理打扫,除了地面那片焦黑外,全然看不出曾经有妖物出没的模样。   至于那死于非命的焚尸工,刘明达给了一笔安家费,又对火葬场施加压力,让他们不得将此事外泄。于是安泽南两人来到时,火葬场并无异样,人人照常开工。只是闲暇私聊时,偶会谈及昨日异事。   火化间中,安泽南闭上双眼,全力施展搜神秘法。   思感中先是一片黑暗,然后有充满怨恨的灵浮现。如同灯光掠过的残影,灵动如丝组成了邪物活动的脉络。安泽南锁定这残留的灵络波动,睁开眼睛,同时召来的瞳鬼。   血色的妖瞳中,对照锁定的灵络,安泽南看到了它穿过窗户,朝着门口的方向延伸。他向南志平找了个招呼,两人循着灵络走出了火葬场大门。   火葬场位于市郊,附近并无住宅建筑,只有一条弯弯曲曲的沙道连接着国道公路通向晋凉市内。   在安泽南的妖瞳里,刘老爷的灵络沿着沙道而去。却在要接近国道的时候拐进一处山脚,这山脚下却设有垃圾填埋场,场边搭着简易的棚屋,外头用竹篱围出一片空地。   竹篱外竖着块木扁,上面写着“塑料回收处”几个歪斜大字。而安泽南所见灵络,便沿伸至那棚屋之中。   两人面面相觑,均感这棚屋里的人恐遇不测。   果然,当他们推开棚屋,便有浓郁的血腥味传来。   这住在棚屋中的却是一家三口,但眼下,这三口人却躺在一片血污之中。现场情况惨不忍睹,两个成年人和一个孩童均被怪力分尸。从断肢的裂面参差不齐可以看出,他们是活生生被撕裂致死。   而无一例外,三具尸体的头盖被打开,里面的脑浆更是被吸食一空。   两人不敢破坏现场,又退了出去。在南志平打电话报警的同时,安泽南在屋后又观察到微弱的灵络,向着回收处外头而去。 第十三章 雇凶杀人   南志平驾着从刘明达处借来的汽车,安泽南则开着瞳鬼追查路面残留的灵络痕迹。两人驱车追至市郊一处城中乡处,在一间偏僻的旧屋中又发现一具老者残尸。手法与之前在回收站里发现的尸体一致,均是被人用巨力分尸,且吸食了脑浆。   然而灵络到了此处已经虚淡若无,城市中人类活动频繁,造成了灵场混乱。而刘老爷的气息又不明显,即使安泽南尽施搜神秘法,却也苦觅无踪。   但他们不能放任这只妖物不管,只得碰运气般开着车在城里瞎转。   不料这一找便是三天,安泽南两人几乎跑遍了城市每个角落,却找不着刘老爷,也不知道他躲到哪里去了。   而这三天里,本地新闻不断报道有市民失踪,或者惨遭杀害的报道。这数起案件已经引起本地警察局的高度重视,警方也呼吁市民尽量不要在外面逗留。   安泽南看在眼中,知道那定是刘老爷所为。他猜想这妖物大概是在和南志平激斗的时候受了暗伤,所以才需要通过大量吸食人类脑浆来疗伤。但他们不知道刘老爷子的伤有多重,究竟要杀害多少人类才肯罢休,虽然也有多次让安泽南无意发现他经过时残留的灵络,可赶到现场时却只见到满地碎尸,而刘老爷却狡猾如狐,始终寻他不着。   “……以上是今日新闻直播的所有内容,谢谢您的观看……”   刘明达关掉电脑,双手抱着脑袋。   这些天的报道他也看在眼中,同时知道南志平正在满城寻找着自己那从火葬场逃跑的老父。   当时刘明达也在现场,他亲眼看到一身丧服破烂的父亲突然从火化间的窗户里跳出来,然后飞也似的跑过走廊,再奔向大门消失不见。   老父已经死了十年,刘明达若非亲眼所见,打死也不相信父亲竟然尸身未腐。而那付模样,大概也不能称之为人。在初时的震撼过去后,意识到问题严重的他立刻对火葬场施加压力,着他们不得将实情泄露。   而这些天里,他则躲在家中,连公司也没再去,只是一些需要他审批的文件会由秘书送到家里。   在他的办公室和寝室里,贴满了南志平给予的灵符。但这些黄色的符录如今却无法给刘明达任何安全感,他只希望南志平快些找到老父并烧毁。   刘家突然的变故让他这个身为当家的有一股巨大的危机感,刘明达每天过着心惊肉跳的日子,生怕会有剧变将临。   而他这个预感,在今天得到了证实。   刘明达刚关了电视,手机却响了起来。那是他的好友兼同学,同时也是市警察总局的局长李光昆打来的电话。   “喂,光昆啊,怎么这么有空给我这个老同学打电话呀?”一接电话,刘明达像变了个人似的,声音一如往日开朗。   可同学李光昆的声音却透着不安:“我说明达,你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接二连三的死人也就算了,你知不知道,这几天有人正在调查十年前刘老的事情。具体的情况我不便多透露,你自己小心点。”   勿勿说完这几句话,李局长挂上了电话。   刘明达先是一愣,然后双眼亮起了锐芒。他把电话甩在桌上,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谁?是哪个不长眼的敢调查老子!   那事关刘明达一个重大的秘密,他可不想这个秘密被公诸于事。于是他拨打了一个电话,他要找一个人,这个人能够替他摆脱任何麻烦。当然,驱妖除魔不在他的服务范围之内。   因为他只是一个杀手。   他叫豹子。就在前段时间,这人还帮刘明达摆平了一个麻烦,刘明达没想到,这么快又要找上他。   “麻烦你了,如果想起什么的话,请打这张卡片上的电话。”   龚倩从一户人家中出来。   这几天,她借助晋凉市的警察系统,果然查到了一些有用的资料。   初时,她从调查刘家的家史入手,却并无大的发现,充其量只是了解到刘家一些基本的情况。例如何方人氏,什么时候来到晋凉等等。而关于刘老爷子的记录更是少得可怜,她只查到了刘峰死亡时所在的医院,还有当日给老爷子做死亡报告的医生。   而龚倩找到这家医院时,却听说这名医生已经提早退休,并全家移民到了外国。   得知这事时她不由冷笑,心想这事果然有猫腻。皆因医生退休的时间恰好是刘老爷逝世的三个月后,而且这名医生亦非名医,只是凑巧当天值班赶上被送至医院的刘老爷,机缘巧合下为其做了死亡报告罢了。   从其它同事口中得知,这名医生的医术并不高明。作为一个二流医生,又哪来那么多钱可以全家移民。龚倩启动了自己的人脉关系,通过一个银行的朋友查到该名医生当年的银行帐户上,突然多出来一笔巨款的记录。   毫无疑问,是有人并不希望医院对刘老爷作详细的检查,而这名医生自然是拿了人家的好处,于是只给出了一份模糊的死亡报告。   然而事情已经过去十年,物是人非。即使以龚倩的能力,也无法再找到这名医生出来对质。   眼见线索就此中断,她却仍不死心,又从当地图书馆里找到刘老爷去世期间的报纸。若刘老爷死得蹊跷,必定会有什么蛛丝马迹出现,而往往,真相就埋藏在某些事物的表象之下。   皇天不负有心人,忙了近两天,还真给龚倩找到了有用的线索。   那是一则关于刘老爷出殡当天的报道,报道上花费大篇文墨描写了当日的盛况。但却有一小段记录了当日发生的一个意外,就在出殡之时,刘家大宅有一妇人寻事。可报道里并没有详细记录事情的记过,只有一小格相片里拍下这个妇人的模样。   龚倩将之送至市档案局,要求档案局比对这张相片上妇人的模样以找出其真正身份。经过严密的档案比对,一份详细报告来到大小姐手中。   女人名叫张晓娟,是晋凉市人,但居住的地址却是市郊的城中乡里。于是龚倩来到资料上的地址处,并走访了附近的居民,却得到一个意外的答案。   张晓娟的邻居告诉龚倩,这女人就是个荡妇。她在年轻人颇有姿色,被普凉市里某个有钱人包养在此地。而且,张晓娟还生有一子,两母子在这里已经生活了将近二十年。但最近,张晓娟因病逝世,而她那个儿子也不知去向。   龚倩又拿出刘峰的相片让邻居们辨认,但事隔多年,邻居都记不住那男人长相。   走访了几户人家后,龚倩得不到更多线索,便没再打算走访下去,改向张晓娟的住处走去。   张晓娟的家是一幢小洋楼,四层楼高,有围墙圈出一个小花园。看得出来,当年张晓娟的日子应该过得挺滋润。不过现在,这洋楼估计多年未曾翻新,楼体败旧,外墙多处脱落。而楼下院子的大铁门缠着锁链,上面积了一层灰,看来许多没人出入过。   区区一道铁门自然拦不住大小姐,龚倩用矫健的身手翻过了围墙落入院内。   走上数级石阶来到大门前,她推了推,大门紧锁。龚倩看四周没人,便抬腿就踢。大门应声打开,从中散发出一股呛人的味道,龚倩捂着鼻子,皱眉看着被大门扫起的漫天灰尘。   张晓娟的家也不知道置空了多久,家中门窗紧闭,空气不通。   龚倩伸手去按墙上照明开关,却无反应,看来水电早停。还好现在是日间,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屋里,倒也不怕看不见东西。   一楼是个客厅,里头连着厨房,无甚特别。龚倩便走上楼梯,二层有两个房间,一为书房,另一个则是卧室。   卧室里的家具颇有些年代,但用料上乘,特别是那张大床竟为酸枝所造。按照现在的市价,只是这张大床便能卖个好价钱,可想张晓娟这家当时在布置上就要花掉多少钱。以一个普通女人而言自然无法支付这笔费用,可若是刘峰的话,却大有可能。   而这房间用着旧家具,自然应是属于张晓娟所有。于是龚倩走了进去,因为房间朝向的问题,阳光并未走射进来。房间昏暗,龚倩却看得分明,床头的抽屉打开,里头物件凌乱,像是之前被人拉开寻找过什么。   龚倩上前,脚底似踩到了硬物。她低头看去,却是一本相册。   相册翻开,其中多为张晓娟年轻时的相片。然而左下角一张相片里,俨然却有张晓娟和另一名男子的合影。   龚倩立刻拿出刘峰的照片,和相册上的男子比对之后。她发现相册中男子的年纪虽较年轻,可轮廓上却和刘峰一般无二。   “果然是这样。”龚倩低呤道。   她拿起相册,却发现底下还压着一张折叠的信封。打开之后,里面却是刘峰写给张晓娟的一封信。   信里,刘峰表示自己年事已高。但张晓娟为他生下一子,刘峰愿意把财产三分,分别留给自己的三个儿子。   龚倩看到这里,已经可以大概推理出当年事情的真相。   刘峰虽有将财产均分的打算,但显然,他这个决定并未来得及实行。而刘明达应是知道了老父在外头尚有一子,更知道父亲的打算。为了霸占刘家资产,他定是用了某些法子造成刘老爷暴毙的假象。   老爷子没来得及立遗嘱便去世,按照财产法的规定,刘明达便自动继承了刘家农业。   而张晓娟知道刘峰有这个打算,但直到他去世却没有得到律师的通知,于是在刘峰出殡那天她找上刘家,所以才有了报纸上那一小段报告。   至于实情如何,那只有当事人清楚了,可龚倩相信自己的推理八九不离十。   但还有几点是龚倩想不明白的。   一,张晓娟是前段时间才病逝的,而她逝世之后,刘老爷便发生了异变而杀害刘明达家人。这两件事是巧合呢,还是有某种不为人知的关系存在。   二,张晓娟尚有一子,这刘峰第三个儿子本是这事件中的关键人物之一。但此人直到现在都没出现,却又是为什么?   正思索着,龚倩突觉后背一冷。   她也是反应一流,立时打侧滚开,滑进了酸枝床下。同时,屋子里响起“扑”的一声,那地上的相册弹起几点星火,却被手枪打出了一个拇指般大小的洞。   手枪,消声器。   瞬间,龚倩知道有人要杀自己! 第十四章 赶尽杀绝   酸枝大床下,龚倩看向门口处。门外走廊昏暗,虽没看到人影,但龚倩却知道有人躲在门边的墙壁后。那纯粹是一种直觉,同时龚倩知道对方是名专业的杀手。他必定受过专业的训练,因此直到向龚倩开枪时,那微微泄露的杀机才让龚倩先一步觉察到。   门外突然响起了脚步声,听声音杀手迅速从楼梯离开。龚倩刚要追出,身形方动,却硬是停了下来。她想了想,仍然躲在床下没动。   龚倩摸出手枪,打开保险匣。她枪口朝向大门,又伸腿踢飞床边杂物。一个掉在地上的相框被龚倩踢得飞出,砸在墙壁上发出“啪”的一声。门外立时闪出人影,对着声音方向连射数枪。   同时,龚倩的手枪同时射击,命中对方手臂。   手臂弹起血线,那人吃痛下手枪落地。他人立刻后移,消失在门后。龚倩马上从床上滚出、弹起,奔出门外。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分停顿。   龚倩刚跑出门口,颈风扑面而来。只见黑影一闪,她手腕被对方脚尖踢中。手腕一麻,手枪飞出。那人转身再踢,龚倩不甘示弱,同时长腿扫起,和对手毫无花假地硬碰一招。   两人同时被震开,龚倩吃亏在终是女性,纯以力量论远逊于对方。而这杀手却是伤了手臂在前,两人劲腿相击,他保持不住平衡往后跌退。   龚倩站定,借着从走廊右侧窗口洒进来的阳光,她看到一个修剪着精美胡须,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男子。   这人正是豹子,刘明达委托他干掉正调查着刘家往事的人。豹子有自己的情报来源,很快他便得知有一外市女警正在市郊的城中乡作调查,于是他很快来到,并跟着龚倩来到张晓娟家里。   本来,他见龚倩为地上的相册吸引了心神,以为一击既中。   没想到对方高明到感应到他的杀机,却先一步滚入酸枝大床下躲开他的射击。之后,豹子又假装下楼,想引这女人来追,可房间里毫无动静,他只得偷偷又溜了回来。   再跟着,则是被对方骗了一招,以致手臂中弹,手枪脱手。   可他并没打算就此放弃,又趁这女人跑出房间时踢飞她的手枪。豹子还想凭自己的格斗技踹飞这女人,没想对方竟和他硬拼一招,表现出毫不逊色于他的身手。   豹子不由头皮发麻,心想刘明达从哪里招惹来如此厉害的女人。但他豹子接手的委托从没有失败的先例,这次也不能例外,于是他深吸一口气,从腰后摸出一把瑞士军刀。   龚倩见他拿出利器,她冷笑一声,从黑色的外衣长袍下拿出一根短棍。双手在棍身上一旋,棍子两边各自弹出一段棍身,短棍立成长棍。   豹子也在冷笑。   眼前他两人置身于一米多宽的走廊中,在如此狭窄的环境下,长棍根本发挥不了长兵器的优势,反而会因狭窄的环境而施不开手脚。相比之下,他的军刀更占胜场。   然而下一刻,豹子笑不出来了。   龚倩双手平伸,各执长棍一端。双手互旋,长棍断成三截,棍身之间有锁链连接,却是形成了三截棍的形态。   双手急舞,龚倩手中的三截棍立时幻出一个银色的风暴。棍影飞错中,朝着豹子罩去。   豹子的眼神中终于掠过惧色。   刘明达打了个抖,悠悠醒转。   他不知道是怎么睡着了,大概这些天精神紧张,下午坐在书房的椅子上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摇着发沉的脑袋,刘明达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喉咙如同烧着般,他觉得干渴难受。想要起身给自己倒杯水,可刘明达看清楚眼前事物时,顿时如同木偶般呆住不动。   他坐在椅子上,面前是一张桌子。可这却不是书房里的橡木书桌,而是长方形的餐桌。他记得自己在书房里睡着,但醒来为何却会在餐厅里?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旁边和对面都坐着一些人。   刘明达的家人!   刘明达的旁边,妻子慧婷静坐不动,她低下头,长发垂下,让刘明达看不清她的模样。   而在刘明达的对面,他的兄弟刘权达,以及弟媳也如同慧婷般低垂着头。   他们跟前的桌上各剩一碗米饭,有腥红的血自他们脸上流下,滴在白色的米饭上,妖异的红便这么一点点渗透进米饭里。   刘明达魂飞魄散。   这个场景他已是第三次见到,可和前两次不同的是,他不再是一个旁观者,而是一个参与者。   “阿明仔,肚子饿了吧,爸给你弄好吃的。”   让人发毛的声音从刘明达的身后响起,刘明达只觉得有人对着他的脖子吹气。那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会叫他小名的,除了父亲刘峰还会有谁?   一想到老父就在身后,刘明达怕得几乎要晕过去。   眼角黑影闪过,一身黑色丧服的刘老爷走到刘权达夫妇身后。刘峰仍然脸如白腊,面无表情地看着刘明达,嘴唇不动,却有声音响起:“阿明仔,你也吃吃这个吧,这可是全天下最美味的东西了。”   说着,刘老爷伸手扣在刘权达夫妇的头上,然后如同拿下盖子般,亲易揭开了两人的头盖骨。于是刘明达看到了两个白花花,仍微微颤抖且透着热气的脑子。   “不,不!”刘明达尖叫起来,想要从这个恶梦中醒来。   “你不相信,那你问问慧婷吧。”刘老爷瞪向了刘明达的妻子。   于是慧婷动了,像是上了发条的玩偶,慧婷机械般的坐直了身体,转过头朝刘明达报以诡异笑容:“公公没有骗你,明达,要不你试试我的脑浆吧。”   说话间,慧婷伸手抓在自己的头上。在刘明达惊骇欲绝的眼睛里,妻子轻轻揭起自己的头骨,那丝丝粉线随着头盖骨被全然揭开而一一断开,然后慧婷朝着刘明达低下头,把一颗散透着热气的脑子送到刘明达嘴前。   “吃吧。”   温柔的声音一如往昔,可恐怖的画面却让刘明达几要崩溃。   他大叫一声便要站起,却发现肩头一沉被人按下。   指甲发黄,弯曲如勾的手正按在刘明达的肩头上,然后父亲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阿明仔,既然你不喜欢,就把你的脑子让爸吃了吧。爸肚子饿了……”   如同催命符般的声音从头上响起,刘明达还来不及反抗,便觉什么东西在头上划过,痛得他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他大叫一声,眼前景物一变,却又是坐在书房中。   恶梦?   刘明达如释重负,窗外已是黄昏,他站了起来,拿了面镜子对自己仔细打量。除了脸色苍白一点,刘明达看不出自己有何异样,他始放下心来。   唏唏—   微不可闻的声音响起,像是吸水的声音,刘明达愣了愣。在书房里找了半天没有发现什么异状后,他离开了房间。   他饿了。   可刘明达没有发现,就在他的脑袋后面,出现一道细细的血线。   忙碌了一天,又是毫无所获。安泽南和南志平回到了酒店,房间里却见龚倩一早等着他们。   龚倩脱去外衣,手臂绑着医用绷带,房间里还有消毒药水的味道。安泽南脸色微变,忙问:“你受伤了?”   大小姐却毫不在乎,笑道:“没事,一点小伤而已。”   安泽南细问之下,始终龚倩遇到了伏杀,而手臂的伤,便是在击退杀手时被对方所伤。   就在张晓娟的洋楼里,龚倩以三截棍舞出一个银色风暴罩住了杀手豹子。龚倩把三截棍的物性利用现场的环境发挥到极致,棍身舞动间撞到墙壁,却又反弹回去,造成让人无法预估的折射攻击。   豹子的军刀在这场银色风暴中立时发挥不了左右,挡得两挡后,他身上多处中棍。剧痛中,连军刀是如何被打飞都不清楚。   最后,一截棍身自墙壁弹身回来,正中豹子脸颊。巨力直接把他掀飞,豹子掉下楼梯直滚下去,头部受到剧烈的撞击让他出现短暂的眩晕。恢复过来时,却已经被龚倩重新拴回的手枪瞄准了眉心。   龚倩冷冷问道:“是否刘明达让你来杀我的?”   豹子不想龚倩如此直接,他虽不会出卖委托人,但眼神中掠过的讶色却让龚倩知道了答案。   龚倩正要把他打晕扭送警察局,却不料豹子朝她吐出一口血水。龚倩皱眉闪过,豹子却趁机发出连续腿击,龚倩只得双手连挡,被踢得连连退后。   逼退龚倩,豹子从地上弹起,再扑向窗口。龚倩欲追,他却甩手射出银光,龚倩侧身避让,手臂却一痛,原是为豹子射出的飞刀所伤。   而这略一耽搁,豹子早已撞窗而出,逃得不知所踪。龚倩见他跑远,只得收拾了东西返回了酒店。   把自己调查到的结果对两人详说一番,安泽南听罢,转头看向南志平。   南志平老脸发红,摆手连道:“别看我,要是我知道刘明达干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我断不会为他刘家挑什么福地,还福泽他娘的什么后代。”   “不过这事终是我自己的猜想,实情还需要拿刘明达对质。”龚倩说道。   看着受伤的女友,安泽南冷哼道:“我们现在就去找这家伙算帐,即使实情非是如此,可他买凶要杀小倩却是事实。只此一项,我就不会放过他!”   龚倩见安泽南为自己动了真怒,心下却甜蜜无比。   于是三人驾车来到刘家大宅,但一来到宅子门前,却见有警车、救护车停在房子外。   南志平找了个下人追问何事,这下人见刘明达曾经对其奉为上宾,也不隐瞒,哭丧着脸说:“老爷他……老爷他死了!”   闻言,南志平一愣。回头看了安泽南一眼,后者点头,三人立刻钻进房子里。   刘明达的尸体盖着白布刚好在这时被抬了出来,双方擦身而过,安泽南清楚在尸体的身上感觉到了刘峰的气息。这时警察见有外人进来,便上前盘问,龚倩立刻出示自己的证件,并反过来追问刘明达的情况。   安泽南拉着南志来来到客厅角落,说道:“那的确是刘老爷子干的,这下连刘明达也死了,刘家上下死个清光,估计这刘氏豪门要就此绝后了。”   “那倒未必。”南志平摇头说道:“据我所知,刘明达还有一个儿子。”   安泽南眼睛亮起:“若是如此,我们倒可以用一个笨办法来抓到刘老爷子。”   “守株待兔?”   南志平问道,后者重重点头。 第十五章 山林之王   当安泽南几人停留在晋凉市的时候,唐柯却来到一个叫药王村的村子。   在离开准南市后,按照龚天正提供的情报,唐柯带着凿齿一路向北。没有搭乘任何交通工具,一人一兽穿山过林,昼行夜伏,吃的则是凿齿捕捉的林中小兽,唐柯这个来月过着如同野人般的生活。   这段时间以来,唐柯说出的话加一起不超过十句。他变得沉默寡言,但整个人的气质却变得更新内敛,而且人也长高了些。路上,每当夜间休息时,他便会让凿齿回复真身,然后与之对打。   开始时,他不是凿齿的对手。即使妖兽只拿出不到三成的力道,也足够把唐柯打倒。   但唐柯却有一股韧劲,这让他越挫越勇。每次被凿齿打倒后,他便会认真思考刚才的失误,偶尔突有领悟,便会立刻和凿齿喂招切磋。唐柯用尽一切办法在变强,而他的倔强,亦让他成长飞快,如今凿齿若不认真的话,已经很难轻易把唐柯击倒。   不断的修行中,唐柯的体力、爆发力和反应神经都得到增强。当他出现在药王村的时候,他已经不是准南市时的唐柯。   “药王村,名字可真够怪的。”唐柯从脏兮兮的上衣中掏出一个记事本,上面是龚天正写给他有异兽出现的地方,那其中,药王村三字赫然在目。   唐柯收起记事本,对凿齿说道:“就是这里了,走吧。”   于是,他领着变成黑狗的凿齿走进村里。一进村中,便有药材的芬香飘荡在空气中。村里的居民好奇地看着唐柯,看样子村里平常当是没陌生人经常出没。   药王村里的村民皆是以采药为生,村名亦是由此而来。每个月月尾,村长都会亲自驾车,把村民一月采集的药材拉到市里去卖钱。虽说偶尔会有药商来村中采购,但一来药王村山路难行,二来村民靠山吃山,药材的产量并不高,所以年中药商来村的次数屈指可数。   村子少有陌生人出没,所以唐柯一在村中出现,村长李福来却已经知道这个消息。   李福来这村长当了三十多年,虽无建树,却也没什么大过。村子民风淳朴,并没有任职期限的概念,所以李福来这村长还可以继续一直当下去,直到两腿一伸,进了棺材后自然会由村民投票选举以选出新的村长。   听到有陌生青年来到,李福来皱皱眉头,便拉着孙子朝村口走,药王村也不大,也就几十户人家,百来口人。李福来一路走来,路过的村民都和他打招呼,老李头倒也和蔼,无论老少皆一一回礼。   来到村口处,他便看到一个皮肤微黑的男生带着一条神骏的大狗。李福来虽说不上多大见识,可他常年上山采药,山里的野兽见得多了。但却没有哪头野兽能够像眼前这条黑狗般给李福来一种特别的感觉,这黑狗步履沉稳,皮毛黑油如墨,特别是一对眼睛神光隐现。   再看这一人一狗的模样,显然是徒步而来。那男生背着简单的行囊,身上衣物也多处撕裂,看得出是在林间行走为石岩所刮。   离药王村最近的城市,开车也得跑上一天,若徒步的话,山路难行,没有个十天八天休想到达。这山里更有野兽出没,尽管没有像老虎那种山林之王存在,但当地的土狼却是相当凶残。特别是这个季节,饿了一冬的土狼正是四处觅食的时候。若落单撞上这些野兽,就算成年男子也会被拖走分食。   而这男生却带着一条黑狗徒步来到村里,先不管他目的为何,单是这份孤身上路的勇气便让李福来佩服。   他抱着孙子上前,说道:“这个后生,你来我们药王村作什么。看你的模样,应该不会是来买药的吧。”   唐柯正愁找不到地方落榻,看这村子并不大,当不会有旅馆之类的建筑。这时见有老者询问,连忙答道:“老先生你好,我是摄影爱好者。看这村子山灵水秀,想在这停留几天,不知道村里可有人家能够让我暂居几日,我会付够房资的。”   李福来去过城里,倒也知道什么是摄影。虽然无法理解像唐柯这样的所谓爱好者,为了拍几张像便要爬山涉水,甚至出没穷山恶水之地。但他对唐柯颇有好感,也不继续追问,便哈哈笑道:“原来你是来照相的,如果不嫌弃,就住在我家里吧,至于房资什么的就不必了,只要你临走时,给我们全村人照张合影便成,你看如何?”   难得遇上一个好客的村人,唐柯自然答应下来,同时他暗捏一把汗,还好自己先前想好这个理由时,真个买了台相机好应景,没想这会倒真派上用场。否则,到时候他拿手机给人家拍照,就要笑掉人家大牙了。   翌日,唐柯随村民上山。这药王村之后的大山名为“凤栖”,相传在古代,山中曾栖息着神兽凤凰。而凤凰不落无宝地,凤栖山里地宝山珍无数,更盛产药材,于是成为村民主要的经济来源。   而凤栖山越往上,药材便越珍贵。但同时,山体走势也越加陡峭,就算村里身手最发的采药人,也只能到达半山腰而已。   唐柯一进山中,便觉此山灵气逼人。他虽不似安泽南般拥有敏锐灵觉,可在凿齿兽元的滋养下,他的灵觉也远比普通人敏锐。   灵山多异兽,唐柯信心大增,心想自己果然没来错,这凤栖山中定如龚天正所言有异兽存在。于是他不断往上走,唐柯身手今非昔比,又有凿齿相助。即使当不上平地如飞,却也速度不慢。   远远抛开的采药的村民,唐柯的身影消失在密林之中。村民们面面相觑,心想这村长的客人敢情是属猴子,行动竟如此迅速。   时近正千,唐柯来到半山腰处,找了棵大树坐下休息。黑狗躺在他的身边,唐柯看着它说道:“凿齿,要是你能帮我找到异兽的踪迹就好了。这山林那么大,真有种大海捞针的感觉。”   妖兽报以爱莫能助的眼光,它闭上眼睛,颇为受用的呼吸着蕴含丰富灵能的空气。   唐柯记起已有数月未给凿齿喂血,自凿齿和他妖变之后,妖兽对于训兽师血液的依赖渐弱,如今唐柯已经可以半年一喂。   但眼下横竖没事,唐柯便从背囊中拿出一把短刀。   凿齿和他心意相通,顿知唐柯要给它喂血,立时张开了大嘴。   “贪吃的家伙。”唐柯笑骂,同时在手腕上轻轻划开一道浅口,带着驯兽师气息的血液立时流出,滴在凿齿的大嘴中。   凿齿瞳孔立时收缩,血液顺着食道流入体内,又分离出神秘的力量助凿齿进一步压抑灵魂中的兽性。它闭上眼睛,对于凿齿而言,这是一个神圣的仪式。   但突然,凿齿睁开了眼睛。这时唐柯已经止住血液,见妖兽神情有异,唐柯问道:“怎么了?”   凿齿没有回答,瞳孔却注视着唐柯身后山林。然后,黑狗猛的立起,从嘴中发出阵阵低啸。   有什么东西来了。   唐柯心中浮起这个想法。   而印证着他这个想法,山林的气息也略有改变。那叫个不停的虫鸣鸟叫不知何时停止了下来,唐柯看到林中小兽四逸逃散,而来不及跑开的,则五体投地般伏在地上颤抖不已。   跟着,唐柯听到强而有力的呼吸声。声声响如闷雷,从他的身后传来。   他再坐不住,从地上跳起,转过身警戒地看着方才身后那片密林。   没有风,但林叶却抖动起来。黑影一闪,从密林中竟奔出一匹浑身漆黑的大马。   这马雄骏非常,体态健硕。马首额间长有“Z”字型的金色长角,然双眼却透着红光,一如野性未驯时的凿齿。而它的身体两侧长有白毫,天然形成雷涡云纹,十分奇异。   黑马四蹄轻踏,唐柯这才注意到,此马蹄间皆罩有湛蓝雷光。光圆如珠,每一落蹄,黑马脚下雷珠光芒闪烁,便有道道电蛇四掠而开。   唐柯当下不再怀疑,这匹怪马,定是龚天正所说的异兽无疑。   而黑马见着唐柯也不惊慌,腥红的兽眼先是打量了唐柯一番,然后视线逐寸下移,至唐柯的手腕而止。   唐柯的手间仍渗出血珠,这怪马似是闻到血腥,鼻孔大张,用力吸了几口空气,似乎在求证什么。   看它的模样,唐柯知道是自己驯兽师的血液将其引出。他刚思索着用什么办法好让黑马吃下自己的血,只要黑马吃下唐柯的血,便会像凿齿般受他所驯。   但黑马却似对唐柯没兴趣,从鼻子里喷出一口白气,怪马转身欲走。   一颗石头打在马股上,怪马吃痛,转过身子对着唐柯怒目而视。   唐柯刚才见它要走,也不细想,便随手捡起石头掷之。这时见黑马转身,他却不知道该干什么好,略一犹豫,黑马又要离开。   “丑八怪!”唐柯连忙叫道:“你怕我吗,有种别跑。”   黑马再次转身,从嘴里发出声声怒吼。它已经活了好几百个年头,就在这片山林中,万兽无不以它为尊。黑马虽不会说人话,可却听得懂人言,自然知道唐柯在讥笑它。   作为尊贵的山林之王,它如何能够容忍自己被冠上“丑八怪”三字。   唐柯也觉奇怪,他随便说了句话,黑马却是一付生气的模样,就像听得懂自己的话一般。于是他拿着黑马全身大做文章,继续激怒着这匹异兽。   终于,骄傲的黑马哪容得一个小小人类对自己的身体指手画脚。它发出一道愤怒的灵波,瞬间掠过整片山林。于是惊鸟四起,而黑马则怒奔向唐柯,头一低,尖角刺去,想把唐柯挑上半空。   “来了!”唐柯放低了身体,他的目的终于达到。   只有引黑马向他攻击,他才有机会让这异兽喝下自己的血。否则以对方的脚力,若一心想走,估计唐柯吃尘也追上不它。   凿齿跳到一旁,这是驯兽师和妖兽之间的战斗。它不能帮忙,也无从帮起,唐柯若想驯服这只黑马,便只有靠自己的力量。   于是场中,唐柯的身影在狂飙而至的黑色风暴之前显得那么的单薄,连凿齿也不知道,最后会是什么样一个结果? 第十六章 妖童夺命   唐柯感觉脸上什么东西热乎乎的,睁开眼睛,却看到了凿齿的大舌头正舔着自己的脸颊。他赶忙推开大狗,从地上坐了起来。   这一动,身上几处地方隐隐作痛,痛得唐柯吡牙咧嘴。   乌鸦的叫声远远传来,唐柯看向天空,却已是满天红霞无限好,只是西山日薄时的时候。   他呆呆看着晚霞,自言自语道:“我打输了呢。”   “汪~”凿齿叫道。   唐柯又说:“奇怪,它竟然没要我的命……”   “汪汪~”凿齿再叫。   任由自己往后睡倒在一层落叶之上,唐柯回想起和黑色怪马对阵时的场景。   当那匹黑马朝唐柯冲来之际,唐柯以毫厘之差侧身避让,然后飞身跃上了马背。   黑马立时大怒,要把唐柯从自己身上掀下。唐柯死命抓住它额前怪角,几乎整个人吊在它的身上,被黑马驮着在林中四处乱窜。   身上也不知道被多少枝叶又抓打扫,唐柯立时背后火辣辣的痛。可他却死活不肯放手,咬紧了牙关,双腿夹紧马股,整个人几乎躺在马背上,任由怪马折腾。   黑马通灵,发觉蛮力无法甩开唐柯后,眼睛一转便有了主意。它突然停下,差点没把唐柯甩出去。   唐柯来不及庆幸,突觉黑马长嘶,人立而起。它前蹄乱踏,额头怪角由里而外透出蓝色电光。   当黑马四蹄着地,它头上长角突有雷光电蛇射出,在空中一个转折,却朝着唐柯打来。   唐柯看在眼中,还想跳下马背,却已经被雷光击中。他只觉全身狂震,整个人被掀得飞起,重重摔在草丛里时,唐柯浑身电蛇跳个不休,人差些没给电晕了过去。   幸好他有过几次和凿齿妖变的经历,这段时间又日勤休,体质增强了不少。否则若换过一般人被黑马雷光击中,当已经立死当场。   但唐柯虽然死不了,却也不好受。他只觉全身像是要烧着似的,整个人散发出惊人热量。   这时,他又听得黑马嘶鸣。勉强睁开双眼,却见怪马朝他狂奔而至。   来到他身边时,黑马前蹄扬起正中唐柯身体。唐柯立时飞了起来,眼睛里只见整个世界倒转过来,然后全身剧震,两眼一黑便昏了过去。   而直到此刻黄昏,他才苏醒了过来。   黑马早不知所踪,见太阳快要下山,唐柯只得带着凿齿回到村里。   李福来见他身上青紫一片,大惊失色。唐柯推说是自己不小心摔的,才蒙混了过去。而过得片刻,村长的房子里响起唐柯杀猪般的叫声,却是李福来拿出自酿药酒给唐柯推宫过血。   如此过得两天,唐柯伤势渐愈,他便又带着凿齿上山。   还是用驯兽师的血液引来黑马,然后唐柯再一次被这匹异兽揍得昏迷。但他却是相当固执,越挫越勇。每次被打败后,唐柯养好了伤又再次上山找黑马较量。   半个月下来,唐柯几乎天天上山,而黑马似乎也习惯了他的存在。到得最后几次,已经不用唐柯用血液引它出来,一大早,它便侯在半山腰等着唐柯,似乎黑马已经把唐柯当成甩乐的玩具。   可这天,唐柯来到山上,却见不到黑马。他又用刀子放血想吸引异兽出来,可半晌没有动静。唐柯在山上等了一天,黑马不见踪迹,他只得颓然而返。   下了山,回到村中,唐柯却听到了哭声传来。   他一愣,连忙带着凿齿跑进村里。   村子中一户人家门前围满了村民,唐柯记得那是那幢房屋是一个叫李春树的村民所有。他挤过去的时候,听到李春树的媳妇哭喊道:“春树啊,你咋就这么去了呢。你这一走,可叫我们娘俩要怎么办啊……”   人群中,房子前。地上躺着一具尸体,上面盖着白布遮住了头脸。有女人和孩子扑在尸体上号啕大哭,而村长李福来则在旁边安慰着这伤心的妇人。   这时凿齿低叫了声,唐柯低下头,却见大狗在尸体旁边紧盯着什么。   发觉唐柯低头看来,于是凿齿往后退开,一只干枯,如同树枝般的手掌立时出现在唐柯眼中。   唐柯看得心中一紧,李春树他是见过的。那是一个黑黑壮壮的中年人,可盖在布下这只手却比九旬老者还要干瘦,仿佛血肉被吸干了一般。而且皮肤呈不自然的紫黑色,又像中了剧毒。   最终在李福来的安排下,李春树的尸体连夜埋到了村后的墓地中,直忙活到晚上九点多钟,李福来才回到家。   回家后,老村长倒了二两黄酒在厅中独饮。唐柯带着凿齿在村中溜了一圈,确定村中并无异状后他们才回到村长的家中。   看李福来愁眉苦脸,唐柯知道他有事憋在心里。轻轻拍了拍凿齿,示意大狗自己回屋先躺着,唐柯却来到厅中,坐在村长的旁边。   “整两口?”李福来见是唐柯,摇了摇杯中的黄酒问道。   唐柯摇头婉拒,又说:“村长,那春树叔是怎么回事?”   “该是中毒吧。”李福来说道,可听语气,他自己也不敢确定。   老村长喝着酒说道:“春树这小子,打从昨天上山就没回来。他媳妇昨天晚上找的我,说是春树未归。我也没多想,加上天色太晚,便说今天早上再让人上山找找。于是今天,我安排了几个年轻有力的小伙满山的找李春树,终于在黄昏的时候,他们把春树带回来了。可人是带回来了,但却已经死了。”   “你不知道啊,我看到春树的尸体时可吓坏了。那么高大的一个人,死后却像缩水似的变成个小老头。全身皮包骨的,而且紫黑紫黑透着邪气。”李福来摇头叹道:“看着像是中毒,但我们药王村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凤栖山采药,基本上村民们都对山中药材、林兽了如指掌,却还没听说过有这么一种可以让人死得像枯树似的毒物。真是怪了,怪了。”   唐柯立时想起了那匹黑马,今天它没有出现,难道是它杀了李春树?   可他又觉得不像,虽然那匹黑马来历神秘,却不像会随便杀人的样子。若是嘟血凶兽,唐柯第一次遇到它的时候怕早就没命了。   二丙黄酒下肚,李福来拍拍肚子说要睡觉。唐柯知机,告退回到房中。凿齿却早跌在床边,大狗呼吸均匀,似是睡去。唐柯伸了个懒腰,倒床便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唐柯突然觉得什么东西在拉扯着自己。他立刻警觉醒来,却见凿齿正拉着他的袖口,见唐柯睁开眼睛,大狗转头,对着窗口的方向低叫几声。   唐柯立刻跳下床,拖鞋也没穿便来到窗口。   窗外,他竟然听到一阵孩童轻轻的笑声。   这大半夜的,又会是谁家的孩子还在四处游荡。他拉开窗帘的一角朝外头看去,只见月光下,对面老姜头的房子前站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孩子。唐柯只看到他的背影,但从身高判断,应该是八九岁的小孩。   眼下正是春末将逝,初夏未到的时节。白天天气暖和,但这大晚上却冷得很。可这小孩竟然只穿一个红肚兜,看似不惧夜寒。   他发出“咯咯”的笑声,然后叫着:“李山娃,李山娃,出来玩儿罗……”   幼稚的童声在楼下响起,奇怪的是,这孩子的声音不小,却似没惊醒任何人似的,也没人出来张望,除了唐柯。   而那孩子口中的李山娃,则是老姜头的儿子。今年三十来岁,去年结的婚,上个月才生了个儿子。可现在,这楼下的孩童却叫一个三十几岁的汉子出来玩儿,透着莫明的诡异。   吱呀一声。   老姜头家的房门突然打开,然后一道身影摇摇晃晃从房子里走了出来。月光下,唐柯看得仔细,那便是老姜头的儿子李山娃。   他没想到李山娃真被那奇怪的孩子“叫”了出来,而这时,那孩子开心地鼓起掌,然后拉着李山娃的手一蹦一跳地走开。唐柯立刻招呼着凿齿下楼,那孩子非鬼既妖,他在人家村子中住了许久,承人家收留的情,唐柯可不能让那妖物害了李山娃。   可唐柯跑出门口,那奇怪的孩童和李山娃早不知所踪。唐柯看向凿齿,后者会意,在老姜头房前转了两圈,然后掉头朝凤栖山的方向跑。却是凿齿通过李山娃的气味,确定了他们的去向。   凤栖山中,虽有月光洒下,却为茂密林叶所挡,山间视野不佳。唐柯虽把手机当成照明,却也走得深一脚浅一脚,还好有凿齿在前面带路,不然夜下林中他东西难辩。别说救人,恐怕连他自己也会迷了路。   凿齿循着李山娃的气味在林中,它带着唐柯在林里走了半个钟后突然停下,然后对着前方一株松柏连吠几声。   唐柯心知有异,连忙跑前。却见树旁,李山娃倚树而坐,可人却和李春树般全身血肉枯竭,俨然已经死去。   蹲下身体,唐柯发觉尸体尚有微温,显然刚死不久。他朝凿齿打了个眼色,后者会意,绕着李山娃的尸体转了几圈,便从尸体身上感应到另一股气息。   凿齿叫了一声,领着唐柯深入山林。走了片刻,凿齿突然竖起耳朵,而唐柯也随着听到一阵孩童的轻笑自山上传来。唐柯怕这妖物又要害人,立刻带着凿齿上山。   声音渐近,唐柯来到一株柏树后。他小心地侧转身体,从树后打量过去。却见月光下,那穿着肚兜的孩子正招着手,而那屡次把唐柯揍个半死的黑马却像神智迷糊一般,轻踏四蹄朝那妖童走了过去。   见黑马走近,妖童突然张大了嘴巴。跟着,从黑马身上流出蓝紫灵光不断注入妖童嘴中。   唐柯看这妖童似在吸收黑马的灵力精华,立时大喝:“住手!” 第十七章 墓下巨穴   晋凉市。   刘明达死后第七天。   这天是刘明达的头七,他的儿子刘峻声得闻家中噩耗,留学在美的他连忙赶回。如今刘家只剩下他一人,刘峻声心情之低落可想而知。   父亲的灵堂上,刘峻声默然不语,才19岁的他,完全不知道接下去的路当如何走。   “没有异状。”   安泽南放下望远镜,从一处阳台走进房中。房间里拉满了线缆连接着十几台监控器,这却是龚倩的杰作。在刘峻声回家之前,龚倩早借自己的身份之便,偷偷在刘宅各处重要地点设置了监控,以便随时观察刘家的情况。   他们几人现在所在的房子位于刘宅附近,原先房子的主人被南志平又哄又骗,以为房子有血光之灾,早暂时到别处躲难去了。而南志平随便露了几手术法取信于主人后,拍着胸口要为房子布阵辟邪,实则却是让自己三人有一处便于观察刘家的地点罢了。   刘明达的尸体果然和其它刘家人一样,皆是脑子被吃了个一干二净。而综合之前种种情况分析,安泽南断定刘老爷恐怕是打算让自己家族从此断后,却是一个也不打算放过。如此一来,刘峻声便是最后的目标。   于是他们打算守株待兔,等刘老爷亲自送上门来。   而自从刘峻声回来后,连续几天,却不见刘老爷的身影。如今已是刘明达的头七,据南志平了解,刘峻声的学业并未完成。料理完其父丧事后,刘峻声大有可能返回美国。若刘老爷今晚再不现身,他们便大有无从下手之感。   灵堂中,烛火摇曳。   当地的习俗,若先人头七,孝子须为其守夜。因此这灵堂中,眼下却只有刘峻声一人。他坐着无聊,却不知不觉地睡着。   这时,耳中突然传来轻响。   咔嚓嚓—   像什么东西被用力推开时发出的摩擦声,刘峻声打了个抖,从睡梦中醒来。   睁开眼便看到了刘明达,他吓了跳,再定神一看,却是灵堂上老父的黑白照片。见烛火微弱,刘峻声来到供桌前,准备换过白烛。   咔嚓嚓—   又是细响传来,刘峻声这回听得分明,不由头皮发麻。   他四处打量,却见烛光摇摆,怪影重重,也不知道声音打哪来。   咔嚓嚓—咔嚓嚓—   怪声再起,这回他听清楚了,声音竟是来自身后老父的棺材中。刘峻声只觉一股寒意直往上冒,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直响起来。   他可记得清楚,加到家后,老管家已经告诉他父亲刘明达的尸体已经火化。虽然灵堂上尚有棺木,但其中不过放着骨灰应个景。可这会,这声音显然从棺材中响起,想那棺中连个尸体也没有,却还有什么东西在掀开棺盖。   跟着,他依稀听到有人在喊:“小峻,小峻……”   声音沙哑,拖得老长,叫得刘峻声心中发毛。更要命的是,父母只会唤他峻声,至于“小峻”这个称呼,却是只有爷爷刘峰才会这么叫。   而爷爷,却已经死了十年!   那么现在,身后却是谁在唤他。   突有阴风自身后吹至,刘峻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大叫一声,不敢往后看,立时便朝门口狂奔。   “碰”一声大响,身后黑影一闪,却是棺盖被巨力掀起,砸在了门口,把刘峻声拦了下来。   刘峻声连忙停下,慌忙中拌了一脚摔在地上。   身后腥风吹至,他转身看去,却见灵堂上空空如也,除了被掀飞了盖的棺材显得那么诡异。   沙沙沙—   什么东西擦过地面的声音响起,刘峻声立刻看向供台低。台下黑乎乎的一片,却突然出现两个白点,跟着有脸形轮廓隐现。他却知道,那白点却是某物的眼睛。   “小峻……”   幽幽的长唤在台下响起,听得刘峻声大叫:“谁?谁?不要叫我,不要叫我啊!”   黑影一闪,有物自台上窜出,带着恶臭腥风突然来到刘峻声的跟前。   这会刘峻声看清楚了,这是个六旬老翁。他脸色如腊,浑身披着黑色的布条,身上红一块白一块,散发着恶臭。老者双眼翻白,嘴唇紧抿,却不断叫着刘峻声的名字。   刘峻声怕极,他依稀记得,这便是早已去世的爷爷。   “小峻别怕,让爷爷吃了你吧。那样的话,我们就一家团聚了!”   怪叫声中,刘老爷张开了嘴巴,顿时恶臭扑鼻,熏得刘峻声几欲晕倒。   刘峻声睁大了眼睛,恐惧深深印在眼中。在他的眼里,爷爷张开的嘴巴里细碎的尖牙倒立,然后舌头伸出,却越伸越长,且舌根肥大而隐附曲脉,形若虫躯,十分可怕。   让刘峻声更害怕的是,爷爷的舌尖突然裂开,形若小嘴。而从这小嘴中却探出一根尖利肉刺,其刺端细如蚊针,只怕在身上叮上一口也不会有太明显的痕迹。   眼看这道尖刺就要朝着刘峻声的眉心刺下,突然,异响自刘峻声身后传来。   几声如同鹰鸣的叫声中,有物自刘峻声身后飞卷而至。刘老爷发出愤怒的尖叫,人却如同蝙蝠般腾空后跃。黑影错晃,如蛇翻卷飞掠,在空中绞击刘老爷。   这回刘峻声看清楚了,那却是长有鹰首,颈如长蛇的怪物。这九只怪物灵活在空中缠绞那貌似爷爷的怪物,并将其不断朝灵台后方逼退。   刘峻声肩头一紧,却被人抓回。他抬头,看到了南志平。对于这个异人,他倒是有点印象,只因记忆中,父亲对这个长相愁苦的男人礼敬有加。   “刘少爷,你且睡会吧。”南志平翻掌侧砍在刘峻声后脖子上,立时将之击晕。   在刘峻声晕过去的瞬间,他看到一个男生从门外扑入。这男生身后的影子拉得老长,那九首鹰怪便是自男子的影子中探出。   这是什么东西?刘峻声掠过这个疑问,神智却就此失去。   原来安泽南早紧迫着刘宅,南志平更在宅子中布下结界,一有异物出现便会有所感应。而几乎是刘老爷现身时,他们便自阳台掠向刘宅。   龚倩却没高来高去的本领,但她却看着监控器大奇。明明画面中并没有刘老爷出没的迹象,可他却是如何进入到灵堂里的?   带着这个疑问,龚倩下楼,跟着跑向刘宅。   头七这晚,除了刘峻声外,其它仆佣管家都不愿呆在这阴森大宅里,不是回家便是暂住到朋友亲戚处。于是灵堂里异响连连,却没引起旁人注意。   安泽南以九凤逼退刘老爷后,亦从门外抢入。他召来雷貘,以雷刃朝刘老爷这妖物招呼。   刘老爷怪叫连连,旁边有九凤不断骚扰攻击,前方又有安泽南的雷刃挥斩切割。撇开九凤不说,妖化后的刘老爷体如精钢,并不怕九凤啄击。可安泽南的雷光双刃对它的威胁却颇大,雷能为五处之外的力量,至刚极罡之能,本为妖邪最为惧怕之物。   而安泽南施刀如风旋,整个人像陀螺似的绕着刘老爷转个不休。刘老爷虽有灵智,却还没高明到可破解安泽南攻势的程度,几番交手下来,身上皮肉多处为雷刃所伤。   皮肉之伤倒是小事,可雷能入体,倒叫刘老爷体内的妖物消受不了。   趁着刘老爷被雷刃分了心神,九凤知机以长颈绞实其手脚,立时将其制住。安泽南亦止住身形,雷刃刃尖一摆对准刘老爷的脖子。若这妖物有所异动,安泽南可瞬间切下他的脑袋。   刘老爷被制,怒叫连连。他不断挣扎,却摆脱不了九凤长颈。见逃脱不得,刘老爷突然长啸起来。而一股阴煞之气自他体内四逸而出,刘老爷则像充气的气球般不断涨起。在他的眉心赫然出现一道红线,然后不断下移,过鼻间、下巴、胸口、腹部直入腰下,竟似要从中而分似的。   “泽南小心,这妖物恐有异变!”南志平连忙叫道。   安泽南只觉刘老爷邪气冲天,隐有爆发之兆。他顾不得再制住刘老爷,带着九凤抽身而退。   在他退后的同时,刘老爷身体从中爆开,弹出血肉脏器乱溅。现场一片血肉横飞,却有肥白之物出现在场中,它形如肥蚤,像是南志平所见那食脑怪虫的巨化版。   足有成人手臂那么粗的妖虫着地后,立刻朝地面狂钻,却要遁地逃跑。   呯!   枪声轻响,自门外传来,却是龚倩见妖虫要逃举枪便射。   而吃龚倩一枪,妖虫嘶鸣一声,却已经钻入地面不见,速度快得吓人。   “我们快追!”龚倩叫道。   安泽南苦笑道:“人家可会土遁,我们从哪追起。”   龚倩没好气道:“本小姐刚才已经把一颗微型追踪器射在那怪物体内,这样说你明白了没有!”   安泽南一听,眼睛亮起,当下便和南志平追在龚倩身后出了刘家大门。   鸡笼山,刘氏家族墓园。   汽车打斜急刹在墓园大门前,安泽南和南志平苦着脸下车,他们对龚大小姐的车技实在不敢恭维。   原来却是龚倩有感这刘老爷子十分擅跑,若这次被他逃掉要抓到他就不知要等到哪个猴年马月。于是龚倩事先安排了追踪器,一见妖物要逃便将之射入体内。而凭借着追踪器的信号,三人驾车却来到了刘氏墓园旧址。   这片已经变成邪地的墓园在月光下阴森诡异,风吹过枝叶间发出如同鬼啸般的声音,胆子小的听到怕不立刻转头就跑。   而在安泽南的灵觉中,却有一股煞气发出如同胎动般的波动,显然妖物藏在墓下土层中蛰伏。安泽南看了南志平一眼,后者摇头,显然也不知道这妖物为何要跑回墓园。 八*零*电*子*书 * w*w*w * .t *x*t *0 * 2 . *c*o*m   难道说,这地方是它的老巢?   安泽南如是想道,却听身后龚倩说道:“咦,信号又开始移动,它想逃!”   “逃不了!”   安泽南冷哼道,人跃上墓园栅门上。他召来九凤,妖魔长颈冲天而起,然后重重朝着墓园地面撞去。   轰隆巨响,九凤破土而入。可出乎安泽南意料的是,被九凤这么一撞,墓园整个地面竟然塌陷而下。   泥沙飞溅,震起大片浓烟。安泽南没想会闹出如此大的动静,表情颇为尴尬。而南志平更是大惊,虽然这墓园中挖了数穴以葬刘家先人,可这样大规模的塌陷,却似墓园土层下早为妖物挖空。   这妖物不过比狗大些,却为何需要这么大面积的活动空间,这显然不合常规。   直到尘埃落定,借着月光,众人只见一个巨大地穴出现在墓园中。那地穴竟然深达十米左右,从上面看下去,穴中隐现白色异物,平铺如绸,又或挂在穴壁,却不知是什么东西? 第十八章 土煞太岁   安泽南跳下墓园里的地穴,虽然因为受九凤撞击而使得土层塌陷掩埋了不少地方,但地穴里还有近半的面积呈现在安泽南几人眼中。   此穴深十米,纵宽却有数百平米左右,端得巨大无比。安泽南仔细观察,发现穴壁平滑,不似挖掘,反而像为某物腐蚀所致。壁上挂着白色残皮,触之立化成灰,灰中带有微腥气味,非常邪异。   安泽南又让九凤把塌方的泥沙震散,却发现这穴中西南角竟有一个大洞。洞宽有五米,边缘圆滑,却是和穴壁一般为某物腐蚀出来。这通道幽黑,不知通往何处?   龚倩也要下来,但安泽南怕洞中邪物凶厉,却是不允。把大小姐打发回酒店,也下了地穴的南志平手拈一符,灵力催运之下化成光球,悬浮在南志平身前充当照明之用。   在这光明符的灵光下,安泽南和南志平二人朝着洞内走去。   “起先我以为刘老爷便是罪魁祸首,现在看来却不像。你像这洞穴既宽又长,显然为巨物通过所致。那刘老爷体内的妖虫不过比狗大点,哪造得出这么一条隧道。”安泽南边走边说道。   南志平看着穴壁上仍残留的透明液体,点头说道:“我也同意泽南的分析,如今看来,这造出隧道的巨大妖物才是真凶。刘老爷体内那一条,看来应是此妖其中一个分身,便和那些被刘老爷杀死的人一样,其脑壳内皆有一条食脑妖虫。但刘老爷这一条当是存活了许久,就此才得以壮大。可和这地穴下的真身比起来,却是小巫见在巫了。”   “这妖物真身必是以地穴为巢,而也因为它的存在,方使南先生选的这福地变成了邪址。”安泽南也留意到壁上妖物经过时残留的体液,说道:“看这东西体液未干,定然离去不久。我们快追!”   说罢,两人加快脚步前进。   这条隧道极为漫长,两人在地下弯弯绕绕走了半天,略一估计,却已经有十多里的路程。错非他们脚力大异常人,否则这么一大段路走下来非得累坏。   而越往深处走,两人发现隧道越发见窄,从最初的五米宽的通道渐渐缩减成三米左右。再走了一段,安泽南突然停下,就在前方,灵光的照耀之下,有一巨大灰虫蜷缩堵在通道那头。   这灰虫外形如蚕,额头两端各有巨眼,其后又有复眼无数。此虫无爪无脚,却长有大嘴。虫嘴紧闭,却有无数倒牙自嘴中伸出,相当可怕。   然而这虫子却似死了一般,动也不动。南志平挥手打出一道天火符,天火击在怪虫身上,竟骤然引燃烧起来。天火遇邪既燃,这虫子身上邪气极重,天火立时似遇到导火线般迅速引燃虫身。   巨虫被天火一烧,竟迅速融化。恶臭飘来,灵焰中,两人看得仔细,这虫子体内却是空的。这东西,不过是妖虫脱下的皮壳。   蜕变!   两人同时想到这个可能性,显然,这妖虫已如破茧之蝶,蜕变成新的形态。所以随着它的离去,这通道才越见狭窄,两人更由此推之,妖虫新的形态当比原先为小。   当虫壳燃烧殆尽,南志平甩了道清风符吹散洞中恶气,才和安泽南继续前进。   接下来这段路却只有半里左右,走了片刻两人便见出口,立刻奔前来到洞口边上,却又见一穴出现。   但这地穴显然没有刘家墓园来得那么巨大,也不过几十平米大点,显是妖物匆忙所造。光明符的灵光下,在地穴墙角有肥白妖虫蜷缩,这虫子形如巨大海蛆,体色发白,头圆尾尖且身有环节状肌肉。节节环肉中布有刺状刚毛,妖虫微微蠕动,这些毛刺便互相擦动不休,发出“沙沙”的声音。   之前那于刘老爷体内出现的妖虫也在洞中,它正伏于母虫背上,身体不断下沉,竟似要融入妖虫体内。   安泽南眼尖,看到这穴壁中,竟然突出数具棺木,心知这妖虫新穴定又是在哪处墓园之中。   这时,妖虫发现外人闯入,发出尖锐虫鸣,却伴有模糊人声响起:“你们究竟是谁?为何要对我苦追不放!”   声音如同钟鸣,震得穴内泥沙飞洒。而妖虫伸展开身体,却有节节乌黑足肢自两侧体肉中弹出,妖虫生出百足,形若蜈蚣,看得连安泽南也心里发毛。   巨虫从地上立起,前端仰起,有如同蝎钳般的黑色大钳自体内探出。尚带着体液的黑钳不断咬合,发出“嚓嚓”轻响,似在警告安泽南两人勿要小看它一般。   而怪异的是,这妖虫头下腹间,却有人脸浮起突出。从轮廓上判断,应是男子,而那模糊不清的人声便是从这脸孔下发出:“你们也是刘明达的帮凶吗?我知道你们有特别的本事,可惜太迟了,刘家只剩下一个贱种,只要把他也杀了,刘家就得死绝。哈哈哈哈哈!”   这虫下人脸笑得疯狂,声音中隐现快意,似乎要把刘明达全家赶尽杀绝才甘心似的。   “你究竟是谁?”安泽南奇问,为何这妖虫人脸对刘明达如此痛恨。显然,这妖虫当是这男子和某物结合后的产物,而这男子又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付可怕模样的?   “我是谁?”男子笑道:“你问得好,这确实是个好问题。不怕告诉你,我本名叫张申达,母亲叫张晓娟。在今年二月份之前,我只知自己自幼父亲早丧,连他姓甚名谁都不知道,连姓也是随母亲姓的。可二月母亲病逝,临死前却告诉我一个天大的秘密……”   “原来我一直被母亲骗了,我的父亲并非早丧,他在十年前才去世。而我更没想到的是,我的父亲竟然是晋凉市赫赫有名的地产豪绅刘峰,而我更不叫张申达,我应该叫张申达,是父亲的第三个儿子!”   安泽南听得脸色一变,他看向南志平,后者亦是轻轻一震,可想心中震骇当不在他之下。   之前龚倩就有个疑问,那张晓娟和刘峰生有一子。但这个儿子却不知去向,哪怕刘家发生如此巨大的变故他也没有出现。可谁却想到,刘峰的三子却变成如今这付模样。如此结果,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你既是刘峰三子,为何又要残害自己的家人。还有,你这样子……”南志平上前问道。   刘申达发出一声怒鸣,震得地穴轻轻摇晃。他似发泄了一腔怒火后,方冷冷说道:“我这模样,还有今日所为,全都拜刘明达,也既是我的大哥所赐!”   原来,今年二月张晓娟病逝前,告诉了刘申达自己的身世后,亦向他透露另一个秘密。   据张晓娟说,十年前刘峰曾有过将财产均分给三个儿子的打算。可他还来不及立下遗嘱,却突然辞世。当时刘峰的身体虽有不适,可张晓娟知道他还不至于病重致死的程度,而刘峰死后,最大的得益人便是大子刘明达,于是张晓娟怀疑刘明达为鲸吞家产,而丧心病狂地杀死老父。   在刘峰出殡当天,张晓娟找到刘明达,要与其理论。却不想刘明达叫来一帮下人,把她毒打一顿。当时刘家势大,没人敢过问,张晓娟被打至晕迷,醒来时却是被好心人送到了医院。   那时,刘申达在外地读书。张晓娟不敢让他知道这事,也没声张。出院后,她回家疗养了一段时间,伤势渐愈,可心病却越来越重。这些年,她不敢让刘申达知道自己是私生子的事,为的便是不想伤儿子的心。   但刘申达已经不是三岁小儿,再过几年就要毕业,到时要找工作,谈恋爱,甚至娶媳妇,这些都需要钱。何况,张晓娟不想自己的儿子过得那么辛苦,他可是地产大王刘峰的儿子,实不必像其它人般苦苦为三餐温饱而挣扎。   然而事后张晓娟无论通过律师行,还是亲自登门找刘明达理论,刘明达却打死不承认老父有过把财产均分的想法,可不用说让他把刘申达那份吐出来。   十年下来,张晓娟自觉对不住儿子,终日郁郁寡欢。今年突得重病,眼看就要不行,才把这秘密说与刘申达知道。   此后,张晓娟去世,刘申达为母亲了理后事,无意收拾其母遗物中看到父亲写的信中,确有一封提过要把财产均分。刘申达想起这么多年来母亲过得如此痛苦,而父亲更是死得不明不白,这一切皆与刘明达有关。   于是一日,刘申达终找上刘家,和刘明达大吵一番。见刘明达矢口否认,刘申达扬言要把大哥告上法庭。   可半月后,正当刘申达已经准备完完整的资料准备上庭,于前往法院途中却为重物击晕。再醒来时,发现自己人在某处墓园里,而刘明达则和一名表情冰冷的男子看着自己。   刘明达怒斥刘申达不识抬举,妄想和他刘家作对,他要刘申达立刻离开晋凉并永远不能回来,否则便杀了他。刘申达却态度强硬,表示不会善罢甘休,刘明达一怒之下,竟让那打晕刘申达的男子将其活埋。   刘申达被活埋之处正是鸡笼山刘家的私家墓园,此地荒凉,人烟稀少。刘申达虽极力呼救,却最终徒劳地被活埋在土中。刘申达用尽平生最恶毒的语言来诅咒自己的大哥,而在他意识晕迷之前,他仿佛听到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对刘明达大吼着“逆子”二字。   意识晕迷中,刘申达做了个梦。他梦见一个老人慈爱地看着自己,然后浑身扭动,最后变成一条肥白的虫子把自己包裹起来。那个瞬间,刘申达觉得很温暖,如同被父亲有力的双臂抱紧一般。   而他醒来后,却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虫子。   听到这里,安泽南已经知道自己遇到了什么。   说起来,刘申达会变成眼前这付模样确实可说是机缘巧合。首先,刘峰定为儿子所害方突然暴毙,而他死后怨气不散,渗入了墓园土层中形成了煞气。可即使如此,只是刘老爷子的煞气还不至于会演变成如今这种情况。   但刘明达却把自己三弟刘申达杀死在这片墓园中,刘峰亡魂有感,从如同沉睡般的状态中苏醒,而使墓园地层中的煞气大为活跃起来。再加上刘申达被杀,自己亦是满腔怨气。   两股怨气本属同源,这番相遇立刻使土下煞气大增。而这股煞气终演化出土煞妖物,更和刘申达的尸体结合成有血有肉的妖虫。 《黄泉录》异兽篇有载:煞气入土,化生为虫。形如巨蚕,以人脑、阴灵为食。土煞之物,极恶,名太岁!   这刘申达如今化身的虫形妖物,便是五煞之一的太岁。 第十九章 其兽名獍   “我刚成虫形,虽无法自由行动,却能够生出分身觅食,甚至控制新死的尸体。我那父亲不知为何,去死十年却尸身不腐,于是我控制了他向刘家复仇。我要刘家,从此断子绝孙!”刘申达的脸孔在虫腹下咬牙切齿地说道,两只巨钳更是不断挥舞,擦过穴壁刮出阵阵沙雨。   安泽南叹道:“虽说刘明达有错在先,但你已杀了四人。如今刘家仅剩一子,你又何必赶尽杀绝,留人一条生路如何?”   “不!”刘申达断然拒绝,怒吼道:“我留他一条生路,他何曾留过我生路来着。我不禁要杀了刘峻声,和刘家一切有关系的人我都要杀光吃光。就像你们,如果没有你们助纣为虐,刘明达何以能够一手遮天!”   安泽南只得摇头暗叹,他知道刘申达心智已受太岁影响,变得扭曲残暴。太岁本为极恶之物,所过之处尸横遍野。刘申达与之结合,虽说仍有一定灵智在,但这份灵智却为复仇而生。当大仇得报,太岁必会吞其灵智,到时这恶煞妖物将会无差别杀死每一个生灵。   “你们既然死追着我不放,今天我就要杀了你们!”刘申达怒吼声中,一双巨钳分别朝安泽南和南志平抓去。   南志平就地一滚,让蝎钳落空。他随手甩出几道天火符,但这之前才将妖虫外壳烧成灰灰的天火,射在太岁的身上却只溅出几点星火,太岁分毫无伤。   虽知不会那么简单就收拾得了太岁真身,可南志平也没想天火符对妖虫来说形如挠痒。他一边躲着太岁的蝎钳,一边接近妖虫身体。南志平手中扣了几道黑色暴雷符,想像对付刘老爷般如法炮制眼前这巨大妖虫。   可好不容易寻得机会接近,这妖虫突然转动身体,巨头伏下,大嘴裂开,却从中喷出如柱白丝。   只觉头上腥气扑至,南志平知道这腐丝接触不得,当下只得心中暗叹,人连续几个后滚,运运离开太岁身边。白色丝柱撞击地面,土层立时无时消蚀,若南志平刚才没有知机滚开,怕是现在连骨头也会被腐蚀得一干二净。   另一边,安泽南却以雷貘双刃和太岁的黑钳百足激斗不休。   这地穴过于狭窄,别说以解印召来九凤真身,即使是开印的状态,九凤也大有施展不开手脚之感。于是安泽南改用雷狱光刃,一刀接一刀旋切太岁。但见光刃荡出道道电环,这本能切割万物的雷能电波,却切在太岁身上只留下淡淡白痕,让安泽南看得大呼头痛。   激战中,安泽南一个旋刃横切太岁黑钳,结合旋转的力道把黑钳震开。太岁另一钳要招呼南志平,于是那虫腹人脸之前再无物遮挡,安泽南得此良机,哪肯轻易放过。另一手臂挥出雷刃隔空遥劈,而雷光月牙立时脱刃而出,直取刘申达。   刘申达的脸上掠过惧色,太岁似有所觉,以腐丝柱逼退南志平后,它又甩头咬向光牙。安泽南看着它大嘴一张,一吸,竟把光牙吸入嘴中。大嘴合上,太岁全身轻轻一震,却是光牙在它体内爆炸,但妖虫只是从嘴里喷出一口烟火,却无大碍。   安泽南不由苦笑,他还没见过哪种妖物敢把雷貘的光牙吃进肚子里去,这太岁也当真强悍,吞了光牙却一点事也没有。   这时,深红的灵波在安泽南心中响起。安泽南露出侧耳倾听的表情,而太岁则趁机双钳舞动,朝安泽南交叉钳去。   “泽南小心!”南志平叫道,同时双手连挥,暴雷符再顾不得贴在妖物身上方能发挥最大作用。南志平直接以灵力催运雷符,凭空炸出几道电光直取太岁。   雷符所化闪电劈在太岁身上,顿时光华大作。太岁发出吃痛的叫声,尖尾一摆朝南志平扫去,但双钳去势却分毫未变。   黑钳落下,震得地穴轻晃,更激起一道沙龙。然而尘烟中却有红焰掠起,再凝定于半空,现出安泽南的身影来。   安泽南体内灼热灵能流转,却是唤来了深红的力量。三只焰翼张开,提供给他浮空的能力。安泽南双掌弹至胸间,先是合什,再各由两边分开,两掌中间形成一个梭形。梭形的空隙中,正是太岁的巨头。   灵能狂涌,至安泽南双掌间旋转生出深红魔焰。   轰一声,烈焰破空而去,卷若长龙,咆哮着冲向太岁。   原是深红告之安泽南,太岁为土属,居于地下而不见天日,对于强光天生惧怕。   果然,见火龙掠至,焰光大作,太岁只觉两眼痛如针刺,巨躯不安扭动。太岁顾不得伤敌,学蛇盘绕已身,把头深深埋在腹下。它刚完成这一系列动作,魔焰喷至。   烈焰扫过太岁全身,这深红魔焰可不似南志平的天火那么好说话。深红的力量可以引燃灵魂,太岁虽有血肉之躯保护,但任凭身体被魔焰狂烧也大感吃不消。   这一道火龙持续喷射了近十秒,当安泽南收起魔焰,下方太岁身边的土层已成焦地,妖虫灰白的身躯更透着淡淡红晕。而安泽南更看到,有几缕蓝火自太岁体内腾出,消散不见。   那是灵魂被焚烧的迹象,安泽南一征,随既想到太岁虽以人脑为食,却也喜欢吞噬阴灵。想墓园坟场之中死尸无数,总有人死后仍眷恋尘世,至死后魂魄不归于黄泉,而流连于自己墓前化为守墓阴灵。   这些阴灵对于太岁来说可是比人脑更美味的食物,眼下这条太岁,恐怕也不会例外。所以深红魔焰烧它全身,它虽有肉身保护,但深红的魔焰却引燃了妖虫体内部分阴灵,因此才有蓝焰破体而出。   “如果这样的话……”安泽南想到一个可能消灭太岁的办法。   被深红的魔焰烧得全身剧痛,太岁怒不可遏,声声虫鸣中挥动巨钳攻击安泽南,又不断喷出腐丝毒柱限制安泽南的活动范围。幸而安泽南有深红之助得以飞空,否则他能够活动的范围将更加狭窄。   安泽南在半空一个翻转,和太岁的蝎钳擦身而过。他还没稳住身形,却又有腥气冲天,却是一道腐丝柱朝他喷来。安泽南也不闪避,双手合掌高举过顶再用力劈下,甩出一道火浪如刀,当下把丝柱劈开。   然而溃散的腐丝后,却露出太岁的巨嘴。太岁张大了嘴巴用力吸纳,致让空气逆流,似要把安泽南吞入腹中。若被太岁吃下肚子里去,安泽南恐怕会肉销魂散。   但看太岁张开巨嘴,安泽南不惊反喜。   “正等着你呢。”安泽南笑道。   人在半空,他作出拉弓的姿态。立时,安泽南背后一翼消散,化成炎矢出现。   箭尖直指太岁,妖虫突感庞大杀机涌至。它大觉不妥,方要闭上嘴巴。却见半空火光一闪,嘴里一热,那道炎矢却已经射入它的嘴里,直朝腹中射去。   这时太岁才把大嘴闭上,下一刻,妖虫突然全身一震。太岁震得弹上半空,却是炎矢在它体内爆炸。   然而这一次,它可无法像吞下雷光牙那么轻松。炸裂开来的魔焰在它体内把诸多阴灵引燃,魔焰由内而外燃烧,太岁惨叫声中,整条虫躯冒出红光,跟着魔焰四射,太岁完全燃烧了起来。   落回地面,深红灵能退去,安泽南看着熊熊火光中的太岁,知道终是冒险干掉这只恶煞妖物。   但他显然高兴得太早,太岁突然狂叫着打横撞去,却是百足齐刮,迅速地钻入土层之中飞快远循。安泽南连忙赶至虫洞边,见洞中火光渐熄,太岁已经不知踪影。   他和南志平两人面面相觑,谁料到本以为妖虫必死,却给它土遁逃去。   当安泽南两人从太岁的虫穴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东方露白之时。错非清晨无人,否则任谁看到他们两人从坟墓里钻出来,怕不当场吓死。   两人打量四周,发现墓碑片片,此地却是处墓园。   南志平“咦”一声道:“这是南山公墓!”   他把刘氏先人暂迁至这个公墓,其中来过数次,自然认得。但南山公墓可不比鸡笼山那私家墓园,公墓占地极广,其间墓坟处处,却要从哪里把太岁找出来?   药王村。   李福来醒来的时候,发现家门大开,颇为奇怪。   而更奇怪的是,对面的老姜头早早就出了门,正四处张望。   “我说老姜,这大清早的你在找啥?”老村长拎了把扫把打扫着自家门前的地面,一边问道。   老姜头摸着脑袋,说道:“还不是找我家山娃,大早上的他媳妇说人不见了,我起来一看,门还开着,不知道这小子什么时候跑出去的。刚在村子里溜了一圈,也没见着人,当真奇了。”   李福来一愣,他家大门不也打开着?他回到屋里,问自己媳妇说:“你半夜可有起来开门?”   李婶笑骂:“老头子你喝酒喝多了吧,我没事起来开门作甚,别不是楼上那小伙早早离开忘记关门了吧。”   于是李福来跑上二楼房间一看,果然,唐柯不在屋里。   “怪了,山娃不见了,小唐也没在屋里,这唱得是哪出?”   嘀咕着,李福来拿着烟枪,和往常一样到村里溜达。   他走到村尾,却见凤栖山的方向有人影出现。李福来使足眼力,勉强在晨光中把唐柯辨了出来。   唐柯的身边还是跟着那只大狗,可那大狗的身上却驮着一物。等唐柯走近了,李福来才看清,那是只奇怪的小兽。   个头和哈巴狗差不多大小,浑身漆黑,身体上有白毛自然形成奇异图案。这长得像小马驹一样的小兽,头上有物微微凸起,似是尖角,十分趣怪。   老李活了这么大,还没见过像小狗般大小的马驹,更没见过额头上长角的马。   唐柯来到村长跟前立定,李福来和他打了个招呼,便蹲下身来端详黑狗身上的小兽。   “这小家伙是什么来着,长着像马又有角,难道是龙马?”李福来笑呵呵问道,又伸手去摸那小兽头上的凸角。   “小心,这家伙很凶。”唐柯连忙提醒道。   “啥?”老李没听清楚,回头问道。却突然手一痛,回过头,原来却是手掌被小兽整个咬在嘴中。   还好这小兽嘴里虽长有牙齿,但颗颗小如豆籽。被它咬着非但不痛,还发痒,可李福来使劲想把手拔出来,但人家却不让。小兽双眼怒瞪,似在怪老村长随便摸它的凸角。   唐柯摇头说道:“别随便咬人呀,獍。”   这名为獍的小兽,事实上便是把唐柯揍得找不着北的金角黑马。而他能够驯服这匹异兽,却全拜昨夜那妖童所赐。   但一想起昨夜发生的事情,唐柯还不由后怕,他可没想到,那妖童却是一种可怕的怪物。 第二十章 木煞魍魉   昨夜,唐柯见妖童似欲吸取黑马的精气,立时大吼阻止。   受唐柯所扰,黑马双眼突然红光大盛,长嘶声中人立而起,却是摆脱了妖童的异力控制恢复了神智。黑马前蹄怒踢妖童,马蹄之上电光闪烁,妖童知机闪避。胖胖的身体一晃,便移退数米,然后怒而转向唐柯的方向,发出一声尖利的叫声。   同时,妖童身形暴涨。   青光绽放,妖异的绿光中,妖童身形不断长高,变壮。仿佛一只充气的气球,瞬间已经变成形苦小山般的巨汉。当光散去,出现在唐柯眼前的是一只高达三米,青面獠牙,下身披着兽皮,单手拎着狼牙棍的人形怪物。   怪物狮脸鹰鼻,头生红发披至背后,两耳尖长如蝠,形像怪异。   它怒瞪唐柯,似在怪他打扰自己的好事。身形一晃,掠起狂风跳到唐柯头上,狼牙棒高举过头再重重砸下。   唐柯立时打侧滚开,而凿齿则扑上,同时在半空回复狼人真身。手中重矛一闪,凿齿凌空朝这怪物刺去。   怪物手中狼牙棒打横扫去,正中凿齿矛身,半空“当”一声响,凿齿不及怪物巨力,身形立时打横飞出。妖兽落回地面,却又冲上,健腕一抖洒出百千矛影,虚虚实实朝怪物全身招呼。   看着凿齿和怪物激战,黑马眼中红光略退,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这时听得场中一声暴喝,却是怪物全然不理重矛的威胁。巨躯撞入矛影之中,狼牙棒连续砸击,凿齿挡得几下,却闷喝一声被怪物撞中胸口,顿时如同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   直撞倒了几颗大树,凿齿才摔在地上。再爬起来时,妖兽嘴中流出紫血,却已受伤。   “凿齿!”唐柯见它没几个照面却受伤落败,心骇这怪物实力强横,耳中破空声响,却是击退凿齿后,怪物挥棒砸来。   凭借着优异的反射神经,唐柯立时向地上扑倒,险险避过怪物一击。但他转过身来,却见怪物一脸狞笑,却是伸脚踩至。若为其踩中,唐柯怕不被踩得血肉模糊。   忽然一声马嘶长鸣,怪物浑身剧震,却为黑马自后撞开。撞飞怪物后,黑马朝唐柯看了一眼,然后奔向怪物,头上金角雷光暴裂,一道手臂粗的雷光直直朝怪物劈去。   下一刻,山林中轰隆一声巨响,泥石草木被雷光炸得飞起,一道灰龙冲天而起,再随着雷电的冲击圈圈荡开,声势骇人。   唐柯看得目瞪口呆,始终那几日和黑马打架,人家可是“角”下留情。   但尘烟里,却响起怪物的怒吼。一道黑影冲出扑倒了黑马,竟扭打着滚向山下。   唐柯怕黑马有失,心中一个意念浮起,凿齿立化黑光涌入唐柯体内。瞬间,唐柯妖变成黑色狼人。体质机能倍数激增,黑暗的山林落在唐柯眼中纤毫毕现,他清楚地看到黑马被怪物一手按在地上,然后重拳连轰。唐柯怒吼,人飞似的凌空朝怪物扑去。   怪物闻声扬头,劲风掠至,它立时被唐柯扑离黑马身上。   两者在山坡连滚几圈才止住了身形,唐柯半蹲而起,双手十指弹出锐利黑爪,他低吼一声,旋风般撞向怪物。怪物也不甘示弱,咆哮着迎上唐柯。   唐柯双手飞舞,十指如刀不断在怪物身上抓出道道血痕。可这怪物皮肉之粗犹在唐柯的狼人身上,利可断金的爪子抓在怪物身上,却入肉数分既止,怪物虽全身挂彩,但伤势却不重。   反之,怪物狼牙棒方才被黑马激电轰飞,但它双手重拳却不断轰击在唐柯身上。几拳下来,唐柯的狼人肉体大感吃不消,这还是唐柯自掌握凿齿妖变以来,首次生出对手无法硬拼的感觉。   小腹一痛,却是为怪物一拳抽中。唐柯闷哼一声飞起,人在半空,已经喷出大片血雾。   怪物大笑跟上,手一捞,却在半空抓住唐柯脚裸。怪物用力把唐柯甩在地面,大响中,地面泥沙四飞,唐柯被摔得头晕眼花。   再一提,怪物把唐柯高高举起,它瞄准一方怪石,便要把唐柯砸下。突然腰后一痛,却是黑马从后面以长角刺入肉中。   下一刻,黑马角放雷光,雷电入体,怪物惨叫一声终放开唐柯。   它甩手把黑马扫飞,而这时,唐柯的低吼传来。怪物看着战意仍浓的唐柯,还有旁边虎视眈眈的黑马,终低叫一声,掉头掠进山林深处消失不见。   见怪物离去,唐柯终支持不住一屁股坐到地上。他正低头喘气,脸上却一热,抬头看,却是黑马来到他的身边,用舌头亲呢地舔着唐柯。   却不料唐柯脸上沾血,黑马舌尖无意触及,立时,属于驯兽师的血液进入黑马体内。   血液份量虽然极微,但蕴含在血液中的神秘信号却分解剥离,然后在黑马体内扩散。   黑马双眼红光渐退,最后却露出湛蓝的马瞳。它突然引颈长嘶,惊飞了林中宿鸟,同时,一道念波流入唐柯脑中。   吾名,獍!   “小唐,小唐,你想什么呢?”   李福来伸手在唐柯眼前连晃,后者方如梦初醒。这时獍已经放开了老村长,又对着凿齿不知道说些什么,大狗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表情相当无奈,却驮着如同小狗般的獍小跑起来。   唐柯为之莞尔,獍被驯服之后,虽化身成小狗般大小的马驹模样。但它的兽龄远在凿齿之上,能力更比凿齿强大,如此一来,凿齿被它制得服服帖帖,只能乖乖听獍的摆布,驮着它满世界跑。   獍生于凤栖山,虽为山林之王,却从来踏足过人类的世界。这回被唐柯带下山,对人类世界充满了好奇,于是让凿齿带着自己四处溜达。落在村民眼中,它不过是只奇怪的小马,可对于村里的动物来说,獍的气息比什么老虎狮子更可怕,于是两兽所过之处无不鸡飞狗跳,村子立时变得好不热闹。   唐柯记起正事,拉过村长低声把李山娃死在山中一事道出。李福来笑容一僵,连连追问唐柯具体地址,然后带着村民入山去寻。   到了下午,李福来带队归来,同时带回的还有李山娃的尸体。   这一日,药王村又是一片哭声抢天。   本来,驯服了獍后,唐柯便要去寻找自己的女友刘可蕊。但眼下却有那妖童怪物出没,唐柯想为药王村除害,但几日下来,他却找不怪物所在。反而,村里却不断有村民被怪物吸取了精气而死。   这日,唐柯又在凤栖山里逛了一圈,毫无所获下回到村里,却见村长家门口停着一辆高档轿车。   他大感奇怪,这穷山僻野的,这汽车又是哪里来的。此时,村长家大门打开,李福来夫妇一脸笑容把三个西装笔挺的男人送了出来。这三个西装男上了车,和村长道别后扬长而去。   看着开出村口的汽车,唐柯问道:“福来叔,他们是谁?”   李福来笑呵呵说:“他们,可是财神爷。”   “财神爷?”唐柯一脸不解。   李婶笑呵呵去做饭,李福来则告诉他,那三人是市里一家大公司的主管。这家公司主要开发渡假旅游的项目,早在半年前,他们就相中凤栖山的自然景观,并打算开发成旅游景点。   而药王村则会被改造成渡假村,至于村民,他们每人都会拿到一笔优厚的报酬,而且公司承诺将会帮村民到城里置家办业。如此一来,村民再不用靠采药为生,生活环境将大大改善,这对全村来说可是大好事。   “今天这合同终是谈下来了,所以啊,明天咱要在村里大办宴席,大家都高高兴兴地吃一顿。”李福来说道,然后乐呵呵帮媳妇做饭去。   村口边,唐柯咬着草根,躲在草地上看着黄昏下的凤栖山。   诚然,凤栖山要开发成旅游景点,这对药王村的村民来说无疑是件好事。他们可以凭借这个机会举村迁移到城市里去,再不用靠采药换取微薄的收入。可一想到凤栖山再无法保持原貌,唐柯便大感不是味道。   一旦被开发成旅游景点,到时大量人流涌入,山中许多东西却无法保留下来。也不知道如此一来,山中多少物种将就此绝迹。   看着獍正四处奔哒赶着几只山鸡,唐柯不由庆幸自己先一步找到这匹异兽。否则等山林被开发,獍不知道会流落至哪地。   脚步声响起,唐柯看去,有一男一女正朝药王村走来。看清他们的容貌,唐柯跳起,奇道:“你们怎么来了?”   “咦?”两人中,其中那黑发白肤的美女也惊奇叫道:“唐柯?”   这两人,却是庞天涯和姬夏末。对于他们的到来,唐柯自是大感惊奇。   “我们是为木煞来的。”   村长的房子中,李福来夫妇烧了几样小菜来招待唐柯带回来的两个朋友。吃着小菜,庞天涯如是说道。   “木煞?什么东西来的?”唐柯还不知道五煞现世之事,当下问道。   于是姬夏末把五煞来历告诉唐柯,原是之前安泽南自《黄泉录》中所得的十六字谒告之龙渊,商良海对此事相当重视,并要求龙渊于各地的监察点要密切留意一切异像和特殊的灵波。   在华夏境内,几乎所有灵山大泽都设置了龙渊的灵场感应器。而就在近日,凤栖山上的感应器传回一组特殊的数据。根据龙渊的分析,那是山上林木之灵大速度活跃的表现。大规模的木灵活动让龙渊怀疑此山将有木煞出世,于是商良海把姬夏末两人派来调查。   唐柯听完,笑道:“那你们可算来对了!”   跟着,他把最近村民频频被吸收精气而死,还有那妖童化身巨怪的事情一一道来。庞天涯听罢点头道:“这就对了,此怪必是木煞魍魉。” 第二十一章 不动明王   魍魉为林川怨气所生,会以天真孩童面目出现,用笑声吸引生灵再吸其精气。而它真正的面目却是唐柯所见的山精巨怪,在古时,魍魉也被称之为山鬼,是活动在山林附近的妖物。   而凤栖山有魍魉出现,当是和最近的旅游开发项目有关。林川有灵,在知道许多物种将因为这次的开发项目而不能保留下来,故生出怨气,进而化生出木煞魍魉。药王村同意把村子让其改建为度假村,形如放弃凤栖山最后一道防线,因而受迁怒而为魍魉不断袭击。   在了解了药王村的近况后,姬夏末得出以上结论。   “这是否为人类的咎由自取,我们在不断进步和开垦的同时,却抹杀了其它物种存在于世间的权利。所以现在,它们已经不选择沉默,而选择了报复。”唐柯叹道。   庞天涯拍拍他的肩膀说:“世间时势所向,非是你我所能够决定,即使要阻止也无从阻止起。人类本身便带着侵略性,若要保护自然,我想除非把人类都灭绝了方能办到。但这事并不现实,小唐你也不要多想,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消灭魍魉。”   “天涯说得对。”姬夏末接过话来说道:“魍魉眼下只把目标锁定于药王村,这是受林川的意志影响使然。一旦药王村的村民全死于魍魉之手后,这妖物因煞气所生,故憎恨生人。若不制止并击杀,它所过之处,定人蓄死绝,后果不堪设想。”   唐柯收拾心情,亦说道:“其实我这几日也想为药王村除害,但这魍魉却不知藏在山中哪处,我已寻它几日,却毫无结果。”   姬夏末看向庞天涯,嘴角逸出动人笑容:“我倒是有个主意。”   庞天涯打了个冷战,说道:“你想做什么。”   “到时就知道了。”姬夏末笑道。   扑扑扑—   持续不断的砍伐声遥遥传来,惊醒了它的睡眠。它伸了个懒腰,从睡梦中醒来,看看天色,已是黄昏。   听到砍伐的声音,它无来由心中怒火升腾,朝着声音的来向掠去。   它并不是这个世界的自然产物,它只是由这个山子的木灵所化。严格来说,它代表着整座山头所有木灵的愤怒,它是木灵意志的实体化,是为复仇而生的妖物。   它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只知道它是在木灵声声呼唤中来到这个世界。   木灵们唤它:魍魉!   魍魉对所有生灵带着与生俱来的憎恨,它要杀光所有想要对山林不利的生灵,而那遥遥传来的砍伐声正是它的大忌。   若非这些人类胡乱砍伐、采药,它还是继续着无始无终的睡眠,而不用被木灵们召唤到这个世界。魍魉恨这些人类,但人类的精气却是它的最爱,那纯粹的生命精华能够让它力量不断增强,所以一旦生灵落入它的手中,它便要将其精气吸光吸尽。   来到茂密的草丛之后,它看到一个樵夫正在砍树。它眼睛溜溜一转,然后从草丛里走了出去。它现在的模样是依旧人类小孩的外形所化,白白胖胖的孩子总能让人类的戒心降到最低,这个樵夫也不例外。   樵夫还挺年轻,看到它的时候“咦”了一声,说道:“这是谁家的娃娃,怎么自己跑到山里玩儿来了?”   它咯咯的笑起来,这是天真孩童的笑声。但魍魉的笑声却能够迷惑生灵的心智,果然,这樵夫一听,眼神便渐渐变得茫然起来。   “过来,过来,一起来玩。”它模仿着小孩的声音说道,同时朝着樵夫招手。   樵夫走了过来,魍魉暗庆得手,便要吸取精气时。突然这樵夫眼神一变,竟笑道:“你上当了!”   瞬间,有巨网自地下弹起,把魍魉包在其中并收拢至半空。跟着,有两个人类从树后出现,魍魉认得其中一人正是打扰自己吸收那山林异兽精气的可恶男子。   顿时,它大吼起来,身形暴涨。   晋凉市。   南山公墓寂静无声,月光照在墓地之上,块块墓碑拉出长长的影子,孤独地映照在地面之上。   墓园的东北角,安泽南看着南志平把一块铁牌插进土中。此牌通体幽黑,其上却有丹砂画出鲜红符号。像这样的铁牌,南志平整块布下81块之多,把整个南山墓园都包围了起来。   “南先生,这东西有用吗?你确定太岁逃不了?”安泽南屈指轻弹铁牌,似对南志平这些铁块并无多大信心。   南志平哼道:“别小看我这些宝贝,首先太岁土属,我以金铁克之正暗合五行相克至理。其次,这些丹砂里可是混合了高僧的骨舍利粉末,若非对手是太岁,我哪舍得用这些宝贝。最后,我这阵名为不动明王,发动时可困守天下任何妖物,包括太岁在内!”   安泽南看他信心满满,心下也放心不少。接下来,南志平来到墓园最高处,又以秘法驱动起墓场里的阴灵。只见南志平以符录作法,配已秘咒,声音虽然不大,却掠至墓场每个角落。   公墓无风,但南志平的衣衫却自已拂动起来,身上更透出点点蓝光,且越来越盛。   光芒中,南志平神情严肃,确有几分高人模样。   “起!”南志平轻喝一声,两指并拢朝上虚引。   下一刻,道道灰白的影子从坟墓中飞起。这些没有灵智的阴灵在南志平的术法下纷纷朝半空飞去,然后盘旋于天际,如同一片灰云。   安泽南看了一眼,心中暗惊。这公墓容得下数千坟穴,而这天空飞舞的阴灵便不下五百之多,他没想到,原来竟有这么多人死后仍放不下尘世一切,却还眷恋不去化成阴灵。   天空汇聚数百阴灵,让公墓中阴性灵能大增。安泽南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上空的阴能灵场透着阵阵寒气,如同寒冬腊月刮起了冷风寒雪。   而随着阴灵汇聚,公墓地面突然阵阵摇晃,仿佛地震般地面摇摆不停。南志平看向安泽南,后者点头,知道太岁出现在既。   一声尖锐的虫鸣在墓场中响起,西南角方向突然爆起一蓬泥沙,更有几具棺木被抛出,也不知是哪户倒霉的人家。跟着,一道土龙歪歪曲曲朝墓场中心钻至。来到场中时,土龙冲天,飞沙走石中有一物从地下窜出,直扑向空中阴灵。   此物浑身灰白,形如海蛆,不是太岁又是什么?   安泽南双拳于胸前互碰,赤红灵力飞腾,顿时有炎翼红鳞生成。   “开印,深红!”   南志平只觉身旁热风拂面,安泽南已经拉出一道焰尾朝太岁斜冲而去。见状,南志平停下术法,失去控制的阴灵又飞回自己的墓穴里。   自从上次被安泽南所伤后,太岁一直蜷缩在墓场中,以吞食墓场阴灵滋养自身。到了今夜,它突觉墓场上空有大量阴灵汇聚,太岁一见,犹如美食在前,哪想得了许多,当下破土而出。   却在它要放口大噬之际,阴灵却突然四散,而旁侧热风袭卷。一见,却是上次击伤自己的年青男子袭至。   太岁立时大怒,于半空强扭身躯,双钳朝着安泽南抓去。   安泽南轻笑,妖虫黑钳挥来他也不躲。人瞬间腾高一个身位,刚好脚踩在妖钳之上,安泽南借力飞移,来到太岁头顶。   身后一翼散去,安泽南虚空拉弓如满月。   指松,矢射!   炎矢在半空闪了闪,瞬间出现在太岁头顶,狠狠射在太岁大头之上。   空中红光闪烁,太岁被安泽南一箭射得飞落地面。轰隆一声,炎矢爆开,立时火龙呼啸,流焰飞溅,让方圆百米内立成火海。烈焰中,太岁尖叫不已,却是伤上加伤。   安泽南落后地面,脚尖轻点,却朝火场中猛然冲去。他身后炎翼一扫,顿时身形加速。站在高处的南志平远远看去,只见安泽南如同一道火龙打横撞入火场里,其速之快,扬起的风排开场上火焰,形成一个真空隧道。   身后一翼再消,安泽南的右手中却多了一把炎矛。他瞬间欺近太岁,手中炎矛一闪,消失不见。再出现时,却已经钉在太岁尾部,将其生生钉在场上。   太岁尖尾被钉,其上炎矛热力张扬,灼得它一通乱撞,不少墓碑被撞得飞碎,安泽南躲着四处飞射的杂物,却也颇为狼狈。   等太岁动作稍停,安泽南闪身来到妖虫前方,背后仅余一翼飞扬扇动,托得安泽南朝高空腾起。人至月下,安泽南伸手虚招,第三只炎翼消去,却于他的手中形成灼热光剑。   安泽南手持炎剑,直线劈下。   头上杀气涌至,更有让太岁胆寒的魔焰热力扬来。妖虫尖叫一声,尾尖环状肉节竟突然断开。太岁作壮士断腕,脱离炎矛的嵌制打横侧移,让安泽南必中的一击却突然落空。   炎剑斩在地面,立时一道红线朝前直直蔓延而去。掠至百米,红线始停,跟着地面裂开,赤焰如刀从地中喷起,直上高空,颇为壮观。   妖虫看着焰刀排空,心有余悸地看了安泽南一眼。然后人立而起,再朝地面撞去,却欲土遁。   岂料,墓场地面突然隐现巨大红光符文。太岁撞在地面之上,红符立时光芒大作。   轰轰轰—   数声大响中,有块块巨大的红光虚墙自墓场四周升起。这些红色光墙上皆有古符隐现,奇拙清奇的符号按照特定的排列形成法阵,凝固阵法范围中的灵力形成屏障,将太岁牢牢困在场中。   太岁不断撞击着地面,却无法再像之前那般土遁离去。安泽南朝南志平的方向竖起大拇指,暗赞他阵法了得后,手执魔焰光剑再次朝太岁掠去。   妖虫立起,虫腹下,刘申达那渐渐面目模糊的脸孔叫出绝望的声音:“不————” 第二十二章 芳心难测   凤栖山中,魍魉夺路狂奔。它为木灵化生,对凤栖山一草一木熟悉无比,跑起来自然格外迅速。但身后却有黑马紧缀不放,这山林之王在大山中生活数百年,对山中的熟悉程度不下于魍魉。   尽管山林环境复杂,但獍却速度不减,如飞般穿梭于林木山石中。魍魉不时回头看它一眼,眼睛里满是焦色。   正奔跑间,魍魉突然撞上一物,闷哼声中倒弹而回。白胖妖童摸着脑袋看去,却见一只古怪的东西出现在自己跟前。   这东西外罩黑色头蓬,身上有黑链交错,未端却飘浮在半空。脸上带着可笑的面具,从斗蓬中伸出的手脚却由紫色的光构成,手中分持大刀阔盾,如同一座小山般挡住了魍魉的去路。   魍魉在它身上感应不到任何生命的气息,但直觉告诉它,这怪物的危险程度比后面紧追而至的人类不遑多让。   这时唐柯骑着獍追至,却看到一只精英傀儡把魍魉挡住。不由一愣,脱口叫道:“小烁,你出来。”   幽幽叹息从林间响起,林木中身影一晃,谷小烁出现在场中。   这魔工少女看似比月前略为消瘦,大眼睛中没有往日的神采。但她的手中却拿着一个黑色方匣,唐柯从其中感觉到奇怪的波动。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唐柯问道。   谷小烁看着他苦涩一笑,不答反问:“你,最近好吗?”   “有劳关心,还死不了。”唐柯从獍身上跳下来,又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指了指魍魉,谷小烁苦笑道:“我是来抓它的。”   “不行,木煞可不能交给你!”   唐柯身边香风掠动,却是姬夏末赶至。她一声冷喝打断谷小烁的话,同时,庞天涯和凿齿亦随后赶至。   谷小烁眼中似没看到他人,盯着唐柯看,嘴中却答道:“师命难违,虽然我不想和你们作对,但这只木煞我却定要带走。”   唐柯本来很感激谷小烁曾经救他,但先是她和魔门中人一起抓走刘可蕊,现在又要带走木煞。他隐隐感到,谷小烁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天真浪漫的少女,而变成了自己的敌人。   心中无来由一痛,唐柯尽最后的努力说道:“小烁,木煞为极恶之物,若不除去后患无穷。我们不能放任它被你带走,你……你快走吧……”   谷小烁黯然一叹,往后退去。那精英傀儡似是接到命令,立时无声无息如同幽灵般越过魍魉朝唐柯几人扑至。谷小烁用行动代替了自己的回答。   姬夏末浑身灵光闪烁,错身一指朝傀儡攻来大刀点去。庞天涯方要助拳,突有长笑响起,却不知从哪里劈来一把长刀,幻出重重刀浪朝他卷来。刀光中,现出修罗门严鸿的一张笑脸。   龙渊两名成员分别被傀儡和严鸿缠住,唐柯知道已经无法改变和谷小烁之间的对立立场,心中暗叹,却召唤凿齿与之妖变。化身为黑色狼人,唐柯和獍同时朝魍魉扑去。   谷小烁俏立不动,却缓缓摇头。唐柯不知她是何用意,却忽感一阵眩晕,平衡感被打乱,他立时扑倒在地。在地上滚了一圈,他扶着脑袋站起,却见獍竟然也摔在了地上。   而魍魉之前,却出现一道素白的身影。   金朴熙!   唐柯曾经见过这补天女徒,自然认得金朴熙。但此刻所见,金朴熙却气质大异。她已经不再穿着平日的白衣白裙,而是披着一袭素白长袍。高耸的立领遮住她自下巴起小半边脸,长袍之上,门襟滚着黑边,和胸口一道黑色横条构成一个十字的形状。其黑白对比分明,让金朴熙整个人透着一股冷漠的味道。   “不要动,我不想伤害你们。”   立领中,传来金朴熙淡漠的声音。她浑身冒着寒气,让人不敢接近。   以前金朴熙虽是魔门中人,却不像此刻般冷漠得让人不愿亲近。但现在,唐柯却觉得她几乎变成另一个人似的,冰冷得如同没有感情的人偶。   金朴熙只是随意一站,堑天网却影响着唐柯和獍的空间感。而观金朴熙的堑天网无形无迹,却是已晋大乘的境界,如今的她,已经成为另一个萧厉,甚至在萧厉之上。   见唐柯不断爬起跌倒,谷小烁心中一酸,但金朴熙冰冷的声音却在她耳中响起:“还不快动手。”   顿时,她记起正事。   魍魉也处在堑天网的作用范围内,这妖物虽有心逃走,却如唐柯般无法保持平衡感,更别说择路而逃。突然,它发现有无数黑色颗粒出现在自己周围。随着黑色颗粒旋转起来,魍魉感觉到一股莫名吸力牢牢笼罩着自己。   而落在唐柯眼中,却见木煞随着急旋的黑色粒状物不断收缩,它的身体竟然跟着缩小起来。不过片刻,黑色颗粒合拢拼接成方匣,再倒飞回谷小烁手中,而魍魉则失去了踪影。   谷小烁转身便走,似是害怕再看到唐柯,匆忙的飞掠进林间消没不见。   收回堑天网的异能,金朴熙转身欲走,却又停下。   她背着唐柯,突然说道:“替我……向他问好……”   唐柯一愣,自然知道所谓的“他”是谁。也只有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金朴熙冷漠的声音中方有淡淡暖意,但说完,她身影连晃,却平空消失在林间。   另一边,见木煞得手,严鸿虚晃一招逼开庞天涯,人大笑飞退,撞进林叶中远去。而精英傀儡则直接散成一地黑沙,被林间风一吹,便散于无形。   瞬间,魔门几人走得干干净净。见魍魉被夺,姬夏末只觉无比头痛。   某处山顶,金朴熙负手立在一方巨岩之上。山风吹得她袍裾翻飞,脑后三千青丝更皆为风所扬起,但金朴熙的视线却没有丝毫分散,直直注视着远方某处。   身后脚步声轻响,金朴熙屹立不动,却说道:“睡不着?”   谷小烁来到她身边坐下,屈着腿,下巴靠在膝盖上。她幽幽说道:“姐姐,你说他……会不会恨我……”   金朴熙闭上眼睛,轻轻叹道:“恨又如何,爱又怎样。你和我一样,都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却不知这世上,终是有些爱无法说,有些人……不能爱!”   谷小烁轻轻一抖,敏锐把握到金朴熙语气中那无法排遣的哀伤。她低声说道:“我听老师提过,姐姐你,应该是有机会脱离补天派的。怎么……”   手轻轻摸了摸谷小烁的脑袋,金朴熙苦笑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是,我是有机会脱离圣门。可我做不到啊……”   她抬起头,没让眼角微湿的泪光让谷小烁看到。金朴熙叹道:“若萧师仍在世,我自可不顾一切,甚至叛门师门,只为长伴君侧。但萧师他老人家已经走了,若我也离开,补天派可就完了。我知道萧师一直想发扬补天派,让它成为圣门第一,萧师倾一身心血于它身上,我受萧师养育之恩,授业之情,又怎么能在这个关键时刻脱身而去。”   拍拍谷小烁的肩膀,金朴熙淡淡说道:“当有一天,如果你得在爱人和师门之间作出选择的时候,你会怎么选?”   没有等待谷小烁回答,金朴熙转身离开。   巨石上,谷小烁低下头,心痛无比。   因为她知道自己心中的答案。   翌日,药王村。   “咋滴,小唐你们要走啦?”李福来看着收拾行装的唐柯几人,当下问道。   说实话他挺喜欢唐柯这小伙,若不是老村长没有女儿,否则大概就要着人找唐柯说媒了。眼下见他要离开,多少有些舍不得,唐柯在村里小住了半月,对李福来来说亦客亦友,说没有感情是假。   唐柯把一个信封放到桌上,笑道:“李叔,我这两位朋友有些事需要马上离开。我自己也有事要走,刚好与他们同路。这里一点钱,是这些日子的房租食资,李叔务必收下。”   原是昨夜他们围捕魍魉不成,反为魔门夺走。姬夏末有感事态紧急,立刻用加密电话把此事报上龙渊,不料,她却得到另一个消息。   这个消息是由安泽南从晋凉市传回,原来他们在晋凉要击杀土煞太岁时,妖物亦为夺走。   从这两桩事情来看,魔门大有染指五煞的意图,这让龙渊不得不防。   而对唐柯来说,却由姬夏末告诉他另一个重大消息。这消息和他的女友刘可蕊有关,原是被抓走的刘可蕊,最近由魔门传回消息,欲与龙渊交换极意门女徒木玲。   眼下,安泽南被司离点名作为决战的对手,而刘可蕊严格算起来亦是他的朋友之一。为了不让安泽南分心,龙渊已经答应魔门的交换条件。   而之前,安泽南并没有把司马肃杰和魔门联系在一起。可通过这个消息,他却推知此两者怕是联合起来,否则被司马肃杰一伙抓走的刘可蕊,却为何会出现在魔门手中。   由此可见,魔门、司马肃杰和魔工这三者已经紧密联合在一起,正进行着某桩秘密计划。   自然,魔门的神秘计划还轮不到唐柯担心。知道龙渊和魔门交换人质的时间和地点后,唐柯打算接下来跟姬夏末回龙渊。   然而当他踏出大门时,却见谷小烁出现在门口。姬夏末两人立时如临大敌,谷小烁却说道:“木煞我已经交给补天派了,就算你们现在抓起我来也没用。我……有话跟你说。”   最后一句,却是她对唐柯说的。 第二十三章 各自修行   药王村,唐柯把姬夏末和庞天涯两人送至村口。   “小唐,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走了?”庞天涯问道。   唐柯无奈笑笑,摇头说:“抱歉,我看来还得在村子里住上一段时间。”   “那鬼灵精怪的女孩到底对你说了些什么?”   庞天涯又问,却给姬夏末白了一眼,后者说道:“人家聊些什么关你何事,既然小唐不想说自然有他的道理。那我们就此别过吧,也不知道下次再见将是何时,你保重了。”   对唐柯说罢,姬夏末拉起同伴就此离开。   唐柯往村里走,同时想起之前谷小烁对他说过的话。   当时,他们两人来到村中幽静处,谷小烁开口便道:“我知道刘可蕊在哪里。”   唐柯一征,说道:“原来是这事,你这回肯帮我了?不过,龙渊的朋友已经告诉我,魔门将以可蕊换回龙渊手中的人质,时间和地点我已经知晓了。”   “哪有那么简单。”谷小烁晒道:“那不过是个幌子,他们要换回木玲不假,却同时也不会放过刘可蕊。目的,便是为了分安泽南的心,好让他在和魔主的决斗中落败。”   “什么!”唐柯一听,顿时色变。   谷小烁叹道:“所以你如果不在他们交换人质前救回刘可蕊,她估计会有危险。”   “告诉我,可蕊在哪里!”唐柯立时冲口问道。   但谷小烁却看着他说道:“第一,我虽然想帮你,可也不想出卖老师。毕竟这事和他有直接关系,若现在告诉你,龙渊势必知道,到时我就罪大了。第二,我不认为你现在有足够营救刘可蕊的实力,所以在那之前,我同样不会把正确地点告诉你。”   “第一点我可以理解,可第二点……”唐柯信心满满,獍可不是普通的异兽,它的能力唐柯看在眼中,自是再清楚不过。   岂料,谷小烁却冷哼道:“你是想说自己新驯服的那匹异兽吗?难道你以为凭一头异兽,便能够在我老师亲自看守之下把刘可蕊救出来,别作梦了。”   唐柯被她说得语塞,当下问道:“那你要怎样才肯说?”   “除非……”谷小烁正色道:“除非你能够和新得的异兽进行妖变,那样还有一点希望。我要说的便这么多,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她告诉唐柯联系的办法后,便飘然远去。   思绪回到现实,来到村长房前,獍正指使着凿齿把村长家养的一群鸡鹅赶得四处乱跑。唐柯看着精力弃沛的獍,苦笑道:“但愿这家伙手下留情才好……”   他又转头看向凤栖山,心想自己看来还得在这山中呆上一段时间了。距离魔门和龙渊交换人质的时间只有三个月,若唐柯无法在这个时间内让獍和自己妖变,那么,刘可蕊就危险了!   同日,准南市机场。   太岁被夺,刘家危机总算过去。尽管刘明达可谓坏事做尽,死了也是罪有应得。但有道是罪不及家人,特别是刘峻声在这一系列事件中最是无辜。能够为刘家保他一点血脉,安泽南倒也觉得晋凉一行不虚。   机场,下了飞机拿了行李,南志平说道:“泽南,你和魔主约战一事我亦有所听闻。其它的我也帮不了什么忙,不过若你要找一修行地点的话,我倒可以带你去我们南陵墓谷。不是我吹,我们墓谷山灵地杰,修行起来事半功倍。”   安泽南一听意动,却偷偷看了龚倩一眼。   后者没好气道:“看我作甚,现在只要对你有利的一切我都赞成。你要去便去吧,不用理会我。我也刚好想腾出一段时间找老头子学学东西,你不在我身边也好,省得小姐我还要分心照顾你。”   见龚倩同意,安泽南便拜托南志平带自己去墓谷修行。收拾了细软,和大家告别后,当天晚上便和南志平乘坐飞机离开了准南市。   是夜。   司马肃杰又来到了“永乐墓园”,他从晋凉市回来后,便接到天眼的电话,着他立刻来墓园一见。   他来了,同时也知道天眼找他何事。   墓园里,天眼霸占着沈羯的身体正吸收着墓园中的阴灵。发觉司马肃杰来到,天眼突然跳起来,指着眼镜男厉声责道:“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已经给你提供了正确的时间及地点,你只要事后布置出是那妖虫杀死安泽南既可,可为什么他还活着。别告诉我,你没有那个本事!”   司马肃杰毫不动气,淡淡笑道:“如果我告诉你,现在杀死安泽南还不是时候,不知你是否相信?”   “放屁!”天眼怒极,大喝道:“你当我窥视未来便如同喝碗水般简单么,我告诉你,那是以寿元为代价。我现在虽死了,可折损的却是我的阴寿。你可知若连阴寿也耗尽,我便连轮回也省了,直接消失于这世界。可恨我拼着折扣阴寿帮你找到安泽南的所在,你却白白浪费这次机会!”   “天眼祭司。”司马肃杰走到天眼身边,不答反问道:“其实我很好奇,不知道你是否能够窥视自己的未来?”   “并非不可以,但所见者却并不清晰,正所谓医者不能自医。我窥视未来,便如同从时间的大河中跃起的鱼,借那短短的瞬间看清前方将发生的事。可若观察的对象是自己的话,便不若他人来得清晰了,你问这来干嘛?”天眼奇道。   司马肃杰笑道:“没什么,只是确定一下罢了。”   “确定?确定什么……啊!”天眼刚要问个明白,突然胸口一痛。   他低下头,双眼睁开,不敢置信地看着一只披着漆黑妖鳞的魔爪从胸口中穿出。   在天眼的身后,司马肃杰一手推着眼镜,另一手从天眼的身体里收回来并说道:“确定你并不知道,今晚便是你的死期呀。”   天眼颓然倒地。   他的身体是沈羯所有,胸口被击穿倒也没有大碍。可司马肃杰却同时攻击了他的灵魂,那黑色魔爪释放的爆炸性雷能已经伤了他的魂根,再过片刻,天眼便会灰飞烟灭。   “为……为什么……”只是他不知道,司马肃杰为何要杀自己。   “为什么?”司马肃杰一甩手,魔爪立时恢复如常,他笑道:“只因为你不了解我,事实上我并不是个很有耐心的人,更讨厌被人摆布。特别是像你这种可以把我的未来看透的家伙,在某一程度来说,你比安泽南更让我讨厌。何况,今天你可以因为看到安泽南的未来,便找我合作击杀于他。难保哪天你会觉得我对这个世界有威胁,从而找上别的家伙算计我。说到底……”   司马肃杰抬起腿,再重重踩下天眼胸口。立时,天眼胸口塌下,眼中神光飞快消散。   抬起头,看着皎洁的月色。司马肃杰温柔笑道:“说到底,你知道得太多了啊……”   只是,天眼已经听不到他这句话。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他的存在!   深夜,她走在无人的巷子里,不时惶恐地朝后张望。   她叫张惜羽,父母给她起这个名字,是要她爱惜自己。可她却反其道而行,读高中时便为了名牌服饰、手机等物而做起援助交际。毕业后,做了几份正经工作,却觉得来钱太慢,于是直接到夜总会当起了坐台小姐。   今晚,她刚赔几个老板喝酒猜拳,甚至已经答应要和他们到外面去开房玩乐。可她却接到了父亲急电,她的母亲快不行了,父亲要她无论如何都要回家一趟。   自从当了小姐,张惜羽几乎就没曾回过家。这会要不是母亲病重,眼看不行,父亲无论如何也不会唤她回去。   本来,张惜羽和家里形同断绝了关系。但这一次,她却无法不闻不问。于是她连夜打了的士,回到位于老城区的家。   这片老旧的住宅区属于准南市初期建筑,已经有半个世纪的历史。老区中小巷四通八达,若非从小在这长大,张惜羽怕是会迷路。最让她生气的是,小巷的照明极少,差不多隔了十来米才有那么一颗小灯泡。   她磕磕碰碰地走了一段路,却突然听到身后响起脚步声。张惜羽连忙回头看去,远处昏黄光线中却有人影一闪而没。   变。态?色狼?   张惜羽虽然是个小姐,平时接待的客人里也有些口味较为特殊的。但对方毕竟是“消费者”,即使再难堪,她也咬牙忍下。可要是半夜在外头遇上变。态色狼,那就是两回事了,她可不想无偿服务,于是加快了脚步。   岂料拐过一个弯角,她却撞到了什么,整个人立时失去平衡摔在地上。抬头再看,张惜羽的跟前却站着一个男人。   这男人双眼茫然,穿着黑色大衣,紧紧包裹着他那瘦弱的身躯。   像是看到了张惜羽,他低下头,手突然扬起。在他的手上,竟然持着一把尖刀,刀锋之上,鲜血淋漓。   血腥气扑面而来,张惜羽大叫退后,却见那男人跟了出来。于是借着拐角片的路灯,她清楚看到男人的大衣之下竟然没有脚,那下面,空无一物!   立时,张惜羽脸色发青。她竟然撞鬼了。   “女人,你们这些女人都该死!”男人,或者说男鬼大叫起来,挥着刀子朝张惜羽扑去。   张惜羽吓得尖叫,同时,却有枪鸣声响起。   蓬一声,男鬼的身上突然炸起赤焰。它似是惧怕身上的火焰,脸色发白就要后退。   冷不防,身后有女子声音响起:“本小姐找你好久了,难得你出现,就这样想跑了?”   男鬼霍然转身,却看到另一个女人。   张扬的短发下是一张如同精心修饰过的美丽脸孔,包裹在紧身皮衣中的玲珑身材勾勒出这世间最动人的曲线。修长的双腿如同要钉入地面中站得笔直,而此女手中瞄准男鬼的枪却在说明,刚才那发爆出热焰的子弹是她所射。   “杀妻然后自杀的懦弱男人,试试本小姐新发明的天火弹吧。这东西制作麻烦,成本不低,所以说,你可别躲哈!”说话间,美女扣动板机,于是手枪中喷出火蛇,同时,有浑身包裹在炎光中的子弹呼啸而去。   火光亮起,照在她胸前的警官证上。证件上,清晰地写着“特别事件处理组组长—龚倩”数字! 第二十四章 圣灵合流   时间如梭,眨眼过了快三个月。   这段时间中,发生了许多事情。   之如龚倩,她在龚天正的训练下武技大有长进,但更多的收获却是从其父处学来部分匠神工艺。这当中,便包括如何把符咒的力量封印在容器内,以便随时使用。   此种技术被龚倩加以改变,龚天正从旁辅助。费时两月有余,被她开发出将天火、玄冰两种符咒保存压缩于子弹之内,制成作为爆炎弹和冰冻弹两种灵力子弹。   除此之外,从龚天正处,龚倩亦得知最近这段时间,华夏并不平静。   先是初夏季节,横贯华夏大地的京阑江便发生水患。同月,西藏方面亦传回恐怖生物活动的事件。而经龙渊插手调查后,却发现是五煞之中的化蛇与傲因所为。然而龙渊虽然派出高手剿灭二煞,但和前两次一般,这两只妖煞皆为魔门所夺。   这两起事件中,最耀眼的莫过于补天派新任派主金朴熙。萧厉已死的消息已经传开,同时传开的,却是补天派主之位由金朴熙继任。这个消息是由司离亲自宣布,当是无假。而金朴熙确实已经拥有与其身份相匹配的能力。   当时西藏有金煞傲因作怪,此物极为嗜杀,西藏方面不少朝圣的佛教徒被残忍杀害。龙渊首席白亦雪奉命前往击杀妖煞,却遇到了金朴熙。两人交手的过程无人得晓,但从金朴熙能够在白亦雪剑下抢走妖煞看来,她的实力已经突飞猛进,隐然在魔门中只屈居司离之下。   而白亦雪回到龙渊后,亦作出“青出于蓝”的评价,可知金朴熙已经成长到何种可怕的地步。   但更重要的是,五煞已出其四,且皆为魔门所夺,这好比一颗定时炸弹,让龙渊上下皆感不安。然而和以往大张旗鼓的作风不同,自从司离约战安泽南后,整个魔门突然在华夏销声匿迹。   若非他们四出抢夺妖煞,几让人以为魔门已经撤出华夏。   如此一来,魔门由明转暗,规避于龙渊的情报网之外,让商良海大为头痛。在这种形势下,龙渊已经落于下风,处于被动的不利局面。   即使商良海有心发动强攻夺回妖煞,可连敌人的影子都摸不到,这场杖又如何打起。   至此,商良海终于知道司离隐藏在背后的力量之大,实在叫人难已置信。否则以龙渊这种半国家性质的组织,又怎么会连魔门隐藏在何地都不知晓。唯一的解释,便是华夏当中,有庞大的势力或要人给魔门提供必要的掩护。   龚倩便这样在熙熙攘攘的日子中渡过近三个月的时间。   最近,特事组接到了新的案件。龚倩到手的案宗上显示,这段时间已来有不下于五位女性在深夜回家时被残忍虐杀。本来这是一起重大连环杀人案,之所以会转入特事组,却是因为重案组调用了死亡现场的视频监控后发现,被害者在单独一人的环境下无故肢体受伤,溢血,最后导致死亡。   而经过现场堪查和尸栓,法医却作出死者为锋利的刀刃切割致死的结论。   于是,这透着诡异的案件便转交给特事组处理。只是如今的特事组,白兰昏迷,唐柯不知所踪,安泽南修行未归,只有龚倩一人撑着大局。   李局长曾经好心地要为龚倩召募新成员,却为后者拒绝。在龚倩心中,她的组员只有那三人而已。于是她自己一人开始调查起这件案子,在收集了种种情报资料之后,她发现在第一起残杀案件之前,也有女性被类似的手法杀死。   但杀死这女子的,却是她的丈夫,而这个男人后来也畏罪自杀了。   龚倩觉得可疑,便找重案组协助调查。通过赵国栋的权限,她拿到这起案件中,杀人者所持的凶器。那是一把锋利的刺刀,龚倩请技术部作过对比,此刀正吻合眼下这几起案件中被害者身上的伤口切痕。   因此,龚倩有理由怀疑这男子眼下化成厉鬼,正不断重复着生前所做之事。而他之所以残忍杀害其妻,却是因为他的妻子经常深夜才回,外间更谣传其妻和别的男人有染。几次争吵之后,妻子提出离婚,于是这男人认为妻子背叛了他,愤怒之下持刀杀人。   杀死妻子后,他畏罪自杀。但对妻子的那股怨恨却让他灵魂不灭,改而在深夜出没,专挑打扮妖娆的夜归女人下手残杀。而他杀人的时间,恰好与杀死妻子的时刻吻合。   龚倩经过分析,发现这只恶鬼杀人的地点全是以他住宅为中心,在方圆百米之内的街道下手。于是龚倩从父亲那要来灵感器,将之装载在附近几个角落,而每天深夜她都驱车到此以狩猎恶鬼。   守得今日,终让她在今晚察觉恶鬼出没,并及时救下了张惜羽。   手枪连射,爆炎弹连珠炮发,炸得恶鬼尖叫连连。见龚倩极不好惹,恶鬼低叫一声,突然呯一身化成黑烟,然后分成数股飞散。   龚倩毕竟没有经过专业的除灵训练,本身更无灵力。恶鬼保持形体还好,她多的是手段招呼。可对手雾化,且散成几股分头逃逸,龚倩立时没辙。   这时,小巷里传出淡淡男声:“开印,九凤!”   龚倩听得一征,下一刻,劲风平地起,声声鹰鸣中有九道黑影破空,分别啄击恶灵所化的黑雾。   半空响起恶灵尖叫,它真身所在的烟雾瞬间为某物所噬,立时没了声响。   脚步声响起,龚倩旋风般转身,看到身后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正缓缓走来。那人直来到灯光之下,却露出安泽南那张挂着淡淡笑容的脸:“嗨,我回来了。”   龚倩立刻扑进安泽南怀中,用尽全身力气抱紧他,似是害怕这只是一个幻觉。   轻轻拍着龚倩粉背,安泽南温柔说道:“真的是我,不信,你捏捏看。”   他抓起龚倩的手,放到自己脸上。龚倩手掌轻轻抚过安泽南的脸颊,安泽南笑吟呤地看着她,突然,她却真个使劲捏下。   于是巷子中,立时响起安泽南的惨叫。   把刘惜羽送回家里后,龚倩和安泽南方驾车开回市中心。   安泽南开着车,右边脸颊一边通红,却是刚才大小姐的杰作。龚倩吐着舌头道:“抱歉,刚才下手重了点,我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也是刚到,打你电话没接就知道你在执行任务,于是我就用搜神秘法把你找了出来。”安泽南随口答道。   龚倩“哦”了一声,听安泽南说得轻描淡写,她便不以为然。若这时坐在车内的是龚天正而非龚倩,当会大吃一惊。   准南市有多大,那可是数千平方公里的面积,已经等若异邦一个小国。而居住在市里的人口多达千万,要在人员如此之多的城市中用搜神秘法找到一个人,可不是说说那么简单。那需要对灵的辩识达到以个体为单位方能办到,而做到这一点,安泽南的灵感已经达到入微的层次。   自然,龚倩并不知道许多,安泽南也没有多加解释,于是两人只是安静驱车而行。   看着安泽南,龚倩觉得他变化挺大。   安泽南本来就是个内敛的人,现在,这份气质却越加明显。现在的他,头发明显比三个月前长了不少。额前稍长的刘海模糊了额前的轮廓,但那发下的眼睛却透着如同湖面般平静的光。他双唇紧抿,认真注视着前方的模样看起来别有一番动人的味道。   龚倩粉脸一热,视线下移落在安泽南的手上。那双放在方向盘上的手十指修长,皮肤更是剔透晶莹,像会发光似的。   等等!   龚倩突然一愣,发现安泽南的手真个在发光。不只他的手,安泽南整个人从体表下逸出淡淡的金光。而周围空间仿佛受他身上金气所感,竟有颗颗银色光粒如雪飘下,落在安泽南的身体上,再闪进他的体内消失不见,非常奇异。   安泽南注意到龚倩正看着自己,然后才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发光。他苦笑道:“没吓着你吧,这股力量我还不能熟练掌握,所以有时候,会出现这样的……奇观……”   “这是什么,你的灵力吗?”龚倩奇道。   “不,我的体内已经没有什么灵力了。”   “什么?”   龚倩吓了一跳,却听安泽南跟着说道:“别误会,我可不是像上次般又功力全失。只是我的灵力,已经和另一股力量结合,从而形成新的力量。这股力量非灵非魔非圣,我也不知道它究竟该唤作什么,就暂时叫它为圣灵气吧。”   圣灵气,由安泽南原先的灵力和体内的舍利圣气结合后所生成的全新力量。自它形成之后,便天然在安泽南体内经脉百穴中流转,且会不断吸取天地日月之精华入体。其气出入百穴,每次流转便不断强化着安泽南的体质。如此异状,在道家经典上正符合“天人交感,洗髓换脉”之言。   而他有此际遇,得以如龚天正所提到的设想,将圣灵二气合流融合,全是拜一人所赐。   那人,却是碎蝶! 第二十五章 墓谷杀机   南陵墓谷,脱胎于战国鬼谷子一脉。其墓谷位置神秘,外人绝难知道。   那日安泽南随南志平前往墓谷,两人搭飞机至宜兴市,又驱车前往南岭一带的山林。这一走便是大半天,直到车前无路,南志平又带着安泽南穿梭在林间。   南志平似以山川灵气走向为坐标,不时停下以秘术感应灵场走向。如此到了日落西山时,两人方寻得一山隙小道。从这羊肠小道一直往里走,安泽南感觉地势朝下,而越是深入,山道却越加开阔。   到得最后,两人来到出口,眼前豁然一亮。   出现在安泽南眼前的却是一片平地,辽阔无比。周围环山林立,把这片平地包裹于其中,形成了山谷地貌。而这片谷地中,坟包处处。或有字碑,或插木为记。但经历了不知多少年的风吹雨打,无论字碑或木牌皆以腐朽,其上字迹纹理模糊,已不可辨认。   然而安泽南刚踏入这谷中,便清楚地感受到这谷地中浓郁得无法置信的灵能。此地的灵场似因特殊的地理环境而千年不散,却越积越强。然而安泽南却敏锐感应到这灵场之中,似乎还有另外特殊的波动。   “当时,墓谷先祖为逃避战祸,专心研究阴阳术数,走遍了神州大地,终让他寻得此地。此地本身为古战场,地下埋尸累累,阴能强盛。先祖以无上智能布下术阵,引天地阳刚灵气调和谷中阴能,致使阴阳平衡,成为一处绝佳的修行场所。至此,先祖在此长住,此处位于岭南,南陵墓谷之外亦由此而来。”   南志平领着安泽南进入墓谷,边走边解释道。   “我墓谷传承千年,每一代墓谷弟子都须在此地单独呆上十年时光,方可出师。只是这一遗训,随着世界的变革已经越来越少弟子能够严格遵循了。”   墓谷中有一小径,弯曲通向谷地中心。若安泽南这时从空中看,便会见到以这小径划分,整个墓谷隐呈阴阳太极的图案,奇妙非常。   南志平带着他通过这条小径来到墓谷中心,这里却搭建着一间石屋,屋外辟出一块空地,其间置有石桌石椅,透着古朴的味道。   “泽南就留在这里修行吧,这屋中有床有灶,你先在这住上一晚。明天我着人带些柴火粮食过来,若非时间有限,别说数月,即使你在这住上十年亦可。”南志平呵呵笑道:“本来师门规定只有墓谷弟子方能来此修行,但你身系华夏运势,当不在此限。老祖宗即使知道了,应该也不会怪我擅作主张。”   安泽南欣然答应,如今山林被人类过度开发,像墓谷这种灵气浓郁的地方几不可见。现在有这么一个绝佳的修行场所,自是再理想不过。于是,他便这么在墓谷里住下。   开始时安泽南还觉得有些不惯,南志平自从送来粮食柴火之后便不再出现,墓谷之中便只剩下安泽南一人。此地与世隔绝,所有现代的通讯设备都不起作用,安泽南还是首次自己居于一地,自是不惯。   但半个月住下来,他也慢慢适应了这种孤独的生活。而渐渐的,他几乎把外间的世界遗忘。每天他都重复着静坐养气,又或解放九凤真身与之切磋过招,如此两月下来,安泽南大有进展。   这天,安泽南正盘膝静坐于屋前场间。在他的灵觉中,墓地灵气飞腾,又受他神识所感,随着他每一次呼吸在体内循环一周。每次循环,安泽南的灵气便会增强一分。此量虽微,但聚沙成塔,只要持之以恒,终会有突破瓶颈的一天。   在墓谷中修行果如南志平所说的事半功倍,若按照这个速度,安泽南相信只要给他三年时间,他便能成长到足与司离抗衡的程度。可眼下,他最缺的却是时间。   想到这里,安泽南心中微微烦躁,气息一乱,他却再静坐不下去。于是睁开了眼睛,他却看到一张肤色偏黑的美丽脸孔。   碎蝶!   这来自地狱的美女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却无声无息地来到安泽南的身边。安泽南吓了一跳,立刻弹起说道:“你怎么来了?”   “有什么好奇怪的,你我早因同享舍利圣气而互有联系,我能找到你亦是自然不过的事情。”碎蝶晒道,又环顾四周说:“嗯,这处地方当真不错。我来到人间那么久,只觉无处不浊气冲天。可这里却灵气活跃,我的小情人,你可真会挑地方修行。”   安泽南眉头大皱,问道:“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来找你呀,给你烧烧饭,暖暖床,好让你专心修行,而我则安心当你的小妻子。怎么样,喜欢吗?”碎蝶笑道。   安泽南看着她,片刻后却摇头说道:“不,你是来杀我的。”   他非是无的放矢,皆因之前见到碎蝶,他尚能感受到这地狱女子心中的挣扎和矛盾。但此刻,安泽南什么也感觉不到。如此情况,只能说明碎蝶已经立下决心杀他,所以她放下一切,心中再无迷茫。   “你看出来了。”碎蝶低下头,轻轻说道:“我也不想如此,可你和那叫什么司离约战的事情已经天下皆知。我曾私底下暗中观察过那个男人,却得出无论如何你也没有胜算的结论。与其让你落败身死,不如死在小蝶我的手里好了。”   “说到底,你还是为了吸收我体内的舍利圣气。”安泽南冷哼道。   “就当是吧。”碎蝶抬起头,美目凄然,露出一个仿若心碎般的笑容:“不过你放心,杀了你后,我会替你杀了司离,就当作你成全我的谢礼。”   安泽南后背一挺,顿生澎湃气势。他淡淡说道:“动手吧,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哩。”   感受到他强大的信心,碎蝶心中微微一动,但却仍一掌印出,同时嘴中说道:“就让我送泽南上路吧。”   安泽南见她一掌印来,瞳孔猛然扩张。他只觉碎蝶这掌充塞天地,无论如何都躲闪不过,只余硬拼一途。   他至此知道,数月不见,碎蝶又有精进,否则如何能够一出手便让自己落于下风。   碎蝶在进步,他安泽南又岂会固步自封。   往后稍退,安地南收拳于腰眼,再猛然轰出,顿生狂烈气势,却是以攻对攻。   碎蝶眼中闪过异彩,掌势加速,比安泽南预料快出一线的时间印在他的拳上。   两人毫无花假地硬拼一记,地面平空气出狂风朝四周飞掠,安泽南全身剧震倒退数步,而碎蝶却轻若无物般微一飞退,却又回掠而至。她掠来的角度似直实弯,教人全然不知道她下一击会落于何处。   安泽南心中暗惊,碎蝶实力之强大出他意料之外。   但他岂是束手就擒,任人宰割之辈。逆境当头,更激起安泽南的斗志。他既然看不破碎蝶的虚实,便全然不再理会。安泽南聚气于拳,似缓实疾地连续对着虚空轰出三拳。   这三拳却是偷师于萧厉的九死一生,三拳均生出一堵灵力平均的气墙,分成先后三层朝碎蝶印去。只是安泽南没堑天网这种奇功为辅,所以无法影响得到碎蝶的感官及判断。然而这三层气墙,却恬好应对碎蝶这奇妙的身法。   碎蝶自然不会傻到硬撼气墙,她轻轻一笑,身体如同无骨般一扭腰身,改直冲为横掠。   这是安泽南逼得她变招的难得机会,他岂会不知机把握。   五指松开,安泽南化拳为掌,直直朝着碎蝶来向劈下。然而,他这一掌,却生出了吸附异力。碎蝶不防有此异变,身形不受控制地加速朝安泽南撞去,变成自己送上前去让人家试掌一般。   这着怪招,却是安泽南偷学自马面而来。当时在冥庭,马面便用这种吸附灵力差点要了他的小命。   如今由他使来,虽然无法像马面般生出诸般扯劲,但却也让碎蝶大吃一惊。   碎蝶眉头轻皱,她不退反进,却同时一腿踢向安泽南的下阴,竟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这回轮到安泽南皱紧眉头了,他可不想和碎蝶双双赴死,无奈变招。掌势立改,变成朝碎蝶玉腿劈去,封格她的劲踢。   两人一触既分,却是谁奈何不了谁的格局。   “泽南太爱惜自己哩。”碎蝶笑道,揉身再上。   这一次她不敢大意,双掌翻飞如蝶,虚虚实实一片赏景如同纷飞的蝴蝶朝着安泽南粘来。同时,红光灵蝶无声生成,飞舞在安泽南的身边形成庞大压力。   安泽南见她使出了“蝶恋花”这种麻烦的招式,立感头痛。尽避那些由灵气生成的红蝶干扰,即使只有碎蝶一人,她那贴身近打的攻势也足够让安泽南大吃苦头。碎蝶仿佛变成了数人,每秒每分皆有无数掌影落至。而她本人则滑如游蛇,每当安泽南想以伤换伤强攻于她,却总为她逸出攻击的范围,然后又粘缠而至。直如她自创的武技名字一般,此时的她如同眷恋着鲜花的蝴蝶,安泽南怎么甩也甩不脱她。   满眼都是碎蝶的掌影,安泽南紧守心神,纯凭感觉出拳去封格对方攻势,却是把安氏“无想无为”中的身意发挥到淋漓尽致。然后激头之间,安泽南忽觉背后灵力逼人,却是那纷飞不休的红光灵蝶终是印来。   “雷貘!”   安泽南大吼,双臂异化。在间不容发之际,他狂旋起来,荡出圈圈电环扫在灵蝶之上。   轰轰轰—   连续几声爆炸在墓谷中响起,红蓝二光大作中,瞬间激起了烟尘飞腾舞动,把安泽南和碎蝶皆笼罩在其中。   目不能视,安泽南干脆闭上眼睛。于是灵觉中,前方大力涌至,他闷哼一声,朝着前方异力来源轰出一发雷光月牙。然而光牙方才出手,他却觉背心一暖,然后碎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泽南上当了哩。”   安泽南立时魂飞魄散,同时感觉到背后碎蝶灵力狂涌,透体而入! 第二十六章 白兰苏醒   碎蝶出手的时机把握得恬到好处,正好是安泽南全力发招后的瞬间。须知天道自然,潮涨潮退。安泽南发招在前,体内大部分灵能使出,正是回气储能的时间。而碎蝶趁这个时候出手,他体内便如空城一座,却如何抵挡碎蝶灵能的大举入侵。   然而下一刻,安泽南大感有异。碎蝶涌来的灵力暗藏舍利圣气,而灵力在安泽南体内循环一周后天然流转回碎蝶处,然而舍利圣气却驻而不走,反而不断和安泽南本身的圣气结合起来。   奇妙的事情在安泽南体内发生,他只觉得两股圣气不断融合,就如同上次于鬼国山城他把圣气输入碎蝶体内时,同源的圣气飞快融合在一起,重现圣气大能。只不过,这次圣气相融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而这时,安泽南体内灵力新生,自气海发出,如同平常般要朝圣气卷去。   可这一次,安泽南体内圣气远非之前可比。比灵能强大得多的圣气立时反过来将其包裹,跟着两气不断在安泽南的经脉中仿佛怒潮奔腾,安泽南发现,自身的灵力不断被这股圣气融合。   仿佛感受到自己正被“吞噬”,安泽南气海中灵力倾巢而出,作最后的反攻。然而结合了他和碎蝶两者的圣气,已经有当时完整的舍利圣气六成左右的大能,又岂是灵能所能够反击得了。于是这部分灵能,也在圣气的不断冲刷中被吸收。   呯!   安泽南只觉脑海中传来一声大响,墓谷消失了,在他的眼中,是浩瀚无比的宇宙。每一颗星辰都映射出最耀眼的光,这世间最美丽壮观的画卷在安泽南眼中展开,把他震撼得无以复加。   画面一闪而逝,当安泽南再看到现实的景物时,碎蝶的圣气已经撤出他的体内。安泽南展开内视之法,却发现他体内的灵能圣气已经融合无间,成为另一种全新的力量,再无分彼此。   他转过身,看着消耗过剧的碎蝶问道:“为何要这么做?”   至此他才知碎蝶的苦心,她先是逼自己动手,再趁自己灵能最大输出的瞬间灌入圣气,以让两气融合,后又以之吸收体内灵能形成新的力量,从而成就了新生的安泽南!   可安泽南却不知道,碎蝶为何要如此成全自己。   “别以为我是在帮你,我只是希望你击败司离后作更进一步的突破,到时,我可会全面接收你的力量。”   安泽南想起碎蝶离去前说的这句话,却不知道其中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可无论如何,安泽南体内新生的力量却让他在武道迈进了一大步。   接下来的一个月,他呆在墓谷中仔细研究着这份新生成的力量。这非灵非圣非魔的奇气并没有让他功力突飞猛进,可这股气息天然运行间,却自行吸收着天地日月的精华不断增强着安泽南的体质。   安泽南发现,这股被他命名为圣灵气的能量让自己的感官、反射神经、爆发力等综合体质以百倍增强。更重要的是,现在的安泽南对灵的把握已达到收发自如的入微境界。   若把安泽南体内的力量视若军队,那在此之前,安泽南只能把军队细分至以队为单位进行操作。可现在,他却能充分利用每一个士兵的力量。   他的功力虽没有大副增强,但同样的力量,动作起来的效率却不可同日而语。   一个月后,安泽南知道自己又到了一个新的瓶颈。如果再作突破,他便能提升自己目前天心境界,晋至大道无痕的奇妙境界。事实上,圣灵气的出现已经让安泽南晋入天人交感的境界,他和天地的联系达至前所未有的程度。所差者,只是安泽南还存在“我”这一意识的存在。   当有一天他从“自我”晋入“无我”,那时他将立至大道妙境,天人再无分彼此。   不过他心里清楚,要达到这个境界,还不知道有多少路要走。   既然无法再突破,安泽南也不再勉强自己。他出了墓谷,又按照之前和南志平约定的方法让他来接,在宜兴过了一天后,当天晚上便乘坐飞机回到了准南市。   翌日,龚天正的私人练习场里。   匠神一身运动装打扮,手中却执着黑索“量天尺”正舞得飞快,却是龚天正使出了绝艺“千丝万缕”。索影形如黑色风暴,如同狂风骤雨般朝着安泽南招呼。   安泽南在索影中不断闪现,间不容发地在索影的空隙中规避,却一付气定心闲的模样。仿佛龚天正那密不透风的索影落在他的眼中却空隙片片,尽管风暴虽急,但安泽南却滴水未沾,闲庭信步地朝龚天正“走”去。   索影突消,庞大的压力如潮飞退。安泽南再踏前一步,量天尺却如毒蛇吐信般朝他眉心疾点而来。   安泽南随手一掌劈出,眼见要劈中索尖。黑索被神奇地一个拐弯,绕过安泽南的手掌直取他的腰眼。   淡淡一笑,安泽南旋身,收掌。再屈指一弹,正中黑索。黑索立时震荡不休,而安泽南身影错晃,瞬间来到龚天正身侧,一掌横扫其颈侧。   龚天正反手抄索竖起,封格安泽南扫来的掌刀。   然而掌索相触,龚天正却发现对方掌上灵能已退,安泽南只是蜻蜓点水般轻触长索,手刀便悬停不前。   “好!”龚天正喝彩道。   安泽南收起手刀,微笑退后。龚倩走了上来,对老父说道:“老头子,泽南可有进步?”   龚天正将量天尺收拢变回拐杖外形,哈哈笑道:“何止有进步,简单是进展飞快。泽南武技已然大成,对灵的把握更是收放自如,其细腻处连我都感汗颜,当真可喜可贺。”   龚倩一听,不由大喜。   这时,她手机响起。龚倩以为又有任务,却见显示屏上却是医院来的电话。   “喂,请问是龚小姐吗?”   “我是。”   “龚小姐,我这边是市红旗医院。你能过来一下吗,白小姐已经醒了。”   “什么?”   安泽南见龚倩失声叫起来,连忙问:“怎么了?”   “我马上就来。”急急挂了电话,龚倩拉起安泽南就跑。一边跑,她一边说:“刚才医院来电,小白她醒了!”   准南市红旗医院。   自从白兰灵胎被夺后陷入了晕迷,于是在龚倩的安排下,把白兰转到这间医院里并请了专业的看护人员来照顾白兰。   白泽这只灵兽更是日夜守着白兰,似生怕她再受到任何伤害。   但当龚倩和安泽南赶到病房的时候,却见白兰已经在床上坐起。只是她脸色苍白,人消瘦不少,看来还需要再调养一段时间。   “小白,小白你怎么样了。”龚倩扑到床边,握着白兰的手问道。   白兰脸上露出勉强的笑容,声音虚弱道:“我没事了,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倩姐,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你已经睡了几个月了。”安泽南来到她的另一边,握起她的手输入自己的圣灵气。   圣气气缓缓注入白兰体内,在一个循环间活跃起白兰的气血,让她苍白的脸色有了淡淡红晕。   放开白兰的手,安泽南笑道:“太好了,白兰没有什么大碍,而且灵胎已经恢复到全盛期七成左右的程度。我想再过一段时间,白兰就会恢复如初。”   “灵胎?你不是说司离把小白的宝贝抢走了吗?”龚倩奇道。   安泽南正色道:“司离确实抢走了白兰的灵胎,但之后我检查过,白兰的体内还有微弱的灵胎反应。如此想来,当是司离未曾全部夺走,只是取走了大部分灵胎的能量而已。而灵胎被夺,白兰陷入沉睡,经过这几个月的休息,她体内的灵胎又慢慢恢复过来,这大概是灵胎保护宿主的一种自我机制吧。事实上,白兰除了虚弱点,其它身体机能都很健康。”   “那就好。”龚倩紧紧抱住白兰说:“只要小白没事就好了。”   白兰眼睛湿润,感受到龚倩对自己的爱护。   搂着白兰的肩膀,龚倩呵呵笑道:“泽南回来了,白兰也醒了,就差唐柯这小子回归,要不然我们特事组就人齐了。”   白兰沉睡数月,却是不知唐柯之事,当下问道:“唐柯去哪了?”   安泽南把刘可蕊被擒,唐柯为变强而离开准南市一事道出。白兰听罢,担心道:“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应该不会有事。”龚倩说道:“夏末跟我说过,她和天涯曾在一个叫药王村的地方见过唐柯。他不仅没事,而且还驯服了一头异兽,应该就快回来了。”   “好小子,还真让他办道了。”安泽南拍腿说道:“既然唐柯没事,白兰又醒了,等过几天情况稳定后就可以帮白兰办出院手续。到时,咱们得好好庆祝一番。”   龚倩和白兰一听,当下齐声赞同。两人齐道一声“好”后,又相视一笑,安泽南看在眼里,心中一片温暖,仿佛特事组又回到了从前的模样。   司离,进军天道并非定要绝情断义。心有牵挂,有时候也是一种变强的理由。你等着吧,我会亲自用这双拳,告诉你这个道理!安泽南在心中暗暗说道。 第二十七章 火煞出世   老张今天起了个大早。   老张叫张友全,是个煤矿工人,干的是起早贪黑的累活脏活。他作业的煤矿矿井为私人承包,工作环境和器材虽然落后,但这种私矿的报酬却要来得优厚得多。所以老张和一帮兄弟们无不拼命干活,靠着这份工作,老张养活了一家,甚至还送大儿子到京都念了大学。   而今天,老张精神百倍,其它人也是一脸笑容。原因无它,只因为煤矿的老板关春生说了,只要再干他个三天,每个矿工都可领到一笔不少的报酬。这笔钱足够老张三年不开工,都可保家里衣食无忧。   这可是天下掉下来的大馅饼,而且关春生也没得说,已经提前发给他们20%的保证金。如此一来,大家干劲更足了,也无眠理会一向吝啬的老板为何会突然变得大方起来。   吃了早餐,拿了装备,老张和兄弟们坐着矿车来到他们作业的1号矿井中。矿井里环境闭塞,一丝风都没有,十分气闲。但老张他们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工作环境,一到岗位上便立刻工作起来。   煤矿作业是一项困难且危险的工作,老张在这行干了十几年,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因此在这私矿干了半年便被提升为组长。   工作的过程沉闷而繁重,通常来到工作面,由采煤工打完眼,放炮员一炸,在班长一声呼喊下,工作就要从回风巷冲进来。像老张身为组长,便须抬着百来斤重的钢梁挂在茬口上,清煤工则要把护顶用的丝网和木板递给班长,然后一大帮子将茬口固定下来后,工人才能够用铁锹把煤往爆溜子上攉。   老张他们每天就进行着沉闷而危险的工作,通常一天得干上十来个小时才可以上井。今天也不例外,一晃半天过去,间中除了休息喝水吃点干粮外,其余的时间大家都在埋头工作。   突然,矿井里有人叫了声,听声音像是受伤了。   在矿井里受伤,有时处理得不好可会危及生命。老张身为组长,自然心系一起工作的弟兄。听得呼喊,他连忙问:“咋回事?有人受伤吗?”   “没,可是友全叔,你最后过来看下。”   说话的人是个年龄在二十七八左右的小伙,他叫李健,是老张的同乡。他爸和老张是好朋友,李健今年刚结的婚。本来在一家工厂打工,但人家工厂倒闭了,李健又不会其它手艺,于是他爸让老张给打到矿井打工,在老张的组里做个清煤工。   听是李健叫唤,老张走了过去,却见李健的铁锹丢在地上,手心通红,还起了个水泡,似被高热所伤。但这矿井里哪来的高热,这煤矿又不是火山口,可不会有东西热得能把人烫起泡。   “怎么回事,小李。”老张问道。   李健一脸惊慌地指着刚才铁锹插下去的地方,说道:“叔,你看这。我刚才一锹插下去,里面像是会喷火似的,铁锹立刻烫得惊人,这不把我手烫出泡来。”   “胡扯,铁锹怎么会……哎呀,这是怎么回事……”老张伸手要去拎李健掉在地上的铁锹,没想一碰,却发现铁锹握手部分的胶柄全融化了。   这时又有数声惊叫响起,老张回头一看,却同时有几个弟兄手中工作的家伙落地,一个个捂着手,惊疑不定地看着工作面的煤矿。   老张刚要走过去瞧个仔细,突然,有几道挟带高温的白烟从矿中喷出。一个工人躲闪不及被喷到了脸,立时惨叫起来。老张眼明手快,连忙把这兄弟往后一拉。谁知这人已经晕了过去,再看他的脸,却已经红肿起泡,却是为热烟喷伤。   “张友全,你们怎么回事?个个都站着不干活,怎么,都不想干了?”   老张的无线电对讲机里响起监工的声音,他知道对方是通过调度室的监控摄像看到他们这边的情况。老张立刻报告道:“调度室吗,你们最好派人来看看。我们这出现异常状况,这煤里,这煤里竟然喷出热烟,我们一个弟兄已经受伤了。”   岂料,对讲机里却响起了笑声,显然调度室并不相信老张所言。   老张还要再说,突然,煤矿猛烈震动起来。老张立时头脑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跑!   “跑,大家都到回风巷,不,上井,快上井,这矿怕是要塌了!”老张大吼,第一个把李健往外推去。   李健从来没遇到过这事,当场愣了。被老张一推,他跌跌碰碰离开工作面,还没来得及拐进回风巷。突然,从工作面的煤矿里竟然喷出了一大蓬赤红的烈焰。   仿佛火山喷发般,带着浓烟的烈焰突然自煤矿里喷出。老张只觉后背热浪涌至,心道完了。他回过头,满眼为烈焰所填满。在被火焰淹没的瞬间,老张听到一声马嘶,然后,工作面的煤茬裂开,从里面奔出一只浑身包裹在烈焰中的巨马。   矿里怎么有马?   这是老张人生最后一个念头。   这天,白兰出院。龚倩带着她来到特事组的新办公室参观,白兰见这新办公室窗明几净,甚是喜欢。龚倩特意给她安排了一张办公桌,看着桌上挂着牌子,写着“特事组组员—白兰”的字样,白兰很是高兴。   中午吃过饭回,龚倩又送白兰回学校。阔别学校几个月的时间,同学们看到白兰回来都相当高兴,特别是方小红。自从那天游乐园出事之后,白兰就一直昏迷。方小红还以为自己就要失去白兰,今日见她回来,却是喜极而泣。   到了傍晚,安泽南和龚倩刚要去接白兰到外头吃饭庆祝,却接到了方小红的电话。   方小红声音惶急,要他们赶快来学校一趟,白兰似乎有些不妥。两人急忙赶到学校宿舍,却见白兰已经昏睡过去,但她的床边却散落了几张画稿。看情形,白兰似乎出现了超灵预感。   安泽南拿起画稿,见上面白兰用笔画出一只生有八蹄的怪马,又用线条画出怪刀仿佛披着烈焰般的情景。再看另外一张,却是一副远景图。图中是一个矿场的场景,矿场中却平地腾起烈焰,下面用黑点表现出矿工四处逃命的场景。   虽非亲眼所见,可从画面中,安泽南似乎听到了巨大的爆炸,还有人们争相哭喊的声音。   “怎么回事?”龚倩确定白兰没事后,才来到安泽南身边。   安泽南把画稿递给她,并深吸一口气道:“如无意外,当是火煞出世了。火煞出现,灵场的巨大变化让白兰出现了超灵预感,只是不知道,这火煞究竟在哪里出现。”   这个问题,安泽南在第二天便知道答案。   翌日早晨,他和龚倩正吃着早餐,便看到早间新闻报道了一起特大煤矿事故。   事故的发生地点在山西呈同市的某个私人矿区内,据报道,该矿区1号矿井于昨日无故大火。火势猛烈,整个1号矿井被烧成了废墟。其间作业的矿工8成遇难,但具体的数据,目前仍在整理之中。   当地市政府高度重视这起事故,并勒令该矿业主立刻停止作业,并积极配合市事故调查组彻查煤矿起火原因,杜绝同类事件的再次发生。   安泽南关掉电视,对龚倩说道:“看来我们得到呈同市跑一趟了。”   “停止作业?你知不知道老子的矿井每分钟都是多少钱进帐,现在不过烧了个1号矿而已,老子还有两个矿井。如同全部停止,那我的损失谁负责?”   关春生怒不可遏地把停止作业通知书狠狠丢在他的秘书脸上,他拍着桌子说道:“我不管你怎么办,钱也好,找人跑关系也好,你必须给我把这份通知给撤消了。老子的矿井,一刻也不能停。如果你办不到,立刻给我卷铺盖走人!”   “是,是,老板,我立刻去办。”秘书诚惶诚恐地说道,并连忙退出办公室。   看着秘书关上了门,关春生一股怒气难以发泄,手一扫,把桌上的办公用品几乎全扫到了地上,胸口那股怒火才稍微平息了些。   他胸膛起伏,最后满腔怒火却化成一叹。   “他奶奶的,紧要关头竟然给我唱这出,这不是要我的命嘛。”关春生烦躁地用手摸着自己的大光头,从桌上拿起香烟猛抽,又自言自语道:“不成,无论如何我都得捱过这两天。只要把这些宝贝全挖出来,就算三个矿井都烧了,老子还是赚大罗。”   他站起身,推开椅子,打开暗藏在椅子后头墙壁里的保险柜。   那里面既没放着现金,也无支票,却有一个黑色的旅行袋。   关春生慎重地把袋子拎出来,拉开了拉链,却见里面盛放着一堆如同宝石般的血红色石玉。这些红玉色泽圆润,腥红如血,摸上去还有阵阵温热,可见是不凡的玉石。然而这些红玉上,还沾有一些黑色的粉末。若老张还活着,当看得出这些黑粉其实便是煤!   拉链重新拉上,关春生的眼睛里闪过贪婪的光。他把袋子重新放回保险柜里,同时说道:“还有两天,难得找了个可以吃下我整批货的买家。不管怎么样,这次我要狠狠赚上一笔,然后就可以退休享福了。”   经营煤矿已经是个暴利的行业,可那些红色的石头似乎比贩煤更有赚头,否则关春生也不会如此着紧,却不知道这些石头是何来历。   而关春生也不知道,就在那个旅行袋里。那些让他暴富的红色石头正微微泛出火光,一颗颗石头中,突然映出八腿怪马的身影…… 第二十八章 私贩国珍   “不是已经有下了停止作业的通知,怎么这两个矿井还在继续作业?”   放下望远镜,安泽南奇道。   他们在下午便来到了呈同市的私媒矿区,龚倩来此前已经作出初步调查,该矿区的1—3号矿井为呈同市春风能源有限公司承包。该公司的老板名叫关春生,人脉挺广,在呈同市里混得挺开。如今矿井仍在作业,应是他让人打点了关系。   除了2、3号矿井外,1号矿井却几乎被夷为平地。从矿井的废墟看去,方圆五百米内一片焦黑,可以想像当时火势之猛之烈。   “很奇怪,出现这种重大事故,由市政府出面下达的作业停止通知书,并不是跑跑关系就能够摆平的。就算这关春生在呈同市里能只手遮天,也无法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摆平。”龚倩说道。   安泽南挠着脑袋,说:“若非如此,那只剩下一个可能。”“不错,关春生根本没把通知书放在眼里,而执意继续开采。”龚倩点头说道:“可这样处理的结果将非常严重,不出两天,关春生的公司将面临吊销执照,停业整改的下场。所以继续开采对他并无好处,但他为什么不肯停下来呢?”   “这样吧,我混进其中某个矿井去看看。小倩你去查查关春生,像这种奸商唯利是图,如今冒着巨大的风险仍执意开采,恐怕其中牵涉到巨大的金钱利益。”安泽南说道。   “我也刚想这么说,不过,你到矿井里小心点。”龚倩担心道,毕竟1号矿的惨况摆在那,她可不想安泽南遇到危险。   “放心吧。”安泽南微笑道。   于是两人分道扬镳。   1号矿井发生火灾后,其它两个矿井的工人不愿继续作业,春风能源公司于是把酬劳提了整整一倍。可尽管如此,还是有不少工人跑掉。如此一来,关春生只能让矿井管理处立刻招人。重赏下必有勇夫,倒是有挺多不怕死的接下了这份活。   安泽南逛进矿区,还在想怎么混进矿井里,却突然听到有人叫他。   “喂,那边的,你是不是新来的?”   安泽南回过头,却见一个中年男子指着他叫:“对,叫你呢。”   他看到对方的工作牌上标示着调度室字样,下面又有一行小字,显示这个人隶属于春风能源公司。安泽南立时有了计较。   “对,我是新来的。老板,咱什么时候开工啊。”安泽南问道。   中年男子狐疑地看着安泽南,无论从气质或外貌来说,安泽南都不似一名矿工。可现在他理会不了许多,上头命令下来,无论如何在这两天里要开采出一定吨数的煤矿。若达不到要求,他可以下岗回家种田了。   于是男子说道:“现在就开工。”   他又转身叫来一个组长,让他带安泽南去换上工作服和领取开采装备。在一顿忙活后,安泽南坐上了下矿业的缆车,就这样,他和另外十几名矿工朝着数百米深的矿井而去。   说到采矿,安泽南在这方面完全没有经验。他拿着铁锹,像愣头鸟似的跟着大部队,组长看他呆头呆脑的模样,摇头叹道:“真是胡来,就算急着要用人,也不能招个新手。”   最后,安泽南连清煤工也干不成,就跟在组长身后打打下手,递递工具啥的。   时间在紧张的作业中流逝,这时,一个矿工大叫道:“我的妈呀,这咋回事,煤茬子还会发烫?”   安泽南闻言,跟在组长身后走了过去。却见这矿工把铁锹丢到了地上,手掌红肿起泡。再看那铁锹,护手部分的胶柄全融化了,如同被烈火烤过一般。   跟着,这处工作面中喷出一道带着高温的热气,仿佛煤矿下却是一个火山。   灵的感觉变了!   安泽南突然意识到这一点,就在眨眼之间,煤矿下本来颇为平静的灵场突然活跃起来,跟着,灼热的灵动从地下深处延伸而至,似乎有某物便要出世。   火煞?   想到这,安泽南大叫不好,连忙大吼道:“快出去,这矿井要爆炸了!”   “胡说什么呢。”组长大吼,压下安泽南的声音:“你出去,别影响大家的工作情绪。”   安泽南急得抓着他的衣领道:“我没胡说,还记得1号矿不。我叔就在那工作过,他幸好逃得性命,就是他告诉我。1号矿爆炸之前,会出现惊人高温和喷出热气,你们再不走,真的会没命的!”   听安泽南这么一说,其它矿工立刻色变。那烫伤手的矿工二话不说掉头就跑,他一跑,其它人也不甘示弱。   矿井将要爆炸的声音在井里四处响起,井下立时乱成一团,调度室在这种混乱中也失去了作用。安泽南拉起组长,转头就跑。   可在经过煤溜子的时候,他的灵觉微微一动。   那黑乎乎的煤矿中,竟然有东西和矿井深处的灼热灵动产生了共鸣,仿佛在召唤着火煞的到来一样。安泽南放开组长,伸手从煤溜子里捡出一大块还没处理的煤茬。组长看得目瞪口呆,要知道煤溜子24小时不断转动,工人要是不小心碰到它,便会被它绞进链子里。轻则残废,重则身死。   可安泽南从这疯狂转动的溜子里拿起煤茬,速度却快得惊人。几乎是他一伸手,煤茬便已经在他手中。这样的速度,组长还从来没有见识过。   见组长发呆,安泽南也顾不得解释。带着惊人热力的灵已经逼近,矿井中的温度正不断上升,火煞将至,他连忙拉着组长跑上了缆车。   便在如此紧张的撤离中,坐在缆车里的安泽南似乎听到了一声马嘶。跟着,从煤矿深片亮起一点火光。下一刻,火焰开始在矿井中肆虐,并不断往上窜。   还好缆车及时出井,安泽南和其它人急急跑出。在他的周围,从其它缆车里涌出来的工人大喊逃命。突然轰隆一声,山摇地动,从矿井中喷出火龙,呼啸地朝四周卷开。   安泽南突然立定,一手抱着煤茬,一手连抛,将几个落在他身后的矿工扔了出去。   身后烈焰涌至,他闷哼一声,回身拍出一掌。立时掌风狂卷,将烈焰往四边挡开。   火焰一涨一缩,又退回矿井中去。只见,安泽南看到那烈焰中的矿井出口,有巨大的异物身影出现。惊人的压力朝安泽南涌来,而他更发现,那东西的注意力十有七八却集中在自己手中的煤茬上。   这时,矿区警笛长鸣。在一片混乱的声音中,那巨兽转身闪进了井中消失不见。   目送它离去,安泽南看向怀里煤茬。这块煤茬已经烧掉了部分,却从黑色的煤茬中,露出一角暗红色的异石。   是夜。   关春生咆哮着:“你们是怎么搞的,为什么2号矿也会爆炸。我不是叫你们做过安全检查了吗,你们全当老子的话是耳边风?”   办公室里,几名主管都低着头,默默承受着老板的怒气。   关春生又把他们骂了一通,这时门被人推开,秘书领了几人进来说道:“关总,这几位是市里国土资源局的领导,他们有事找您。”   挥了挥手,关春生把主管们全赶了出去。然后换上笑脸道:“哟,几位领导请坐。喝点什么,要茶还是咖啡?”   资源局的同志显然不想和关春生打哈哈,其中一人正色道:“关老总,我们也不拐弯抹角。你公司旗下的三个矿井,昨天1号矿无故起火爆炸,我们已经下达了作业停止通知书。可你们不仅没有按规定办事,还继续开采,导致了今天2号矿也跟着爆炸。如今事态严重,我们现在要吊销贵公司的开采资质证,还有,春风能源公司明天必须停业,接受我们的调查,整改。”   关春生听得一颗心直往下沉,他预估中最坏的情况出现了。可这出现得也太早了些,他听得为之肉痛。   “我说,几位领导,你们是否能够通融通融。我明白几位也有难处,不过,你们看这个怎么样……”说着,关春生从办公桌下拿出几沓厚厚的钞票。   “关总,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资源局的人纷纷立起,那开头说话的人冷冷说道:“你这是行贿,罪加一等。这是停业整改通知书,明天我们将会请有关部门介入,希望你们春风能源配合好我们的工作!”   把一纸通知书扔在桌上,几人鱼贯走出了办公室。   “他奶奶的,一个个都假正经。”关春生把钞票扔回抽屉里去,眼睛一转,又从保险柜里把那放着暗红玉石的旅行袋拿了出来。   “真是可惜了,要再有个两三天,这样的宝贝我还能给弄出一批来。”关春生恨恨说道:“算了,就是这一袋,也足保我下半生挥霍了。”   说着,他拎起旅行袋勿勿离开了公司。   来到地下停车场,关春生正拉开自己的车门。突然,有车灯朝他直射,射得他睁不开眼睛。   “奶奶的,快把灯关了,否则老子砸了你的车!”关春生怒吼道。   一声冷哼传来,跟着灯光中出现了两道身影。等他们走近,关春生看到了一对年轻男女。   其中那女的从口袋里摸出一物,说道:“原来关老板不仅做能源事业,还贩卖国珍。关老板很有经济头脑,从事的都是暴利行业。不过关老板可能不知道,私自贩卖国家一级珍宝可是重罪呢。”   “别,别胡说。我哪有贩卖什么国珍。”关春生支支吾吾道。   旁边的男子淡淡说道:“那就让我给关老板上上一节常识课吧。”   从女伴手中拿过红色的玉石,他盯着关春生一字一句道:“此物名血玉,又叫红晶。相传为山之血脉所化,自古有言,若血玉开采过度会引来山神震怒。而这东西更被列为国家一级奇珍,其价值尚在黄金钻石之上。根据我们的调查,在此之前,关老板已经私自贩卖不少500公斤的血玉,赢利近1.5个亿。”   “私贩国珍赢利1万以上,既处10年有期徒刑。百万以上则处无期徒刑。关老板这一赚便是论亿,恐怕,被判处十次以上的死刑亦有些不够呢。”女子打趣道。   关春生汗流浃背,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女的从手中翻出证件,道:“龚倩,一级警司。隶属准南市警察总局,现为呈同市授权调查春风能源公司矿井爆炸事件。不过让我意外的是,矿井爆炸原因没查出来,却查出了关老板私贩国珍。现在就请关老板和我们到局里走一趟吧。”   关春生一听,整个人差点没软倒在地上。 第二十九章 雷貘解放(一)   “你说这人要黑心起来,当真丧尽天良。明知矿井有危险还继续开采,分明没把工人的性命放在心上。”   看着正录着口供的关春生,龚倩摇头说道。   她和安泽南现在在警察局里,关春生被他们两人扭送警察局。   今天安泽南前往矿井查看的时候,龚倩却着手调查关春生。她第一时间调查了春风能源公司和关春生自己的私人户口,却发现并无异常。但她没有死心,改而调查关春生的家人,却发现她的妻子及儿子的帐户,最近都有大笔来历不明的款项。   顺藤摸瓜继续调查下去,龚倩更发现这些钱都是来自海外汇款。于是她请求境外的朋友协助,很快就调查出关春生在最近一个月陆续和美国、加拿大、英国等几个国家的客户进行玉石交易。   一个能源公司的老总却做起了玉石生意,这点便已经让龚倩觉得不大正常。而当安泽南拿着一块血玉找到她的时候,龚倩始终这关春生竟然贩卖国珍。而且经过统计,从关春生手上流出的血玉多达五百斤之多,其经济数额大得让人咋舌。   而安泽南也弄清了火煞出世的原因,这原因便在关春生对血玉的过度开采。   血玉又名红晶,在古时便是珍贵的玉石,向来都是皇室贡品。传闻,血玉为山脉之血所化,火属,有术士亦将其作为火系术法的辅助用具。然而血玉不能过度开采,否则会引来山神震怒。   如今关春生大量开采血玉,却终引发了山灵的怨气。其怨气因血玉而来,因此化生成火煞。那名叫犼的妖煞,在《黄泉录》上如是记载:形类马,长一二丈。身有鳞,长八蹄。极凶,擅与龙斗,为火煞化生之妖,名犼!   今天2号矿井爆炸的时候,安泽南曾在井口见到的巨大身影便是犼所有。从形体上判断,犼应该是和九凤真身不相上下的巨大妖物。   在知道关春生贩卖血玉谋取暴利后,两人立刻赶到了春风能源公司,终在地下停车场将其截获,并送到警察局。   由龚倩呈上的详细数据资料,关春生罪证确凿,立刻收押并于三天后由呈同市最高人民法院受理审判此案。   但关春生虽然被抓,可火煞之事尚未结束。由血玉的怨气所生的火煞,将会大肆报复人类,恐怕对于那妖物来说,不是摧毁两口矿井便会罢休的。   通过龚倩的关系,安泽南拿回了作为证物的部分血玉。他想把血玉丢回矿井里去,看是否能够平息山灵的愤怒。   至于关春生,则被收押起来。   深夜。   关春生在看守所的收押室里睡得迷迷糊糊,突然,他觉得浑身发热。睡梦中,他大汗淋漓,似躺在火坑上一般。关春生翻了个身,终是醒来。   收押室中一切如常,但他却感觉到,室内的气温正不断上升。   突然,枕头和被子竟然跳起了火苗。关春生吓了一跳,从床上跳下来。他赤着脚落到地面,却发觉脚底高热传来,烫得他大叫。   连忙穿上鞋子,关春生眼前红光大作,却是棉被烧了起来。他连忙朝外头叫道:“快来人呀,着火了,着火了!”   可无论他怎么呼叫,外头的看守像是睡着了般,竟没人搭理。   火势渐渐蔓延开来,关春生怕极,便朝大门撞去。可门被锁住,任由关春生一通乱撞,却是无济于事。   浓烟卷至,关春生剧烈地咳嗽几声。他一边捂着嘴鼻,一边使劲拍手,希望外头有人发现收押室里着火。但他连拍数十下,声音大得整个看守所都听得到,却硬是没人理会。关春生绝望了,被浓烟呛得不行的他趴倒在地面。   这时,他听到一声马嘶。   看守所里又怎么会有马?   他刚浮起这个疑问,却见墙壁的方面突然变得通红起来。跟着,一个如同大象般巨大的马头从墙壁外拱进来,这东西外形似马,却和蛇龙一般长着鳞片。怪马用如同红宝石般的眼睛看着关春生,突然,一股寒意在心中浮起。   马嘴半张,从中喷出一股赤焰扑在关春生的身上。关春生的毛发、衣物立刻燃烧,烧得他惨叫连连。他挣扎着,可怪马口中烈焰越喷越烈,不过数息间,关春生便被活活烧死。   于是第二天,他那烧焦的尸体终于被看守发现。然而,除了关春生那具被烧成焦炭的尸体之外,收押室里却毫无着火的痕迹。   “关春生死了?”   酒店餐厅里,安泽南正吃着早餐。龚倩接了一个电话后,然后告诉他这个意外的事情。   “嗯,警察局打来的电话,说关春生在收押室里被烧成了焦炭。”龚倩说道:“但奇怪的是,除了他的尸体外,收押室里却没有着火的痕迹。目前,具体的原因正在调查之中。不过我估计,应该是查不出什么来。”   “那是自然,明显这是火煞所为。不过关春生这么一死,加上昨晚我已经把血玉送回矿井里,犼应该不会再出现了吧。”安泽南虽这么说,但实际上,他半点信心都欠奉。   以防万全,他们又在呈同市里呆了几天。而犼果然还不打算罢手,这几天,又有两个矿井被它炸掉。重要的是,这两个矿井已非春风能源公司所有,这说明犼已经在无差别的报复人类。   “早知道我不应该把血玉丢回矿里去。”   看着新闻报道矿井无故起火爆炸的事件,安泽南苦恼道。   “怎么说?”   听龚倩发问,他解释道:“如果血玉还在,那我便可以把犼引出来。可现在血玉都被我丢进矿井里,那井中已经塌方,就算我想下井去找,也有心无力。”   “如果你只是想要血玉的话,我应该会有办法。”龚倩眼睛一转,笑道。   原来,关春生的案子由呈同市警察局负责跟进后。为了追回被关春生卖掉的国珍,警察局通过上级部门和境外几个国家的当地警局取得联系。目前,部分血玉正陆续被追讨回来。龚倩通过自己的人脉关系,在第二天便为安泽南取来十几块血玉。   于是当天晚上,他来到原春风能源公司属下的矿区。   把血玉放在场中,安泽南放声叫道:“犼,我知道你在这里。出来吧,看看我这里有什么。不错,是血玉,难道你不想把它们要回去吗?”   声音在场中回荡,久久不散。   当安泽南声音消失,矿场又恢复了方才的寂静。可安泽南感觉到,有奔腾的灵正从地下涌来。   下一刻,马嘶声忽响。那变成废墟的1号矿突然射出烈焰,赤焰直掠上半空,再呯然四散,如同夜空下盛开的烟火,璀璨夺目。   而井口,有巨物掠出。那是一头纯由火焰构成的巨马,那个头如同一辆重型战车。这火马掠出井口后,火焰往内收缩,却现出了皮肉。最终,一匹覆盖着血红鳞片,长有八蹄的怪马出现在安泽南眼中。   犼外形如马,而自马首延伸至尾端的鬃毛却由纯粹的火焰构成。怪马的八蹄之下,亦有赤焰生成,它走动间,便自然在身后落下一个个燃烧着火焰的蹄印。   看着安泽南和地上的血玉,犼发出怒鸣,二话不说就朝安泽南冲来。   安泽南笑道:“大个子就应该和大个子打才对哩!”   说话的同时,他半蹲下身体,一掌拍在地面。   “解印,九凤!”   巨大的术之阵立刻在安泽南的身后打开,声声鹰鸣中,长着九首的妖魔拍打着七色羽翼从术阵中飞出。   突然而至的九凤让犼停下了脚步,对方身上古老的妖魔气息告诉犼,这家伙极不好惹。但犼为火煞化生,性格狂暴。《黄泉录》中更有犼擅与龙斗的记载,犼连龙都不怕,又岂会惧怕九凤。   但九凤的出现,却让它把注意力从安泽南身上移开。   安泽南趁机后退,他可不想卷入两只庞然大物之间的战斗。而脱出术阵后的九凤,不用安泽南吩咐,便知道地面那只巨大火马便是自己的对手。九凤长鸣,腾空而起,上升到千米高空后它再俯冲而下,却是想把犼扑倒在地。   犼夷然不惧,人立而起。自马嘴中,顿时喷出一股赤色火焰,如龙呼啸般往九凤烧去。   九凤知道犼的火焰不能接触,立时侧身,让火柱擦身而过。但它去势不改,仍朝犼落去。犼马首摇摆,操纵着焰柱横扫九凤身体,九凤无奈下,略一盘旋又飞上了高空。   它为犼的焰柱逼退,顿感颜面全失。妖魔大怒,九首如同孔雀开屏般张开,然后无形气炮连珠发射,炸得犼立足之处泥沙狂扬。气炮连射中,犼身体摇摆,显为气炮射中,最后巨大的身体侧往一边,重重摔在了地上。   空中,九凤长鸣,发出如同打了胜战的呼啸。   岂料,犼又突然立起,马首摇晃,朝着天空便是一声怒叫。   那被它收进体内的火焰又从鳞甲空隙处喷出,瞬间,犼浑身燃烧起雄雄烈焰。它人立而起,朝着空中九凤的方向八蹄乱踩,却见它身上火光连闪。下一刻,几十道流火如同导弹般朝九凤射去。   九凤哪知它竟有此怪招,立刻振翼躲避。然而犼这几十道流焰却似安装了自动追踪器,竟然紧紧跟在九凤的屁股后在空中飞旋盘绕。最后,它们追上九凤,一一击实在妖魔身上。   于是空中爆响连连,夜空下开出朵朵火莲。妖魔发出受伤的鸣叫,双翼带着浓烟,拖出一道灰线直直撞到了犼的身后。   大地狂震,泥沙冲天。九凤庞大的身躯有惯性的作用上擦出百米左右的距离,直扬起大蓬尘屑,才停了下来。   安泽南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画面,他压根没有想过,犼强横到如此地步,竟连九凤也不是它的对手。   这时,一道熟悉的念波在他的脑海中响起:“让我出来吧,小子。九凤可不是这家伙的对手,在远古时,犼可是能够同时对战两头巨龙的强横存在!”   安泽南一愣,因为这声音竟然是雷貘。自从他魂游冥庭时,雷貘的灵波便再没出现过,好似这只妖魔已经不打算和安泽南沟通一般。即使安泽南已经成功在九凤身上实现解印,但他想如法炮制让雷貘解放,但每次向雷貘发出的沟通灵波却如石沉大海,根本得不到一丝回应。   但今晚,雷貘的灵波却突然出现了。对安泽南来说,这确实是个意外。   雷貘灵波响起的同时,安泽南眼前的世界消失了,属于雷貘的世界,清晰地映射在他的双眼之中。 第三十章 雷貘解放(二)   厚重的铅云如同棉絮般块块堆满了天空,密集的雨线自高空落下,冲刷着它深蓝的皮毛。光线昏暗,但它的一双眼睛却射出如电神光,缓缓掠过前方。它踱上一方大石,然后仰天狂吼。   声震天地,雨线也为这一声大吼而震得四溅飞散。   视线拉远。   安泽南看到这处山头的峰顶,有牛般大小的异兽仰天而啸。它长着麒麟般的脑袋,披着狮子的鬃毛。四脚如虎,爪子蓝光激射,此兽正是雷貘。而在峰下,则有密密麻麻,形状各异的奇兽异虫不断涌来。   来吧,像你们这样的废物。来上一千只,一万只也不会是我的对手!   愤怒的灵波在空间传递,那山头之上,雷貘人立而起,再重重踏在石上。   顿时,高空的灵动味道改变了。   一道道手臂粗的蓝光闪电不断劈下,它们轰击着朝山峰涌来的诸多怪物,其覆盖范围,竟然宽达千米!   安泽南视线投向天空,隐隐见到高空那铅云之上,却出现一个巨大的蓝光术阵。而从这术阵中,不断劈下的密集天雷在地面上肆虐。闪电铁树银花般炸裂,却见电光闪烁中,诸多怪物直接被炸成粉碎。一时间,峰下哀嚎四起。   再看峰上雷貘,它昂然而立,大有王者之风。   突然,一声大吼从峰下传来。安泽南看去,又见一牛头人身的怪物手持两把燃烧着烈焰的斧头,身后插着标示不明意义符号的旗帜,腰下以兽皮为裙,正迈开大步朝雷貘而去。   这怪物足有五米多高,如同一座移动的山丘。它所过之处,其它异兽纷纷躲开。而闪避不及者,无不被牛怪踩成了稀烂。   它似不惧雷电,道道电光劈在它的身上,却无法让它速度略减一分。   瞬息间,它来到雷貘跟前,然后双斧飞扬劈去。斧影拖着残焰,交织出一个死亡的风暴朝雷貘罩去。雷貘夷然不惧,撞进斧影中。   只见雷貘双爪踩在牛怪的肩膀,明明比牛怪小上许多的身体,却爆发出令人难以置信的巨力,硬生生将这头怪物压到地面。一爪踩在牛怪的头上,雷貘朝天空发出一道灵波。   下一刻,高空云层急旋。跟着,雷电如柱,宽达五米的巨大闪电咆哮落下,把雷貘和牛怪的身影笼罩在其中。   天地大亮,璀璨夺目。强光中,安泽南目不能视。持续近五秒后,光芒敛去,山头一片寂静。   以雷貘为中心,百米之内一片焦黑。不仅牛怪,离得较近的诸多怪物也全部化为了飞灰。它们的身体如同被烧透的纸屑。漆黑的体表中泛起点点火光,而风一吹,怪物们便彻底消失在天地间。   下一刻,山头震动,却是怪物们潮退而去,再不敢招惹雷貘。   而黑地上,雷貘突然传头朝安泽南的视线看来。   两者视线在空中交汇,安泽南立有所感。   吾从不惧怕强大的对手,吾只问,它在哪!   “它就在这里,来吧,雷貘……”   安泽南只觉热血沸腾,和雷貘对视的瞬间,他清晰地感应到那如同烙印在雷貘灵魂中的无穷战意。同时知道,雷貘的一生都在寻找着强大的对手,与它而言,生命的意义便是战斗!   “解印,雷貘!”   大喝声中,安泽南伸手往地面一拍。湛蓝之光的术阵立时展开,光阵里,有道道电蛇射过,张扬如同雷貘的战意。   强大的妖魔之灵立时充斥整个矿区,感应到雷貘的灵,犼回过头,却见有黑影一闪,身体已经被重重扑倒。在犼的双眼中,出现了一头浑身披着蓝色毛发的异兽。   雷貘出现,受伤的九凤在安泽南的意念中退入灵魂深处。把九凤送回去后,安泽南看向场中,却见犼全身冒起火光把雷貘逼开。   雷貘的个头比犼小上许多,但从犼谨慎的动作间,安泽南知道这头火煞并不看小看雷貘。   而看清楚雷貘时,安泽南吓了一跳。雷貘那蓝色的毛发上竟然沾染了块块血迹,而身体和四肢都有不同长度的伤口。那些伤品颇为细长,似为锐器切割所至,看上去雷貘似乎和谁战斗过一般。   似乎感应到安泽南的疑问,雷貘的灵波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感谢我吧,小子。我可是花费了大半年的时间,才把某个刚苏醒的自大家伙打回你的灵魂深处。否则,你现在这付身体估计早被那厮给夺了去。   安泽南听得一呆,从雷貘的口气听来。似乎有某只开始苏醒的妖魔要抢夺他的身体,却为雷貘所阻止。而强如雷貘,竟然用了大半年的时间才能够将对手压制,这么厉害的妖魔会是哪只?   深红?应该不是。那除了它之外,便只剩下狰、蛮以及巨齿,会是它们之中哪一只呢?安泽南想问雷貘,后者显然暂时没空。   浑身燃烧着烈焰的犼故伎重施,射出数十道流火朝雷貘轰去。   轻蔑的灵波在空间中掠过。   以锁定对手的灵而发出的攻击,也只有九凤那笨鸟才会被你击中。用来对付我,可还不够看啊。   雷貘浑身电光大作,下一刻,几十颗雷光在它的身体周围浮现,然后四散而开。每一颗雷光便引起一道流火。立时,场中爆炸连连,但雷貘却连一根毫毛也没伤着。犼以之击伤九凤的招式,却被雷貘轻易化解,这让火煞相当恼火。   犼长嘶一声,朝着雷貘奔去。它想要撞飞雷貘,后者却轻巧跃起,再落到犼的背上。雷貘四爪电光大作,硬生生抓进犼的身体里,把自己牢牢固定在犼的身上。   火煞大怒,却无论怎么摆动身体,却无法把雷貘甩下。雷貘也不闲着,妖魔头扬起,只见它嘴中有电光绽放,下一刻,雷貘低头朝犼张开大嘴,一片带着电蛇的蓝色光焰轰然射出,喷射在犼的头上。   高热的光焰喷得犼惨叫连连,火煞全身红光大作,雷貘见势头不对,立时跳离马背。瞬间,无数流火纷飞,却是犼吃痛下发动了全方位的无差别攻击。   爆炸连连,矿区不断震动。火光中,安泽南以圣灵气为障,隔绝了烈焰和高温。但他看整个场地为火焰填满,心知矿区如此异状,怕已经引起注意。   “雷貘,快收拾它,动静太大了!”安泽南朝场中叫道。   啰嗦!   火光里,掠来雷貘的灵波。   安泽南心中一动,抬头看上天空。却见夜空上,云层不断朝四周汇聚,旋转。接着,湛蓝的雷光在云中炸裂,它重重劈下地面。   轰一声巨响,流火为雷光“吹”得四散。安泽南只见场中,犼来不及躲闪便为雷光劈中,立时倒地哀鸣。   烈焰受雷电冲击,渐渐熄灭。火焰里,雷貘缓缓朝安泽南走来,一付气定心闲的模样。   安泽南心中疑惑,不是说犼可经单独二龙吗,怎么这么轻易被雷貘摆平了。   岂料,凭借妖魔与安氏之间神秘的联系,雷貘听到了安泽南的心声。于是,妖魔淡淡的灵波响起。   犼能斗二龙不假,不过那只是蛟龙。若只是蛟龙,来上十条也不是我的对手。龙之一族中,也只有真龙才有资格做我的对手!   来到安泽南的身边,雷貘看着他又道。   安氏的后裔啊,你要随时警惕。那家伙虽然被我打回灵魂深处,可它随时都会回来,你千万要小心!   说完,也不等安泽南询问,雷貘脚下术阵生成,却是缓缓降下,自动退回了安泽南的灵魂中。   再看场间,受雷貘天雷一击,犼全身火光熄灭,形体更是不断在清晰和模糊之间切换。见火煞消失在既,安泽南不由松了口气。   异变忽起。   无数黑色的粒子凭空出现,并绕着犼旋转。安泽南一征,立时记起当日太岁被夺前,也是出现此种异状。   他当下朝犼飞身掠去,突然,空间生出左倾右斜的可怕感觉,安泽南差点保持不了平衡摔在地上。   堑天网!   从龚天正处,安泽南得知了萧厉已死的消息。而现在,能够使用堑天网的除了金朴熙还会有谁。   他一声闷哼,圣灵气全面展开。   堑天网能够影响人的感官,致使平衡感和空间感都出现混乱。但世界还是那个世界,自然不可能真的出现地面倾斜等等异状。堑天网之所以有此异能,却是因为它改变了地域范围内的灵场变化。   通过控制灵场中灵的多寡,从而混乱了人的感知。而安泽南则以圣灵气去填补,或者消弥多出来的灵,从而让灵场保持平衡,堑天网立时失效。   但这说来简单,错非安泽南对自向灵的控制已达到入微的境界,却是绝难做到这一点。   幽幽一叹在场中响起,安泽南只觉幽香扑鼻,身后为人轻轻拥住。   短短瞬间的拥抱后,身后人又放开了他。安泽南转过身,于是月色之下,白袍黑襟的金朴熙出现在他的眼中。   “多日不见,泽南又见精进,真是让人高兴。想当日初遇,泽南在我堑天网中攻守失据。而看今天,却举手投足前便把我补天奇技破去。当知司老对你的评价,一分不差!”   看着安泽南,金朴熙美目中掠过复杂神色。   安泽南不想竟会在这里碰到金朴熙,对于这个和他爱恨交集的女子,他心中纵有千言,此刻却只化作一抹苦笑:“朴熙可否立刻离去,我实在不想和你为敌。”   身后,黑色粒子越旋越快,火煞的身体正不断缩小。   金朴熙闻言轻震,颤声道:“直到刚才,我才从泽南的语气里感受到你对朴熙并非全是恨意。可惜,朴熙已经不能回头了,泽南勿怪。”   说罢,金朴熙突然一掌朝安泽南印来。   安泽南心中暗叹,知道若过不了她这一关,便休想阻止魔门抢走火煞。 第三十一章 里应外合   金朴熙一掌印来,角度不断作出细微的变化,教人无法测度。但虽决心与安泽南为敌,双眼间却满是复杂的神光,显然心中矛盾连连。   安泽南心中轻叹,身影左右轻晃,却瞬间切进金朴熙的掌势范围之内。肩头轻摆,朝金朴纱撞去。   一掌无功,金朴熙心中暗暗吃惊。要知道她刚才全付心神已经锁定在安泽南的身上,可他凭借着身影摇晃却瞬间逸出她的感应之外,再出现时,金朴纱已经来不及变招。   她不闪不避,同样用肩头撞去。   两人互撞一记,闷响中双双退分,却是平分秋色之局。   金朴熙心中感叹万千,想两人初次见面的情景如同昨日般历历在目。那时候的安泽南比她大是不堪,身隐堑天网中的他差点就死在她的八杀连环下。可那次之后,每次见面安泽南都有长足的进展,在短短一二年间,却已经成为足够让司离视为对手的年青高手。   萧厉死后,金朴熙埋头苦修,其进展之快让司离亦赞不绝口。而上次在西藏遇上龙渊首席剑手白亦雪,金朴熙亦能从其烟雨剑下偷得金煞,可见她的功力如何高绝。   但此刻,却只和安泽南打了个平手。尽管金朴熙已经尽量高估安泽南,却万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让她吃惊的是,安泽南乍退又至,当中似完全不用回气。这是不可能的事,须知潮有进退,一退一进需要力道的转换,这和功力的深浅无关,而是自然之理。   但安泽南仿佛无视此种法则,进退之间转移自如。金朴熙却不知道,如今的安泽南对自身灵动的控制已经收发自如,达到入微之境的他在退开时生出一道灵动抵消退势,同时生出新力换气掠前,这却是金朴熙所没想到的。   安泽南一拳击去,似直实弯,教人难以封格。但拳到中途,却见金朴熙眼中异芒一闪,安泽南立觉体内圣灵气停止运作,这拳击去便只余死力。   十方俱灭!   这补天派的不世奇功终于发动,金朴熙更是曾经以这一式重创安泽南。   如今再度使出,立时让安泽南全身灵动停止,而她则挥掌拍向安泽南的胸口。安泽南早预料到她会用此奇功,心中一动,深红之灵跨空而来,成为十方不动外的力量。   放眼天下,大概也只有安泽南能够正面硬撼十方俱灭这种奇功。若是司离,也只能以天魔七幻干扰、逸出这补天绝艺的作用范围。原因无他,只因为安泽南是同时能够运用自身灵动以及妖魔之灵的人罢了。   当然,若安泽南使用妖魔之灵在前,那么这股力量在当下也无法起到奇兵的作用。而一见到金朴熙,他却已经拟定好应对的策略。   立时,深红的灼热灵能代替了圣灵气,安泽南原式不变朝金朴熙轰去。   金朴熙这一掌再拍不下去,却略微改变角度封向安泽南的拳头。眼见两人拳掌相接,安泽南却如同击在空处,难受得他要吐血。再看金朴熙,她切来的一掌却变戏法似的落后一线,再重重劈在安泽南的拳头上。   立时,逆流的灵能和金朴熙的力度同时攻入安泽南的心脉。安泽南飞退,通过微调体内妖魔之灵的运动,把侵体的异气一一分开。但立定时,却不由喉咙一甜,咳出一口鲜血,却已受伤。   但他毫不为意,只是难以置信地看着金朴熙。方才,无论眼睛还是感应,都告诉他已经确实击中金朴熙的手掌。但事实上,金朴熙这一掌却缓上半分。能够做到这一点,安泽南只想到一个可能性。   “刚才,那是天魔七幻?”安泽南失声问道。   金朴熙收回手掌,淡淡说道:“泽南猜得真准,这是司老教给朴熙的七幻。朴熙愚钝,直到现在方能将之融汇而运用于自身武学之中。”   被金朴熙阻得一阻,火煞已经为魔封匣封印。场中有人影闪烁,再现时已经稳稳接住了魔封匣,却是补天派的罗艺。   这有白发鬼之称的老者深深看了金朴熙和安泽南两人一眼,嘴角牵出一抹冷笑,身影再晃便高速退去。   安泽南想要拦截,眼前一花,金朴熙又站在他的跟前。   “司老有命,务必尽取五煞。朴熙奉命行事,泽南勿怪。”说话间,金朴熙掌腿翻飞,几安泽南使出凌厉杀着。   安泽南五指虚招,深红焰翼化成光剑出现在他手中。炎剑浑不理会金朴熙的拳腿,朝着掌风腿影便是力劈而下。   然而金朴熙竟然毫不闪避,只是眼睛中掠过异色。   安泽南立知要糟,果然,炎剑劈下,金朴熙的身影却如同泡沫般消散。月色之下,真正的她已经倒飞掠去,却是她以天魔七幻再骗了安泽南一招。   看着火煞也落入魔门手中,安泽南默然不语。他不知道司离要五煞何用,只隐隐觉得,司离此举,会否与《黄泉录》所预示的十六字谒有关?   再说金朴熙离开矿区后,来到秘密地点和罗艺汇合。   “师叔,麻烦把魔封匣交给我。”金朴熙朝罗艺伸出手掌道。   罗艺却冷冷看着她道:“朴熙,既然你唤我一声师叔,便当听我之言,把派主之位交出来。所谓长幼有序,萧厉亦无留下明确遗嘱,这派主之位当由成志这大师兄来当方是,朴熙你说是吧。”   金朴熙心中暗叹。   事实上,她这派主当得一点也不快活。当日她虽求司离替其隐藏萧厉将她逐出师门之举,更让司离助她当上补天派主之位。这实是吃力不讨好的活,但金朴熙却不得不迎难而上。   想补天派中,罗艺虽然资格最老,但他每日功力逾下,别说金朴熙,连成志白羽两位师兄都快要不如。而至于金朴熙那两位师兄,大师兄成志虽有野心,但做事鲁莽。二师兄白羽较有心机,人却心胸狭窄,同样不是当派主的料。   纵观整个补天派,也只有金朴熙无论武技才智均有资格。司离考虑再三,亦同意金朴熙成为补天派新主。   然而,这个决定自然引来罗艺几人不服。但碍于司离的面子,他们自然不敢明目张胆要魔主改变主意,于是退而求其次,希望金朴熙自动放弃派主之位。   而这段时间以来,罗艺联同两位师兄对她诸多排挤。金朴熙又岂会不知,但她为了帮萧厉撑起整个补天派,却苦苦忍受。   此刻,见罗艺又提起这事,金朴熙淡淡说道:“萧师虽没立下遗嘱,但传位给朴熙时,却有司老在场。若师叔不信,大可找司老问清楚。”   罗艺见金朴熙拿司离来压他,心中不快,却偏无法发作。这时金朴熙再讨魔封匣,罗艺试探道:“若我不给,你要如何?”   金朴熙摇头说道:“师叔别逼我,朴熙实在不想和你动手。”   罗艺没曾想金朴熙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中,竟撕破面皮说出这等话,当既火冒三丈。可他也知金朴熙已经今非昔比,放眼整个魔门,其成就也仅在司离之下。如果真的动起手来,自己吃大亏不说,颜面也得丢尽。   闷哼一声,罗艺冷冷把魔封匣扔在金朴熙脚下。身影闪烁,却已离去。   金朴熙低叹一声,五指一拢,魔封匣立时弹起落至她的掌中。她遥看明月,无限落寂地轻轻说道:“真是何苦来着……”   留下没人听得懂的心声,香风突起,金朴熙已经消失在原地。   刘可蕊在一片昏暗中醒来,她感觉有人摇晃着自己。睁开眼,那人竖起中指在嘴边“嘘”了一声,并说道:“别出声,仔细听我说。等下我会把门锁弄坏,再烧了后院引开他们。你见火起,立刻朝西门的方向跑,我会在那里接应你。”   昏暗中,谷小烁鬼马精灵的脸孔出现在刘可蕊的眼中,她听罢点头,于是谷小烁鬼魅般地离开了房间。   看着被钉死的窗户,刘可蕊已经不记得她在这暗无天日的房间里呆了多少天。   自从被秦武捉走后,刘可蕊醒来时已经在这房间里。任由她敲打,哭喊,但除了每日三餐有人送吃的来之外,刘可蕊就没见着一人。   不知过了多久,谷小烁来看她。刘可蕊见她和抓自己的歹人一起,自然不会给她好脸色看。可无论刘可蕊冷讽热嘲,甚至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她,谷小烁却仍隔三差五地来看她,陪她说话解闷。   开始刘可蕊不想理会她,但有一天,她却带来的唐柯的消息。谷小烁还告诉她,唐柯为了救她正努力让自己变强。   听唐柯要来救自己,刘可蕊本来满心高兴。但不久后,她就想让谷小烁代为托话,她不想唐柯为自己涉险。   然而谷小烁却要她放心,并告诉她。只要时机成熟,她会配合唐柯把刘可蕊救出去。   刘可蕊曾问她为何要这么做,谷小烁却笑而不答。到了这时,她已经无法再恨这个魔工少女。   而她翘首以待了多少个日夜后,这个重要的日子终于到来了。   可刘可蕊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成功的机率有多大? 第三十二章 两难决择   苦等三月,谷小烁终于收到唐柯的通知。在收到他即将前来营救刘可蕊的消息后,她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刘可蕊目前正被看守在凤竹市的一幢大院里,这处大院对外是某高官的产业。正如商良海所预料,魔门在政在商都有内应。正如眼下这处大院,又有谁会想得到会是魔门的一处秘密据点。   谷小烁在此之前便了解到,以刘可蕊去交换木玲只是个幌子。魔门另有安排要在交换木铃之后杀死刘可蕊,好让安泽南无法安心面对司离的邀战。   自然,此种宵小之事司离不屑为之。说到底,这是天莲宗田无迹出的主意。谷小烁更知道,若刘可蕊一死,唐柯会相当难过。于是知道这个消息后,她在遇见唐柯时,才有帮他救回刘可蕊的打算。   那天夺得木煞后,补天新任派主金朴熙的话令她感触良多。如金朴熙所言,她们都是同一类人。夹在师门和喜欢的人中间,无论怎么选似乎都是个错误的结局。   唯一不同者,金朴熙已经无法回头,但她谷小烁却还有机会从这两难的决择中抽身而出。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何时对唐柯情愫暗生,想起两人初见之时,她是为了带走龚倩以逼问匠神下落而现身。当时的唐柯还无法和凿齿妖变,一人一兽皆非她魔动傀儡的对手。   而那次之后,因为匠神的主动现身,让谷小烁顺利传达了魔工之言,也暂时不用站在和唐柯等人对立的立场。甚至,当魔门中的暗香阁向唐柯下手,谷小烁还帮了龚倩他们一把。   那时候,对于谷小烁来说,也不过是对唐柯这个几乎绝迹的驯兽师身份感到兴趣而已。   然而在唐柯替她挡了柳盈花一掌后,她对唐柯的感觉却慢慢改变了。   深吸一口气,谷小烁告诉自己:只要帮唐柯救了刘可蕊,这一切就结束了。   不错,这正是谷小烁想出来从师门和爱人中间抽身而退的唯一办法。   那就是成全唐柯和刘可蕊,如此一来,自己就不用对唐柯再抱任何幻想了吧。谷小烁如是想道。   夜色正浓,她鬼魅般朝后院掠去。   这院子目前交由修罗门负责看守,谷小烁对于那个病怏怏的修罗少主一点好感也欠奉。而除了修罗门外,她的老师魔工区傲也在此处落脚。不过,今天魔工有事离去,对于谷小烁而言,这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若有自己的老师守着,再多十个谷小烁也不可能成功。这世上,没有谁比区傲更了解她了。在此之前,区傲看出她对唐柯的心思,已经暗示过她一次,着她不要坏了大事。若区傲在,谷小烁万万不敢造次。   可魔工眼下不在凤竹,却又是另一番局面了。   刘可蕊坐在房中床沿,眼睛死死盯着外头。突然,她见后院方向火光冲天,跟着人声鼎沸,显然谷小烁已经得手。   她心中暗喜,这时听得门外脚步响动,跟着有人大喊:“快到后院救火,他奶奶的,你们别傻站着啊。”   门外的守卫立刻加入救火的行列,他们见刘可蕊一没功夫,二来房门紧锁,当没问题。岂料,谷小烁早给了刘可蕊钥匙,让她可以从内打开。   守卫一走,刘可蕊当下开门离去,又照谷小烁所言来到西大门处。此时院内人手皆忙着救火,却没人发觉刘可蕊逃了出来。   于是早侯在一旁的谷小烁见到刘可蕊奔至,二话不说拉起她就跑。   两人跑出了大院,又钻入了巷子,再一口气奔过几条街,来到了较热闹的市区始松了一口气。   “为什么要救我,是因为唐柯吗?”   走在人群中,刘可蕊找到了久违的安全感。两人朝着谷小烁和唐柯约定的汇合地点而去,路途中,刘可蕊轻声问道。   谷小烁努力让自己笑得自然些,说道:“也不全是。救了你,也帮了我自己。”   似乎从她的话里听出了什么,刘可蕊轻轻一震,低下头说道:“谢谢你。”   走着走着,她发现谷小烁全身突然一僵。刘可蕊刚要问她什么事,不料谷小烁抓起她的手就跑进旁边的巷子中。两人在巷子里拐了数弯,又奔进另一条大街。刘可蕊大口喘气,问道:“怎么了?”   谷小烁紧张地看着四周,说:“刚才,我好像见到老师了。”   刘可蕊知道她的老师便是有魔工之称的男人,那披着黑色斗蓬的男人她也见过一次,的确非常神秘。如果碰到他的话,估计两人跑不成了吧,刘可蕊如是想。   “小烁,看到老师也不打个招呼,我是这样教你的吗?”   两人正东张西望间,突然发现一只大手各落在肩膀之上。   谷小烁瞳孔瞬间收缩,回过头,正好看到区傲高大的身躯。   “老师,你……”   “你想问我怎么会在这里,我应该离开凤竹才对,是这个意思吗?”区傲冷冷说道:“如果我不离开,你会唱这一出好戏吗?小烁,我对你太失望了,没想到你竟然真为了一个男生,而要救她!”   区傲闪电般出手,一指点在刘可蕊的眉心,透进灵动震晕了唐柯女友。魔工一把将她抱起,转身走入巷子里,同时对谷小烁说道:“跟我来!”   谷小烁头皮发麻,却只得跟在魔工的身后。直来到巷子深处,区傲把刘可蕊放在墙角,转身对谷小烁说道:“你太天真了,田无迹那胖子早就留意到你的异样,更查出当时是你帮匠神救回那姓唐的小子,所以早对你防了一手。就在昨日,他秘密见我,说是查到唐柯正往凤竹而来的迹象,问我要怎么办。言下之意,自然是看我怎么处置你。你知道当时我如何答他?”   “小烁不知。”谷小烁垂下头,低声说道。   区傲看着谷小烁这个唯一的徒弟,淡淡说道:“我说,若你背叛,我便亲手清理门户!”   谷小烁全身一震,默然无语。   “但你毕竟是我一手养大,当着外人的面,我不得不如此说罢了。”区傲抬起头,看着夜空说道:“遥记当年,我从一群饿狼手中把尚是婴儿的你救下。当时你握着我手指笑,那副情景犹如发生在昨日。小烁,哪怕你今日犯了大错,可老师也不忍责怪你。你还年轻,为情所困亦是正常。这样吧,你跟我回去,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谷小烁鼻子一酸,她自问必死,没想区傲却处处维护。当下,她跪下说道:“老师,小烁错了,愿意接受老师任何责罚。”   “知错就好。”区傲哈哈笑道:“起来吧,我们回去。”   然而,区傲说罢,谷小烁却没有起身的意思。顿时,魔工的脸色阴沉下去。   “小烁,你这是什么意思?”区傲冷冷说道。   谷小烁抬起头,却已珠泪如线,她凄然笑道:“老师,求求你放过可蕊好吗?放过她,才能放过小烁啊。”   “你!”区傲暴怒,一掌竖起便要挥下,却硬生生停在谷小烁的额前:“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你为了一个男子,敢情想叛出师门不成?”   “小烁不敢,只是当日,唐柯替我捱了一掌救了我的性命。这是我欠他的,若无法把可蕊救出去,小烁一辈子也不会安心。”   区傲沉声道:“那你想怎么样!”   “只要老师放过可蕊,小烁愿意接受任何责罚。”谷小烁斩钉截铁道。   “包括……替她死?”区傲一指刘可蕊,冷喝道。   谷小烁没有回答,却深深低下头,显是默认。   区傲大吼一声,一掌却拍在巷子墙壁上。立时,拇指粗的裂缝顿时蔓延开去。   大口喘气,区傲胸膛起伏,显是气极。片刻后,他才缓缓道:“小烁,我给你两条路选。一是立刻随我回去;二是带这女人离开,但你,就永远不要回来了!”   谷小烁再震,突然记起金朴熙对她说过的话。   “当有一天,如果你得在爱人和师门之间作出选择的时候,你会怎么选?”   现在,终于到了选择的时候。可她,却不知道要如何选好。   看着浑身轻抖不已的女孩,区傲心中一痛。心道罢了,罢了。魔工俯下身,拍拍谷小烁的肩膀温言道:“小烁去吧,以后,你自己保重。”   说罢,区傲身影一闪,却已远去。   “老师!”谷小烁抬头叫道,但视线中,却还哪有魔工的身影。   她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人却扶墙站起,再扛起刘可蕊朝巷口走去。   区傲却没远离,他落在巷子旁边的高楼下,看着自己爱徒远去的身影叹道:“小烁你这又是何苦。把这女子带走又能如何,你会发现,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再叹一声,区傲才真正离去。   凤竹市东区,圣堡罗教堂。   唐柯正焦急地等待着谷小烁的到来,这是他们约定的见面地点。看看时间,谷小烁二女应该到了才对。他却不知谷小烁半路遇上了魔工差点就来不了,这会,他已经坐不住,不断在教堂里来回走着。   凿齿打了个呵欠,趴在墙边打着盹。獍却片刻也闲不住,好奇地在教堂内四处奔跑,还站在耶稣救难像前撒了泡尿,差点没把正做着祷告的神父给气疯了。   神父自然不知道这长得像马一般的小兽为何物,嘴上叫着“主啊,请饶恕它的罪”,然后呼喝着要去抓獍,却被獍带得四处跑。獍正觉着好玩,溜到了门边。突然,瞳孔中闪过讶色,獍后腿一扬,却把神父踢飞了出去。   神父落到墙角,摔晕了过去。唐柯一愣,方想责怪獍,却见凿齿站起,露出牙齿发出连声低吼。他和凿齿早心意相通,立时知道有敌来攻。   下一刻,教堂玻璃块块碎裂,道道人影跃入。同时大门被人踢开,有脸色苍白的年轻男子率众而入。此人,正是修罗门少主丁忌。   唐柯虽不认得他,却看这些人来势汹汹,且个个眼现奇光,当是高手。他心中不由大喊:谷小烁,你出卖我? 第三十三章 突围之战   丁忌可谓是流年不利,他自出道之后就没一次顺利过。   先是在云南屡屡截击战无极失败,尔后和洗月白里通外合想夺走木玲,却被商良海设局破坏。前后两次大败,修罗门在魔门中声望日低,反而补天派的金朴熙后来居上,以二代弟子的身份在司离的支持下一跃成为一代宗主。   之后,更在西藏和龙渊首席白亦雪交手,从其烟雨剑下偷得金煞回归。至此,补天派的声望水涨船高,隐有成为魔门中除天魔殿外第二大宗派的趋势。   相比金朴熙的风光,丁忌这段时间压抑得不行。两次大败后,司离把修罗门从一线战场上调了下来,改而驻守在凤竹市看守刘可蕊。这让丁忌大有怀才不遇之感,终日也就流连于夜场解闷。   昨日,他得田无迹通知,得知魔工之徒谷小烁暗通安泽南的朋友唐柯,正打算到凤竹救回刘可蕊。丁忌立时打算在这事上好好发挥,以期重得司离重用。   通过严密监控凤竹市的情况,丁忌得知唐柯出现在圣堡罗教堂,立时卒众而来,欲把唐柯活擒回去。这次他不敢托大,不仅调来修罗门精英以及丁家二老,再加上教堂特殊的环境,丁忌有把握让唐柯有去无来。   破门而入,丁忌看到唐柯脸上露出惊愕表情,心中大快。   唐柯站在场中,獍和凿齿来到他的身边。感应到对方的敌意,两头异兽皆回复真身,一左一右把唐柯护在中间。   看着手持重矛的凿齿,还有蹄生雷光的獍,丁忌微感讶异。他先前便知道唐柯是驯兽师,却没想到他一人竟驯有二兽相助,这倒是在他的意料之外。不过,这并无法改变唐柯处于劣势的局面。   唐柯的目光缓缓在修罗门众人身上掠过,最后落在丁忌的身上,缓缓问道:“谷小烁和刘可蕊在哪?”   丁忌哈哈笑道:“死到临着还惦记着女人,不过,你确实有眼光。谷小烁那丫头精灵古怪,弄到床上必定另有一番味道,你小子倒是艳福不浅。想她魔工之徒的身份连我也无法染指,却甘心为你背叛魔工去救你的女友。不过我劝你死了这份心思,眼下魔工已经亲自堵截谷小烁,恐怕现在已经把人带回去了。”   “换句话说,你也无法确定她们两人现在的状况罗?”唐柯说道,同时双眼亮起。   丁忌的回答对他来说相当有用,一是告诉唐柯谷小烁并没有背叛他,这让他在心理上好过不少。二来,则是丁忌也无法肯定两女现在状况,也就是说,唐柯还有机会见到她们。   只要能生离此地!   瞬间,唐柯已经有拼死突围的打算。   而丁忌被唐柯这一反问,却立时语塞。确实,直到现在他还没有收到魔工带着二女回到大院的消息。而照常理推断,情况不该如此才是。   立时,丁忌方面的气势为之一弱。   “凭多废话,等我把你抓回去,好让你和两个小情人见面吧!”丁忌冷冷一笑,退后押场。   而修罗门人及丁氏二老则缓缓围上,形成一个包围圈。   “獍!”唐柯大喝。   黑马眼睛里闪过厌恶的神色,但它却人立而起,引颈长嘶。瞬间,獍化成了黑光粒子,如同凿齿妖变般呼啸着涌进唐柯体内。顿时,唐柯的体表迅速发生了变化。   上衣瞬间为膨胀的肌肉撕裂,黑色的毛发自唐柯的下巴开始疯狂生出,黑发覆盖至唐柯的下腹至。黑发生成后,又有白色毫毛在唐柯的胸膛两边各生成一个对称的雷涡云纹。跟着金光大作,却是獍那“Z”字型的尖角自唐柯额头眉心处刺出。   完成这一系列变化之后,唐柯暴喝一声,双拳互击。立时,拳头各生成一个蓝光雷球,正不断“滋滋”作响。   獍数百年强大的灵能在体内流动,唐柯的耳目立时以百倍增强。他从嘴中缓缓呼出一口气,然后朝丁氏二老掠去。   同一时间,凿齿矛影激荡,形成一片扇形的攻势拦下了一众修罗门人,好让唐柯专心对付强敌。   唐柯知道机会一纵既势,他如今唯一的优势,只有这些魔门中人并不了解獍的能力。如果不能杀他们个措手不及并趁机脱围,唐柯今晚就哪也不用去了。   想起谷小烁和刘可蕊,唐柯心中一热,不由长啸一声,速度再增。   獍快若闪电和速度和惊人的弹跳力在唐柯身上展露无疑,见他如同鬼魅般掠来,丁氏二老纷纷出手拦截。不想唐柯在疾奔中却突然改直冲为横掠,再一脚踩在墙壁上借力朝丁忌的方向弹去。   他以“Z”字型的运动轨迹甩开了丁氏二老,等他双拳雷光大作轰向丁忌时,丁氏二老才大吼转身拦截,却已经落后一线,可知唐柯和獍妖变之后,速度去到何种惊人的境界。   丁忌当真吓了一跳,以他的眼力,竟然也没有看清唐柯的身法。他只觉眼前一黑,唐柯已经合身扑至。他临危不乱,迅速判断了场中的形势。   眼下修罗门众被凿齿重矛缠住,而离丁忌最近的两个叔伯,却较唐柯尚要慢上一线。于是,丁忌带来人数虽众,可眼下却演变成他一个独自面对唐柯的格局。   唐柯亦知胜败就在这一击,也不作保留。獍的灵力狂涌,他人在半空,却一拳遥击丁忌。   立时,一个泛着雷光的马蹄形印气朝丁忌轰去。   马蹄崩拳!   这是唐柯和獍妖变后的特技,他一拳击出,又击一拳。于是两个雷光蹄印一前一后印向丁忌。丁忌运起北冥鬼手,先是横扫在前方一个蹄印之上。   拳印相击,丁忌只觉浑身狂震,却是隐含在蹄印之中的极雷之力入体。   和安泽南运使雷貘的雷力不同,獍的雷能偏向阴性,少了几分雷能的狂暴,却变得更加刁钻难缠。就如同獍那无法预料的身法般,阴雷入体,却左撞右窜,丁忌费了不少力气才以自身灵能堵截分解。   这时另一个蹄印又至,丁忌不敢造次,亦是隔空一拳轰出,想在半空引爆雷印。   可出手他意料的是,这个蹄印却不像前面一个般直接印来,而是半空一个转折印向他的腰侧。丁忌这时已来不及变招,只得依唐柯所愿打侧翻滚,让开了去路。   这两击,却是唐柯使尽浑身解数之作。先以直击的蹄印让丁忌“误会”了他的攻击方式,再以第二击遥控蹄印转弯侧击,终逼得丁忌露出原本不该有的破绽。   唐柯着地,正好站在丁忌方才的位置上。   身后劲风狂涌,却是丁忌和两位叔伯纷纷抢至。唐柯立时计算出,若自己去势不止,却有可能在脱出大门的瞬间为他们遥击的劲气所伤。   当下,他放弃夺门而出的诱人想法。转过身,唐柯面对三人攻来的凌厉招式,生出呼吸困难之感。   丁忌恼羞成怒,把北冥鬼手运至极限,顿生刺骨阴风,如同暴风雪般朝唐柯罩去。他本想若唐柯不知死活地逃跑,便要运气遥击。不想唐柯竟然转过身来,面对自己和两位叔伯营造出来的庞大压力。   突然,他有种摸不透唐柯想法之感。   下一瞬间,他突见唐柯额前上的尖角光芒隐现,立觉不妥。   丁忌还来不及示警,却见唐柯角上雷光炸裂,一道蓝电瞬间击在他的身上。他立时全身狂震,比方才更为强大的雷能入体,丁忌只觉全身一麻,速度大减。   而闪电射在丁忌身上后,却又弹射至丁氏二老,同时把他们三人电得全身一麻。   “凿齿!”唐柯大叫,同时抽身飞退。这手连锁闪电虽无法重伤丁忌三人,但闪电的天然电能却会让他们的身体产生麻木感,各种感知皆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等唐柯奔出教堂大门时,三人才堪堪化去体内阴雷。   再跑出门外,夜色茫茫,唐柯早不知去向。   而教堂内,独自缠住修罗门人的凿齿却得唐柯通知后,又化成黑狗形态。众人突然发现凿齿消失,呆了一呆,但黑狗却趁机跃出窗户远遁而去。   丁忌和两位叔伯面面相觑,他们哪想得到,连名不经传的唐柯如今也变得如此棘手。   却说唐柯奔出教堂,也不解除獍的妖变形态。以鬼魅般的速度转过街道,却遥遥见到谷小烁正拉着刘可蕊朝这边跑来。他一声欢啸,朝二女印去。   街上行人只见黑影一闪,唐柯却如风掠去,个个当下以为撞鬼,脸色均变。而谷小烁听得唐柯声音,立时大喜。刚想叫住唐柯,却不想腰间一紧,竟被唐柯抱起。   “此地不宜久留!”   唐柯说道,他左右各抱一女,运起身法瞬间远去。   阳光灿烂。   一列开往准南市的火车上,唐柯闭上眼睛,让窗外的阳光照在脸上。他的脸色略有苍白,却是昨晚突围时受了点内伤。当时因为和獍妖变,并不觉得什么,可解除妖变后,他便感身体不适。   不过这只是小伤,只要静养数天便可痊愈。而看着对面座位上有说有笑的二女,唐柯便觉受这点伤已经值了。   刘可蕊曾私底下告诉过他,她们在市区里遭遇了魔工区傲。但当时刘可蕊被区傲击晕,可醒来后,魔工不知去向,谷小烁也不知道用什么条件交换了她的自由,因此,刘可蕊对她感激万分。   唐柯自然也不例外,同时发现,谷小烁虽然和以前一样活泼好动。但偶尔,他在那双大眼睛中却看到浓浓的哀伤。他也曾试探过谷小烁,当时是怎么从魔工手里把刘可蕊要回来。但对于这个问题,谷小烁避而不答。   这趟特快列车将会在明天到达准南市,一想到许久未见的大家,唐柯便有种归心似箭之感。在外这四个来月,唐柯几乎没有安泽南他们的消息,心中自是挂念。   正寻思着用不用带什么礼物回去,唐柯耳中却传来谷小烁一声惊叫。   “可蕊,你怎么了?”   唐柯立时回头,却见刘可蕊的俏脸突然罩上一层青色。她突然变得呼吸急促起来,朝唐柯看来的眼神中,充满了不解、恐惧的神情!   跟着,刘可蕊胸膛剧烈起伏。她以手掩嘴,却樱唇一张,从口中喷出了一小口血雾。   血珠喷在车厢间的桌子上,阳光下,刘可蕊的血液中出现了可怕的紫色光泽! 第三十四章 肝肠寸断   丁忌灰头灰脑地回到大院,迎面就撞上了田胖子。田无迹最近闲得慌,虽然在司离的授意下,魔门和龙渊的斗争转移到五煞的争夺上。但政商两界的活动却要比往日收敛,甚至有退出的趋势。   抢夺五煞那是高手们的工作,田无迹这个低手便立时无事可做,只得致力于发掘各种情报,以维持天莲宗的作用。   关于唐柯和谷小烁的关系,正是田胖子整理分析安泽南一方的人脉关系时无意发现。其后更从蛛丝马迹中发觉谷小烁和唐柯暗通款曲,正准备联手营救被当成人质的刘可蕊。于是田胖子亲自去见了区傲一趟,又把这个消息告诉丁忌。   眼下见丁忌黑着一把脸,田无迹就知道这小子把事情搞砸了。修罗门脸上无光,他自然心中窃喜,但表面上,田无迹却关心道:“怎么了,世侄。可是让那姓唐的小子跑掉了?”   这看似关心的问话,却揭了丁忌的伤疤。看胖子七情上脸,丁忌也不知道他是无意还是有心,只得在心中暗骂,嘴上答道:“这次确实是我大意了,不过田宗主,麻烦你下次的情报可否准确一些。你只道出那姓唐的是个驯兽师,却没说他一人驯服二兽。且其中一头奇兽厉害无比,那小子就是凭借奇兽之威逃跑的。”   田无迹心里暗骂丁忌这小子没本事还反咬一口,倒怨起他情报不准确了。这怪得了他吗,唐柯一失踪便是数月,他田胖子又不是活神仙,哪算得到唐柯竟又收服一兽。   “世侄少安毋躁,我们进去再谈,进去再谈。”田无迹这老狐狸也不动作,拉着丁忌的手往院内走。   丁忌边走问道:“我这边无功而返,魔工那边应该顺利把人质带回来了吧。”   田无迹四处张望,见周围无人,才摇头低语道:“魔工他老人家倒是回来了,却和你一样两手空空。我试探着问他,你知他怎么答我。他说没遇到自己那劣徒,嘿,这种谎话亏他也说得出口。”   “哼,我看什么匠神魔工也不过如此。要不我们报上司老,此事终需司老亲自定夺。”丁忌提议道。   田无迹停了下来,苦笑着摊开双手。   “什么意思?”丁忌皱眉问道。   “前天补天派的金宗主带着火煞回来,她向司老报告了这一行的情况,其中包括了遭遇安泽南一事。据她讲,安泽南如今亦是进展飞速,其境界怕是到了入微的宗师级层次。司老听后大喜,连声道好。然后……”田无迹苦着一张脸说:“然后第二天他就失踪了,连只言片字也没有留下。恐怕你要见他,只能等一个月后,在无名峰上才得以再见罗。”   “那这烂摊子要怎么收拾,要不我让人去追。”丁忌说道,却知道希望不大。唐柯带走刘可蕊,不立刻返回准南市才怪。   而那个城市,先不说司离不准魔门中人出现在准南市以打扰安泽南的生活。单是淮南市里有匠神龚天正在,就算修罗门去了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田无迹摆着手,阴侧侧笑道:“那倒不用了,姓唐那小子很快会发现,他救回去的不过是一具尸体罢了。一个死人,咱们有什么好追的。只是没了人质,木铃便换不回来,梅老头那恐怕不大好交待就是了。”   “死人?”丁忌一愣,随后省悟道:“刘可蕊中毒?可不像啊,我看她身体挺正常的,怎么会?”   田无迹“嘿嘿”笑道:“不瞒世侄,鄙宗里却有一种混毒之法。以不同比例,混合不同种类的毒物制成毒引。那女子被抓来后,我便喂以毒引。平时起居饮食中,又混着解药在里边。如此一来她自是与常人无异,可如今被人救走,若他们没有解药,刘可蕊很快就会毒发身亡。而即使有知道混毒之法的人有心施救,但若不知道我用何物制成,比例为何,那就算神仙来到也是救不了的。”   “所以说此女死定了,田宗主果是好算计。只略施一计,便让姓唐那小子空欢喜一场,又能透过刘可蕊来打击安泽南,影响他的修为及心境,正是一石二鸟的妙策。”丁忌嘴上说着,心中却暗道,以后绝对要离胖子远点。天知道胖子会不会也给他下个毒,到时,他就得任其摆布了。   院子里,大小两只狐狸相视而笑,但两人私下却各打算盘,自是貌合神离。   济华市,距离准南仅有三百公里的城市里,唐柯几人却不得不在这里下车。   却是因为刘可蕊突然在车上口吐紫血,列车上并没有医疗设备和医生。在列车上得知此事后,立刻通知济华市方面安排救护车在车站等候,列车一到站,刘可蕊马上被转移到市第一人民医院中。   唐柯和谷小烁两人自是同往,他们看着刘可蕊被推入抢救室中,心情均沉重万分。   抢救室外,唐柯抱头,脑袋一片空白。他怎么也没想到,刘可蕊竟然会中毒。而从迹象看来,应是魔门的杰作。谷小烁更是难过,她并不知道刘可蕊在魔门手中时已经被暗中下毒,如果她知道的话,谷小烁绝对不会如此轻率行事。   但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只希望现今的医疗设备和条件,能够把刘可蕊的命给抢救回来。   凿齿看着痛苦万分的唐柯,知道现在他不想被人打扰,便趴在墙角。獍虽活得比凿齿久,但它长年生活在山中,心灵一尘不染,哪知人间疾苦。但它也感觉得到,刘可蕊的生命之火在不断减弱,可对于活了数百年的獍而言,生死不过再平常的事了。   它倒没把刘可蕊的生死放在心上,见唐柯坐着不动,便要如平常般找他玩儿。却不想它前蹄刚迈,尾巴却被什么踩住。獍回头看,却是凿齿一爪踩在它尾巴上。   妖兽对獍缓缓摇头,示意它别去打扰唐柯。獍不能理解凿齿的行为,小兽低呜着爬上凿齿的背上,然后张开嘴巴用如同豆粒般的小牙对凿齿又咬又啃。自然,这落在凿齿身上只当挠痒,它也就任得獍在自己身上胡闹。   看向唐柯,凿齿眼中掠过哀色。它和唐柯早已心灵相通,然后这回,它从唐柯那感觉到的却满是自责,悲伤的情绪。凿齿摇了摇头,暂时切断和唐柯的联系。人类的感情,它无法理解。   这时抢救室大门打开,刘可蕊被推了出来,又勿勿送往别处。跟着,一个头发发白的老医生也走了出来,唐柯立时迎上,着急问道:“医生,我朋友她怎么样了?”   老医生从头到脚仔细地打量了唐柯一回,然后摇头说道:“你们究竟招惹了什么人,竟然让人以混毒之法用在你朋友的身上。”   “混毒之法?那医生,我朋友她……”谷小烁本来想问刘可蕊有救吗,但终究说不出口。   老医生轻叹道:“混毒之法,最早起源于苗族的蛊毒,后来经过不断改良传入了中原,盛行于汉末。尔后渐渐绝迹,我亦是从一些医书古籍上看到,却不料现在还有人能够使用这种方法下毒。”   “医生,你既然知道,我朋友应该有救的,是吧?”唐柯再问。   看着唐柯,老医生摇头道:“抱歉了,这位年轻人。医者父母心,我自然不会见死不救。但这混毒之法,一来我只知道它的存在,却不知道它具体的制作过程;二来,所谓混毒,便是以不同种类的毒以不同比例进行调配。如果不知道对方具体的调配比例而对症下药,根本解不了你朋友体内的毒。我们现在能走的便是给她做血透,以此来延长她的性命。不过……哎,最多,你朋友最多只能拖到傍晚……”   唐柯一听,脑袋里轰的一声。整个人摇摇晃晃地坐回椅子去,老医生拍拍他的肩膀道:“去见见你朋友吧,看她还有什么话要说……”   医生离去后,谷小烁摇着唐柯说:“我们快去看看可蕊吧。”   可摇了数下,唐柯却像木头人似的没有反应。谷小烁再忍不住,泪如珠落。她蹲下身体,抱着唐柯道:“你不要这样好吗?这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可蕊就不会有事。我知道你难过,如果你想哭就哭出来,可你别憋在心里啊。”   似乎谷小烁的话触动了他,唐柯嘶哑地叫了一声。他抱紧自己的头,浑身颤抖。如此过了片刻,他放开自己,唐柯看着谷小烁道:“为什么,为什么我哭不出来。”   谷小烁看他欲哭无泪,心中更是难受。   病房里,刘可蕊睁开了眼睛,然后就看到了唐柯和谷小烁。刘可蕊朝他们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然后说道:“我是不是要死了?”   唐柯摇头,柔声道:“没有的事,你不好好的吗?你不会死的,我保证……”   刘可蕊伸出手,要摸唐柯的脸。却无力跌下,唐柯见状,连忙把她的手扶到自己脸边。   摇着头,刘可蕊笑着说:“阿柯,你什么都好,就是不会说谎。不用骗我了,我自己知道自己的情况。我已经快不行了……”   “不会的!”唐柯大吼,粗暴打断刘可蕊的话。他摇着头说道:“我不会让你死的,可蕊。不会!”   “别像个孩子好吗。”刘可蕊看着他,无比温柔地说:“其实我何尝舍得了你,舍得大家。但死亡却是无法抗拒,我已经渐渐看不清你的模样了。我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所以阿柯,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什么……什么事。”唐柯握着刘可蕊的手已经开始发抖起来。   她好冷,唐柯感觉得到,刘可蕊整个人开始变得没有温度起来,渐渐冰冷起来。   刘可蕊却不答,朝谷小烁招了招手。谷小烁走了过去,蹲下来看着她。刘可蕊抓着她的手,又拉着唐柯,把两人的手放到了一起。她无限深情地对唐柯说道:“我知道,小烁也是喜欢你的。我已经陪不了你了,阿柯。答应我,让小烁陪你走完接下来的人生,好吗?”   看着刘可蕊眼睛里泛起泪光,唐柯只觉一颗心被撕裂成无数的碎片,再狠狠搅拌成糊。他心痛无比,却无法拒绝刘可蕊这最后的心愿。于是,唐柯点了点头。   刘可蕊看唐柯答应,整张脸像会放光似的,笑脸如花。   但唐柯和谷小烁却看得心真往下沉,他们知道,刘可蕊已经到了回光返照的时候。   视线移向谷小烁,刘可蕊轻轻说道:“他就拜托你了,请连同我的那份……一起去爱他……”   谷小烁已经泣不成声,只能不断点头。   刘可蕊再没看他们,转过头,她的视线落向窗外。   窗户之外,夕阳挂在天边,红霞漫天,景色优美。   “原来……夕阳是这样漂亮……”刘可蕊轻轻说着,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似是睡着。   “可蕊!”谷小烁悲叫一声,头埋在床单之上,泪水瞬间打湿一片。   唐柯站起来,来到窗边。他握紧了窗沿,深深低下头。脸上一热,他终于无声地哭了出来。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第三十五章 决战前夜   刘可蕊的尸体火化之后,第二天便为唐柯带回了准南市。   把火煞被夺一事报上龙渊后,安泽南偕同龚倩早回到准南。白兰休养数天,已是完全康复。这天,三人正在特事组里处理着最近的案件。龚倩却突然接到唐柯的电话,声称已然回来。   三人自是喜出望外,但在车站看到唐柯和谷小烁时,却发现他们脸现悲色。唐柯的手上,更赫然捧着一个骨灰盒。   细问之下,始知刘可蕊身死之事。得闻她的死讯,三人之前的高兴心情早飞到九宵云外。   准南市靖山墓场。   唐柯用龚倩之前给他的钱,给刘可蕊买了一方墓地,将她的骨灰葬于其中。   是日,特事处全员到齐。众人身穿黑服,一一为刘可蕊献上鲜花等物。其间,白兰双眼哭得红肿,反而是唐柯在旁边劝她别哭。   而祭拜刘可蕊的工作由唐柯一手操办,看着他把一沓沓冥币烧化的神情,就如同一个缅怀着妻子的丈夫。   谷小烁看在眼中,轻轻一叹。   “你就是小烁?”安泽南还是首次见到这魔工少女,之前他便听龚倩提起,如今见着了真人,也觉这女孩着实可爱。   而看这几天她常伴唐柯左右,看来她已经代替了刘可蕊的位置。有谷小烁陪着唐柯,安泽南也放心不少。   两人都是初次见面,谷小烁见着这魔主钦点的年青高手,也不由细细打量。   她见安泽南身形挺拔,如同高峰松柏,自有一番傲骨天成。但细看他的双眼,却又发现其中恬静温柔,仿佛一面不波的大湖。他无论一动一静皆有独特气质,在安泽南的身上,谷小烁仿佛可以想像司离年轻时的模样。   “小烁?”   安泽南再叫,谷小烁才回过神来,尴尬笑道:“泽南你好,有什么事吗?”   “我们借一步说话。”安泽南看唐柯在旁,不想惊扰,便邀请谷小烁来到墓场一边,问道:“我听你们之前所言,小烁当是和魔门相处过一段日子。所以想冒昧问上一句,不知道小烁可知司离抢夺五煞用意何在?”   “这个……”   “若你有难言之隐,便就此作罢。”安泽南微笑道。   谷小烁连忙说:“那倒不是,只是小烁确实不知道魔门究竟有何打算。我只知道,封印五煞的道具是由我师魔工区傲提供,老师可能知道一些,但他却未曾向我提起。帮不了泽南,真是抱歉。”   “不,不。”安泽南忙道:“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   他又看向唐柯,说道:“小唐心里应该很痛苦吧,小烁你要多陪陪他,或许他会好过一些。”   谷小烁却低下头,轻声说道:“说起来是我害了可蕊,要不是我自作主张把她带出来,或许她就不用死。现在,我也不知道唐柯他会不会恨我。这几天来,他可是从没对我说过一句话。”   说完,谷小烁露出苦笑。笑容虽然苦涩,但她却决定无论唐柯怎么对她,她都要留在他的身边。这是她对刘可蕊的承诺,她要替那死去的女子陪着唐柯走完接下来的人生。   “不,如果说恨的话。他应该更恨我,毕竟,是我把他们带入到这个不属于普通人的世界里。”安泽南摇头轻叹,转身朝唐柯走去:“让我和他说几句话吧。”   唐柯把冥纸烧完,又来到刘可蕊的坟前。看着墓碑上那张相片中年轻的脸孔,他便觉得心如刀割。可再怎么心痛,却也挽回不了刘可蕊已死的事实。   他回想起昔日和女友共渡的时光,那时候觉得平淡无奇的日子,现在回想起来却是百般滋味在心头。   突然,肩头被人轻轻一拍。唐柯抬头,却见安泽南陪他坐下。   “唐柯,我欠你和可蕊一个道歉。”安泽南坦然说道:“若非当时我说动你加入特事组,或许今天你和可蕊将过着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唐柯却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刘可蕊的墓碑。   安泽南心中暗叹,继续说道:“如果你要恨的话,那就恨我吧,是我不好,但请你不要恨小烁好吗?虽然我和她接触不深,可她看着你的时候,眼神里满是关心的神色。无论她是什么人,做过什么,至少有一点我可以肯定,她是爱你的。所以,不要恨她。”   “泽南多虑了。”唐柯叹了品气,抬头看着天空浮云,缓缓说道:“我不恨你,更加不会恨小烁。因为,你们都没有做错什么。当日我和可蕊受凿齿袭击,如果不是泽南出手相救,我们能不能活到今日还是个未知数。而之后,凿齿食我之血而受伏,那已经注定我将走上今天这条道路。即使没有加入特事组,我也不会再过平凡人的日子。所以泽南,你并没有做错什么。错的是魔门,如果我要恨,也会恨他们。你们放心,我不会继续意志消沉下去。相反,我还要积极地继续变强,直到可以为可蕊报仇。”   他站了起来,露出久违的笑脸道:“我知道,可蕊也不希望看到我颓废的模样。无论怎么样,我不会再让她失望了。至于小烁……”   “我知道她对我好,可蕊走前也让我们在一起。但很抱歉,暂时我还不知道该怎么调整和她之间相处的态度。总之,顺其自然吧。”唐柯伸了个懒腰,说道:“这几天我都没好好睡过,就不和你们吃饭了,我先走罗。”   说罢,他独自走下墓场石阶。   谷小烁来到安泽南身边,问道:“唐柯他……”   安泽南站了起来,笑道:“放心吧,他没有恨你。只是,他需要时间去适应少了可蕊,而多了你的日子。我相信,再过一段时间,他会接受你的。”   “真的?那就太好了。”谷小烁双眼发亮,这活泼的女孩终于重新有了笑容。   安泽南转头看向身后的墓碑,心道:如此一来,你也会安心吧?   不知是否幻觉,安泽南却见那碑上相片里的刘可蕊,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在距离司离决战还有一个月的时间里,安泽南再不精修,每天就陪着龚倩处理案件,要不就逛街吃饭。仿佛回到了从前那平淡的日子,就这样,时间来到了九月中旬。距离决战日,只余一天!   夜,月朗风清。   “怎么,睡不着?”   龚倩寓所的阳台上,安泽南正饶有兴趣地数着星星,身后却响起大小姐的声音。   他回过头,今晚龚倩只着一袭真丝睡裙。睡裙紧贴着龚倩的身体,露出她凹凸有致的动人身材。此等美景,就连安泽南也看得不由喉头发热,当下笑道:“大小姐为何如此便宜小弟,竟让我饱览秀色。”   龚倩笑着双手勾在他的脖子上道:“听你这么说,好像我平时挺难看似的。”   “哪有,我可没这么说,不许冤枉我。”安泽南举手作委屈状。   两人互看一眼,然后大笑起来。   笑罢,龚倩咬着嘴唇轻声道:“那你,想不想看我更动人的一面?”   “什么?”安泽南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不由愣道。   “呆子。”龚倩笑骂,放开安泽南。她退入房间里,伸手关上了灯。   房间立时昏暗下来,只有月光从阳台洒入。月色下,龚倩轻轻拉开睡裙的拉链,立时,睡裙全然掉到了地上,而一付完美的动人身体,呈现在了安泽南的眼中。   安泽南大吃一惊,叫道:“你这是干什么,快把衣服穿上。”   龚倩笑骂道:“所以说你是个笨蛋,美色当前,竟然叫人家穿衣服。”   她伸手朝安泽南勾手道:“笨蛋,快进来,难道你想让别人看我的身体不成。”   安泽南脸红耳赤,却不得不跑进房间,随手把阳台的落地窗关上,再拉上窗帘始放下心来。却不料黑暗中香玉满怀,龚倩把他搂得紧实,再重重一压,两人顿时朝大床上倒上。   趴在安泽南的身上,龚倩吹气如兰道:“泽南,难道你不想要我吗?”   安泽南苦笑道:“你是否对我明天的决战没信心,所以……”   “不。”龚倩打断他的话:“你想错了。我并非对你没信心,本小姐我主动投怀送抱,只是提前给予泽南的明日战胜归来的奖励罢了。怎么,泽南你不敢接受么,还是……不能?”   说完,龚倩自己咯咯笑起来。   安泽南假装大怒道:“谁不能了,今天是你自己送上门,可别怪我把你整个吃掉。”   他把龚倩扳下来,压至身下,又拉过被单盖住两人身体。黑暗中,龚倩低声说道:“泽南,吻我!”   于是,黑暗的房间里,温度不断升高。床上,两具身体紧紧贴紧了对方,感受着彼此的心跳,还有满溢在心间那无限的爱意。   被子中,安泽南轻轻吻在龚倩的唇上。接着是颈间、胸前直到小腹。龚倩如同八爪鱼般将他紧紧抱住,安泽南只觉小腹一阵火热,喘息中把身下玉人压在床上,然后两人融为一体。   那破体而入的痛楚中,龚倩“啊”的一声,把安泽南抱得更紧。同时心中狂叫:泽南,对不起。我骗了你,明天是一个未知数,我真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一个世界,那个世界中有没有你。所以我只能紧紧捉住现在,不要让我们留下任何遗憾。   至少在这一刻,没人能够把我们分开!   龚倩心中大叫,同时在苦痛上登上的极乐的高峰。她泪流满面,却抱紧安泽南不让他看到自己这付模样。趴在安泽南的耳边,她轻轻说道:“我爱你,泽南。”   在狂风暴雨之后,安泽南手掌轻轻抚摸着龚倩的粉背。后者发出舒服的呢喃,同时说道:“明天你可别叫醒我,我要一觉睡到下午。所以到时候……你记得走得轻点……”   安泽南眼中涌出柔光,轻轻抱紧龚倩,在她的耳边淡淡说道:“知道了。”   就在龚倩寓所对面的一栋大楼上,碎蝶默默地看着那拉上了窗帘的房间。如此注视良久后,这来自地狱的女子转过身,身形一晃,香踪立失。   而另一处院落的天台,金朴熙负手而立,同样仰望着天上明月。   身后微响传来,金朴熙头也不回,开声问道:“师叔找我有事?”   罗艺暗暗心惊,只不过一个月的时间,金朴熙似又有精进。如今对于这个后辈,罗艺越来越不敢小看她。便如此刻,他看着金朴熙的背影,却分明看到了萧厉的身影。   顿时,他明白金朴熙已经成为另一个萧厉,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只是见朴熙还不入睡,过来问问,明日的决战,你是否……”   “明天我哪也不去了。”金朴熙打断罗艺的话,斩钉截铁的语气不容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明天可是个大日子,虽然龙渊已经早早封锁云丘无名峰,只让相关人等进入。但我们若要观战……”   罗艺尚想劝道,却见金朴熙竖起手臂,显然要他别再说下去。   无奈之下,罗艺只得告退,心中把金朴熙暗骂数遍。   “我为什么要去……”金朴熙看着天上明月,自嘲般说道:“相见争如不见,泽南,你说是吧……”   风吹过天台,如同天地的叹息。   这一夜,有太多的人无法安然入睡。但时间是公平的事物,并不会因为谁而停留,所以月降日升,东方的天空,渐渐露出一抹晨光。   天亮了! 第三十六章 无名峰下   安泽南轻轻地穿上衣物,又深深地看了龚倩一眼。床上玉人侧身而卧,背对着他,似是仍在熟睡之中。他记起龚倩昨夜的叮咛,便没打算叫醒她。   俯下身,在龚倩的额上蜻蜓点水般一吻后,安泽南长身而起,开门离去。   房间里很安静,龚倩一动未动,却有细微的泣声响起。一滴滴泪水,便这么落在床边的地板上,在透进房间的阳光下晶莹发亮。   来到楼下,安泽南见到几张熟悉的脸孔。   白兰、唐柯和谷小烁早候在一旁。见安泽南从楼间出来,几人围了上去。   “你们来啦。”安泽南笑道,全然没有大战前的紧张味道,反而平淡如同往日朋友间的寒暄。   三人点头,白兰率先说道:“今天我们来为泽南哥送行,并祝你旗开得胜。”   “谢谢。”安泽南点头道。   “泽南,此战胜负难料,你千万保重。”谷小烁观乃师而知司离实力,却是三人中最不看好安泽南的一人。她心情复杂,如果可以,她很想让安泽南别徒然送死。可谷小烁知道安泽南是不会爽约的,他嘴上虽然不曾提及决战之事,但每每说及魔门和司离时,安泽南眼睛里便有一种坚定的光。所以谷小烁知道,他是不会改变注意。   安泽南看她已经亲密挽着唐柯的胳膊,打趣道:“小烁精神可嘉,不过一个月,已经把小唐给拴得死死的。”   于是本来因谷小烁一句话引起的紧张气氛,却在这句玩笑中飞灰烟散。谷小烁俏脸发红,却不放开唐柯,对安泽南做了个鬼脸道:“是他自己愿意的,又不是我让他这般粘人。”   唐柯作了个无奈的表情,四人相视而笑,笑声里充满真挚的友情。   轻轻拉开谷小烁的手,唐柯上前,用力地拥抱安泽南一下。放开他后,唐柯抓着安泽南的肩膀正色道:“泽南帮我狠狠揍魔主一顿!”   言简意赅的一句话,安泽南却从唐柯的声音里听出他对魔门无法磨灭的恨意。哪怕现在他已经接受了谷小烁,却无法忘怀刘可蕊死于魔门之手。   安泽南重重点头。   和三人一一告别后,安泽南转身离去。   “泽南。”   身后唐柯声音再响,安泽南转过身,看到唐柯对自己竖起了大拇指。   “必胜!”唐柯朗声道,白兰和谷小烁也随声附和。   “必胜!”   “必胜!”   安泽南心中一暖,挥手做最后的告别,终朝着那胜负难料的未知之路大步走去。   云丘,无名峰。   商良海仰望这座山峰,此峰只是云丘附近一座连名字也没有的普通山峰而已。但今日之后,它却将铭记在正邪两道每一个人的心中。只因为,今夜月上中天之时,它将是正邪两道颠峰对决的舞台。   无名峰山脚下,已经为龙渊层层封锁。今夜的决战,商良海要保证那舞台之上只有司离和安泽南两人。为此,龙渊可谓精锐尽出,十席高手全员到达,除此之外,闻讯而来的姬、庞二家重要成员亦参与了封锁事宜,确保魔门无法混入其中以助司离。   商良海来到官道的封锁线上,亲自指挥着人员的调度。闲暇间,他看着无名峰,想起当时安泽南差点便在此峰上葬于司离之手,而当时,墨白和白亦雪及时赶到救下了这安家后人。   然而今日却物是人非,无名峰仍屹立不倒,但墨白却已经驾鹤西去,心中不免唏嘘。   突然,他心有所感,转身朝官道看去。   官道上,有两人缓步而来。当先一人身材两鬓飞霜,天庭饱满,双眼满含智光,一付文人雅士的风范。可商良海的直觉却告诉他,司离来了!   司离于前,司马肃杰于后,两人缓步朝无名峰的方向走去。   远远已看到龙渊的成员活动,司离却全然没有放在眼中,微笑道:“这月来辛苦小杰了,陪我走遍大江南北,日行夜宿,连顿饭也吃不好。”   “司老言重,小杰不辛苦。能够服侍司老,是小杰的荣幸才是。”司马肃杰恭声道。   司离长笑道:“你比无迹会说话多了,司马家有你这样的后人,当有崛起之势。”   司马肃杰心中狂震,脸上却不动声色道:“原来司老早知我的身份。”   “早在把你送到我身边时,无迹已经对我坦告一切。否则没我首肯,你岂能留在我的身边,又已镜鬼异能暗中复制鄙人的天魔七幻。”司离淡淡说道。   司马肃杰心里把田胖子问候了十八遍,同时暗中提聚功力,以防司离对自己出手。   不料,司离却说道:“小杰勿要怪无迹,他鬼注意虽然多,却还不敢在如此重要的事情上瞒着我。你也不用担心,我既然默许你学了本人的天魔七幻,便不打算收回,把你的灵力散了吧。”   司马肃杰愕然道:“司老,您这是……”   无名峰已经在望,司离长叹道:“想我圣门人数虽众,二代弟子中天资过人者却寥寥无几。丁恨之子虽然资质不错,但人心胸狭窄,又计较得失,非是成大事之人;除丁忌外,便只有朴熙入我法眼,所以早在初次见她之时,鄙人便传她天魔七幻。今日她已成为补天派宗主,声望评价直追龙渊白亦雪。我圣门中,除鄙人外,梅庭洵也只能够和她齐躯并驾。难得的是,她懂得虚怀若谷这处事至理,罗艺那几个蠢人却想谋夺她宗主之位,真是笑话!”   司马肃杰第一次知道金朴熙在司离心中的评价竟如此之高,同时得知她已尽得补天派和天魔殿两派真传,心中暗惊。若是如此,金朴熙的潜力将无可限量,假以时日,她大有可能成为六派第一人。   “而除朴熙外,二代弟子中再难寻出天资过人者。反观白道,先是有烟雨剑白亦雪在前,尔后又有安泽南、战无极这种智能双全之人。经过大半个世纪的休养生息,白道正呈现一片欣荣生机。此乃大道运势,分毫不以人力而改变。而今日司某决战在既,若鄙人不幸战败,天魔绝学便要从我手中失传,那司某可就成为千古罪人了。”司离颇有深意地看了司马肃杰一眼,继道:“我并不介意你偷学七幻,为的便是不想让它失传于世。只是现在天魔殿中无人能够承我衣钵,小杰便代为保存吧。只望有天鄙派中出现有资质者,还望小杰代传七幻绝艺,以免失传。若是没有,天意使然,司某也顾不得许多,便担上罪人之名又如何。”   司马肃杰首次对眼前这魔门第一人生出敬意,俯首正色道:“司老放心,不管将来变化如何,小杰当谨记司老今日之言。”   “如此甚好,有劳小杰了。”司离笑道:“小杰送我至此便可,龙渊摆出如此大的阵仗,怕是不想让任何人打扰我和泽南的决战,小杰回去吧。”   说罢,司离大步朝商良海走去。   对着魔主背影,司马肃杰深深鞠躬,再转身离去。   来到商良海的跟前,司离淡淡笑道:“这位当是龙王商良海,说起来我还欠良海兄一个道歉。去年私下战书,司某却爽约让萧兄以代,让良海兄白等一场,实是抱歉。”   商良海仔细打量着司离,发觉此人一言一行自然而不做作,虽然两人立场不同,却很难让人对他生出恶感。当下,龙王只得苦笑道:“司离兄严重了,你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良海尽智竭力,也只有跟在司离兄后面吃尘的份。”   作了个“请”的手势,商良海领着司离走进封锁线,朝无名峰山脚走去。   司离哈哈笑道:“良海兄何必自谦,我圣门也在良海兄的妙计之下吃了不少苦头。单是月白的身份被良海兄识破,便枉费了我圣门数十年的心血。你我两方胜胜败败,当是平手之局。不过最终的胜负,还看今朝。”   “好一句还看今朝,老实说,司离兄这金口钦点,便让我们处在劣势。想泽南资质虽高,却怎么能够和司离兄相较,恕良海直言,司离兄这一手有以大欺小之嫌。”龙王直接说道。   司离却摇头笑道:“良海兄有这想法也不足为奇,但那只是良海兄并不清楚泽南那庞大的潜力罢了。”   “就算潜力再大,司离兄不觉得半年的时间过短了吗?”商良海针锋相对。   “若是良玉,放任其置于石岩之中,不加挖掘雕刻,又岂能大放异芒,良海兄以为然否?”司离不温不火地说道。   商良海知道司离暗指安泽南为良玉,而他则以紧迫的时间为刀,逼着安泽南自我挖掘和雕刻,始能如良玉般大放光彩。他摇头苦笑,知道在机锋之辞上,他远逊于司离,当下闭口不言。   途中,司离遇到几个老熟人。其中包括了长白八子和白亦雪,墨白可说间接死在司离手中,见到他时,长白八子无人不怒目以视。只是今天的日子特殊,长白八子纵使怒火滔天,却也只能默默忍受。   反倒是白亦雪,看到司离时大大方方执晚辈之礼见过。   “亦雪你好。”司离从头到脚把白亦雪细看一番后,由心赞道:“半年不见,亦雪眼中灵光浑圆通透,如太极之圆,无始无终。看来亦雪已经度过心障,再有精进了呢。”   白亦雪谦虚说道:“司前辈过奖了,不瞒前辈,亦雪心障岂是那么容易度过,只不过埋得更深了而已。”   商良海和众人一听,均感讶异。他们倒是不知白亦雪竟然心有魔障,如此想来,金朴熙能够在她的烟雨剑下抢走金煞,却也有因。   如此走走停停,司离终来到山脚之下。朝上看去,一道山路扶摇直上,弯弯绕绕消失在山头。司离转身,对商良海说道:“请代为告之泽南,司某先于峰上恭候了。”   说罢,司离大步朝山路走去。他悠闲而行,哪有半分大战在前的味道?而落在白亦雪、商良海等有数几人眼中,却生出司离从落足山道的那刻起,便和无名峰成为一个无法分割的整体。   他便如峰上的一树一石,仿佛生来便长于此峰上。人与山无分彼此,至此,众人知道司离在这决战之刻,终晋及天人合一的至境。   包括白亦雪在内,无人不头皮发麻。如此对手,安泽南如何战胜得了? 第三十七章 巅峰对决(一)   黄昏,在夕阳就要跳入地面的那一刹那,安泽南出现在官道之上。其巧合处,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味道。   在山脚下和众人打过招呼,安泽南随即上山。其轻松自然处,似乎是去赴宴,而非生死之争。看到这个模样的安泽南,商良海始终司离所言非虚,在他庞大的压力逼迫下,安泽南已经成长到令人难以置信的高度。   从踏足山道的第一步开始,安泽南就感应到司离的存在。在那一瞬间,两者的心灵紧紧联系在一起,不受时间空间的限制。   自今日启程,转乘飞机到达云丘,又一路步行至此。这段短短的旅程,却是安泽南心灵一个自我洗涤的过程。   在这旅程中,安泽南想起了过往种种。从少时学艺到青年求学、从遇到龚倩再到对抗魔门。许许多多的画面如同幻灯片般在他心灵间掠过,其中有爱有恨,也有无奈和辛酸。平时这些隐藏在深处的情感,此刻却如同海啸般冲刷着他的心灵。   安泽南没有刻意去回避这些情感,他如同站在大潮将至的海边,张开双臂,迎接这心灵的洗礼。   在那一瞬间,他突然领悟到,所有的苦痛与磨难,一切的一切却是今日把他推至此地的因。而现在,他必须摘下这个果。无论这个果实,是苦是甜。   过去、现在与未来突然融成一体,如同轮回,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这一切,只是人生之中一部分经验罢了。   踏上无名峰,安泽南又想到了黄伯。   就在这个山峰之上,他第一次和司离相遇,同时亦是黄伯的归西之地。司离选择这个他们相遇的初始之地,却作为一切的终结之所,本身便带有一种大圆满的味道在里边。至于这是谁的圆满,此刻却尚是未知之数。   安泽南一路朝山上走,一石一木皆有感于心。它们存在的形态、位置,似乎在冥冥之中早有安排。蕴含着天地间的秘密,呈现出一种让人心醉的美态。安泽南浑然忘记了此行而来的目的,他的心神不断攀升,体内圣灵气天然运转,不断有天地精灵被他吸入体内,却又随着呼吸逸出体表。   潮涨潮退,有给有还。在这一刻,安泽南终于成功地以自身为媒介,把天地联系在一起。人法地、地法天、三才一体,无分彼此,是为大道。   大道者,混沌是也。无有始、无有终。无形质,无爱憎。来去如意,不滞于物。天地本自然,一切唯人自扰。这人者,是为自我。   而此刻,安泽南心神沉醉于天地,连自己也遗忘,便晋及他安家“无想无为”中的大道之境。这种境界来得自然而然,带着本该如此的味道。   当他踏上峰顶的时候,便看到了司离。司离屹立崖边,仿佛自开天辟地以来便没有片刻移动过。安泽南看到司离时,司离也看向他,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在时间上没有先后之分,默契得如同一个神迹。   而两人目光对视的瞬间,本来明月当空的夜色下,却有乌云不断涌至,隐有山风欲来之感。   山风吹动两人的衣裾,风虽劲,两人眼睛却没眨上一下。   过得片刻,两人相视一笑。   “泽南你来了。”   “我来了。”   “为什么而来?”司离问道。   安泽南拍着脑袋道:“我忘记了。”   “好一句忘记。”司离哈哈大笑,状极欢愉:“司某这数十年来总想忘记一切,可恨却无法办到,所以才得在尘世挣扎。哪及得上泽南洒脱,说忘便忘。不过,泽南虽忘记此行目的,可司某却不得不提醒你,这场仗可不能不打。”   安泽南微笑道:“这是自然,否则不是让司老白等一天。”   “就是就是。”司离抚掌说道,却突然眼神一凛淡淡道:“那么泽南以为什么时候开始为宜。”   “既然迟早要打,现在又如何?”   安泽南说话间,身影突然消失在原地,却又如变戏法般来到司离身前三米处,一拳击出!   他说打便打,司离看在眼中,却觉相当痛快。   哈哈一笑,魔主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经一拳印在安泽南的拳头之上。   两人毫无花假地硬撼一拳,却没有任何声音传出,但无名峰却突然晃了晃,下一刻,天空惊雷响起,豪雨终至。   山脚下。   众人撑着雨伞朝山上张望,但大雨倾盆,景物模糊,却是什么也看不见。   白亦雪亦是一脸古怪表情,她在安泽南身上种有灵犀道胎,无时无刻不感应到安泽南的存在。然而就在安泽南出手的瞬间,白亦雪再感应不到他的存在,仿佛他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中一般。   自然,实情并非如此。反而,白亦雪知道山上两人已经拉开了战幕。这矛盾的感觉,让她这天之骄女也百思不得其解。   无名峰上。   两道身影一触既分。   司离又落足崖边,双手负后,似是没有动过手一般。   安泽南抬头看向天空,上空风卷云龙,大自然无穷的变化一一掠过他的心灵。他似忘记了司离的存在,心神为夜空壮观的风云变化所吸引。   说来奇怪,豪雨所疾,但两人周围却滴水不沾。似乎这片雨云,独独把两人遗漏过去一般。   “可喜可贺,泽南心障全无,灵通圆满,否则如何能够在司某的天魔七幻下准确命中鄙人的拳头。否则,这场仗不打也罢。”司离摇头叹道,方才他一出手便用上了天魔七幻,但安泽南却不为魔障所惑,准确命中他的拳头。   两人试探性的一击看似轻描淡写,但其中凶险处并不亚于性命相争。只要安泽南方才受幻觉所惑,司离便会全力出手,直到安泽南毙命拳下为止。   但安泽南正中他的拳头,却封死他诸般后着,只能重新回复对峙之姿。   “心有垢,方有障。之前泽南一直为愤怒、怨恨等情绪蒙蔽了心灵,如一叶遮目,故睁眼如瞎才会为司老的七幻所惑。”安泽南终于低下头,看向那崖边平生劲敌,淡淡说道:“但自我踏上峰上那一刻开始,我心已如大道,不着无意,不执于情,故无垢无障。天魔七幻虽是针对感官乃至心灵的幻术,若司老仍想凭这外道之术取胜,恐怕今日会饮恨于此。”   司离长笑道:“泽南还是第一个敢当面斥我天魔七幻为外道之术的人,不过我一点也不生气,反感欣慰。若我再不拿出点真本事来,倒让泽南见笑了。但在此之前,且让我加些彩头,好为我们这生死之战更有看头。”   安泽南微笑不动,司离手一翻,却有五个黑色方匣落到峰顶一块巨石之上。跟着,黑匣缓缓分裂,出现无数立体方格。随着黑匣打开,从其中便不断逸出凶厉煞气。   安泽南再笑不出,这分明是为魔门所夺的五只妖煞,却不想司离此刻以之为彩头,不知道是何用意。   “这魔封匣为魔工造特,我已经拜托魔工亲手改造,在其中暗设魔匣打开的时间。而魔匣上留有司某的灵动印记。除非匣内的印记消失,否则是无法停止魔匣的开启。换言之,如果泽南无法在魔封匣完全打开时击败司某,那么被封印在其中的五只妖煞便会重现。五煞齐现,泽南当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司离淡淡笑道。   “原来司老也知无尽怨海之事?”安泽南微讶问道。   司离点头承认,说道:“若泽南不抓紧时间,恐怕怨海一出,世间再无净土。”   安泽南摇头苦笑道:“那便请司老赐教吧。”   “好说。”司离开始提聚功力,这还是他自魔功大成以来,第一次全力催运体办灵能。立时,司离全身逸出各种迷离光彩,各种颜色的光气托得司离平空离地而起。   魔门讲究顺为贱,逆为贵。因此无论心法和技艺皆带着逆天判地的味道,便如此刻的司离,任安泽南想像力再丰富,也不敢相信有人能够纯凭灵力的提升而违反自然法则。要知浮空而起他也能办到,却须借助飞行类的妖魔之助方可办到。   司离却以凡人之躯做出如此神迹,深深震撼着安泽南的心神。   漫天的雨线似为司离灵能所感,却自空而下,再盘绕环绕在司离周身。司离全身笼罩在狂卷的雨雾之中,诡异的是,他的衣角却如同千斤之物般一动不动。便在这动静对比无比强烈的异状中,司离已将灵力运至极致。   “诚如泽南所言,天魔七幻不过是针对对手各种层次发动的幻觉。但泽南可有想过,若这幻觉化虚为实又当如何?”   雨雾狂旋中,传来司离淡淡的声音。   安泽南心中一震,而司离已经双手齐挥。顿时,盘旋在他身边的雨雾突然飞射而来,又在半空凝聚成无数剑刀枪矛,无孔不入漫天罩至。   每柄兵器都凝聚着司离强大到难以置信地灵能,这是实实在在的杀招,而不是任何幻觉。如此奇技,却是司离以无上魔功创造出来的奇迹。他不愧是天魔殿百年一遇的奇才,竟然将天魔七幻化虚为实。如此成就,即使当不上后无来者,却也可称为前无古人!   安泽南一掌斜劈,将迎面刺来一杆战枪震成水沫。但接踵而来的更多刀兵却让他知道硬接不得,只得不断作出规避动作。只见他身形闪烁,穿梭于无数刀剑之中,又拳脚尽出,格挡着魔主这手似无穷尽的凌厉攻势。   “司某不才,在前人的心血之上加以演变,终悟出这化虚为实的真魔九式,便请泽南细细品尝。”   安泽南磕飞一口大刀,又踢碎朝他腰际斩来的巨斧,尚有余暇开口道:“却不知道这招是司老九式中的哪一式。”   司离双手挥动,遥控雨兵绞击安泽南,嘴上却答道:“此式名为兵戎相见,泽南以为如何?”   “非常不错。”   嘴上赞道,他双臂却弹出雷光,安泽南瞳孔蓝芒大盛,在无数刀兵之中他突然旋转起来。   叮叮当当之间不绝于耳,安泽南狂旋不休,却以召来的雷光双刃形成全方位的防守,同时又把司离以魔功演变而来的无数刀兵尽数绞碎。   司离虽然可以不断化出刀兵,但如此一来却是谁也奈何不了谁的局面。于是双手放下,半空的刀枪剑斧立时化成雨水散落一地。   安泽南停下,笑道:“司老也接我一招。”   他方要朝司离掠去,却突然发现身体动弹不得。猛然向下看,安泽南却见由雨水化成了骷髅骨架自地面冒起,它们用手牢牢抱住安泽南的双腿两手,硬是让安泽南定在原地。   “这又有什么名堂。”安泽南苦笑道。   “此式为百骨功成,所谓一将功成百骨枯。它虽没有任何杀伤力,却是让司某取胜的铺垫。接下来……”司离双臂缓缓提高,而盘旋于身侧的雨雾则不断化成个个手掌般大小的轮锯。   水轮狂旋,发出嗡嗡震响。在司离手臂挥动间,它们呼啸而至,变化无度地切向安泽南。   “泽南且试试这招……肝肠寸断!”   安泽南瞳孔扩张,水轮瞬间来到跟前,而他为百骨功成所制,却是避无可避! 第三十八章 巅峰对决(二)   无名峰顶,大雨滂沱。   司离使出绝杀,以“百骨功成”束缚安泽南的动作,又以无数水轮组成的杀阵直袭安泽南。然而水轮狂旋,眼看就要切中安泽南的身体。司离突然有感,抬头望天。   天空之上,只见雷光炸裂,却有手臂粗的紫电铁树银花般直劈而下。   天雷之威,以司离之能亦不敢小瞧。当下,魔主这式“肝肠寸断”再使不出,注意力从安泽南身上转移,水轮“哗”一声尽化雨水洒在地面之上。   而司离却一手朝闪电拍去。   瞬间,无名峰上轰然大响,却是天雷炸在了司离头顶。   可安泽南看得分明,周身水雾缭绕的司离一手撑天,雷光却在他手上炸开,而伤不及他身体分毫。若仔细看,可见雷光和司离手掌之间有着5厘米左右的空隙,却是司离以本身的灵力为障隔绝了雷电之威。   雷光四逸,道道电蛇以司离为中心四下散开。他刚放下手掌,背后狂风拂至,司离看也不看,身影消失,却有虎爪带着电光一拍而过,然后雷貘的身体出现在峰上平台间。   身影再现时,司离已经来到不断打开的魔封匣旁。他颇为意外地看着这头牛般大小的妖魔,淡淡说道:“看来泽南对妖魔的控制力业已达到随心所欲的程度,不然,也无法在司某无法察觉的情况下解放这匹雷兽。”   安泽南嘿嘿笑道:“魔主过奖,只要你不反对我们以多欺少便成。”   司离失笑道:“妖魔本身是你的力量之一,又何来以多欺少。再者,司某本身比你多出数十年功力,如今你有妖魔为辅,我们两者间的差距刚好抹平。如此可以痛快地打上一场,司某求之不得,又岂会怪责。”   “如此甚好,深红!”安泽南轻喝,身体隐现赤红灵光,下一秒,打在他身上的雨水突然被高热蒸发,散起阵阵水气。   而缠在安泽南身上的骷髅们则无火自燃起来,它们由水所构成,水份一被烈焰蒸发,自然开始消散。   司离一见安泽南便要脱出他的百骨阵,淡淡一笑,身影再度消失。出现时,已经到了安泽南身前,一掌前托。   掌势翻飞间,缠绕在司离周身的水雾演化成龙,其水龙龙嘴大张便要朝安泽南咬去。   但掌到中途,司离却无奈转身,手中水龙改向扑来雷貘挥去。   见水龙张牙舞爪地冲至,雷貘大吼一声,前爪一巴掌拍在水龙脑袋上,顿时将水龙击成粉碎。   而这时,束缚着安泽南的骷髅尽数被蒸发。刷一声,安泽南左边背侧展开三扇火翼,人更是瞬间消失在原地。   司离通过锁定安泽南的心神,遥感他现在正以肉眼难测的极速不断绕着自己打转,正寻找着一击必杀的空隙。   他淡淡一笑,说道:“泽南且试试我这式……昙花一现……”   说话间,司离脚下水雾腾起、旋转凝聚成花蕾将他包裹于其中。然后,花蕾不断盛开,在展至极限时轰然炸开,化成千万点水珠朝着周围的空间劲射开去。   每一滴水珠上皆蕴含着惊人灵力,其威力并不子弹逊色。于是在司离的感知中,安泽南出现在了高空之下,以此规避他这一式无差别的攻击。   “去,风卷云龙!”司离朝安泽南的方向一掌托去,水气环绕凝聚成龙,自司离臂上飞出,朝着安泽南咆哮而去。   天空一明一暗。   紫电天雷再劈,瞬间将水龙劈成粉碎,又直直朝司离落来。   司离身形一闪,让紫电落空,只徒然劈碎了峰上平台的一角。   然而这一次,天上的雷光却闪耀不停。道道臂儿粗的闪电不断落下,直追着司离狂轰。   司离没想雷貘竟然还有这一手,立时顾不得攻击安泽南。他展开身法,如同轻风般在雷电之间穿梭,雷貘直引来八十一道天雷,竟无一劈得中司离。   可司离虽不为雷电所伤,却高兴不起来。皆因天雷暂止,他停下来的时候,便感受到一股凌厉的杀机牢牢笼罩在他的身上。   杀机源于安泽南那对准了他眉头的炎矢。   司离的身法诡异,如果是正常的情况之上,安泽南很难将他锁定。然而靠着雷貘的天雷,终把魔主逼到安泽南预设好的射击轨道上来,等同于安泽南版的“百骨功成”。只不过那可怕的水骷髅,换成了雷貘的天雷罢了。   这还是安泽南自交战以来首次扳回上风,他却无悲无喜,心神全集中在由深红灵力所化的炎矢之上。   手指轻轻放开,炎矢红光一闪消失在空气中。再出现时,已经来到司离跟前。尔后,水幕中才出现一道劲矢射过时掠过的水痕,可见炎矢的速度之快。   司离全然无法躲避,但他却面带微笑,竟然伸手一抄,准确无误地抓住了这几可夺命的炎矢。   箭尖离司离的眉心不到一公分的距离,但这些微差距,却决定了生与死。   然而,司离虽抓住了炎矢,却无法避免被巨大的推进力带得身体往后飞退。魔主闷哼一声,双足插进地面,硬生生在峰顶犁出了百米长的沟壑,始停了下来。接着,炎矢爆炸,无名峰上红光大作,烈焰冲天!   峰下,观战的众人只听山上传来巨响,跟着火龙冲天,焰光照亮了半边天,甚是壮观。   在众人心神无不被上方的大战所吸引时,却没有人留意到,同时在无名峰东、西两个方向,各有一道鬼魅般的身影闯过了封锁线,朝着上山小道掠去。   安泽南皱着眉头,他的灵觉告诉他,司离的灵动并没有半分减弱。换言之,他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   果然,山上燃烧的烈焰突然朝四周拂开。司离拍了拍手掌,淡然自若地站在场中。   而在他的身体周围,竟透出一层金光。其光祥和,带着一种圣洁的味道。金光成障,便是它隔绝了炎矢的爆炸让司离毫发无伤。   司离手掌一翻,有物出现在他手中。再缓缓飞起,竟绕着司离旋转起来。   安泽南看得一征,此物正是那喀尔巴鬼国出世时所见的三藏佛钵。   “怎么会是它?”安泽南意外道。   司离淡淡说道:“此物为圣僧三藏所有,其钵内自带无上佛力,能够自成结界。大至一国,小至米粒,变化随心,实乃不世宝物。只可惜上面烙有三藏印记,非圣僧无人能够使用。司某不才,以泽南朋友的灵胎大能,方洗去三藏印记,才能把这佛钵自由使用。正如泽南所见,它能生成一个佛力结界,几乎能为本人挡下任何攻击。泽南这么快便逼得我不得不使用佛钵,已足可自傲。”   咆哮从背后响起,司离头也不回,便知道是雷貘扑至。他站在原地不动,而雷貘则飞起一爪,重重朝司离拍去。   然而雷貘千均之力,尚未拍及司离,却拍在了佛光结界之上。   立时,台上响起“咚”的一声,有如暮鼓晨钟,声音源源散开。然而佛光却连晃也未曾晃一下,人在其中,司离淡淡说道:“没用的!”   他突然返身回敬雷貘一掌。   只见司离一掌印在雷貘巨头的左侧,但见水雾呈圆形朝四方激荡,下一刻,雷貘闷哼声中,打横侧飞出去。   妖魔身体在地面擦出数米始停,雷貘摇晃着脑袋立起,咆哮着对司离人立而起。   隐晦的灵波直掠向高空。   天上,不安的灵动在传递。却见乌云汇聚、旋绕成涡。但见云涡中有层层电光不断掠开,下一刻,直径达五米的巨大雷光柱随着雷貘前爪落下,而直直朝司离劈下。   九天狱雷!   被激怒的妖魔终于拿出压箱底的本事,那曾经把无数强大的存在一击成灰的巨大天雷轰然落下。瞬间,山峰之上仿佛升起一轮烈阳,光芒强烈得无法目视。   强光持续绽放,然后爆炸的巨响声传千里。   峰下,众人看得心神激荡。他们只见一道雷龙从天而降,跟着无名峰被天雷轰得轻轻摇晃,但却没人知道,那雷龙究竟为何物所召。   无名峰上。   当雷光消逝,司离所在的地面一片焦黑。道道电蛇发出“滋滋”的声音在黑地上流窜,但那蒙蒙的金光却依旧存在,司离卓立场中,连眉毛也未曾烧着一根。   安泽南看得一颗心直往下沉,连雷貘最强力的招式也轰不破三藏佛钵的结界。如此一来,司离几乎已立不败之地。   他看向旁侧巨石,其上,五个魔封匣已经打开大半。其间,属于五煞的不同灵光已开始闪烁,更有阵阵低吼从里面传来。魔封匣正震动不休,似乎五煞感应解封在既,正拼命冲激着魔封匣,加速它的开放。   没时间了!   安泽南深深吸一口气,身后两只炎翼同时消失。只见安泽南身上炎光流转,在空中划出复杂的红光轨道,再于他的身前形成一枝巨大的炎矢。   足有成人手臂粗的炎矢,让安泽南如同小孩扛着大枪般滑稽。   可司离一点也笑不出来。   他感觉到庞大的灼热灵能正海纳百川般凝聚在这枚炎矢之内,同时还凝聚了安泽南的全心全灵。   却见安泽南迈步开弓,弓弦拉成满月状,再瞬间放开。   顿时,炎矢消失。再出现时已经来到司离身前三米处,直直朝他胸口撞去。   司离一掌朝炎矢劈去,可出手他意料的是,炎矢突然裂开,爆成无数道赤红流火呼啸而至。司离连闪躲的时间也欠奉,双眼已为爆炸的烈焰所占满。千道流火尽击在佛钵金光之上,立时爆炸连连。   这一箭正是安泽南入微之境下的妙作,在司离想要拦截的瞬间,他凭借着与深红灵能的联系,遥控炎矢瞬间分裂,化成千百流炎进行密集打击。上千道流火中,至少有七八百道同时冲击着佛光结界同个方位。   虽然在力量上不及雷貘的九天狱雷,但安泽南这一招却胜在力量集中。司离身在局中,感受最深。九天狱雷轰来,佛光连晃都不晃一下,但被安泽南如此集中攻击,结界却不断震动,隐有溃散的趋势。   然而持续的轰击后,结界再次恢复了稳定,以司离的修养,也大有松一口气的感觉。   如果结界提前被击散,那他的计划可就实施不了。而见安泽南最强的两次攻击均告失效,司离在心中说道:怕是到时间逼他走出最后一步了! 第三十九章 雷貘化印   深红灵力用尽,退回安泽南的灵魂深处。看着仍燃烧不休的平台场中,安泽南皱起了眉头。在他的感知里,司离的灵虽然不像之前受九天狱雷轰击后仍然强劲不灭。这一次,他的灵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不定,似乎随时会扑灭一般。   然而,无论风再劲,烛火却就是来熄。如此过得片刻,安泽南忽然发觉,这次火焰燃烧的时间未免过长了些。   “泽南发现得太晚了,且试试司某这第九式……虚实不分!”   声音从安泽南的身后传来,可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安泽南明明感应到司离的灵仍在前方。   这是怎么回事?   没时间给他诧异,从安泽南的身体周围,地面雨水突然往上腾起,凝聚成形,却化成一个个司离出来。这些由水所的司离个个与魔主本体无异,无论一笑一行皆带着司离的气质。让安泽南大惊的是,当它们出现的时候,前方场中司离的灵动消失了。而在这些由水化成的司离身上,个个带着魔主的灵动,让人真假难分。   于是山峰上化出了九个司离,其中五人围着安泽南,余下四人则堵住雷貘,把他们分隔了出来。   天空惊雷炸响。   而峰台上,司离同时出手。五个司离,分使不同的真魔九式夹击安泽南。一时间,峰台上异象频现,刀兵飞舞,百骨浮生,又有水龙翻卷、飞轮呼啸。场面异常火爆眩目,看得人眼花缭乱。   身在局中,安泽南感受更深。便如司离这一式的名字,这些幻化出来的魔主分身确实虚实难辩。之如方才,他见一分身手托水龙拍至,安泽南出拳封格,却如中空处,这分身化成水雾消失不见,而这一分神的瞬间,他便受到其它分身的攻击。   然而安泽南跃出司离分身的包围圈,却见那散去的分身重新凝聚,又和其它的分身掩杀而至。   不过短短片刻的战斗,安泽南身上已经不知道中了多少掌,被幻化出来的刀兵和轮锯划伤了多少地方。在无法分辨司离分身真伪的情况之下,安泽南等于同时和五名魔主开战,他能够捱到此刻已经非常了不起。   “泽南之所以看不破这式虚实不分,正因为这些分身,每个都是我,同时每个都不是我!”   五名司离同时说道,其中两名各幻出一条水龙当胸朝他击至。   安泽南双拳齐出,但这次他学乖了,不敢使尽全力,怕又中司离幻相。   岂料双拳击实,从拳头上透体而入的强大灵劲却告诉他这两个分身竟然都是真的?安泽南不敢相信,但事实却是如此,他当即被震退。同时背后再受两击,胸口闷痛难当,喷出一口鲜血。   “泽南太天真了,我可没告诉你,这些分身里只有一个是真的。如此一来,和那些跑江湖般的无聊幻术又有何区别。”   司离们哈哈大笑,又使奇招掩至。安泽南处于绝对劣势,只见眼前人影晃动,身上狂震,连什么时候中掌亦不知道,整个人倒飞了出去,再重重摔在地上。   背后碰到了实物,他回头看,却是雷貘亦被击飞。   妖魔连连喘气,雷貘从没想到竟然有如此可怕的人类,创出难辨虚实的绝学。它面对的司离分身虽比安泽南少了一个,但压力分毫不比安泽南小。雷貘的天雷轰击是锁定对手的灵动发动的攻势,但这些司离分身上个个都有本体的灵,天雷虽然劈中他们。可消失之后,他们又幻化而出,似无穷尽。   而在四名司离互相配合的攻击之下,强如雷貘也无法招架。每一秒每一分都面对不知是真是假的杀招,雷貘相信,如此人物即使丢到它所在的那个世界里,亦是分毫不比妖魔逊色的存在。   安泽南看妖魔在司离这诡异招式下大吃苦头,颇为意外。要知道雷貘一向强横,却不想在司离这真魔奇招的最后一式下也讨不到好处。他这才知道,在之前的遭遇中,司离一直没有使出真正的本事。否则,只是钵罗耶伽之行,他们谁也别想活着回来,包括白亦雪在内!   九名司离缓步围来,形成了庞大的压力。   安泽南摇头苦笑,司离确实是不世出的人物,即使天魔殿创始以来,也没一人的成就能够超越得了他。   想天魔七幻是影响对手感官乃至精神的幻术,而真魔九式是将幻术逆转变成现实。然而这最后一式的虚实不分,却是把天魔七幻和真魔九式两种不同精义的技巧同时运用的最高表现。   便如司离所言,这些分身都是他,也同时都不是他。   魔功达到如此境界,司离足当得上天下无敌四字!   “雷貘……”   安泽南呼吸急促,刚才那番激斗时间虽短,但身上大小伤势不下百处。若非圣灵气有夺天地精华之大能,不断减缓和修复安泽南的伤势。换作从前,他怕已经躺下无法动弹了。   可现在,他虽然重新站起来,但却发觉双腿已经开始打抖,连站亦站不稳,这场仗还如何打。   除非……   安泽南淡淡说道:“化印吧,雷貘。我知道你也可以如九凤般主动和我魔化,现在除了这办法外,我实在不知道怎么打败他了。”   往山峰旁侧的大石看去,魔封匣已经打开了三分之二。那不断解开的黑色粒子中,安泽南已经隐隐看到五煞的身影,它们已经不再冲击着魔封匣,而是屏息等待解放的瞬间。   不能让它们出来!安泽南想。   你想清楚了?化印本来是要你安氏主动发动的能力,如此一来,才能保留自我的神智。若是我主动化印的话,连我也不知道那个后果会如何。那个过程,可不是我所能控制得了的。   雷貘的灵波在安泽南脑海中响起,安泽南平静道:“只管做吧,除此之外,我们已经无路可走了。”   司离们停了下来,每人运转魔功,竟同时又是一式虚实不分使出。立时,山峰平台上密密麻麻出现了八十一个司离,长笑声中,他们纷纷朝安泽南扑去。   然而同时朝安泽南扑去的,还有雷貘!   这妖魔猛然跃上半空,发出一声大吼,再直直朝安泽南落下。但在两者接触的瞬间,雷貘身体由实化虚,如同影子般尽数进入安泽南的体内。   异变忽起!   安泽南全身绽放强烈无比的蓝色雷光,雷光四射,掠出道道电蛇。   而强光中,安泽南的身体也迅速发生着变化。   一头黑发先是转变成银白,然后猛然暴长,长至及膝处止。跟着,安泽南左肩位置的肌肉降起变形,不断形成兽颅的模样,仿佛肉下有兽形成。在瞬息之间,一个麒麟般的兽头出现在安泽南的左肩处,麒麟兽嘴大张,如同这巨兽咬在他的肩膀之上。   兽颅上长有妖瞳,眼眶之中,兽瞳转动,有奇异的灵波在空间掠过,而安泽南的身体则进一步异化。   湛蓝色的妖鳞迅速爬满安泽南的全身,妖鳞至其下巴至,每一块都映射着蓝色萤光。   突然,在安泽南的双臂处各弹出一把折角状的光刃,如同兽角。这光刃嗡嗡作响,其上电蛇缭绕,却是雷狱光刃的变体。而安泽南双手十指的指甲暴长,交自内而外透出蓝光,最终形成雷貘开印时的第一形态,变成纯由电浆体构成的魔爪。   最后,在安泽南的背后、膝盖长出六根光刺,配合着双臂角刃,让安泽南看上去就像一头人形的怪物。   若天眼在此,便会发现,此时安泽南的形象正是他所预见,那个将会毁灭世界的怪物!   而此时,安泽南的心灵则承受着雷貘庞大记忆的冲刷。   那些源于妖魔悠久的记忆如同长江大河般不断冲击着安泽南的心灵,他如同溺水的人儿,在记忆的大河中沉浮。安泽南知道,若他被河水淹没,那么自己将丧失理智,陷入上次九凤魔化时那种无法自制的状态。   然而雷貘寿元无比悠久,无论安泽南如何挣扎,却在这条大河中越陷越深。   大道无为,不着于意!   突然,安泽南记起了那晋入大道之境时的感觉。天地本自然,一切唯人自扰。   他心中升起明悟,立时不再挣扎,顺其自然般任由自己往记忆的河流中陷了下去。同时,安泽南开放自己的心灵,去感受、去翻阅雷貘的记忆。他的灵觉不再停留于某一物上,也不执着于是否能够保持神智,只觉一切浑浑噩噩,仿佛回到了母体之中。   记忆的大河便是母体的羊水,而他则是等待着重生的胎儿。   在这一刻,他和雷貘之间再无分彼此,两个个体,成功地融合成一个意识!   山峰之上,只见强光炸开,跟着极电漫射,打在无数个司离的分身之上。司离分身应电而散,由两式虚实不分叠加的八十一个分身瞬间被击碎大半。光芒中,只见安泽南不断在分身之间旋转,他身上的角刃、光刺皆化成利器,把剩下的分身亦绞成了飞灰。   直到……   当—   如同钟鸣般的声音再起,却是安泽南狂转的光旋击打在其中一名司离身上。而这名司离却不似其它分身般被绞碎,却有蒙蒙金光挡下了安泽南的攻击。   至此,安泽南始停了下来。   而峰台之上,便只剩下他与司离两人。   鼓掌声响起,司离由衷赞道:“泽南果然好心思,司某这三藏佛钵虽有护体之能,却同时亦是这虚实不分中唯一的破绽。只要能够瞬间攻击我的全部分身,而其中有金光护体者便是司某本人,没想到这个破绽终是给泽南找出。不过,泽南如今这个模样,可还是安泽南么?”   安泽南缓缓抬起头,双眼中大作的红光渐渐退去,露出他原来那清澈平和的双瞳。   打量着自己和雷貘化印后的形态,安泽南淡淡说道:“我当然是安泽南,同时……”   脑海中掠过一个古老的名字,安泽南把它轻轻叫出。   “同时,也是……妖雷神!” 第四十章 无尽海现   就是这样了。   司离心中涌起狂喜,但一掠而没。在他的感知中,安泽南全身充满着爆炸性的雷能,那如同一团旋转不休的雷云,其间蕴含着无有穷尽的大能。若单以灵能的强弱论,此时的安泽南已经凌驾在他之上,达到了神魔才有层次。   可司离不忧反喜,嘴上更提示道:“泽南如此变化,已经全面越越司某。可惜的是,司某有佛钵护体,恐怕泽南无法在魔封匣全开前打败本人。”   “为何不能,只要把那佛钵打碎了不就可以?”安泽南淡淡说道。   突然,他消失了。   司离脸色终变,在安泽南消失的瞬间,他再感应不到对方的存在。这本是不可能的事,自安泽南出现时,他便牢牢锁定对方的心神。可就在这一刻,在司离的感知中,安泽南似乎突然从这个世界消失了般,所有存在的痕迹消失得一干二净。   可他知道,安泽南并非真个消失,只是他瞬间逸出了自己感应的范围之内罢了。   这还是司离首闪无法锁定对手的心神,如此经验从所未有,倒让司离觉得新鲜无比。   安泽南骤失又现,再出现时,他一拳朝司离轰来。同时,司离发现他这付妖雷神的身体上,后背及膝间六根光刺不见了。   而安泽南的拳头中,有一点光亮起。   拳头硬撼在司离的护体佛光之上,但见金光不断震动,其强烈的程度似乎随时会崩溃一般。   然而佛光虽震不碎,司离的嘴角逸出了笑容。   可这笑容方展,司离突然瞳孔收缩。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左肩,再缓缓看向安泽南,最后落在他轰击佛光的拳头之上。   那拳头上,有一根如同尖锥般的光刺刺出。光刺刺穿了佛光屏障,同时刺穿了司离的左肩。   光刺一刺又收,缩回安泽南拳头处时只余一小截。看着它,安泽南淡淡说道:“由六千万伏特凝聚的雷光极牙,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它刺不穿的,包括三藏佛钵的佛光屏障,还有司老的身体……”   说话的同时,那仿佛永远不会崩溃的金光突然应声而碎。同时粉碎的,还有那绕着司离旋转的佛钵。   在佛钵粉碎的瞬间,某种灵波突然窜入安泽南的思感中,接着,一付付画面在安泽南的眼中展开。   安泽南双眼大张,呆在原地。   而被击伤的司离却仰天大笑起来,他笑得东歪西倒,又泪流满面,哪有半分魔主的风范。   “泽南啊,你终是上了司某的当。你这雷光极牙虽然锋利,却不该刺穿这层佛光屏障。佛光既失,三藏佛钵也跟着粉碎,可你知不知道,这东西根本不是什么佛钵,而是安敬宗刻意隐瞒的界印!能够打开无尽怨海的界印啊!”司离大笑,张臂砍啸,全然不理那左肩被极牙刺穿的血洞中不断流出的鲜血。   变天了……   随着佛钵粉碎,一股奇异的波动直掠上高空。接着,云团中隐现红光。   雨渐渐停下,然而无名峰周遭的生灵却感受到莫名的压力。仿佛大难将至般,山上鼠虫之物纷纷自藏身的地穴中涌出,再吱叫着飞逃而去。大规模的虫蚁活动,让山脚下众人无不称奇。   而如白亦雪、战无极等有数的高手,却敏锐地感应到,就在无名峰的上空,有令人抓狂的恐怕灵动出现。那非是一人一物所能发出的灵动,而是属于某个世界集合巨量生灵所发出的未威性灵动。   那些灵动的味道不属于人间,同时,他们脑海中皆掠过一个世界的名字。   无尽怨海!   嗡!   高空传来巨响鸣动,那被红光映成赤红色的云团开始旋转起来。云团越旋越快,生出强大吸力,把下方的空气不断往云团的中心狂吸猛吮。渐渐形成的红色云涡里开始出现各种狂躁的灵,在下一瞬间,云涡猛然展开。从其中,露出一个直径长达数公里的巨圆。   圆形的红光里,一只只奇异的兽头探出,它们仿佛异世界的生灵刚来到人间,正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世界。接着,它们蜂涌而出,发出阵阵尖啸厉吼,在云涡的周围盘旋飞绕。   天眼所预见的未来,终于在此刻成为了现实!   准南市。   “凿齿,獍,你们怎么了?”   唐柯好奇地看着两只妖兽,无论凿齿还是獍,它们皆仰天狂吼,似乎在回应着某物。而唐柯并不知道,在这一刻,整个人间的妖兽都活跃起来,它们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东西,都和凿齿它们一般发出巨吼。   在妖兽的感知中,有无比亲切的波动从遥远之处传来。那深藏在灵魂深处的记忆告诉它们,妖兽们的老祖先回来了。   “那些是什么东西?”   无名峰下,所有人无不看着从恐怖的巨大云涡中不断掠出的奇形异兽发出各种疑问。   商良海拳头握紧,龙渊之中除了他,也就十席高手知道那些奇兽的真正身份。   早在安泽南把《黄泉录》出现十六字谒告知龙渊时,便同时告之无尽怨海中有什么东西。那些东西就是飞旋在云涡上空的异兽,它们全都是……妖魔!   怎么办?商良海问自己,但却没有答案。   事实上,没有人知道该怎么办。除了,安泽南。   在佛钵粉碎,无尽怨海开启的时候。安泽南却一动不动,因为在他眼前,有人正对他细细叮咛。   这人,却是玄灵院初建时,安阀的家主……安敬宗。   “我安氏的后裔啊,当你看到这段我用秘术封印在界印中的片断时,说明因为你的鲁莽和无知,无尽怨海业已开启。”   画面中,安敬宗以燃烧的长安城为背景,用无奈的眼神看着安泽南说道。   “事到如今,你只有仔细听我说,才有一丝补救的希望。”   “这个世界,除了由人间、冥庭及神境构成三界之外,却还有另外一个世界。那个世界被称为无尽怨海,无尽怨海中生灵是各种可怕的妖魔,我们的祖先不知从何处得来一物,其上带有怨海的印记,以之能够开启及关闭怨海。此物,我们安氏称之为界印。”   “界印及怨海的操纵之法由安氏世代相传,敬宗无能,却不得不把此物和怨海操纵之术尽皆毁去。只因为,贞观十三年间,发生了一件大事!”   安敬宗的身影渐渐消失,然后,安泽南看到了一付熟悉的场景。   长安城中,玄武门外。烈焰雄雄,尸横遍野。   就在一座尸山之上,他身披明光铠,手持乌金枪,状若天神般抵挡着如狼兵士。   这是安泽南之前做过的异梦,而这付场景,便是那梦境没发生异变前的画面。   安敬宗的声音再度响起。   “武德九年,太宗皇帝以王府精兵伏杀太子建成、三弟元吉于玄武门外,史称‘玄武门之变’。尔后,高祖退位,世民登基,开创大唐盛世,改号贞观。”   “然世民三弟元吉,英雄盖世,本欲助其兄建成立大业,不想被二哥世民所杀,心生怨恨。终于贞观十三年间,破开阴阳两界的屏障,化魔而来。同时随元吉来到人间的,还有从各大地狱招揽而来的冥兵邪将。”   随着安敬宗的声音,画面再变。   安泽南眼中,长安城外魔军涌至,和人类的军队激战于平原之上。镜头突然拉近,却见魔军里,他雄姿依旧,只是脸上泛着浓浓死气,嘴角更挂着邪笑。   他倒提三丈乌金枪,骑胯下幽冥鬼马冲入阵中。所到之处,人仰马翻,枪下竟无三合之敌。   “太宗皇帝有感魔军强盛,勇不能敌。故大招天下能人异士,成立玄灵院以对抗元吉魔军。而我安氏便为玄灵院之首,然元吉骁勇善战,合我四大家主之能亦无法将他击败。情非得以,敬宗只有祭出界印,开启怨海,把元吉及其属下魔军皆封印于无尽怨海之中。”   大战的画面不断模糊,又深化成另一个场景。   长安城门大开,太宗皇帝和一众朝臣亲自把一骑着白马的僧人送至城外。   画面再变,一处山头上,安敬宗将一个佛钵交给了这个僧人。僧人慎而重之地将之收起,骑着白马渐行远去。   “元吉虽封,可敬宗怕后人无意开启怨海,从而让元吉归来。于是敬宗只能尽毁操控怨海的秘术书籍,更把界印打造成佛钵,送给当日欲往印度天竺取经的僧人三藏,托他将之带离中土,永世不归。但以防万一,敬宗以秘术将这一片断封印在界印之中,若有后人见之,必是怨海出现之时。”   “若真如此,便只剩下一个方法可以关闭怨海。我的后人,你要仔细听好,这个方法便是……”   山峰之上,司离看着头顶上打开的无尽怨海,脸上尽是喜悦之情。   突然,他心有所感,朝安泽南看去。却见自刚才便呆立不动的安泽南,脸上却浮现一个奇怪的笑容。   “原来那十六字谒根本说的是两回事,一是五煞现世,二是怨海开启。可笑我自作聪明,把两件联想成一件事,以为阻止得了五煞现世便可不让怨海出现,却不想这无尽怨海竟是我亲手打开。”安泽南自嘲道。   司离笑道:“我虽不知你那什么十六字谒,只知道打开怨海的方法已经为安敬宗所毁。但却知道若界印被毁,便会强行打开怨海。又见泽南你拼命阻止五煞现世,我便知道可利用这些东西来诱泽南全力出手。皆因为只有安氏后人以化印的力量,方能够催毁界印。”   “我真好奇,司老是怎么知道这么多东西。”安泽南笑道,似看不见头顶上从无尽怨海飞出来的妖魔越来越多似的。   “我自然不知道那么多,可泽南别忘了,我宗天魔殿自春秋战国时便已经创立,经历了数千年的岁月,自然也知道一些不为人和的秘辛。司某不才,今日成就,不过是建立在先人的心血之上罢了。”司离淡淡说道。   安泽南笑意更浓,说道:“但司老可能不知,除了界印外,却还有一法可以关闭怨海!”   司离突然一征,便在这分神的刹那。安泽南突然出现在他身前,并紧紧抓住司离的手脚,同时大喝:“九凤,出来!”   巨大术阵在脚下生成,妖魔巨凤跨空而来,托着安泽南两人飞上高空,竟朝着无尽怨海而起。   安泽南脑海中掠过龚倩的身影,只得在心中黯然说道:抱歉了,小倩。我……估计回不来了。   同时,人在准南市的龚倩突然心中一痛,像是将要失去至亲般的恐慌迅速在心中蔓延。她奔向阳台,看向云丘的方向,眼泪不受控制地溢出、落下。   除了以界印辅以秘术可以关闭怨海之外,安氏后人还可以利用源自怨海的妖魔之能把怨海关闭。然而这个方法有个条件,那必须是安氏后人位于怨海之中方能发动。换言之,当怨海关闭,安氏后人也无法回归人间。   这便是,安敬宗告诉安泽南的方法!   尾声!   九凤双翼狂扇,载着安泽南和司离同往高空无尽怨海的出口处飞去。   安泽南之所以带上司离,是怕自己关闭怨海之后,司离在人间无人能敌,亦是一个祸害。于是趁司离分神的瞬间,他将之牢牢制住,并由九凤同带往怨海。   可奇怪的是,司离竟然不反抗?   当头顶上怨海的出口越来越近,司离突然开口说道:“打开无尽怨海,让人间大乱,以此来消耗华夏白道的力量,而为我圣门争取休养生息的时间,这便是我们圣门的百年大计。整个计划的设计部分由我师厉天行负责,至于执行,自然是司某代劳。可泽南你并不知道,开启怨海虽是圣门大计,但司某,更想的却是进入怨海。所以就算没有泽南‘送’我这么一程,司某也会自寻办法进入怨海的。”   安泽南闻言,失声道:“你想进入怨海?为什么?”   “天道!”司离淡淡答道:“想司某入魔入道时,便有机会进窥无上天道。泽南可知,司某当时只要再迈进一步,便能够进入到那个境界。可司某犹豫了,本来迈出一小步的我,却又退了回来。因为我不敢相信,这个过程竟然来得如此容易。然而就是这瞬间的犹豫,天道的大门却永远关上,尔后我无论如何努力,却终不得其法。”   看着那几乎遍布整个苍穹的红光世界,司离继道:“那段时间,司某差点又由道入魔。所幸,司某突然记起厉师临终前的计划。在此之前,司某一直醉心武学,而把厉师的计划淡忘。却不想在进窥天道无门后,却突然想起。于是司某有个大胆的设想,那便是进入怨海。当时人间尚未泽南你这一号人物存在,你却不知司某有多寂寞。没有可堪匹敌的对手,司某境界停滞不前。可即使现在有了你,实话说,能够做到现在这种地步,泽南你已经很了不起了。”   “但这还不够,泽南如今的力量有部分来自于妖魔。可本身的力量经验并未达到和司某同一个层次,对司某而言亦是无用。若多给泽南十年时间,恐怕将会是另一个局面。然而,司某已经等不及了。只要进入怨海,其中有的是强横的存在,司某便可凭借与它们性命相搏时,从中得到再窥天道的机会!”   至此,安泽南始知司离要进入怨海的原因。   红光大作,却是怨海到了。无数奇形异兽从九凤身边掠过,九凤身上的妖魔气息让它们以为是自己的同类,而没多加阻拦。而妖魔便这么带着安泽南和司离,朝着怨海飞了进去。   仿佛经过一层水幕般,安泽南浑身有种清凉之感。眼前一花,再复清晰视物时,他发现已经来到一片红色的空间中。   无名峰上,当安泽南和司离两人进入无尽怨海。五个魔封匣又再次关闭,怨海和人间分属不同空间,司离进入怨海,人间便再无他的气息。魔封匣内司离的印记自动消失,五煞发出不甘的叫声,却难逃再次被封印的厄运。   无尽怨海。   在这片空间的尽头处有奇光闪烁,那才是怨海世界的真正入口,而眼下安泽南所在的空间,却是连接着怨海和人间的通道。在这条通道中,不断有妖魔自怨海中飞出,然后从通道进入人间。   怨海的通道中,安泽南不用九凤帮助也能够悬浮于半空,仿佛置身于外太空般,非常奇妙。   他低头看,脚下正是人间的大地。这片安泽南所热爱的大地,他不能让妖魔把人间变成炼狱。   于是,安泽南周身散发着蓝色电光,那是妖雷神的灵动全面开发的征兆。   下一刻,妖雷神的角刃以及六根光刺化成八道灵索,如同要捆绑住整个天地般,朝着怨海出口的边缘激射而去。这就是安敬宗嘴中所说的方法,降了用界印辅助秘术外,便只能在怨海之中,以妖魔之能为索,强行关闭怨海。   八道蓝光灵索以安泽南为中心连接着怨海出口,但这还不够,于是安泽南喝道:“九凤,助我!”   九凤长嘶,朝安泽南扑去,如同虚影般进入他的体内后,安泽南的身体再次异变。   一双巨大彩翼在背后展开,跟着九凤长颈探出,又化为九道灵索再度探向怨海边缘。总共十七道灵索将怨海出口连接起来,安泽南双掌如托千斤之物,艰难而缓慢地举到胸前。   “关!”安泽南大喝,同时双掌往中心合拢。   “看,那是什么?”   无名峰下,有人指着天空怨海惊叫道。   众人无不抬头,只见那边直径长达数仅是的巨大光圆,突然出现十几道灵光连接着整个怨海出口。跟着,天空闷响连连,那巨大的光圆开始往中间收缩。其产生的逆向气流刮得周边云雾不断涌入怨海,同时把出口附近的无数妖魔也倒吸而回。   无尽怨海,正在关闭!   见这情况,连商良海这等觉得住气的人也脸露喜色。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否则任由怨海中的妖魔来到人间,这个世界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模样。   但众人中,却独有白亦雪一人脸色发白。她虽不知道怨海怎么突然关闭,却知道这事必与安泽南有关。再看天空那拉扯着怨海关上的灵光,白亦雪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   那是泽南?泽南在怨海中,强行将它关闭?   当掠过这个想法的时候,白亦雪无法控制的全身颤抖起来。因为她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怨海之中。   “原来是这样。”司离看着安泽南关闭怨海,发出轻轻的感叹:“你把我弄进怨海里来,是想从里面将之关闭。可如此一来,你走得了吗?”   怨海关闭产生的逆向气流将无数妖魔倒吸而入,而随着出口不断缩小,其气流的强度却反之增强。到得最后,那由外往内倒流的狂风将非人力所能通过。   安泽南很清楚这一点,可他却没有停止。他现在正和整个怨海角力,强行以妖魔之能关上整个怨海,已经让妖雷神的身体蓝光不断闪烁,显然这具躯体已经开始承受不了,随时都可能崩溃。   喷出一口血沫,安泽南咬紧牙根,加快双手合拢。他体内灵能消耗飞快,看似无有穷尽的妖魔之能也业以见底。如今,安泽南是燃烧着自己的生命转换为灵能,去提供关闭怨海的动力。   他七孔溢血,甚至妖雷神的蓝色鳞甲中也不断跳出血线,这是身体快要达到极限的标志。   所幸,在安泽南最后一声大喝声中,怨海出口已经缩小至只余数米。到了这个时候,由于惯性的作用,已经不用安泽南去控制,怨海也会在不久后彻底关闭。连接着出口的十七道灵索一一消失,安泽南看着那脚下即将消失在眼中的人间大地,凄然一笑。   “对不起了,小倩。我已经回不去了,但至少,我给了你一个可以继续快乐生活的世界。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你……保重……”   安泽南渐渐闭上眼睛,他太累了,也不想理会怨海关闭后自己会如何。   但眼睛才合上,身后却突然一暖。安泽南猛地睁开眼睛,却觉司离正把灵力输入他的体力,滋养着他已经枯竭的灵能。   “我对人间已经无甚留恋,可泽南应该还有很多事要办吧。说起来,你送我来到怨海,司某还欠你一个人情。不如,现在便还你!”   司离大喝,双掌发力,竟把安泽南朝出口处猛然推去。   “为什么……”   安泽南的身体在魔主发动的大能作用下,迅速朝出口飞去。出口处逆流的气体虽急,却不断为司离的灵动所抵消。不过片刻,安泽南已经从怨海里“掉”了出来。   就在怨海关闭的瞬间,他看到司离的脸上,露出落寂的神情。   怨海之中,看着关闭的出口,司离淡淡说道:“一个人的力量自然无法抵消那逆流气体的冲击,可只要有外人相助,而那人又愿意留在怨海里,便可全力助你脱围。所以我一早就说过,泽南你的运气真是好的不行啊,偏是撞上我这个甘愿留在怨海里的笨人……那么……”   手一翻,司离的掌中出现一物。看上去像是一方令旗,可其背面却有金线描出三个大字:招魂幡。   “做完这一步,司某当不欠任何人什么了。”自言自语中,司离轻轻道出一个人的名字。   下一刻,司离突然消失,只有招魂幡这冥庭秘宝依旧安静地飘浮在这怨海的通道之中。   再说安泽南掉出怨海,直直朝着无名峰落去。但他却没有落在峰台上,而是擦过了峰崖,朝着山下不断掉去。无名峰虽然不高,却也有两千来米的高度,若被这么一摔,就算是安泽南也会给活活摔死。   只是此处不比怨海之内,既无法让人悬浮半空,而妖雷神也不具备飞行的能力。幸运的是,司离帮安泽南恢复了些微灵动,这部分力量足够他使用一次解印。   “出来吧,九……”   安泽南方要唤来九凤,突然胸口吃痛,定眼看去,却不知何时,竟有数道黑色光刺扎进他的胸口,再透体而出。   喷出一口鲜血,安泽南头顶破空声大作,却见崖顶上空突然有身影掠至。安泽南看得分明,那人红发黑甲,浑身披着玄黑妖鳞,右肩咬着一个麒麟兽头。而从他的左手五指间,却有光甲暴长,正是此物插进安泽南体内。   而这人的形态,竟然和妖雷神有九分相似。所不同者只是颜色和兽颅位置的不同而已,但那红发之下却是一张熟悉的脸孔。   司马肃杰!   瞬间,安泽南知道司马肃杰必是躲在无名峰上偷看了自己和司离的决斗。而他眼下这身黑色妖雷神的形态,必是镜鬼把自己和雷貘化印的力量复制了去。   可知道归知道,安泽南却无法改变司马肃杰瞬间接近的事实。   “没想到吧,安泽南。司离没要了你的命,可你却得死在我的手中!”   司马肃杰微笑说道,同时一掌劈下。安泽南举臂欲挡,但司马肃杰突然加速,安泽南只觉眼前一花,眉心已被司马肃杰一掌劈中。   巨力袭来,安泽南只觉眼前一黑,立时晕迷过去。   见安泽南被劈晕,司马肃杰收回插在安泽南身上的光甲。他又五指大张,便朝着安泽南心脏狠狠抓去。   异变忽生。   安泽南身上妖雷神的蓝色妖鳞如同浸入了墨水般迅速染成了黑色,而一股古老而狂暴的灵动忽然在他体内出现。妖雷神的形态迅速解除,但安泽南的身体却发生了新的异变。   大片黑甲代替了蓝鳞,如同甲胃般形成胸铠、裙甲等物把安泽南全身包裹了起来。金黄色的弯角自安泽南背后生成,又弯至胸至如同象牙般高高勾起。   那手臂的护腕处、以及肩甲的外沿弹出了犬牙般的黑刺。紧接着,安泽南腹间的甲胃往两边拉开,从里面竟然露出一颗硕大的眼珠。   下一刻,司马肃杰听到一声怪叫。却见安泽南的头部不断生出黑色的骨质层,这层黑骨瞬间形成似龙如蛟般的怪物头具。但这怪头之上却没有眼睛,只有一张獠牙倒生的怪嘴。   刷一声,安泽南那头银色的长发突然尽化玄黑。当完成这最后的变化之色,安泽南那覆盖着异兽面具的头转身司马肃杰的方向。   这面具之上虽无眼睛,但司马肃杰却生出被猛兽盯上的不安感觉。   那抓向安泽南心脏处的手臂突然被抓住,异化后的安泽南抓住司马肃杰的手,另一手却按住他的肩膀。司马肃杰一征,瞬间,撕体剧痛袭来,却是那被安泽南抓在手里的左臂,竟然被他生生撕下!   鲜血狂喷,司马肃杰眼睛里露出惧色。跟着全身一震,他只看到安泽南一拳痛击在其腹上,然后,安泽南的身影迅速远去,却是他被巨大的力道轰得冲天而起。   黑色妖雷神的躯体不断崩溃,司马肃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镜鬼复制的妖雷神,竟然承受不了异化后安泽南的一拳之威。   他心里狂吼:这是什么怪物?   一道灵波在他脑海中掠过,有低沉的声音响起:吾乃怨海的君王……真牙王!才不是什么,怪物。   但司马肃杰已经无暇理会什么真牙王,他被击飞到高空,然后朝着另一个方向落下。妖雷神的形态崩溃在既,若这样跃落山崖,他非当场毙命不可。忍着巨痛,司马肃杰仅余的一手射出光甲抓在山崖之上,就这么以此为阻力,司马肃杰摔到了半山腰一块突出的石头上。   人刚挨着巨石,黑色的妖雷神“呯”一声化成了灰。司马肃杰勉强抬起头,看着安泽南成为远去的一点黑影,他笑了笑,终于不支昏倒。   而击飞了司马肃杰之后,这名为真牙王的形态也飞快解除,仿佛某种事物又陷入了沉睡。眼看安泽南便要摔下山脚,却有一道身影突然从半山腰窜出,稳稳接住安泽南后卸力横移,几个起落,却朝着云丘市的方向迅速掠去,转瞬不见。   数日之后,龚倩被老父叫到办公室里。   来到办公室时,龚倩却见房间里除了自己的父亲外,还有一个长相威严的中年人。而龚天正看到女儿时露出一抹笑容,但无论怎么看,都是那么的勉强。   “小倩过来,我给你介绍下,这位是龙渊的首领,龙王商良海!”龚天正把这中年人介绍给龚倩认识。   龚倩一听对方便是龙王,立时抓着他的手臂问:“泽南呢?他在哪里?”   商良海为难地看了龚天正一眼,后者重重点头,龙王才叹息道:“龚小姐,我很抱歉。泽南他,我们不知道他如今身在何方,甚至是生是死,我们亦不得知。”   龚倩立时尖叫起来:“不可能,当时你们不是都在现场吗?为什么会不知道泽南的下落,甚至连他生死也不知道!”   商良海再叹:“龚小姐责问得是,不错,当时我们都在无名峰上观点。可决战结束之后,我们在山顶见不到半个人影。不仅泽南,连司离也不见了。我……我真不知道当时他们究竟发生了何事。只有一件事可以肯定……泽南他已经成就不世功名。”   轻轻拉开龚倩的手,商良海对着她深深一躬说道:“当日,不知是何原因,无尽怨海在云丘的上方开启。事后据亦雪说,她感应到是泽南关闭了怨海。而司离的失踪,大有可能是被泽南送进了怨海而消失。无论如何,泽南关闭了怨海,又让司离不在这个世上,如今魔门群龙无首,根据我们所掌握的情报来看,他们已经陆续撤出华夏。如果泽南尚在生,我龙渊倾尽所有力量,也必定为小姐将之找回;若已遇否不测……龙渊上下,乃至整个华夏都会记得他所做出的贡献。”   然而这一些,龚倩却听不到许多。安泽南不仅失踪,且生死未卜,商良海所说的话对她而言又有什么意义。   看她帐然若失的模样,商良海摇头叹息,转身告辞。龚天正见自己女儿这付模样,知道现在不宜打扰,便借送商良海之名一起离开办公室,让龚倩独留其中。   “胜又如何,败当怎样。泽南可知,如果可以重新选择,我宁愿你爽约不战,哪怕留下身后骂名,哪怕任由无尽海开。可只要有你在的世界,便是我龚倩的天堂。”来到窗边,看着窗外阳光明媚的世界,龚倩却泪流满面:“现在,你虽关闭了无尽海,救了整个人间。可没有了你,我的世界却变成了地狱。泽南啊,如果你还活着,就快点回来吧……”   “你还欠了我许多东西,可别指望我会忘记。我每一样都会记得,所以……我会等你!”龚倩梨花带泪,脸上却露出了倔强的笑容。   阑沧海边,残阳日暮。   唐柯坐在堤坝上,腿上枕着谷小烁。   凿齿安静地趴在一旁,大狗享受着落日的余温闭目假寐,却摇晃着尾巴。獍趴在凿齿身后,大眼睛紧紧盯着它左右摇摆的尾巴,屁股一摆,獍扑了上去张嘴咬个正着。大狗连眼睛也没睁开一眼,尾巴一甩,却把獍甩下堤坝斜梯。   獍打了几个滚,摇头晃脑站起来后,又咬牙切齿地奔了上来,扑在凿齿身上打闹。   看着两只异兽玩闹,唐柯逸出了微笑。   “笑什么?”谷小烁伸起手,捧住唐柯的脸问。   唐柯突然道:“毕业后,我们结婚吧。”   “呃,怎么突然说这种话。”谷小烁粉脸通红。   “怎么,不好吗?”唐柯假装板起了脸。   谷小烁忙道:“我没好不好啊。”   “那答案就是好罗。”唐柯露出恶作剧的笑容。   谷小烁这才知道自己上当,立时不依。   两人玩闹间,谷小烁突然有感,身体一僵,立刻从唐柯身上弹起。   唐柯只觉眼前一暗,抬头看去,却有披着黑袍的高大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两人跟前。却见谷小烁浑身一震,再轻轻唤道:“老师,你怎么来了。”   唐柯始终来者竟然是谷小烁的老师魔工区傲,立刻跳起来,并把谷小烁拉到自己身后。   看着唐柯,区傲点头笑道:“小子不用担心,我没打算对小烁怎么样。只是,来和她道个别而已。”   谷小烁一听,立刻从唐柯身后跑出道:“怎么,老师你要走了?”   “是要走了,但没打算去远。”区傲转身,背对两人负手道:“司离失踪,六道无首,眼下业已陆续撤离华夏。可本人和匠神尚未分出胜负,却不能就此一走了着。所以打算四处转转,看有没有其它方式和神再分高下。说不定,老师也去开个公司什么的,抢抢他‘神盾’的生意也好。”   谷小烁欲言又止,却见区傲竖起手臂说道:“小烁不必记挂我,现在看你这个样子,老师也替你高兴。”   他又转过身,对唐柯正色道:“小烁与我虽只有师徒之名,可我视她如女,若小子你敢欺负他,我可不会放过你。”   唐柯连道“不会”,区傲这才笑道:“好了,我也要走了。你们保重吧,不过结婚当天,可别忘了请我回来喝两杯喜酒。”   大笑声中,区傲转身离去。夕阳照在他的身子,把影子拖得好长。   谷小烁挽着唐柯的手,两人相视一笑。   “回家吧。”唐柯淡淡道。   “走吧。”   机场,开往美国的班机即将起航。换下黑襟白袍,一身便装的金朴熙却回头看向机场外的世界。   最终一战的结果,却是安泽南和司离同告消失。这虽是一场没有胜利者的战斗,但司离的失踪,却注定了魔门在华夏再无大的作为。   便在司离失踪之后,魔门各派已经陆续撤出华夏这片大地。   此地一别,不知归期,金朴熙很想留下来寻找安泽南,但她肩上尚有重担,至少,她无法撇下整个补天派而不顾。   于是在罗艺的匆促声中,金朴熙走进了检票口。   泽南,你究竟在哪?   云南,丽江。   有甜美的女子声音,用纳西族的语言轻轻唱道:在这里每一天每一天。   我们都在享受大自然的洗礼。   直到现在。   站在这里的。   我们清澈。   通体透明。   目光纯净。   直到现在。   我们发现。   活著是如此真实。   ……   他在歌声中醒来,打开窗户,外头是干净的蓝天,还有那在太阳底下耀耀生辉的大雪山。   似乎发觉他的醒转,房间大门打开,有白发黑肤的美丽女子穿门而入。她身上穿着纳西族的女子服饰,如同一只彩蝶般来到床前。   伸手手,无比爱怜的抚摸他的脸庞,女子轻轻说道:“你醒啦?”   他点头,却问:“这是哪里,还有……我是谁?”   我是谁?   一个如此简单的问题,但他用心去思索的时候,答案却仿佛深浸在深沉的黑暗之中。   “你是阿南,这是我们的家呀。”白发女子微笑道。   “我们的家?”他愕然,又问:“那你是谁?”   “你真是睡傻了,我是小蝶,是你的妻子啊。”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投在女子的脸上,碎蝶笑面如花!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02.com)的用户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